31.较劲(2)
他们上到二楼,穿过走廊,绕过一个屏风,来到一间上等雅室外面,叶掌柜殷勤开门。
这是听月楼最尊贵的茶室,专供皇室高官等享用。
房间里摆着精致茶席,一侧坐着美丽的锦央公主。
孟霖熙在门口出现的一霎那,锦央眼前一亮,仿佛看见一个画中仙子从画里走出来。
削肩细腰,面若桃瓣,目如秋波,眉如柳裁,鼻腻鹅脂,唇未启笑意先噙,虽有几分怯弱不胜,浑身却散发一股独特的翩跹之韵。
锦央看呆了。世间怎么有这般美得超凡脱俗的女子?
当下醍醐灌顶,这般超逸女子,莫说齐王和秦王两个皇兄,任是谁都会爱慕她几分。
只见那孟霖熙身着。外罩一件蓝蝶穿花戏梅锦缎长披肩,身着一袭素雅长裙,发髻简单束着,头上的发簪是梅花图案,缀以金叶,简单且高雅,甚是别致。
那长裙,从上到下,由白色逐渐加深至蓝色,衣上有精致的梅花花纹,枝叶由上而下伸展,花朵错落有致,别是一番美丽。
“锦央,霖熙来了。”秦王紧跟其后,冲锦央叫道。
锦央赶紧起身,亲热地迎上来,她一把拉着孟霖熙的手。
“可见着皇嫂本人了,果真是个美人胚子。”
“臣女孟霖熙见过清平公主。”孟霖熙优雅地行礼。
“你莫要唤我公主,轮辈分,锦央得叫你二嫂。我们坐下说话吧。”锦央拉着她并肩坐下来。
秦王在她们对面坐下。
“皇嫂—”锦央甜甜叫道。
“不要叫我皇嫂,叫我孟霖熙。”孟霖熙赶紧纠正她的称呼,言语干脆利落。
“对,你们俩同年同月,相差几天而已。霖熙是三月初六,锦央是三月十八。霖熙是姐姐。”秦王笑道。
“叫姐姐不合适,既是同年同月,我叫你霖熙吧,这样显得亲切些,等你和二哥成婚后,我还是得叫你皇嫂的。”锦央甜甜笑道。
孟霖熙忍不住多看了锦央几眼。她虽是公主身份,但举止优雅端正,不浮夸,不清高,活泼伶俐。
她听康舒琴多次提过这个锦央公主,说她性格极好。
锦央身上穿的衣服,正是那日赵墨松带她来锦云坊选的织云锦做的新裙子。上面的绣花是柳絮亲自绣的。
“公主长得真好看。”她由衷夸赞。
“霖熙你才是真正的美人。以前我以为桂芬姐姐是大御国最美的人,没想到霖熙比桂芬姐姐更美。这两天我可好奇极了,心想到底是哪个女子有这魅力,竟然可以降伏我那高傲的二哥。”
锦央口里的桂芬姐姐是何人?孟霖熙不得而知。
“锦央公主谬赞了。”孟霖熙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二哥可是从来不会主动讨好女孩的人,对女孩素来冷冰冰的。今日一见你,锦央心服口服,原来霖熙这么美好,难怪二哥为你跪了一夜。那可是大御国惊天动地的事情,堂堂齐王殿下,为你屈膝长跪。霖熙,你就是上天派来降伏二哥的仙女。”
锦央叽叽咕咕拉着孟霖熙说了一大通。
“不得胡言乱语。”秦王不悦。“霖熙还没嫁给赵墨松呢,你不要动不动扯上他。”
“四哥不用这么小气。”锦央冲他顽皮地吐吐舌头。
“我一定会让父皇改变主意,让霖熙嫁给本太子做太子妃。”
“赵宇泽,你不许胡说。”孟霖熙白了他一眼。
孟霖熙敢直呼四哥名字?锦央暗暗吃惊。
“霖熙,你迟早是本太子的太子妃。”
孟霖熙越发不悦了。“赵宇泽,你再胡说八道咱俩就绝交。”
锦央看得目瞪口呆,同时又觉得甚是有趣。
她见惯了太子哥哥颐指气使,嚣张跋扈,何曾在人面前如此乖顺听话?
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个孟霖熙太让人刮目相看了,真有意思。锦央抿唇一笑。
她看得出来,孟霖熙的一颦一笑,太子哥哥都很在意的。能冲到孟府去叫嚣,能在父皇和母后面前哭闹,赵宇泽平素做事不太靠谱,喜欢这个孟霖熙,却是铁板钉钉的事。
“别呀,霖熙,你不要不理我。”
赵宇泽讨好着放低语气。
“我孟霖熙既不想做什么齐王妃,更不想当什么太子妃。赵宇泽,你若真是我孟霖熙的铁哥们,你快想办法帮我让陛下收回成命,让我早日脱离苦海。”
“你不喜欢我二哥?”锦央愣愣地看着她。
“我和他素不相识,谈何喜欢?”孟霖熙颇为自嘲。
锦央睁大眼睛看着孟霖熙。她早知道四哥喜欢孟府那个病怏怏的女孩,但孟霖熙很少回京,所以她一直没见过本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可以让两个哥哥为之发狂?
太子哥哥一向不知轻重,举止轻率任性,墨松哥哥可是素来沉稳干练。
能让大御国两大皇子为之失态,就是眼前这个女子。
不知道这个孟霖熙接下来会如何折腾她这两个皇兄。
急急赶来的赵墨松立在门外,正欲推门而进,他听见赵宇泽说话。
“想让父皇收回成命,这个容易。霖熙你就从了我,我就对父皇说我俩相恋在先,不如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你肚子里怀有本太子的龙胎,父皇定会准你嫁给我。”秦王自鸣得意说道。
孟霖熙将杯子重重摔在桌子上。
锦央和秦王都被她的气势吓道。
她拿起一个茶夹劈头盖脸朝他打过去。“赵宇泽,我要和你绝交!”
“霖熙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赵宇泽赶紧求饶。
赵墨松面色铁青。
“霖熙莫生气。是我错了,我向你赔罪。可本太子是真心喜欢你呀。”
孟霖熙不想继续听他胡扯。“锦央公主,今日有幸见到你。改日霖熙专程邀请锦央公主一起喝茶,我出来已久,先行告辞。”
她把茶夹往桌子上一丢,扭身走人。
“霖熙。”锦央叫道,她急急起身追过去。
“霖熙,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就走啊。我答应锦央中午一起去聚德楼吃饭呢。”赵宇泽也赶紧追上去。
孟霖熙猛得拉开门,一头撞进赵墨松的怀里。
赵墨松两手顺势搂着她的腰身。
“二哥。”锦央又惊又喜。
孟霖熙猛然抬头,正好迎视赵墨松凛冽的眼神。他脸色冷峻如铁。
她脱口问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赵墨松不理她,抬头看锦央,冲她微微点头,然后眼神迅速扫射秦王。
赵宇泽一阵心虚,眼神闪烁避开对方凌厉之气。
这下更热闹了。锦央心里乐开了花。她乐得看热闹。此刻的画面,孟霖熙小鸟依人靠在他怀里。
“男女授受不亲。二哥,你放开她。”赵宇泽嫉妒地说道。
“放开我。”孟霖熙使劲挣脱他,可惜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本王抱自己的女人,太子殿下也要干涉吗?”赵墨松讥讽道。
“什么自己的女人。你们还未拜堂成亲,赵墨松,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有伤我大御风化。本太子命令你,赶紧松开她。”赵宇泽耍起威风来。
他几步走上前,使劲扯开他的胳膊,奈何力气不够,对方纹丝不动。
“赵墨松,虽然你年长我几岁,可本王是大御国的太子。本宫命令你即刻松开霖熙。”赵宇泽恼羞成怒。
“四哥不可这样对二哥说话,当心我告诉母后。”锦央看不下去了,她一向不喜欢赵宇泽欺负二哥。
孟霖熙偷偷瞥了赵墨松一眼。赵宇泽的话似乎并不影响他的情绪。他不卑也不亢,眼里有一种不容他人冒犯和质疑的凛冽之气。
赵宇泽猛然拔出在外守护的侍卫的剑,他拿剑指着赵墨松。
“四哥。”
“赵宇泽。”
锦央和孟霖熙同时惊呼。
锦央上前摁住赵宇泽的胳膊,不让他举起剑。“四哥,我们是偷偷溜出来的,父皇还在罚你禁足呢。你别惹事。”
赵墨松斜睨他,不无揶揄:“太子殿下又想刺本王一剑?”
孟霖熙心虚地看他受伤的胳膊。她给他包扎时当时心还有些疼痛。毕竟这是她惹的祸。
“赵宇泽快把剑放下。”孟霖熙喝道。
赵宇泽一副悻悻然不甘愿的样子。
“你再不把剑放下咱俩就此绝交!”
赵宇泽手中的剑哐啷落地。“霖熙,你跟本太子走。齐王,本宫命令你放下她。她今天是本宫带出来的。”
“有劳四弟送锦央回宫。本王的女人本王自己安置。”赵墨松说着,拦腰抱起孟霖熙转身离去。
“你干嘛?赵墨松。快放下我。”孟霖熙猝不及防被他抱起就走,拼命推他胳膊。
他轻松地抱着她阔步下楼去。
“哎,赵墨松,放下她,你给我放下。”赵宇泽大呼小叫起来。
锦央一把拉住他,不让他跟过去。
“干吗拉着我。松手,锦央。本太子今天要好好教训一下目中无人的赵墨松。反了反了,竟然当众忤逆本宫。”赵宇泽气得跺脚。
“有本事去父皇母后那里告状去啊。”锦央笑着揶揄他。
这句话戳中赵宇泽的死穴。
“锦央,你到底帮谁?你怎么可以帮他说话?”赵宇泽指责她。
“你是我四哥,他是我二哥。再说二哥抱走的是父皇钦赐的齐王妃,人家是合法恩爱,你这个太子爷横插一杆算怎么回事?”锦央摇头叹息。
“霖熙她喜欢我,她要嫁的人也必须是本宫,绝对不能是齐王。”赵宇泽不甘心地喊道。
锦央抬脚就走。“这话你留着明日早朝对父皇说去。那孟霖熙本公主已经见到,甚是喜欢她。本公主打道回宫去了。太子爷慢慢在此处怨天尤人吧。”
“等等我,锦央。你听我说,霖熙真的喜欢我。她和本太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猜你个头。本公主看得明白,她根本不喜欢你。”锦央不回头,兀自穿过走廊。
“不是这样的,霖熙她喜欢我。她真喜欢我。等等我,锦央。”
隔壁靠里面的雅室里,齐白林开门而出。他手摇一把铁骨折扇悠哉地看着太子殿下追着妹妹仓促离去的背影。
叶掌柜走近来。二人相视一笑。
“向来眼高于顶的齐王殿下,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上演一幕活色生香的追妻夺爱戏,对手还是当朝太子。有意思,有意思。”
齐白林忍俊不住,频频摇头。
“属下也是头一回看见齐王殿下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叶掌柜呵呵一笑。
“较之那个谢桂芬,你认为哪个女人在他心里更有份量?”齐白林突然想到这个女子。
几年前,谢桂芬经常随赵墨松一起来听月楼喝茶。
“殿下从未带她去过崖雾山庄,但孟姑娘,殿下却是带她去了。”叶掌柜深谙其间奥秘。
“聪明。”齐白林慢悠悠打着扇子。“备好酒菜,殿下明日赶赴北疆,本公子今晚与他在松庐好好痛饮几杯。”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叶掌柜笑着退回雅室。他走到雅室的屏风后面,抬手摘取挂在墙上的一盏灯罩,启动隐藏在灯罩下面的开关。
灯罩比较高,一般人够不着。叶掌柜,齐白林,赵墨松三人都很高,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灯罩下面是一幅宽幅的山水图,亭台楼阁。
开关启动后,画作自中间左右移动,露出一个狭窄的楼梯口,仅容一人通过。
叶掌柜进入楼梯口,关闭开关。他顺着台阶下去,拐了个弯,大约走了四五分钟,他从松庐的一个假山里走出来。
他把假山的机关关闭,进入松庐。松庐地形复杂,房屋布局是个阵法,一般人进来了很难绕出去。
孟霖熙被赵墨松带到他的马车上。
他将她放在座位上,马车启动时才松开她。
“赵墨松,你太霸道了!”她冲他龇牙咧嘴吼道,全然不顾什么淑女形象。
他不搭理她,面色依旧铁青,自顾整理被她撕打蹂躏的衣裳。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扒开帘子往外看。好像是回家的路。
“不是说大婚之前你得禁足吗?本王昨天才说的话,为何今日就故意违背本王的指令?”
32.离阁重现江湖
赵墨松避而不答,冷冷地质问她。
“你说禁足就禁足?齐王殿下,你就是个霸君。”孟霖熙生气地反驳他。
“你我之间是圣旨赐婚。既已赐婚,你就是我赵墨松的人。本王命令你,未经本王的许可,从今以后,不得私自会见异性男子,尤其是太子。”他斩钉截铁发号施令,根本不顾及她的情绪。
孟霖熙愤然看着他,嘴唇气得发抖。纵然之前对他有几分好感,也被他三番几次霸道行为抹杀。
今日这厮穿得倒挺精神。黑色披风底下,一袭玄色紧袖蟒袍,同色描金祥云纹腰带,镂空雕花的金冠束发,左侧腰间佩戴一块汉白玉,右侧斜配一把名剑。英俊和潇洒,气度和贵气。
心生喟叹。
“好,尊贵的齐王殿下,你口口声声说是陛下赐婚,对吧?想我孟霖熙好歹也是兵部侍郎之女。虽然身份不及你二皇子殿下,可我父亲好歹也是朝廷正三品官员,他的女儿嫁给齐王殿下是去当正妃,不是当奴隶。我孟霖熙身份再不及你,今生我也不想嫁给一个霸君。”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赵墨松也不恼,脸色反而缓和几分。
今日他心情本就不好。今日撞上太子强行表白他的女人,他心情愈发不爽。
昨晚陈涛已经查出那些杀手的身份,结果令他惊讶。碍于穆念和的身份,他暂时不好对她怎么样。
她的父兄都是在北疆和他有着过命的交情。
太平郡主一向任性妄为,但没想到她会对霖熙下手,好在孟霖熙本人无碍。但心底那股怒气难以遏制。
“霖熙,我明日就要出发去北疆了。”他语气缓和。
“巴不得你早点去。越快越好,免得天天监视我管我约束我,我讨厌你,仗势欺人,霸道无理。”
她的话像放爆竹般噼里啪啦炸出来,那么生气的话,从她柔美的唇里说出来,又是她甜美的独特的声音,在他眼里,连生气都是一种美。他的唇际浮现一抹难得的笑意。
孟霖熙愣住。“你笑什么?”
赵墨松别开眼睛,他坐直身子,直视前方。
“霖熙,昨天那些杀手本王已经查明他们的身边。他们都是一些专业杀手,极其危险。听我的话,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不要擅自出府。”
“不用你操心。”孟霖熙倔强地顶嘴。“齐王殿下,请送我回府。”
“这就是送你回府。本来打算晚上去找你,现在见了你,暂时就此别过。孟霖熙,这段时间必须禁足孟府,好好等着本王回京迎娶你。”
说着,他掀起门帘出去,身子似离弦的箭,飒爽英姿跃上一侧的马背,打马离去。
“哎—”孟霖熙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风吹起他的黑色披风,汗血宝马嗒嗒的马蹄声踏响路面,那声音渐行渐远。
拐个弯,他飘逸的身影完全不见。
孟霖熙莫名惆怅,她没精打采坐着,思绪翻江倒海杂乱无章。
陈涛驾车送她回府。
冯茹几个惊讶她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晚上躺在床上,孟霖熙辗转反侧。赵墨松的身影挥之不去,翻个身,是他的脸;侧转另一边,是风扬起他黑色披风的背影。
无论是他面对太子,还是面对自己,他始终是他,淡定从容,威严冷漠。
夜里的松庐格外寂静。
齐白林与赵墨松对饮。这一次,他们没有叫刘羽淳他们过来,因为赵墨松是低调离京,不想惊动太多。
“墨松,葛村的情况我已查明,基本上都是一些遭遇过重大变故无家可归的人。一尘大师一直在尽力帮助那些穷苦人。孟霖熙后来也协助她师傅扶贫救弱。”
“一尘大师的身份可有查明?”
“目前尚未查到什么,此人很低调,出行隐蔽,鲜少人能见到她的真容。梅花庵的师傅们口碑都很好,她们行为规矩,常年接济梅花庵附近的村民和来寺庙求助的落难人。”
“她是霖熙的恩师,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不要去打扰她。”
“殿下放心。我会暗中派人保护梅花庵。另外,穆念和你打算如何处置?”
“暂时不管她。如果她再有什么行动,一定要及时扼杀。本王不允许她伤害霖熙一根寒毛。”
“太平郡主素来鲁莽任性,行事草率,这一次暗杀却是静心布置的,选择的地点和下手的时间,以及失手后的替补行动,都是经过静心策划的。”
赵墨松默然片刻。
“墨松,那康府次女这几日与穆念和频频有过接触。”齐白林提醒他。
“我心里有数。无论是谁,本王都不允许她伤害霖熙。老齐你给我盯紧点。”
“放心吧。老齐我定会安排妥当。”
“还有一事相求。”
“客气。你我之间还用个求字,真是。”齐白林仰头饮酒。
“这事还真要求你齐大公子亲自出马。”赵墨松微微一笑。
“何事?”
“去洛城金鸡山接回霖熙的姐姐孟霜华。”
“哎,齐王殿下,我不是去接过她一次吗?人家理都不理,纵使我打着齐王殿下的指令,人家人都不出了,直接叫人甩一句话出来说身子不适,需要静养,暂不回去。”
“这说明你没有能耐,请个人都请不回。”
“你还不如叫本公子去杀个人。杀人对本公子而言,易如反掌。”
“请个人有这么难?”
“难。本公子仔细调查过了,孟府三个姑娘,大姑娘才貌双全,却是极有个性,连自己的婚嫁之事需得过自己的眼,父母不可替她做主。她可是出了名的有主见,有性格。孟府二姑娘是个草包,中看不中用。”
“那孟府三姑娘呢?”赵墨松斜睨他。
“哟,说到殿下的心头肉了?”
“肉麻,什么心头肉,乱七八糟的。”
“不是心头肉殿下为何处处紧张她?”
“谁紧张她了?”
“嘴硬。快说去不去接人?”
“接,自然去接。齐王殿下的吩咐,齐某岂敢怠慢。不过容齐某想个法子如何让那孟大姑娘乖乖就范。”
“怎么想办法是你的事,把人接回是你的事。”
“放心吧,人肯定会接回来的。有我齐少出马,何事搞不定。”
“殿下,齐公子,有要事急报。”叶掌柜在外面求见。
“进来。”
“暗卫来报,历山有情况。几名暗卫在追查晋王行踪时遭遇暗杀,手法极其残忍,与当年离阁杀手组织行为相似。”
“离阁?”赵墨松和齐白林都很惊讶。
离阁已绝迹江湖,如今重现蛛丝马迹,无疑是个惊天大事?
离阁杀手之厉害,离阁杀人手段之残忍,曾经在诸国之间和江湖之间掀起腥风血雨。
离阁暗杀的对象是皇室皇族以及朝廷高官,曾经一度令各国闻风丧胆。
十年前,北燕国太子设计围剿离阁,其阁主刘源被北燕太子砍伤后逃离,被太子护卫发数箭射杀。刘源坠入悬崖身亡,其余部被剿灭。这十年,再无人听闻离阁尚在活动。
“接孟霖熙姐姐之事暂缓几日,老齐,你即刻前往历山查探一下。”
“是,殿下。”
齐白林迅速离去。
赵墨松起身回府。
晨曦微露,赵墨松已穿戴好盔甲。
李嬷嬷将他的包裹递给胡明。“殿下此去要照顾好自己。快去快回。”
“嬷嬷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这段时间有劳您协助邓管家布置新房。”
“殿下放心,老身一定竭尽全力布置好梅苑。”
自赐婚那日起,赵墨松命人将齐王府一处修整成梅苑。之前这一块地是他习武静心之地,对外人而言是个禁地。
刘皇后对这个长子,表面上做足了文章。她选了城中前朝一个最大的王府加以静心修缮。
府内有山有水,亭台楼阁一应具有。山是人工堆建的,水是府内有几个水池,最大的明月池在梅苑。梅苑地理位置是齐王府最好的一块。
前朝那个王爷宠爱一个妃子,那妃子爱梅,他命人用砖石泥土在梅苑明月池畔堆成一个山坡,赐名明月山,山坡上下遍植梅花。
几百年过去了,前朝衰败,王府几经兴废,最后成为刘皇后的财产。她将此府赐予齐王。
而明月山上的梅花或毁或死,所剩无几。只遗留几株老梅树。
整个梅苑除了临水的房屋被修缮过,赵墨松要求保留本色,任凭它一派荒芜气息,这正合他意,常常独自于此习武练剑。
赵墨松将梅苑设为私密处,除了齐白林,邓管家,李嬷嬷,胡明和陈涛等人,其他人都未曾进入过。
如今,他想把王府这块最美的宅邸赠予他的王妃。所以这段时间,他安排人昼夜赶工彻底布置一番。
他相信,孟霖熙肯定会喜欢这里。
陈涛过来禀报。“齐公子尚未归来,他仍在历山查探离阁一事,他派人回来禀报殿下,暗卫遇害之事十有八九真是离阁干的。”
赵墨松眼神凌厉。“传本王指令,命暗卫协助齐公子彻查此事。不能让两个暗卫兄弟死得不明不白。”
“是。”
“此事我会交给邓管家去协助齐公子,王妃娘娘的安全你暗中加派人手。”
“遵命。”
早膳后,刘梦婉在外面禀报:“三姑娘,二公子过来了。”
“二哥?”孟霖熙惊道。
冯茹和素锦面面相觑。
往昔这个时候,孟二公子早早去了皇宫当差,一个月不会回来几次。
一身盔甲佩剑风姿倜傥的孟晓峰大步流星走进来。
“见过二公子。”二婢女起身行礼。
“二哥,你今日不用去宫里当差,怎么有闲心跑我这儿来?”孟霖熙笑嘻嘻迎上去,抱着孟晓峰的胳膊。
“你二哥从今日起奉命保护齐王妃,吃住都在小妹雅致的梅庐了。”孟晓峰笑道。
“等等,奉命?你奉谁的命?”孟霖熙惊讶地看着他。
“自然是陛下和齐王殿下的命。昨日齐王向陛下说及昨日你遇刺一事,请求陛下派我日夜保护你。陛下为了让齐王安心赶赴北疆,立刻准了他的请求。”
孟霖熙听后甩开他的手,气嘟嘟坐回茶几边。:“我一个大活人要谁保护?我有管觅,不劳二哥费心了。”
“快别提你这个管觅了。殿下说她办事不力,昨儿个让你被人追杀。”
“赵墨松这是多管闲事,假公济私。他去他的北疆,管我那么多干嘛?”
