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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熙传全文阅读

作者:栖湖公子     霖熙传txt下载     霖熙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较劲(2)

    他们上到二楼,穿过走廊,绕过一个屏风,来到一间上等雅室外面,叶掌柜殷勤开门。

    这是听月楼最尊贵的茶室,专供皇室高官等享用。

    房间里摆着精致茶席,一侧坐着美丽的锦央公主。

    孟霖熙在门口出现的一霎那,锦央眼前一亮,仿佛看见一个画中仙子从画里走出来。

    削肩细腰,面若桃瓣,目如秋波,眉如柳裁,鼻腻鹅脂,唇未启笑意先噙,虽有几分怯弱不胜,浑身却散发一股独特的翩跹之韵。

    锦央看呆了。世间怎么有这般美得超凡脱俗的女子?

    当下醍醐灌顶,这般超逸女子,莫说齐王和秦王两个皇兄,任是谁都会爱慕她几分。

    只见那孟霖熙身着。外罩一件蓝蝶穿花戏梅锦缎长披肩,身着一袭素雅长裙,发髻简单束着,头上的发簪是梅花图案,缀以金叶,简单且高雅,甚是别致。

    那长裙,从上到下,由白色逐渐加深至蓝色,衣上有精致的梅花花纹,枝叶由上而下伸展,花朵错落有致,别是一番美丽。

    “锦央,霖熙来了。”秦王紧跟其后,冲锦央叫道。

    锦央赶紧起身,亲热地迎上来,她一把拉着孟霖熙的手。

    “可见着皇嫂本人了,果真是个美人胚子。”

    “臣女孟霖熙见过清平公主。”孟霖熙优雅地行礼。

    “你莫要唤我公主,轮辈分,锦央得叫你二嫂。我们坐下说话吧。”锦央拉着她并肩坐下来。

    秦王在她们对面坐下。

    “皇嫂—”锦央甜甜叫道。

    “不要叫我皇嫂,叫我孟霖熙。”孟霖熙赶紧纠正她的称呼,言语干脆利落。

    “对,你们俩同年同月,相差几天而已。霖熙是三月初六,锦央是三月十八。霖熙是姐姐。”秦王笑道。

    “叫姐姐不合适,既是同年同月,我叫你霖熙吧,这样显得亲切些,等你和二哥成婚后,我还是得叫你皇嫂的。”锦央甜甜笑道。

    孟霖熙忍不住多看了锦央几眼。她虽是公主身份,但举止优雅端正,不浮夸,不清高,活泼伶俐。

    她听康舒琴多次提过这个锦央公主,说她性格极好。

    锦央身上穿的衣服,正是那日赵墨松带她来锦云坊选的织云锦做的新裙子。上面的绣花是柳絮亲自绣的。

    “公主长得真好看。”她由衷夸赞。

    “霖熙你才是真正的美人。以前我以为桂芬姐姐是大御国最美的人,没想到霖熙比桂芬姐姐更美。这两天我可好奇极了,心想到底是哪个女子有这魅力,竟然可以降伏我那高傲的二哥。”

    锦央口里的桂芬姐姐是何人?孟霖熙不得而知。

    “锦央公主谬赞了。”孟霖熙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二哥可是从来不会主动讨好女孩的人,对女孩素来冷冰冰的。今日一见你,锦央心服口服,原来霖熙这么美好,难怪二哥为你跪了一夜。那可是大御国惊天动地的事情,堂堂齐王殿下,为你屈膝长跪。霖熙,你就是上天派来降伏二哥的仙女。”

    锦央叽叽咕咕拉着孟霖熙说了一大通。

    “不得胡言乱语。”秦王不悦。“霖熙还没嫁给赵墨松呢,你不要动不动扯上他。”

    “四哥不用这么小气。”锦央冲他顽皮地吐吐舌头。

    “我一定会让父皇改变主意,让霖熙嫁给本太子做太子妃。”

    “赵宇泽,你不许胡说。”孟霖熙白了他一眼。

    孟霖熙敢直呼四哥名字?锦央暗暗吃惊。

    “霖熙,你迟早是本太子的太子妃。”

    孟霖熙越发不悦了。“赵宇泽,你再胡说八道咱俩就绝交。”

    锦央看得目瞪口呆,同时又觉得甚是有趣。

    她见惯了太子哥哥颐指气使,嚣张跋扈,何曾在人面前如此乖顺听话?

    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个孟霖熙太让人刮目相看了,真有意思。锦央抿唇一笑。

    她看得出来,孟霖熙的一颦一笑,太子哥哥都很在意的。能冲到孟府去叫嚣,能在父皇和母后面前哭闹,赵宇泽平素做事不太靠谱,喜欢这个孟霖熙,却是铁板钉钉的事。

    “别呀,霖熙,你不要不理我。”

    赵宇泽讨好着放低语气。

    “我孟霖熙既不想做什么齐王妃,更不想当什么太子妃。赵宇泽,你若真是我孟霖熙的铁哥们,你快想办法帮我让陛下收回成命,让我早日脱离苦海。”

    “你不喜欢我二哥?”锦央愣愣地看着她。

    “我和他素不相识,谈何喜欢?”孟霖熙颇为自嘲。

    锦央睁大眼睛看着孟霖熙。她早知道四哥喜欢孟府那个病怏怏的女孩,但孟霖熙很少回京,所以她一直没见过本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可以让两个哥哥为之发狂?

    太子哥哥一向不知轻重,举止轻率任性,墨松哥哥可是素来沉稳干练。

    能让大御国两大皇子为之失态,就是眼前这个女子。

    不知道这个孟霖熙接下来会如何折腾她这两个皇兄。

    急急赶来的赵墨松立在门外,正欲推门而进,他听见赵宇泽说话。

    “想让父皇收回成命,这个容易。霖熙你就从了我,我就对父皇说我俩相恋在先,不如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你肚子里怀有本太子的龙胎,父皇定会准你嫁给我。”秦王自鸣得意说道。

    孟霖熙将杯子重重摔在桌子上。

    锦央和秦王都被她的气势吓道。

    她拿起一个茶夹劈头盖脸朝他打过去。“赵宇泽,我要和你绝交!”

    “霖熙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赵宇泽赶紧求饶。

    赵墨松面色铁青。

    “霖熙莫生气。是我错了,我向你赔罪。可本太子是真心喜欢你呀。”

    孟霖熙不想继续听他胡扯。“锦央公主,今日有幸见到你。改日霖熙专程邀请锦央公主一起喝茶,我出来已久,先行告辞。”

    她把茶夹往桌子上一丢,扭身走人。

    “霖熙。”锦央叫道,她急急起身追过去。

    “霖熙,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就走啊。我答应锦央中午一起去聚德楼吃饭呢。”赵宇泽也赶紧追上去。

    孟霖熙猛得拉开门,一头撞进赵墨松的怀里。

    赵墨松两手顺势搂着她的腰身。

    “二哥。”锦央又惊又喜。

    孟霖熙猛然抬头,正好迎视赵墨松凛冽的眼神。他脸色冷峻如铁。

    她脱口问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赵墨松不理她,抬头看锦央,冲她微微点头,然后眼神迅速扫射秦王。

    赵宇泽一阵心虚,眼神闪烁避开对方凌厉之气。

    这下更热闹了。锦央心里乐开了花。她乐得看热闹。此刻的画面,孟霖熙小鸟依人靠在他怀里。

    “男女授受不亲。二哥,你放开她。”赵宇泽嫉妒地说道。

    “放开我。”孟霖熙使劲挣脱他,可惜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

    “本王抱自己的女人,太子殿下也要干涉吗?”赵墨松讥讽道。

    “什么自己的女人。你们还未拜堂成亲,赵墨松,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有伤我大御风化。本太子命令你,赶紧松开她。”赵宇泽耍起威风来。

    他几步走上前,使劲扯开他的胳膊,奈何力气不够,对方纹丝不动。

    “赵墨松,虽然你年长我几岁,可本王是大御国的太子。本宫命令你即刻松开霖熙。”赵宇泽恼羞成怒。

    “四哥不可这样对二哥说话,当心我告诉母后。”锦央看不下去了,她一向不喜欢赵宇泽欺负二哥。

    孟霖熙偷偷瞥了赵墨松一眼。赵宇泽的话似乎并不影响他的情绪。他不卑也不亢,眼里有一种不容他人冒犯和质疑的凛冽之气。

    赵宇泽猛然拔出在外守护的侍卫的剑,他拿剑指着赵墨松。

    “四哥。”

    “赵宇泽。”

    锦央和孟霖熙同时惊呼。

    锦央上前摁住赵宇泽的胳膊,不让他举起剑。“四哥,我们是偷偷溜出来的,父皇还在罚你禁足呢。你别惹事。”

    赵墨松斜睨他,不无揶揄:“太子殿下又想刺本王一剑?”

    孟霖熙心虚地看他受伤的胳膊。她给他包扎时当时心还有些疼痛。毕竟这是她惹的祸。

    “赵宇泽快把剑放下。”孟霖熙喝道。

    赵宇泽一副悻悻然不甘愿的样子。

    “你再不把剑放下咱俩就此绝交!”

    赵宇泽手中的剑哐啷落地。“霖熙,你跟本太子走。齐王,本宫命令你放下她。她今天是本宫带出来的。”

    “有劳四弟送锦央回宫。本王的女人本王自己安置。”赵墨松说着,拦腰抱起孟霖熙转身离去。

    “你干嘛?赵墨松。快放下我。”孟霖熙猝不及防被他抱起就走,拼命推他胳膊。

    他轻松地抱着她阔步下楼去。

    “哎,赵墨松,放下她,你给我放下。”赵宇泽大呼小叫起来。

    锦央一把拉住他,不让他跟过去。

    “干吗拉着我。松手,锦央。本太子今天要好好教训一下目中无人的赵墨松。反了反了,竟然当众忤逆本宫。”赵宇泽气得跺脚。

    “有本事去父皇母后那里告状去啊。”锦央笑着揶揄他。

    这句话戳中赵宇泽的死穴。

    “锦央,你到底帮谁?你怎么可以帮他说话?”赵宇泽指责她。

    “你是我四哥,他是我二哥。再说二哥抱走的是父皇钦赐的齐王妃,人家是合法恩爱,你这个太子爷横插一杆算怎么回事?”锦央摇头叹息。

    “霖熙她喜欢我,她要嫁的人也必须是本宫,绝对不能是齐王。”赵宇泽不甘心地喊道。

    锦央抬脚就走。“这话你留着明日早朝对父皇说去。那孟霖熙本公主已经见到,甚是喜欢她。本公主打道回宫去了。太子爷慢慢在此处怨天尤人吧。”

    “等等我,锦央。你听我说,霖熙真的喜欢我。她和本太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猜你个头。本公主看得明白,她根本不喜欢你。”锦央不回头,兀自穿过走廊。

    “不是这样的,霖熙她喜欢我。她真喜欢我。等等我,锦央。”

    隔壁靠里面的雅室里,齐白林开门而出。他手摇一把铁骨折扇悠哉地看着太子殿下追着妹妹仓促离去的背影。

    叶掌柜走近来。二人相视一笑。

    “向来眼高于顶的齐王殿下,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上演一幕活色生香的追妻夺爱戏,对手还是当朝太子。有意思,有意思。”

    齐白林忍俊不住,频频摇头。

    “属下也是头一回看见齐王殿下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叶掌柜呵呵一笑。

    “较之那个谢桂芬,你认为哪个女人在他心里更有份量?”齐白林突然想到这个女子。

    几年前,谢桂芬经常随赵墨松一起来听月楼喝茶。

    “殿下从未带她去过崖雾山庄,但孟姑娘,殿下却是带她去了。”叶掌柜深谙其间奥秘。

    “聪明。”齐白林慢悠悠打着扇子。“备好酒菜,殿下明日赶赴北疆,本公子今晚与他在松庐好好痛饮几杯。”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叶掌柜笑着退回雅室。他走到雅室的屏风后面,抬手摘取挂在墙上的一盏灯罩,启动隐藏在灯罩下面的开关。

    灯罩比较高,一般人够不着。叶掌柜,齐白林,赵墨松三人都很高,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灯罩下面是一幅宽幅的山水图,亭台楼阁。

    开关启动后,画作自中间左右移动,露出一个狭窄的楼梯口,仅容一人通过。

    叶掌柜进入楼梯口,关闭开关。他顺着台阶下去,拐了个弯,大约走了四五分钟,他从松庐的一个假山里走出来。

    他把假山的机关关闭,进入松庐。松庐地形复杂,房屋布局是个阵法,一般人进来了很难绕出去。

    孟霖熙被赵墨松带到他的马车上。

    他将她放在座位上,马车启动时才松开她。

    “赵墨松,你太霸道了!”她冲他龇牙咧嘴吼道,全然不顾什么淑女形象。

    他不搭理她,面色依旧铁青,自顾整理被她撕打蹂躏的衣裳。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扒开帘子往外看。好像是回家的路。

    “不是说大婚之前你得禁足吗?本王昨天才说的话,为何今日就故意违背本王的指令?”

32.离阁重现江湖

    赵墨松避而不答,冷冷地质问她。

    “你说禁足就禁足?齐王殿下,你就是个霸君。”孟霖熙生气地反驳他。

    “你我之间是圣旨赐婚。既已赐婚,你就是我赵墨松的人。本王命令你,未经本王的许可,从今以后,不得私自会见异性男子,尤其是太子。”他斩钉截铁发号施令,根本不顾及她的情绪。

    孟霖熙愤然看着他,嘴唇气得发抖。纵然之前对他有几分好感,也被他三番几次霸道行为抹杀。

    今日这厮穿得倒挺精神。黑色披风底下,一袭玄色紧袖蟒袍,同色描金祥云纹腰带,镂空雕花的金冠束发,左侧腰间佩戴一块汉白玉,右侧斜配一把名剑。英俊和潇洒,气度和贵气。

    心生喟叹。

    “好,尊贵的齐王殿下,你口口声声说是陛下赐婚,对吧?想我孟霖熙好歹也是兵部侍郎之女。虽然身份不及你二皇子殿下,可我父亲好歹也是朝廷正三品官员,他的女儿嫁给齐王殿下是去当正妃,不是当奴隶。我孟霖熙身份再不及你,今生我也不想嫁给一个霸君。”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赵墨松也不恼,脸色反而缓和几分。

    今日他心情本就不好。今日撞上太子强行表白他的女人,他心情愈发不爽。

    昨晚陈涛已经查出那些杀手的身份,结果令他惊讶。碍于穆念和的身份,他暂时不好对她怎么样。

    她的父兄都是在北疆和他有着过命的交情。

    太平郡主一向任性妄为,但没想到她会对霖熙下手,好在孟霖熙本人无碍。但心底那股怒气难以遏制。

    “霖熙,我明日就要出发去北疆了。”他语气缓和。

    “巴不得你早点去。越快越好,免得天天监视我管我约束我,我讨厌你,仗势欺人,霸道无理。”

    她的话像放爆竹般噼里啪啦炸出来,那么生气的话,从她柔美的唇里说出来,又是她甜美的独特的声音,在他眼里,连生气都是一种美。他的唇际浮现一抹难得的笑意。

    孟霖熙愣住。“你笑什么?”

    赵墨松别开眼睛,他坐直身子,直视前方。

    “霖熙,昨天那些杀手本王已经查明他们的身边。他们都是一些专业杀手,极其危险。听我的话,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不要擅自出府。”

    “不用你操心。”孟霖熙倔强地顶嘴。“齐王殿下,请送我回府。”

    “这就是送你回府。本来打算晚上去找你,现在见了你,暂时就此别过。孟霖熙,这段时间必须禁足孟府,好好等着本王回京迎娶你。”

    说着,他掀起门帘出去,身子似离弦的箭,飒爽英姿跃上一侧的马背,打马离去。

    “哎—”孟霖熙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风吹起他的黑色披风,汗血宝马嗒嗒的马蹄声踏响路面,那声音渐行渐远。

    拐个弯,他飘逸的身影完全不见。

    孟霖熙莫名惆怅,她没精打采坐着,思绪翻江倒海杂乱无章。

    陈涛驾车送她回府。

    冯茹几个惊讶她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晚上躺在床上,孟霖熙辗转反侧。赵墨松的身影挥之不去,翻个身,是他的脸;侧转另一边,是风扬起他黑色披风的背影。

    无论是他面对太子,还是面对自己,他始终是他,淡定从容,威严冷漠。

    夜里的松庐格外寂静。

    齐白林与赵墨松对饮。这一次,他们没有叫刘羽淳他们过来,因为赵墨松是低调离京,不想惊动太多。

    “墨松,葛村的情况我已查明,基本上都是一些遭遇过重大变故无家可归的人。一尘大师一直在尽力帮助那些穷苦人。孟霖熙后来也协助她师傅扶贫救弱。”

    “一尘大师的身份可有查明?”

    “目前尚未查到什么,此人很低调,出行隐蔽,鲜少人能见到她的真容。梅花庵的师傅们口碑都很好,她们行为规矩,常年接济梅花庵附近的村民和来寺庙求助的落难人。”

    “她是霖熙的恩师,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不要去打扰她。”

    “殿下放心。我会暗中派人保护梅花庵。另外,穆念和你打算如何处置?”

    “暂时不管她。如果她再有什么行动,一定要及时扼杀。本王不允许她伤害霖熙一根寒毛。”

    “太平郡主素来鲁莽任性,行事草率,这一次暗杀却是静心布置的,选择的地点和下手的时间,以及失手后的替补行动,都是经过静心策划的。”

    赵墨松默然片刻。

    “墨松,那康府次女这几日与穆念和频频有过接触。”齐白林提醒他。

    “我心里有数。无论是谁,本王都不允许她伤害霖熙。老齐你给我盯紧点。”

    “放心吧。老齐我定会安排妥当。”

    “还有一事相求。”

    “客气。你我之间还用个求字,真是。”齐白林仰头饮酒。

    “这事还真要求你齐大公子亲自出马。”赵墨松微微一笑。

    “何事?”

    “去洛城金鸡山接回霖熙的姐姐孟霜华。”

    “哎,齐王殿下,我不是去接过她一次吗?人家理都不理,纵使我打着齐王殿下的指令,人家人都不出了,直接叫人甩一句话出来说身子不适,需要静养,暂不回去。”

    “这说明你没有能耐,请个人都请不回。”

    “你还不如叫本公子去杀个人。杀人对本公子而言,易如反掌。”

    “请个人有这么难?”

    “难。本公子仔细调查过了,孟府三个姑娘,大姑娘才貌双全,却是极有个性,连自己的婚嫁之事需得过自己的眼,父母不可替她做主。她可是出了名的有主见,有性格。孟府二姑娘是个草包,中看不中用。”

    “那孟府三姑娘呢?”赵墨松斜睨他。

    “哟,说到殿下的心头肉了?”

    “肉麻,什么心头肉,乱七八糟的。”

    “不是心头肉殿下为何处处紧张她?”

    “谁紧张她了?”

    “嘴硬。快说去不去接人?”

    “接,自然去接。齐王殿下的吩咐,齐某岂敢怠慢。不过容齐某想个法子如何让那孟大姑娘乖乖就范。”

    “怎么想办法是你的事,把人接回是你的事。”

    “放心吧,人肯定会接回来的。有我齐少出马,何事搞不定。”

    “殿下,齐公子,有要事急报。”叶掌柜在外面求见。

    “进来。”

    “暗卫来报,历山有情况。几名暗卫在追查晋王行踪时遭遇暗杀,手法极其残忍,与当年离阁杀手组织行为相似。”

    “离阁?”赵墨松和齐白林都很惊讶。

    离阁已绝迹江湖,如今重现蛛丝马迹,无疑是个惊天大事?

    离阁杀手之厉害,离阁杀人手段之残忍,曾经在诸国之间和江湖之间掀起腥风血雨。

    离阁暗杀的对象是皇室皇族以及朝廷高官,曾经一度令各国闻风丧胆。

    十年前,北燕国太子设计围剿离阁,其阁主刘源被北燕太子砍伤后逃离,被太子护卫发数箭射杀。刘源坠入悬崖身亡,其余部被剿灭。这十年,再无人听闻离阁尚在活动。

    “接孟霖熙姐姐之事暂缓几日,老齐,你即刻前往历山查探一下。”

    “是,殿下。”

    齐白林迅速离去。

    赵墨松起身回府。

    晨曦微露,赵墨松已穿戴好盔甲。

    李嬷嬷将他的包裹递给胡明。“殿下此去要照顾好自己。快去快回。”

    “嬷嬷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这段时间有劳您协助邓管家布置新房。”

    “殿下放心,老身一定竭尽全力布置好梅苑。”

    自赐婚那日起,赵墨松命人将齐王府一处修整成梅苑。之前这一块地是他习武静心之地,对外人而言是个禁地。

    刘皇后对这个长子,表面上做足了文章。她选了城中前朝一个最大的王府加以静心修缮。

    府内有山有水,亭台楼阁一应具有。山是人工堆建的,水是府内有几个水池,最大的明月池在梅苑。梅苑地理位置是齐王府最好的一块。

    前朝那个王爷宠爱一个妃子,那妃子爱梅,他命人用砖石泥土在梅苑明月池畔堆成一个山坡,赐名明月山,山坡上下遍植梅花。

    几百年过去了,前朝衰败,王府几经兴废,最后成为刘皇后的财产。她将此府赐予齐王。

    而明月山上的梅花或毁或死,所剩无几。只遗留几株老梅树。

    整个梅苑除了临水的房屋被修缮过,赵墨松要求保留本色,任凭它一派荒芜气息,这正合他意,常常独自于此习武练剑。

    赵墨松将梅苑设为私密处,除了齐白林,邓管家,李嬷嬷,胡明和陈涛等人,其他人都未曾进入过。

    如今,他想把王府这块最美的宅邸赠予他的王妃。所以这段时间,他安排人昼夜赶工彻底布置一番。

    他相信,孟霖熙肯定会喜欢这里。

    陈涛过来禀报。“齐公子尚未归来,他仍在历山查探离阁一事,他派人回来禀报殿下,暗卫遇害之事十有八九真是离阁干的。”

    赵墨松眼神凌厉。“传本王指令,命暗卫协助齐公子彻查此事。不能让两个暗卫兄弟死得不明不白。”

    “是。”

    “此事我会交给邓管家去协助齐公子,王妃娘娘的安全你暗中加派人手。”

    “遵命。”

    早膳后,刘梦婉在外面禀报:“三姑娘,二公子过来了。”

    “二哥?”孟霖熙惊道。

    冯茹和素锦面面相觑。

    往昔这个时候,孟二公子早早去了皇宫当差,一个月不会回来几次。

    一身盔甲佩剑风姿倜傥的孟晓峰大步流星走进来。

    “见过二公子。”二婢女起身行礼。

    “二哥,你今日不用去宫里当差,怎么有闲心跑我这儿来?”孟霖熙笑嘻嘻迎上去,抱着孟晓峰的胳膊。

    “你二哥从今日起奉命保护齐王妃,吃住都在小妹雅致的梅庐了。”孟晓峰笑道。

    “等等,奉命?你奉谁的命?”孟霖熙惊讶地看着他。

    “自然是陛下和齐王殿下的命。昨日齐王向陛下说及昨日你遇刺一事,请求陛下派我日夜保护你。陛下为了让齐王安心赶赴北疆,立刻准了他的请求。”

    孟霖熙听后甩开他的手,气嘟嘟坐回茶几边。:“我一个大活人要谁保护?我有管觅,不劳二哥费心了。”

    “快别提你这个管觅了。殿下说她办事不力,昨儿个让你被人追杀。”

    “赵墨松这是多管闲事,假公济私。他去他的北疆,管我那么多干嘛?”

