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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媚眼空空     怡家怡室txt下载     怡家怡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回府

    钱文昌自认为他布局的天衣无缝,先让陆淑怡入网,再让钱建昌入局救人,一来二去,让那些他雇的山贼作为中间人,让这二人之间发生点什么也是平常事情。

    女子重名节,若钱建昌和陆淑怡同处一室多日,她还有选择的余地?此生此世,只怕也只能嫁给钱建昌了。

    如此天衣无缝的布局,怎会有纰漏?

    钱文昌皱眉沉思:“难道是刘三那狗东西嫌我给的银子少,反水了?”

    “大哥不是给了一千两吗?”钱建昌只觉得口干舌燥,心中着实觉得不安。

    再完美的计划,也有可能出纰漏。这次事情若是真的出了纰漏,他以后还如何出现在陆家人面前?

    “是啊,我是给了一千两。”钱文昌挑了挑眉毛,实在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纰漏,他道:“一千两对他们那些人来说,应该不算少。”

    想一想又问钱建昌道:“你确定陆淑怡吸入了绿梅花蕊上的香料?”

    钱建昌想了想,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我亲眼看着她嗅了花蕊,后来她不是觉得头晕无力吗?若是没有吸入,又怎么可能头晕无力?”

    钱文昌想想也对,点了点头:“这倒是……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实在想不出来。

    这时候正在河岸边看花灯的何泰和苏子文回身也瞧见了远处的钱建昌。

    苏子文皱眉道:“建昌兄不是说他喝多了想回去吗?这……这怎么又回来了?”

    何泰也奇道:“是啊。要不……咱们过去瞧瞧?”

    “走。”

    何泰和苏子文相伴往长桥上走去。

    钱建昌还在和钱文昌说话,他十分担心道:“大哥,你说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会不会……会不会是你派的人拿了咱们的银子。又劫走了三小姐逃走了?”

    若是那样,劫匪岂不是人财两得?

    钱建昌吓出了一声的冷汗。

    想着陆淑怡如花似玉,那么美好一个女孩子,可能会被一群山贼羞辱,他浑身的血液就往头顶上冒。

    当初这么冒险的计策,他怎么会答应?

    钱建昌后悔不已,连连叹气道:“大哥。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你快想个法子?若三小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我……”

    他我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钱文昌板着脸沉吟道:“莫慌。你先莫慌……事情尚未明确,你急什么?”

    “可是……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钱建昌此刻多少有些良心发现的意味,皱着眉头道:“当初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娶了陆三小姐,可我从没想过要害她呀!若是她真有什么闪失。或者……或者被贼人侮辱落入狼窝,我……我还有何面目再见她?”

    钱文昌听的十分反感,斥道:“糊涂东西,你这时候良心发现有个屁用?当初是谁非想着要娶她?是谁求着我要我帮他?”

    钱建昌苦不堪言,只能闭口不语。

    这时候正好苏子文和何泰也走了过来,钱文昌本还想教训钱建昌几句,见此二人过来,只能住口不语。

    苏子文笑着问钱建昌道:“建昌兄,你不是醉了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钱建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敷衍道:“路上吹了风。我头脑清醒了些,又回来陪你们了。”

    “嚯,你倒是挺有义气……”苏子文抬手拍了拍钱建昌的肩膀。

    何泰也道:“既然来了。那咱们去走灯阵,如何?”

    钱建昌正为了陆淑怡的事情焦头烂额,那里还有心思去看灯阵,只能喏喏道:“怕是不行了,我回来后又觉得浑身不舒服,酒气儿更重了几分。”

    “额……酒气还能忽然重忽然轻的?”苏子文说了一句。

    何泰却心思百转。似乎在想什么。

    钱文昌生怕钱建昌说多错多,立刻笑着道:“让他先回去吧。免得扫了咱们的兴致,灯阵,我陪着你们走。”

    苏子文本就是洒脱的人,听后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建昌兄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又不忘调侃一句道:“希望这次你不会半路而归……”

    何泰也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钱建昌一脸讪讪然,只能拱手道:“那就明日再见,告辞……”说着便看了钱文昌一眼,往马车上走去。

    钱文昌顺势笑着对苏子文和何泰道:“我去看看他,免得他酒气上来腿子打颤,上不了马车。”

    “建昌,等我扶你一把……”钱建昌高声叫着追了出去,等走近了又压低了声音交代道:“你回去后莫慌,先打听打听陆淑怡那丫头回府了没有?若是回府了,一切都好说,若是没回府……你也别急,我会叫人去刘三那里打听的。”

    钱建昌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皱着眉头答应了下来。

    钱文昌立刻叫了身边的小厮小三儿过来,吩咐道:“叫我的人去刘三那里一趟,看看刘三的动向。”

    小三儿应声要去。

    钱文昌又唤住他,眼里忽的窜出了一道幽绿色火苗,仿佛嗜人一般,沉沉道:“记住,做的谨慎些,若是刘三反水……就让他永远别说话。”

    小三儿点了点头,急急的去了。

    这边的一切都在陆淑娟的眼睛里,等钱建昌一走,她就立刻过来问钱文昌道:“二弟怎么回来了?这会子,他不是应该……”

    钱文昌沉着脸打断陆淑娟的问话,沉声道:“砸了,事情砸了。”

    “砸了?”陆淑娟脸色大变,声音却不敢拔高。只能压着心绪低低追问道:“怎么砸了?是没得手,还是……”

    “你甭猜了,连我都想不透彻的事情。你怎么可能猜的着?”钱文昌说话硬邦邦的,足可见他此时有多烦恼。

    确实,陆淑怡的事情十分棘手。

    若是陆淑怡正儿八经的落在刘三手里,而刘三又反水想要人财两得的话,那他身边就等于多了一重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掉的危险。

    而现在又是他与陆老太爷谈盐井合作的关键时刻,真要出事,盐井之事必然告吹。

    想他英明这么多年。现在竟然很有可能毁在一个小姑娘的手里头,想想都觉得憋气。

    不过若是陆淑怡能安然无恙回到陆府的话……

    那么他只需要找到刘三。堵上他的嘴就行。

    钱建昌抬手揉了揉眉心,一脸的疲倦。

    陆淑娟见状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能道:“那现在怎么办?咱们早些回去?”

    钱文昌正好也有此意,点一点头道:“先回去吧。回去后再作打算……”

    陆淑娟“嗯”了一声,脑子飞快的想着等会子要如何和陆淑静她们说回去的理由……

    …………

    月上中天,钱建昌的马车一刻不敢停歇的往陆府赶去。

    钱建昌从不信神佛的人,此刻却心里默念神佛,希望能保佑陆淑怡平安回府。

    而正如他所愿,陆淑怡确实回了陆府,不过她一回去就径直去了吴氏的香榭院。

    香榭院里吴氏并不在,守在门口的丫鬟回禀道:“老太太在凝香阁摆了桌,太太去凝香阁伺候了。”

    陆淑怡略微一想。立刻对墨菊道:“你去凝香阁请我母亲过来,就说我身子不适。”

    转身又悄悄问冬梅道:“李平安带了人在后院等着呢对吗?”