孟晓峰跟过去,将剑解下,坐在茶几边。“冯茹,素锦,快去给本公子拿出你家姑娘最好的酒来,还有你家姑娘自己做的青梅蜜饯等等。”
“二哥你大清早来我这打劫吗?”孟霖熙苦笑不得。
“想我孟晓峰这两年一直在皇宫当差,起早摸黑轮班换,风里来雨里去,没睡过个好觉。多亏了齐王殿下出手给我个临时的好差事。熙儿,二哥从今日起好好陪陪你,增进我们兄妹感情。”
“去,去,去,你还是回自己屋里睡觉去。父亲已经把我禁足了,我能跑哪里去?你甭管我。”
孟霖熙赶他。
“不行。殿下再三叮嘱,要我对你寸步不离。快拿酒来,不是有什么梅花酿吗?给二哥来几坛。”孟晓峰吩咐那两个丫鬟。
“你以为是喝白开水吗?什么来几坛,本姑娘总共才酿了十坛,目前只有六坛了。这次回来只带了两坛。素锦,取一坛给二公子喝。”
“好的,二公子,我这就去。”素锦往外走去。
管觅提着一篮子药材从外面走进梅庐。一大早她去祥春阁取药材给马大明和冯茹。
“管觅,你可回来了。”素锦拉着她往树下走去。“你知道吗?有人抢你位置了。”
“抢我位置?”管觅迷惑不解。
“喏,齐王殿下今日要去北疆,他派二公子来贴身保护姑娘。”
“为什么突然派二公子保护姑娘?二公子不要去宫里当差吗?”
“殿下说你,说你—”
“说我什么?”
“说你办事不力,没有保护好姑娘。”
管觅气得身子发抖,她提着篮子往屋里走去。
“哟,管大美女来了?”孟晓峰斜靠着孟霖熙的软榻,吊儿郎当地说道。
33.贴身护卫
孟二公子平日里看起来端庄严肃,这在自家妹子房里,却是浑然天成的富家公子爷模样。
要风流倜傥自如,要痞味入骨三分,要慵懒无人可及。
管觅板着脸将篮子重重放在桌子上。“姑娘,药拿来了。”
“哟,小妹,瞧你房里教出的丫头,怎么这么没礼貌,见了本公子竟然这般无理。”孟晓峰故意挑衅一向不苟言笑的管觅。
自管觅跟随孟霖熙,偶尔回府小住,每次他想与她搭讪,管觅爱理不理,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这让孟二公子很不爽。殊不知他在宫里,那是倍受公主宫女们爱慕的孟侍卫,京城多少富贵人家女儿托人上门求娶的。
孟霖熙抿唇一笑。“管觅,不得无理。”
“见过二公子。”管觅面无表情对孟晓峰拱手行礼。她行的是江湖礼节,干脆利落。
“听闻管觅姑娘武功非凡,酒量也不错。本公子今日恰好得闲,不如咱俩切磋切磋。”
“二公子取笑了,管觅不敢。”
“管觅,快去帮素锦拿酒,把地窖里珍藏的桑椹酒拿个几坛来。”孟霖熙吩咐道。。
“几坛?拿这么多酒干嘛?”管觅不解。
“叫你拿,你就拿。”孟霖熙冲她眨眨眼。
管觅知会其意,迅速出去拿酒。
哼。想比酒,还想比武?二哥,对不住了,小妹今儿个要让你知道厉害二字怎么写的。
“酒满上,一人一坛。”孟霖熙笑吟吟吩咐二丫头。
“姑娘,真要比吗?”管觅看着她。
“你问问我二哥敢不敢接招。他若不敢,这酒就不用喝了。”孟霖熙斜睨二哥。
“笑话,熙儿,你难道不知道你二哥的酒量吗?怎么会不敢喝。二哥也是怜香惜玉之人,你只需跟你这个跟班说一声,以后见了本公子恭敬行礼主动打个招呼,本公子今日就不和她比酒比武。”
孟霖熙朝管觅摇个头。
管觅心领神会,她抱拳对孟晓峰说道:“管觅还是和二公子比试一下吧。”
“唉,熙儿,你这从凤凰山带回一个什么古董贴身护卫,太不不识趣了。”孟晓峰摇头叹息。
“二公子,废话少说,我们开始吧。”管觅拿起酒坛。
“等等。”孟晓峰制止她。“你这样拿起酒坛干嘛?”
他以为她要砸酒坛。
“自然是喝酒。”管觅举起酒坛咕噜咕噜大口喝酒。
有这么喝酒的吗?孟晓峰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叉腰喝酒的管觅。
“二哥,快喝酒呀。”孟霖熙提醒他。“快给二公子拿碗来倒酒。”
对方都这样喝了,他孟晓峰还用碗喝?
孟晓峰抓起酒坛也咕噜咕噜大口喝酒。
一坛干净,管觅面不改色心不跳。孟晓峰感觉脚底虚虚的。一坛酒足足两斤酒啊。他生平未曾喝过这个数。
“二哥,这酒喝完了,武比不比?”
“比。”孟晓峰拔剑指着管觅。“我们出去打一场。”
“快来看,快来看,二公子和管姑娘打起来了。”冯茹和素锦特别激动。
马大明,姚浩和常兰几个丫鬟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若没喝这坛酒,管觅的武功自然比孟晓峰差一点点,可是此刻孟二公子的步履和剑法犹如打太极,晃晃悠悠。
丫鬟们看得忍俊不住。孟霖熙更是笑得前仰后倒。
孟晓峰带来的几个护卫急得要命,忍不住想上前帮忙,被孟霖熙制止。
来回十几招,孟晓峰倒地而睡,一会儿打起呼噜来。
管觅收剑望着孟霖熙。孟霖熙快笑岔气,她冲管觅摆摆手,意思是没事。
真丢人。隐身在树上的陈涛不由暗自叹息。
“快扶二公子进屋睡觉。”冯茹大叫。
梅庐一片混杂,七手八脚将孟晓峰抬到屋内软榻上。
柳絮领着两个婢女走进来,一见梅庐乱糟糟的,不由笑道:“今儿个怎么回事?孟三姑娘改风格了?这么热闹?”
“表姐来了,别提多好笑了。”孟霖熙扑进她怀里。
“这孩子,疯起来就没个度。”柳絮笑着拉她进屋去看醉酒的孟晓峰。
“表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孟霖熙好不容易忍住笑。
“刚刚接到消息,城西的慈善堂建好了,观音庙那些乞儿都安顿好了。一日三餐都有保障。”柳絮汇报情况。
“谢谢姐姐。再有,提醒大家,没有我的命令,这段时间切莫活动。”孟霖熙说道。
“好。霖熙放心,我会再次强调的。”柳絮看着榻上呼呼大睡的孟晓峰。“齐王殿下也是煞费苦心,他对你倒是一片真心。”
“真心?我看他是把我当成他的猎物了,图个新鲜罢了。又或者,他是借此戏弄本姑娘,以报之前拿辣椒粉和麻药欺辱他之事。”孟霖熙冷笑一声。
柳絮愣愣地看着比她小六岁的表妹。“霖熙,你还小,感情之事不是很明白。”
“管他明白不明白。表姐既已过来了,不如在府上用午膳。常兰,快去禀告夫人,说柳表姐在此用膳。姐姐,你和我说说几个铺子的情况。”
“就在这里说,方便吗?”柳絮看着一侧的孟晓峰。
“无妨,他睡得猪一般。他饮了一坛我酿的快活林,不到晚上,他不会醒来。”
“快活林?那酒够劲道,一般人半碗下肚就会醉,他喝了一坛?”柳絮哭笑不得。
“谁叫他挑衅管觅。”孟霖熙嘿嘿一笑。
“他可是你二哥啊。”
“没事的。那酒催人昏睡,不伤身体的。”
接下来的几天,孟晓峰果真扎根般待在梅庐不出去了。白天陪着妹妹煮茶饮酒吃果子蜜饯,晚上等她睡着后,他和他的护卫轮流守在外面。
在管觅面前失了面子,这几日他见了她就别开头,能不照面尽量不和管觅照面。
以前是管觅见了他,她板着脸,一声不吭。
如今是孟晓峰见了管觅板着脸,一声不吭。
管觅是孟霖熙的贴身守卫,她没事就立在门外。这样一来,经常是她和孟晓峰两个人一起立在孟霖熙门外守护。
孟霖熙哪儿也去不了。每日里姚浩和马大明轮流送来账本。柳絮时不时以做衣服为理由过来找她,替她传递消息。
不能当着二哥的面看账本,每次都要想办法把他支出去或者躲在内帐里偷偷看。
这日子没法过了。孟霖熙气得要命。
她走哪里二哥就跟到哪里。
小侄子麟儿没事就往她这里钻,腻着她不肯回屋。孟霖熙闲着没事教他背古诗念字。
孟霖熙闲着没事就去厨房做些可口的素斋给祖父祖母和爹娘吃。
她在梅花庵跟师傅们学了很多手艺,平日里忙忙碌碌没怎么展露手艺。这段时间禁足,给了她更多的闲情给家人做吃的。
祖母他们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孟晓峰跟着有口福,她做什么他都第一个品尝。
两兄妹在厨房里嬉闹拌嘴,转眼过去几日。
得想个法子摆脱他。不知道师兄的病好些没。这日,孟霖熙在晚膳里放了些药,孟晓峰一会儿趴在桌子上睡觉。
孟霖熙换上黑衣服准备跃上墙头。陈涛立刻从树上现身出来。
他抱剑立于墙头,用眼神警告她不可出去。
好你个赵墨松,里外安排人监视我。
她悻悻然回到屋里。看着趴在茶几上睡觉的二哥,哭笑不得。这段时间难为他了,正经事不能去做,天天在这浪费光阴。
如今真成了笼中鸟。
夜里她想了许久。一想到阿姐不肯回来,她就黯然神伤。
赵墨松的脸忽而浮现。不是他不好,只是一切来得太突然,太不合适。而且他到底出于何种心思才娶她?
明明知道她并非那种知书达礼相夫教子型的女子,为何坚持娶她?
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内心纠结矛盾。
撇开其他顾虑,皇上突然赐婚,严重伤了阿姐的心,也破坏了她和康舒琴的情谊。
就算她心甘情愿嫁过去,她这一辈子会幸福吗?不过是另一个庭院的笼中鸟罢了。
得想个法子改变这个现状。
洛城金鸡山慈安寺里,孟霜华陪外祖母和舅妈已有几日。深秋的慈安寺银杏正黄。
寺里呆了几日,便生了些许无聊。这日午膳后,趁外祖母和舅母午睡,孟霜华带着丫鬟马秀英去山下的小镇上买些绣线,顺带四处逛逛散散心。
车夫是孟府带过来的。
三人来到小镇上,孟霜华叫车夫在一个地方等候她们,主仆二人沿着镇上最繁华的小街瞧瞧看看。
这里虽地处偏僻,但自有一些热闹处。煎饼糕点铺,小茶馆,面馆,铁铺,刀铺等应有尽有。
孟霜华在一家针线铺前停留,仔细挑选绣线。
她们挑选好绣线之后,转身欲走。
孟霜华未提防身后有人,不小心踩上一个人的脚。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对方是一个纨绔子弟打扮的人,手里打着折扇,衣着光鲜,长相却有些猥琐,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对不起。”孟霜华赶紧低头赔不是。
“哟,是个美娘子。”对方色迷迷凑近她。
“姑娘,我们走。”马秀英拉着孟霜华往一侧走去。
“欸。”对方故意拦住她们的去路。
孟霜华眉头一皱,忍着不发脾气。她们往另一侧走去。
对方又绕到她们前面挡住去路。
“让开。”孟霜华声色俱厉。
“你叫谁让开?你放才踩了本少爷的脚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对方将折扇一收,命令身后的随从:“将这两个妞带到对面的茶馆去。叫她们请爷喝壶茶赔礼道歉。”
“大胆刁民,放肆。”孟霜华威严呵斥。
“还挺有架子的嘛,给本少爷上。”
几个随从上来就拉人。
“别碰我家姑娘,我家老爷是兵部侍郎,你们不可放肆。”马秀英喊道。
“还兵部侍郎,我爹还是当今皇帝呢。”对方冷笑道。
“放开我。”孟霜华又羞又气。
忽然,一道白影闪过,她整个人被一个男子拉到身后。他用手中的铁扇左右开弓,那些人都被打落在地上。
她来不及看清楚,紧接着听见那几个随从“哎哟哎哟”喊痛。
“大侠饶命。”那几个地痞流氓跪地求饶。
“还不快滚。”齐白林厉声呵斥。
“快走。”那几个地痞流氓爬起来灰溜溜逃走。
齐白林回头看着孟霜华。
此人一表人才,气宇轩昂,手持铁扇,一袭白衣,风流倜傥。
“多谢公子相救。”孟霜华对他盈盈行礼。
“孟姑娘不必客气。”齐白林笑道。
孟霜华惊讶地看着他。“你认识我?”
“在下奉你妹妹孟霖熙之托,前来接你回府。”齐白林如实相告。
一听是接她回府的,孟霜华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秀英,我们回去。”孟霜华阴沉着脸带着丫鬟离去。
齐白林也不阻拦,他刷地打开折扇悠然摇着。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刚才的事不是意外,是他设计的开场局。要拿下这个傲气的孟府大姑娘,不费点心思办不成。
回金鸡山慈安寺的马车上,马秀英心有余悸。“姑娘,幸亏那个公子及时赶到,若没有他的出手相救,今日我们必会遭受一番羞辱。”
孟霜华默然不语。
“姑娘,上回齐王殿下派人来接,这回三姑娘又托人来接,不如我们回去吧。老爷虽是兵部侍郎,他的女儿在外面一不留神还遭人欺负。”
“好了,秀英,你少说两句吧。”孟霜华心烦意乱。
晚上,孟霜华陪祖母诵经打坐。等老人家睡下,她从外祖母房里出来,沿着走廊往屋里走去。
夜里的寺庙格外冷清。月色朦胧,如纱如雾。木鱼声传到耳朵里,平添几分寂寞凄凉之意。夜里风大,她下意识两手交叉在胸前。
“孟姑娘。”齐白林靠在不远处的柱子上等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孟霜华吓了一跳。
“方才在下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是奉舍妹孟霖熙之托,请孟姑娘尽快回府的。”
“我回不回府关你们什么事?等必要时,我自然会回去的,不用你们催。”孟霜华脸色一沉低头往前走。
34.装病(1)
齐白林看着她婀娜的背影,微微一笑。
“听说孟姑娘和妹妹的感情一向很好。妹妹马上大婚了,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不要回去帮妹妹准备嫁妆吗?”
孟霖熙找的什么人来,这么不明事理。他这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孟霜华停下来,但不回头。她昂首挺胸,两手优雅地端着礼仪。从后面看过去,身段曼妙,别是一番韵味。
齐白林暗自欣赏。
“这位公子,难道你不知道我妹妹要嫁作齐王妃吗?堂堂齐王妃大婚,还会缺准备嫁妆的人手?”孟霜华冷笑一声。
“人手自然不缺。但听闻孟姑娘的妹妹素来体弱多年。大婚之前,她最信赖最喜欢的姐姐却一直没有回去陪伴她,自然是以泪洗面,郁郁寡欢,病情加重。”
“霖熙怎么啦?”孟霜华一听小妹病情加重,猛然转身。
“也没怎么样,就是因为思念姐姐,旧病复发。所以特命在下前来接孟姑娘回府。”齐白林恭敬行礼。
“我怎么相信你真是妹妹派来的?”孟霜华有些怀疑他的身份。
齐白林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写了齐王二字。这是齐王手令。
“你不是我妹妹派来的,你是齐王派来的?”
“齐王已远赴北疆,他命在下保护王妃娘娘的安全。故在下虽受命于齐王殿下,实则是在替王妃娘娘办事。”
从他人口中听到别人称呼自己的妹妹为王妃娘娘,孟霜华心口一阵疼痛。
“孟姑娘,缘分这事,顺其自然。以孟姑娘的才貌,何愁天涯无芳草。但妹妹只有一个。外人不知道,你作为她的姐姐最清楚,她的身体不好,经不起人世间太多的别离愁苦。”
齐白林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惊醒梦中人。孟霜华当头一棒般清醒过来。她盯着齐白林。
“孟姑娘。明日晨间我会在室外等候姑娘。回不回,你自己拿主意。”齐白林拱手行礼告辞。
只见他施展轻功,一道白影掠过高墙,掠过屋顶,消失在朦胧月色里。
孟霜华大吃一惊。原来此人是个武功高手。
翌日清晨。慈安寺外暂无香客。地面一层薄薄的洁白晓霜,林间鸟鸣啁啾,朝霞隐隐浮露天际,晨雾若隐若现弥漫山间。
一身材欣长的白衣男子手持铁扇背对寺门而立。他的身侧有一马车。
寺门吱呀打开。一僧人对着齐白林的背影合手念着:阿弥陀佛。
齐白林缓缓转过身。
孟霜华带着婢女从寺里出来。
“姑娘,我们这就回去了?”马秀英问道。她看见昨日救她们的那个公子立在不远处。
孟霜华直视前方。
齐白林收了扇子对她躬身行大礼。“恭迎孟姑娘回府。”
“走吧。”孟霜华说道。
孟府仆人牵着一辆马车从寺庙后面的马厩里走过来。
“请问公子如何称呼?”孟霜华礼貌问道。
“在下姓齐,字白林。”齐白林恭敬答道。
“你就是齐白林?”孟霜华惊呼。
马秀英惊讶地看着自家姑娘。孟霜华有些不好意思,发现自己有些失态。
“孟姑娘认识在下?”齐白林有趣地看着她。
孟霜华态度谦和许多。她对他盈盈行礼。“之前常听大哥提及公子,说你和齐王殿下关系甚好。公子文武双全,精通诗词音律。霜华一直敬仰公子的才华,今日竟然有缘见到齐公子本人,甚是欢喜。”
齐白林微微一笑。“孟姑娘谬赞了。待孟姑娘回府后,择时和你小妹一起来听月楼喝茶。”
“霜华一定会去听月楼拜会齐公子,到时希望能听到齐公子弹奏一曲。听闻公子的琴技举世无双。”
“谢孟姑娘谬赞。时候不早了,孟姑娘,请上车。”
两辆马车车轮滚滚下山去。
金鸡山距离京城路途尚远,临近中午他们在一家客栈打尖。
齐白林提前命人准备好一路上的吃住,到店就可以享受热饭佳肴。他对孟霜华照顾得无微不至。
马车里,马秀英说道:“姑娘,这个齐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这人看上去年纪也不小了,但人着实不错。且不说人长得英俊潇洒,脾气也是好得很,一路上谦和礼貌,殷勤得体。”
“听大哥说此人是齐王身边最得力的人。但此人一贯低调行事,鲜少有人见过他真人。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接我。”孟霜华颇为惊奇。
“难怪姑娘早上那么失态。”
“我有失态吗?”
“有那么一点点。”马秀英故意挤兑她。
孟霜华脸微微一红。
晚上入宿在晋城一家客舍。齐白林除了精心安排了膳食和舒适的床铺,连沐浴也安排得极为妥当。店里的伙计为她准备了新木桶,浸泡着新鲜玫瑰花瓣温度正好的热水。
孟霜华上楼后推开门,看见屋内水雾氤氲的大木桶,美丽的花瓣浸泡在水中甚是好看。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大壶鲜奶。
“姑娘,齐公子太细心了。刚刚你还担心客栈不好洗澡,没想到齐公子给你安排得如此妥当,比自家沐浴还要舒服呢。”
孟霜华心里自然是一股感动。她缓缓朝木桶走去。
夜里,孟夫人到梅庐来告知孟霖熙,明日她们要去法云寺祈福。
京城有个习俗,女子出嫁前随母亲,女子结婚后携夫君,都会去法云寺烧香拜佛,求子祈福。
母亲走后,孟霖熙心神不宁,愁绪万千。
“管觅,你说我可不可以逃婚?”
“不可以。”
“为何?”
“因为你是兵部侍郎之女。师傅说了,既然是赐婚,你必须嫁过去。”
这是事实,派去凤凰山给师傅报信的回来了,他转达一尘大师的口训。一尘大师提醒她不可轻举妄动,必须接受这桩赐婚。
她的身世决定她的命运。就像师傅一直没有传授她像师兄那样的绝世武功。因为师傅说,她迟早要嫁人,而且是嫁入和孟府门当户对的富贵人家。
武功太高会对她以后的生活不利。她的命运,注定是落入相夫教子的旧窠里,跳不出来。
“那我该如何是好?”
“姑娘这么不想嫁给齐王?”
“我不想嫁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更不想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
“如今的女子,哪个不是媒妁之言,任凭父母做主嫁人呢?”
“你甘愿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
“姑娘,管觅不想嫁人。”
“倘若一定要你嫁入?而对方又是一个你不爱的人,如何是好?”
“管觅不是官家女,管觅也没有父母,不喜欢的人自然是不会嫁给他的。”
孟霖熙愣愣地看着跟随自己六七年的管觅,不由心疼她,也羡慕她的自由坦荡。
“我反正也不会嫁给我孟霖熙不喜欢的人。”
“姑娘你不要乱来,师傅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劝你安心嫁给齐王。要不然她对不起将你托付给她的孟大人。”
“放心吧,我不会乱来。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孟霖熙苦苦思索对策。
“管觅,去一趟药材谷,将这封信交给师兄。”
“遵命。”管觅迅速离去。
去往北疆的路上。赵墨松和胡明押着十几车物资经过一片森林。
“此处容易设伏,提醒将士们警惕些。”赵墨松骑在马上观察地形。
离开京城已经好几日,毫无动静。他的嗅觉告诉他,危险在逼近。
果然,等车队进入山林,两边埋伏已久的黑衣人杀出来。
两对人马立刻厮杀起来。
对方人多,他们的目标主要是齐王。为首那个武功非凡,招招凶狠。
赵墨松以一敌七,历战群贼。
忽而树林里又冲出一批人,等双方交战正酣,他们趁机劫走车马。一会儿黑衣蒙面人拉走好几车物资。
为首的夏将军火急火燎地砍杀劫匪。
“殿下,他们劫走了几车物资。”他边打便对赵墨松着急喊道。
除了赵墨松和胡明,没有人知道车里并非装的是武器,而是番薯芋头冬瓜南瓜橘子柚子等蔬菜瓜果。
北疆穷山恶水,不如南方富庶。
千里迢迢送些水果蔬菜过去,也是一种犒劳。
赵墨松一口气砍倒几个劫匪,为首的黑衣人一剑刺向他的心脏,他灵巧避开,却被对方的剑划破手臂。被秦王划破的旧伤未痊愈,又添新伤。他忍着痛,一剑刺中对方的胳膊。
对方见打不过,吹口哨示意撤退。
赵墨松跃回马背。“穷寇莫追。”
“殿下,少了六车物资,怎么办啊?”夏将军懊恼不已,一脸悲愤。“为何不让我们追杀这帮该死的劫匪。抢走的车马怎么办?那么多武器和粮食,怎好向陛下交代?”