    孟晓峰跟过去,将剑解下,坐在茶几边。“冯茹,素锦,快去给本公子拿出你家姑娘最好的酒来,还有你家姑娘自己做的青梅蜜饯等等。”

    “二哥你大清早来我这打劫吗?”孟霖熙苦笑不得。

    “想我孟晓峰这两年一直在皇宫当差,起早摸黑轮班换,风里来雨里去,没睡过个好觉。多亏了齐王殿下出手给我个临时的好差事。熙儿,二哥从今日起好好陪陪你,增进我们兄妹感情。”

    “去,去,去,你还是回自己屋里睡觉去。父亲已经把我禁足了,我能跑哪里去?你甭管我。”

    孟霖熙赶他。

    “不行。殿下再三叮嘱,要我对你寸步不离。快拿酒来,不是有什么梅花酿吗?给二哥来几坛。”孟晓峰吩咐那两个丫鬟。

    “你以为是喝白开水吗?什么来几坛,本姑娘总共才酿了十坛,目前只有六坛了。这次回来只带了两坛。素锦,取一坛给二公子喝。”

    “好的,二公子,我这就去。”素锦往外走去。

    管觅提着一篮子药材从外面走进梅庐。一大早她去祥春阁取药材给马大明和冯茹。

    “管觅,你可回来了。”素锦拉着她往树下走去。“你知道吗?有人抢你位置了。”

    “抢我位置?”管觅迷惑不解。

    “喏,齐王殿下今日要去北疆,他派二公子来贴身保护姑娘。”

    “为什么突然派二公子保护姑娘?二公子不要去宫里当差吗?”

    “殿下说你,说你—”

    “说我什么?”

    “说你办事不力,没有保护好姑娘。”

    管觅气得身子发抖,她提着篮子往屋里走去。

    “哟,管大美女来了?”孟晓峰斜靠着孟霖熙的软榻,吊儿郎当地说道。

33.贴身护卫

    孟二公子平日里看起来端庄严肃,这在自家妹子房里,却是浑然天成的富家公子爷模样。

    要风流倜傥自如,要痞味入骨三分,要慵懒无人可及。

    管觅板着脸将篮子重重放在桌子上。“姑娘,药拿来了。”

    “哟,小妹,瞧你房里教出的丫头,怎么这么没礼貌,见了本公子竟然这般无理。”孟晓峰故意挑衅一向不苟言笑的管觅。

    自管觅跟随孟霖熙,偶尔回府小住,每次他想与她搭讪,管觅爱理不理,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这让孟二公子很不爽。殊不知他在宫里,那是倍受公主宫女们爱慕的孟侍卫,京城多少富贵人家女儿托人上门求娶的。

    孟霖熙抿唇一笑。“管觅,不得无理。”

    “见过二公子。”管觅面无表情对孟晓峰拱手行礼。她行的是江湖礼节,干脆利落。

    “听闻管觅姑娘武功非凡,酒量也不错。本公子今日恰好得闲,不如咱俩切磋切磋。”

    “二公子取笑了,管觅不敢。”

    “管觅,快去帮素锦拿酒,把地窖里珍藏的桑椹酒拿个几坛来。”孟霖熙吩咐道。。

    “几坛?拿这么多酒干嘛?”管觅不解。

    “叫你拿,你就拿。”孟霖熙冲她眨眨眼。

    管觅知会其意,迅速出去拿酒。

    哼。想比酒,还想比武?二哥,对不住了,小妹今儿个要让你知道厉害二字怎么写的。

    “酒满上,一人一坛。”孟霖熙笑吟吟吩咐二丫头。

    “姑娘,真要比吗?”管觅看着她。

    “你问问我二哥敢不敢接招。他若不敢,这酒就不用喝了。”孟霖熙斜睨二哥。

    “笑话,熙儿,你难道不知道你二哥的酒量吗?怎么会不敢喝。二哥也是怜香惜玉之人,你只需跟你这个跟班说一声,以后见了本公子恭敬行礼主动打个招呼,本公子今日就不和她比酒比武。”

    孟霖熙朝管觅摇个头。

    管觅心领神会,她抱拳对孟晓峰说道:“管觅还是和二公子比试一下吧。”

    “唉,熙儿,你这从凤凰山带回一个什么古董贴身护卫,太不不识趣了。”孟晓峰摇头叹息。

    “二公子,废话少说,我们开始吧。”管觅拿起酒坛。

    “等等。”孟晓峰制止她。“你这样拿起酒坛干嘛?”

    他以为她要砸酒坛。

    “自然是喝酒。”管觅举起酒坛咕噜咕噜大口喝酒。

    有这么喝酒的吗?孟晓峰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叉腰喝酒的管觅。

    “二哥,快喝酒呀。”孟霖熙提醒他。“快给二公子拿碗来倒酒。”

    对方都这样喝了,他孟晓峰还用碗喝?

    孟晓峰抓起酒坛也咕噜咕噜大口喝酒。

    一坛干净,管觅面不改色心不跳。孟晓峰感觉脚底虚虚的。一坛酒足足两斤酒啊。他生平未曾喝过这个数。

    “二哥,这酒喝完了,武比不比?”

    “比。”孟晓峰拔剑指着管觅。“我们出去打一场。”

    “快来看,快来看,二公子和管姑娘打起来了。”冯茹和素锦特别激动。

    马大明,姚浩和常兰几个丫鬟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若没喝这坛酒,管觅的武功自然比孟晓峰差一点点,可是此刻孟二公子的步履和剑法犹如打太极,晃晃悠悠。

    丫鬟们看得忍俊不住。孟霖熙更是笑得前仰后倒。

    孟晓峰带来的几个护卫急得要命,忍不住想上前帮忙,被孟霖熙制止。

    来回十几招,孟晓峰倒地而睡,一会儿打起呼噜来。

    管觅收剑望着孟霖熙。孟霖熙快笑岔气,她冲管觅摆摆手,意思是没事。

    真丢人。隐身在树上的陈涛不由暗自叹息。

    “快扶二公子进屋睡觉。”冯茹大叫。

    梅庐一片混杂,七手八脚将孟晓峰抬到屋内软榻上。

    柳絮领着两个婢女走进来,一见梅庐乱糟糟的,不由笑道:“今儿个怎么回事?孟三姑娘改风格了?这么热闹?”

    “表姐来了,别提多好笑了。”孟霖熙扑进她怀里。

    “这孩子,疯起来就没个度。”柳絮笑着拉她进屋去看醉酒的孟晓峰。

    “表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孟霖熙好不容易忍住笑。

    “刚刚接到消息,城西的慈善堂建好了,观音庙那些乞儿都安顿好了。一日三餐都有保障。”柳絮汇报情况。

    “谢谢姐姐。再有,提醒大家,没有我的命令,这段时间切莫活动。”孟霖熙说道。

    “好。霖熙放心,我会再次强调的。”柳絮看着榻上呼呼大睡的孟晓峰。“齐王殿下也是煞费苦心,他对你倒是一片真心。”

    “真心?我看他是把我当成他的猎物了,图个新鲜罢了。又或者,他是借此戏弄本姑娘,以报之前拿辣椒粉和麻药欺辱他之事。”孟霖熙冷笑一声。

    柳絮愣愣地看着比她小六岁的表妹。“霖熙,你还小,感情之事不是很明白。”

    “管他明白不明白。表姐既已过来了,不如在府上用午膳。常兰,快去禀告夫人,说柳表姐在此用膳。姐姐,你和我说说几个铺子的情况。”

    “就在这里说,方便吗?”柳絮看着一侧的孟晓峰。

    “无妨,他睡得猪一般。他饮了一坛我酿的快活林,不到晚上,他不会醒来。”

    “快活林?那酒够劲道,一般人半碗下肚就会醉,他喝了一坛?”柳絮哭笑不得。

    “谁叫他挑衅管觅。”孟霖熙嘿嘿一笑。

    “他可是你二哥啊。”

    “没事的。那酒催人昏睡,不伤身体的。”

    接下来的几天,孟晓峰果真扎根般待在梅庐不出去了。白天陪着妹妹煮茶饮酒吃果子蜜饯,晚上等她睡着后,他和他的护卫轮流守在外面。

    在管觅面前失了面子,这几日他见了她就别开头,能不照面尽量不和管觅照面。

    以前是管觅见了他,她板着脸,一声不吭。

    如今是孟晓峰见了管觅板着脸,一声不吭。

    管觅是孟霖熙的贴身守卫,她没事就立在门外。这样一来,经常是她和孟晓峰两个人一起立在孟霖熙门外守护。

    孟霖熙哪儿也去不了。每日里姚浩和马大明轮流送来账本。柳絮时不时以做衣服为理由过来找她,替她传递消息。

    不能当着二哥的面看账本,每次都要想办法把他支出去或者躲在内帐里偷偷看。

    这日子没法过了。孟霖熙气得要命。

    她走哪里二哥就跟到哪里。

    小侄子麟儿没事就往她这里钻,腻着她不肯回屋。孟霖熙闲着没事教他背古诗念字。

    孟霖熙闲着没事就去厨房做些可口的素斋给祖父祖母和爹娘吃。

    她在梅花庵跟师傅们学了很多手艺,平日里忙忙碌碌没怎么展露手艺。这段时间禁足,给了她更多的闲情给家人做吃的。

    祖母他们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

    孟晓峰跟着有口福,她做什么他都第一个品尝。

    两兄妹在厨房里嬉闹拌嘴,转眼过去几日。

    得想个法子摆脱他。不知道师兄的病好些没。这日,孟霖熙在晚膳里放了些药,孟晓峰一会儿趴在桌子上睡觉。

    孟霖熙换上黑衣服准备跃上墙头。陈涛立刻从树上现身出来。

    他抱剑立于墙头,用眼神警告她不可出去。

    好你个赵墨松,里外安排人监视我。

    她悻悻然回到屋里。看着趴在茶几上睡觉的二哥,哭笑不得。这段时间难为他了,正经事不能去做,天天在这浪费光阴。

    如今真成了笼中鸟。

    夜里她想了许久。一想到阿姐不肯回来,她就黯然神伤。

    赵墨松的脸忽而浮现。不是他不好,只是一切来得太突然,太不合适。而且他到底出于何种心思才娶她?

    明明知道她并非那种知书达礼相夫教子型的女子,为何坚持娶她?

    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内心纠结矛盾。

    撇开其他顾虑,皇上突然赐婚,严重伤了阿姐的心,也破坏了她和康舒琴的情谊。

    就算她心甘情愿嫁过去,她这一辈子会幸福吗?不过是另一个庭院的笼中鸟罢了。

    得想个法子改变这个现状。

    洛城金鸡山慈安寺里,孟霜华陪外祖母和舅妈已有几日。深秋的慈安寺银杏正黄。

    寺里呆了几日,便生了些许无聊。这日午膳后,趁外祖母和舅母午睡,孟霜华带着丫鬟马秀英去山下的小镇上买些绣线,顺带四处逛逛散散心。

    车夫是孟府带过来的。

    三人来到小镇上,孟霜华叫车夫在一个地方等候她们,主仆二人沿着镇上最繁华的小街瞧瞧看看。

    这里虽地处偏僻,但自有一些热闹处。煎饼糕点铺,小茶馆,面馆,铁铺,刀铺等应有尽有。

    孟霜华在一家针线铺前停留,仔细挑选绣线。

    她们挑选好绣线之后,转身欲走。

    孟霜华未提防身后有人,不小心踩上一个人的脚。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对方是一个纨绔子弟打扮的人,手里打着折扇,衣着光鲜,长相却有些猥琐,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对不起。”孟霜华赶紧低头赔不是。

    “哟,是个美娘子。”对方色迷迷凑近她。

    “姑娘,我们走。”马秀英拉着孟霜华往一侧走去。

    “欸。”对方故意拦住她们的去路。

    孟霜华眉头一皱,忍着不发脾气。她们往另一侧走去。

    对方又绕到她们前面挡住去路。

    “让开。”孟霜华声色俱厉。

    “你叫谁让开?你放才踩了本少爷的脚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对方将折扇一收,命令身后的随从:“将这两个妞带到对面的茶馆去。叫她们请爷喝壶茶赔礼道歉。”

    “大胆刁民,放肆。”孟霜华威严呵斥。

    “还挺有架子的嘛,给本少爷上。”

    几个随从上来就拉人。

    “别碰我家姑娘,我家老爷是兵部侍郎,你们不可放肆。”马秀英喊道。

    “还兵部侍郎,我爹还是当今皇帝呢。”对方冷笑道。

    “放开我。”孟霜华又羞又气。

    忽然,一道白影闪过,她整个人被一个男子拉到身后。他用手中的铁扇左右开弓,那些人都被打落在地上。

    她来不及看清楚,紧接着听见那几个随从“哎哟哎哟”喊痛。

    “大侠饶命。”那几个地痞流氓跪地求饶。

    “还不快滚。”齐白林厉声呵斥。

    “快走。”那几个地痞流氓爬起来灰溜溜逃走。

    齐白林回头看着孟霜华。

    此人一表人才,气宇轩昂,手持铁扇,一袭白衣,风流倜傥。

    “多谢公子相救。”孟霜华对他盈盈行礼。

    “孟姑娘不必客气。”齐白林笑道。

    孟霜华惊讶地看着他。“你认识我?”

    “在下奉你妹妹孟霖熙之托,前来接你回府。”齐白林如实相告。

    一听是接她回府的,孟霜华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秀英,我们回去。”孟霜华阴沉着脸带着丫鬟离去。

    齐白林也不阻拦,他刷地打开折扇悠然摇着。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刚才的事不是意外,是他设计的开场局。要拿下这个傲气的孟府大姑娘,不费点心思办不成。

    回金鸡山慈安寺的马车上,马秀英心有余悸。“姑娘,幸亏那个公子及时赶到,若没有他的出手相救,今日我们必会遭受一番羞辱。”

    孟霜华默然不语。

    “姑娘,上回齐王殿下派人来接,这回三姑娘又托人来接,不如我们回去吧。老爷虽是兵部侍郎,他的女儿在外面一不留神还遭人欺负。”

    “好了,秀英,你少说两句吧。”孟霜华心烦意乱。

    晚上,孟霜华陪祖母诵经打坐。等老人家睡下,她从外祖母房里出来,沿着走廊往屋里走去。

    夜里的寺庙格外冷清。月色朦胧,如纱如雾。木鱼声传到耳朵里,平添几分寂寞凄凉之意。夜里风大,她下意识两手交叉在胸前。

    “孟姑娘。”齐白林靠在不远处的柱子上等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孟霜华吓了一跳。

    “方才在下已经说得很清楚,我是奉舍妹孟霖熙之托,请孟姑娘尽快回府的。”

    “我回不回府关你们什么事?等必要时,我自然会回去的,不用你们催。”孟霜华脸色一沉低头往前走。

34.装病(1)

    齐白林看着她婀娜的背影,微微一笑。

    “听说孟姑娘和妹妹的感情一向很好。妹妹马上大婚了,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不要回去帮妹妹准备嫁妆吗?”

    孟霖熙找的什么人来,这么不明事理。他这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孟霜华停下来,但不回头。她昂首挺胸,两手优雅地端着礼仪。从后面看过去,身段曼妙,别是一番韵味。

    齐白林暗自欣赏。

    “这位公子,难道你不知道我妹妹要嫁作齐王妃吗?堂堂齐王妃大婚,还会缺准备嫁妆的人手?”孟霜华冷笑一声。

    “人手自然不缺。但听闻孟姑娘的妹妹素来体弱多年。大婚之前,她最信赖最喜欢的姐姐却一直没有回去陪伴她,自然是以泪洗面,郁郁寡欢,病情加重。”

    “霖熙怎么啦?”孟霜华一听小妹病情加重,猛然转身。

    “也没怎么样,就是因为思念姐姐,旧病复发。所以特命在下前来接孟姑娘回府。”齐白林恭敬行礼。

    “我怎么相信你真是妹妹派来的?”孟霜华有些怀疑他的身份。

    齐白林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写了齐王二字。这是齐王手令。

    “你不是我妹妹派来的,你是齐王派来的?”

    “齐王已远赴北疆,他命在下保护王妃娘娘的安全。故在下虽受命于齐王殿下,实则是在替王妃娘娘办事。”

    从他人口中听到别人称呼自己的妹妹为王妃娘娘,孟霜华心口一阵疼痛。

    “孟姑娘,缘分这事,顺其自然。以孟姑娘的才貌,何愁天涯无芳草。但妹妹只有一个。外人不知道,你作为她的姐姐最清楚,她的身体不好,经不起人世间太多的别离愁苦。”

    齐白林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惊醒梦中人。孟霜华当头一棒般清醒过来。她盯着齐白林。

    “孟姑娘。明日晨间我会在室外等候姑娘。回不回,你自己拿主意。”齐白林拱手行礼告辞。

    只见他施展轻功,一道白影掠过高墙,掠过屋顶,消失在朦胧月色里。

    孟霜华大吃一惊。原来此人是个武功高手。

    翌日清晨。慈安寺外暂无香客。地面一层薄薄的洁白晓霜,林间鸟鸣啁啾,朝霞隐隐浮露天际,晨雾若隐若现弥漫山间。

    一身材欣长的白衣男子手持铁扇背对寺门而立。他的身侧有一马车。

    寺门吱呀打开。一僧人对着齐白林的背影合手念着:阿弥陀佛。

    齐白林缓缓转过身。

    孟霜华带着婢女从寺里出来。

    “姑娘,我们这就回去了?”马秀英问道。她看见昨日救她们的那个公子立在不远处。

    孟霜华直视前方。

    齐白林收了扇子对她躬身行大礼。“恭迎孟姑娘回府。”

    “走吧。”孟霜华说道。

    孟府仆人牵着一辆马车从寺庙后面的马厩里走过来。

    “请问公子如何称呼?”孟霜华礼貌问道。

    “在下姓齐,字白林。”齐白林恭敬答道。

    “你就是齐白林?”孟霜华惊呼。

    马秀英惊讶地看着自家姑娘。孟霜华有些不好意思,发现自己有些失态。

    “孟姑娘认识在下?”齐白林有趣地看着她。

    孟霜华态度谦和许多。她对他盈盈行礼。“之前常听大哥提及公子,说你和齐王殿下关系甚好。公子文武双全,精通诗词音律。霜华一直敬仰公子的才华,今日竟然有缘见到齐公子本人,甚是欢喜。”

    齐白林微微一笑。“孟姑娘谬赞了。待孟姑娘回府后,择时和你小妹一起来听月楼喝茶。”

    “霜华一定会去听月楼拜会齐公子,到时希望能听到齐公子弹奏一曲。听闻公子的琴技举世无双。”

    “谢孟姑娘谬赞。时候不早了,孟姑娘,请上车。”

    两辆马车车轮滚滚下山去。

    金鸡山距离京城路途尚远,临近中午他们在一家客栈打尖。

    齐白林提前命人准备好一路上的吃住,到店就可以享受热饭佳肴。他对孟霜华照顾得无微不至。

    马车里,马秀英说道:“姑娘,这个齐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这人看上去年纪也不小了,但人着实不错。且不说人长得英俊潇洒,脾气也是好得很,一路上谦和礼貌,殷勤得体。”

    “听大哥说此人是齐王身边最得力的人。但此人一贯低调行事,鲜少有人见过他真人。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接我。”孟霜华颇为惊奇。

    “难怪姑娘早上那么失态。”

    “我有失态吗?”

    “有那么一点点。”马秀英故意挤兑她。

    孟霜华脸微微一红。

    晚上入宿在晋城一家客舍。齐白林除了精心安排了膳食和舒适的床铺,连沐浴也安排得极为妥当。店里的伙计为她准备了新木桶,浸泡着新鲜玫瑰花瓣温度正好的热水。

    孟霜华上楼后推开门,看见屋内水雾氤氲的大木桶,美丽的花瓣浸泡在水中甚是好看。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大壶鲜奶。

    “姑娘,齐公子太细心了。刚刚你还担心客栈不好洗澡,没想到齐公子给你安排得如此妥当,比自家沐浴还要舒服呢。”

    孟霜华心里自然是一股感动。她缓缓朝木桶走去。

    夜里,孟夫人到梅庐来告知孟霖熙,明日她们要去法云寺祈福。

    京城有个习俗,女子出嫁前随母亲,女子结婚后携夫君,都会去法云寺烧香拜佛,求子祈福。

    母亲走后,孟霖熙心神不宁,愁绪万千。

    “管觅,你说我可不可以逃婚?”

    “不可以。”

    “为何?”

    “因为你是兵部侍郎之女。师傅说了,既然是赐婚,你必须嫁过去。”

    这是事实,派去凤凰山给师傅报信的回来了,他转达一尘大师的口训。一尘大师提醒她不可轻举妄动,必须接受这桩赐婚。

    她的身世决定她的命运。就像师傅一直没有传授她像师兄那样的绝世武功。因为师傅说,她迟早要嫁人,而且是嫁入和孟府门当户对的富贵人家。

    武功太高会对她以后的生活不利。她的命运,注定是落入相夫教子的旧窠里,跳不出来。

    “那我该如何是好?”

    “姑娘这么不想嫁给齐王?”

    “我不想嫁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更不想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

    “如今的女子,哪个不是媒妁之言,任凭父母做主嫁人呢?”

    “你甘愿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

    “姑娘,管觅不想嫁人。”

    “倘若一定要你嫁入?而对方又是一个你不爱的人,如何是好?”

    “管觅不是官家女,管觅也没有父母,不喜欢的人自然是不会嫁给他的。”

    孟霖熙愣愣地看着跟随自己六七年的管觅,不由心疼她,也羡慕她的自由坦荡。

    “我反正也不会嫁给我孟霖熙不喜欢的人。”

    “姑娘你不要乱来,师傅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劝你安心嫁给齐王。要不然她对不起将你托付给她的孟大人。”

    “放心吧,我不会乱来。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孟霖熙苦苦思索对策。

    “管觅,去一趟药材谷,将这封信交给师兄。”

    “遵命。”管觅迅速离去。

    去往北疆的路上。赵墨松和胡明押着十几车物资经过一片森林。

    “此处容易设伏,提醒将士们警惕些。”赵墨松骑在马上观察地形。

    离开京城已经好几日,毫无动静。他的嗅觉告诉他,危险在逼近。

    果然,等车队进入山林,两边埋伏已久的黑衣人杀出来。

    两对人马立刻厮杀起来。

    对方人多,他们的目标主要是齐王。为首那个武功非凡,招招凶狠。

    赵墨松以一敌七,历战群贼。

    忽而树林里又冲出一批人,等双方交战正酣,他们趁机劫走车马。一会儿黑衣蒙面人拉走好几车物资。

    为首的夏将军火急火燎地砍杀劫匪。

    “殿下,他们劫走了几车物资。”他边打便对赵墨松着急喊道。

    除了赵墨松和胡明,没有人知道车里并非装的是武器,而是番薯芋头冬瓜南瓜橘子柚子等蔬菜瓜果。

    北疆穷山恶水,不如南方富庶。

    千里迢迢送些水果蔬菜过去,也是一种犒劳。

    赵墨松一口气砍倒几个劫匪,为首的黑衣人一剑刺向他的心脏,他灵巧避开,却被对方的剑划破手臂。被秦王划破的旧伤未痊愈,又添新伤。他忍着痛,一剑刺中对方的胳膊。

    对方见打不过,吹口哨示意撤退。

    赵墨松跃回马背。“穷寇莫追。”

    “殿下,少了六车物资,怎么办啊?”夏将军懊恼不已,一脸悲愤。“为何不让我们追杀这帮该死的劫匪。抢走的车马怎么办?那么多武器和粮食,怎好向陛下交代?”