    “对,就等你一句话。他就会带了人过来,您放心吧。”冬梅应了一句,又服侍陆淑怡坐下喝茶。

    陆淑怡端了茶盏道:“待会我母亲来,记住,我给你使眼色你就哭。”

    冬梅扶额:“三小姐……这个哭,我真的不行啊。我又不会假哭……”

    “怎么不行?”陆淑怡放下茶盏,悄悄道:“你想想方才咱们多惨?若是咱们真中了钱建昌的诡计。你想想咱们还能全身而退?”

    冬梅点头:“哦,是哦,这样一说,咱们还真是挺惨的。”

    “不是挺惨,是很惨……”陆淑怡强调一句。

    今儿晚上的事情实在恶劣,他决计不能让钱家兄弟好过。

    所以,她必须做出大难不死后的悲戚恐惧状,只有这样,才能让父亲母亲重视此事,替她讨回公道。

    想到此,陆淑怡不由握紧了拳头。

    片刻功夫,墨菊就陪着吴氏急匆匆赶了回来。

    陆淑怡听见外头有足音,她急忙将茶碗放下,起身立在了地上。

    外头正好有人快步进来,正是吴氏和墨菊。

    吴氏一脸担忧的朝陆淑怡走过来,一把携住她的手着急的问道:“你没事吧?那里不舒服?怎么不舒服?快让母亲瞧瞧……”

    陆淑怡听了吴氏的话,登时红了眼圈,半垂下睫毛,泪滴登时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她白皙的脸颊滚落。

    这眼泪可是她方才酝酿了许久的,再加上确实也有点伤怀,这眼泪便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吴氏见状下了一跳,忙搂住她的头安慰道:“好孩子,你到底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去看花灯了吗?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又怎么……又怎么哭起来了?”

    陆淑怡不说话,只闷在吴氏怀里哭。

    陆淑怡这样不说话光顾着哭,让吴氏更是急的如猫儿挠着肝肺一般,又追问冬梅和墨菊道:“你们两个不是一直跟着三小姐吗?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哭的这么伤心?”

    长这么大,吴氏还是第一次见陆淑怡哭成这样。

    墨菊和冬梅也红了眼圈,尤其是冬梅,竟然也跟着落了几滴金豆豆,一时哽咽着不肯开口。(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哭诉

    墨菊和冬梅这样一哭,吴氏更是心烦意乱,紧紧皱着眉头着急道:“你们两个哭什么哭?有什么话你们倒是好好说啊。”

    吴氏身边的赵嬷嬷见状也劝墨菊道:“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哭,你们要是哭哭啼啼的,太太还不急死。”

    赵嬷嬷话音一落,墨菊登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着说道:“三小姐受了莫大的委屈,还请太太您为三小姐做主。”

    吴氏一愣,心上登时咯噔一下。

    墨菊这么沉稳的丫鬟都这么说,看样子让陆淑怡哭成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大事。

    抬一抬衣袖,吴氏立刻支开了屋里的丫鬟,只留下赵嬷嬷一人伺候。

    赵嬷嬷对她忠心不二,吴氏凡事也不避讳她。

    “好了好了,人都走完了,怡儿呀,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就对母亲说,母亲一定替你做主。”吴氏小心翼翼的扶着陆淑怡坐在榻上,拿了帕子替她拭泪,像是哄婴儿一般温柔道:“乖,听母亲的话,有什么委屈就对母亲说。”

    陆淑怡这才抬了抬眼睛。

    这一抬不要紧,可是让吴氏着实心疼了一把。

    单见陆淑怡一双原本明亮水灵的眼睛,此刻已经哭的肿了起来。

    吴氏心疼的忙吩咐赵嬷嬷道:“快去厨房煮个热鸡蛋过来。”

    赵嬷嬷应了一声,忙不迭的去煮鸡蛋给陆淑怡消肿。

    陆淑怡还在抽泣。她将头靠在吴氏怀里,高一声低一声道:“母亲……我……我没法活了,这次的事情……我也没法说出口……”

    吴氏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什么叫没法活了?什么叫没法说出口?

    难道……

    吴氏不敢往下想,只浑身僵硬的问墨菊和冬梅道:“你们两个都别哭了,倒是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小姐嗅过绿梅后,头脑昏昏沉沉的,我们便陪了三小姐早些回来休息。可是……可是我们那里知道,半路上竟然还埋伏着人。想劫走三小姐。”墨菊停止了哭声,开始向吴氏诉说。她道:“亏得李平安是个厉害人,死死守着马车,又亏得我们遇上了好人,将那伙山贼给抓了起来……要不然。您现在怎么可能看得见三小姐?只怕早就被山贼掳走了。”

    吴氏听的浑身的血都往脑门上涌,心口更是闷的她有些喘不过气,半响才扬手拍着桌子厉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是那里的山贼这么猖狂?抓住的山贼呢?把那些畜生不如的东西给我带上来,我要亲自审问。”

    言毕,吴氏长长呼出一口气,搂紧了怀里的陆淑怡,红着眼睛安慰道:“难怪我的孩子吓成了这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又对墨菊道:“把李平安和那些救我们怡儿的好汉请进来,我要当面好好谢谢他们。”

    陆淑怡不敢做的太过。毕竟吴氏心疾尚未好。

    她忙冲墨菊使了个眼色。

    墨菊抬手揉了揉眼睛,又继续道:“太太您先别激动,那些山贼已经有人审过了……”

    “是吗?既然审问过了,那……那些畜生到底怎么说?”吴氏捏紧了手中帕子,一脸的愤然,此刻她真恨不得将那些想劫持陆淑怡的山贼狠狠打一顿。

    都是父母养的。他们怎么就那么残忍。

    陆淑怡怕墨菊说的太直接,会让吴氏犯了心疾。只能自己说道:“这事儿我来和您说吧。”

    她尽量挑了些和缓些的词把方才的事情讲了一遍。当然,她用了霍天佑的人布局请君入瓮一事,一个字儿都未曾对吴氏提,说的时候只将张顺和月娘他们说成是凑巧碰上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侠义之人帮人之后都不肯留下姓名,他们自然也不肯跟着来陆府受赏。

    吴氏听的脸色一阵阵的阴沉,仿佛快要下雨的天儿一般,手中的丝帕更是让她捏的不成样子,似乎要在上面捏个窟窿出来一般。

    陆淑怡有些不忍心让母亲如此生气。

    可是钱家兄弟狼子野心,这一局若是不除掉他们,往后说不定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不利于陆家的事情。

    尤其是陆家前世的落败,她真的怀疑过钱文昌或许也有份参与。

    不管前世钱文昌有没有参与,她都不想看他祸祸陆家。

    陆淑怡很坚定的捏了捏手指,又低低道:“我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以我一己之言别人也未必肯信。所以,我让李平安把那些山贼给带到后院绑着了,您要不要见一见?”