“夏将军莫急。劫匪拿走的并非武器,也非粮食。不过是一些瓜果而已。”他淡淡说道。
“瓜果?”众将士惊道。
“打开看看。”赵墨松示意夏将军开启车里的一袋东西。
夏将军打开一看,见是一袋冬瓜。再打开一袋,却是一袋山药和芋头。顿时惊讶不已。
“这叫兵不厌诈。真正的武器和粮食此刻应该差不多到了北疆。”赵墨松气定神闲说道。
这几年,齐白林和邓管家这二人为齐王训练了一支几百人的暗卫。暗卫们早已替赵墨松提前出发将物资送去北疆。
崖雾山崖雾山庄后有一条大河,清江。清江绕过崖雾山,横穿京城。
清江对岸,是悬崖。悬崖下有茂密的小森林。绵延一百多里,都是悬崖临水。外人不知,悬崖底下有一处一线天缝隙,仅容一人侧身而上。若武艺高强,可顺着一线天到达山顶,然后从山顶绕过一个山峰,里面有一处开阔的峡谷,草木茂盛。
峡谷深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庄,正是暗卫营藏身之处。他们每日里耕地放马,练习武艺。
从进山口到他们的营地,隔一百米设有暗哨,层层防空,外人无法入内。
这一次运输物资去北疆,全靠这些暗卫出动。
“殿下,你手臂流血了。快给殿下包扎。”夏将军喊道。
“无妨。”赵墨松淡淡说道。
法云寺里,孟霖熙随母亲烧香拜佛,诵经打坐。
中午她们在寺庙里吃素斋。
“夫人,姑娘,下雨了。”冯茹在外头喊了声。
孟霖熙和孟夫人正坐在窗下的木桌子上吃素斋。
孟霖熙抬手推开窗户,果然下雨了。
一阵冷风吹进来。
“熙儿,当心着凉,快把窗户关了。”孟夫人提醒她。
孟霖熙重重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又打了个喷嚏。
“熙儿,你着凉了?”孟夫人紧张地问道。
“不碍事。母亲。你慢慢吃,我先回屋里去。”
“行。你身子弱,先去屋里休息会,然后我们再回去。”
“好的,母亲。”
“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早上出来时还有些许太阳,这会儿下雨了。”孟夫人叹道。
孟霖熙走出斋堂,沿着走廊缓缓回寺庙客房。
法云寺里有一棵千年银杏树,这个季节,银杏叶黄,整棵树像一块美丽的锦缎,展现这个季节独特的美。
山雨袭来,几阵山风,叶子落了一地,似一块黄色薄毯。她立在廊下,出神地看着那棵树,那些落叶。
生命。葳蕤。衰败。生死有轮回吗?这一生还没结束,幸福与艰苦尚未定论,想下辈子的事,岂不徒然?她唇际一抹自嘲。
等到孟夫人差人去叫她动身时,冯茹发现孟霖熙面色苍白,手足冰冷蜷缩在床上。
孟夫人赶紧派人去祥春阁请晴芸过来。
晴芸给孟霖熙诊治后,她告诉孟夫人,霖熙的情况有些严重。
孟夫人看得出来,女儿的寒症又爆发了,这一次是十来年以来发作最严重的一次。
她看着她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子越来越冰凉,呼吸越来越困难,微弱。
“熙儿到底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睡一觉就这个样子?”孟夫人欲哭无泪,声音沙哑。
“应该是着凉引起的,山间湿寒气太重,加上这段时间她压力太大,心情郁闷,着急上火,积忧成疾。病情来势凶猛,我的医术不能应对这病,我派人去药材谷请师兄迅速赶往孟府。孟夫人也即刻送霖熙回府吧,我先给她服用一枚补气药丸。”
晴芸的话如晴天霹雳,惊得孟夫人手足无措,眼泪汪汪。
35.装病(2)
傍晚时分,孟夫人带着孟霖熙回到家里。
刘书泽已经在府上等候她们的马车。孟晓峰将妹妹抱进梅庐。
刘书泽给她诊治。
孟霖熙有气无力问道:“师兄身体好些么?”
“你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有心思管我好没好。”刘书泽叹道。
“快给我小妹看看,到底怎么啦?是不是寒症又发作了?”孟晓峰立在一边急得要命。
“莫急。我这就诊脉。”
刘书泽给她诊脉,脸色越来越凝重。
“刘掌柜,小妹的病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来得如此突然?”孟晓峰问道。
赵麒明一听小姑身子不舒服,噗嗤噗嗤穿着棉靴跑过来守着她。
“孟公子随我出来一下。”刘书泽拱手行礼。
待走到外面,刘书泽说道:“情况很不妙。霖熙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今日外出受了寒,这一次病情来势汹汹。”
“那如何是好?”孟晓峰心猛然一沉,束手无策。“昨儿个还好好的,为何突然间病情发作得如此严重?”
“主要原因应是受了寒气,加上最近忧心忡忡思想压力大,寒气郁结于肺腑难以驱散,以至于侵蚀至心,若不能遏制,恐有性命之忧。还请孟公子速速请孟大人和孟夫人过来,一起商量对策。”
刘书泽话音一落,孟晓峰拔腿跑去告知父母。
看着他的背影,刘书泽微微一笑,转身进屋。
孟霖熙一把坐起来。“师兄,那药丸可带来了?”
刘书泽掏出一瓶药,递给她。“每次只能吃一粒,每天最多只能服用两次,否则会损害身子的。”
“知道啦。谢谢师兄。”孟霖熙喜笑颜开钻回被窝。
“消息传出去,齐王府的人必定会请御医过来给娘娘诊脉。在御医到来前半个时辰内服用一粒,到时太医也束手无策,必以绝症定论。”刘书泽说道。
“熙儿—”孟夫人的哭声传来。
“躺好,孟大人过来了。”刘书泽退到一边。
孟霖熙继续伪装。
北疆的夜里。赵墨松与孟云华并肩走在城墙上查岗。
二人于北疆会和后,赵墨松带领孟云华熟悉军中事物,移交各项军务。
之前是赵墨松统帅,穆将军父子协助齐王管理军务。
孟云华的资历尚且不如穆程新将军,这一次北疆统帅暂由穆程新老将军代替,孟云华和穆将军儿子***协助负责。这些都是赵墨松的安排。
大御帝本来想让孟云华直接担任统帅,但赵墨松不想让孟云华一来就背负太多。一步一步培养,一步一步发展,对孟云华更合适。
这一次赵墨松顶住各种压力,坚决要迎娶孟府三姑娘为齐王妃。穆将军父子听闻后唯有叹息。虽内心怜惜穆念和,但这对父子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对齐王敬佩爱戴,并不因此而对赵墨松心生怨念。
穆老将军自然知晓自家女儿的脾性,打小乖张鲁莽,任性妄为。以他们对齐王殿下的了解,也深知穆念和配不上齐王殿下。
“云华兄,来北疆几日,有何感想?这里条件不好,环境恶劣,和京城相比,那是大相径庭。”赵墨松关切地问道。
“殿下不用担心,男儿志在报国,粗茶淡饭已很满足。能走出孟府的安乐窝,站在北疆这块辽阔的土地上,我感觉是一种新生,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开心。”孟云华眺望无边无际的夜幕,内心颇不宁静。
“我过几日便返回京城,这里的一切就要拜托云华兄了。”
“云华将竭尽全力守卫疆土。”孟云华言语铿锵有力。
“这些年多亏了穆老将军鼎力相助,我在北疆的建业他们功不可没。云华兄初来乍到,遇事多向穆将军请教。”赵墨松淳淳善诱。
“殿下放心。云华一定虚心向穆将军请教。”
赵墨松望着黑沉沉的夜。“战事随时会爆发,这段时间北燕国暂无动静,实则更可怕。北燕国一向狼子野心,称霸天下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称霸燕北是迟早的是,这几十年,北燕十几个小国都被它纳入囊中,目前只有西梁,北赵,后秦等国与之周旋。若没有这些国家的牵制,只怕北燕帝早就挥师南下,一举灭我大御。”
“云华兄分析得好。后秦太子与我有交情,本来打算与后秦联手一起抵御北燕国,不料前一阵子后秦兵变,权相邓离孟联合大将何时闵谋反篡位,后秦王室被颠覆,邓离孟自封为王,后秦太子如何生死未卜。我派出的暗卫至今未有太子的消息。”
“殿下放心,云华会继续派人寻找太子下落。”
“有劳云华兄,我们一起努力。”
“殿下,孟将军,家父备了薄酒,特命我过来请你们二位回军帐。”***前来禀报。
“斯林。以后你和孟将军一定要好好协助孟老将军镇守北疆。”赵墨松看着这两个将军,不无感慨。
穆将军和孟晓峰同年,戍守边关已有四年。他14岁随跟随父亲上战场。穆老将军长子四年前死于北燕太子手里。一场生死决战里,大御国战败,将士无一人生还,连丢两座城池。
穆老将军既要忍受丧子之痛,又要接受朝廷的处罚。他丧失统帅的职位。本来朝廷要召他回京,解甲归田。
但穆将军自愿降职驻守北疆,誓于北燕一战到底。那年,14岁的***不顾母亲反对,只身前往北疆军营,与父亲并肩杀敌。
“不是说军中不可饮酒?”孟云华有些惊讶。
“孟老将军有个习惯,杀敌前必痛饮三大碗。杀敌前若未饮酒,老将军杀敌必不爽快。这三碗酒下了肚,那是所向披靡,斩敌若割韭。”赵墨松微微一笑。
“这个倒是早有耳闻。”孟云华答道。
“孟将军,那你知道齐王殿下杀敌前也有一个习惯?”一侧的***笑道。
“也是喝酒?”孟云华惊讶地问道。
“对极了。我们殿下出征前必陪老父亲痛饮三碗。久而久之,我父亲每次三碗,殿下要喝五碗。”
孟云华惊得目瞪口呆。难怪这一次回京,赵墨松的酒量大增,无人可敌。
军帐里,孟程新老将军备了简单几个菜,桌上摆着三个大碗。
“斯林,倒酒,都满上。”老将军气势豪爽。
“为何穆将军不一起喝?”孟云华看着***。
“孟将军,我不会喝酒。”***讷讷一笑。
“孟将军,犬子的确不擅饮酒,平日里滴酒不沾。听闻孟将军酒量和殿下不相上下。不过今日饮酒,老规矩,不超过三碗。”穆老将军照顾他们坐下。
“来,孟将军,老夫向敬你一杯,欢迎你来北疆。昔日我与孟大人交情尚好,好几年未回京城,不知孟大人一切可好?”
“多谢穆老将军挂念,家父一切安好。”孟云华一饮而尽。
“这酒味道如何?”赵墨松唇际一抹戏谑。
边塞的酒自然口感一般,涩口得很。
“还好。”孟云华先是皱眉,而后舒张,微微一笑。
“云华兄是有口福之人,听闻府上有位深藏不露的酿酒师。”赵墨松淡淡说道。
“这位酿酒师马上就是齐王府的酿酒师。”孟云华答道。
“酿酒师?”***听得云里雾里。
穆老将军也是一脸懵懂。
赵墨松和孟云华相视一笑。
“喝酒。”二人异口同声。
不出刘书泽所料,宫里立刻派了几个太医过来给孟霖熙诊脉。得出的结论都是寒症郁结迸发,来势凶猛,王妃娘娘病入膏肓,已无多少时日。
邓管家命人快马加鞭赶往北疆禀报齐王。
康舒琴听闻孟霖熙重病,立刻吩咐马春花备去孟府。
一来她想看看孟霖熙重病消息是否属实,二来也想趁机当众与旧友表表旧情。若孟霖熙真的命在旦夕,谁还会计较一个将死之人?
待她亲眼看见孟霖熙气若游丝,始终处于昏迷状态,心里既庆幸,又难过。
毕竟好友一场,情分不是从未有过。
她在孟霖熙床边坐了许久,默默落泪。
秦王和锦央也赶过来看望孟霖熙。
赵锦央拉起孟霖熙的手落泪:“霖熙你要快点好起来。皇兄对你一见钟情。为什么你要反复遭受劫难?”
秦王更是在床边捶胸顿足,情真意切。
孟府乱成一团。
除了刘掌柜,姚晴芸和房中两个丫鬟,其他人一概不知孟霖熙的实情。连柳絮都蒙在鼓里,她一听表妹重病危在旦夕,顿时惊恐万分且伤心不已。
她急急赶到孟府,眼泪汪汪寸步不离守着孟霖熙。
不管周遭如何鸡飞狗跳,孟霖熙只能闭眼装昏迷。
孟大人派人连夜去凤凰山把一尘大师接过来,最后的希望压在大师身上。
翌日,一尘大师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孟府。
得知孟霖熙伙同刘书泽一起欺瞒孟府上下装病,一尘大师冲大徒弟恼道:“还不给我跪下。”
刘书泽和姚晴芸一起扑通跪下。
“怎可如此胡闹?为师给你开一些药,你服用后赶紧作出恢复的样子。”
孟霖熙朝她跪下,哭着哀求:“师傅,我与那齐王素不相识。阿姐因此还生我的气。我不想嫁入齐王府,我有麒麟阁,锦云坊等铺子,还有葛村那些乡亲们,一旦做了齐王妃,齐王断然不会让我继续这些事。还请师傅帮帮熙儿。”
刘书泽也替她求情。“熙儿一直在凤凰山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既然她下定决心不肯嫁入齐王府,师傅你就帮帮她。”
“装病可不是什么小事。那齐王如此精明,一旦被他知晓你在装病,那可是欺君之罪。”一尘大师叹道。
“师傅放心。只要你肯帮徒儿,徒儿一定不会露馅,让那齐王主动放弃这桩婚事。日后我便随师傅常驻凤凰山,再也不回京城了。好不好,师傅?师傅?”孟霖熙抓着师傅的袖口苦苦哀求。
“师傅。你就成全熙儿的心愿吧。”刘书泽仰头看着师傅。
一尘大师何尝读不懂他的眼神。这些年他对儿女私情不闻不问,一心一意守护着小师妹。
她默然不语,久久叹息。
“罢了,为师就成全你吧。阿弥陀佛。”她合掌闭目。
客栈清晨,孟霜华洗漱完毕。
“孟姑娘,齐某有事禀告。”门外传来齐白林的声音。
这两日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赶往京城,但孟霜华并未再见到他。
也不知道他本人在不在后面的马车里。昨日中午打尖,晚上留宿,他都将一切安排妥当。本人却不现身。
难怪大哥说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知此时为何他突然过来找她。
孟霜华把门打开。
“孟姑娘,有件事齐某得赶急告知你。”
齐白林接到密报,孟霖危在旦夕。孟霜华一听小妹重病发作,眼泪夺眶而出,早膳也不吃急着往回赶。一路上,她悔恨交加,怕自己回晚了见不到小妹一面。
想起陪伴的十六年,小妹虽一直寒症缠身,鬼门关前打了几个转,但她始终乐观豁然,热爱生活。
她学琴作画,酿酒莳花,裁衣刺绣,做点心学厨艺,样样精通。每次她从凤凰山回来,都给自己带来无穷的乐趣和活力。
她是自己最亲爱的小妹啊!自己却因为一个齐王妃的虚名和她置气。
剩下的路程他们马不停蹄快马加鞭赶路。
一路上她悔恨不已,泪水涟涟。恨自己死要面子,这段时间不理会小妹,让她心理负担重引发病情。
悔恨的泪水打湿衣裳,落了一地。马秀英劝来劝去劝不住,主仆二人哭成一团。
她一进府,顾不上暖暖身子,顾不上喝口水,火急火燎奔向梅庐。
“大姑娘回府了。”丫鬟们互相传话。
“熙儿。”孟霜华哭着扑向床边。
她搂着妹妹的身子,抚摸她的脸颊。
“熙儿,姐姐回来了。你醒醒,看看姐姐。是姐姐不对,不该离家出走。姐姐回来了,小妹,你一定要醒来。”
孟霜华的眼泪啪啪落在她脸上,咸咸的,也是幸福的。
姐姐肯原谅自己了。真好。可是对不起啊,姐姐,妹妹我暂时不能和你拥抱了。等我摆脱这齐王妃的身份,以后咱姐妹俩要相亲相爱一辈子。
36.大婚(1)
孟霖熙运功调整呼吸,不让姐姐察觉异状。
“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妹妹。”孟霜华抓住一尘大师的手,跪地乞求。
“孟姑娘,快快起来。熙儿是贫尼的徒儿,为师定要想方设法医治她。”一尘大师叹道。
孟霜华哭得瘫软在床边,双膝跪地,趴着床边,紧紧攥着小妹冰凉的手。
白天要装病,要到夜深人散时,孟霖熙才可以爬起来活动筋骨。
这两日屋子里时不时有哭声。祖母,母亲,阿姐,大嫂和麒儿等。
孟霜华一直留在梅庐照顾妹妹,劳碌过度,半夜趴在床边睡着。管觅抱她回房睡去。
等姐姐出去,孟霖熙一骨碌爬起来。
“累死本姑娘了。”孟霖熙伸伸懒腰。
“熙儿,你这个法子也不知是好是坏。为师认为还是不要继续装病了。”一尘大师有些担心,自认为愧对孟大人。
这些年承蒙孟大人信赖,将女儿托福给她治疗。孟大人多次出资修缮梅花庵,捐赠财物。
虽然是孟霖熙自己的法子,但这毕竟关系到徒儿一生的幸福。
“师傅,害你担心,替我在父亲面前遮盖真相。我也不想如此折腾,可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摆脱这门亲事。”
“你不想嫁给齐王,为师可以理解。只是为师见到你双亲如此惊恐和悲伤,为师于心不忍,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她闭目念经。
“让师傅为难了。徒儿不孝,害师傅为我担心受怕。”孟霖熙笑嘻嘻抱着她胳膊。“等过了这一关,从今以后我乖乖躲在梅花庵,再也不回这破京城了。”
“唉。”一尘大师沉重一叹。
这日午后,家丁急急跑过来禀报。“齐王殿下驾到。”
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孟霖熙暗自惊讶。他比她估计的时间快多了。
风尘仆仆的赵墨松进来,身后跟着胡明。
“参见齐王殿下。”丫鬟们行礼。
一尘大师对他合掌行礼:“贫尼见过齐王殿下。”
孟霜华赶紧站起来,她垂首低眉声音沙哑行礼:“参见齐王殿下。”
赵墨松无暇顾及其他,对众人的行礼一概不理。他疾步走到床边,直接撩开帘缦探看孟霖熙。
孟霜华看着他的背影,百感交集。自己思慕多年的男子,其实对自己毫不在意。从他焦急的表情里,她看到他对小妹的担心。
“霖熙。”赵墨松轻轻唤她,伸手触摸她的脸颊和额头,冰冷冰冷,毫无血气。
孟霖熙作出奄奄一息的样子眼睛似睁非睁看他。这一看,心里咯嘣一下。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马虎潦草的齐王。一身风尘仆仆的他,额头鬓角尽是霜冻的灰土土的痕迹,似是一口气穿越风沙和霜雪而归,满脸的焦灼和担心。
赵墨松转身向一尘大师行礼。“大师可是霖熙的师傅?”
“正是贫尼。”一尘大师回礼。
“本王想让胡大夫给霖熙诊脉。”赵墨松言语恳切,极尽恭敬。
一尘大师回礼:“胡大夫,请。”
胡明对她恭敬地行礼,他给孟霖熙诊脉,久久不语。
一尘大师镇定自如坐于一侧。孟霜华拘谨地立于大师身边。
赵墨松看着胡明,他冲齐王会心地点点头。
赵墨松当即明白他的意思。他深深凝视床上的女子,将幔帐放下。
“有劳大师好生照顾霖熙。本王有事要进宫去。”赵墨松对大师恭敬地行礼。
他同时对大师身边的孟霜华微微阖首,淡淡一语:“孟姑娘回来了。”
算是打招呼。
孟霜华心口一紧。以为他们再见面会很尴尬,其实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齐王殿下对自己从头到尾都未曾上心。
赵墨松带着胡明出去。
孟大人和孟夫人听闻齐王殿下赶回来了,赶紧过来见他。
“殿下,华儿在北疆一切可好?”孟夫人见他出来,急急问道。
这边小女病入膏肓,那边长子远在凶险的北疆,孟夫人心里的悲痛不言而喻。
“回夫人的话。云华兄一切安好,目前在北疆顺利任职,接管之前本王的事务。孟大人和孟夫人不必担心。”赵墨松拱手行礼。
“且不说云华如何,我那可怜的熙儿啊,这一身重病,如何是好?”孟夫人泣不成声。
“夫人不要如此。殿下风尘仆仆赶回来,且让他回府休息一下。”孟大人在一边劝着。
赵墨松拱手辞行。
出到外面,赵墨松问胡明:“霖熙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王妃娘娘的病有些古怪,她的脉极为凶险,乍然触及,断然确诊为绝症。可我方才反复把脉,可以断言,应该又是和上回那样,是有意为之。”胡明说道。
赵墨松眉峰一挑。“装病?”
“呵呵,殿下,这个齐王妃可谓无所不为啊。”
“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赵墨松冷言道。
“殿下有何对策?”
“你先回府,本王进宫一趟。”
赵墨直奔皇宫。他先去找了宫里的法师,如此这般安排好。然后去面见父皇。
一见到大御帝,他扑通跪下:“儿臣请求明日就迎娶孟府三姑娘进门,为她冲喜消灾。”
大御帝听完他的请求后,大为震惊。“什么?明日你就要迎娶孟府三姑娘?前日孟大人已经向朕告知他爱女的病情,说她病入膏肓,命在旦夕。御医们都说她是将死之人。昨日孟大人向朕自请与你解除婚约。朕的皇子怎么可以迎娶一个将死之人?简直荒唐。”
大御帝颇为生气。
“父皇,儿臣已经请宫里的御用法师占了一卦,说孟家女并非绝症,而是可以借婚娶来冲喜的。法师说,婚礼成后,孟家女之病自然会痊愈。请父皇恩准儿臣明日迎娶孟府三姑娘。”赵墨松伏地叩首。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在报。
刘皇后急急赶过来,正是受赵墨松之托前来解围。
“陛下。臣妾刚刚也问过法师,确实有冲喜一说。不如成全松儿一番诚意。”她也跟着跪下。
“皇后也跟着墨松一起荒唐?”大御帝盛怒。
“臣妾并非胡闹。陛下,这是臣妾刚刚从法师那里拿到的卦,正是冲喜一说。”刘皇后呈上一卦。
大御帝接过细看,久久不语。
“父皇,还请准许儿臣明日提前迎娶孟府三姑娘。人命关天,越快越好。”
“陛下英明。”刘皇后跟着求情。
“罢了罢了。若婚礼之后那孟家女仍未恢复,甚至一命呼呜,你该怎么办?”大御帝质问齐王。
“若真是如此,儿臣的婚事任凭父皇做主,绝无半点推诿。”赵墨松叩首。
齐王离去后,孟霜华守着妹妹。
这齐王也奇怪,急急从北疆赶回来,却只看了熙儿一眼就离去。既没说什么体恤的话,更没采取什么救治措施。难道他见熙儿已经这样,徒然无力想放弃?
孟霜华百思不得其解。
傍晚时分,皇宫来了一行人到孟府。
为首的王公公拿着圣旨直接进到梅庐。
孟大人一行人赶紧跟过去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听闻孟家女孟霖熙命在旦夕,特许二皇子明日迎娶孟府三姑娘,冲喜消灾,绵延子嗣。”
躺在床上装昏迷的孟霖熙惊得差点跳起来。
这是什么套路?她辛苦装病的结果是,提前迎娶?还美其名曰“冲喜”?
赵—墨—松!她一口气没上来,胸口堵塞闷痛。
孟大人孟夫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方才齐王面无表情离去,他们本以为这道圣旨是解除婚约,没想到却是明日迎娶的惊天霹雳。
是喜是悲,是祸是福?
等回过神来,孟夫人指挥着众人:“快,快去准备嫁妆。”
府上所有人该忙什么通通赶紧忙乎去。
孟霜华回过神来,不禁为妹妹流下激动的眼泪。
齐王殿下对自己无意,对小妹却是这般有情有义。罢了,前尘如梦,不属于自己的勇敢割舍吧。
她擦干眼泪,开始为妹妹的婚礼忙碌。
大哥不在府上,孟晓峰沉稳干练多了,井井有条分派人员张罗诸事。
府上男仆大多派出去宴请主要亲戚。像舅舅姑姑等正亲都去接过来。
这一夜,孟府通宵达旦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
锦云坊,麒麟阁,等等,也都在忙碌不堪。
嫁衣,首饰,凤冠,新婚被,等等。
齐王府,赵墨松询问邓管家和李嬷嬷:“梅苑修葺得如何?”