    “夏将军莫急。劫匪拿走的并非武器,也非粮食。不过是一些瓜果而已。”他淡淡说道。

    “瓜果?”众将士惊道。

    “打开看看。”赵墨松示意夏将军开启车里的一袋东西。

    夏将军打开一看,见是一袋冬瓜。再打开一袋,却是一袋山药和芋头。顿时惊讶不已。

    “这叫兵不厌诈。真正的武器和粮食此刻应该差不多到了北疆。”赵墨松气定神闲说道。

    这几年,齐白林和邓管家这二人为齐王训练了一支几百人的暗卫。暗卫们早已替赵墨松提前出发将物资送去北疆。

    崖雾山崖雾山庄后有一条大河,清江。清江绕过崖雾山,横穿京城。

    清江对岸,是悬崖。悬崖下有茂密的小森林。绵延一百多里,都是悬崖临水。外人不知,悬崖底下有一处一线天缝隙,仅容一人侧身而上。若武艺高强,可顺着一线天到达山顶,然后从山顶绕过一个山峰,里面有一处开阔的峡谷,草木茂盛。

    峡谷深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庄,正是暗卫营藏身之处。他们每日里耕地放马,练习武艺。

    从进山口到他们的营地,隔一百米设有暗哨,层层防空,外人无法入内。

    这一次运输物资去北疆,全靠这些暗卫出动。

    “殿下,你手臂流血了。快给殿下包扎。”夏将军喊道。

    “无妨。”赵墨松淡淡说道。

    法云寺里,孟霖熙随母亲烧香拜佛,诵经打坐。

    中午她们在寺庙里吃素斋。

    “夫人,姑娘,下雨了。”冯茹在外头喊了声。

    孟霖熙和孟夫人正坐在窗下的木桌子上吃素斋。

    孟霖熙抬手推开窗户,果然下雨了。

    一阵冷风吹进来。

    “熙儿,当心着凉,快把窗户关了。”孟夫人提醒她。

    孟霖熙重重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又打了个喷嚏。

    “熙儿,你着凉了?”孟夫人紧张地问道。

    “不碍事。母亲。你慢慢吃,我先回屋里去。”

    “行。你身子弱,先去屋里休息会,然后我们再回去。”

    “好的,母亲。”

    “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早上出来时还有些许太阳,这会儿下雨了。”孟夫人叹道。

    孟霖熙走出斋堂,沿着走廊缓缓回寺庙客房。

    法云寺里有一棵千年银杏树,这个季节,银杏叶黄,整棵树像一块美丽的锦缎,展现这个季节独特的美。

    山雨袭来,几阵山风,叶子落了一地,似一块黄色薄毯。她立在廊下,出神地看着那棵树,那些落叶。

    生命。葳蕤。衰败。生死有轮回吗?这一生还没结束,幸福与艰苦尚未定论,想下辈子的事,岂不徒然?她唇际一抹自嘲。

    等到孟夫人差人去叫她动身时,冯茹发现孟霖熙面色苍白,手足冰冷蜷缩在床上。

    孟夫人赶紧派人去祥春阁请晴芸过来。

    晴芸给孟霖熙诊治后,她告诉孟夫人,霖熙的情况有些严重。

    孟夫人看得出来,女儿的寒症又爆发了,这一次是十来年以来发作最严重的一次。

    她看着她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子越来越冰凉,呼吸越来越困难,微弱。

    “熙儿到底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睡一觉就这个样子?”孟夫人欲哭无泪,声音沙哑。

    “应该是着凉引起的,山间湿寒气太重,加上这段时间她压力太大,心情郁闷,着急上火,积忧成疾。病情来势凶猛,我的医术不能应对这病,我派人去药材谷请师兄迅速赶往孟府。孟夫人也即刻送霖熙回府吧,我先给她服用一枚补气药丸。”

    晴芸的话如晴天霹雳,惊得孟夫人手足无措,眼泪汪汪。

35.装病(2)

    傍晚时分,孟夫人带着孟霖熙回到家里。

    刘书泽已经在府上等候她们的马车。孟晓峰将妹妹抱进梅庐。

    刘书泽给她诊治。

    孟霖熙有气无力问道:“师兄身体好些么?”

    “你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有心思管我好没好。”刘书泽叹道。

    “快给我小妹看看,到底怎么啦?是不是寒症又发作了?”孟晓峰立在一边急得要命。

    “莫急。我这就诊脉。”

    刘书泽给她诊脉,脸色越来越凝重。

    “刘掌柜,小妹的病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来得如此突然?”孟晓峰问道。

    赵麒明一听小姑身子不舒服,噗嗤噗嗤穿着棉靴跑过来守着她。

    “孟公子随我出来一下。”刘书泽拱手行礼。

    待走到外面,刘书泽说道:“情况很不妙。霖熙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今日外出受了寒,这一次病情来势汹汹。”

    “那如何是好?”孟晓峰心猛然一沉,束手无策。“昨儿个还好好的,为何突然间病情发作得如此严重?”

    “主要原因应是受了寒气,加上最近忧心忡忡思想压力大,寒气郁结于肺腑难以驱散,以至于侵蚀至心,若不能遏制,恐有性命之忧。还请孟公子速速请孟大人和孟夫人过来,一起商量对策。”

    刘书泽话音一落,孟晓峰拔腿跑去告知父母。

    看着他的背影,刘书泽微微一笑,转身进屋。

    孟霖熙一把坐起来。“师兄,那药丸可带来了?”

    刘书泽掏出一瓶药,递给她。“每次只能吃一粒,每天最多只能服用两次,否则会损害身子的。”

    “知道啦。谢谢师兄。”孟霖熙喜笑颜开钻回被窝。

    “消息传出去,齐王府的人必定会请御医过来给娘娘诊脉。在御医到来前半个时辰内服用一粒,到时太医也束手无策,必以绝症定论。”刘书泽说道。

    “熙儿—”孟夫人的哭声传来。

    “躺好,孟大人过来了。”刘书泽退到一边。

    孟霖熙继续伪装。

    北疆的夜里。赵墨松与孟云华并肩走在城墙上查岗。

    二人于北疆会和后,赵墨松带领孟云华熟悉军中事物,移交各项军务。

    之前是赵墨松统帅,穆将军父子协助齐王管理军务。

    孟云华的资历尚且不如穆程新将军,这一次北疆统帅暂由穆程新老将军代替,孟云华和穆将军儿子***协助负责。这些都是赵墨松的安排。

    大御帝本来想让孟云华直接担任统帅,但赵墨松不想让孟云华一来就背负太多。一步一步培养,一步一步发展,对孟云华更合适。

    这一次赵墨松顶住各种压力,坚决要迎娶孟府三姑娘为齐王妃。穆将军父子听闻后唯有叹息。虽内心怜惜穆念和,但这对父子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对齐王敬佩爱戴,并不因此而对赵墨松心生怨念。

    穆老将军自然知晓自家女儿的脾性,打小乖张鲁莽,任性妄为。以他们对齐王殿下的了解,也深知穆念和配不上齐王殿下。

    “云华兄,来北疆几日,有何感想?这里条件不好,环境恶劣,和京城相比,那是大相径庭。”赵墨松关切地问道。

    “殿下不用担心,男儿志在报国,粗茶淡饭已很满足。能走出孟府的安乐窝,站在北疆这块辽阔的土地上,我感觉是一种新生,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和开心。”孟云华眺望无边无际的夜幕,内心颇不宁静。

    “我过几日便返回京城,这里的一切就要拜托云华兄了。”

    “云华将竭尽全力守卫疆土。”孟云华言语铿锵有力。

    “这些年多亏了穆老将军鼎力相助,我在北疆的建业他们功不可没。云华兄初来乍到,遇事多向穆将军请教。”赵墨松淳淳善诱。

    “殿下放心。云华一定虚心向穆将军请教。”

    赵墨松望着黑沉沉的夜。“战事随时会爆发,这段时间北燕国暂无动静,实则更可怕。北燕国一向狼子野心,称霸天下是他们的最终目标。”

    “称霸燕北是迟早的是,这几十年,北燕十几个小国都被它纳入囊中,目前只有西梁,北赵,后秦等国与之周旋。若没有这些国家的牵制,只怕北燕帝早就挥师南下,一举灭我大御。”

    “云华兄分析得好。后秦太子与我有交情,本来打算与后秦联手一起抵御北燕国,不料前一阵子后秦兵变,权相邓离孟联合大将何时闵谋反篡位,后秦王室被颠覆,邓离孟自封为王,后秦太子如何生死未卜。我派出的暗卫至今未有太子的消息。”

    “殿下放心,云华会继续派人寻找太子下落。”

    “有劳云华兄,我们一起努力。”

    “殿下,孟将军,家父备了薄酒,特命我过来请你们二位回军帐。”***前来禀报。

    “斯林。以后你和孟将军一定要好好协助孟老将军镇守北疆。”赵墨松看着这两个将军,不无感慨。

    穆将军和孟晓峰同年,戍守边关已有四年。他14岁随跟随父亲上战场。穆老将军长子四年前死于北燕太子手里。一场生死决战里,大御国战败,将士无一人生还,连丢两座城池。

    穆老将军既要忍受丧子之痛,又要接受朝廷的处罚。他丧失统帅的职位。本来朝廷要召他回京,解甲归田。

    但穆将军自愿降职驻守北疆,誓于北燕一战到底。那年,14岁的***不顾母亲反对,只身前往北疆军营,与父亲并肩杀敌。

    “不是说军中不可饮酒?”孟云华有些惊讶。

    “孟老将军有个习惯,杀敌前必痛饮三大碗。杀敌前若未饮酒,老将军杀敌必不爽快。这三碗酒下了肚,那是所向披靡,斩敌若割韭。”赵墨松微微一笑。

    “这个倒是早有耳闻。”孟云华答道。

    “孟将军,那你知道齐王殿下杀敌前也有一个习惯?”一侧的***笑道。

    “也是喝酒?”孟云华惊讶地问道。

    “对极了。我们殿下出征前必陪老父亲痛饮三碗。久而久之,我父亲每次三碗,殿下要喝五碗。”

    孟云华惊得目瞪口呆。难怪这一次回京,赵墨松的酒量大增,无人可敌。

    军帐里,孟程新老将军备了简单几个菜,桌上摆着三个大碗。

    “斯林,倒酒,都满上。”老将军气势豪爽。

    “为何穆将军不一起喝?”孟云华看着***。

    “孟将军,我不会喝酒。”***讷讷一笑。

    “孟将军,犬子的确不擅饮酒,平日里滴酒不沾。听闻孟将军酒量和殿下不相上下。不过今日饮酒,老规矩,不超过三碗。”穆老将军照顾他们坐下。

    “来,孟将军,老夫向敬你一杯,欢迎你来北疆。昔日我与孟大人交情尚好,好几年未回京城,不知孟大人一切可好?”

    “多谢穆老将军挂念,家父一切安好。”孟云华一饮而尽。

    “这酒味道如何?”赵墨松唇际一抹戏谑。

    边塞的酒自然口感一般,涩口得很。

    “还好。”孟云华先是皱眉,而后舒张,微微一笑。

    “云华兄是有口福之人,听闻府上有位深藏不露的酿酒师。”赵墨松淡淡说道。

    “这位酿酒师马上就是齐王府的酿酒师。”孟云华答道。

    “酿酒师?”***听得云里雾里。

    穆老将军也是一脸懵懂。

    赵墨松和孟云华相视一笑。

    “喝酒。”二人异口同声。

    不出刘书泽所料,宫里立刻派了几个太医过来给孟霖熙诊脉。得出的结论都是寒症郁结迸发,来势凶猛,王妃娘娘病入膏肓,已无多少时日。

    邓管家命人快马加鞭赶往北疆禀报齐王。

    康舒琴听闻孟霖熙重病,立刻吩咐马春花备去孟府。

    一来她想看看孟霖熙重病消息是否属实,二来也想趁机当众与旧友表表旧情。若孟霖熙真的命在旦夕,谁还会计较一个将死之人?

    待她亲眼看见孟霖熙气若游丝,始终处于昏迷状态,心里既庆幸,又难过。

    毕竟好友一场,情分不是从未有过。

    她在孟霖熙床边坐了许久,默默落泪。

    秦王和锦央也赶过来看望孟霖熙。

    赵锦央拉起孟霖熙的手落泪:“霖熙你要快点好起来。皇兄对你一见钟情。为什么你要反复遭受劫难?”

    秦王更是在床边捶胸顿足,情真意切。

    孟府乱成一团。

    除了刘掌柜,姚晴芸和房中两个丫鬟,其他人一概不知孟霖熙的实情。连柳絮都蒙在鼓里,她一听表妹重病危在旦夕,顿时惊恐万分且伤心不已。

    她急急赶到孟府,眼泪汪汪寸步不离守着孟霖熙。

    不管周遭如何鸡飞狗跳,孟霖熙只能闭眼装昏迷。

    孟大人派人连夜去凤凰山把一尘大师接过来,最后的希望压在大师身上。

    翌日,一尘大师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孟府。

    得知孟霖熙伙同刘书泽一起欺瞒孟府上下装病,一尘大师冲大徒弟恼道:“还不给我跪下。”

    刘书泽和姚晴芸一起扑通跪下。

    “怎可如此胡闹?为师给你开一些药,你服用后赶紧作出恢复的样子。”

    孟霖熙朝她跪下,哭着哀求:“师傅,我与那齐王素不相识。阿姐因此还生我的气。我不想嫁入齐王府,我有麒麟阁,锦云坊等铺子,还有葛村那些乡亲们,一旦做了齐王妃,齐王断然不会让我继续这些事。还请师傅帮帮熙儿。”

    刘书泽也替她求情。“熙儿一直在凤凰山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既然她下定决心不肯嫁入齐王府,师傅你就帮帮她。”

    “装病可不是什么小事。那齐王如此精明,一旦被他知晓你在装病,那可是欺君之罪。”一尘大师叹道。

    “师傅放心。只要你肯帮徒儿,徒儿一定不会露馅,让那齐王主动放弃这桩婚事。日后我便随师傅常驻凤凰山,再也不回京城了。好不好,师傅?师傅?”孟霖熙抓着师傅的袖口苦苦哀求。

    “师傅。你就成全熙儿的心愿吧。”刘书泽仰头看着师傅。

    一尘大师何尝读不懂他的眼神。这些年他对儿女私情不闻不问,一心一意守护着小师妹。

    她默然不语,久久叹息。

    “罢了,为师就成全你吧。阿弥陀佛。”她合掌闭目。

    客栈清晨,孟霜华洗漱完毕。

    “孟姑娘,齐某有事禀告。”门外传来齐白林的声音。

    这两日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赶往京城,但孟霜华并未再见到他。

    也不知道他本人在不在后面的马车里。昨日中午打尖,晚上留宿,他都将一切安排妥当。本人却不现身。

    难怪大哥说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知此时为何他突然过来找她。

    孟霜华把门打开。

    “孟姑娘,有件事齐某得赶急告知你。”

    齐白林接到密报,孟霖危在旦夕。孟霜华一听小妹重病发作,眼泪夺眶而出,早膳也不吃急着往回赶。一路上,她悔恨交加,怕自己回晚了见不到小妹一面。

    想起陪伴的十六年,小妹虽一直寒症缠身,鬼门关前打了几个转,但她始终乐观豁然,热爱生活。

    她学琴作画,酿酒莳花,裁衣刺绣,做点心学厨艺,样样精通。每次她从凤凰山回来,都给自己带来无穷的乐趣和活力。

    她是自己最亲爱的小妹啊!自己却因为一个齐王妃的虚名和她置气。

    剩下的路程他们马不停蹄快马加鞭赶路。

    一路上她悔恨不已,泪水涟涟。恨自己死要面子,这段时间不理会小妹,让她心理负担重引发病情。

    悔恨的泪水打湿衣裳,落了一地。马秀英劝来劝去劝不住,主仆二人哭成一团。

    她一进府,顾不上暖暖身子,顾不上喝口水,火急火燎奔向梅庐。

    “大姑娘回府了。”丫鬟们互相传话。

    “熙儿。”孟霜华哭着扑向床边。

    她搂着妹妹的身子,抚摸她的脸颊。

    “熙儿,姐姐回来了。你醒醒,看看姐姐。是姐姐不对,不该离家出走。姐姐回来了,小妹,你一定要醒来。”

    孟霜华的眼泪啪啪落在她脸上,咸咸的,也是幸福的。

    姐姐肯原谅自己了。真好。可是对不起啊,姐姐,妹妹我暂时不能和你拥抱了。等我摆脱这齐王妃的身份,以后咱姐妹俩要相亲相爱一辈子。

36.大婚(1)

    孟霖熙运功调整呼吸,不让姐姐察觉异状。

    “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妹妹。”孟霜华抓住一尘大师的手,跪地乞求。

    “孟姑娘,快快起来。熙儿是贫尼的徒儿,为师定要想方设法医治她。”一尘大师叹道。

    孟霜华哭得瘫软在床边,双膝跪地,趴着床边,紧紧攥着小妹冰凉的手。

    白天要装病,要到夜深人散时,孟霖熙才可以爬起来活动筋骨。

    这两日屋子里时不时有哭声。祖母,母亲,阿姐,大嫂和麒儿等。

    孟霜华一直留在梅庐照顾妹妹,劳碌过度,半夜趴在床边睡着。管觅抱她回房睡去。

    等姐姐出去,孟霖熙一骨碌爬起来。

    “累死本姑娘了。”孟霖熙伸伸懒腰。

    “熙儿,你这个法子也不知是好是坏。为师认为还是不要继续装病了。”一尘大师有些担心,自认为愧对孟大人。

    这些年承蒙孟大人信赖,将女儿托福给她治疗。孟大人多次出资修缮梅花庵,捐赠财物。

    虽然是孟霖熙自己的法子,但这毕竟关系到徒儿一生的幸福。

    “师傅,害你担心,替我在父亲面前遮盖真相。我也不想如此折腾,可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摆脱这门亲事。”

    “你不想嫁给齐王,为师可以理解。只是为师见到你双亲如此惊恐和悲伤,为师于心不忍,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她闭目念经。

    “让师傅为难了。徒儿不孝,害师傅为我担心受怕。”孟霖熙笑嘻嘻抱着她胳膊。“等过了这一关,从今以后我乖乖躲在梅花庵,再也不回这破京城了。”

    “唉。”一尘大师沉重一叹。

    这日午后,家丁急急跑过来禀报。“齐王殿下驾到。”

    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孟霖熙暗自惊讶。他比她估计的时间快多了。

    风尘仆仆的赵墨松进来,身后跟着胡明。

    “参见齐王殿下。”丫鬟们行礼。

    一尘大师对他合掌行礼:“贫尼见过齐王殿下。”

    孟霜华赶紧站起来,她垂首低眉声音沙哑行礼:“参见齐王殿下。”

    赵墨松无暇顾及其他,对众人的行礼一概不理。他疾步走到床边,直接撩开帘缦探看孟霖熙。

    孟霜华看着他的背影,百感交集。自己思慕多年的男子,其实对自己毫不在意。从他焦急的表情里,她看到他对小妹的担心。

    “霖熙。”赵墨松轻轻唤她,伸手触摸她的脸颊和额头,冰冷冰冷,毫无血气。

    孟霖熙作出奄奄一息的样子眼睛似睁非睁看他。这一看,心里咯嘣一下。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马虎潦草的齐王。一身风尘仆仆的他,额头鬓角尽是霜冻的灰土土的痕迹,似是一口气穿越风沙和霜雪而归,满脸的焦灼和担心。

    赵墨松转身向一尘大师行礼。“大师可是霖熙的师傅?”

    “正是贫尼。”一尘大师回礼。

    “本王想让胡大夫给霖熙诊脉。”赵墨松言语恳切,极尽恭敬。

    一尘大师回礼:“胡大夫,请。”

    胡明对她恭敬地行礼,他给孟霖熙诊脉,久久不语。

    一尘大师镇定自如坐于一侧。孟霜华拘谨地立于大师身边。

    赵墨松看着胡明,他冲齐王会心地点点头。

    赵墨松当即明白他的意思。他深深凝视床上的女子,将幔帐放下。

    “有劳大师好生照顾霖熙。本王有事要进宫去。”赵墨松对大师恭敬地行礼。

    他同时对大师身边的孟霜华微微阖首,淡淡一语:“孟姑娘回来了。”

    算是打招呼。

    孟霜华心口一紧。以为他们再见面会很尴尬,其实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齐王殿下对自己从头到尾都未曾上心。

    赵墨松带着胡明出去。

    孟大人和孟夫人听闻齐王殿下赶回来了,赶紧过来见他。

    “殿下,华儿在北疆一切可好?”孟夫人见他出来,急急问道。

    这边小女病入膏肓,那边长子远在凶险的北疆,孟夫人心里的悲痛不言而喻。

    “回夫人的话。云华兄一切安好,目前在北疆顺利任职,接管之前本王的事务。孟大人和孟夫人不必担心。”赵墨松拱手行礼。

    “且不说云华如何,我那可怜的熙儿啊,这一身重病,如何是好?”孟夫人泣不成声。

    “夫人不要如此。殿下风尘仆仆赶回来,且让他回府休息一下。”孟大人在一边劝着。

    赵墨松拱手辞行。

    出到外面,赵墨松问胡明:“霖熙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王妃娘娘的病有些古怪,她的脉极为凶险,乍然触及,断然确诊为绝症。可我方才反复把脉,可以断言,应该又是和上回那样,是有意为之。”胡明说道。

    赵墨松眉峰一挑。“装病?”

    “呵呵,殿下,这个齐王妃可谓无所不为啊。”

    “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赵墨松冷言道。

    “殿下有何对策?”

    “你先回府,本王进宫一趟。”

    赵墨直奔皇宫。他先去找了宫里的法师,如此这般安排好。然后去面见父皇。

    一见到大御帝,他扑通跪下:“儿臣请求明日就迎娶孟府三姑娘进门,为她冲喜消灾。”

    大御帝听完他的请求后,大为震惊。“什么?明日你就要迎娶孟府三姑娘?前日孟大人已经向朕告知他爱女的病情,说她病入膏肓,命在旦夕。御医们都说她是将死之人。昨日孟大人向朕自请与你解除婚约。朕的皇子怎么可以迎娶一个将死之人?简直荒唐。”

    大御帝颇为生气。

    “父皇,儿臣已经请宫里的御用法师占了一卦,说孟家女并非绝症,而是可以借婚娶来冲喜的。法师说,婚礼成后,孟家女之病自然会痊愈。请父皇恩准儿臣明日迎娶孟府三姑娘。”赵墨松伏地叩首。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在报。

    刘皇后急急赶过来,正是受赵墨松之托前来解围。

    “陛下。臣妾刚刚也问过法师,确实有冲喜一说。不如成全松儿一番诚意。”她也跟着跪下。

    “皇后也跟着墨松一起荒唐?”大御帝盛怒。

    “臣妾并非胡闹。陛下,这是臣妾刚刚从法师那里拿到的卦,正是冲喜一说。”刘皇后呈上一卦。

    大御帝接过细看,久久不语。

    “父皇,还请准许儿臣明日提前迎娶孟府三姑娘。人命关天,越快越好。”

    “陛下英明。”刘皇后跟着求情。

    “罢了罢了。若婚礼之后那孟家女仍未恢复,甚至一命呼呜,你该怎么办?”大御帝质问齐王。

    “若真是如此,儿臣的婚事任凭父皇做主,绝无半点推诿。”赵墨松叩首。

    齐王离去后,孟霜华守着妹妹。

    这齐王也奇怪,急急从北疆赶回来,却只看了熙儿一眼就离去。既没说什么体恤的话,更没采取什么救治措施。难道他见熙儿已经这样,徒然无力想放弃?

    孟霜华百思不得其解。

    傍晚时分,皇宫来了一行人到孟府。

    为首的王公公拿着圣旨直接进到梅庐。

    孟大人一行人赶紧跟过去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听闻孟家女孟霖熙命在旦夕,特许二皇子明日迎娶孟府三姑娘,冲喜消灾,绵延子嗣。”

    躺在床上装昏迷的孟霖熙惊得差点跳起来。

    这是什么套路?她辛苦装病的结果是,提前迎娶?还美其名曰“冲喜”?

    赵—墨—松!她一口气没上来,胸口堵塞闷痛。

    孟大人孟夫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方才齐王面无表情离去,他们本以为这道圣旨是解除婚约,没想到却是明日迎娶的惊天霹雳。

    是喜是悲,是祸是福?

    等回过神来,孟夫人指挥着众人:“快,快去准备嫁妆。”

    府上所有人该忙什么通通赶紧忙乎去。

    孟霜华回过神来,不禁为妹妹流下激动的眼泪。

    齐王殿下对自己无意,对小妹却是这般有情有义。罢了,前尘如梦,不属于自己的勇敢割舍吧。

    她擦干眼泪,开始为妹妹的婚礼忙碌。

    大哥不在府上,孟晓峰沉稳干练多了,井井有条分派人员张罗诸事。

    府上男仆大多派出去宴请主要亲戚。像舅舅姑姑等正亲都去接过来。

    这一夜,孟府通宵达旦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

    锦云坊,麒麟阁,等等,也都在忙碌不堪。

    嫁衣,首饰,凤冠,新婚被,等等。

    齐王府,赵墨松询问邓管家和李嬷嬷:“梅苑修葺得如何?”