    吴氏气的心里头冒火,此刻只恨不得把钱建昌扯到面前狠狠甩出几记大耳刮子。

    “见,马上见。”这四个字几乎是从吴氏齿缝间挤出来的。

    两世为人,陆淑怡第一次见到母亲如此震怒。

    正好这时候赵嬷嬷拿了煮好的热鸡蛋进来,吴氏吩咐赵嬷嬷道:“去,把老爷也请过来,就说……就说三小姐身子不适,要他尽快过来一趟。”

    赵嬷嬷见吴氏脸色十分难看,又见陆淑怡和墨菊她们也一脸沉色,她本来还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也不敢再问,只能将话咽下,快步去请陆二老爷过来。

    冬梅又去请了李平安。

    李平安在后院里看押着王顺和二狗子,至于别的山贼还在山里的茅草农舍里,月娘他们正在看着。

    “是不是还要请个大夫过来?”陆淑怡握住了吴氏的手。

    吴氏的手指还有些颤抖,她努力平复着心绪:“你的意思是,要大夫检查钱建昌那畜生给你的绿梅?”

    陆淑怡点了点头,十分委屈道:“我就是因为闻了绿梅才觉得昏昏沉沉浑身无力的。”

    吴氏叹一声,心疼的抬手摸了摸陆淑怡的脸颊:“哎……让你受苦了,都是母亲无能啊。”

    “不是您无能,实在是钱家人太狡猾太无耻。”陆淑怡扬眉骂道:“若是君子又怎会布下如此龌龊的局?所以,为了一个小人,您不必自责。”

    “乖孩子……”吴氏摇着头又是一声叹息,吩咐墨菊道:“你去请大夫过来吧。”

    陆淑怡又不忘叮嘱一句道:“若有人问你为何请大夫,你就说是我的腿伤未愈。”

    墨菊应了一声,转身去请大夫。

    偌大的屋里头只剩下吴氏和陆淑怡。

    吴氏捏着她的手言辞坚定道:“若这次的事情真是钱建昌那畜生做下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决不让你受屈辱。”

    自己的女儿受屈辱,就等于是自己个儿受屈辱。

    所以,等陆二老爷进来的时候,吴氏几乎是放了老声的嚎啕大哭,比方才陆淑怡哭的还要难过。

    陆二老爷从未见过吴氏如此,一张俊朗的脸登时变的不知所措,想着是不是该安慰吴氏,可自己的女儿又在场呢!

    不安慰吧,吴氏真的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成亲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

    望着不知所措的父亲,陆淑怡只能在心里对他说声对不起。

    “老爷……您可得替咱们女儿做主啊。”吴氏终于说了一句话出来,只是这句话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

    陆二老爷见状,只能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递给吴氏,轻咳一声坐在榻上道:“有什么话你好好说,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我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吴氏拿着陆二老爷的帕子又是抹鼻涕又是擦眼泪,着实弄成了一团糟。

    陆淑怡知道她父亲有洁癖,这样一副“尊容”的帕子,只怕父亲不会再要了吧。

    果然,吴氏把帕子还给陆二老爷的时候,他明明嫌弃却正定自若道:“你拿着擦泪吧,我怕你还哭……”

    若不是演戏,陆淑怡一定当场笑出声音来。

    不过此刻她不能,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掩着帕子缓缓流泪。

    吴氏捏着帕子又擦了擦鼻涕,这才止了哭声将钱建昌的事情和陆二老爷说了,她忍不住道:“钱建昌这个畜生也太不把咱们陆家放在眼里了,这样丧天良的事情他竟然都想的出来。”说着又回身搂了陆淑怡,心肝肉的叫了一大堆,哭道:“我可怜的孩子,差一点就见不到我这个母亲了……亏得那些不留姓名的侠义之士救了她一命,此后,我一定要在佛前替他们供上一盏大海灯,以求平安。”

    陆二老爷听了脸色登时黑漆漆的,转眸看着陆淑怡,声音沉沉问道:“怡儿,钱建昌真想对你不轨?”

    陆淑怡含泪点头:“李平安带着山贼马上就进来了,您到时候一问便知。”又道:“还有钱建昌送我的绿梅也在李平安手里,母亲已经让墨菊去请大夫了,等大夫瞧过后,是非曲直,一目了然。”

    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听的陆二老爷更是火冒三丈,当即大骂道:“无耻鼠辈,竟敢在我面前说他读书十余载……笑话,读书之人又怎会做下这样伤天害理之事?败类,败类,实在是败类。”

    陆二老爷连用三个败类,可见他已经将钱建昌恨入骨髓,今生今世都不愿再看他一眼。

    陆淑怡捏了捏手指,心中暗想,看样子父亲以后应该不会再和钱家兄弟来往了吧。

    不来往,便也不会再有婚嫁,想想都觉得解气和爽快。(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处置

    冬梅很快领着李平安过来。

    陆二老爷亲自问了李平安话。

    李平安如实回话道:“……王顺和二狗子都已经如实招认,这次的事情就是一个叫钱大爷的人花银子雇他们做的。亏得三小姐吉人自有天相,遇上了侠义之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无耻……”陆二老爷脸色十分难看,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立定后又问李平安道:“那个什么王顺,还是李狗的……”

    “回禀老爷,是王顺和二狗子。”李平安低低提醒一句。

    “管他什么狗什么猪的,把他们给我押进来。”陆二老爷怒火更灼,声音不自觉又提高了几度。

    吴氏掩着帕子已经哭的不能自已,哽咽着起身挽住陆二老爷的胳膊道:“老爷,此事若是真的查明是钱家兄弟做下的,那您可得替咱们怡儿做主。”吴氏泪水盈盈,又是怒又是伤心,两个肩膀轻轻抖动着,灯火之下,一张原本就气色稍差的脸,越发显得蜡黄,“您也知道,咱们怡儿明年就要及笄,若是她真出了什么事儿,我……我也不想活了。”

    说着,又开始呜咽啼哭起来。

    陆二老爷最见不得便是女人哭,吴氏这样一哭,他更是心烦意乱,一时道:“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怡儿是我的骨肉,我这个当爹的自然会疼惜她。”顿一顿,语气一重又道:“若是查明了真是钱建昌那厮所为。我必不会饶恕他。”

    言毕,陆二老爷挥手拂袖,目光看向立在一旁垂首哭泣的陆淑怡。温声安慰她道:“三丫头,今儿父亲把话说在这里,若是你真的受了屈辱,不管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你放心吧……”

    这是陆淑怡第一次听父亲说出这么掷地有声的话。她心里有些小小的激动,觉得重活一世真好。

    “好。只要父亲有这句话在,那女儿就放心了。”陆淑怡双眼含泪欲落未落看着陆二老爷,声音悲悲戚戚,看着着实可怜。

    陆二老爷看着这个眼神。心里更是恨死了钱建昌那王八蛋。

    这时候李平安扯着王顺和二狗子的衣领走了进来,屈膝禀道:“回老爷,这两个就是此次参与绑架事件的两个山贼,您若是有想知道的,就只管问他们。”

    王顺和二狗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陆家是长乐镇上的大户,陆家铁矿又养活着长乐镇上上万口人,他们敢劫持陆家三小姐,那简直就是找死……

    不过他们也听说过陆二老爷是个软性子,平日里又端着读书人的斯文架子。心里便暗暗想,或许,陆二老爷并不会为难他们。

    谁知道陆二老爷二话没说。迎上来便是几记窝心脚狠狠揣在了这二人身上:“……七尺男儿,都是好手好脚,为何不去做点力所能及的正经事情养家糊口?”