“殿下,时日仓促,目前只是布置好内室,道路两侧的草木尚未完工,水榭也在修建中,明月山顶的亭子也未竣工。”邓管家答道。
“那就先封起来,你安排人继续施工,但消息不可外露。待到合适的时候,我想给王妃一个惊喜。”
“殿下,婚房怎么办?”李嬷嬷问道。
按照之前的计划,婚房布置在梅苑,如今提前半个月余,明日就要行大礼,这是个大问题。
“命人布置在本王的内室。”赵墨松说道。
“是。老身这就去安排。”李嬷嬷迅速离去。“七喜,吩咐下去,所有的婢女各就各位,听老身吩咐,大家行动起来。”
整个王府陷入一场兵荒马乱般的布置里。
刘书泽一听齐王明日迎娶孟霖熙,猛然一股腥气涌上来。他踉踉跄跄扶着桌子站稳。
“师傅,你怎么啦?”姚晴芸赶紧跟过去,见他脸色骤然苍白,身子颤抖,紧张地问道。
她知他心事。每次见他温情脉脉看小师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喜欢一个人,就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她自十三岁拜在刘书泽门下,学医学艺,服侍他日常生活,已然八年。如今她19岁了,刘书泽25岁。他迟迟不娶,她谢绝一切求婚者。
“怎么会是这样?”刘书泽痛苦地喃喃自语。“备马。”
他迅速赶往孟府。
孟霖熙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帐顶。
梅庐院内的梅树下,刘书泽脸色苍白问一尘大师:“师傅,你想想法子,难道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
“书泽,缘分天注定。为师已经尽力了。奈何那齐王也是个多情人。此等境况下,他坚持迎娶霖熙,说明他们之间冥冥之中有宿命。”
“不,师傅,霖熙不能嫁给齐王。她不喜欢当什么齐王妃的,我们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我要带她走。”刘书泽失去理智,想冲进屋去。
一尘大师举起手掌把他打晕。她对紧跟其后的姚晴芸说:“把你师傅带走,等他醒来告诉他,霖熙嫁给齐王,乃上天的安排。叫他不要惦记她了,是该舍弃了。”
姚晴芸这才明白,师祖早就洞悉一切,知晓师傅对霖熙的心思。
孟霖熙怅然若失。虽然她对师兄并无男女之情,但师兄在她心里,亲如兄弟。她对他,始终是信赖的,依赖的。
一尘大师望着黑沉沉的夜幕,心情颇不宁静。个中滋味,谁能明了?
隐姓埋名寄身寺庙二十多载,家国旧恨依稀在。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眺望西边,疼痛吞噬她的五脏六腑。如今她活着的目的,就是找到失散多年的皇弟。二十五年过去了,皇弟,你可还在这人世?
“大师,孟大人请你去前厅议事。”常兰过来请她。
一尘大师低头拭泪,瞬间恢复如常。她随婢女去往前厅。
“大师,明日大婚,霖熙这个样子如何能完婚?难不成由人抱着上花轿和拜堂?”孟大人百般无奈。
“孟大人莫急,老尼尚有一点法子。”
“大师可有什么法子?”孟夫人激动地问道。
“老尼有一药方,虽不能立刻让霖熙康复,但可使她短时间内恢复些许精神气儿。此药方只有缓解效果,不可治本,多次服用会对身体有害。关键时刻,偶尔试一下,不会有什么影响。”
“也好。烦请大师明日为小女煎药服用。”
“老尼这就去准备药材。”一尘大师起身往梅庐走去。
走两步,她迟疑着,缓缓回头。“孟大人,孟夫人,你们不要过于担心霖熙的病。为师会有办法治好她的。”
孟大人孟夫人听后大喜,二人齐齐朝她鞠躬:“大师,你是霖熙的再生父母。孟府上下都感激不尽。”
37.大婚(2)
秦王得知赵墨松已经返京并且要提前迎娶孟霖熙,他急得要命,立刻冲到大御帝面前讨个说法,想方设法阻止赵墨松完婚。
大御帝对这个不明事理的太子相当失望,命人将太子送回秦王府,禁足一个月,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看,否则将严惩。
赵宇泽不服,他在大御帝那儿叫嚷嚷,刘皇后及时赶到,给了他一个耳光,命人将太子即刻送走。
刘皇后深知,如若放任太子为了一个女人胡搅蛮缠,恐怕东宫地位不保。她即刻安排太子的老师去太子府监督太子禁足期间读书。
齐王大婚在即,刘皇后委托淑妃娘娘亲自前往齐王府督促各项事务。
整个晚上,王府处处热闹,人声鼎沸。张灯结彩的,安排婚宴喜膳的等等,一切紧张有序。
清平公主带着几个宫女给皇兄剪囍字、鸳鸯和并蒂莲牡丹等。她指挥宫女们将齐王府的门窗都贴上喜庆洋洋的剪纸。
赵墨松在屋里试穿裁缝送来的新郎喜服,陈涛从外面进来。
“殿下。”他抱拳。
赵墨松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去。
“齐公子送来历山信报。”
“讲。”
陈涛走上前附耳低语。
赵墨松眼神凛冽。这段时间,晋王频频现身于历山,但他行踪诡秘。因为不能近身探查,所以暂不知晓他的具体目的。齐白林在历山发现硝石痕迹,怀疑与晋王有关。
“告诉齐公子,继续派人盯紧历山,一有消息,及时向本王汇报。”
“是,殿下。”
赵墨松走出新房,立在院子里,眺望高墙黑瓦上空夜幕沉沉下孟府所在的方向,心里太多郁结。
白日在孟府,他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实则心里沉重到极点。
她不想嫁给他。这是摆明的事实。
其实为了娶她,这一次他付出太多。娶太平郡主,娶康府次女,娶孟府长女……无论娶谁,他都不用这般辛苦这般累。
短短几次会面,无意几次的耳鬓厮磨,拥她在怀,那一缕清绝的梅香已然入骨,化作相思意。可惜到头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伊人却无意。
能不叹息?
邓管家过来禀报:“殿下,太后娘娘宣你即刻进宫。”
皇祖母此刻宣他进宫,十有八九与他大婚有关。
他匆匆赶到太后宫里。
皇祖母命宫女取出一个暗沉的盒子。一看就是上了年岁的东西。
“松儿,这些个皇孙里面,属你最沉稳忠诚。你平日里话虽不多,但重情重义,朴实坦诚。皇祖母听闻你坚持明日迎娶那命在旦夕的孟家女,皇祖母将这个送给你作为新婚贺礼。”
宫女将盒子交到跪在地上的齐王手里。
“谢皇祖母。”赵墨松捧着盒子跪谢。
“打开看看。”太后慈爱地说道。
赵墨松开启盒子,里面是一个极为精致的长命锁。款式少见,但却无比精美,虽时日已久,光泽丝毫未褪。
“松儿,把它送给即将过门的齐王妃。让她今晚戴着它睡觉,明日戴着它嫁入齐王府。这长命锁是哀家亲娘出嫁时,哀家娘亲的母国母后赠给她的。哀家的母亲原本是西昭国的公主,为了和亲远嫁南楚国。哀家作为南楚国的公主,又远嫁到大御国。这金锁辗转三国,寄托了三代人,不,如今应该是四代人的命运和期望。”太后忆及往事,泪光闪烁。
“皇祖母,这么贵重的东西,孙儿不敢收下。”赵墨松跪地叩首。
“哀家的母亲当年在和亲的路上遭遇劫杀,歹徒一剑刺进她的胸口,刚好被长命锁挡了一下,剑身一偏,未中要害。这块染了血的长命锁护佑母亲顺利当上南楚国的皇后之位。哀家出嫁时,母亲怜我远嫁,哭得声音都哑了,她赠我这块长命锁,要我以后富贵平安一生。哀家这一生也算富贵平安吧,只是当前,哀家无法阻止你父皇联合北燕国灭了西昭国。可怜哀家的母亲,南楚国的太后,听闻自己的同胞弟弟和他的皇后死于刀剑之下,一口气没上来便归西了。”太后泪水涟涟,模糊了双眼。
宫女赶紧给她拭泪。
“松儿,这块锁初打造时,曾经得到西昭国最有名的法师开过光。你让齐王妃戴上它,必逢凶化吉,保你们夫妻俩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赵墨松心情很不平静。
太后的贴身嬷嬷笑着对他说:“殿下,快收下吧,莫辜负太后的一片心意。”
“孙儿谢过皇祖母。”他俯首长跪。
赵墨松回到齐王府,刘羽淳带着那些个兄弟都过来帮忙。
他们送来许多名贵兰花和各类初冬开花的盆花装饰齐王府,同时也带来几马车的烟花。
刘羽淳帮忙写对联,指挥王府家丁张贴。
王进和罗轶庆帮忙招呼夜里提前过来送礼的官员。
他们看见赵墨松回来了,纷纷围过来。“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有殿下这般诚意,孟姑娘定没事的。”
赵墨松对他们行礼,感谢他们的大力支持。
刘羽淳带头献上贺礼。他们几个家里都不缺钱,个个出手阔绰,全是真金白银。
“你们来了,本王就高兴。不用搞得这般俗气,礼金免了。”赵墨松说道。
“人这一生有三喜,最喜不过洞房花烛夜。殿下大喜的日子,就算再俗,兄弟几个必须俗到底。这礼金可是留给我们未来的大侄子娶媳妇的。”王进笑道。
“对,给小殿下娶媳妇的。”罗轶庆附和着。
赵墨松被大家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内心的阴霾扫去许多。
既来之则安之。霖熙,望你我平安度过这一生。
“殿下,鲁学士和卢大人等过来了。”又有人来报。
这几个都是齐王府的谋臣,一直忠于齐王。他们有要事与齐王商议。
孟府夜里,齐王府送来一个精致的锦盒。来人说一定要王妃娘娘亲自打开。
孟霜华将锦盒递给妹妹。
孟霖熙将它打开。一块长命锁。
众人感觉惊讶。盒子里有齐王手笺。“霖熙,这是皇祖母赠于你的贺礼,可护你富贵平安,消灾延寿。见此锁即刻贴身佩戴。墨松亲笔。”
一尘大师一见这长命锁,大吃一惊。她接过霖熙递过来的手笺,得知是太后之物,不由泪光微微。
众人的目光皆被锁吸引,唯独一尘大师暗自背过身去,内心起伏不定。
同样的锁,她也有一个。后来因为隐藏身份,那锁被她藏起来了。
确切地说,当今大御国的太后,正是她姑姑的女儿,她的表姐。
孟霖熙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师傅曾经是西昭国的公主,她的父亲和大御国太后是亲姐弟。
“齐王殿下真有心。妹妹快把它戴上。”任碧云催着孟霖熙。
一尘大师走到外面,一个人默立在梅树下,腊梅香气馥郁,她心口的痛苦却辛辣苦涩。
夜里,孟霖熙静静地躺在床上,思考着对策。
论人品和地位,赵墨松绝对是合适的人选。可也正是他的身份,孟霖熙一点儿也不想嫁过去。
她不是对他没有半点好感,只是一想到要在王府和别的女子争宠,她就心怵。想到端王府姑姑的郁郁而终,她愈发对齐王妃这个头衔毫无兴趣。
正妃,侧妃,三妻四妾。哪个皇子不是如此?
逃婚不是上策。孟府的声誉她必须顾及。唯一的办法是—
她头脑里渐渐有了对策。
大御国律法,出嫁后的官家女子在婚后都会去法云寺祈福,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法云寺作为京城附近最灵验的寺庙,一向地位尊贵。
赵墨松会见几个密臣之后,三更天已尽。
胡明催他去休息一会。赵墨松看了看仍在忙碌的家丁们,他独自去了梅苑。
梅苑对外已经封闭。除了邓管家几个管事的,其他人都不能进入,也不可泄露消息。
这是赵墨松为孟霖熙惊心准备的礼物。
第二天,一尘大师去厨房亲自为霖熙煎了一壶药,将它捧进房里。
“熙儿,将这碗药汤喝下,你就有精神完成婚礼繁琐礼仪。”
孟霖熙睁大眼睛看着师傅:“师傅,你明明知道我没病,干嘛要我吃药?”
一尘大师将药汤搁在一边,缓缓在床边坐下。“熙儿,外人以为你病入膏肓。这婚姻大事一生只有一回。刚才我对你父母说了,为师有一药方可让你短时间恢复精神,你且把这药喝了,也就有理由让他们看见你可以站起来,亲自完成拜堂礼仪。难不成你要让齐王抱着你拜堂?”
师傅的话她听明白了。
目前所有人以为她奄奄一息。
今日迎娶过程,礼仪繁琐,需得一步一步完成。
也罢。
她端起药汤一饮而尽。
孟霖熙千万个不情愿,圣旨面前,也得顾及家人安危。
那边孟大人孟夫人听说一尘大师给小女配了一剂强心剂,可以使人暂时恢复些许体力,在丫鬟的搀扶下,勉强可以行走,不由心宽些许。
若真是让齐王和一个神志昏昏的新娘拜堂,百官见了,闲言碎语自然少不了。
锦云坊送来柳絮为她赶制的嫁衣。
孟霖熙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嫂子和阿姐的协助下,穿上嫁衣。
孟霜华亲手给妹妹戴上凤冠。她搂着虚弱的孟霖熙泣不成声:“熙儿,你一定要好起来。姐姐等你好起来给我做荷包,绣嫁衣。你一定要好好的。”
孟霖熙反身抱着姐姐。一想到无论自己怎么折腾,最终还是要嫁入齐王府,从此与家人分开,不能日日相见,不由泪水涟涟。
“妹妹不哭。表姐,你给熙儿化妆吧。”孟霜华对柳絮说。
“放心吧,霜华妹妹,我一定会把霖熙化一个举世无双的美妆,让她成为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黄昏时,齐王带着迎亲队伍上门。
在两个贴身丫鬟的搀扶下,孟霖熙拜别祖父母和父母。孟夫人和孟霜华泣不成声,难舍难分。
孟麒明紧紧拉着孟霖熙的嫁衣,泪水涟涟。“小姑,你不要走。麒儿舍不得你走。”
“麒儿。”孟霖熙弯腰拉着他的手,哽咽着。
任碧云抱起他。“乖,麒儿不哭。小姑会回来看麒儿的。”
“吉时到。”
司仪在外面喊道。这一喊屋里人都哭起来。“熙儿。”
孟霖熙含泪跪别双亲和家人。
“熙儿。”全家人哭喊着她的小名。
长兄不在,孟晓峰从闺房抱着妹妹出来。身后送亲队伍长长排开跟上去。
一身红袍的新郎官赵墨松气宇轩昂坐于马背上。他从容下马,亲自入府接新娘子。
孟晓峰抱着妹妹从梅庐出来。
他凝视着孟晓峰手上的孟霖熙,盖头遮住她的凤冠霞帔大红嫁衣。但那身形,无时不刻牵动他的心。
赵墨松迎上去,从孟晓峰手里接过新娘。他不想让她受这一路的颠簸劳顿。
别的新娘坐轿,他却抱着她坐于马背上,一手提缰,一手抱紧她。
孟晓峰将齐王府昨晚通宵做好的一件大红厚实披风盖在妹妹身上。
“起轿—”
司仪叫道。
挨家挨户都涌出来看热闹。
齐王殿下迎娶孟府重病三小姐,这是京城第一爆炸性新闻。
不要说街坊邻居,从孟府到齐王府,这一路上,街道两边挤满看热闹的人群。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行走在大街上。
赵墨松缓缓策马,抱着他的新娘。“冷不冷?”他几次低语。
她只轻轻摇头,不敢说话。
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大气不敢出,鼻息尽是他陌生又熟悉的体息。早知大婚之日这样被他当街抱着,她就不装病了。
她哪敢睁开眼啊,羞死人。
康舒琴坐在闺房里,听着不断传来的喜爆和锣鼓喧嚣声,一颗心如坠冰窟,绝望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以为孟霖熙重病是天意助她,谁料到即使孟霖熙奄奄一息,齐王执意要娶她。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冲喜的名义,娶回一个徘徊在死门关的人。
不心甘又能如何?
那震耳欲聋的锣鼓喧天,那不停歇的爆竹声声,都在昭告天下,赵墨松娶了孟霖熙,哪怕她命在旦夕。
38.大婚(3)
马春花急急进来禀报:“姑娘,那孟姑娘竟然没有坐轿子,是齐王殿下抱着她一起骑马回府的。”
“什么?”康舒琴惊呆。
原以为孟霖熙重病之身无法完成婚礼仪式,没想到齐王竟然会抱着新娘当街走过。
如此高调秀恩爱,无疑昭告天下,他赵墨松极为珍爱这个王妃。
她咬咬牙,拿起披风就往外走。
立于门外风口,康舒琴看见齐王殿下那匹极为珍贵的绝品汗血宝马上,一身红袍的新郎紧紧抱着他的新娘,缓缓经过通往齐王府的每一条街道。
凉风吹拂她的衣袖和发丝,她感觉每一根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几乎是万人空巷,街头涌满看热闹的百姓,争相目睹齐王大婚盛况。
巨大的失落吞噬她的五脏六腑,寒风凛冽,她心如刀割。
轿子在齐王府门外停下。赵墨松抱着新娘轻松落地。
齐王府今日热闹非凡,宾客同欢。大御帝和皇后端坐于上席,他们面前隔了一道薄薄的纱帘。
上台阶,过府门,穿过前院,进入宾客喧闹的厅堂,他把她轻轻放下,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手未松开她的腰肢。
“殿下,我可以自己拜堂。”她低语。
他低头看她,仍有犹豫。之前孟晓峰跟他说了,一尘大师给她服用了一剂强心药汤,可以让她短时间内恢复些许精神。
但他害怕她吃不消这些繁琐礼仪。
冯茹和素锦赶紧过去扶住王妃。
大御帝和刘皇后端坐上面,淑妃坐一侧,一起接受一对新人的拜礼。
清平公主,永乐公主,康王和诚王等都立于一边。
总不能拜堂也由他抱着吧。孟霖熙窘迫着。
冯茹和素锦赶紧上前扶着她。赵墨松这才松开她。
大御帝看见孟霖熙缓缓松开丫鬟们可以自行站立,不禁问一边的皇后:“不是说此女病入膏肓吗?朕看她的病情并没有传言那般严重。”
“回禀皇上。那孟霖熙自幼体弱重病,幸亏遇一恩师,得以延缓性命。方才邓管家说此次大婚,她师傅给她用了药,这才可以短时间恢复些许精神。等药性一过,人又会回复虚弱不堪的状况。”刘皇后告诉圣上。
“唉。如此说来,这桩婚事不尽如意,令朕担忧啊。这齐王执意完婚,不知此女可有福消受这齐王妃尊荣?”大御帝叹息。
“陛下安心便是,一切顺其自然。看,婚礼开始了。”刘皇后笑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孟霖熙机械地行礼。二人对拜后。冯茹和素锦扶她起身。
她缓缓抬起头。隔着盖头,依稀看见齐王的身形。伟岸,挺拔,英俊卓然。
这是她今生的夫君?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令人恍惚不安。
他也在凝视着她,满堂宾客,不言不语,眼神里尽是一丝复杂情绪。怜爱,担忧,期冀。
这一生他循规蹈矩,唯独为了她,他一而再失控。忤逆皇后,通宵跪,自北疆狂奔归来,哪一桩不是因她而起?
“送入洞房—”司仪叫道。
冯茹和素锦扶着孟霖熙转身往新房走去。
赵墨松走过来,从两个丫鬟手上接过她,拦腰抱起往后院的新房走去。
宾客哗然,被齐王温柔霸气的举止惊得喜笑颜开。
冯茹和素锦惊得捂嘴一笑,看着齐王抱着自家姑娘离开。
“快放我下来。”孟霖熙一颗心扑通扑通跳。
“看来这婚礼幸亏提前办了,王妃娘娘的身子这就好了?”赵墨松低语。
“赵墨松。”她咬牙切齿低吼。
他目不斜视抱着她阔步往新房走去。
孟霖熙人在他臂弯里,动弹不得,脸早已窘得比桃花还娇艳。他的体息已然是些许熟悉的感觉。自从认识他,她反复好几次与他有着亲密的接触。
这个男人,二十几天前还是陌生人,今日便成了她的夫君。
她是齐王妃了?罢了罢了。不过是权宜之计。她不想连累孟府,等嫁到这齐王府,她自有脱身之计。
她才不想成为他的笼中鸟,任由他摆布。她孟霖熙是凤凰山的鸟,自由翱翔于这浩瀚尘世。今生,她要活得轰轰烈烈,不拘一格,自由潇洒。
今夜的齐王府,到处张灯结彩。孟霖熙蒙着盖头,却也可以感觉到这份喧天的喜庆。
她透过纱巾,依稀看见他抱着她经过几个回廊,进到一个圆拱门,又走过小木拱桥,经过一个小水池,然后穿过悬挂着精致的宫灯的花廊,他抱着她进入新房。
新房很大,分为里屋和外屋。里屋床榻与起居室之间又有一道垂幔。垂幔往两边搭起,里面是一张大喜床,起居室有梳妆台和更衣架子。外屋是茶室兼用膳会客之处。
里外地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铁炉铁壶,茶几茶桌,可练书法,可饮茶,可做女红,软榻,贵妃榻,盖毯,风格和梅庐极为相似,似乎都是为她静心准备的。
他把她径直抱到里屋的喜床边。将她轻轻放下。孟霖熙尽量控制内心的忐忑不安。
赵墨松拿起喜称要揭喜盖。
“殿下先去招呼厅堂的宾客,揭喜盖,喝合卺酒,这个等殿下招待宾客后再回来做的。”
“霖熙身子弱,不能长时间顶着凤冠,本王先把这些礼仪完成,让她好好休息。”
他缓缓说道,抬头撩起盖头,孟霖熙一张绝世娇颜显现出来。
李嬷嬷等众人一阵惊艳。
都说孟府三姑娘长得最漂亮,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眉似春山含翠,一双秋水无尘的杏眼,肤白唇红,眼神干净清澈,未现病容,却是一副娇憨清纯神态,清媚俏丽。
赵墨松呆呆凝视着自己的新王妃,一股前所未有过的柔情漫卷心湖。这张脸,如此真实地呈现眼前,所有的辛劳都值得。
李嬷嬷带着婢女端来合卺酒。他将酒杯递到她手上。
“姑爷,我家姑娘重病不能饮酒。”冯茹赶紧说道。
孟霖熙抬头看着他,眼里一丝乞求。
“这是合卺酒。”他轻轻说道。
他把手腕和她的互挽。孟霖熙无奈,举杯饮下。
他为她取下沉重的凤冠。
孟霖熙作出难受的样子。
“你们都退下吧,王妃娘娘需要休息。去请一尘大师过来照顾王妃,你们两个好生伺候王妃娘娘。如果王妃身子不适,及时告诉本王。本王先去宴厅招待客人。”
“是,殿下。”
他扶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深深凝望她一眼,转身出去。
冯茹和素锦赶紧放下垂幔。
李嬷嬷对着垂幔说道:“王妃娘娘歇会,奴婢就守在屋外听候娘娘的吩咐。”
孟霖熙用唇语告诉管觅,管觅心领神会,她立刻撩起垂幔对李嬷嬷说:“我会守在外面,你们都退下吧。有事我会找你们的。”
婢女们依次退出去。管觅守在外面。
孟霖熙一骨碌爬起来,深深舒了口气。“憋死本姑娘了。冯茹,素锦,快去给本姑娘找点吃的来,饿死了。”
“姑娘,我早有准备。”冯茹去外屋取出嫁妆里的一个盒子,里面都是从孟府带过来的好吃的。糕点,水果和各类小吃。
“小墨墨呢?”孟霖熙关心她的爱犬。
“差点忘记了。”冯茹笑着走出去。她打开一个礼盒篮子,上面用一块红布遮盖。
她们把小墨墨藏在里面。
“小墨墨。”孟霖熙伸手要抱它。
冯茹不让她抱。“姑娘,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晚上还要和姑爷圆房,小墨墨你就不要碰了。”
“谁要和他圆房。本姑娘可是重病之人。”孟霖熙嗤之以鼻。
“姑娘,我看那齐王对你真得不错。”素锦说道。
“先不说他,本姑娘饿了,咱们好生享受这些美食。”孟霖熙嘻嘻笑道。
三个人美美地吃起来。
“姑娘,师傅过来了。”管觅禀报。
“快请师傅进来。”孟霖熙笑道。
一尘大师进来,看见她们仨在肆无忌惮吃东西。“霖熙,这里是齐王府。”
“没事的,师傅,管觅在外面的。”孟霖熙漫不经心说道。
“凡事谨慎些,不可大意。”一尘大师语重深长。
“好吧,师傅。”孟霖熙放下手里的红枣糕。
“姑娘,李嬷嬷送东西来了。”管觅在外面叫道。
孟霖熙赶紧躺回床上装睡。
李嬷嬷捧着托盘提醒管觅:“你们得改口叫王妃娘娘了,齐王府是讲规矩的地方,不可胡乱称呼主子的。”
管觅恭敬地行礼:“谢谢嬷嬷提醒,管觅记下了。”
冯茹迅速将盒子藏起来。
李嬷嬷领着婢女们鱼贯而入。王府的气派果然不同。
“大师好。”李嬷嬷恭敬地行礼。
“阿弥陀佛。”一尘大师合掌行礼。
“殿下吩咐老奴给娘娘送了些吃的过来。殿下说娘娘累了一天,特意命厨房给娘娘炖了人参鸡汤。”李嬷嬷和颜悦色说道。
一见床边那只狗,李嬷嬷吓了一跳。“这是哪里来的狗?”