    “殿下,时日仓促,目前只是布置好内室,道路两侧的草木尚未完工,水榭也在修建中,明月山顶的亭子也未竣工。”邓管家答道。

    “那就先封起来,你安排人继续施工,但消息不可外露。待到合适的时候,我想给王妃一个惊喜。”

    “殿下,婚房怎么办?”李嬷嬷问道。

    按照之前的计划,婚房布置在梅苑,如今提前半个月余,明日就要行大礼,这是个大问题。

    “命人布置在本王的内室。”赵墨松说道。

    “是。老身这就去安排。”李嬷嬷迅速离去。“七喜,吩咐下去,所有的婢女各就各位,听老身吩咐,大家行动起来。”

    整个王府陷入一场兵荒马乱般的布置里。

    刘书泽一听齐王明日迎娶孟霖熙,猛然一股腥气涌上来。他踉踉跄跄扶着桌子站稳。

    “师傅,你怎么啦?”姚晴芸赶紧跟过去,见他脸色骤然苍白,身子颤抖,紧张地问道。

    她知他心事。每次见他温情脉脉看小师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喜欢一个人,就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她自十三岁拜在刘书泽门下,学医学艺,服侍他日常生活,已然八年。如今她19岁了,刘书泽25岁。他迟迟不娶,她谢绝一切求婚者。

    “怎么会是这样?”刘书泽痛苦地喃喃自语。“备马。”

    他迅速赶往孟府。

    孟霖熙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帐顶。

    梅庐院内的梅树下,刘书泽脸色苍白问一尘大师:“师傅,你想想法子,难道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

    “书泽,缘分天注定。为师已经尽力了。奈何那齐王也是个多情人。此等境况下,他坚持迎娶霖熙,说明他们之间冥冥之中有宿命。”

    “不,师傅,霖熙不能嫁给齐王。她不喜欢当什么齐王妃的,我们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我要带她走。”刘书泽失去理智,想冲进屋去。

    一尘大师举起手掌把他打晕。她对紧跟其后的姚晴芸说:“把你师傅带走,等他醒来告诉他,霖熙嫁给齐王,乃上天的安排。叫他不要惦记她了,是该舍弃了。”

    姚晴芸这才明白,师祖早就洞悉一切,知晓师傅对霖熙的心思。

    孟霖熙怅然若失。虽然她对师兄并无男女之情,但师兄在她心里,亲如兄弟。她对他,始终是信赖的,依赖的。

    一尘大师望着黑沉沉的夜幕,心情颇不宁静。个中滋味,谁能明了?

    隐姓埋名寄身寺庙二十多载,家国旧恨依稀在。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眺望西边,疼痛吞噬她的五脏六腑。如今她活着的目的,就是找到失散多年的皇弟。二十五年过去了,皇弟,你可还在这人世?

    “大师,孟大人请你去前厅议事。”常兰过来请她。

    一尘大师低头拭泪,瞬间恢复如常。她随婢女去往前厅。

    “大师,明日大婚,霖熙这个样子如何能完婚?难不成由人抱着上花轿和拜堂?”孟大人百般无奈。

    “孟大人莫急,老尼尚有一点法子。”

    “大师可有什么法子?”孟夫人激动地问道。

    “老尼有一药方,虽不能立刻让霖熙康复,但可使她短时间内恢复些许精神气儿。此药方只有缓解效果,不可治本,多次服用会对身体有害。关键时刻,偶尔试一下,不会有什么影响。”

    “也好。烦请大师明日为小女煎药服用。”

    “老尼这就去准备药材。”一尘大师起身往梅庐走去。

    走两步,她迟疑着,缓缓回头。“孟大人,孟夫人,你们不要过于担心霖熙的病。为师会有办法治好她的。”

    孟大人孟夫人听后大喜,二人齐齐朝她鞠躬:“大师,你是霖熙的再生父母。孟府上下都感激不尽。”

37.大婚(2)

    秦王得知赵墨松已经返京并且要提前迎娶孟霖熙,他急得要命,立刻冲到大御帝面前讨个说法,想方设法阻止赵墨松完婚。

    大御帝对这个不明事理的太子相当失望,命人将太子送回秦王府,禁足一个月,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看,否则将严惩。

    赵宇泽不服,他在大御帝那儿叫嚷嚷,刘皇后及时赶到,给了他一个耳光,命人将太子即刻送走。

    刘皇后深知,如若放任太子为了一个女人胡搅蛮缠,恐怕东宫地位不保。她即刻安排太子的老师去太子府监督太子禁足期间读书。

    齐王大婚在即,刘皇后委托淑妃娘娘亲自前往齐王府督促各项事务。

    整个晚上,王府处处热闹,人声鼎沸。张灯结彩的,安排婚宴喜膳的等等,一切紧张有序。

    清平公主带着几个宫女给皇兄剪囍字、鸳鸯和并蒂莲牡丹等。她指挥宫女们将齐王府的门窗都贴上喜庆洋洋的剪纸。

    赵墨松在屋里试穿裁缝送来的新郎喜服,陈涛从外面进来。

    “殿下。”他抱拳。

    赵墨松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去。

    “齐公子送来历山信报。”

    “讲。”

    陈涛走上前附耳低语。

    赵墨松眼神凛冽。这段时间,晋王频频现身于历山,但他行踪诡秘。因为不能近身探查,所以暂不知晓他的具体目的。齐白林在历山发现硝石痕迹,怀疑与晋王有关。

    “告诉齐公子,继续派人盯紧历山,一有消息,及时向本王汇报。”

    “是,殿下。”

    赵墨松走出新房,立在院子里,眺望高墙黑瓦上空夜幕沉沉下孟府所在的方向,心里太多郁结。

    白日在孟府,他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实则心里沉重到极点。

    她不想嫁给他。这是摆明的事实。

    其实为了娶她,这一次他付出太多。娶太平郡主,娶康府次女,娶孟府长女……无论娶谁,他都不用这般辛苦这般累。

    短短几次会面,无意几次的耳鬓厮磨,拥她在怀,那一缕清绝的梅香已然入骨,化作相思意。可惜到头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伊人却无意。

    能不叹息?

    邓管家过来禀报:“殿下,太后娘娘宣你即刻进宫。”

    皇祖母此刻宣他进宫,十有八九与他大婚有关。

    他匆匆赶到太后宫里。

    皇祖母命宫女取出一个暗沉的盒子。一看就是上了年岁的东西。

    “松儿,这些个皇孙里面,属你最沉稳忠诚。你平日里话虽不多,但重情重义,朴实坦诚。皇祖母听闻你坚持明日迎娶那命在旦夕的孟家女,皇祖母将这个送给你作为新婚贺礼。”

    宫女将盒子交到跪在地上的齐王手里。

    “谢皇祖母。”赵墨松捧着盒子跪谢。

    “打开看看。”太后慈爱地说道。

    赵墨松开启盒子,里面是一个极为精致的长命锁。款式少见,但却无比精美,虽时日已久,光泽丝毫未褪。

    “松儿,把它送给即将过门的齐王妃。让她今晚戴着它睡觉,明日戴着它嫁入齐王府。这长命锁是哀家亲娘出嫁时,哀家娘亲的母国母后赠给她的。哀家的母亲原本是西昭国的公主,为了和亲远嫁南楚国。哀家作为南楚国的公主,又远嫁到大御国。这金锁辗转三国,寄托了三代人,不,如今应该是四代人的命运和期望。”太后忆及往事,泪光闪烁。

    “皇祖母,这么贵重的东西,孙儿不敢收下。”赵墨松跪地叩首。

    “哀家的母亲当年在和亲的路上遭遇劫杀,歹徒一剑刺进她的胸口,刚好被长命锁挡了一下,剑身一偏,未中要害。这块染了血的长命锁护佑母亲顺利当上南楚国的皇后之位。哀家出嫁时,母亲怜我远嫁,哭得声音都哑了,她赠我这块长命锁,要我以后富贵平安一生。哀家这一生也算富贵平安吧,只是当前,哀家无法阻止你父皇联合北燕国灭了西昭国。可怜哀家的母亲,南楚国的太后,听闻自己的同胞弟弟和他的皇后死于刀剑之下,一口气没上来便归西了。”太后泪水涟涟,模糊了双眼。

    宫女赶紧给她拭泪。

    “松儿,这块锁初打造时,曾经得到西昭国最有名的法师开过光。你让齐王妃戴上它,必逢凶化吉,保你们夫妻俩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赵墨松心情很不平静。

    太后的贴身嬷嬷笑着对他说:“殿下,快收下吧,莫辜负太后的一片心意。”

    “孙儿谢过皇祖母。”他俯首长跪。

    赵墨松回到齐王府,刘羽淳带着那些个兄弟都过来帮忙。

    他们送来许多名贵兰花和各类初冬开花的盆花装饰齐王府,同时也带来几马车的烟花。

    刘羽淳帮忙写对联,指挥王府家丁张贴。

    王进和罗轶庆帮忙招呼夜里提前过来送礼的官员。

    他们看见赵墨松回来了,纷纷围过来。“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有殿下这般诚意,孟姑娘定没事的。”

    赵墨松对他们行礼,感谢他们的大力支持。

    刘羽淳带头献上贺礼。他们几个家里都不缺钱,个个出手阔绰,全是真金白银。

    “你们来了,本王就高兴。不用搞得这般俗气,礼金免了。”赵墨松说道。

    “人这一生有三喜,最喜不过洞房花烛夜。殿下大喜的日子,就算再俗,兄弟几个必须俗到底。这礼金可是留给我们未来的大侄子娶媳妇的。”王进笑道。

    “对,给小殿下娶媳妇的。”罗轶庆附和着。

    赵墨松被大家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内心的阴霾扫去许多。

    既来之则安之。霖熙,望你我平安度过这一生。

    “殿下,鲁学士和卢大人等过来了。”又有人来报。

    这几个都是齐王府的谋臣,一直忠于齐王。他们有要事与齐王商议。

    孟府夜里,齐王府送来一个精致的锦盒。来人说一定要王妃娘娘亲自打开。

    孟霜华将锦盒递给妹妹。

    孟霖熙将它打开。一块长命锁。

    众人感觉惊讶。盒子里有齐王手笺。“霖熙,这是皇祖母赠于你的贺礼,可护你富贵平安,消灾延寿。见此锁即刻贴身佩戴。墨松亲笔。”

    一尘大师一见这长命锁,大吃一惊。她接过霖熙递过来的手笺,得知是太后之物,不由泪光微微。

    众人的目光皆被锁吸引,唯独一尘大师暗自背过身去,内心起伏不定。

    同样的锁,她也有一个。后来因为隐藏身份,那锁被她藏起来了。

    确切地说,当今大御国的太后,正是她姑姑的女儿,她的表姐。

    孟霖熙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师傅曾经是西昭国的公主,她的父亲和大御国太后是亲姐弟。

    “齐王殿下真有心。妹妹快把它戴上。”任碧云催着孟霖熙。

    一尘大师走到外面,一个人默立在梅树下,腊梅香气馥郁,她心口的痛苦却辛辣苦涩。

    夜里,孟霖熙静静地躺在床上,思考着对策。

    论人品和地位,赵墨松绝对是合适的人选。可也正是他的身份,孟霖熙一点儿也不想嫁过去。

    她不是对他没有半点好感,只是一想到要在王府和别的女子争宠,她就心怵。想到端王府姑姑的郁郁而终,她愈发对齐王妃这个头衔毫无兴趣。

    正妃,侧妃,三妻四妾。哪个皇子不是如此?

    逃婚不是上策。孟府的声誉她必须顾及。唯一的办法是—

    她头脑里渐渐有了对策。

    大御国律法,出嫁后的官家女子在婚后都会去法云寺祈福,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法云寺作为京城附近最灵验的寺庙,一向地位尊贵。

    赵墨松会见几个密臣之后,三更天已尽。

    胡明催他去休息一会。赵墨松看了看仍在忙碌的家丁们,他独自去了梅苑。

    梅苑对外已经封闭。除了邓管家几个管事的,其他人都不能进入,也不可泄露消息。

    这是赵墨松为孟霖熙惊心准备的礼物。

    第二天,一尘大师去厨房亲自为霖熙煎了一壶药,将它捧进房里。

    “熙儿,将这碗药汤喝下,你就有精神完成婚礼繁琐礼仪。”

    孟霖熙睁大眼睛看着师傅:“师傅,你明明知道我没病,干嘛要我吃药?”

    一尘大师将药汤搁在一边,缓缓在床边坐下。“熙儿,外人以为你病入膏肓。这婚姻大事一生只有一回。刚才我对你父母说了,为师有一药方可让你短时间恢复精神,你且把这药喝了,也就有理由让他们看见你可以站起来,亲自完成拜堂礼仪。难不成你要让齐王抱着你拜堂?”

    师傅的话她听明白了。

    目前所有人以为她奄奄一息。

    今日迎娶过程,礼仪繁琐,需得一步一步完成。

    也罢。

    她端起药汤一饮而尽。

    孟霖熙千万个不情愿,圣旨面前,也得顾及家人安危。

    那边孟大人孟夫人听说一尘大师给小女配了一剂强心剂,可以使人暂时恢复些许体力,在丫鬟的搀扶下,勉强可以行走,不由心宽些许。

    若真是让齐王和一个神志昏昏的新娘拜堂,百官见了,闲言碎语自然少不了。

    锦云坊送来柳絮为她赶制的嫁衣。

    孟霖熙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嫂子和阿姐的协助下,穿上嫁衣。

    孟霜华亲手给妹妹戴上凤冠。她搂着虚弱的孟霖熙泣不成声:“熙儿,你一定要好起来。姐姐等你好起来给我做荷包,绣嫁衣。你一定要好好的。”

    孟霖熙反身抱着姐姐。一想到无论自己怎么折腾,最终还是要嫁入齐王府,从此与家人分开,不能日日相见,不由泪水涟涟。

    “妹妹不哭。表姐,你给熙儿化妆吧。”孟霜华对柳絮说。

    “放心吧,霜华妹妹,我一定会把霖熙化一个举世无双的美妆,让她成为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黄昏时,齐王带着迎亲队伍上门。

    在两个贴身丫鬟的搀扶下,孟霖熙拜别祖父母和父母。孟夫人和孟霜华泣不成声,难舍难分。

    孟麒明紧紧拉着孟霖熙的嫁衣,泪水涟涟。“小姑,你不要走。麒儿舍不得你走。”

    “麒儿。”孟霖熙弯腰拉着他的手,哽咽着。

    任碧云抱起他。“乖,麒儿不哭。小姑会回来看麒儿的。”

    “吉时到。”

    司仪在外面喊道。这一喊屋里人都哭起来。“熙儿。”

    孟霖熙含泪跪别双亲和家人。

    “熙儿。”全家人哭喊着她的小名。

    长兄不在,孟晓峰从闺房抱着妹妹出来。身后送亲队伍长长排开跟上去。

    一身红袍的新郎官赵墨松气宇轩昂坐于马背上。他从容下马,亲自入府接新娘子。

    孟晓峰抱着妹妹从梅庐出来。

    他凝视着孟晓峰手上的孟霖熙,盖头遮住她的凤冠霞帔大红嫁衣。但那身形,无时不刻牵动他的心。

    赵墨松迎上去,从孟晓峰手里接过新娘。他不想让她受这一路的颠簸劳顿。

    别的新娘坐轿,他却抱着她坐于马背上,一手提缰,一手抱紧她。

    孟晓峰将齐王府昨晚通宵做好的一件大红厚实披风盖在妹妹身上。

    “起轿—”

    司仪叫道。

    挨家挨户都涌出来看热闹。

    齐王殿下迎娶孟府重病三小姐,这是京城第一爆炸性新闻。

    不要说街坊邻居,从孟府到齐王府,这一路上,街道两边挤满看热闹的人群。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行走在大街上。

    赵墨松缓缓策马,抱着他的新娘。“冷不冷?”他几次低语。

    她只轻轻摇头,不敢说话。

    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大气不敢出,鼻息尽是他陌生又熟悉的体息。早知大婚之日这样被他当街抱着,她就不装病了。

    她哪敢睁开眼啊,羞死人。

    康舒琴坐在闺房里,听着不断传来的喜爆和锣鼓喧嚣声,一颗心如坠冰窟,绝望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以为孟霖熙重病是天意助她,谁料到即使孟霖熙奄奄一息,齐王执意要娶她。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冲喜的名义,娶回一个徘徊在死门关的人。

    不心甘又能如何?

    那震耳欲聋的锣鼓喧天,那不停歇的爆竹声声,都在昭告天下,赵墨松娶了孟霖熙,哪怕她命在旦夕。

38.大婚(3)

    马春花急急进来禀报:“姑娘,那孟姑娘竟然没有坐轿子,是齐王殿下抱着她一起骑马回府的。”

    “什么?”康舒琴惊呆。

    原以为孟霖熙重病之身无法完成婚礼仪式,没想到齐王竟然会抱着新娘当街走过。

    如此高调秀恩爱,无疑昭告天下,他赵墨松极为珍爱这个王妃。

    她咬咬牙,拿起披风就往外走。

    立于门外风口,康舒琴看见齐王殿下那匹极为珍贵的绝品汗血宝马上,一身红袍的新郎紧紧抱着他的新娘,缓缓经过通往齐王府的每一条街道。

    凉风吹拂她的衣袖和发丝,她感觉每一根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几乎是万人空巷,街头涌满看热闹的百姓,争相目睹齐王大婚盛况。

    巨大的失落吞噬她的五脏六腑,寒风凛冽,她心如刀割。

    轿子在齐王府门外停下。赵墨松抱着新娘轻松落地。

    齐王府今日热闹非凡,宾客同欢。大御帝和皇后端坐于上席,他们面前隔了一道薄薄的纱帘。

    上台阶,过府门,穿过前院,进入宾客喧闹的厅堂,他把她轻轻放下,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手未松开她的腰肢。

    “殿下,我可以自己拜堂。”她低语。

    他低头看她,仍有犹豫。之前孟晓峰跟他说了,一尘大师给她服用了一剂强心药汤,可以让她短时间内恢复些许精神。

    但他害怕她吃不消这些繁琐礼仪。

    冯茹和素锦赶紧过去扶住王妃。

    大御帝和刘皇后端坐上面,淑妃坐一侧,一起接受一对新人的拜礼。

    清平公主,永乐公主,康王和诚王等都立于一边。

    总不能拜堂也由他抱着吧。孟霖熙窘迫着。

    冯茹和素锦赶紧上前扶着她。赵墨松这才松开她。

    大御帝看见孟霖熙缓缓松开丫鬟们可以自行站立,不禁问一边的皇后:“不是说此女病入膏肓吗?朕看她的病情并没有传言那般严重。”

    “回禀皇上。那孟霖熙自幼体弱重病,幸亏遇一恩师,得以延缓性命。方才邓管家说此次大婚,她师傅给她用了药,这才可以短时间恢复些许精神。等药性一过,人又会回复虚弱不堪的状况。”刘皇后告诉圣上。

    “唉。如此说来,这桩婚事不尽如意,令朕担忧啊。这齐王执意完婚,不知此女可有福消受这齐王妃尊荣?”大御帝叹息。

    “陛下安心便是,一切顺其自然。看,婚礼开始了。”刘皇后笑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孟霖熙机械地行礼。二人对拜后。冯茹和素锦扶她起身。

    她缓缓抬起头。隔着盖头,依稀看见齐王的身形。伟岸,挺拔,英俊卓然。

    这是她今生的夫君?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令人恍惚不安。

    他也在凝视着她,满堂宾客,不言不语,眼神里尽是一丝复杂情绪。怜爱,担忧,期冀。

    这一生他循规蹈矩,唯独为了她,他一而再失控。忤逆皇后,通宵跪,自北疆狂奔归来,哪一桩不是因她而起?

    “送入洞房—”司仪叫道。

    冯茹和素锦扶着孟霖熙转身往新房走去。

    赵墨松走过来,从两个丫鬟手上接过她,拦腰抱起往后院的新房走去。

    宾客哗然,被齐王温柔霸气的举止惊得喜笑颜开。

    冯茹和素锦惊得捂嘴一笑,看着齐王抱着自家姑娘离开。

    “快放我下来。”孟霖熙一颗心扑通扑通跳。

    “看来这婚礼幸亏提前办了,王妃娘娘的身子这就好了?”赵墨松低语。

    “赵墨松。”她咬牙切齿低吼。

    他目不斜视抱着她阔步往新房走去。

    孟霖熙人在他臂弯里,动弹不得,脸早已窘得比桃花还娇艳。他的体息已然是些许熟悉的感觉。自从认识他,她反复好几次与他有着亲密的接触。

    这个男人,二十几天前还是陌生人,今日便成了她的夫君。

    她是齐王妃了?罢了罢了。不过是权宜之计。她不想连累孟府,等嫁到这齐王府,她自有脱身之计。

    她才不想成为他的笼中鸟,任由他摆布。她孟霖熙是凤凰山的鸟,自由翱翔于这浩瀚尘世。今生,她要活得轰轰烈烈,不拘一格,自由潇洒。

    今夜的齐王府,到处张灯结彩。孟霖熙蒙着盖头,却也可以感觉到这份喧天的喜庆。

    她透过纱巾,依稀看见他抱着她经过几个回廊,进到一个圆拱门,又走过小木拱桥,经过一个小水池,然后穿过悬挂着精致的宫灯的花廊,他抱着她进入新房。

    新房很大,分为里屋和外屋。里屋床榻与起居室之间又有一道垂幔。垂幔往两边搭起,里面是一张大喜床,起居室有梳妆台和更衣架子。外屋是茶室兼用膳会客之处。

    里外地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铁炉铁壶,茶几茶桌,可练书法,可饮茶,可做女红,软榻,贵妃榻,盖毯,风格和梅庐极为相似,似乎都是为她静心准备的。

    他把她径直抱到里屋的喜床边。将她轻轻放下。孟霖熙尽量控制内心的忐忑不安。

    赵墨松拿起喜称要揭喜盖。

    “殿下先去招呼厅堂的宾客,揭喜盖,喝合卺酒,这个等殿下招待宾客后再回来做的。”

    “霖熙身子弱,不能长时间顶着凤冠,本王先把这些礼仪完成,让她好好休息。”

    他缓缓说道,抬头撩起盖头,孟霖熙一张绝世娇颜显现出来。

    李嬷嬷等众人一阵惊艳。

    都说孟府三姑娘长得最漂亮,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眉似春山含翠,一双秋水无尘的杏眼,肤白唇红,眼神干净清澈,未现病容,却是一副娇憨清纯神态,清媚俏丽。

    赵墨松呆呆凝视着自己的新王妃,一股前所未有过的柔情漫卷心湖。这张脸,如此真实地呈现眼前,所有的辛劳都值得。

    李嬷嬷带着婢女端来合卺酒。他将酒杯递到她手上。

    “姑爷,我家姑娘重病不能饮酒。”冯茹赶紧说道。

    孟霖熙抬头看着他,眼里一丝乞求。

    “这是合卺酒。”他轻轻说道。

    他把手腕和她的互挽。孟霖熙无奈,举杯饮下。

    他为她取下沉重的凤冠。

    孟霖熙作出难受的样子。

    “你们都退下吧,王妃娘娘需要休息。去请一尘大师过来照顾王妃,你们两个好生伺候王妃娘娘。如果王妃身子不适,及时告诉本王。本王先去宴厅招待客人。”

    “是,殿下。”

    他扶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深深凝望她一眼,转身出去。

    冯茹和素锦赶紧放下垂幔。

    李嬷嬷对着垂幔说道:“王妃娘娘歇会,奴婢就守在屋外听候娘娘的吩咐。”

    孟霖熙用唇语告诉管觅,管觅心领神会,她立刻撩起垂幔对李嬷嬷说:“我会守在外面,你们都退下吧。有事我会找你们的。”

    婢女们依次退出去。管觅守在外面。

    孟霖熙一骨碌爬起来,深深舒了口气。“憋死本姑娘了。冯茹,素锦,快去给本姑娘找点吃的来,饿死了。”

    “姑娘,我早有准备。”冯茹去外屋取出嫁妆里的一个盒子,里面都是从孟府带过来的好吃的。糕点,水果和各类小吃。

    “小墨墨呢?”孟霖熙关心她的爱犬。

    “差点忘记了。”冯茹笑着走出去。她打开一个礼盒篮子,上面用一块红布遮盖。

    她们把小墨墨藏在里面。

    “小墨墨。”孟霖熙伸手要抱它。

    冯茹不让她抱。“姑娘,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晚上还要和姑爷圆房,小墨墨你就不要碰了。”

    “谁要和他圆房。本姑娘可是重病之人。”孟霖熙嗤之以鼻。

    “姑娘,我看那齐王对你真得不错。”素锦说道。

    “先不说他,本姑娘饿了,咱们好生享受这些美食。”孟霖熙嘻嘻笑道。

    三个人美美地吃起来。

    “姑娘,师傅过来了。”管觅禀报。

    “快请师傅进来。”孟霖熙笑道。

    一尘大师进来,看见她们仨在肆无忌惮吃东西。“霖熙,这里是齐王府。”

    “没事的,师傅,管觅在外面的。”孟霖熙漫不经心说道。

    “凡事谨慎些,不可大意。”一尘大师语重深长。

    “好吧,师傅。”孟霖熙放下手里的红枣糕。

    “姑娘,李嬷嬷送东西来了。”管觅在外面叫道。

    孟霖熙赶紧躺回床上装睡。

    李嬷嬷捧着托盘提醒管觅:“你们得改口叫王妃娘娘了,齐王府是讲规矩的地方,不可胡乱称呼主子的。”

    管觅恭敬地行礼:“谢谢嬷嬷提醒,管觅记下了。”

    冯茹迅速将盒子藏起来。

    李嬷嬷领着婢女们鱼贯而入。王府的气派果然不同。

    “大师好。”李嬷嬷恭敬地行礼。

    “阿弥陀佛。”一尘大师合掌行礼。

    “殿下吩咐老奴给娘娘送了些吃的过来。殿下说娘娘累了一天,特意命厨房给娘娘炖了人参鸡汤。”李嬷嬷和颜悦色说道。

    一见床边那只狗,李嬷嬷吓了一跳。“这是哪里来的狗?”