    “打家劫舍……”

    “啪”一巴掌打在了王顺脸上。

    “拦路抢劫……”

    “啪”又是一巴掌打在了二狗子脸上。

    “欺辱妇孺……”

    “啪啪”陆二老爷左右开弓,狠狠又打在了王顺脸上。

    “愧对父母……”

    “啪啪啪”这三下打的极其响亮,听的陆淑怡都身子不由一颤。

    前世父亲从未动手打人,方才这阵势。还真是有些怕人。

    墨菊和冬梅眼睛睁的大大的,几乎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

    在外人眼里。陆二老爷可是个芝兰朗月的斯文人,说话从来都是温声温气,脸颊上永远带着三月暖阳般的笑容。

    可是现在立在她们面前的陆二老爷却面如寒铁,浑身罩上了一层冰霜。

    吴氏也吓了一跳,虽然王顺和二狗子确实该打,但是打人的时候自己的手也会跟着疼。

    她心疼陆二老爷,一时过来劝道:“老爷息怒,现在也不是打他们的时候,先把事情给问清楚,咱们再送官或是交给老太爷处理吧。”

    李平安也有片刻的傻眼,他在陆家当值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陆二老爷动手。

    不过……

    打的还真是挺过瘾。

    李平安第一次觉得陆二老爷其实也是条汉子,并不是不管妻女只一心读书的男人。

    王顺和二狗子被陆二老爷打懵了,一时也忘记了躲开,只由着陆二老爷的巴掌落下。

    此刻这二人面上都挂上了几道暗红色的血印子,足可见方才陆二老爷下手十分重。

    “混蛋……都是混蛋。”陆二老爷还不解气,他目光死死盯在王顺和二狗子的脸上,背着手问道:“你们家中可有老娘要养?”

    王顺和二狗子听陆二老爷问他们的老娘,一时楞了一下……

    他们不知道陆二老爷自小受孔孟之道的熏染,除了礼义廉耻四字,最重视的便是一个“孝”字。

    他们这些打家劫舍的山贼在陆二老爷的眼里,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孝道。

    “二老爷问你们话呢。”李平安轻轻踢了踢王顺。

    王顺心里暗暗叫苦,悄悄斜着眼睛瞅了一眼身边的二狗子,这才战战兢兢道:“有……我老娘得了重病,现在还在炕上躺着等我回去给她请大夫瞧病呢。我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今年一个才八岁,一个五岁,都需要我养活。”

    “我……我也有老母要养……”二狗子一副牙疼的表情,哀求道:“正是因为想让老母亲过上好日子,我才会……”

    “家中尚有老母在,你们还敢做这些违法乱纪见不得人的勾当……若你老母知道。让她如何安心度日?”陆二老爷气的声音几乎颤抖,又狠狠踹了二狗子和王顺一脚,这才问道:“我女儿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顺和二狗子被陆二老爷打的惨兮兮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阵子,最后还是二狗子向陆二老爷说明了当时情况。

    “……此事真是钱大爷指使的,他给了我们老大一百五十两银子,而我们每人分了十两。”二狗子叹一口气道:“您也知道,对有些人家来说。二两银子足以让一家人吃上两个月的饱饭……我老母亲今年都六十八了,一双眼睛几乎瞧不见人。我媳妇前年去山里头拾柴。跌了一跤因为没银子瞧病,一条腿就废了,我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最小的儿子去年才刚生出来……十两银子。在我们家最少能用五个月。”

    二狗子说的并没有错,在大周的土地上,富人十分的富有,日日锦衣玉食,穿金戴银。可穷人照样食不果腹,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日没明日……

    所谓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大约就是如此吧。

    陆淑怡微不可查轻叹一口,忽然就觉得二狗子他们其实也挺可怜的。

    只不过堂堂七尺男儿。身上又没有残疾,为何不肯堂堂正正的养家糊口?

    别人能做的事情,王顺和二狗子为何就不能做?

    这样一想。又觉得他们陷入现在处境,也是咎由自取。

    陆二老爷眉毛微微皱了皱,似乎也对二狗子的处境产生了一丝丝的同情,但是同情归同情,错事归错事,他还是能分清楚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这样为了钱财掳人幼女,拿了银子也不会用的心安。”

    王顺和二狗子脸上的表情一瞬间颓然下去,垂头丧气的不敢看陆二老爷和陆淑怡。

    确实,自打走上这条路,他们就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日担心,夜担心,总觉得做了亏心事。

    陆二老爷又打量了二狗子一眼,便说:“今儿你犯了国法,法不容情,我势必会将你们带去见官……”

    王顺和二狗子听后立刻磕头求饶。

    “二老爷,我老娘真的得了重病,她真的在等我回家给她请大夫瞧病呢……”

    “我也有老母要养活,还有孩子要养活,要是您真的拿我们见了官,我们兄弟……我们兄弟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二人哀求着,生怕真的被陆二老爷送去见官。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陆二老爷摇了摇头,“律法不可废……”

    “父亲,法亦有人情啊!”陆淑怡听了许久一直都没有开口,现在她对陆二老爷道:“女儿倒是觉得他们都挺可怜的,若是他们肯指认出钱大爷是谁,您就放过他们一次吧!毕竟……他们都有老母要养活,还有妹妹弟弟妻子儿女要养活……浪子回头金不换……”

    王顺和二狗子见陆淑怡为他们说话,一时欣喜过望,二人都冲陆淑怡磕头。

    “正是,若是陆二老爷肯放我们兄弟一次,我们兄弟必将重新做人,从此以后再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

    “对对对,我也会帮你们指认钱大爷是谁……”

    王顺和二狗子都表了态度。

    陆二老爷眼眸微动,抚着额头思忖。

    “要不……要不就放他们一码,毕竟……毕竟他们也不是始作俑者。”吴氏叹一口气,她本来就是面软心软的人,王顺和二狗子过的日子也叫她同情。

    “多谢太太开恩,多谢太太开恩……”

    王顺和二狗子又冲吴氏磕了几个响头。

    吴氏叹着气摆手:“罢了,我也就是看你们上有老下有小,确实……确实也可怜。”顿一顿又扬着眉角道:“不过你们两个可一定要指认钱大爷,若是当中有差池,我第一个不饶你们。”

    王顺和二狗子立刻目光晶亮,保证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指认出花钱雇我们的钱大爷的。”

    “老爷,您看?”吴氏小心翼翼的询问陆二老爷的意见。

    陆二老爷还是面色发沉。沉默了片刻,才道:“先让他们指认钱大爷是谁吧。”

    “那这绿梅怎么办?”李平安把钱建昌送给陆淑怡的绿梅拿出来递给了陆二老爷。

    陆二老爷接过李平安手里的绿梅,细细的看了一阵子。刚要用鼻子嗅,陆淑怡立刻紧张道:“父亲,您可千万别嗅,花蕊上有一种能让人四肢无力昏昏欲睡的香料。”

    李平安也道:“是,您千万被碰。”

    吴氏走过来借着灯光也看了看绿梅,绿梅花开的十分娇艳出色,就算细看。也看不出问题来。

    不过她还是谨慎道:“都先别碰,墨菊去请大夫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片刻功夫,墨菊就请来了周大夫来。

    上次黄藤一事就是他检验出来的,他为人老成,遇事也不会出去宣扬。是个能守得住秘密的人。

    最重要的是,陆老太太对他十分信任,只要他能检查出绿梅花蕊中的香料,等到了对峙的时候,陆老太太也会信他的话。

    见过礼后,陆二老爷也不避讳,开门见山道:“周大夫,您帮我瞧瞧这枝绿梅可有古怪?”