“李嬷嬷,这可是我们娘娘的爱犬,它一直跟随我家姑娘左右。”素锦答道。
“殿下不喜欢王府养猫养狗的。”李嬷嬷为难地说道。
“李嬷嬷不用担心,我家姑娘自会和殿下商量好的。”冯茹说道。
“你们既已随主子进了齐王府,以后得改口叫王妃娘娘的。”李嬷嬷再次提醒着。
“谢谢嬷嬷提醒。”冯茹和素锦赶紧回话。
“娘娘,这鸡汤是现在喝还是等一下喝?”李嬷嬷对着床上假寐的孟霖熙说道。
“李嬷嬷,你把鸡汤给奴婢吧。”冯茹从李嬷嬷手里接过汤。
“娘娘这身体可还好?折腾了一天,但愿不要累了她。”
“多谢嬷嬷关心。”素锦和冯茹齐声说道。
“你们两个初来乍到,以后需要什么,尽管和老奴说一声。殿下公务繁忙,从早到晚在外面忙,白天很少看见他的。”李嬷嬷慈爱地说道。
“谢谢嬷嬷。”
等她们出去了,一尘大师说道:“霖熙,殿下一片心意,你起来先吃点。”
她走到外面的茶桌边坐下去。素锦跟过去烧水给大师煮茶。
孟霖熙一骨碌爬起来,端起鸡汤美美享受着。
“其实齐王殿下这个人确实不错。姑娘,你这个齐王妃以后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太差的。我觉得齐王对你很是上心。”
冯茹开始为赵墨松说好话。
“鬼知道呢。莫名其妙说娶就娶,本姑娘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说你们两个,这齐王府不比咱孟府,以后说话做事多留个心眼。”孟霖熙交代着。
她计划是半个月后脱身而去。
“知道了,姑娘。”
“齐王府到底是齐王府,浴室都豪华得要命。”
素锦发现外室屏风背后的有一个门,里面竟是一间无比奢华精致的温泉浴室。
冯茹跟过去探看。
“啧啧,原来王府这般美。”她们瞧着王府的摆设赞叹不已。
“去把药取来。”一尘大师吩咐着。
“这么晚还要吃药吗?”孟霖熙问道。
“这个戏是你唱起来的,既然是唱戏,那就要逼真。否则看客不买账的。”一尘大师淡淡说道。
“好吧。”孟霖熙叹道。
一会儿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这些都是滋阴补血的药材,长期喝对身体大有裨益。”
“可是良药苦口,太苦了。”
“再苦也要每天给为师按时服用。装病不是小事,一旦露馅,惹恼了齐王,整个孟府跟着你遭殃。”
“知道啦,师傅。”孟霖熙开始后悔装病了。
等煎好药,服用完毕,孟霖熙说道:“师傅,不如你先去休息吧。”
“殿下在隔壁的房间为为师安排了住处,这段时间为师会日夜守护你。”
“六七天,六七天后我要好起来。”孟霖熙计划着。
“不可。之前御医断的是绝症,六七天就恢复,不符合实际。”一尘大师觉得不妥。
“不是说冲喜嘛,到时就说是冲喜的神奇作用啊。”孟霖熙据理力争。
“你这丫头,迟早有一天会惹出祸端来。”一尘大师无奈地看着她。
“放心吧,师傅。一来我身边有你这个大名鼎鼎的神医,二来有齐王殿下精心安排的冲喜婚宴。到时他们不信也得信。”
“霖熙,你实话告诉为师,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一尘大师严肃地看着她。
39.大婚(4)
孟霖熙心虚地避开师傅审问的眼神。
她用惯常的嬉皮笑脸的口吻说道:“没有啦,师傅你放心好了。嫁都嫁过来了,装什么病了,再装我没病也会憋出病的。”
“说来也是。”一尘大师似信非信地看着她。
这丫头一向鬼灵精怪,不过心却是实诚的。善良,豁达,大气,明事理。
“好了,师傅,你先去睡吧。明天继续给我煎药。对不,煎药。”孟霖熙笑嘻嘻哄她去休息。
夜深了,孟霖熙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赵墨松仍未进来,两个丫鬟靠在床边瞌睡连天。
“你们都去睡吧,管觅,你也睡去。”孟霖熙把她们赶出去。又冲屋外的管觅说道。
“我不睡,我就在这守着娘娘。”管觅答道。
这丫头改口倒是利落得很。偌大一个王府,处处护卫,要她守在屋外做甚。
“你不是叫我娘娘么吗,本齐王妃命令你们仨速速睡去。”孟霖熙摆出一副齐王妃严肃的姿态说道。
冯茹和素锦抿唇一笑。孟霖熙用眼神示意她们。
冯茹抱着小墨墨出去,素锦把门关上。她们俩拉了管觅一起睡去。
如此折腾一番,孟霖熙睡意已无,索性坐起来。她要等他回来,有些话当面问清楚。譬如今晚不能同房之类的事。
赵墨松走进来时,刚好看见她靠在床边,小脑袋一歪一歪的样子,画面委实可爱。
他走到她身边,伸出手刚好扶住她东倒西歪的头。
孟霖熙迷迷糊糊以为靠着枕头,便整个身子蜷缩过去。
他将她身子放平。
“殿下。”她被惊醒。
他给她盖好被子。
“你喝了好多酒?”孟霖熙闻到浓郁的酒味。
赵墨松起身走到睡榻边,拿起被子往外走。
“殿下要去哪里?”她惊讶地问道。
这么晚了,他要干什么?
赵墨松未回头,只淡淡说道:“王妃娘娘大病未愈,这段时间本王在书房休息,不打扰王妃养病了。”
说着,他推门出去。
这么好?孟霖熙大喜。刚刚自己还在想着如何开口提出分房睡,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
管他呢,这是齐王府,他爱睡哪就去哪。
孟霖熙开心地拉过被子睡觉。
这段时间劳心费神,装病也是一桩辛苦的差事。今日索性睡他个天昏地暗。
赵墨松抱着被子走到书房。
“殿下,你要睡书房?”邓稼轩惊讶地问道,他接过被子将它铺在榻上。
“邓管家,明日吩咐厨房,王妃娘娘的每日三餐都送她屋里去,尽量以清淡为主。”
“殿下是打算今夜睡在书房,还是以后也睡在这里?”邓稼轩问道。
“这段时间本王暂时在此就寝。”赵墨松淡淡说道。
“是因为王妃娘娘的身体?今日拜堂时看娘娘不似传闻中那般重病。外界都传她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属下还以为娘娘难以完成今日拜堂礼仪,谁知道她竟然能站立起来,且完成一系列礼仪。多亏了她那个师傅。”邓管家笑道。
“她师傅会在府上给她诊治一段时间,好生招待一尘大师。”赵墨松说道。
“殿下放心。”邓管家说道。
“殿下。齐公子来了。”陈涛过来禀报。
“叫他进来。”赵墨松转身看着门外。
“怎么,新郎官新婚之夜就被新娘子扫地出门,独自睡书房了?”齐白林笑呵呵走进来。
方才人多,他不喜大众场合现身,这会儿宾客散去,他提了两壶梨花酿找新郎官喝酒。
“少给本王贫嘴。”赵墨松淡淡说道。
他对邓管家说道:“吩咐厨房送些酒菜到书房来,本王要与齐兄一醉方休。”
“是,殿下。”邓管家退出去。
齐白林朝后院新房方向努努嘴:“你真打算睡书房,新婚之夜让新娘子独守空房?”
“如今她的状况,本王还敢贪念那洞花花烛夜?”赵墨松颇为无奈和自嘲。言语一丝枯寂。
“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你的新王妃一定会好起来的。上次见她一面,机灵聪慧,身子骨也同常人无异。”齐白林安慰他。
“本来就没病。”赵墨松冷哼一声。
“没病?”齐白林大吃一惊。
“装的。”
齐白林明白了,恍然大悟。
邓管家匆匆返回。“殿下,派去保护刘大人的李护卫刚刚回来禀报情况。”
“宣他进来。”赵墨松传道。
今日趁王府大婚,大官贵族都赶去齐王府贺喜去了。刘琪道从王府回家的路上,遭遇一个蒙面杀手袭击。
幸亏李护卫及时出手相救,刘大人免于一死。不过对方逃走时,使用暗器打伤了刘大人。
齐白林见那武艺高强的李护卫拿出那枚暗器,觉得很眼熟。
“把暗器给我看看。”他说道。
李护卫将暗器呈过来。
齐白林接过来仔细一看,顿时一惊。
“你可认得这暗器?”赵墨松看出异样,开口问道。
“有些眼熟,但尚不能确定。齐王殿下,容我查清楚再向你禀报。”齐白林说道。
“给本王拿件披风来。齐兄,走,随我去刘府看看。”赵墨松吩咐道。
“今天可是殿下的洞房花烛夜啊,你确定要出府去?”齐白林笑道。
赵墨松往外走去,齐白林跟上。
赵墨松冷不丁回头看看新房。
里面红烛正旺,灯影彤红。
也不知她睡去没,心口一阵异样的情绪。
将她娶进府,已是完成人生第一大事。以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装病。哼,看本王以后如何收拾你。
秦王府,赵宇泽喝得烂醉。他嘴里不停念念叨叨孟霖熙的名字,忽而又辱骂齐王。
今天诸皇子都去了齐王府贺喜,只他被禁足,不能出去。
否则他要砸了赵墨松的喜堂。孟霖熙是他喜欢的女子,他凭什么抢去?
这段时间,他甚是憋屈。自打齐王回来后,齐王事事顺心,他却处处败于下风。
晋王在齐王府上稍微逗留一会,待父皇和刘皇后等人回宫后,他也出来了。他才没有兴趣看这个二弟折腾什么冲喜的戏码。
刚刚看那病怏怏的新娘站都站不稳,走路还要新郎抱。也不知道那个赵墨松怎么想的。
这件事上,晋王绞尽脑汁想不出什么门道。
三年不见,他愈发看不懂这个二弟。
不过齐王的势力不可小觑。自孟云华去了北疆,晋王感觉危机隐隐逼近。
齐王征战这几年,手下聚集一些能征善战的将领,对他死心塌地。倘若孟云华在北疆建功立业,他势必成为齐王的得力干将。
或许齐王选择娶那个病秧子,也是为了避开刘皇后的顾忌吧。韬光养晦是赵墨松一贯的做派。
他的脑海里浮现孟秋芹的模样。
在忙权谋的时候,美人不可缺席。更何况,此人恰好是齐王妃的堂姐。
那齐王赵墨松,以后见了本王,好歹也要尊称一声姐夫吧。
他冷笑一声,心中自有打算。
“殿下,阁主求见。”凌辛辰来报。
这么晚找他,定有急事。
赵煜文暗自揣测。
戴着面具的刘源匆匆进来。
“殿下,本阁主的属下查到一个线索。那个救走小乞丐的人似乎和齐王妃有关。”刘源说道。
“你说和那个病秧子有关?”晋王一惊。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怎么可能?
新婚翌日,赵墨松早朝出来后,带着陈涛去枢密院。
父皇命他这段时间协助枢密院整顿禁军,扩大招募以及巩固各地的乡军的规模等。
他从皇宫调了孟晓峰去做禁军校尉。
孟霖熙悠悠醒来,发现外面是个暖阳天。日上三竿,她还在睡觉?
猛然惊醒,昨日是她大婚之夜,这可不是在孟府了,是在齐王府!
她猛然坐起来。
“姑娘醒了?”大红垂帐外,冯茹和素锦在等她醒来服侍她洗漱。
“冯茹,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睡得很晚?”
“姑娘莫急,刚才殿下吩咐过了,鉴于王妃娘娘重病在身,陛下已免去娘娘进宫请安等礼节,嘱咐你这段时间安心养病。”素锦赶紧答道。
“啊?齐王殿下这么好?处处替本姑娘着想?”孟霖熙乐道。
两个丫鬟伺候她洗漱更衣。
冯茹又说:“适才殿下也交代了,这段时间有劳一尘大师照顾你,给你诊治。每日三餐也会有人把膳食送过来。娘娘只需在府上安心静养,其它琐事不必劳神。”
“齐王殿下英明。”孟霖熙惬意极了。
“快起床吧。等你用完早膳,为师给你煎药。”一尘大师进来了。
“师傅早。”孟霖熙甜甜叫道。
“既然是装病,言语举止谨慎些,不可大意。”
一尘大师叮嘱她。
“知道啦。”孟霖熙对她撒娇。
如此这般过了几日。
赵墨松谢绝所有人来府探看孟霖熙,给她足够的清静养病。包括孟霜华等自家姐妹。
在外人眼里,这段时间在一尘大师的悉心医治下,被御医诊治为绝症的孟霖熙身子稍有好转。
齐王妃渐渐可以坐起来了,偶尔可以下床,三餐能进食。
这是李嬷嬷每日向齐王禀报的情况。
赵墨松每次只是默默听着。这几日他每天忙公务,早出晚归,一直没去看她。
孟霖熙起先巴不得他不过来,乐得清静。后来莫名起了一丝惆怅,些许失落。
他大张旗鼓将她娶过来,竟然对自己不闻不问?
几个意思?就算她重病在身,最基本的探看也应该要吧。
大婚当夜,他急急拿着被子说去睡书房。
到底是什么意思?
懒得想,懒得想,自己反正不久后就要脱身而去。
孟霖熙闷闷不乐。
李嬷嬷每日带着一干婢女殷勤送来各种吃食,点心,补品。
她时不时会和一尘大师聊几句家常话,说一些齐王殿下以前的趣事。说齐王殿下一直待她极好,齐王是她从小带大的。
又说齐王如何孝顺,如何谦和,如何体恤下属等。
每次李嬷嬷过来,孟霖熙都是躺在床上装着病怏怏的。但她会留心听李嬷嬷说话,默默记住一些事。
大约过了十日,梅花庵来了师傅找一尘大师,说有急事要等她回去处理。
一尘大师禀报齐王,她要返回凤凰山,明日起,由刘书泽替她来给霖熙看病。
孟霖熙泪别恩师。师徒俩依依不舍。
临走前,一尘大师单独和齐王谈话。
“齐王殿下,我这个徒儿很不容易,她虽是官家千金,自幼饱受病痛折磨。这十几年,她柔弱的身躯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死里逃生的煎熬。熙儿一直很坚强,很努力,每次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时,她都不曾灰心过。再苦的药,再痛的针灸,再难的治疗,她都挺过来了。如今她已是殿下的齐王妃,贫尼恳请殿下,一定要善待她。倘若殿下不能做到,终有一日,贫尼会带她回凤凰山,终身不再踏入京城。”
一尘大师这一番话听得赵墨松心微微揪痛。想她小小年纪竟已经受那么多的磨难,难怪做事如此老练沉稳。
“大师请放心,本王定不会辜负霖熙。”
齐王派人用王府的马车将一尘大师送回凤凰山。
第二天,刘书泽带着姚晴芸登门拜访,受师傅之托,给齐王妃治疗重症。
“师兄。”看着师兄从外面进来,孟霖熙开心喊道。眼眶一红,笑意未敛,眼泪啪啪落了几行。
“你看你,多大的人了,怎么动不动就哭?还似个孩子般。”刘书泽掏出手巾给她拭泪。
孟霖熙接过手巾胡乱擦泪。
刘书泽看着床上装病的师妹,心情苦涩。
前日他被师傅打晕,半夜醒来后,孟霖熙已经嫁入齐王府。
木已成舟,奈何桥边多了一个伤心人。
赵墨松立在窗外,无言看着屋内的情况,随即面色阴沉离去。
这些天,他忍着不去看她,但暗中却一直注意她。
关于刘书泽,他做了调查。长霖熙七岁,霖熙视他为兄长。自从霖熙五岁那年去了凤凰山,他对她悉心照顾,如同亲妹妹,对她宠爱有加。
刚刚那个场景,他看出刘书泽对霖熙的心思。
他也查到,那日在梅花庵附近袭击他的黑衣人,就是刘书泽。他身上的剑伤是铁证。
他命人叫胡明过来。
40.煎熬
胡明走进书房,看见赵墨松脸色冷峻端坐桌边。
“殿下心情不是很好?”胡明故意说道。
“废话。情敌都上门了,本王心情怎么好?”赵墨松端起刚沏好的茶喝了一口。
“情敌?殿下是指那个刘掌柜?”胡明笑吟吟问道。
“明知故问。”
“堂堂齐王殿下统帅大军杀敌无数都从不畏惧,区区一个刘掌柜,夫复何惧?”
“这是两码事。想个法子不要让这个刘掌柜过多接触王妃。”
“简单。”胡明往前走近一步。
“简单?”赵墨松眉峰一挑。
“属下除了会替殿下杀敌,而且是北疆第一名军医,对不?”胡明笑道。
“她那不是伤病,是什么寒症。而且是装的。如果换你给她医治,她一直不肯好起来,怎么办?”
“殿下忘了,属下可是梁南山医尊石木老人的关门弟子。”
“也是。之前在北疆,什么疑难杂症于你而言,基本上都是手到病除。行,从明日起,叫那个刘书泽不用来府上,由你这个梁南山医尊关门弟子给王妃看病。”赵墨松说道。
“殿下,只怕王妃娘娘会不高兴。”胡明微微一笑。
“她有什么高不高兴?装病的人还敢得瑟?”赵墨松冷哼一声。
“行。属下一定帮你搞定情敌。”胡明幽默一笑。
刘书泽等孟霖熙喝完药,他告诉她一件事:“上次暗杀你的那些人师兄已经查清楚了。”
“齐王也说查清楚了,但他不告诉我具体是何人指使。到底是谁那么做?”
“那些人是太平郡主府上的暗卫,身份极为隐秘,师兄也是查了很久才查清楚的。”
“太平郡主。”孟霖熙脑海里浮现那个粗鄙的举止跋扈的郡主。
自八岁那年起,她和那个郡主就杠上了。康舒琴明明和那个郡主是亲戚,但康舒琴选择站在她这边。这些年,但凡她回京了,她,康舒琴和太子殿下几个人经常在一起玩耍。
孟霖熙久久不语。
“霖熙,师兄会替你出口气的。”刘书泽见她神情默然,不由安慰她。
“先不要打草惊蛇。”孟霖熙心里盘算着。这个太平郡主素来鲁莽任性,她仗着父兄保家卫国的功劳,有时候连太子殿下都敢冲撞。
但如此也好。孟霖熙心里自有打算。
“师兄,没事你先回吧。明日再来。”
“这十来天你日日憋在屋里,肯定不好受。而且那齐王下令,禁止任何人来探看你。柳掌柜都抱怨不停,说这齐王府比牢狱还严,探看病人的权利都没有。”
“齐王殿下素来霸道得很。跟他有什么道理可言。”孟霖熙嗤之以鼻。
“霖熙受苦了。”刘书泽叹道。
“放心吧,我只是不能出去,但也可以找事打发时间的。你瞧。”孟霖熙用眼神示意冯茹拉开一道垂幔。
里面一张桌子上铺展笔砚墨纸。
“平日里我也不许王府的人过多打扰我,管觅在外守着,我没事作画练字,也好消磨时间。”孟霖熙嘻嘻笑道。“最近我把王羲之的《大观帖》和《黄庭帖》等反复临摹,书法精进颇多。等师兄明年生辰,我送你一幅字帖庆生。”
“霖熙的字世人不知,师兄却深知你的功力。你不擅握剑,握笔却在行。放眼整个京城,女子书法到你这种境界的,寥寥无几。”
“师兄又夸我了。”孟霖熙乐道。
“霖熙好好休息,为师明日再来。”
深夜,晋王府。
赵煜文暗中召见刘源。
“属下已经派人盯着齐王府。听说经过一尘大师的治疗,那个齐王妃有所恢复。”刘源说道。
“暂时给本王盯紧点。一旦有机会,本王一定要好好教训她出口气。”
“目前的局势对殿下很不利。虽说大御帝将齐王召回,表面上是帮助刘皇后解救她兄长,实则也是刘皇后借机削减齐王的军力。这三年齐王镇守北疆,赢得众多将士们的拥戴,他的护卫军也扩大许多。至于齐王私底下到底有多少护卫军,我估计连大御帝都不好估计。刘皇后一心一意助太子有朝一日继承大业,然太子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无德无能。明眼人都看得出,大御帝最欣赏的儿子,不是晋王你,而是齐王。”
刘源一席话说得晋王心烦意乱。
“殿下不要过多忧虑,本阁主既然答应了殿下与你合作,本阁主一定会助你登山大御帝皇位。”刘源借机安慰他。
“本王自然相信阁主。当务之急要扩充我晋王府的实力和财力。历山的金矿下个月可以投入开采,硝石的制造也是指日可待。”
“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对殿下鞠躬尽瘁。”
第二天孟霖熙未见师兄他们来府,却看见胡明提着药箱进来。
“我师兄呢?今日怎么没看见他过来?”孟霖熙迷惑地说道。
“哦,今日刘掌柜派人过来说店里生意忙碌,而且送来方子。殿下交代了,今日起,由属下给王妃娘娘诊治。”
“什么?师兄不来了,怎么可能?”孟霖熙惊道。师傅交代的事,师兄怎么会如此对待?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师兄怎么可能会因为店里生意忙而不过来给她诊治。
“不行,我要找殿下问清楚。”她准备下床。
“殿下吩咐过了,王妃娘娘要好好配合属下医治,等他回府后会亲自过问此事。”
她无奈地任由胡明给她搭脉。
殊不知方才刘书泽和王府的守卫狠狠吵了一架。对方坚决不让他进府。
刘书泽差点和他们打起来了。赵墨松从里面出来。他漠然说道:“本王府上的胡大夫医术高明。他会替刘掌柜诊治齐王妃的。从今日起,未经本王许可,任何人不得打扰王妃养病,刘掌柜请回吧。”
刘书泽想跟他理论,说这是师傅交代的任务。
姚晴芸拉住他,不让他冲撞齐王。
胡明亲自煎药。
药的味道一模一样,确实是按照师傅的方子配的。
等胡明走了,她对两个丫鬟吐槽。
“不行,不行,我才不喝这乌七墨黑的药汤,快去叫齐王殿下过来,本姑娘有话要说。”
“姑娘,听府上人说,昨夜殿下半夜出去了一趟,凌晨才回府,在书房稍作休憩,今早又出去了。”
孟霖熙没办法,只好继续躺回床上装病。
她得尽快“恢复”些,要不然赵墨松不会让她出齐王府。
她吩咐冯茹去祥春阁看看,结果她一会儿就返回屋里说护卫根本不让她出去。他们说齐王殿下交代了,没有殿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府。
这不就是变相软禁她们吗?什么齐王府,简直就是一座牢狱。
她决定再熬个五六天就去法云寺。在那里,她要玩一出金蝉脱壳之技。
抗婚对家族不利,但是婚后遭遇不测,那就是齐王的责任了,不会危及孟府的利益。
赵墨松在枢密院和禁军训练场忙了一天,很晚回府。
椒和宫里,刘皇后召见兄长刘宰相。
大御帝要齐王协助枢密院负责禁军各项事务,还有地方各地的兵力。这个决定无意给了他们极大的恐慌。
晋王也是大为震惊,且很不心甘情愿。
朝中几派势力皆有骚动。
虽说秦王要禁足一个月,但这几天太后身体微恙,各宫都去太后宫里伺候。
太子借机向大御帝讨了一次进宫看望皇祖母的机会。
他看完太后,顺带去了椒和宫。刘皇后得知太子进宫,特意把刘丞相叫过来。
秦王大发牢骚:“母后,父皇压根没把你这个正宫娘娘放在眼里,这枢密院怎么着也要先安排本太子去负责啊,怎么可以让赵墨松一下子掌控禁军的兵权?”