    “李嬷嬷,这可是我们娘娘的爱犬,它一直跟随我家姑娘左右。”素锦答道。

    “殿下不喜欢王府养猫养狗的。”李嬷嬷为难地说道。

    “李嬷嬷不用担心,我家姑娘自会和殿下商量好的。”冯茹说道。

    “你们既已随主子进了齐王府,以后得改口叫王妃娘娘的。”李嬷嬷再次提醒着。

    “谢谢嬷嬷提醒。”冯茹和素锦赶紧回话。

    “娘娘,这鸡汤是现在喝还是等一下喝?”李嬷嬷对着床上假寐的孟霖熙说道。

    “李嬷嬷,你把鸡汤给奴婢吧。”冯茹从李嬷嬷手里接过汤。

    “娘娘这身体可还好?折腾了一天,但愿不要累了她。”

    “多谢嬷嬷关心。”素锦和冯茹齐声说道。

    “你们两个初来乍到,以后需要什么,尽管和老奴说一声。殿下公务繁忙,从早到晚在外面忙,白天很少看见他的。”李嬷嬷慈爱地说道。

    “谢谢嬷嬷。”

    等她们出去了,一尘大师说道:“霖熙,殿下一片心意,你起来先吃点。”

    她走到外面的茶桌边坐下去。素锦跟过去烧水给大师煮茶。

    孟霖熙一骨碌爬起来,端起鸡汤美美享受着。

    “其实齐王殿下这个人确实不错。姑娘,你这个齐王妃以后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太差的。我觉得齐王对你很是上心。”

    冯茹开始为赵墨松说好话。

    “鬼知道呢。莫名其妙说娶就娶,本姑娘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说你们两个,这齐王府不比咱孟府,以后说话做事多留个心眼。”孟霖熙交代着。

    她计划是半个月后脱身而去。

    “知道了,姑娘。”

    “齐王府到底是齐王府,浴室都豪华得要命。”

    素锦发现外室屏风背后的有一个门,里面竟是一间无比奢华精致的温泉浴室。

    冯茹跟过去探看。

    “啧啧,原来王府这般美。”她们瞧着王府的摆设赞叹不已。

    “去把药取来。”一尘大师吩咐着。

    “这么晚还要吃药吗?”孟霖熙问道。

    “这个戏是你唱起来的,既然是唱戏,那就要逼真。否则看客不买账的。”一尘大师淡淡说道。

    “好吧。”孟霖熙叹道。

    一会儿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这些都是滋阴补血的药材,长期喝对身体大有裨益。”

    “可是良药苦口,太苦了。”

    “再苦也要每天给为师按时服用。装病不是小事,一旦露馅,惹恼了齐王,整个孟府跟着你遭殃。”

    “知道啦,师傅。”孟霖熙开始后悔装病了。

    等煎好药,服用完毕,孟霖熙说道:“师傅,不如你先去休息吧。”

    “殿下在隔壁的房间为为师安排了住处,这段时间为师会日夜守护你。”

    “六七天,六七天后我要好起来。”孟霖熙计划着。

    “不可。之前御医断的是绝症,六七天就恢复,不符合实际。”一尘大师觉得不妥。

    “不是说冲喜嘛,到时就说是冲喜的神奇作用啊。”孟霖熙据理力争。

    “你这丫头,迟早有一天会惹出祸端来。”一尘大师无奈地看着她。

    “放心吧,师傅。一来我身边有你这个大名鼎鼎的神医,二来有齐王殿下精心安排的冲喜婚宴。到时他们不信也得信。”

    “霖熙,你实话告诉为师,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一尘大师严肃地看着她。

39.大婚(4)

    孟霖熙心虚地避开师傅审问的眼神。

    她用惯常的嬉皮笑脸的口吻说道:“没有啦,师傅你放心好了。嫁都嫁过来了,装什么病了,再装我没病也会憋出病的。”

    “说来也是。”一尘大师似信非信地看着她。

    这丫头一向鬼灵精怪,不过心却是实诚的。善良,豁达,大气,明事理。

    “好了,师傅,你先去睡吧。明天继续给我煎药。对不,煎药。”孟霖熙笑嘻嘻哄她去休息。

    夜深了,孟霖熙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赵墨松仍未进来,两个丫鬟靠在床边瞌睡连天。

    “你们都去睡吧,管觅,你也睡去。”孟霖熙把她们赶出去。又冲屋外的管觅说道。

    “我不睡,我就在这守着娘娘。”管觅答道。

    这丫头改口倒是利落得很。偌大一个王府,处处护卫,要她守在屋外做甚。

    “你不是叫我娘娘么吗,本齐王妃命令你们仨速速睡去。”孟霖熙摆出一副齐王妃严肃的姿态说道。

    冯茹和素锦抿唇一笑。孟霖熙用眼神示意她们。

    冯茹抱着小墨墨出去,素锦把门关上。她们俩拉了管觅一起睡去。

    如此折腾一番,孟霖熙睡意已无,索性坐起来。她要等他回来,有些话当面问清楚。譬如今晚不能同房之类的事。

    赵墨松走进来时,刚好看见她靠在床边,小脑袋一歪一歪的样子,画面委实可爱。

    他走到她身边,伸出手刚好扶住她东倒西歪的头。

    孟霖熙迷迷糊糊以为靠着枕头,便整个身子蜷缩过去。

    他将她身子放平。

    “殿下。”她被惊醒。

    他给她盖好被子。

    “你喝了好多酒?”孟霖熙闻到浓郁的酒味。

    赵墨松起身走到睡榻边,拿起被子往外走。

    “殿下要去哪里?”她惊讶地问道。

    这么晚了,他要干什么?

    赵墨松未回头,只淡淡说道:“王妃娘娘大病未愈,这段时间本王在书房休息,不打扰王妃养病了。”

    说着,他推门出去。

    这么好?孟霖熙大喜。刚刚自己还在想着如何开口提出分房睡,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

    管他呢,这是齐王府,他爱睡哪就去哪。

    孟霖熙开心地拉过被子睡觉。

    这段时间劳心费神,装病也是一桩辛苦的差事。今日索性睡他个天昏地暗。

    赵墨松抱着被子走到书房。

    “殿下,你要睡书房?”邓稼轩惊讶地问道,他接过被子将它铺在榻上。

    “邓管家,明日吩咐厨房,王妃娘娘的每日三餐都送她屋里去,尽量以清淡为主。”

    “殿下是打算今夜睡在书房,还是以后也睡在这里?”邓稼轩问道。

    “这段时间本王暂时在此就寝。”赵墨松淡淡说道。

    “是因为王妃娘娘的身体?今日拜堂时看娘娘不似传闻中那般重病。外界都传她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属下还以为娘娘难以完成今日拜堂礼仪,谁知道她竟然能站立起来,且完成一系列礼仪。多亏了她那个师傅。”邓管家笑道。

    “她师傅会在府上给她诊治一段时间,好生招待一尘大师。”赵墨松说道。

    “殿下放心。”邓管家说道。

    “殿下。齐公子来了。”陈涛过来禀报。

    “叫他进来。”赵墨松转身看着门外。

    “怎么,新郎官新婚之夜就被新娘子扫地出门,独自睡书房了?”齐白林笑呵呵走进来。

    方才人多,他不喜大众场合现身,这会儿宾客散去,他提了两壶梨花酿找新郎官喝酒。

    “少给本王贫嘴。”赵墨松淡淡说道。

    他对邓管家说道:“吩咐厨房送些酒菜到书房来,本王要与齐兄一醉方休。”

    “是,殿下。”邓管家退出去。

    齐白林朝后院新房方向努努嘴:“你真打算睡书房,新婚之夜让新娘子独守空房?”

    “如今她的状况,本王还敢贪念那洞花花烛夜?”赵墨松颇为无奈和自嘲。言语一丝枯寂。

    “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你的新王妃一定会好起来的。上次见她一面,机灵聪慧,身子骨也同常人无异。”齐白林安慰他。

    “本来就没病。”赵墨松冷哼一声。

    “没病?”齐白林大吃一惊。

    “装的。”

    齐白林明白了,恍然大悟。

    邓管家匆匆返回。“殿下,派去保护刘大人的李护卫刚刚回来禀报情况。”

    “宣他进来。”赵墨松传道。

    今日趁王府大婚,大官贵族都赶去齐王府贺喜去了。刘琪道从王府回家的路上,遭遇一个蒙面杀手袭击。

    幸亏李护卫及时出手相救,刘大人免于一死。不过对方逃走时,使用暗器打伤了刘大人。

    齐白林见那武艺高强的李护卫拿出那枚暗器,觉得很眼熟。

    “把暗器给我看看。”他说道。

    李护卫将暗器呈过来。

    齐白林接过来仔细一看,顿时一惊。

    “你可认得这暗器?”赵墨松看出异样,开口问道。

    “有些眼熟,但尚不能确定。齐王殿下,容我查清楚再向你禀报。”齐白林说道。

    “给本王拿件披风来。齐兄,走,随我去刘府看看。”赵墨松吩咐道。

    “今天可是殿下的洞房花烛夜啊,你确定要出府去?”齐白林笑道。

    赵墨松往外走去,齐白林跟上。

    赵墨松冷不丁回头看看新房。

    里面红烛正旺,灯影彤红。

    也不知她睡去没,心口一阵异样的情绪。

    将她娶进府,已是完成人生第一大事。以后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装病。哼,看本王以后如何收拾你。

    秦王府,赵宇泽喝得烂醉。他嘴里不停念念叨叨孟霖熙的名字,忽而又辱骂齐王。

    今天诸皇子都去了齐王府贺喜,只他被禁足,不能出去。

    否则他要砸了赵墨松的喜堂。孟霖熙是他喜欢的女子,他凭什么抢去?

    这段时间,他甚是憋屈。自打齐王回来后,齐王事事顺心,他却处处败于下风。

    晋王在齐王府上稍微逗留一会,待父皇和刘皇后等人回宫后,他也出来了。他才没有兴趣看这个二弟折腾什么冲喜的戏码。

    刚刚看那病怏怏的新娘站都站不稳,走路还要新郎抱。也不知道那个赵墨松怎么想的。

    这件事上,晋王绞尽脑汁想不出什么门道。

    三年不见,他愈发看不懂这个二弟。

    不过齐王的势力不可小觑。自孟云华去了北疆,晋王感觉危机隐隐逼近。

    齐王征战这几年,手下聚集一些能征善战的将领,对他死心塌地。倘若孟云华在北疆建功立业,他势必成为齐王的得力干将。

    或许齐王选择娶那个病秧子,也是为了避开刘皇后的顾忌吧。韬光养晦是赵墨松一贯的做派。

    他的脑海里浮现孟秋芹的模样。

    在忙权谋的时候,美人不可缺席。更何况,此人恰好是齐王妃的堂姐。

    那齐王赵墨松,以后见了本王,好歹也要尊称一声姐夫吧。

    他冷笑一声,心中自有打算。

    “殿下,阁主求见。”凌辛辰来报。

    这么晚找他,定有急事。

    赵煜文暗自揣测。

    戴着面具的刘源匆匆进来。

    “殿下,本阁主的属下查到一个线索。那个救走小乞丐的人似乎和齐王妃有关。”刘源说道。

    “你说和那个病秧子有关?”晋王一惊。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怎么可能?

    新婚翌日,赵墨松早朝出来后,带着陈涛去枢密院。

    父皇命他这段时间协助枢密院整顿禁军,扩大招募以及巩固各地的乡军的规模等。

    他从皇宫调了孟晓峰去做禁军校尉。

    孟霖熙悠悠醒来,发现外面是个暖阳天。日上三竿,她还在睡觉?

    猛然惊醒,昨日是她大婚之夜,这可不是在孟府了,是在齐王府!

    她猛然坐起来。

    “姑娘醒了?”大红垂帐外,冯茹和素锦在等她醒来服侍她洗漱。

    “冯茹,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睡得很晚?”

    “姑娘莫急,刚才殿下吩咐过了,鉴于王妃娘娘重病在身,陛下已免去娘娘进宫请安等礼节,嘱咐你这段时间安心养病。”素锦赶紧答道。

    “啊?齐王殿下这么好?处处替本姑娘着想?”孟霖熙乐道。

    两个丫鬟伺候她洗漱更衣。

    冯茹又说:“适才殿下也交代了,这段时间有劳一尘大师照顾你,给你诊治。每日三餐也会有人把膳食送过来。娘娘只需在府上安心静养,其它琐事不必劳神。”

    “齐王殿下英明。”孟霖熙惬意极了。

    “快起床吧。等你用完早膳,为师给你煎药。”一尘大师进来了。

    “师傅早。”孟霖熙甜甜叫道。

    “既然是装病,言语举止谨慎些,不可大意。”

    一尘大师叮嘱她。

    “知道啦。”孟霖熙对她撒娇。

    如此这般过了几日。

    赵墨松谢绝所有人来府探看孟霖熙,给她足够的清静养病。包括孟霜华等自家姐妹。

    在外人眼里,这段时间在一尘大师的悉心医治下,被御医诊治为绝症的孟霖熙身子稍有好转。

    齐王妃渐渐可以坐起来了,偶尔可以下床,三餐能进食。

    这是李嬷嬷每日向齐王禀报的情况。

    赵墨松每次只是默默听着。这几日他每天忙公务,早出晚归,一直没去看她。

    孟霖熙起先巴不得他不过来,乐得清静。后来莫名起了一丝惆怅,些许失落。

    他大张旗鼓将她娶过来,竟然对自己不闻不问?

    几个意思?就算她重病在身,最基本的探看也应该要吧。

    大婚当夜,他急急拿着被子说去睡书房。

    到底是什么意思?

    懒得想,懒得想,自己反正不久后就要脱身而去。

    孟霖熙闷闷不乐。

    李嬷嬷每日带着一干婢女殷勤送来各种吃食,点心,补品。

    她时不时会和一尘大师聊几句家常话,说一些齐王殿下以前的趣事。说齐王殿下一直待她极好,齐王是她从小带大的。

    又说齐王如何孝顺,如何谦和,如何体恤下属等。

    每次李嬷嬷过来,孟霖熙都是躺在床上装着病怏怏的。但她会留心听李嬷嬷说话,默默记住一些事。

    大约过了十日,梅花庵来了师傅找一尘大师,说有急事要等她回去处理。

    一尘大师禀报齐王,她要返回凤凰山,明日起,由刘书泽替她来给霖熙看病。

    孟霖熙泪别恩师。师徒俩依依不舍。

    临走前,一尘大师单独和齐王谈话。

    “齐王殿下,我这个徒儿很不容易,她虽是官家千金,自幼饱受病痛折磨。这十几年,她柔弱的身躯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死里逃生的煎熬。熙儿一直很坚强,很努力,每次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时,她都不曾灰心过。再苦的药,再痛的针灸,再难的治疗,她都挺过来了。如今她已是殿下的齐王妃,贫尼恳请殿下,一定要善待她。倘若殿下不能做到,终有一日,贫尼会带她回凤凰山,终身不再踏入京城。”

    一尘大师这一番话听得赵墨松心微微揪痛。想她小小年纪竟已经受那么多的磨难,难怪做事如此老练沉稳。

    “大师请放心,本王定不会辜负霖熙。”

    齐王派人用王府的马车将一尘大师送回凤凰山。

    第二天,刘书泽带着姚晴芸登门拜访,受师傅之托,给齐王妃治疗重症。

    “师兄。”看着师兄从外面进来,孟霖熙开心喊道。眼眶一红,笑意未敛,眼泪啪啪落了几行。

    “你看你,多大的人了,怎么动不动就哭?还似个孩子般。”刘书泽掏出手巾给她拭泪。

    孟霖熙接过手巾胡乱擦泪。

    刘书泽看着床上装病的师妹,心情苦涩。

    前日他被师傅打晕,半夜醒来后,孟霖熙已经嫁入齐王府。

    木已成舟,奈何桥边多了一个伤心人。

    赵墨松立在窗外,无言看着屋内的情况,随即面色阴沉离去。

    这些天,他忍着不去看她,但暗中却一直注意她。

    关于刘书泽,他做了调查。长霖熙七岁,霖熙视他为兄长。自从霖熙五岁那年去了凤凰山,他对她悉心照顾,如同亲妹妹,对她宠爱有加。

    刚刚那个场景,他看出刘书泽对霖熙的心思。

    他也查到,那日在梅花庵附近袭击他的黑衣人,就是刘书泽。他身上的剑伤是铁证。

    他命人叫胡明过来。

40.煎熬

    胡明走进书房,看见赵墨松脸色冷峻端坐桌边。

    “殿下心情不是很好?”胡明故意说道。

    “废话。情敌都上门了,本王心情怎么好?”赵墨松端起刚沏好的茶喝了一口。

    “情敌?殿下是指那个刘掌柜?”胡明笑吟吟问道。

    “明知故问。”

    “堂堂齐王殿下统帅大军杀敌无数都从不畏惧,区区一个刘掌柜,夫复何惧?”

    “这是两码事。想个法子不要让这个刘掌柜过多接触王妃。”

    “简单。”胡明往前走近一步。

    “简单?”赵墨松眉峰一挑。

    “属下除了会替殿下杀敌,而且是北疆第一名军医,对不?”胡明笑道。

    “她那不是伤病,是什么寒症。而且是装的。如果换你给她医治,她一直不肯好起来,怎么办?”

    “殿下忘了,属下可是梁南山医尊石木老人的关门弟子。”

    “也是。之前在北疆,什么疑难杂症于你而言,基本上都是手到病除。行,从明日起,叫那个刘书泽不用来府上,由你这个梁南山医尊关门弟子给王妃看病。”赵墨松说道。

    “殿下,只怕王妃娘娘会不高兴。”胡明微微一笑。

    “她有什么高不高兴?装病的人还敢得瑟?”赵墨松冷哼一声。

    “行。属下一定帮你搞定情敌。”胡明幽默一笑。

    刘书泽等孟霖熙喝完药,他告诉她一件事:“上次暗杀你的那些人师兄已经查清楚了。”

    “齐王也说查清楚了,但他不告诉我具体是何人指使。到底是谁那么做?”

    “那些人是太平郡主府上的暗卫,身份极为隐秘,师兄也是查了很久才查清楚的。”

    “太平郡主。”孟霖熙脑海里浮现那个粗鄙的举止跋扈的郡主。

    自八岁那年起,她和那个郡主就杠上了。康舒琴明明和那个郡主是亲戚,但康舒琴选择站在她这边。这些年,但凡她回京了,她,康舒琴和太子殿下几个人经常在一起玩耍。

    孟霖熙久久不语。

    “霖熙,师兄会替你出口气的。”刘书泽见她神情默然,不由安慰她。

    “先不要打草惊蛇。”孟霖熙心里盘算着。这个太平郡主素来鲁莽任性,她仗着父兄保家卫国的功劳,有时候连太子殿下都敢冲撞。

    但如此也好。孟霖熙心里自有打算。

    “师兄,没事你先回吧。明日再来。”

    “这十来天你日日憋在屋里,肯定不好受。而且那齐王下令,禁止任何人来探看你。柳掌柜都抱怨不停,说这齐王府比牢狱还严,探看病人的权利都没有。”

    “齐王殿下素来霸道得很。跟他有什么道理可言。”孟霖熙嗤之以鼻。

    “霖熙受苦了。”刘书泽叹道。

    “放心吧,我只是不能出去,但也可以找事打发时间的。你瞧。”孟霖熙用眼神示意冯茹拉开一道垂幔。

    里面一张桌子上铺展笔砚墨纸。

    “平日里我也不许王府的人过多打扰我,管觅在外守着,我没事作画练字,也好消磨时间。”孟霖熙嘻嘻笑道。“最近我把王羲之的《大观帖》和《黄庭帖》等反复临摹,书法精进颇多。等师兄明年生辰,我送你一幅字帖庆生。”

    “霖熙的字世人不知,师兄却深知你的功力。你不擅握剑,握笔却在行。放眼整个京城,女子书法到你这种境界的,寥寥无几。”

    “师兄又夸我了。”孟霖熙乐道。

    “霖熙好好休息,为师明日再来。”

    深夜,晋王府。

    赵煜文暗中召见刘源。

    “属下已经派人盯着齐王府。听说经过一尘大师的治疗,那个齐王妃有所恢复。”刘源说道。

    “暂时给本王盯紧点。一旦有机会,本王一定要好好教训她出口气。”

    “目前的局势对殿下很不利。虽说大御帝将齐王召回,表面上是帮助刘皇后解救她兄长,实则也是刘皇后借机削减齐王的军力。这三年齐王镇守北疆,赢得众多将士们的拥戴,他的护卫军也扩大许多。至于齐王私底下到底有多少护卫军,我估计连大御帝都不好估计。刘皇后一心一意助太子有朝一日继承大业,然太子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无德无能。明眼人都看得出,大御帝最欣赏的儿子,不是晋王你,而是齐王。”

    刘源一席话说得晋王心烦意乱。

    “殿下不要过多忧虑,本阁主既然答应了殿下与你合作,本阁主一定会助你登山大御帝皇位。”刘源借机安慰他。

    “本王自然相信阁主。当务之急要扩充我晋王府的实力和财力。历山的金矿下个月可以投入开采,硝石的制造也是指日可待。”

    “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对殿下鞠躬尽瘁。”

    第二天孟霖熙未见师兄他们来府,却看见胡明提着药箱进来。

    “我师兄呢?今日怎么没看见他过来?”孟霖熙迷惑地说道。

    “哦,今日刘掌柜派人过来说店里生意忙碌,而且送来方子。殿下交代了,今日起,由属下给王妃娘娘诊治。”

    “什么?师兄不来了,怎么可能?”孟霖熙惊道。师傅交代的事,师兄怎么会如此对待?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师兄怎么可能会因为店里生意忙而不过来给她诊治。

    “不行,我要找殿下问清楚。”她准备下床。

    “殿下吩咐过了,王妃娘娘要好好配合属下医治,等他回府后会亲自过问此事。”

    她无奈地任由胡明给她搭脉。

    殊不知方才刘书泽和王府的守卫狠狠吵了一架。对方坚决不让他进府。

    刘书泽差点和他们打起来了。赵墨松从里面出来。他漠然说道:“本王府上的胡大夫医术高明。他会替刘掌柜诊治齐王妃的。从今日起,未经本王许可,任何人不得打扰王妃养病,刘掌柜请回吧。”

    刘书泽想跟他理论,说这是师傅交代的任务。

    姚晴芸拉住他,不让他冲撞齐王。

    胡明亲自煎药。

    药的味道一模一样,确实是按照师傅的方子配的。

    等胡明走了,她对两个丫鬟吐槽。

    “不行,不行,我才不喝这乌七墨黑的药汤,快去叫齐王殿下过来,本姑娘有话要说。”

    “姑娘,听府上人说,昨夜殿下半夜出去了一趟,凌晨才回府,在书房稍作休憩,今早又出去了。”

    孟霖熙没办法,只好继续躺回床上装病。

    她得尽快“恢复”些,要不然赵墨松不会让她出齐王府。

    她吩咐冯茹去祥春阁看看,结果她一会儿就返回屋里说护卫根本不让她出去。他们说齐王殿下交代了,没有殿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府。

    这不就是变相软禁她们吗?什么齐王府,简直就是一座牢狱。

    她决定再熬个五六天就去法云寺。在那里,她要玩一出金蝉脱壳之技。

    抗婚对家族不利,但是婚后遭遇不测,那就是齐王的责任了,不会危及孟府的利益。

    赵墨松在枢密院和禁军训练场忙了一天,很晚回府。

    椒和宫里,刘皇后召见兄长刘宰相。

    大御帝要齐王协助枢密院负责禁军各项事务,还有地方各地的兵力。这个决定无意给了他们极大的恐慌。

    晋王也是大为震惊,且很不心甘情愿。

    朝中几派势力皆有骚动。

    虽说秦王要禁足一个月,但这几天太后身体微恙,各宫都去太后宫里伺候。

    太子借机向大御帝讨了一次进宫看望皇祖母的机会。

    他看完太后,顺带去了椒和宫。刘皇后得知太子进宫,特意把刘丞相叫过来。

    秦王大发牢骚:“母后,父皇压根没把你这个正宫娘娘放在眼里,这枢密院怎么着也要先安排本太子去负责啊,怎么可以让赵墨松一下子掌控禁军的兵权?”