    周大夫一身褐色长袍,面上带着祥和笑容接过陆二老爷手中梅花。细细看了几眼,方摘下几片梅花花瓣放在鼻前嗅了嗅,又细细看了看。

    “怎么样了?”陆二老爷凑过半个身子。目光定定看着周大夫手中的梅花花瓣,表情十分严肃。

    吴氏和陆淑怡也面色如水,目光都在周大夫身上。

    “这花瓣很普通,并没有古怪……”周大夫很干脆的作了答复。

    “那花蕊呢?”陆淑怡眨着眼睛看着周大夫。

    周大夫微一迟疑,便伸手摘下一朵梅花,将中间的花蕊剥离出来。

    抬起掌心放在鼻子上轻轻嗅了一下。又在掌心来回拨弄细看,最后又要了一碗清水。将花蕊撒入碗中。

    清水之中立刻点点灿黄,犹如满天星斗坠入银河一般。

    周大夫小心翼翼的凑过鼻子又轻嗅了一下,只一下,他便惊讶道:“这……这不是失传已久的醉春风吗?”

    醉春风?

    陆淑怡捏了捏手指,这个名字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

    陆二老爷赶紧问道:“这醉春风是做什么用的?为何说失传已久?”

    周大夫便娓娓说起了醉春风的由来:“……此香料原是西域一位十分有名的香料师傅邱春风配置而成的,这里面用了猪波罗、西域金花、紫色曼陀罗,无刺曼陀罗等能致人迷||幻的草药,又加了麻古粉,花粉等物……用这些东西做成香料。此香料味道犹如百花一般,清淡又持久,闻之恍如沉醉春风之中一般,所以此香便被称之为醉春风。醉春风味道虽好,但是片刻之后,嗅过此香的人便会四肢无力,有的甚至昏迷,不醒人事……”

    “这香竟如此厉害?”陆二老爷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周大夫也感叹道:“是啊,所以后来此香料禁止买卖,再加上那位香料大师制成此香后不久就离世,这醉春风一度曾绝迹于世上,没曾想,今儿我倒是开了一次眼,竟然见了此香料。”

    陆淑怡听了周大夫的话十分诧异,西域早已绝迹的东西怎么会到了钱建昌的手里?

    难道钱家在西边还有买卖?

    前世她可从未听人说起过这些……

    “不知道陆二老爷是从何处寻得此物的?”周大夫十分好奇,失传已久的东西,怎么会被用在花蕊上?

    陆二老爷自然不能据实相告,虽然他心里恨不得让钱建昌那无耻鼠辈从此以后名声扫地,再无法立足与世。但是考虑到此事还涉及自己的女儿,他还是打算不说,将此事掩盖起来。

    “我也是有人托付我让我帮忙看一看,至于那人从何而来,我也不知道。”陆二老爷第一次撒谎,面色稍显的不自然。

    周大夫一看便知道陆二老爷是不想说,他也不是那等非要窥探人私隐的人,立刻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冒失了。”

    陆二老爷对周大夫不过问的态度很满意,也十分感激。忙让吴氏赏了周大夫一锭二十两的银子。

    周大夫自然推辞着不肯要。

    陆二老爷对周大夫说道:“您还是收下吧,等会子还要有劳您去我母亲那里做个证,把您验出来醉春风的事情和她说一声。”

    周大夫是聪明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此事一定事关陆家家丑,他也不细问,只点头道:“好,我只作证。”

    陆淑怡对周大夫的出事风格还是十分喜欢的,这样聪明且不拖泥带水,又不会窥探人的隐私,往后药材上的事情。倒是都可以托付给他。

    “老爷,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吴氏攥着手里的帕子。小声问陆二老爷道:“现在老太太应该还没回房,咱们是去水榭,还是请她老人家过来?”

    毕竟今儿上元节,大过节的就闹出这样糟心的事情。也真是够无语的。

    陆二老爷皱眉沉吟道:“还是请过来吧。”顿了顿又道:“我亲自去请。”

    吴氏点了点头,又说道:“……那大嫂那边呢?”

    毕竟钱建昌是大房的客人,他犯了事儿,按理来说,理应通知大太太一声。

    可是大太太向来以钱文昌这个女婿为荣光,她要是知道钱建昌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无法接受?

    妯娌多年,吴氏还是忍不住替大太太何氏想了想。

    陆淑怡在一侧听的心里发急,立刻提醒道:“您是真糊涂了?王顺和二狗子尚未指认钱大爷呢。您怎么能把此事告诉大伯母?”

    她其实心里有所怀疑,总觉得此事与钱文昌也脱不开干系。

    钱建昌是钱家的长房长孙,钱大爷三个字也只有他能担当的起……

    “那……先指认人?”吴氏皱了皱眉。

    “对。先指认人吧。”陆二老爷立刻做了决定,他道:“看花灯的人应该也快回来了,等回来指认了人,到时候再知会大嫂也不迟。”

    …………

    华光似水,钱建昌一身宝蓝色直裰静静立在飞檐之下,他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仿佛罩上了一层黑色迷雾一般。

    他身边还弓着身子立着一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小厮,那小厮声音有些沙哑和惊慌。说道:“……陆三小姐早就回府了,不过……不过她似乎还带了两个人回来的……”

    钱建昌浑身不由自主颤了几颤,一双眼睛显得空洞,茫然抬眸看着廊下红纱灯笼道:“她……她是好好回来的?还是晕了?”

    “听说是好好的,并没有晕。”小厮一双眼睛闪了好几下,他似乎也很诧异,问道:“咱们大爷不是说那个什么醉春风的香料十分好用吗?可是为什么陆三小姐闻了会没事?”

    这也是钱建昌迫切想知道的,明明很管用的香料,为何陆淑怡就没有一点点的事情?

    此刻的她不是该被劫匪绑起来等着他去救命吗?

    不是该晕的迷迷糊糊的,浑身没有一丝丝的力气吗?

    为何她还会好端端的回来?

    这是为什么?

    钱建昌只觉得脑子都要裂开了,陆淑怡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的事情有没有败露?他猜不出来,也没有一丝丝的蛛丝马迹可寻……

    …………

    而同一时刻,还有一人陷入了恐惧和迷惘之中,那人便是正在赶回陆府的钱文昌。

    钱文昌那时候派了小三儿去打听刘三的消息,结果打听消息的人回来后禀报道:“……刘三那厮根本就不在约定的地方,一路之上也没有马车被劫持的痕迹。”

    钱文昌十分震惊,立刻道:“那你可打听了与刘三一起的兄弟?有回来的没有?”

    小三儿摇头:“没有一个人回来,刘三的兄弟,一个都不见踪影,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消失?