刘皇后心烦意乱。“就算你父皇给你这个权力,你有这个能力操控一切吗?”
她斥责儿子。“你也就会为了个女人和你父皇吵闹不休。你舅舅那么大的案子,别人都办不好,你也束手无策,偏偏齐王一出手就办成了。而你呢?又是养什么青楼女子,叫你娶个正妃死活不肯,偏偏念叨那个孟霖熙,还拿剑去刺伤你二哥。这几件事,哪件事不让本宫窝火,让你父皇对你失望。”
刘宰相见外甥被他母亲骂得灰头土脸,赶紧从中斡旋:“泽儿就是欠历练,皇后娘娘不要过多指责他,应该想办法让大御帝信任他。”
“兄长可有什么好法子?”刘皇后问道。
“之前泽儿就一直在协助吏部各项事务,虽没有实权,但也算有了履历。如果想让大御帝看见太子的诚心和努力,不如让他去禁军历练一下。齐王说是协助枢密院,实则是掌控枢密院,禁军的兵权名义上受齐王官制,实则加强了皇上的兵权,削弱了我等职权。”刘宰相颇为不满。“依我看,干脆以太子戴罪立功为理由,主动请缨去跟随齐王历练历练。”
“兄长的意思是让太子去跟随齐王历练?”
“对。太子年少,自愿屈尊去跟随征战经验丰富的齐王历练一番,如此,大御帝和齐王都不好拒绝。太子趁机可以插手禁军的事务,渗透自己的人脉进去。”
“兄长所言极是。泽儿跟随齐王历练的事,交由兄长去处理一下。”刘皇后说道。
“妹妹放心。兄长一定会说服皇上将泽儿安排在齐王身边。齐王掌管枢密院,目前陛下要扩充飞骑,泽儿好歹也是太子,就算他偶尔犯了错。如今他屈尊去齐王手下历练,皇上不会不同意的。可让泽儿去负责飞骑的招募工作。”
“凭什么要本王在赵墨松底下做事?这明摆着要低他一等的职务,本王不干。”赵宇泽不高兴了。
“泽儿不得无理取闹。越王勾践懂得卧薪尝胆方成一番霸业。目前你父皇对你颇多不满,听母后的话,让你舅舅去为你争取这个职位。”
赵宇泽泄气了,没精打采立于一边,心里对赵墨松愈发充满嫉恨。
这日,赵墨松坐在枢密院和几个官员议事。陈涛来报。
“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秦王?
赵墨松和几个官员一愣。
正迟疑,赵宇泽带着二随从和王公公大摇大摆走进来。
“三弟。王公公。”赵墨送起身行礼。
“见过秦王殿下。”几个官员行礼。
“皇兄,本王是奉父皇之命,前来协助皇兄负责禁军训练和招募飞骑。”秦王得意洋洋说道。
“齐王殿下。”王公公对他行礼。“陛下口谕,今日起,太子殿下殿下负责飞骑军的招募和扩充事项,协助齐王殿下负责禁军各项事务。”
赵墨送面色平静,拱手回礼:“谨遵父皇旨意。”
“王公公,你回宫复命吧。二哥,带本王去禁军看看。本王要好好熟悉一下环境。”赵宇泽一副狂妄自大模样,根本不把赵墨松放在眼里。
几个官员面面相觑,他们看着赵墨松。
他对他们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四弟这边请。”他温和说道。
傍晚时分,刘皇后召见赵墨松。
“皇儿,你四弟不懂事,你这个做兄长的可要好好带带他。”她和颜悦色说道。
“母后放心,儿臣一定竭尽全力帮助四弟做好各项事务。”赵墨松拱手行礼。
“嗯。”刘皇后流露满意的表情。
在齐王妃这个问题上,赵墨松稍有与她意见相左,坚持娶那病秧子孟霖熙,不过反而更称她的心意。其他任何时候,赵墨松对她言听计从。
“松儿,齐王妃目前身体如何?身子有没有好转?”刘皇后关切地问道。
“谢母后关心。霖熙她身子好多了,目前已能偶尔下床走走。”他答道。
“那本宫就放心了。果真是松儿有远见,冲喜消灾。等齐王妃身子再好些,带她进宫让本宫瞧瞧。”
“谢母后。”
辞别刘皇后,赵墨松欲回府。
清平公主追出来。“皇兄,皇嫂身体可好些?可否去齐王府拜见一下皇嫂?”
“锦央,过几日吧。你皇嫂目前还需要静养,不便打吵。”赵墨松笑道。
“天天憋在这宫里,烦死了。皇嫂和我同龄,而且琴棋书画都很精通,多希望她早日好起来,我要和她一起弹琴做女红。”清平公主说道。
“会的。我会尽快让霖熙好起来,到时你多陪陪她。”赵墨松微微一笑。
“我很喜欢皇嫂。她美丽动人,冰雪聪明。二哥真有福气。”锦央由衷说道。
他拍拍她的头,宠溺地说道:“快进去吧,外面冷。”
41.圆房?
赵墨松出了椒和宫,在御花园中遇到永乐公主。
“皇妹。”他淡淡唤道。
对这个同胞妹妹,他素来不似对清平公主这般亲密和宠爱。
永乐公主性格跋扈,说话总喜欢夹枪带棒。
“二哥这是给你那个母后刚刚请安出来的吧。这养之恩到底胜过育之恩,怎么也没见二哥常来常往熙仪宫请安。”
赵墨送懒得搭理她,漠然离去。
“你—你—齐王殿下好大的架子。”永乐公主生气地跺脚。
“公主,你不要和齐王殿下如此说话,要是被淑妃娘娘或陛下听到了,肯定又要责罚公主。”贴身宫女说道。
“大胆奴才,敢这样教训本公主。”赵云澜喝道。
那宫女赶紧闭嘴。
御花园外面,诚王立在一棵树下等他。
“二哥。”赵咏书笑着叫他。
“五弟在等我?”赵墨松微微一笑。
“二哥,可不可以同父皇讲一下,让我也去禁军历练一下。我想随二哥多学些本事。”赵咏书眼神清澈,笑容纯真。
他和唯唯诺诺的康王截然不同,康王平庸,不思进取,却沉迷于作曲和绘画。府上养了一大批乐手和戏子。
诚王年纪虽小,但力求上进。
“好,如果五弟肯来禁军吃苦,二哥会替你在父皇面前争取一下。”赵墨松答道。
“谢谢二哥。”赵咏书自怀里掏出一个锦袋。“二哥,这是别人送给母妃的一种安神袋,效果特别好。你每日要处理那么多事,晚上睡眠一定要好。”
赵墨松接过锦袋。“谢谢五弟。”
“二哥,皇嫂身体可好些?”
“她正在恢复中。谢谢五弟关心。”
赵墨松出了宫并不直接回府,一个人去了听月楼。
齐白林见他脸色郁沉,不由笑道:“还由着你那个王妃装病?不抓紧时间补上洞房花烛夜?”
“先撂她一阵子,杀杀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性子。敢跟本王玩花招,又是偷跑,又是装病。”赵墨松唇际一抹隐隐的嘲讽。
“殿下英明。”齐白林故意说道。
“给本王上酒。”赵墨松心情颇不宁静。
“借酒浇愁愁更愁。”齐白林摇头叹息。
“浇哪门子愁?本王喝个酒而已,不要借题发挥。”
“嘴硬。”
齐白林莞尔一笑,翩然转到屏风后面,按动墙上机关,下到松庐去。他从松庐酒窖取了两壶梨花白返回去。
他捧着酒转过屏风。门外叶掌柜来报:“公子,殿下,柳掌柜和孟大姑娘过来喝茶,柳掌柜点名想见公子。”
二人同时一愣。
“她们怎么知道到此处找我?”齐白林颇为惊奇。
外人只知叶掌柜为这听月楼的主人。除了齐王身边关系亲密的几个人,一般人都不知道齐白林的真实身份。
“估计是孟霖熙告诉她们的。”赵墨松拧开酒盖倒酒喝。
齐白林把酒放下。“我过去看看。”
说着,他开门离去。
齐白林进到柳絮和孟霜华所在的雅室。“柳掌柜,孟姑娘,稀客啊。”
柳絮和孟霜华赶紧起身对他行礼。“见过齐公子。”
“快快请坐。”齐白林优雅地在她们对面坐下。“二位怎么知道来这里寻我?”
其实柳絮并未见过齐白林。昨天她去孟府看望孟夫人和孟霜华。自孟霖熙大婚后,孟夫人几次派人去齐王看女儿,并送些东西去。东西都被收下了,齐王府往往都有回礼,只是派过去的人都不能见到王妃。
今天又得知刘掌柜都不允许进齐王府了。孟霜华甚是担心妹妹,特意过来找柳絮想办法。
柳絮得知孟霖熙随齐王去过崖雾山庄见过齐公子,而孟霜华恰好见过齐公子。她们都知道齐公子是齐王身边亲近之人。
孟霜华托二哥带话给齐王,想让齐王破个例,让她们可以随时去王府看望孟霖熙。
谁知道孟晓峰却不肯帮她。只说齐王的话,他也不好不听。
所以她们想到找齐白林帮忙。
齐白林得知她们的来意,微微一笑。“解铃人还需系铃人。二位随我过去。”
柳絮和孟霜华赶紧跟过去。
齐白林将她们带到赵墨松所在的雅室。
柳絮和孟霜华一见齐王在房间里,顿时紧张起来。她们二人赶紧跪下行礼。“参见齐王殿下。”
赵墨松拿眼神质问齐白林。为何不打招呼要将她们带过来?这间屋子除了最亲密的几个人,没有任何外人进来过。
齐白林作出一副无辜样子。谁叫她们是你齐王殿下的亲戚?
“起来吧。”赵墨松淡淡说道,他眼帘垂落,低头倒酒。
“齐王殿下,这二位论辈分,都是王妃娘娘的姐姐。所以在姐姐面前,你不可端着齐王的架子,你该称呼她们二人一声姐姐。”齐白林调侃道。
柳絮和孟霜华看见齐白林敢如此对齐王说话,不由大为吃惊。
“就你话多。”赵墨松哼了声。
“柳掌柜,孟姑娘,你们请坐。二人今日能来听月楼,齐白林一定要好生招待你们。”齐白林在她们对面坐下。
孟霜华看着齐白林,她用眼神恳请他帮忙。
齐白林笑道:“二位先喝茶。小事一桩,这事本就是墨松不对,其他人不能去府上看望王妃,你们两个肯定可以去的,对吗?齐王殿下。”
他这样说话,好像他替齐王做了主一样。
柳絮再看齐王,对方似乎也没异议,兀自淡然喝酒。
“齐王殿下,霜华恳请殿下允许我和柳絮姐姐去王府看看妹妹。”孟霜华起身盈盈行礼。
赵墨松放下酒杯。“你们的事,齐公子全权负责便是。”
这算是允了?齐公子全权负责。看来这个齐公子果真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
孟霜华抬头看过去,刚好对上他的视线,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无声擦过。
她赶紧低头,心口跳得慌。
“谢齐王殿下。”柳絮赶紧答谢。
孟霜华跟着答谢。
“殿下,齐公子,我们先行告辞了。”
事情已经办妥,柳絮二人辞行。
“老齐,替我送一下霖熙的两个姐姐。”赵墨松说道。
这一回,他用的是“霖熙的两个姐姐”这个称呼。
柳絮和孟霜华相视一笑。
“二位请。”齐白林前面引路。
齐白林给了她们一人一个齐王私密的腰牌。拿着这个腰牌,她们可以自由出入齐王府。
柳絮和孟霜华拿到通行证,立刻去往齐王府看妹妹。
孟霖熙一见她们二人突然来了,喜出望外。
连续几天,赵墨松一头扎进枢密院和禁军等庞大且琐碎的各类事项里。调整官员,整顿风气,查漏补缺,事无巨细一一过问。
齐王府,胡明诊脉,煎药,一日三回,坚持不懈。
每日里装病劳心劳神,痛苦死了。还要当着胡明的面把那乌黑黑的药汤喝下。好在柳絮和姐姐霜华可以过来陪她说话。
她几次派冯茹和素锦出府去找刘书泽,无奈王府门卫就是不肯让她们出去。说这是殿下交代过的。而这段时间,赵墨松就是不来看她。柳絮的到来,无疑是个绝好的机会。
转眼就到了去法云寺求子的时间。这一天,京城已婚官家女子和皇室女子都会去法云寺求子祈福。
就这么无声无息离去?
她几次想找机会见一下赵墨松,无奈这几日从早到晚,他忙得不见人影。
问起行踪,都说王爷忙,白昼多半不在府上。等他半夜回府,孟霖熙早就睡着了。
孟霖熙派人去请他好几回,他就是不露面。
这赵墨松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煞费苦心把我弄进齐王府?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孟府三姑娘,他竟然正眼不看,新房都不回,把我娶进门就当做弃妇对待?
你不见我,我还不想见你呢。本姑娘要和你玩一出金蝉脱壳之上上计。
这个破王妃,咱还不想当了。等我去了法云寺,后会无期。
孟霖熙暗暗计划好一切。
一切准备就绪。临行前夜,孟霖熙心神不宁。还是见他一面吧。此番金蝉脱壳,只怕他们今生都不会再见。
赵墨松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有的时候,他对她也还不错。例如那日街头带她去崖雾山庄散心。譬如因为她,秦王拿剑扎他他也不还手。譬如提前完婚,说是冲喜,但是他此举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唉。她心事重重。情不自禁去了几次书房,但邓管家告诉她,齐王一直没有回来。
她只好回屋。不想让那几个丫头看出她的心虚,她早早遣散她们,兀自躺下。
闭上眼睛,赵墨松的脸莫名萦绕心头。她感觉眼眶湿润,难道自己有些舍不得他,默默流泪?
咬紧牙,侧转身,昏昏沉沉睡去。
这日,赵墨松忙完后回府。他听邓管家说王妃夜里来书房寻了他好几回。
“为何找我?”
“娘娘说明日要去法云寺祈福,之前一尘大师交代过,等她身子好些,一定要去法云寺请愿。”邓稼轩答道。
“法云寺不是素来祈子灵验吗?她为何要去那里?”赵墨松一愣。
邓管家笑道:“京城的官家女子婚后都会去法云寺祈福的。早生贵子是每一个女子的最大心愿。”
都未圆房,她就迫不及待早生贵子?
赵墨松唇际一抹隐隐讥讽。
“以她的身体,能走完那九百九十九个台阶?”他故意问道。
邓稼轩也笑道:“这个问题方才我也和王妃娘娘说过,她说她的两个婢女会扶她走完的。”
“倒也不需要婢女帮忙。王妃娘娘上个山,易如反掌。”赵墨松无奈笑道。
邓管家会心一笑。“就算王妃娘娘身体无碍,但她会做给世人看,她病体上山的。”
赵墨松怔怔立着,他猜不透为何她突然提出要去法云寺。
有多少天没有看见她了?为什么故意不去看她。生气,嫉妒,愤怒?
唉。罢了。他不想为难自己了。这些天,思念的煎熬并不好受。闷酒喝得够多了。齐白林说,酒窖的酒急剧减少。
他抬脚往后院走去。
管觅守在外面,一见齐王突然过来了,甚是惊讶。她赶紧行礼,正欲禀报,被他制止。
“你去休息。今夜有本王在。”他淡淡说道,口吻却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管觅一惊,以为他看出什么端倪。
赵墨松见她一脸愕然,不由冷哼一声:“怎么,本王的话不管用?”
“属下不敢。”管觅迅速离去。
他推门进去,看见孟霖熙躺在床上,手臂露在外面,脸颊竟有泪痕班班。
心里不由一股愧疚。她还小,16岁的她生了副楚楚可人的娇弱模样,却练就一身沉稳干练。
麒麟阁,锦云坊,梅隐阁等,都被她玩得风生水起。
可是,她毕竟只有16岁,是他的新婚娇妻。
霖熙,委屈你了。再忍忍,等一阵子,等本王完成重要的部署,会好好陪陪你的。
管觅回到屋里,她摇醒冯茹和素锦。
“什么?殿下今夜回房了?”冯茹惊道。
“那如何是好?他早不回房,晚不回房,偏偏今晚要和姑娘圆房?”素锦急得要命。
“管觅你快过去看看动静。”冯茹说道。
“我无法靠近。王府的暗卫很厉害,根本不容我走出这个屋子。”管觅也束手无策。
“那如果今夜殿下和姑娘圆了房,明日的计划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吧。”管觅叹道。“姑娘是个聪明人,那齐王也不可能霸王硬上弓吧?”
赵墨松脱去外衣,走进浴室,沐浴罢,悄然上床,将孟霖熙搂在怀里。
他的动作温柔细腻,孟霖熙娇憨地低低嗯了声,侧个身,像只温顺的猫咪依偎在赵墨松怀里,沉沉睡着。
美人在怀,自然温软甜馨。这一夜睡得安稳,无梦无惊。
凌晨又悄然起床去早朝。
赵墨松去早朝前吩咐邓管家,王妃娘娘去法云寺祈福,陈涛必须带人跟随。
孟霖熙醒来,冯茹和素锦赶紧拿衣服过来。
不对,这两丫头神情不对劲。孟霖熙看见她们二人神色异常。“你俩怎么啦?”
冯茹期期艾艾说道:“你没事吧?”
孟霖熙云里雾里:“我有什么事?”
素锦心直口快:“昨夜殿下有没有和你—”但是她说得出前半句,后半句还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昨夜殿下和我怎么啦?”孟霖熙愈发惊讶。“你俩是什么表情?古里古怪。”
“殿下昨夜突然和你同房,是不是察觉什么?”冯茹谨慎地问道。
“什么?殿下和我同房?”孟霖熙尖叫一声,嗖得站起来。
“轻点声。”素锦赶紧拉下垂幔。
孟霖熙心口跳得慌,面红耳赤。“昨夜殿下回房了?”
二人赶紧点头。
“他和我睡了一夜?”
二人依旧同时点头。
“他—他—他没对我做什么吧?”孟霖熙魂飞魄散,手足冰冷。
冯茹和素锦愕然相视。做没做什么,应该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姑娘。你们有没有圆房?”素锦鼓足勇气问道。
圆房?
42.金蝉脱壳
早上醒来时肚兜未动过,亵衣也是原样。那么,身子呢?
她面色绯红,呼吸紧促。身子,身子,身子好像也无异样。
她渐渐冷静下来。虽说男女之事她不太懂,但无异状总还是感觉到的。赵墨松应该对自己没做什么。否则自己怎么浑然不知?
“姑娘,今日的计划要不要继续?那齐王是不是察觉什么?”
孟霖熙默默思索,半晌,她说道:“计划照常进行。”
早膳后,孟霖熙正装打扮坐上王府的轿子出门。为了不让外人看见她的脸,孟霖熙特意带了头罩。
今日一行,她已精心策划。姚晴芸为她做好了一切接应。
马大明和姚浩这段时间被闲置在孟府。这一次孟霖熙离府,他们俩早早驾着马车潜伏在法云寺后面的山脚下。
一旦孟霖熙成功脱身下山,他们会与她会和,一起前往凤凰山。
此后,山高水远,孟霖熙不会再公开亮相于世人面前。
这十六年,她本就是个被世人遗忘的人。等合适的时候,她会私底下和父母联系,说明一切。
闲云野鹤是她的此生追求。
长期困在王府,她会真的生病。她会像一只折翼的飞鸟,难以回归浩空蓝天。
素来自由惯了的孟霖熙,一心一意想要挣脱王妃这个羁绊,向往之前无拘无束的生活。殊不知这一行,危机四伏。
去法云寺要经过清江。法云寺位于崖雾山顶,马车只能到山下,然后香客要向上走完九百九十九个台阶才能到达寺庙。
陈涛领头,冯茹,素锦和管觅三人轮流搀扶孟霖熙上山。
孟霖熙好几次想推开冯茹她们,想自己一口气走上去。想想又忍住了。
既然装病,那就得彻底些。
等孟霖熙到了法云寺,众人守在佛堂外,孟霖熙独自进去烧香拜佛。
陈涛命令侍卫把守各个门窗。
佛堂只孟霖熙一人在轮流给众菩萨烧香拜佛。
等孟霖熙从里面出来。冯茹和素锦搀扶着她往寺庙外走去。管觅守护前后,寸步不离。
一行人顺着九百九十九个台阶而下。
刚离开寺庙不远,一片密林后杀出一批黑衣蒙面人从林间飞跃出来,个个手里拿着剑砍过来。
“保护王妃。”陈涛大惊,大声喊道。
陈涛和那些人一交手,暗暗叫苦。这些人武功都很好。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想要王妃娘娘的命。五个功夫极好的黑衣人围攻陈涛。
冯茹和素锦大吃一惊,怎么此处就有人动手?计划不是这样的。孟霖熙设置的伏击地临近清江那一段路,杀手突然围堵他们,齐王妃被迫坠入清江。
这些人出手凌厉,一看便不是梅隐阁的人。她们暗暗叫苦,掏出身上的软剑,迅速回击。
陈涛奋力拨开围攻他的那几个人,飞跃而起,阻止那个砍杀王妃娘娘的人。
车厢里飞出一道身影,正是戴着盖头的王妃,只见她手持一剑,灵敏地躲避多方的追杀。
陈涛大惊,王妃娘娘何时武功如此好?