    刘皇后心烦意乱。“就算你父皇给你这个权力,你有这个能力操控一切吗?”

    她斥责儿子。“你也就会为了个女人和你父皇吵闹不休。你舅舅那么大的案子,别人都办不好,你也束手无策,偏偏齐王一出手就办成了。而你呢?又是养什么青楼女子,叫你娶个正妃死活不肯,偏偏念叨那个孟霖熙,还拿剑去刺伤你二哥。这几件事,哪件事不让本宫窝火,让你父皇对你失望。”

    刘宰相见外甥被他母亲骂得灰头土脸,赶紧从中斡旋:“泽儿就是欠历练,皇后娘娘不要过多指责他,应该想办法让大御帝信任他。”

    “兄长可有什么好法子?”刘皇后问道。

    “之前泽儿就一直在协助吏部各项事务,虽没有实权,但也算有了履历。如果想让大御帝看见太子的诚心和努力,不如让他去禁军历练一下。齐王说是协助枢密院,实则是掌控枢密院,禁军的兵权名义上受齐王官制,实则加强了皇上的兵权,削弱了我等职权。”刘宰相颇为不满。“依我看,干脆以太子戴罪立功为理由,主动请缨去跟随齐王历练历练。”

    “兄长的意思是让太子去跟随齐王历练?”

    “对。太子年少,自愿屈尊去跟随征战经验丰富的齐王历练一番,如此,大御帝和齐王都不好拒绝。太子趁机可以插手禁军的事务,渗透自己的人脉进去。”

    “兄长所言极是。泽儿跟随齐王历练的事,交由兄长去处理一下。”刘皇后说道。

    “妹妹放心。兄长一定会说服皇上将泽儿安排在齐王身边。齐王掌管枢密院,目前陛下要扩充飞骑,泽儿好歹也是太子,就算他偶尔犯了错。如今他屈尊去齐王手下历练,皇上不会不同意的。可让泽儿去负责飞骑的招募工作。”

    “凭什么要本王在赵墨松底下做事?这明摆着要低他一等的职务,本王不干。”赵宇泽不高兴了。

    “泽儿不得无理取闹。越王勾践懂得卧薪尝胆方成一番霸业。目前你父皇对你颇多不满,听母后的话,让你舅舅去为你争取这个职位。”

    赵宇泽泄气了,没精打采立于一边,心里对赵墨松愈发充满嫉恨。

    这日,赵墨松坐在枢密院和几个官员议事。陈涛来报。

    “殿下。太子殿下来了。”

    秦王?

    赵墨松和几个官员一愣。

    正迟疑,赵宇泽带着二随从和王公公大摇大摆走进来。

    “三弟。王公公。”赵墨送起身行礼。

    “见过秦王殿下。”几个官员行礼。

    “皇兄,本王是奉父皇之命,前来协助皇兄负责禁军训练和招募飞骑。”秦王得意洋洋说道。

    “齐王殿下。”王公公对他行礼。“陛下口谕,今日起,太子殿下殿下负责飞骑军的招募和扩充事项,协助齐王殿下负责禁军各项事务。”

    赵墨送面色平静,拱手回礼:“谨遵父皇旨意。”

    “王公公,你回宫复命吧。二哥,带本王去禁军看看。本王要好好熟悉一下环境。”赵宇泽一副狂妄自大模样,根本不把赵墨松放在眼里。

    几个官员面面相觑,他们看着赵墨松。

    他对他们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四弟这边请。”他温和说道。

    傍晚时分,刘皇后召见赵墨松。

    “皇儿,你四弟不懂事,你这个做兄长的可要好好带带他。”她和颜悦色说道。

    “母后放心,儿臣一定竭尽全力帮助四弟做好各项事务。”赵墨松拱手行礼。

    “嗯。”刘皇后流露满意的表情。

    在齐王妃这个问题上,赵墨松稍有与她意见相左,坚持娶那病秧子孟霖熙,不过反而更称她的心意。其他任何时候,赵墨松对她言听计从。

    “松儿,齐王妃目前身体如何?身子有没有好转?”刘皇后关切地问道。

    “谢母后关心。霖熙她身子好多了,目前已能偶尔下床走走。”他答道。

    “那本宫就放心了。果真是松儿有远见,冲喜消灾。等齐王妃身子再好些,带她进宫让本宫瞧瞧。”

    “谢母后。”

    辞别刘皇后,赵墨松欲回府。

    清平公主追出来。“皇兄,皇嫂身体可好些?可否去齐王府拜见一下皇嫂?”

    “锦央,过几日吧。你皇嫂目前还需要静养,不便打吵。”赵墨松笑道。

    “天天憋在这宫里,烦死了。皇嫂和我同龄,而且琴棋书画都很精通,多希望她早日好起来,我要和她一起弹琴做女红。”清平公主说道。

    “会的。我会尽快让霖熙好起来,到时你多陪陪她。”赵墨松微微一笑。

    “我很喜欢皇嫂。她美丽动人,冰雪聪明。二哥真有福气。”锦央由衷说道。

    他拍拍她的头,宠溺地说道:“快进去吧,外面冷。”

41.圆房?

    赵墨松出了椒和宫,在御花园中遇到永乐公主。

    “皇妹。”他淡淡唤道。

    对这个同胞妹妹,他素来不似对清平公主这般亲密和宠爱。

    永乐公主性格跋扈,说话总喜欢夹枪带棒。

    “二哥这是给你那个母后刚刚请安出来的吧。这养之恩到底胜过育之恩,怎么也没见二哥常来常往熙仪宫请安。”

    赵墨送懒得搭理她,漠然离去。

    “你—你—齐王殿下好大的架子。”永乐公主生气地跺脚。

    “公主,你不要和齐王殿下如此说话,要是被淑妃娘娘或陛下听到了,肯定又要责罚公主。”贴身宫女说道。

    “大胆奴才,敢这样教训本公主。”赵云澜喝道。

    那宫女赶紧闭嘴。

    御花园外面,诚王立在一棵树下等他。

    “二哥。”赵咏书笑着叫他。

    “五弟在等我?”赵墨松微微一笑。

    “二哥,可不可以同父皇讲一下,让我也去禁军历练一下。我想随二哥多学些本事。”赵咏书眼神清澈,笑容纯真。

    他和唯唯诺诺的康王截然不同,康王平庸,不思进取,却沉迷于作曲和绘画。府上养了一大批乐手和戏子。

    诚王年纪虽小,但力求上进。

    “好,如果五弟肯来禁军吃苦,二哥会替你在父皇面前争取一下。”赵墨松答道。

    “谢谢二哥。”赵咏书自怀里掏出一个锦袋。“二哥,这是别人送给母妃的一种安神袋,效果特别好。你每日要处理那么多事,晚上睡眠一定要好。”

    赵墨松接过锦袋。“谢谢五弟。”

    “二哥,皇嫂身体可好些?”

    “她正在恢复中。谢谢五弟关心。”

    赵墨松出了宫并不直接回府,一个人去了听月楼。

    齐白林见他脸色郁沉,不由笑道:“还由着你那个王妃装病?不抓紧时间补上洞房花烛夜?”

    “先撂她一阵子,杀杀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性子。敢跟本王玩花招,又是偷跑,又是装病。”赵墨松唇际一抹隐隐的嘲讽。

    “殿下英明。”齐白林故意说道。

    “给本王上酒。”赵墨松心情颇不宁静。

    “借酒浇愁愁更愁。”齐白林摇头叹息。

    “浇哪门子愁?本王喝个酒而已,不要借题发挥。”

    “嘴硬。”

    齐白林莞尔一笑,翩然转到屏风后面,按动墙上机关,下到松庐去。他从松庐酒窖取了两壶梨花白返回去。

    他捧着酒转过屏风。门外叶掌柜来报:“公子,殿下,柳掌柜和孟大姑娘过来喝茶,柳掌柜点名想见公子。”

    二人同时一愣。

    “她们怎么知道到此处找我?”齐白林颇为惊奇。

    外人只知叶掌柜为这听月楼的主人。除了齐王身边关系亲密的几个人,一般人都不知道齐白林的真实身份。

    “估计是孟霖熙告诉她们的。”赵墨松拧开酒盖倒酒喝。

    齐白林把酒放下。“我过去看看。”

    说着,他开门离去。

    齐白林进到柳絮和孟霜华所在的雅室。“柳掌柜,孟姑娘,稀客啊。”

    柳絮和孟霜华赶紧起身对他行礼。“见过齐公子。”

    “快快请坐。”齐白林优雅地在她们对面坐下。“二位怎么知道来这里寻我?”

    其实柳絮并未见过齐白林。昨天她去孟府看望孟夫人和孟霜华。自孟霖熙大婚后,孟夫人几次派人去齐王看女儿,并送些东西去。东西都被收下了,齐王府往往都有回礼,只是派过去的人都不能见到王妃。

    今天又得知刘掌柜都不允许进齐王府了。孟霜华甚是担心妹妹,特意过来找柳絮想办法。

    柳絮得知孟霖熙随齐王去过崖雾山庄见过齐公子,而孟霜华恰好见过齐公子。她们都知道齐公子是齐王身边亲近之人。

    孟霜华托二哥带话给齐王,想让齐王破个例,让她们可以随时去王府看望孟霖熙。

    谁知道孟晓峰却不肯帮她。只说齐王的话,他也不好不听。

    所以她们想到找齐白林帮忙。

    齐白林得知她们的来意,微微一笑。“解铃人还需系铃人。二位随我过去。”

    柳絮和孟霜华赶紧跟过去。

    齐白林将她们带到赵墨松所在的雅室。

    柳絮和孟霜华一见齐王在房间里,顿时紧张起来。她们二人赶紧跪下行礼。“参见齐王殿下。”

    赵墨松拿眼神质问齐白林。为何不打招呼要将她们带过来?这间屋子除了最亲密的几个人,没有任何外人进来过。

    齐白林作出一副无辜样子。谁叫她们是你齐王殿下的亲戚?

    “起来吧。”赵墨松淡淡说道,他眼帘垂落,低头倒酒。

    “齐王殿下,这二位论辈分,都是王妃娘娘的姐姐。所以在姐姐面前,你不可端着齐王的架子,你该称呼她们二人一声姐姐。”齐白林调侃道。

    柳絮和孟霜华看见齐白林敢如此对齐王说话,不由大为吃惊。

    “就你话多。”赵墨松哼了声。

    “柳掌柜,孟姑娘,你们请坐。二人今日能来听月楼,齐白林一定要好生招待你们。”齐白林在她们对面坐下。

    孟霜华看着齐白林,她用眼神恳请他帮忙。

    齐白林笑道:“二位先喝茶。小事一桩,这事本就是墨松不对,其他人不能去府上看望王妃,你们两个肯定可以去的,对吗?齐王殿下。”

    他这样说话,好像他替齐王做了主一样。

    柳絮再看齐王,对方似乎也没异议,兀自淡然喝酒。

    “齐王殿下,霜华恳请殿下允许我和柳絮姐姐去王府看看妹妹。”孟霜华起身盈盈行礼。

    赵墨松放下酒杯。“你们的事,齐公子全权负责便是。”

    这算是允了?齐公子全权负责。看来这个齐公子果真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

    孟霜华抬头看过去,刚好对上他的视线,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无声擦过。

    她赶紧低头,心口跳得慌。

    “谢齐王殿下。”柳絮赶紧答谢。

    孟霜华跟着答谢。

    “殿下,齐公子,我们先行告辞了。”

    事情已经办妥,柳絮二人辞行。

    “老齐,替我送一下霖熙的两个姐姐。”赵墨松说道。

    这一回,他用的是“霖熙的两个姐姐”这个称呼。

    柳絮和孟霜华相视一笑。

    “二位请。”齐白林前面引路。

    齐白林给了她们一人一个齐王私密的腰牌。拿着这个腰牌,她们可以自由出入齐王府。

    柳絮和孟霜华拿到通行证,立刻去往齐王府看妹妹。

    孟霖熙一见她们二人突然来了,喜出望外。

    连续几天,赵墨松一头扎进枢密院和禁军等庞大且琐碎的各类事项里。调整官员,整顿风气,查漏补缺,事无巨细一一过问。

    齐王府,胡明诊脉,煎药,一日三回,坚持不懈。

    每日里装病劳心劳神,痛苦死了。还要当着胡明的面把那乌黑黑的药汤喝下。好在柳絮和姐姐霜华可以过来陪她说话。

    她几次派冯茹和素锦出府去找刘书泽,无奈王府门卫就是不肯让她们出去。说这是殿下交代过的。而这段时间,赵墨松就是不来看她。柳絮的到来,无疑是个绝好的机会。

    转眼就到了去法云寺求子的时间。这一天,京城已婚官家女子和皇室女子都会去法云寺求子祈福。

    就这么无声无息离去?

    她几次想找机会见一下赵墨松,无奈这几日从早到晚,他忙得不见人影。

    问起行踪,都说王爷忙,白昼多半不在府上。等他半夜回府,孟霖熙早就睡着了。

    孟霖熙派人去请他好几回,他就是不露面。

    这赵墨松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煞费苦心把我弄进齐王府?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孟府三姑娘,他竟然正眼不看,新房都不回,把我娶进门就当做弃妇对待?

    你不见我,我还不想见你呢。本姑娘要和你玩一出金蝉脱壳之上上计。

    这个破王妃,咱还不想当了。等我去了法云寺,后会无期。

    孟霖熙暗暗计划好一切。

    一切准备就绪。临行前夜,孟霖熙心神不宁。还是见他一面吧。此番金蝉脱壳,只怕他们今生都不会再见。

    赵墨松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有的时候,他对她也还不错。例如那日街头带她去崖雾山庄散心。譬如因为她,秦王拿剑扎他他也不还手。譬如提前完婚,说是冲喜,但是他此举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唉。她心事重重。情不自禁去了几次书房,但邓管家告诉她,齐王一直没有回来。

    她只好回屋。不想让那几个丫头看出她的心虚,她早早遣散她们,兀自躺下。

    闭上眼睛,赵墨松的脸莫名萦绕心头。她感觉眼眶湿润,难道自己有些舍不得他,默默流泪?

    咬紧牙,侧转身,昏昏沉沉睡去。

    这日,赵墨松忙完后回府。他听邓管家说王妃夜里来书房寻了他好几回。

    “为何找我?”

    “娘娘说明日要去法云寺祈福,之前一尘大师交代过,等她身子好些,一定要去法云寺请愿。”邓稼轩答道。

    “法云寺不是素来祈子灵验吗?她为何要去那里?”赵墨松一愣。

    邓管家笑道:“京城的官家女子婚后都会去法云寺祈福的。早生贵子是每一个女子的最大心愿。”

    都未圆房,她就迫不及待早生贵子?

    赵墨松唇际一抹隐隐讥讽。

    “以她的身体,能走完那九百九十九个台阶?”他故意问道。

    邓稼轩也笑道:“这个问题方才我也和王妃娘娘说过,她说她的两个婢女会扶她走完的。”

    “倒也不需要婢女帮忙。王妃娘娘上个山,易如反掌。”赵墨松无奈笑道。

    邓管家会心一笑。“就算王妃娘娘身体无碍,但她会做给世人看,她病体上山的。”

    赵墨松怔怔立着,他猜不透为何她突然提出要去法云寺。

    有多少天没有看见她了?为什么故意不去看她。生气,嫉妒,愤怒?

    唉。罢了。他不想为难自己了。这些天,思念的煎熬并不好受。闷酒喝得够多了。齐白林说,酒窖的酒急剧减少。

    他抬脚往后院走去。

    管觅守在外面,一见齐王突然过来了,甚是惊讶。她赶紧行礼,正欲禀报,被他制止。

    “你去休息。今夜有本王在。”他淡淡说道,口吻却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管觅一惊,以为他看出什么端倪。

    赵墨松见她一脸愕然,不由冷哼一声:“怎么,本王的话不管用?”

    “属下不敢。”管觅迅速离去。

    他推门进去,看见孟霖熙躺在床上,手臂露在外面,脸颊竟有泪痕班班。

    心里不由一股愧疚。她还小,16岁的她生了副楚楚可人的娇弱模样,却练就一身沉稳干练。

    麒麟阁,锦云坊,梅隐阁等,都被她玩得风生水起。

    可是,她毕竟只有16岁,是他的新婚娇妻。

    霖熙,委屈你了。再忍忍,等一阵子,等本王完成重要的部署,会好好陪陪你的。

    管觅回到屋里,她摇醒冯茹和素锦。

    “什么?殿下今夜回房了?”冯茹惊道。

    “那如何是好?他早不回房,晚不回房,偏偏今晚要和姑娘圆房?”素锦急得要命。

    “管觅你快过去看看动静。”冯茹说道。

    “我无法靠近。王府的暗卫很厉害,根本不容我走出这个屋子。”管觅也束手无策。

    “那如果今夜殿下和姑娘圆了房,明日的计划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吧。”管觅叹道。“姑娘是个聪明人,那齐王也不可能霸王硬上弓吧?”

    赵墨松脱去外衣,走进浴室,沐浴罢,悄然上床,将孟霖熙搂在怀里。

    他的动作温柔细腻,孟霖熙娇憨地低低嗯了声,侧个身,像只温顺的猫咪依偎在赵墨松怀里,沉沉睡着。

    美人在怀,自然温软甜馨。这一夜睡得安稳,无梦无惊。

    凌晨又悄然起床去早朝。

    赵墨松去早朝前吩咐邓管家,王妃娘娘去法云寺祈福,陈涛必须带人跟随。

    孟霖熙醒来,冯茹和素锦赶紧拿衣服过来。

    不对,这两丫头神情不对劲。孟霖熙看见她们二人神色异常。“你俩怎么啦?”

    冯茹期期艾艾说道:“你没事吧?”

    孟霖熙云里雾里:“我有什么事?”

    素锦心直口快:“昨夜殿下有没有和你—”但是她说得出前半句,后半句还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昨夜殿下和我怎么啦?”孟霖熙愈发惊讶。“你俩是什么表情?古里古怪。”

    “殿下昨夜突然和你同房,是不是察觉什么?”冯茹谨慎地问道。

    “什么?殿下和我同房?”孟霖熙尖叫一声,嗖得站起来。

    “轻点声。”素锦赶紧拉下垂幔。

    孟霖熙心口跳得慌,面红耳赤。“昨夜殿下回房了?”

    二人赶紧点头。

    “他和我睡了一夜?”

    二人依旧同时点头。

    “他—他—他没对我做什么吧?”孟霖熙魂飞魄散,手足冰冷。

    冯茹和素锦愕然相视。做没做什么,应该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姑娘。你们有没有圆房?”素锦鼓足勇气问道。

    圆房?

42.金蝉脱壳

    早上醒来时肚兜未动过,亵衣也是原样。那么,身子呢?

    她面色绯红,呼吸紧促。身子,身子,身子好像也无异样。

    她渐渐冷静下来。虽说男女之事她不太懂,但无异状总还是感觉到的。赵墨松应该对自己没做什么。否则自己怎么浑然不知?

    “姑娘,今日的计划要不要继续?那齐王是不是察觉什么?”

    孟霖熙默默思索,半晌,她说道:“计划照常进行。”

    早膳后,孟霖熙正装打扮坐上王府的轿子出门。为了不让外人看见她的脸,孟霖熙特意带了头罩。

    今日一行,她已精心策划。姚晴芸为她做好了一切接应。

    马大明和姚浩这段时间被闲置在孟府。这一次孟霖熙离府,他们俩早早驾着马车潜伏在法云寺后面的山脚下。

    一旦孟霖熙成功脱身下山,他们会与她会和,一起前往凤凰山。

    此后,山高水远,孟霖熙不会再公开亮相于世人面前。

    这十六年,她本就是个被世人遗忘的人。等合适的时候,她会私底下和父母联系,说明一切。

    闲云野鹤是她的此生追求。

    长期困在王府,她会真的生病。她会像一只折翼的飞鸟,难以回归浩空蓝天。

    素来自由惯了的孟霖熙,一心一意想要挣脱王妃这个羁绊,向往之前无拘无束的生活。殊不知这一行,危机四伏。

    去法云寺要经过清江。法云寺位于崖雾山顶,马车只能到山下,然后香客要向上走完九百九十九个台阶才能到达寺庙。

    陈涛领头,冯茹,素锦和管觅三人轮流搀扶孟霖熙上山。

    孟霖熙好几次想推开冯茹她们,想自己一口气走上去。想想又忍住了。

    既然装病,那就得彻底些。

    等孟霖熙到了法云寺,众人守在佛堂外,孟霖熙独自进去烧香拜佛。

    陈涛命令侍卫把守各个门窗。

    佛堂只孟霖熙一人在轮流给众菩萨烧香拜佛。

    等孟霖熙从里面出来。冯茹和素锦搀扶着她往寺庙外走去。管觅守护前后,寸步不离。

    一行人顺着九百九十九个台阶而下。

    刚离开寺庙不远,一片密林后杀出一批黑衣蒙面人从林间飞跃出来,个个手里拿着剑砍过来。

    “保护王妃。”陈涛大惊,大声喊道。

    陈涛和那些人一交手,暗暗叫苦。这些人武功都很好。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想要王妃娘娘的命。五个功夫极好的黑衣人围攻陈涛。

    冯茹和素锦大吃一惊,怎么此处就有人动手?计划不是这样的。孟霖熙设置的伏击地临近清江那一段路,杀手突然围堵他们,齐王妃被迫坠入清江。

    这些人出手凌厉,一看便不是梅隐阁的人。她们暗暗叫苦,掏出身上的软剑,迅速回击。

    陈涛奋力拨开围攻他的那几个人,飞跃而起,阻止那个砍杀王妃娘娘的人。

    车厢里飞出一道身影,正是戴着盖头的王妃,只见她手持一剑,灵敏地躲避多方的追杀。

    陈涛大惊,王妃娘娘何时武功如此好?