    若真的消失还好,可若不是消失呢?

    钱文昌不敢往下想。

    而他身边派出去的另外一个小厮又在半路上急急来禀报道:“……二公子说陆三小姐已经回去了。”

    陆淑怡回去了,而刘三和他的人却消失了。

    钱文昌立刻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陆淑娟也面色十分的难看,着急道:“这可怎么办?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找不到就找不到了?而另外一个本该被绑起来的人却好端端的,怪事,怪事,真是怪事。”

    “别吵……”钱文昌焦躁的一声打断。

    “我怎么能不吵,我现在真是担心的要命,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以后还怎么回娘家?”陆淑娟也觉得事态严重的很,她不单单担心,更是急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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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百四十五章 辨认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怡家怡室》更多支持!“……你也莫要装可怜,指正你的人就在外头。”陆二老爷冲冬梅使了个眼色。

    冬梅会意,立刻出门去请了李平安进来。

    李平安领着王顺和二狗子缓缓步入。

    见面行过礼后,陆二老爷一手指着钱建昌问道:“你们说的那位钱爷,可是面前这个人?”

    钱建昌身子一阵僵硬,连头都不敢扭过来。

    大太太手指捻着衣襟,目光却极犀利的看着王顺和二狗子,仿佛要把这二人给吃了一般。

    王顺抬着头看着钱建昌的背影,眉头皱了皱:“看背影……倒是有个七八成像,不知道脸……”

    “你放心上前去看。”陆二老爷背着手示意王顺上前去看,又嘱咐一句道:“仔仔细细的看,莫要冤枉好人,也莫要放过坏人。”

    陆老太太也道:“对,你们两个好好的看。”

    一言既出,王顺便也一改畏首畏尾的表情,大着胆子往前走过去绕到钱建昌面前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对着众人说道:“……看样貌也有五六分相似,不过那位出银子的钱爷并非这位公子,这位公子看着要比那位爷更儒雅,也年轻些。”

    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一下。

    钱建昌立刻道:“此事真的与我无关。什么醉春风,我真的一点不知道,更没有害过三小姐。”

    陆二老爷面色发沉。又问王顺道:“你可看清楚了,钱大爷,真的不是这位?”

    王顺又细细的看了一阵子,摇着头十分肯定道:“真的不是他,这位公子与那位钱爷是有些像,但是真的不是他,我能肯定。真的不是他。”

    “不是他会是谁?”陆二老爷脸色有些颓然,目光看向陆老太太。又看了一眼大太太,心里琢磨着王顺的话。

    王顺说雇他们的人与钱建昌长的有些像,还要比钱建昌老成些……

    想到此处,他心里陡然一惊。呼之欲出的答案让他嘴唇翕合。

    钱文昌与钱建昌容貌颇为相似,只是他年长,看着比钱建昌老成些。

    此事莫非真的与钱文昌有关系?

    陆二老爷呼出一口气,对着王顺道:“你就在这里别走,还有人需要你辨认。”

    大太太是极聪明的人,王顺话中的蛛丝马迹她也很快捕捉并串联起来。

    联想到钱文昌想用陆淑怡这桩婚事来巩固钱陆两家的关系,以此来合作盐井,她也立刻明白过来,此事与她的女婿脱不开干系。

    一想到她最得意的女婿很可能是极其龌龊之人。她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往脑袋上涌,脸上的表情也不自然的紧绷在一起,面色显得颇为狰狞。

    “你这个无耻之徒。你当真记得那个什么钱大爷?”大太太忽然厉声质问王顺,目光狠毒极了,她道:“说,是谁指使你来挑拨陆钱两家的关系的?”

    她要在王顺认出钱文昌之前先把王顺给解决掉,就算钱文昌真的做了龌龊之事,她也不能让自己的女婿身败名裂。不能让他在陆家丢人。

    大太太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除掉王顺和二狗子。

    “没有。我没有被人指使……”王顺立刻否认自己是被指使的,他对着陆二老爷道:“此事千真万确,真的是有人要害陆三小姐。”

    “混账,单凭一枝破梅花就想挑拨陆家和钱家的关系吗?”大太太声音咄咄逼人,立刻厉声斥责王顺:“实在荒唐至极,你若继续挑拨,钱陆两家定不饶你,到时候叫你不得好死。”

    王顺嘴唇翕合,有片刻的恐惧。

    大太太又挑眉冷冷道:“既是挑拨,你还不快快滚出去,莫非还要让我们陆家人撵出去?”

    王顺略一沉思,抬头不惧道:“陆二老爷,此事真的是千真万确,我同二狗哥绝对没有挑拨钱家和陆家意思……钱大爷到底是谁,等见到他,我肯定能认得出来。”

    陆二老爷点了点头:“你就在这里等着,那里也不准去。”

    陆二老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大太太恨的捏紧了指头,一时悻悻然道:“二弟难道真以为此人说的是实情?”

    “不是以为,本就是实情。”陆二老爷并没有退让之心,理直气壮对大太太道:“若此事发生在琪丫头身上,大嫂也要袖手旁观?也要模棱两可?”

    大太太暗暗咬牙并不作声,只拿眼睛看了看陆老太太。

    陆老太太垂眉喝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大太太见陆老太太不管此事,只能气的狠狠瞪钱建昌。钱建昌表情极不自然,目光闪躲,不敢说话。

    钱文昌虽然极不愿意面对此事,但是事情已然如此,他也不得不面对。

    马车尚未停稳,他就被陆二老爷事先差出去的人请去了香榭院。

    陆淑娟本想同行,却被挡在了门口。

    庆福微笑道:“二老爷是请大姑爷去喝茶下棋,您还是回去歇着吧。”

    陆淑娟忐忑不安,紧皱双眉看了看钱文昌。

    钱文昌冲她点了点头,便随着庆福去了香榭院。

    那边何泰和苏子文也跟着围了过来,问陆淑娟缘由。

    陆淑娟只能苦笑一声解释道:“是去陪二叔喝茶了,你们都散了吧。”

    陆淑琪和陆淑芳立在一旁若有所思……

    苏子文和何泰似乎也觉得事情远不像是喝茶那么简单,只是不好再去追问,只在心里默想到底发生了何事。

    钱文昌跟着庆福一径去了香榭院,待进了里屋后,他先冲陆老太太笑着行了礼,又冲大太太和陆二老爷行礼。

    陆二老爷面上的表情十分难看,黑沉沉的仿佛要下雨一般。

    大太太回头看他,嘴角微动,似是有话要说。但看看陆二老爷,终究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钱文昌目光滑过钱建昌,最后定格在王顺和二狗子的身上。

    看到王顺的一瞬间,他眉头明显抽了抽,但是他极力压制自己面上的表情,不敢让自己的表情泄露秘密。

    陆二老爷声音一高,对着王顺道:“你仔细看看,那位钱爷可是此人?”