正疑惑间,那些人围攻过来,他只好用力反击,挥剑刺死几人。
黑衣人无法刺中王妃,却把她的盖头击落。
陈涛等人大惊。原来是姚晴芸穿着孟霖熙的衣服!
“王妃娘娘呢?”陈涛一剑刺死一人,飞跃而至,拿剑逼问姚晴芸。
那些黑衣人一见他们追杀的不是王妃本人,立刻发出一种信号,他们飞快撤离。
侍卫们想追过去,陈涛制止他们,他命令其中一人:“速去禀报齐王殿下,说王妃失踪了。”
待那个侍卫飞马离去,陈涛逼问姚晴芸,为何她会穿着孟霖熙的衣服?
姚晴芸吓得面无血色,事情来得太突然,一切远不是之前设计好的。
原本孟霖熙和她合议,在孟霖熙抵达法云寺之前,她先藏身于悬梁后面。
她和孟霖熙换好衣服,由她下山。等到快要抵达清江时,他们事先安排好的杀手缠住陈涛,然后孟霖熙被杀手打落清江里。
孟霖熙会藏匿踪迹,让齐王他们以为她溺水而亡。
等事情平息后,她会暗中联系家人。
从此后,她隐于江湖,继续过她经商行侠仗义的快意人生。
没想到,他们还没有到达之前安排好的地点,半路上杀出这些人,姚晴芸暴露无遗。
等陈涛他们下山后,孟霖熙从悬梁后跳下来。她往法云寺左侧飞跃而去。
这里的地形她早已详细勘测。法云寺后是都是悬崖峭壁,左侧是陡峭山林。
刘书泽立于约定的地方等她过来,他施展轻功带她跃下几个陡坡。
等到了稍微平坦的地方,刘书泽松开她。
“师妹,要不要休息一下?”刘书泽关切地问道。
“师兄,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孟霖熙笑道。
她的计划是赶往凤凰山。凤凰山那么大,她在那里躲一阵子。这件事她没有告诉师傅,目前只有师兄和姚晴芸几个人知道。
“好。等我们出了这个林子,马大明他们在山脚下等候马。我们快走吧,霖熙。”
他们在林子里穿行,视野渐渐开阔起来。
一群黑衣人忽然窜出来将他们包围。
二人猛然一惊。行踪暴露?
来不及思考,他们迅速和对方展开恶战。
孟霖熙的武功只能防卫,毫无进攻力。刘书泽武功高强,但对方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注意力主要放在保护师妹身上,不敢过多进攻他们。
刘书泽惊讶地发现,对方出手的招数快狠准。一般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的武功也算顶尖的,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师妹,他最多可以脱身离去。
但他要全力护着霖熙。刘书泽不由暗暗叫苦,今日看来难以脱身,更何况还要保护师妹。
十几个人夹攻他们二人,任凭孟霖熙抽出软腰带左右开弓,也很难脱身。
孟霖熙想扣动镯子里的粉末和袖里小箭,无奈对方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只怕一不留神就会丧命于对方的刀下。
刘书泽最终中了一剑,孟霖熙被他们团团围住。
刘书泽奋力反击,又被他们刺了一剑。
孟霖熙见其中一人举剑要刺死师兄,赶紧大叫:“不要杀我师兄。”
为首那个做了个手势。“如果你乖乖跟我们走,我们可以饶过他的性命。”
“好,我跟你们走。你们说话要算数,不要伤害我师兄。”
事到如今,孟霖熙只好乖乖就擒。
“霖熙。”刘书泽举起鲜血淋漓的手奋力喊道。
“师兄。你多保重。”孟霖熙收回软腰带。
对方立刻扣住她的手,拿绳子绑了她就走。
孟霖熙回头看躺在地方的师兄,走在最后那个黑衣人朝刘书泽又刺了一剑,刘书泽瘫软在血泊里。
“师兄—”孟霖熙凄厉地喊道。
此刻,她悔恨交加。恨自己幼稚的想法害了师兄。
“快走。”黑衣人用力推她。
她恨恨地看着他们,咬紧牙关往前走。
皇宫内。大御帝召见赵墨松。
“松儿,晋城的知府昨日被人杀死在家中,朕已命提点刑狱官前往晋城办案。晋城知府上任不久就遭遇暗杀,据说他是被人一掌击死的,胸口有一块很大的黑掌印。你明日去晋城暗中查一下此事。”
“儿臣遵旨。”
赵墨松一出皇宫,胡明焦急地禀报他,孟霖熙出事了。
赵墨松脑门一轰,待听完他的话后,他眼神冷成冰,一股晦涩的滋味在心里翻涌。
竟然和本王玩金蝉脱壳之计。
他马也不骑了,全程轻功赶过去。
暗卫营就在崖雾山的峡谷里,收到信号后全部出动,撒网搜索崖雾山。
他们很快找到了受伤昏迷不醒的刘书泽。
胡明上前给刘书泽付下一枚药丸,并掐他的人中。
刘书泽悠悠醒来,一见赵墨松,声音虚弱若游丝地说着:“殿下,霖熙被人掳走。”
“知道是何人掳走霖熙吗?”赵墨松问道。
“看不出,他们武功极为厉害。”刘书泽艰难说话。
来不及多想,赵墨松问道:“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
刘书泽有气无力抬了抬手指头,指着一个方向。
“胡明,你立刻抢救刘掌柜。其他人跟我走。”赵墨松说道。
他一个飞跃,急急追过去。
刚开始,树林里有些脚印。后来脚印消失了。他们来到一个山谷,这个山谷有好几个出口,方向全无。
“殿下?我们分头搜索?”陈涛问道。
赵墨松抬手示意他们不用着急。他走近一簇草丛,一簇杂草上有些许白色粉末。
不仔细看,以为是灰尘。
赵墨松探出手指沾起粉末递到鼻子下嗅了一下。这是孟霖熙故意留下的麻药粉。
他眼睛一亮,再仔细往前查看去。
“往这边。”他指着东面那个出口。
等下一个分叉口,他又看见丁点粉末。
估计粉末数量不多了,她应该是尽量节约使用。每次撒出的仅仅丁点,若不是赵墨松细心如发,旁人断然不会注意这些粉末的。
他们一直追到历山脚下,然后翻过两个山头。
赵墨松惊讶地发现,这个地方恰好是密报晋王频频过来的地方。
赵墨松曾经暗中来过这里几次,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不敢贸然深入。但他一直派人盯着这里。
再往里面走,人多容易惊动对方。赵墨松决定孤身一人深入山谷。
“殿下,万万不可,你一人去太危险。属下未能保护好王妃娘娘,你就让我将功赎罪吧。”陈涛拦住他。
赵墨松眼神凌厉。“你们都潜伏在这里,没有看见我的信号,不要贸然闯入。”
他不等他们多说,纵身一跃,人已隐于树林里。
历山多岩溶山洞,一个极为隐秘的山洞里,孟霖熙被绑在一个石柱上。
刘源戴着面具坐在她对面的石头椅里。
“看不出来,王妃娘娘如此年轻貌美竟然还会行侠仗义。”他讥讽道。
“少废话。你是何人?为何抓我来这里?”
“孟姑娘,你好大的本事。竟然救了丁鹏,坏我好事。”刘源狰狞一笑。
可惜戴着面具,孟霖熙看不到他可怕的表情。
“原来你是因为丁鹏才抓我?”孟霖熙明白对方的来意。“你到底是何人?丁鹏不过是一个小乞丐,就是是我救了他,与你何干?为何要伤我师兄,掳我至此?”
“丁鹏目前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丁鹏在哪里。”
“胡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丁鹏在哪里。你救了丁鹏,却还把他交给那个齐王。你帮齐王立了大功,他娶你做王妃。你们夫妻俩唱了一出好戏啊。”刘源站起来朝她走过来。
“你要干吗?”孟霖熙见他步步逼近,不由紧张。
刘源伸出手托起她的下巴。“你说不说?这么美的脸蛋被我捏碎,太可惜了。”
“拿开你的臭手。”孟霖熙气愤不已。
“王妃娘娘,你到底说不说?”
“你到底是谁?晋王的人?”孟霖熙试探着。
“我是谁不关你的事。你只需要说出丁鹏的下落,我就让你死得体面些。否则你这娇滴滴的美人,可就是我那些兄弟们的下酒菜了。”刘源威胁她。
“你要是再不放开她,我会要你成为本王的下酒菜。”身后传来赵墨松的厉声斥责。
一个飞镖直击刘源后背。
刘源来不及理会孟霖熙,迅速往一边退开。
但齐王的飞镖,岂是谁可以避开的。任凭刘源轻功再好,那飞镖也射中他的手臂。
“殿下。”孟霖熙惊喜不已。
赵墨松箭一般嗖得掠过去。刘源拔剑挥过来时,赵墨松已经以剑划开孟霖熙的绳索。
来不及说话,他把她护在身后。
刘源倒吸一口气。能躲过洞外的暗哨闯入者,必是顶尖高手。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竟然可以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地。
怎么可能?这一块属于熔岩地形,晋王派人勘探铁矿,无意间发现历山地下无数个地下洞穴。
刘源将这一块作为离阁藏身之地。严格加以把守,一般人无法靠近。
不慎传入附近区域的猎人,皆杀无赦。
“齐王殿下,你是如何找到这里?”他问道。
43.拼死保护
“自然是受我夫人的指点。”赵墨松一声冷言。
刘源惊讶地看着孟霖熙,眼神凶残。“你捣了什么鬼?”
孟霖熙暗自惊喜,原来他看到了自己苦心洒落的粉末。
刘源冷不丁挥剑朝他们俩砍杀过来,招式凌厉,稍不留神,招招致命。
“霖熙,退到石柱后面去。”赵墨松边抵御对方寒光凛冽的剑。
孟霖熙赶紧退过去。
赵墨松的剑丝毫不逊色,虽不能战胜对方,但对方致命的每一招都能被他奋力化解。赵墨松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就算没有孟霖熙在,他最多和眼前这个蒙面人打个平手。
但有了孟霖熙这个软肋,赵墨松不敢轻举妄动。只死死防守,不让他越过石柱去伤害孟霖熙。
躲在石柱后面的孟霖熙看得胆战心惊。
两个人身形极快,两团黑。若不是对方戴着面具,她根本看不清谁是谁。这一场打斗史无前例,绝对是高手对抗。眼见着二人互相厮杀,赵墨松稳稳守着界限,不让对方逾越。
传闻齐王的武功颇有造诣,今日近距离交手,没想到果真这般高深。刘源暗自震惊。放眼天下,自己的武功无人可及。今日算遇到实打实的对手了。
此地守卫重重,遍地机关。他能悄无声息潜入,足以证明此人轻功已是上上乘。剑法也是炉火纯青。看他的剑法,颇为眼熟。难道黑风后来又收了徒弟?
刘源大惊。
一个分神,赵墨松一剑划破他的胳膊。刘源恼怒气冲,倒地一滑,凌空一跃,瞬间变化莫测,赵墨松的胳膊也划破几处,血淋淋的。
赵墨松暗暗吃惊,对方突然使出的招数颇为熟悉,这和师傅黑风教给他的凌虚百变招数极为相似。只是对方似乎加以改进,更有杀伤力。
离阁阁主刘源。他迅速想到这个人,不由倒抽一口气。
黑风师傅曾告诉他,刘源是他的关门弟子,但此人居心叵测,心术不正,趁师傅打坐时偷走师傅的武功秘籍《乘风术》。
师傅追踪此人很多年,据说刘源死在北燕国太子手里。离阁从此淡出江湖。眼前此人,莫非就是刘源?
“传闻离阁阁主已死,没想到是诈死,躲在我大御国干这龌龊事。”赵墨松往后一退,将剑横在胸前,冷言道。
“你凭什么断定我是离阁阁主?无凭无据后生的嘴可不得胡言乱语。”刘源也将剑横握手中,眼神肃杀。
孟霖熙看了忍不住一个寒颤。此人浑身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二人的肩膀和手掌都鲜血淋漓。赵墨松握剑的手沾满了血。孟霖熙一阵心痛,后悔莫及。若是因为救她而害他身负重伤,她会愧疚一辈子。
她不想当齐王妃是她自己的事。连累他,却让她心急如焚,手足冰冷。
她紧张地看着他们,巴不得赵墨松能打败那个什么离阁阁主。
什么离阁阁主,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本王不管你是谁,请问本王的齐王妃因何惹了你?她一个弱女子却要江湖令诸多武林高手闻风丧胆的阁主亲自动手?”赵墨松冷冷质问。
“殿下,他刚才问我丁鹏的下落。”孟霖熙赶紧告知。
“原来阁主和我朝某些人早有勾结。”赵墨松恍然大悟。潜伏在历山,晋王多次过来此地。
刘源脸色一沉。“齐王殿下,本阁主原本只想惩罚一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妃,没想到齐王殿下自己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今日定让你们夫妻俩一起死在这里。”
“那也要看那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赵墨松冷笑。
刘源举剑刺过来,赵墨松灵巧地避开他的锋芒。他将孟霖熙推到一边,连续几招刺向刘源。
洗水剑。
刘源大为惊讶。
“黑风是你什么人?为何你懂得洗天剑?”
赵墨松冷笑:“师傅的名号岂是你这等背叛师门之无耻之徒随意叫的。”
黑风是齐王的师傅?怎么可能?当初他老人家当着世人的面宣布,刘源是他的关门弟子。此生绝不再收弟子。
“你胡说。黑风怎么可能收你为徒?你定是偷了师傅的《洗天剑》。”刘源面具下的表情极为狰狞,可惜赵墨松看不到。
“你以为人人和你一样无耻,欺师灭祖,偷了师傅的秘籍,背叛师门。今日被我撞见,我必当履行对师傅的诺言,见你必杀。”赵墨松语言寒似冰。
洗天剑正好是齐王在北疆时受到恩师黑风指点。
黑风来去无踪,赵墨松在北疆大败北燕国时,黑风突然出现,主动指点他武功,教他对付北燕国的策略。
赵墨松磊落坦荡,爱民如子的品性让黑风对他刮目相看,执意收他为弟子,传授毕生武功,以及洗天剑全部剑法,并且助他内功大增。
此后,黑风又不知去向。
刘源见赵墨松使出洗天剑招数,顿时提高戒备,他将剑换到左手,使出内功将功力逼到右手掌上,一记黑煞掌推出去。
原以为赵墨松会被他这一记无人能挡的黑煞掌打成重伤,谁料到赵墨松一个螺旋飞腾,高超的轻功使他避开黑煞掌的主要威力,但余威仍有波折。
赵墨松落在一根石柱上,胸口一股腥味涌动。
刘源见赵墨松可以躲过他的黑煞掌,不由大惊。
孟霖熙看见赵墨松吐了一口血,不由喊道:“殿下。”
赵墨松无暇顾及她,一个鲤鱼打挺,迅速跃到刘源的背后,也向他发出一记铁门罩。
铁门罩是师傅黑风传授他的独门内功,威力极大。他很少使用,因为很耗内力。
今日这一战极为凶险,对方既然是离阁阁主,那么,他的功力是武林霸主级别。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对不起。殿下。对不起。”孟霖熙瘫软在地,她抱着石柱哭着说。
刘源措手不及,虽迅速后退,但赵墨松的铁门罩将他震得吐了口血。
“没想到你年级轻轻,武功竟已达到如此境地。”刘源以剑撑地,恨恨地看着他。
他明白这年龄比他小二十多岁的赵墨松武功不在他之下。
他想脱身,但赵墨松洗天剑剑法绵密凌厉。刘源使出杀手锏,几个狠招逼得赵墨松连连退了几步,并被刘源刺中胸膛。
“殿下。”孟霖熙心疼又担心。
赵墨松也不是吃素的,迅速虚晃一招,跃到刘源背后,连续几剑刺中他的右肩胛骨和后背。
刘源暗暗叫苦,他一个分神,赵墨松一剑划破他的左臂。
刘源往后一退,纵身一跃,剑已刺向赵墨松的心脏。
孟霖熙纵身一跃,从怀里掏出仅有的一包辣椒粉朝刘源脸上撒去。
刘源猝不及防吸入一些辣椒粉末和麻药,他骤然咳嗽,胳膊一抖,剑已偏离。
赵墨松反手刺了他一剑。
二人都伤痕累累,再战无益。
刘源虚晃一招,吹了声口哨,往山洞里面窜去。
赵墨松想追上去,却又止步。
这个山洞隐秘且深不可测,万一里面有机关呢。如果孟霖熙不在这里,他肯定要追过去。
“殿下,要不要追?”孟霖熙问道。
他也不吭声。
洞里突然冲出许多蒙面人。他们挥舞着剑围攻他一人。
赵墨松把孟霖熙护在身后,以守为主,并不进攻。但凡杀过来的杀手,他都凌厉地砍杀,杀手们或死或伤,酣战一会儿之后,折损大半。
赵墨松忽然一只手抱起孟霖熙的身子,将她抗在自己肩上,施展轻功往外掠去。
杀手们追过来。
更多的杀手将他们二人包围。
赵墨松用内功吹了声口哨。
一会儿,陈涛和暗卫们杀过来。
“殿下,保护好王妃,你休息一下。让我们上。”陈涛看见赵墨松胸口受了伤。
赵墨松抱着她退到一块峭壁边,将她放下,略微喘气。
刚刚拼死杀出重围,历战这么多人,几乎耗费他全部的功力,他靠着峭壁坐在石块上闭目养神。
孟霖熙发现不远处洞外的一些暗哨尸体。他们都是被他一剑封喉毙命的。
“殿下,谢谢你救了我。”大难不死。孟霖熙又惊又怕。
他默不作声,运气调整内力。。
“殿下,你还好吗?”她继续问道。
“闭嘴。”他低低呵斥。
她心虚地闭紧嘴巴,眼泪哗啦流下。
赵墨松心一软,脸色缓和些许。
“对不起,殿下。对不起。”孟霖熙泣不成声。
一个信号在夜空亮起来。剩余的黑衣人迅速撤离。
陈涛领着暗卫准备追杀。赵墨松制止他们。
“地形不熟,不可恋战。”
“殿下,你伤得严重。”陈涛见他胸前衣裳都是血。
“无妨,速送王妃娘娘回府。”
“属下失职。”陈涛愧疚不已。
一切都是自己护卫王妃不当造成的。
“此事止于此,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
“是。”
“娘娘,快随属下离去。”陈涛恭敬地对她行礼。
孟霖熙哭着摇头,她怯生生扯着赵墨松血迹斑斑的衣袖。“殿下,我要和你一起走。”
赵墨松闭上眼睛原地运气,试着恢复一些功力。
“娘娘,请跟属下离去。”陈涛再三恳求。
孟霖熙就是不肯松手。
赵墨松休息片刻,恢复些许体力。睁开眼睛,看见她泪水涟涟,一副做错事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起身,运气抱起孟霖熙。
“殿下不可。”陈涛赶紧制止。
这个时候赵墨松切不可运功,否则会留下内伤。
这时候,胡明赶过来。他已妥当安置刘书泽。
“殿下,不如让属下带王妃娘娘出去吧。”
“不用。本王自己来。”他不忍看见孟霖熙哭得稀里哗啦的脸。
“殿下。”胡明急急走过来,他掏出一瓶药,喂了齐王一颗。
夜里山路崎岖,他必须用轻功带她出去。孟霖熙感觉身子一轻,他抱着她迅速下山。
出了山,一辆马车停在山下接应他们。
齐白林也已赶来接应他们。
“墨松,你受伤了?”齐白林急急说道。
“都是离阁的人?”齐白林眸光深沉。
“对。”
“还以为他死了呢,没想到潜伏在大御国。”齐白林一脸阴沉。
“老齐,你叫人盯紧他们。这里本来是他们的老巢,今日被我们误打误撞遭到毁坏,估计他们还有备用的藏身之地,务必将他们找出来剿灭。离阁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的杀手,对我大御国构成很大的威胁。”赵墨松说道。
“殿下请放心,这事老齐一定办到。你赶紧带王妃娘娘回府疗伤去。”齐白林担心他的伤势。
赵墨松抱着孟霖熙上了马车。他松开她准备下车。孟霖熙依旧扯着他不放。
“松手。”他冷言道。
“不松。”
“不是想方设法要逃离齐王府吗?为何此刻却不松手了?”赵墨松背对着她,一声讥讽。
“对不起,殿下,我错了。”孟霖熙始终不肯松开他,低低哭泣。
“殿下。”胡明在外面叫道。他等着给他疗伤。
这边却不松手。今日犯下如此大的错。她害怕一松手他会离去,再也不理她。
他又懒得解释。
“殿下。”胡明再次叫道。
“把药先给本王。回府再处理。”他只好如此答复。
一只手递进来。赵墨松接过药瓶和绷带。
“殿下,我来。”孟霖熙抢过瓶子。
他不肯松手。
“殿下,我跟师傅学过,我知道疗伤的。”孟霖熙抬头哀求他。
泪水斑斑,却更是楚楚动人。
他心一软,药瓶被她拿去。
她把他的上衣解开,缓缓脱下,忽而震住。
赵墨松的胸前好几道伤痕,新的一道,旧的几条。她再看他的后背,也是好几处丑陋的伤疤。看得出来,都是刀伤剑伤。旧的必定是战场上留下的。他的战功赫赫,都是他血肉之躯抗下无数刀剑刺割和无数疼痛。新的伤疤却是今日护她留下的烙印。
这些烙印,她永世难忘。他拼死护她的情景历历在目,闭眼一阵心痛。
她颤抖地将粉抹在他的伤口处,举止细腻温柔。她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感受他的肌肤,却是给他上药。
伤口还未包扎好,她的眼泪啪啪滚落在他衣裳上,胸膛上。
悔恨。心疼。忏悔。
她泪眼模糊给他包扎完。
赵墨松无意间看见她的脖子里有勒痕,他猛地拨开她的衣裳。
“殿下。”孟霖熙有些紧张。
“他们伤了你?”
44.犯错
倏而之间,赵墨松横眉怒目。
孟霖熙下意识抬腕抚摸颈间,的确一阵火辣辣疼痛。之间太紧张,都忘记这些伤痕的存在。
赵墨松拨开另一边衣领查看。
“没事。没事。”孟霖熙微微侧身避开他近距离的靠近。
赵墨松拿起药瓶准备给她涂抹。
孟霖熙慌不迭说道:“殿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他眸光一冷。孟霖熙身子微微颤抖,放弃防备,任由他涂药。
“这是绳子的勒痕。”他断言。
“他们用麻绳绑住我丢在马背上,这些都是麻绳勒出来的。”孟霖熙解释。
一路上,两只手被反绑,每个关键的路口,她都艰难地按动开关抖落些许粉末。
原以为这些粉末不会被人发现,原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她。
“殿下?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她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你留的粉末记号。”他淡淡说道。
果真是看见她留的粉末,不愧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孟霖熙愧疚难当,她怯怯地扯着他的衣袖。
“对不起,殿下。我师兄死了吗?”