    正疑惑间,那些人围攻过来,他只好用力反击,挥剑刺死几人。

    黑衣人无法刺中王妃,却把她的盖头击落。

    陈涛等人大惊。原来是姚晴芸穿着孟霖熙的衣服!

    “王妃娘娘呢?”陈涛一剑刺死一人,飞跃而至,拿剑逼问姚晴芸。

    那些黑衣人一见他们追杀的不是王妃本人,立刻发出一种信号,他们飞快撤离。

    侍卫们想追过去,陈涛制止他们,他命令其中一人:“速去禀报齐王殿下,说王妃失踪了。”

    待那个侍卫飞马离去,陈涛逼问姚晴芸,为何她会穿着孟霖熙的衣服?

    姚晴芸吓得面无血色,事情来得太突然,一切远不是之前设计好的。

    原本孟霖熙和她合议,在孟霖熙抵达法云寺之前,她先藏身于悬梁后面。

    她和孟霖熙换好衣服,由她下山。等到快要抵达清江时,他们事先安排好的杀手缠住陈涛,然后孟霖熙被杀手打落清江里。

    孟霖熙会藏匿踪迹,让齐王他们以为她溺水而亡。

    等事情平息后,她会暗中联系家人。

    从此后,她隐于江湖,继续过她经商行侠仗义的快意人生。

    没想到,他们还没有到达之前安排好的地点,半路上杀出这些人,姚晴芸暴露无遗。

    等陈涛他们下山后,孟霖熙从悬梁后跳下来。她往法云寺左侧飞跃而去。

    这里的地形她早已详细勘测。法云寺后是都是悬崖峭壁,左侧是陡峭山林。

    刘书泽立于约定的地方等她过来,他施展轻功带她跃下几个陡坡。

    等到了稍微平坦的地方,刘书泽松开她。

    “师妹,要不要休息一下?”刘书泽关切地问道。

    “师兄,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孟霖熙笑道。

    她的计划是赶往凤凰山。凤凰山那么大,她在那里躲一阵子。这件事她没有告诉师傅,目前只有师兄和姚晴芸几个人知道。

    “好。等我们出了这个林子,马大明他们在山脚下等候马。我们快走吧,霖熙。”

    他们在林子里穿行,视野渐渐开阔起来。

    一群黑衣人忽然窜出来将他们包围。

    二人猛然一惊。行踪暴露?

    来不及思考,他们迅速和对方展开恶战。

    孟霖熙的武功只能防卫,毫无进攻力。刘书泽武功高强,但对方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注意力主要放在保护师妹身上,不敢过多进攻他们。

    刘书泽惊讶地发现,对方出手的招数快狠准。一般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的武功也算顶尖的,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师妹,他最多可以脱身离去。

    但他要全力护着霖熙。刘书泽不由暗暗叫苦,今日看来难以脱身,更何况还要保护师妹。

    十几个人夹攻他们二人,任凭孟霖熙抽出软腰带左右开弓,也很难脱身。

    孟霖熙想扣动镯子里的粉末和袖里小箭,无奈对方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只怕一不留神就会丧命于对方的刀下。

    刘书泽最终中了一剑,孟霖熙被他们团团围住。

    刘书泽奋力反击,又被他们刺了一剑。

    孟霖熙见其中一人举剑要刺死师兄,赶紧大叫:“不要杀我师兄。”

    为首那个做了个手势。“如果你乖乖跟我们走,我们可以饶过他的性命。”

    “好,我跟你们走。你们说话要算数,不要伤害我师兄。”

    事到如今,孟霖熙只好乖乖就擒。

    “霖熙。”刘书泽举起鲜血淋漓的手奋力喊道。

    “师兄。你多保重。”孟霖熙收回软腰带。

    对方立刻扣住她的手,拿绳子绑了她就走。

    孟霖熙回头看躺在地方的师兄,走在最后那个黑衣人朝刘书泽又刺了一剑,刘书泽瘫软在血泊里。

    “师兄—”孟霖熙凄厉地喊道。

    此刻,她悔恨交加。恨自己幼稚的想法害了师兄。

    “快走。”黑衣人用力推她。

    她恨恨地看着他们,咬紧牙关往前走。

    皇宫内。大御帝召见赵墨松。

    “松儿,晋城的知府昨日被人杀死在家中,朕已命提点刑狱官前往晋城办案。晋城知府上任不久就遭遇暗杀,据说他是被人一掌击死的,胸口有一块很大的黑掌印。你明日去晋城暗中查一下此事。”

    “儿臣遵旨。”

    赵墨松一出皇宫,胡明焦急地禀报他,孟霖熙出事了。

    赵墨松脑门一轰,待听完他的话后,他眼神冷成冰,一股晦涩的滋味在心里翻涌。

    竟然和本王玩金蝉脱壳之计。

    他马也不骑了,全程轻功赶过去。

    暗卫营就在崖雾山的峡谷里,收到信号后全部出动,撒网搜索崖雾山。

    他们很快找到了受伤昏迷不醒的刘书泽。

    胡明上前给刘书泽付下一枚药丸,并掐他的人中。

    刘书泽悠悠醒来,一见赵墨松,声音虚弱若游丝地说着:“殿下,霖熙被人掳走。”

    “知道是何人掳走霖熙吗?”赵墨松问道。

    “看不出,他们武功极为厉害。”刘书泽艰难说话。

    来不及多想,赵墨松问道:“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

    刘书泽有气无力抬了抬手指头,指着一个方向。

    “胡明,你立刻抢救刘掌柜。其他人跟我走。”赵墨松说道。

    他一个飞跃,急急追过去。

    刚开始,树林里有些脚印。后来脚印消失了。他们来到一个山谷,这个山谷有好几个出口,方向全无。

    “殿下?我们分头搜索?”陈涛问道。

    赵墨松抬手示意他们不用着急。他走近一簇草丛,一簇杂草上有些许白色粉末。

    不仔细看,以为是灰尘。

    赵墨松探出手指沾起粉末递到鼻子下嗅了一下。这是孟霖熙故意留下的麻药粉。

    他眼睛一亮,再仔细往前查看去。

    “往这边。”他指着东面那个出口。

    等下一个分叉口,他又看见丁点粉末。

    估计粉末数量不多了,她应该是尽量节约使用。每次撒出的仅仅丁点,若不是赵墨松细心如发,旁人断然不会注意这些粉末的。

    他们一直追到历山脚下,然后翻过两个山头。

    赵墨松惊讶地发现,这个地方恰好是密报晋王频频过来的地方。

    赵墨松曾经暗中来过这里几次,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不敢贸然深入。但他一直派人盯着这里。

    再往里面走,人多容易惊动对方。赵墨松决定孤身一人深入山谷。

    “殿下,万万不可,你一人去太危险。属下未能保护好王妃娘娘,你就让我将功赎罪吧。”陈涛拦住他。

    赵墨松眼神凌厉。“你们都潜伏在这里,没有看见我的信号,不要贸然闯入。”

    他不等他们多说,纵身一跃,人已隐于树林里。

    历山多岩溶山洞,一个极为隐秘的山洞里,孟霖熙被绑在一个石柱上。

    刘源戴着面具坐在她对面的石头椅里。

    “看不出来,王妃娘娘如此年轻貌美竟然还会行侠仗义。”他讥讽道。

    “少废话。你是何人?为何抓我来这里?”

    “孟姑娘,你好大的本事。竟然救了丁鹏,坏我好事。”刘源狰狞一笑。

    可惜戴着面具,孟霖熙看不到他可怕的表情。

    “原来你是因为丁鹏才抓我?”孟霖熙明白对方的来意。“你到底是何人?丁鹏不过是一个小乞丐,就是是我救了他,与你何干?为何要伤我师兄,掳我至此?”

    “丁鹏目前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丁鹏在哪里。”

    “胡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丁鹏在哪里。你救了丁鹏,却还把他交给那个齐王。你帮齐王立了大功,他娶你做王妃。你们夫妻俩唱了一出好戏啊。”刘源站起来朝她走过来。

    “你要干吗?”孟霖熙见他步步逼近,不由紧张。

    刘源伸出手托起她的下巴。“你说不说?这么美的脸蛋被我捏碎,太可惜了。”

    “拿开你的臭手。”孟霖熙气愤不已。

    “王妃娘娘,你到底说不说?”

    “你到底是谁?晋王的人?”孟霖熙试探着。

    “我是谁不关你的事。你只需要说出丁鹏的下落,我就让你死得体面些。否则你这娇滴滴的美人,可就是我那些兄弟们的下酒菜了。”刘源威胁她。

    “你要是再不放开她,我会要你成为本王的下酒菜。”身后传来赵墨松的厉声斥责。

    一个飞镖直击刘源后背。

    刘源来不及理会孟霖熙,迅速往一边退开。

    但齐王的飞镖,岂是谁可以避开的。任凭刘源轻功再好,那飞镖也射中他的手臂。

    “殿下。”孟霖熙惊喜不已。

    赵墨松箭一般嗖得掠过去。刘源拔剑挥过来时,赵墨松已经以剑划开孟霖熙的绳索。

    来不及说话,他把她护在身后。

    刘源倒吸一口气。能躲过洞外的暗哨闯入者,必是顶尖高手。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竟然可以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地。

    怎么可能?这一块属于熔岩地形,晋王派人勘探铁矿,无意间发现历山地下无数个地下洞穴。

    刘源将这一块作为离阁藏身之地。严格加以把守,一般人无法靠近。

    不慎传入附近区域的猎人,皆杀无赦。

    “齐王殿下,你是如何找到这里?”他问道。

43.拼死保护

    “自然是受我夫人的指点。”赵墨松一声冷言。

    刘源惊讶地看着孟霖熙,眼神凶残。“你捣了什么鬼?”

    孟霖熙暗自惊喜,原来他看到了自己苦心洒落的粉末。

    刘源冷不丁挥剑朝他们俩砍杀过来,招式凌厉,稍不留神,招招致命。

    “霖熙,退到石柱后面去。”赵墨松边抵御对方寒光凛冽的剑。

    孟霖熙赶紧退过去。

    赵墨松的剑丝毫不逊色,虽不能战胜对方,但对方致命的每一招都能被他奋力化解。赵墨松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就算没有孟霖熙在,他最多和眼前这个蒙面人打个平手。

    但有了孟霖熙这个软肋,赵墨松不敢轻举妄动。只死死防守,不让他越过石柱去伤害孟霖熙。

    躲在石柱后面的孟霖熙看得胆战心惊。

    两个人身形极快,两团黑。若不是对方戴着面具,她根本看不清谁是谁。这一场打斗史无前例,绝对是高手对抗。眼见着二人互相厮杀,赵墨松稳稳守着界限,不让对方逾越。

    传闻齐王的武功颇有造诣,今日近距离交手,没想到果真这般高深。刘源暗自震惊。放眼天下,自己的武功无人可及。今日算遇到实打实的对手了。

    此地守卫重重,遍地机关。他能悄无声息潜入,足以证明此人轻功已是上上乘。剑法也是炉火纯青。看他的剑法,颇为眼熟。难道黑风后来又收了徒弟?

    刘源大惊。

    一个分神,赵墨松一剑划破他的胳膊。刘源恼怒气冲,倒地一滑,凌空一跃,瞬间变化莫测,赵墨松的胳膊也划破几处,血淋淋的。

    赵墨松暗暗吃惊,对方突然使出的招数颇为熟悉,这和师傅黑风教给他的凌虚百变招数极为相似。只是对方似乎加以改进,更有杀伤力。

    离阁阁主刘源。他迅速想到这个人,不由倒抽一口气。

    黑风师傅曾告诉他,刘源是他的关门弟子,但此人居心叵测,心术不正,趁师傅打坐时偷走师傅的武功秘籍《乘风术》。

    师傅追踪此人很多年,据说刘源死在北燕国太子手里。离阁从此淡出江湖。眼前此人,莫非就是刘源?

    “传闻离阁阁主已死,没想到是诈死,躲在我大御国干这龌龊事。”赵墨松往后一退,将剑横在胸前,冷言道。

    “你凭什么断定我是离阁阁主?无凭无据后生的嘴可不得胡言乱语。”刘源也将剑横握手中,眼神肃杀。

    孟霖熙看了忍不住一个寒颤。此人浑身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二人的肩膀和手掌都鲜血淋漓。赵墨松握剑的手沾满了血。孟霖熙一阵心痛,后悔莫及。若是因为救她而害他身负重伤,她会愧疚一辈子。

    她不想当齐王妃是她自己的事。连累他,却让她心急如焚,手足冰冷。

    她紧张地看着他们,巴不得赵墨松能打败那个什么离阁阁主。

    什么离阁阁主,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本王不管你是谁,请问本王的齐王妃因何惹了你?她一个弱女子却要江湖令诸多武林高手闻风丧胆的阁主亲自动手?”赵墨松冷冷质问。

    “殿下,他刚才问我丁鹏的下落。”孟霖熙赶紧告知。

    “原来阁主和我朝某些人早有勾结。”赵墨松恍然大悟。潜伏在历山,晋王多次过来此地。

    刘源脸色一沉。“齐王殿下,本阁主原本只想惩罚一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妃,没想到齐王殿下自己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今日定让你们夫妻俩一起死在这里。”

    “那也要看那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赵墨松冷笑。

    刘源举剑刺过来,赵墨松灵巧地避开他的锋芒。他将孟霖熙推到一边,连续几招刺向刘源。

    洗水剑。

    刘源大为惊讶。

    “黑风是你什么人?为何你懂得洗天剑?”

    赵墨松冷笑:“师傅的名号岂是你这等背叛师门之无耻之徒随意叫的。”

    黑风是齐王的师傅?怎么可能?当初他老人家当着世人的面宣布,刘源是他的关门弟子。此生绝不再收弟子。

    “你胡说。黑风怎么可能收你为徒?你定是偷了师傅的《洗天剑》。”刘源面具下的表情极为狰狞,可惜赵墨松看不到。

    “你以为人人和你一样无耻,欺师灭祖,偷了师傅的秘籍,背叛师门。今日被我撞见,我必当履行对师傅的诺言,见你必杀。”赵墨松语言寒似冰。

    洗天剑正好是齐王在北疆时受到恩师黑风指点。

    黑风来去无踪,赵墨松在北疆大败北燕国时,黑风突然出现,主动指点他武功,教他对付北燕国的策略。

    赵墨松磊落坦荡,爱民如子的品性让黑风对他刮目相看,执意收他为弟子,传授毕生武功,以及洗天剑全部剑法,并且助他内功大增。

    此后,黑风又不知去向。

    刘源见赵墨松使出洗天剑招数,顿时提高戒备,他将剑换到左手,使出内功将功力逼到右手掌上,一记黑煞掌推出去。

    原以为赵墨松会被他这一记无人能挡的黑煞掌打成重伤,谁料到赵墨松一个螺旋飞腾,高超的轻功使他避开黑煞掌的主要威力,但余威仍有波折。

    赵墨松落在一根石柱上,胸口一股腥味涌动。

    刘源见赵墨松可以躲过他的黑煞掌,不由大惊。

    孟霖熙看见赵墨松吐了一口血,不由喊道:“殿下。”

    赵墨松无暇顾及她,一个鲤鱼打挺,迅速跃到刘源的背后,也向他发出一记铁门罩。

    铁门罩是师傅黑风传授他的独门内功,威力极大。他很少使用,因为很耗内力。

    今日这一战极为凶险,对方既然是离阁阁主,那么,他的功力是武林霸主级别。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对不起。殿下。对不起。”孟霖熙瘫软在地,她抱着石柱哭着说。

    刘源措手不及,虽迅速后退,但赵墨松的铁门罩将他震得吐了口血。

    “没想到你年级轻轻,武功竟已达到如此境地。”刘源以剑撑地,恨恨地看着他。

    他明白这年龄比他小二十多岁的赵墨松武功不在他之下。

    他想脱身,但赵墨松洗天剑剑法绵密凌厉。刘源使出杀手锏,几个狠招逼得赵墨松连连退了几步,并被刘源刺中胸膛。

    “殿下。”孟霖熙心疼又担心。

    赵墨松也不是吃素的,迅速虚晃一招,跃到刘源背后,连续几剑刺中他的右肩胛骨和后背。

    刘源暗暗叫苦,他一个分神,赵墨松一剑划破他的左臂。

    刘源往后一退,纵身一跃,剑已刺向赵墨松的心脏。

    孟霖熙纵身一跃,从怀里掏出仅有的一包辣椒粉朝刘源脸上撒去。

    刘源猝不及防吸入一些辣椒粉末和麻药,他骤然咳嗽,胳膊一抖,剑已偏离。

    赵墨松反手刺了他一剑。

    二人都伤痕累累,再战无益。

    刘源虚晃一招,吹了声口哨,往山洞里面窜去。

    赵墨松想追上去,却又止步。

    这个山洞隐秘且深不可测,万一里面有机关呢。如果孟霖熙不在这里,他肯定要追过去。

    “殿下,要不要追?”孟霖熙问道。

    他也不吭声。

    洞里突然冲出许多蒙面人。他们挥舞着剑围攻他一人。

    赵墨松把孟霖熙护在身后,以守为主,并不进攻。但凡杀过来的杀手,他都凌厉地砍杀,杀手们或死或伤,酣战一会儿之后,折损大半。

    赵墨松忽然一只手抱起孟霖熙的身子,将她抗在自己肩上,施展轻功往外掠去。

    杀手们追过来。

    更多的杀手将他们二人包围。

    赵墨松用内功吹了声口哨。

    一会儿,陈涛和暗卫们杀过来。

    “殿下,保护好王妃,你休息一下。让我们上。”陈涛看见赵墨松胸口受了伤。

    赵墨松抱着她退到一块峭壁边,将她放下,略微喘气。

    刚刚拼死杀出重围,历战这么多人,几乎耗费他全部的功力,他靠着峭壁坐在石块上闭目养神。

    孟霖熙发现不远处洞外的一些暗哨尸体。他们都是被他一剑封喉毙命的。

    “殿下,谢谢你救了我。”大难不死。孟霖熙又惊又怕。

    他默不作声,运气调整内力。。

    “殿下,你还好吗?”她继续问道。

    “闭嘴。”他低低呵斥。

    她心虚地闭紧嘴巴,眼泪哗啦流下。

    赵墨松心一软,脸色缓和些许。

    “对不起,殿下。对不起。”孟霖熙泣不成声。

    一个信号在夜空亮起来。剩余的黑衣人迅速撤离。

    陈涛领着暗卫准备追杀。赵墨松制止他们。

    “地形不熟,不可恋战。”

    “殿下,你伤得严重。”陈涛见他胸前衣裳都是血。

    “无妨,速送王妃娘娘回府。”

    “属下失职。”陈涛愧疚不已。

    一切都是自己护卫王妃不当造成的。

    “此事止于此,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

    “是。”

    “娘娘,快随属下离去。”陈涛恭敬地对她行礼。

    孟霖熙哭着摇头,她怯生生扯着赵墨松血迹斑斑的衣袖。“殿下,我要和你一起走。”

    赵墨松闭上眼睛原地运气,试着恢复一些功力。

    “娘娘,请跟属下离去。”陈涛再三恳求。

    孟霖熙就是不肯松手。

    赵墨松休息片刻,恢复些许体力。睁开眼睛,看见她泪水涟涟,一副做错事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起身,运气抱起孟霖熙。

    “殿下不可。”陈涛赶紧制止。

    这个时候赵墨松切不可运功,否则会留下内伤。

    这时候,胡明赶过来。他已妥当安置刘书泽。

    “殿下,不如让属下带王妃娘娘出去吧。”

    “不用。本王自己来。”他不忍看见孟霖熙哭得稀里哗啦的脸。

    “殿下。”胡明急急走过来,他掏出一瓶药,喂了齐王一颗。

    夜里山路崎岖,他必须用轻功带她出去。孟霖熙感觉身子一轻,他抱着她迅速下山。

    出了山,一辆马车停在山下接应他们。

    齐白林也已赶来接应他们。

    “墨松,你受伤了?”齐白林急急说道。

    “都是离阁的人?”齐白林眸光深沉。

    “对。”

    “还以为他死了呢,没想到潜伏在大御国。”齐白林一脸阴沉。

    “老齐,你叫人盯紧他们。这里本来是他们的老巢,今日被我们误打误撞遭到毁坏,估计他们还有备用的藏身之地,务必将他们找出来剿灭。离阁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的杀手,对我大御国构成很大的威胁。”赵墨松说道。

    “殿下请放心,这事老齐一定办到。你赶紧带王妃娘娘回府疗伤去。”齐白林担心他的伤势。

    赵墨松抱着孟霖熙上了马车。他松开她准备下车。孟霖熙依旧扯着他不放。

    “松手。”他冷言道。

    “不松。”

    “不是想方设法要逃离齐王府吗?为何此刻却不松手了?”赵墨松背对着她,一声讥讽。

    “对不起,殿下,我错了。”孟霖熙始终不肯松开他,低低哭泣。

    “殿下。”胡明在外面叫道。他等着给他疗伤。

    这边却不松手。今日犯下如此大的错。她害怕一松手他会离去,再也不理她。

    他又懒得解释。

    “殿下。”胡明再次叫道。

    “把药先给本王。回府再处理。”他只好如此答复。

    一只手递进来。赵墨松接过药瓶和绷带。

    “殿下,我来。”孟霖熙抢过瓶子。

    他不肯松手。

    “殿下,我跟师傅学过,我知道疗伤的。”孟霖熙抬头哀求他。

    泪水斑斑,却更是楚楚动人。

    他心一软,药瓶被她拿去。

    她把他的上衣解开,缓缓脱下,忽而震住。

    赵墨松的胸前好几道伤痕,新的一道,旧的几条。她再看他的后背,也是好几处丑陋的伤疤。看得出来,都是刀伤剑伤。旧的必定是战场上留下的。他的战功赫赫,都是他血肉之躯抗下无数刀剑刺割和无数疼痛。新的伤疤却是今日护她留下的烙印。

    这些烙印,她永世难忘。他拼死护她的情景历历在目,闭眼一阵心痛。

    她颤抖地将粉抹在他的伤口处,举止细腻温柔。她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感受他的肌肤,却是给他上药。

    伤口还未包扎好,她的眼泪啪啪滚落在他衣裳上,胸膛上。

    悔恨。心疼。忏悔。

    她泪眼模糊给他包扎完。

    赵墨松无意间看见她的脖子里有勒痕,他猛地拨开她的衣裳。

    “殿下。”孟霖熙有些紧张。

    “他们伤了你?”

44.犯错

    倏而之间,赵墨松横眉怒目。

    孟霖熙下意识抬腕抚摸颈间,的确一阵火辣辣疼痛。之间太紧张,都忘记这些伤痕的存在。

    赵墨松拨开另一边衣领查看。

    “没事。没事。”孟霖熙微微侧身避开他近距离的靠近。

    赵墨松拿起药瓶准备给她涂抹。

    孟霖熙慌不迭说道:“殿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他眸光一冷。孟霖熙身子微微颤抖,放弃防备,任由他涂药。

    “这是绳子的勒痕。”他断言。

    “他们用麻绳绑住我丢在马背上,这些都是麻绳勒出来的。”孟霖熙解释。

    一路上,两只手被反绑,每个关键的路口,她都艰难地按动开关抖落些许粉末。

    原以为这些粉末不会被人发现,原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她。

    “殿下?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她忍不住问道。

    “自然是你留的粉末记号。”他淡淡说道。

    果真是看见她留的粉末,不愧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孟霖熙愧疚难当,她怯怯地扯着他的衣袖。

    “对不起,殿下。我师兄死了吗?”

    “算他命大,胡明及时出手救了他。他伤得不清,差点就没了命。”

    赵墨松平视前方,语气冰冷。未提及刘书泽,他只是生气。一听到刘书泽这个名字,他更是愤怒。

    他们密约私奔?

    他的心里翻江倒海起来,咬牙忍着喷发的愤怒。

    赵墨松将药瓶放在车内专设的小茶几上,眼神一冷。“为什么要逃离齐王府?你不想做本王的齐王妃?”