    “钱爷?”钱文昌表情一滞,一脸不知模样。

    陆二老爷觑了一眼,并未答话,只继续问王顺道:“可是此人?你仔仔细细的辨认。”(小说《怡家怡室》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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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否认

    “是他,花银子雇人加害陆三小姐人就是他。”

    王顺的话一出口,登时如晴空一个炸雷,众人一阵目瞪口呆。

    大太太更是脸色发白,当即勃然大怒,一指头指着王顺骂道:“无耻小人,简直胡说八道。”目光一转,又满含眼泪的望向陆老太太,一面抹泪,一面压抑着语气中勃发的怒气哭诉道:“您老听听……这……这红口白牙的诬陷好人,叫文昌和娟丫头以后还如何做人?叫三丫头如何做人?”

    “老太太,我没胡说。若我说错一个字,叫我不得好死。”

    王顺也举起手赌咒发誓,目光死死定格在钱文昌身上,沉声道:“此人绝对是钱大爷,就是他雇的我们老大,就是他想绑架陆三小姐……”

    “哼……”钱文昌一声冷哼打断了王顺的话,怒声道:“这位兄弟,你我素未谋面,也无仇怨,你为何要口口声声说我要害陆三小姐?你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你就休要胡言乱语。”

    “你不认得我,你难道也不认得我们老大刘三?”

    王顺目光迎上了钱文昌,他想一想提醒道:“刘三爷也被关起来了……”

    钱文昌的心里咯噔一下,后背上的冷汗登时流了下来。

    他派出去的人一直在找刘三,可怎么也找不到刘三的下落。没想到刘三竟然已经被抓起来了。

    “文昌。这王顺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买通了人想加害你三妹妹?”陆二老爷接了话茬,他脸上的表情极不好看,勉强压制着心里燃烧的怒火。定定看着钱文昌,想要一个答复。

    大太太皱起的眉上染着急色,她忙对钱文昌道:“你快给你二叔解释啊,说此事与你无关,你是被诬陷的。”

    “好,您别着急,此事本来就与我无关。”钱文昌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心里头曲曲折折立刻转了一百个弯子,他并不对陆二老爷解释。而是直接撩起衣袍跪在地上对着陆老太太磕头解释道:“祖母,我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都看在眼睛里。三丫头是娟儿的妹妹,那就是我钱文昌的妹妹,您想想。这世上有谁会忍心害自己的妹妹的?”

    陆老太太只听不言。

    钱文昌接着又言辞恳切道:“说来惭愧,确实,我们家二弟建昌是瞧中了三丫头。”

    钱建昌听后脸上立刻闪过一阵不自在。

    钱文昌又道:“但是男婚女嫁都要讲究个你情我愿,若三妹妹不同意,我们钱家又怎么敢耍手段去害三妹妹?”

    大太太立刻附和道:“文昌说的对,钱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断断不会做出这种……这种……”她觑眼看了一眼钱文昌才道:“断不会做出这种无耻之事的。”

    “那大嫂的意思是说此事都是王顺信口胡诌的?”陆二老爷拂袖,屋内的气氛更加压抑沉闷,他一向温和的脸上紧紧绷着铁青色。目光看向钱文昌道:“是王顺诬陷你?那王顺为何诬陷你?”

    钱文昌被问的哑然,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王顺要诬陷他的理由。

    “这还用问,必定是文昌得罪了什么人。有人想要蓄意报复,挑拨陆家和钱家的关系。”大太太立刻下了结论,她一脸痛恨:“也不知道是那个无耻小人挑拨,若被我知道,我定不饶他。”又问钱文昌道:“文昌啊,你好好想想看。可是你的罪过什么人?”

    大太太明显想要转移话题。

    钱文昌知其意,也立刻借坡下驴佯装想了想道:“生意上的事情。难免会得罪人,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害我……”

    冬梅眼瞅着钱文昌要浑水摸鱼蒙混过关,她急的一个劲的看陆二老爷脸上的表情。

    陆二老爷仍是眉头紧缩,一言不发。

    冬梅急的心里如热油在滚,却又不敢说话,只能干看着。

    “王顺,你不是说什么刘三吗?他如今人在何处?”陆二老爷的声音不近不远,却让钱文昌心里翻起了一波一波风浪。

    刘三手里头有他的证据,若是真把刘三带过来,还能有他的活路?

    钱建昌的心也跟着沉了几分。

    王顺道:“外头那位叫李平安的兄弟就知道刘三的下落,您可以让他去请人过来。”

    陆二老爷捏了捏手指,目光又落在了大太太的身上,徐徐道:“大嫂既然认为文昌清白,那我便差人去拿了刘三过来对峙。”

    大太太漂亮的面容瞬间多了几分灰白,她悄悄看向钱文昌,似是在求一个答案。

    钱文昌面色也十分黯淡,笔直的身姿似乎瞬间后背上扣上了一个笸箩一般。

    陆老太太虽然一直未曾说话,却早已从这场面中洞悉了一切。

    她心里完完全全的下了结论,此事绝对与钱文昌脱不开干系。

    若是此刻真的派人拿了刘三过来,陆家和钱家就只有撕破脸皮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钱家还有用,还不能作为弃子丢掉。

    再者说,钱文昌还是她的孙女婿,若是真的撕破面皮闹的家宅不宁,也不是好事。

    久未发言的陆老太太终于喝一口茶道:“文昌和老二留下,其余人先都全出去。”

    陆老太太这是要插手的意思。

    大太太瞬间觉得松了一口气,浑身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一时带了人告退出去。

    陆老太太垂眉喝一口茶,再抬头,她一脸伤感,叹气道:“我是真没想到我们陆家还会出这样的事情……”又道:“我老了,也没什么可图的,但凡有些念想,也是想让你们儿孙们过的好了,家庭和睦,日子和顺,那才是我求的。”

    一番开场白让陆二老爷听的心里一阵酸酸的。

    钱文昌也抿着嘴不说话。

    陆老太太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道:“俗语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方才我支开他们的意图也在此处。”目光从钱文昌身上一扫,她声音高了一分:“现在我让人关起门来的意图,就是想让家丑烂在这里,而不是传扬出去。文昌……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钱文昌虽然没看陆老太太的眼睛,可身上却如芒刺在扎一般的难受,嘴里还得应道:“对,对,对,您说的对。家丑不可外扬,自古至今都是如此。”(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坦白

    陆老太太点头,又看向陆二老爷,郑重道:“此刻这屋里头只有你们二人,不管今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都不必在避讳,打开天窗说亮话,把话都摆在明面上说的清清楚楚。至于如何处置……背过外人,咱们在商量。”

    陆二老爷皱眉沉默,最后才点了点头道:“您也瞧见了,此事与文昌多半是脱不开干系的,您……您让他说话。”

    “文昌,你说。”陆老太太坐的端正,目光斜斜看向钱文昌,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压迫感,一针见血道:“既然是一家人,我也不拐弯抹角,我最后问你一次,三丫头这事儿,与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钱文昌心思飞快旋转,细细掂量陆老太太语气的分量。

    很明显,陆老太太只留下他和陆二老爷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事儿传扬出去,想私下里解决,而且陆老太太对他明显不信任,觉得此事与他有关系。