“算他命大,胡明及时出手救了他。他伤得不清,差点就没了命。”
赵墨松平视前方,语气冰冷。未提及刘书泽,他只是生气。一听到刘书泽这个名字,他更是愤怒。
他们密约私奔?
他的心里翻江倒海起来,咬牙忍着喷发的愤怒。
赵墨松将药瓶放在车内专设的小茶几上,眼神一冷。“为什么要逃离齐王府?你不想做本王的齐王妃?”
孟霖熙暗暗叫苦。逃离未遂,还惹出这么大的祸端,差点连累他为她送命。
“如若你不想当这齐王妃,本王会成全你。”赵墨松语气凌厉起来,隐隐透出一股杀气。“今日之事,本王算是明白了。本王娶你是强人所难。原来你喜欢那个师兄,今日是你们精心策划的私奔吧。”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孟霖熙慌乱极了。这是什么和什么呀,他怎么可以这样联想起来?
可他为什么不能这样联想起来?他和他的侍卫们亲眼看见她和师兄一起逃离,却落在那些歹徒的手里。
“殿下,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千万不要误会。”孟霖熙急着解释。
赵墨松的脸冷若冰霜,眼神肃杀冰寒。“你可知今日之举的后果?”
孟霖熙肉跳神惊,计划失败,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殿下,你听我解释。”
“留着对孟大人解释吧。本王这就送你回孟府。齐王府以后你就不用去了。”
孟霖熙哇得哭起来。“不是的,不是的。我错了,殿下。我错了。”
她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哭得凄惨不已,手紧紧扯住他的衣袖。“我不回孟府。你不要送我去孟府。求求你,让我回齐王府吧。”
他正襟危坐,神色不改。
孟霖熙乱极了,头一回感觉束手无策。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啪啪滚落。
“我不回孟府。”她哭着央求。
这个时候回孟府,她是御赐的齐王妃,如果大御帝追究她伙同他人私逃的罪责,必定会殃及父母他们。害父亲丢官是小事,只怕姚晴芸等人会有性命之忧。
“别哭了。回齐王府。”赵墨松敌不过她喷涌而出的眼泪,只好投降。
孟霖熙心稍微一宽,她渐渐止住哭声,抽噎着哀求:“殿下,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错,其他人都是受我命令,求你只责罚我一个人,不要怪罪他们好不好?”
“不可以。”他的语气不容商量。
“殿下。”孟霖熙抽噎着。“殿下。我错了。”她跪在他脚边,仰着脸苦苦哀求。“求求你。”
一张脸似带露的梨花柔弱可怜。赵墨松默然叹息,伸出手臂揽她入怀。
“本王答应你。死罪可免,责罚不能少。”
“无论什么责罚,我都替她们承担,好不好?杖责,关禁闭,用刑,都可以,统统对我一人即可。”
“闭嘴。再叽叽咕咕我送你回孟府。”
他一声呵斥,孟霖熙赶紧不说话,委屈的泪水强忍在眼眶里打转着。
车子在齐王府门口停下,他带她进去。
齐王府内院,姚晴芸,冯茹,素锦,马大明和姚浩五人跪在地上。
一见孟霖熙回府了,他们个个惊喜不已。他们一起对着她和齐王跪拜不起:“对不起。娘娘。对不起,殿下。”
孟霖熙正欲开口求情让他们起来。赵墨松对李嬷嬷说道:“送王妃娘娘进屋,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踏出房门。”
他转身出府。
“殿下。”孟霖熙追着他叫道。
他不理她,径直离去。
“娘娘,快回屋里。”陈涛紧跟着进府,要求她回屋。
“可不可以让他们先起来?”孟霖熙只好求助于邓管家。
“王妃娘娘,殿下没有开口,我等不好擅自处理。”邓管家无奈地答道。
“娘娘,外面风大,先进屋吧。”李嬷嬷恭敬地说道。
“娘娘快去休息,我们没关系的。娘娘平安回来了,我们跪着也欣慰。”姚晴芸含泪说道。
“娘娘快去休息。”其他几个哽咽着。
这之前,他们的担忧无法言语。如今人平安回来,恐惧没了,愧疚却是沉重的。
“赶紧去把水池放满热水,让殿下和王妃娘娘清洗伤口。”李嬷嬷赶紧吩咐府上的婢女。
孟霖熙失魂落魄回到屋里。小墨墨本来被她们带进轿子里,出事后又被带回来。这会儿看见她进来了,赶紧窜过来靠近她摇尾巴。
今日的孟霖熙毫无心情逗它。
小墨墨委屈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
孟霖熙请陈涛过去祥春阁探看师兄的伤势。
陈涛告诉她,若不是胡明及时给师兄做了抢救,恐怕她的师兄早已死去。如今人虽昏迷着,但性命已无大碍。
孟霖熙洗完澡,清理伤口,默然躺床上休息。
这一夜,赵墨松一直未进来。
赵墨松离府后去了松庐。
在那里,胡明替他彻底地清洗伤口和涂药。
“王妃娘娘包扎伤口的水平很到位,一看就是很在行的。”胡明赞道。
“你这个齐王妃今日之事挺不靠谱的,不过对于齐王殿下,也算因祸得福。”齐白林笑吟吟说道。
“什么因祸得福?乱七八糟。”赵墨松冷哼一声。
“感情嘛,要慢慢培养。齐王妃年纪尚小,又长居山里,涉世未深。这一次她的确做得太离谱,不过你也不要过分责罚她。”
“什么涉世未深,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生意归生意。那是她有天赋。感情归感情,她尚未经历过男女情事,感情定是懵懂无知。你堂堂齐王殿下,一出手就让人家措手不及,又是赐婚,又是提前迎娶。”
“依你如此说辞,她的私逃反而是本王的过错?”赵墨松颇为自嘲。
“堂堂齐王殿下,指挥千万军马冲锋陷阵的大统帅,大敌当前尚且面不改色心不跳,竟然为了区区一女子如此矫情。”
“你说谁矫情?”赵墨松瞪他。
齐白林悠然摇着铁扇喝着茶。“老胡,你给他上完药,便送他回去。我可不想看见某人一生气就躲在这里闹情绪。”
“谁闹情绪,闭嘴。”
胡明赶紧打哈哈:“殿下,今日王妃受此惊吓,估计寝食难安,不如殿下还是回府安慰安慰王妃。”
“不回。什么寝食难安,她都有胆量跟人私逃。”赵墨松没好气应道。
“你瞧,你瞧,我说你家殿下矫情吧。”齐白林乐了。
“再说矫情二字,本王罚你听月楼关门。”
“听月楼是你齐王殿下的财产,关门是自损,不妥。”齐白林笑道。
“殿下今日心里不痛快,齐公子还是少说两句。”胡明见赵墨松的脸始终阴沉,不由笑道。
“老胡,你好好给他包扎,本公子为他抚琴一曲,安神片刻。”
他收起铁扇,起身走到古琴边,开始弹奏。
“齐公子,孟府大姑娘找你,在听月楼候着。”门外有人来报。
“孟霜华找我?”齐白林一愣。
赵墨松猜到对方来意。“不是说此事不得外传吗?”他眉头一皱。
“我猜是刘书泽特意告诉她的。”齐白林微微一笑。“定是怕你责罚孟霖熙,故意让她来寻我说情的。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齐白林开门离去。
胡明已经给赵墨松处理完胸口的剑伤,继续包扎胳膊几处划痕。
“殿下,你也莫生气了。我看齐公子说的很有道理。她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要不然不会无缘无故做出今日之事。念在她年纪尚小,这一次先宽容她一回。”
赵墨松默然不语。
“感情的确需要慢慢培养。王妃娘娘冰雪聪明,世间难有的奇女子。她是林间的凤凰,自由飞翔惯了,殿下对她的心意,恐怕她一时半会尚未明了。”
胡明循循善诱,开导郁闷到极点的赵墨松。
等包扎完毕,赵墨松吩咐着:“你回府去,叫她那几个笨随从不用跪了。她身边缺不得人,换别人她会不自在。那两婢女先留在她屋里继续伺候她。主子婢女一起关禁闭,这段时间不可出房门。另外,那个女护卫和祥春阁的女大夫暂时禁足祥春阁。没有本王的许可,不得离开祥春阁半步,否则,杀无赦。”
“好的。殿下,属下这就去。”胡明领命而去。
一会儿功夫,齐白林笑呵呵走进来。
赵墨松眼神询问他。
他立刻说道:“果真如我所料。就是为她妹妹之事来的,怕你因此盛怒而重重责罚她。”
赵墨松唇际一抹自嘲:“那齐公子如何卖这个人情?”
齐白林懒得理他,倒了杯茶自顾啜饮。
“齐王殿下,这可是你的家事,本公子绝不插手。”
“少来。你刚刚对她说了什么,本王岂会不知。”
“对。本公子方才告知孟家大姑娘了,此事我定会替她求情,求你齐王殿下原谅她小妹这一次的懵懂无知。”
“懵懂无知?堂堂齐王妃跟随她的师兄私逃,竟只是懵懂无知?笑话。”
“好了,先不说这个。”齐白林坐在一边,对历山发生的一切进行分析。“那阁主心狠手辣,武功高强。听说此人一直戴着面具,他的身份一直是个谜,无人知晓。不管他是谁,如今他在大御国,就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晋王最近去过几次历山,那离阁阁主又问到那个乞丐。十有八九他们已经勾结在一起了。”
“离阁重现江湖不是个好的征兆。”齐白林说道。“不过老齐对你的武功着实赞赏,没想到刘源会败在你的手上。”
“本王那个齐王妃功不可没,关键时候对他撒了一包辣椒粉。”
他也好,刘源也罢,都败在她的辣椒粉下。想起第一次和她过招时的情景,他唇际一抹自嘲。
“辣椒粉?”齐白林忍俊不住。
“殿下。”陈涛在外面求见。
“何事?”赵墨松问道。
“王妃娘娘坚持要属下来找你,说她有话和你说。”
齐白林微微一笑。
赵墨松悻悻然答道:“你回王府去吧,今晚我宿于此。明日我要去晋城办事,可能要耽搁几日。王妃若问起,就说本王离京办事去了。”
齐白林笑道:“殿下这是打算惩戒王妃?”
赵墨松鼻子哼了声。“她不是想逃离本王吗?惹出这么大的事,本王不给她点颜色看,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何时知道收敛。”
齐白林在一边乐不可支。
“原来眼高于顶的齐王殿下也有吃瘪的时候。我们这个王妃娘娘着实是个人才。”
“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赵墨松往后面走去。
“殿下,要不要喝两杯?”齐白林笑道。
“没看本王受了伤吗?”赵墨松头也不回。
“切。这点小伤算什么?比起你北疆受的那些书,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那好啊,赶明儿你也让人一剑刺穿胸膛看看啥滋味。”赵墨松哼了一下,按下一个机关,后面那幅画着松树草堂的画从中分开,显露一个大房间来。
松庐的布置处处隐秘。外人进来如进迷宫。
“还不赶快进来给本王疗伤。”
“来了。”齐白林笑着起身。
“墨松,你内力耗损过多,一时半会难以恢复,明日去晋城还是我陪你去吧,万一遇到紧急情况我替你挡着,你切莫再动真气。”齐白林担心他的伤势。
“无妨,胡明会随我去。”赵墨松淡淡说道。
“不行。我不放心你。我暗中跟随就是。”
45.惩罚
赵墨松不再坚持,任由齐白林为他运功疗伤。
这些年,齐白林对他而言,亦师亦友,亦父亦兄。大他十五岁的齐白林沉稳,深藏不露,更是尽心尽职替他挣下丰厚的家业,多处培养暗卫营。
除了藏身在崖雾山庄后面峡谷里的几百名暗卫,全国各地他都替齐王培养大批暗卫。
早些年,齐白林辗转各地,熟悉诸国之间的风俗习惯和物产等。他和赵墨松一见如故,赵墨松受他的启发和大力协助,开始暗中经营生意。
他和晋王不一样,晋王在京城占有多处店铺,私底下开设青楼和铁铺等,竭尽所能搜刮钱财。
赵墨松凭借齐白林的出谋策划,组织一批强大的运输组织,贩卖各国之间的瓷器、布料、物产和珠宝等。
齐白林对齐王,鞠躬尽瘁。齐王对他,更是敬重且负有使命。
兄弟之间,不需多言,一切都在默契里。
密室一片寂静,齐白林用内功悉心给赵墨松疗伤。
听月楼后面一大片区域,都是齐王的地产。连带听月楼也是。
对外这个地方只用了个不起眼的门和名字:松庐。
松庐二字极不起眼。且被一个灯笼罩去大半,加上门前几株茂密的榕树,平时人们不太会注意这里。
听月楼前面是繁华的街道,松庐前面则是稍微僻静的可容车马过的小街巷而已,也算隐于市井中。
赵墨松的密室是他修炼武功的地方。
密室进去有好几间屋子,外面有个小院子。松庐的设计密不透风,层层叠叠,围墙包裹围墙。它是齐白林按照一种阵法设计的。
没有专人引路,一般人会绕在里面出不去。这里是齐王的私密空间,一般人根本不可以进入。
除了齐白林,邓管家,胡明和陈涛,其他人一概不知这里的玄机。
孟霖熙左等右等没有等到赵墨松回府,她等到胡明回府告知她,齐王这几日离开京城外出办公务去了。
问他齐王去了哪里,胡明却不肯说得很清楚。
紧接着陈涛也返回,他的答案和胡明一样的。孟霖熙却心知肚明,赵墨松是故意躲着她。
她心烦意乱躺在床上,幸好冯茹和素锦紧接着回来了。
孟霖熙得知管觅被逐出王府,和姚晴芸一起禁足于祥春阁,不由愧疚不已。是她连累了自己的护卫。
为什么那些人知道今日她的行踪?此次出行,她极为慎重。就算外人知道她齐王妃今日去法云寺祈福求子,断然也不会知道她借此金蝉脱壳。
那些人分明知道她逃离法云寺的路线,朝她下山的方向包抄过来的。
姚晴芸小时候是师傅化缘时救回来的一个奄奄一息的孤儿。师傅对她是再三父母之恩,她和孟霖熙一直关系亲密,不可能出卖她。
冯茹和素锦更不会出卖自己。
马大明和姚浩应该也不会做出背叛主子的事。她对他们的性格都很了解,每次为了保护她,他们都会奋不顾身拼死护她周全。
那到底是谁呢?据两个丫鬟说,马大明和姚浩被关进马厩喂马一个月,不得擅自出来。她暂时见不到他们,问不到自己想要的细节。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她百思不得其解。
谢桂芬陪着女儿在花园里玩耍。女儿楠楠看见银杏叶落在地上,她想过去捡起来。
她看见凌辛辰匆匆往书房走去。
晋王得知离阁失手,竟然眼皮子底下让赵墨松将齐王妃带走,赵煜文盛怒。
他连续摔了两个花瓶。“废物。什么天下第一,都是废物。”
谢桂芬听见书房那边传来碎裂声,不由一惊,想起不久前听见的事,暗自讥笑,不知道这个野心勃勃的夫君又要折腾什么。
她怕他又在想着对付赵墨松,脚情不自禁往淑妃挪过去。她躲在书房外面的柱子后面聆听屋内对话。
赵煜文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这一次本来已经到手的猎物,偏偏最后败在赵墨松手里。
他高估了离阁阁主的能力,连一个赵墨松都对付不了。他低估了这个皇弟的多情,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命都差点不要了。他更低估了赵墨松的武功,原来已经远远超过自己,连刘源都不能打败他。
凌辛辰试着替阁主解释:“殿下,事出有因。”
“打不过人家就找借口,什么事出有因。”赵煜文怒道。
凌辛辰不敢多言。
“给本王传话过去,离阁这段时间暂停活动,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个齐王妃没搞定,到时连历山的金矿都被那个齐王察觉。那才是得不偿失。”
“属下这就去办理。”凌辛辰抱拳领命。
“等等。”赵煜文叫住他。“晋城那边叫阁主也不要再有行动了。”
“遵命。”凌辛辰匆匆出来。
谢桂芬赶紧从柱子后闪身离去,她靠在拐角的墙壁上,不让凌辛辰看见她。
赵煜文走出来,看见女儿一个人在花园里捡叶子玩,眉头一皱。
“怎么让郡主一个人在此处玩?谁照顾她?没人带她吗?”赵煜文吼了声。
不远处一个婢女端着茶盘往膳房走去,听见晋王发脾气,赶紧跑过来,放下托盘跪在地上。“王爷恕罪。婢子这就带郡主回屋去。”
“爹爹。”楠楠听见父亲的声音,丢下手中的叶子朝他跑过来。
“慢点,楠楠,别摔着。”赵煜文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接住孩子。
“你下去吧,这儿没你的事。”谢桂芬从容地从身后走过来。
“见过殿下。”她冲赵煜文盈盈行礼。“是妾身带楠楠在花园玩,适才忘记拿手帕,去房间取帕子了。”
她从晋王怀里抱起女儿。“王爷忙去,妾身带楠楠去洗手。”
“等等。”赵煜文叫住她。
谢桂芬抱着女儿立在原地。
“那个,桂芬,本王过段时间要迎娶孟府翰林学士的女儿孟秋芹为侧妃。”
“王爷喜欢就好,妾身自然没意见。”她不咸不淡答道。
还是这副漠不关心的口吻。赵煜文颇为懊恼。一个女人听见自己丈夫纳妾,竟然毫不在意,说明她根本不在乎她的丈夫。
赵煜文拂袖而去。
赵墨松赶到晋城后,暗中查看了知府大人的尸体,发现他胸前果真有一块黑掌印。
黑煞掌。他大吃一惊。齐白林也感到一股隐隐的危机逼近。
这世间能将黑煞掌功力发挥至如此的,首推离阁阁主。再有几个都是武林大师,且德高望重。
只有离阁阁主是武林败类。以杀手的名义,不断草菅人命。
离阁杀手组织重出江湖,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齐白林派暗卫反复搜查历山,一无所获。打草惊蛇后,蛇自然暂时冬眠了。
赵墨松在晋城发现了线索,却苦于找不到离阁阁主的藏身之处。
连着几日,孟霖熙见不到赵墨松。
她想去祥春阁看望师兄,都被侍卫拦下。
她叫冯茹她们替她出去,同样也不可以。
她找赵墨松说道,对方影都不见。
柳絮和姐姐都没来过,估计都被拦在府外。
这一次是自己理亏,惹出这么大的事,她不好发作。
百无聊赖过了几日。孟霖熙依旧没见到赵墨松。再三问邓管家,只说殿下有事外出一直未归来。
李嬷嬷等一日三餐伺候周全。但主仆三人被困在屋子里,除了她们外面的小院,哪儿也不能去。这和囚禁有何区别?
那齐王,连续好几天不见人。
这样的日子何时熬出头?孟霖熙一筹莫展。虎落平阳被犬欺,奈何能力不够。
冯茹和素锦两个每日轮流守在小院门口,逮见邓管家便追问齐王有没有回府,邓管家每次都笑呵呵说殿下未归。她们又央求邓管家代为探看一下祥春阁的刘掌柜。
邓管家告诉她们,师兄的伤势已无大碍,有姚晴芸日夜操劳照顾,刘书泽正在恢复中。
孟霖熙明白赵墨松是故意躲着她。
她这次出逃,触碰了他的底线。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孟霖熙想着这次劫难,若不是自己武功不济,也不会让师兄差点搭上性命。
以前练功时她常常耍小聪明偷懒,师傅念她体质差,从不勉强她。倒是师兄每次对她循循善诱,劝她练好身手,以后会大有用途的。
孟霖熙兴趣全在手工制作上,做胭脂水粉,绣花做鞋,跟金师傅打制金银铜器,无所不能。武功也就兴趣一来学了些皮毛。
师傅说她是官家千金,迟早要嫁给王孙公子做妻,不可武艺高强,否则是另类,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大师从不逼霖熙习武,只是教她一些防身术。
这几日她拿出几本武功秘籍誊抄本,取出师傅赠予她的寒梅剑,闷不吭声埋头在小院练剑,练轻功。
她的一举一动自然都会传到晋城赵墨松的耳朵里。
齐白林一听王妃娘娘日日练功,不由打趣齐王:“不如齐王殿下速速回府,亲自教她几招?”
“只怕她急于练功,想尽快逃离齐王府吧。”话是自嘲,但齐白林听出几分萧瑟意味。
这一次孟霖熙的出逃,对他打击颇大。
心高气傲的二皇子,京城名媛争相求嫁的齐王殿下,受此羞辱,难不免愤懑加郁闷。
赵墨松回京后去椒和宫陪母后用膳。
清平公主一见他来了,喜滋滋挨着他坐,叽叽咕咕问个不停。
赵墨松耐心回答她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刘皇后笑着对秦王说:“瞧你二哥,对锦央多好。不像你,每日里尽欺负她。”
赵宇泽不屑一顾。“母后偏心,事事说皇兄好。”
“二哥,你尝一下这个。”锦央夹了一块秘制猪蹄给赵墨松吃。
“也给四哥夹一块。”赵宇泽递过碗去。
“四哥,猪蹄不是就在你眼前么?自己夹就是。”赵锦央白了他一眼。
“你们这几个孩子,多大了,还似孩童这般顽皮。”看着儿女融融的此景,刘皇后心情愉悦。
赵墨松夹了一块肉放在赵宇泽碗里。“四弟,二哥给你夹就是。”
“我吃饱了,回府去。你们慢慢吃吧。”秦王丢下筷子离去。
“这孩子。”刘皇后无奈地摇摇头。“对了,松儿,有一事,不知你父皇有没有同你说起。”刘皇后说道。
“母后请讲。”
“昨儿个陛下留宿椒和宫,与本宫说起晋王纳侧妃一事,他也提到要给你纳侧妃。”
赵墨松一惊。
赵锦央跟着惊讶。“大皇兄左一个侧妃右一个妾室,晋王妃受得了他这般折腾?”
“女孩家不要胡言乱语。”刘皇后呵斥她。
赵锦央埋头吃饭。
“本宫瞧着也有道理。”刘皇后继续说道。“齐王妃这个身子骨,恐怕暂时不能和松儿圆房。听说这段时间松儿都在书房就寝。你是陛下的二儿子,晋王已经生育一子,眼见又要添一子。松儿年龄已不小,陛下希望你尽快纳个侧妃诞下子嗣。”
“禀告母后,此事不急。再调理一下,齐王妃身体就会恢复如常。侧妃一事,墨松暂不考虑。”他俯首行礼。“还望母后替儿臣多多说话。”
他宿在书房的事为何传到皇后耳里?无疑,府上有皇后的耳目。赵墨松不露声色端起杯子。
“唉。这事还得看你父皇的心意,不过本宫自然会替你着想的。”刘皇后说道。
“对了,松儿,你知道晋王纳的新侧妃是谁么?”刘皇后笑道。
“谁家姑娘?”赵墨松听出刘皇后话里有话。
“正是你那齐王妃的堂姐,孟秋芹。”刘皇后笑盈盈道。
赵墨松听后略有惊讶,但随即平静自如。晋王纳谁做侧妃,自然与他无甚关系。
宫女急急进来:“皇后,陛下差人过来请齐王殿下速去宣和宫。”
赵墨松放下杯子。
“发生什么事?为何突然召松儿过去?松儿不是刚不久从陛下那里过来的吗?”刘皇后惊讶地问道。
“母后,儿臣过去看看。”
赵墨松匆匆离去。
宣和宫里,大御帝,丞相,御史等几个一品官员都在。
“父皇,何事急召儿臣?”赵墨松上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