    孟霖熙暗暗叫苦。逃离未遂,还惹出这么大的祸端,差点连累他为她送命。

    “如若你不想当这齐王妃,本王会成全你。”赵墨松语气凌厉起来,隐隐透出一股杀气。“今日之事,本王算是明白了。本王娶你是强人所难。原来你喜欢那个师兄,今日是你们精心策划的私奔吧。”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孟霖熙慌乱极了。这是什么和什么呀,他怎么可以这样联想起来?

    可他为什么不能这样联想起来?他和他的侍卫们亲眼看见她和师兄一起逃离,却落在那些歹徒的手里。

    “殿下,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千万不要误会。”孟霖熙急着解释。

    赵墨松的脸冷若冰霜,眼神肃杀冰寒。“你可知今日之举的后果?”

    孟霖熙肉跳神惊,计划失败,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殿下,你听我解释。”

    “留着对孟大人解释吧。本王这就送你回孟府。齐王府以后你就不用去了。”

    孟霖熙哇得哭起来。“不是的,不是的。我错了,殿下。我错了。”

    她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哭得凄惨不已,手紧紧扯住他的衣袖。“我不回孟府。你不要送我去孟府。求求你,让我回齐王府吧。”

    他正襟危坐,神色不改。

    孟霖熙乱极了,头一回感觉束手无策。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啪啪滚落。

    “我不回孟府。”她哭着央求。

    这个时候回孟府,她是御赐的齐王妃,如果大御帝追究她伙同他人私逃的罪责,必定会殃及父母他们。害父亲丢官是小事,只怕姚晴芸等人会有性命之忧。

    “别哭了。回齐王府。”赵墨松敌不过她喷涌而出的眼泪,只好投降。

    孟霖熙心稍微一宽,她渐渐止住哭声,抽噎着哀求:“殿下,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错,其他人都是受我命令,求你只责罚我一个人,不要怪罪他们好不好?”

    “不可以。”他的语气不容商量。

    “殿下。”孟霖熙抽噎着。“殿下。我错了。”她跪在他脚边,仰着脸苦苦哀求。“求求你。”

    一张脸似带露的梨花柔弱可怜。赵墨松默然叹息,伸出手臂揽她入怀。

    “本王答应你。死罪可免,责罚不能少。”

    “无论什么责罚,我都替她们承担,好不好?杖责,关禁闭,用刑,都可以,统统对我一人即可。”

    “闭嘴。再叽叽咕咕我送你回孟府。”

    他一声呵斥,孟霖熙赶紧不说话,委屈的泪水强忍在眼眶里打转着。

    车子在齐王府门口停下,他带她进去。

    齐王府内院,姚晴芸,冯茹,素锦,马大明和姚浩五人跪在地上。

    一见孟霖熙回府了,他们个个惊喜不已。他们一起对着她和齐王跪拜不起:“对不起。娘娘。对不起,殿下。”

    孟霖熙正欲开口求情让他们起来。赵墨松对李嬷嬷说道:“送王妃娘娘进屋,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踏出房门。”

    他转身出府。

    “殿下。”孟霖熙追着他叫道。

    他不理她,径直离去。

    “娘娘,快回屋里。”陈涛紧跟着进府,要求她回屋。

    “可不可以让他们先起来?”孟霖熙只好求助于邓管家。

    “王妃娘娘,殿下没有开口,我等不好擅自处理。”邓管家无奈地答道。

    “娘娘,外面风大,先进屋吧。”李嬷嬷恭敬地说道。

    “娘娘快去休息,我们没关系的。娘娘平安回来了,我们跪着也欣慰。”姚晴芸含泪说道。

    “娘娘快去休息。”其他几个哽咽着。

    这之前,他们的担忧无法言语。如今人平安回来,恐惧没了,愧疚却是沉重的。

    “赶紧去把水池放满热水,让殿下和王妃娘娘清洗伤口。”李嬷嬷赶紧吩咐府上的婢女。

    孟霖熙失魂落魄回到屋里。小墨墨本来被她们带进轿子里,出事后又被带回来。这会儿看见她进来了,赶紧窜过来靠近她摇尾巴。

    今日的孟霖熙毫无心情逗它。

    小墨墨委屈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

    孟霖熙请陈涛过去祥春阁探看师兄的伤势。

    陈涛告诉她,若不是胡明及时给师兄做了抢救,恐怕她的师兄早已死去。如今人虽昏迷着,但性命已无大碍。

    孟霖熙洗完澡,清理伤口,默然躺床上休息。

    这一夜,赵墨松一直未进来。

    赵墨松离府后去了松庐。

    在那里,胡明替他彻底地清洗伤口和涂药。

    “王妃娘娘包扎伤口的水平很到位,一看就是很在行的。”胡明赞道。

    “你这个齐王妃今日之事挺不靠谱的,不过对于齐王殿下,也算因祸得福。”齐白林笑吟吟说道。

    “什么因祸得福?乱七八糟。”赵墨松冷哼一声。

    “感情嘛,要慢慢培养。齐王妃年纪尚小,又长居山里,涉世未深。这一次她的确做得太离谱,不过你也不要过分责罚她。”

    “什么涉世未深,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生意归生意。那是她有天赋。感情归感情,她尚未经历过男女情事,感情定是懵懂无知。你堂堂齐王殿下,一出手就让人家措手不及,又是赐婚,又是提前迎娶。”

    “依你如此说辞,她的私逃反而是本王的过错?”赵墨松颇为自嘲。

    “堂堂齐王殿下,指挥千万军马冲锋陷阵的大统帅,大敌当前尚且面不改色心不跳,竟然为了区区一女子如此矫情。”

    “你说谁矫情?”赵墨松瞪他。

    齐白林悠然摇着铁扇喝着茶。“老胡,你给他上完药,便送他回去。我可不想看见某人一生气就躲在这里闹情绪。”

    “谁闹情绪,闭嘴。”

    胡明赶紧打哈哈:“殿下,今日王妃受此惊吓,估计寝食难安,不如殿下还是回府安慰安慰王妃。”

    “不回。什么寝食难安,她都有胆量跟人私逃。”赵墨松没好气应道。

    “你瞧,你瞧,我说你家殿下矫情吧。”齐白林乐了。

    “再说矫情二字,本王罚你听月楼关门。”

    “听月楼是你齐王殿下的财产,关门是自损,不妥。”齐白林笑道。

    “殿下今日心里不痛快,齐公子还是少说两句。”胡明见赵墨松的脸始终阴沉,不由笑道。

    “老胡,你好好给他包扎,本公子为他抚琴一曲,安神片刻。”

    他收起铁扇,起身走到古琴边,开始弹奏。

    “齐公子,孟府大姑娘找你,在听月楼候着。”门外有人来报。

    “孟霜华找我?”齐白林一愣。

    赵墨松猜到对方来意。“不是说此事不得外传吗?”他眉头一皱。

    “我猜是刘书泽特意告诉她的。”齐白林微微一笑。“定是怕你责罚孟霖熙,故意让她来寻我说情的。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齐白林开门离去。

    胡明已经给赵墨松处理完胸口的剑伤,继续包扎胳膊几处划痕。

    “殿下,你也莫生气了。我看齐公子说的很有道理。她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要不然不会无缘无故做出今日之事。念在她年纪尚小,这一次先宽容她一回。”

    赵墨松默然不语。

    “感情的确需要慢慢培养。王妃娘娘冰雪聪明,世间难有的奇女子。她是林间的凤凰,自由飞翔惯了,殿下对她的心意,恐怕她一时半会尚未明了。”

    胡明循循善诱,开导郁闷到极点的赵墨松。

    等包扎完毕,赵墨松吩咐着:“你回府去,叫她那几个笨随从不用跪了。她身边缺不得人,换别人她会不自在。那两婢女先留在她屋里继续伺候她。主子婢女一起关禁闭,这段时间不可出房门。另外,那个女护卫和祥春阁的女大夫暂时禁足祥春阁。没有本王的许可,不得离开祥春阁半步,否则,杀无赦。”

    “好的。殿下,属下这就去。”胡明领命而去。

    一会儿功夫,齐白林笑呵呵走进来。

    赵墨松眼神询问他。

    他立刻说道:“果真如我所料。就是为她妹妹之事来的,怕你因此盛怒而重重责罚她。”

    赵墨松唇际一抹自嘲:“那齐公子如何卖这个人情?”

    齐白林懒得理他,倒了杯茶自顾啜饮。

    “齐王殿下,这可是你的家事,本公子绝不插手。”

    “少来。你刚刚对她说了什么,本王岂会不知。”

    “对。本公子方才告知孟家大姑娘了,此事我定会替她求情,求你齐王殿下原谅她小妹这一次的懵懂无知。”

    “懵懂无知?堂堂齐王妃跟随她的师兄私逃,竟只是懵懂无知?笑话。”

    “好了,先不说这个。”齐白林坐在一边,对历山发生的一切进行分析。“那阁主心狠手辣,武功高强。听说此人一直戴着面具,他的身份一直是个谜,无人知晓。不管他是谁,如今他在大御国,就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晋王最近去过几次历山,那离阁阁主又问到那个乞丐。十有八九他们已经勾结在一起了。”

    “离阁重现江湖不是个好的征兆。”齐白林说道。“不过老齐对你的武功着实赞赏,没想到刘源会败在你的手上。”

    “本王那个齐王妃功不可没,关键时候对他撒了一包辣椒粉。”

    他也好,刘源也罢,都败在她的辣椒粉下。想起第一次和她过招时的情景,他唇际一抹自嘲。

    “辣椒粉?”齐白林忍俊不住。

    “殿下。”陈涛在外面求见。

    “何事?”赵墨松问道。

    “王妃娘娘坚持要属下来找你,说她有话和你说。”

    齐白林微微一笑。

    赵墨松悻悻然答道:“你回王府去吧,今晚我宿于此。明日我要去晋城办事,可能要耽搁几日。王妃若问起,就说本王离京办事去了。”

    齐白林笑道:“殿下这是打算惩戒王妃?”

    赵墨松鼻子哼了声。“她不是想逃离本王吗?惹出这么大的事,本王不给她点颜色看,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何时知道收敛。”

    齐白林在一边乐不可支。

    “原来眼高于顶的齐王殿下也有吃瘪的时候。我们这个王妃娘娘着实是个人才。”

    “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赵墨松往后面走去。

    “殿下,要不要喝两杯?”齐白林笑道。

    “没看本王受了伤吗?”赵墨松头也不回。

    “切。这点小伤算什么?比起你北疆受的那些书,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那好啊,赶明儿你也让人一剑刺穿胸膛看看啥滋味。”赵墨松哼了一下,按下一个机关,后面那幅画着松树草堂的画从中分开,显露一个大房间来。

    松庐的布置处处隐秘。外人进来如进迷宫。

    “还不赶快进来给本王疗伤。”

    “来了。”齐白林笑着起身。

    “墨松,你内力耗损过多,一时半会难以恢复,明日去晋城还是我陪你去吧,万一遇到紧急情况我替你挡着,你切莫再动真气。”齐白林担心他的伤势。

    “无妨,胡明会随我去。”赵墨松淡淡说道。

    “不行。我不放心你。我暗中跟随就是。”

45.惩罚

    赵墨松不再坚持,任由齐白林为他运功疗伤。

    这些年,齐白林对他而言,亦师亦友,亦父亦兄。大他十五岁的齐白林沉稳,深藏不露,更是尽心尽职替他挣下丰厚的家业,多处培养暗卫营。

    除了藏身在崖雾山庄后面峡谷里的几百名暗卫,全国各地他都替齐王培养大批暗卫。

    早些年,齐白林辗转各地,熟悉诸国之间的风俗习惯和物产等。他和赵墨松一见如故,赵墨松受他的启发和大力协助,开始暗中经营生意。

    他和晋王不一样,晋王在京城占有多处店铺,私底下开设青楼和铁铺等,竭尽所能搜刮钱财。

    赵墨松凭借齐白林的出谋策划,组织一批强大的运输组织,贩卖各国之间的瓷器、布料、物产和珠宝等。

    齐白林对齐王,鞠躬尽瘁。齐王对他,更是敬重且负有使命。

    兄弟之间,不需多言,一切都在默契里。

    密室一片寂静,齐白林用内功悉心给赵墨松疗伤。

    听月楼后面一大片区域,都是齐王的地产。连带听月楼也是。

    对外这个地方只用了个不起眼的门和名字:松庐。

    松庐二字极不起眼。且被一个灯笼罩去大半,加上门前几株茂密的榕树,平时人们不太会注意这里。

    听月楼前面是繁华的街道,松庐前面则是稍微僻静的可容车马过的小街巷而已,也算隐于市井中。

    赵墨松的密室是他修炼武功的地方。

    密室进去有好几间屋子,外面有个小院子。松庐的设计密不透风,层层叠叠,围墙包裹围墙。它是齐白林按照一种阵法设计的。

    没有专人引路,一般人会绕在里面出不去。这里是齐王的私密空间,一般人根本不可以进入。

    除了齐白林,邓管家,胡明和陈涛,其他人一概不知这里的玄机。

    孟霖熙左等右等没有等到赵墨松回府,她等到胡明回府告知她,齐王这几日离开京城外出办公务去了。

    问他齐王去了哪里,胡明却不肯说得很清楚。

    紧接着陈涛也返回,他的答案和胡明一样的。孟霖熙却心知肚明,赵墨松是故意躲着她。

    她心烦意乱躺在床上,幸好冯茹和素锦紧接着回来了。

    孟霖熙得知管觅被逐出王府,和姚晴芸一起禁足于祥春阁,不由愧疚不已。是她连累了自己的护卫。

    为什么那些人知道今日她的行踪?此次出行,她极为慎重。就算外人知道她齐王妃今日去法云寺祈福求子,断然也不会知道她借此金蝉脱壳。

    那些人分明知道她逃离法云寺的路线,朝她下山的方向包抄过来的。

    姚晴芸小时候是师傅化缘时救回来的一个奄奄一息的孤儿。师傅对她是再三父母之恩,她和孟霖熙一直关系亲密,不可能出卖她。

    冯茹和素锦更不会出卖自己。

    马大明和姚浩应该也不会做出背叛主子的事。她对他们的性格都很了解,每次为了保护她,他们都会奋不顾身拼死护她周全。

    那到底是谁呢?据两个丫鬟说,马大明和姚浩被关进马厩喂马一个月,不得擅自出来。她暂时见不到他们,问不到自己想要的细节。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她百思不得其解。

    谢桂芬陪着女儿在花园里玩耍。女儿楠楠看见银杏叶落在地上,她想过去捡起来。

    她看见凌辛辰匆匆往书房走去。

    晋王得知离阁失手,竟然眼皮子底下让赵墨松将齐王妃带走,赵煜文盛怒。

    他连续摔了两个花瓶。“废物。什么天下第一,都是废物。”

    谢桂芬听见书房那边传来碎裂声,不由一惊,想起不久前听见的事,暗自讥笑,不知道这个野心勃勃的夫君又要折腾什么。

    她怕他又在想着对付赵墨松,脚情不自禁往淑妃挪过去。她躲在书房外面的柱子后面聆听屋内对话。

    赵煜文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这一次本来已经到手的猎物,偏偏最后败在赵墨松手里。

    他高估了离阁阁主的能力,连一个赵墨松都对付不了。他低估了这个皇弟的多情,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命都差点不要了。他更低估了赵墨松的武功,原来已经远远超过自己,连刘源都不能打败他。

    凌辛辰试着替阁主解释:“殿下,事出有因。”

    “打不过人家就找借口,什么事出有因。”赵煜文怒道。

    凌辛辰不敢多言。

    “给本王传话过去,离阁这段时间暂停活动,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个齐王妃没搞定,到时连历山的金矿都被那个齐王察觉。那才是得不偿失。”

    “属下这就去办理。”凌辛辰抱拳领命。

    “等等。”赵煜文叫住他。“晋城那边叫阁主也不要再有行动了。”

    “遵命。”凌辛辰匆匆出来。

    谢桂芬赶紧从柱子后闪身离去,她靠在拐角的墙壁上,不让凌辛辰看见她。

    赵煜文走出来,看见女儿一个人在花园里捡叶子玩,眉头一皱。

    “怎么让郡主一个人在此处玩?谁照顾她?没人带她吗?”赵煜文吼了声。

    不远处一个婢女端着茶盘往膳房走去,听见晋王发脾气,赶紧跑过来,放下托盘跪在地上。“王爷恕罪。婢子这就带郡主回屋去。”

    “爹爹。”楠楠听见父亲的声音,丢下手中的叶子朝他跑过来。

    “慢点,楠楠,别摔着。”赵煜文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接住孩子。

    “你下去吧,这儿没你的事。”谢桂芬从容地从身后走过来。

    “见过殿下。”她冲赵煜文盈盈行礼。“是妾身带楠楠在花园玩,适才忘记拿手帕,去房间取帕子了。”

    她从晋王怀里抱起女儿。“王爷忙去,妾身带楠楠去洗手。”

    “等等。”赵煜文叫住她。

    谢桂芬抱着女儿立在原地。

    “那个,桂芬,本王过段时间要迎娶孟府翰林学士的女儿孟秋芹为侧妃。”

    “王爷喜欢就好,妾身自然没意见。”她不咸不淡答道。

    还是这副漠不关心的口吻。赵煜文颇为懊恼。一个女人听见自己丈夫纳妾,竟然毫不在意,说明她根本不在乎她的丈夫。

    赵煜文拂袖而去。

    赵墨松赶到晋城后,暗中查看了知府大人的尸体,发现他胸前果真有一块黑掌印。

    黑煞掌。他大吃一惊。齐白林也感到一股隐隐的危机逼近。

    这世间能将黑煞掌功力发挥至如此的,首推离阁阁主。再有几个都是武林大师,且德高望重。

    只有离阁阁主是武林败类。以杀手的名义,不断草菅人命。

    离阁杀手组织重出江湖,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齐白林派暗卫反复搜查历山,一无所获。打草惊蛇后,蛇自然暂时冬眠了。

    赵墨松在晋城发现了线索,却苦于找不到离阁阁主的藏身之处。

    连着几日,孟霖熙见不到赵墨松。

    她想去祥春阁看望师兄,都被侍卫拦下。

    她叫冯茹她们替她出去,同样也不可以。

    她找赵墨松说道,对方影都不见。

    柳絮和姐姐都没来过,估计都被拦在府外。

    这一次是自己理亏,惹出这么大的事,她不好发作。

    百无聊赖过了几日。孟霖熙依旧没见到赵墨松。再三问邓管家,只说殿下有事外出一直未归来。

    李嬷嬷等一日三餐伺候周全。但主仆三人被困在屋子里,除了她们外面的小院,哪儿也不能去。这和囚禁有何区别?

    那齐王,连续好几天不见人。

    这样的日子何时熬出头?孟霖熙一筹莫展。虎落平阳被犬欺,奈何能力不够。

    冯茹和素锦两个每日轮流守在小院门口,逮见邓管家便追问齐王有没有回府,邓管家每次都笑呵呵说殿下未归。她们又央求邓管家代为探看一下祥春阁的刘掌柜。

    邓管家告诉她们,师兄的伤势已无大碍,有姚晴芸日夜操劳照顾,刘书泽正在恢复中。

    孟霖熙明白赵墨松是故意躲着她。

    她这次出逃,触碰了他的底线。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孟霖熙想着这次劫难,若不是自己武功不济,也不会让师兄差点搭上性命。

    以前练功时她常常耍小聪明偷懒,师傅念她体质差,从不勉强她。倒是师兄每次对她循循善诱,劝她练好身手,以后会大有用途的。

    孟霖熙兴趣全在手工制作上,做胭脂水粉,绣花做鞋,跟金师傅打制金银铜器,无所不能。武功也就兴趣一来学了些皮毛。

    师傅说她是官家千金,迟早要嫁给王孙公子做妻,不可武艺高强,否则是另类,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大师从不逼霖熙习武,只是教她一些防身术。

    这几日她拿出几本武功秘籍誊抄本,取出师傅赠予她的寒梅剑,闷不吭声埋头在小院练剑,练轻功。

    她的一举一动自然都会传到晋城赵墨松的耳朵里。

    齐白林一听王妃娘娘日日练功,不由打趣齐王:“不如齐王殿下速速回府,亲自教她几招?”

    “只怕她急于练功,想尽快逃离齐王府吧。”话是自嘲,但齐白林听出几分萧瑟意味。

    这一次孟霖熙的出逃,对他打击颇大。

    心高气傲的二皇子,京城名媛争相求嫁的齐王殿下,受此羞辱,难不免愤懑加郁闷。

    赵墨松回京后去椒和宫陪母后用膳。

    清平公主一见他来了,喜滋滋挨着他坐,叽叽咕咕问个不停。

    赵墨松耐心回答她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刘皇后笑着对秦王说:“瞧你二哥,对锦央多好。不像你,每日里尽欺负她。”

    赵宇泽不屑一顾。“母后偏心,事事说皇兄好。”

    “二哥,你尝一下这个。”锦央夹了一块秘制猪蹄给赵墨松吃。

    “也给四哥夹一块。”赵宇泽递过碗去。

    “四哥,猪蹄不是就在你眼前么?自己夹就是。”赵锦央白了他一眼。

    “你们这几个孩子,多大了,还似孩童这般顽皮。”看着儿女融融的此景,刘皇后心情愉悦。

    赵墨松夹了一块肉放在赵宇泽碗里。“四弟,二哥给你夹就是。”

    “我吃饱了,回府去。你们慢慢吃吧。”秦王丢下筷子离去。

    “这孩子。”刘皇后无奈地摇摇头。“对了,松儿,有一事,不知你父皇有没有同你说起。”刘皇后说道。

    “母后请讲。”

    “昨儿个陛下留宿椒和宫,与本宫说起晋王纳侧妃一事,他也提到要给你纳侧妃。”

    赵墨松一惊。

    赵锦央跟着惊讶。“大皇兄左一个侧妃右一个妾室,晋王妃受得了他这般折腾?”

    “女孩家不要胡言乱语。”刘皇后呵斥她。

    赵锦央埋头吃饭。

    “本宫瞧着也有道理。”刘皇后继续说道。“齐王妃这个身子骨,恐怕暂时不能和松儿圆房。听说这段时间松儿都在书房就寝。你是陛下的二儿子,晋王已经生育一子,眼见又要添一子。松儿年龄已不小,陛下希望你尽快纳个侧妃诞下子嗣。”

    “禀告母后,此事不急。再调理一下,齐王妃身体就会恢复如常。侧妃一事,墨松暂不考虑。”他俯首行礼。“还望母后替儿臣多多说话。”

    他宿在书房的事为何传到皇后耳里?无疑,府上有皇后的耳目。赵墨松不露声色端起杯子。

    “唉。这事还得看你父皇的心意,不过本宫自然会替你着想的。”刘皇后说道。

    “对了,松儿,你知道晋王纳的新侧妃是谁么?”刘皇后笑道。

    “谁家姑娘?”赵墨松听出刘皇后话里有话。

    “正是你那齐王妃的堂姐,孟秋芹。”刘皇后笑盈盈道。

    赵墨松听后略有惊讶,但随即平静自如。晋王纳谁做侧妃,自然与他无甚关系。

    宫女急急进来:“皇后,陛下差人过来请齐王殿下速去宣和宫。”

    赵墨松放下杯子。

    “发生什么事?为何突然召松儿过去?松儿不是刚不久从陛下那里过来的吗?”刘皇后惊讶地问道。

    “母后,儿臣过去看看。”

    赵墨松匆匆离去。

    宣和宫里,大御帝,丞相,御史等几个一品官员都在。

    “父皇,何事急召儿臣?”赵墨松上前行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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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熙传介绍:
兵部侍郎之女无意中救下一个奄奄一息的小乞丐,莫名其妙卷进一场权力阴谋里,因此与齐王殿下相识相识,相恋相守。这是一个搞事业的王妃,一个足以与齐王殿下并驾齐驱谋天下智商在线的王妃。最初的猜忌和不信任,兜兜转转后,死心塌地追随,患难与共,历尽沧桑,执子之手,真爱如初。霖熙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霖熙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霖熙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