    再想想刘三也在他们的手里,若是他此刻不肯借这个台阶下去,等事情被刘三揭发,只会更难收场,到时候钱家与陆家在无交好的可能性。

    如此一衡量,钱文昌果断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悲凉带着忏悔,“祖母,此事也是我一时糊涂,才……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只是想促成三妹妹和我二弟的一桩良缘而已。只是想让钱家和陆家亲上加亲,关系更加亲近……我……我混蛋,我不该猪油蒙了心。不该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您和二叔责罚,文昌绝无怨言。”

    此言一出,陆二老爷和陆老太太的脸色俱是一黑。尤其是陆二老爷,他一直都真心待人,没想到他真心以待的人竟然来害他的孩子,这让他即痛心又愤怒。心头又烧又疼,咬一咬牙。转过脸去不愿再看跪在地上的钱文昌。

    钱文昌不敢抬头,只能继续解释道:“盐井一事祖母您也应该知道,我与祖父商议多次,祖父只说考虑。我……我以为是祖父不信任我们钱家。才想让我二弟娶了三妹妹,这样一来,钱家和陆家的关系也能更近一层……二则,也是我二弟确实喜欢三妹妹……我才……”

    这种解释听在陆二老爷的耳朵里,让他更加觉得憎恶和可笑。

    “为了钱家和陆家……”陆二老爷怒极反笑,十分厌恶的看了钱建昌一眼,冷冷道:“你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就能洗清你的罪恶?亏你也读过几年圣贤书,做出来的事情却如此小人无德。令人发指……”

    许是太激动,陆二老爷额上的青筋登时爆了起来。

    而陆老太太也痛心疾首叹气道:“三丫头也是你妹妹,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害她呀……”又道:“亲事之事我也说过,三丫头的亲事我日后自有打算的。”

    钱文昌磕头流泪道:“也是我一时糊涂才会铸成大错,当时我……我也是糊涂,只一心想让钱家和陆家好,我……都是我的错……”

    他口口声声认错,看上去满心的悔过之意。颇显真诚。

    陆老太太拨弄着手腕上的珠串,长吸一口气一脸难为问陆二老爷道:“老二。你看此事……”

    “您不必说了,我知道您怎么想。”陆二老爷一声制止住陆老太太的话茬,态度十分坚定道:“他既然能做出这么卑劣之事,那就要承担起后果。怡儿这次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我这个当父亲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要什么交代?”陆老太太声音轻轻吐出,又问钱文昌道:“此事……娟丫头她……”

    “她一点都不知道。”钱文昌亦声音很低,一脸忏悔道:“此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刘三是我花银子找的,事情是刘三他们安排的……”

    “您都听见了吧。”陆二老爷冷冷瞪着钱文昌的脸,字字句句清清楚楚道:“三丫头那边,你和钱建昌要给她赔礼道歉……还有,从此以后,你们钱家人休要在我面前出现,也不要在我妻女面前出现。”

    “二叔……”钱文昌满脸悲色,求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

    “不必再说,这是我最大的容忍度。”陆二老爷脸色僵硬,声音坚定道:“至于你与陆家的事情……我们二房不会插手半分,只是从此各不相见便好。”

    目光一转,又看着陆老太太,一字一句道:“事已至此,儿子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至于旁的,您别为难儿子。”

    陆老太太凝视着一脸怒色的陆二老爷,嘴唇翕合,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低声道:“难为你了,三丫头那边,你让涟雪好好安抚,孩子也是吓坏了。”

    陆二老爷应了声是,连看都不曾再看钱文昌一眼,拂袖大步推门而去。

    “哎……你说你也是钱家的长房长孙,也是读过书的人,你怎么能这么糊涂?”陆老太太气的皱着眉头,声音抬高了几分,“亏得此事娟丫头还不知道,陆家的姐妹们还不知道,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我看你从此以后怎么来我们陆家?”

    钱文昌知道陆老太太的为人,陆老太太之所以没有责罚他,完全是因为钱家还有利用价值。

    以陆老太太的为人,她是不会为了一个孙女而和钱家撕破面皮的。

    “您教训的是……都是我的不是,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走了错路。”钱文昌立刻底下了头认错。

    “反正事儿已经出了,你二叔的态度你也瞧见了,从此以后,你就别在去二房招惹他们了。”陆老太太身子往后靠了靠,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声音顿了顿,终于叹一声道:“娟丫头和怡丫头都是我的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出了事儿,我这个当祖母的唯一能做的……打落了牙齿和水咽了。”

    “祖母……”钱文昌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起来:“您的大恩大德,文昌记一辈子。”

    “罢了。”陆老太太疲倦的摆了摆手,“关起门来咱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目光微动,又道,“今儿这屋里的事儿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出了这个门,该怎么办你知道。”

    “是。”钱文昌点了点头。

    “你回去吧。”陆老太太一抬手,声音淡淡道:“记住,今儿我能包容你,是因为我把你当孙女婿看待,把你当一家人看待。可是你也要牢记我一句话,我们陆家人的眼睛里也是揉不进沙子的,事不过三……”

    此言的警告意味十分浓厚,任凭是谁都能听明白。

    他也是聪明人,立刻表态道:“您放心,此事绝对不会有下次。”

    “那就好,回去吧……”

    钱文昌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这才转身离去,只是出门的时候脚步稍显凌乱。

    出门之后,守在门口的大太太立刻扯了他的衣袖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三丫头扯上关系?”

    钱文昌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哼哼哈哈道:“没什么大事,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可我怎么瞧着你二叔脸色不好?”大太太不信钱文昌的话,又追问一句道:“当真没事?”

    “没事,您就放心,真的没事。若是有事,老太太还能让我这么出来?”钱文昌勉强挤出笑容搪塞。

    大太太一想也是,皱着眉思忖半响,才沉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咱们先回去再说。”

    钱文昌应了声是,跟在大太太的身后回了依兰院。

    …………

    “钱文昌那混账东西真的承认了?”

    陆老太太走后,吴氏、陆二老爷和陆淑怡坐在榻上说话。

    吴氏皱着眉头,一脸怒色道:“他倒是敢认,混账东西,枉我们素日里待他们那么好,每每来咱们陆府都以礼相待,可他却……虎狼之人不可交啊!”

    吴氏长长叹一声,一手又抚在陆淑怡的背上,落泪道:“亏得你没事,若是你今儿出了什么事儿,我……”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陆淑怡柔声安慰一句,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陆二老爷,问道:“您让他们给我道歉?”

    “你放心,他们肯定会给你道歉。”陆二老爷一脸正义,十分肯定道:“此事不容商议,若是他们不肯,从此以后就休要再踏进陆家半步。”

    陆淑怡心里暖暖的。

    “……那……亲事?您也拒绝了?”

    “钱家儿郎如此卑劣,如何能配的上我的女儿。今生今世,我女儿都不会进钱家门。”陆二老爷声音十分干脆,态度也十分坚定,一字一句道:“别的事儿我做不得主,我女儿的主,我这个当父亲的一定能做。”

    陆淑怡心里又是一暖,心里又觉得窃喜。

    此事一出来,她就再也不用担心会和钱家会扯上什么关系了。

    至于钱文昌是什么样的人,陆家人也心知肚明。以后生意上的事情,必定会也多个心眼。

    一举两得,实在是值得高兴。(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赔礼

    “那大嫂和大哥那边……咱们还去说吗?”吴氏给陆二老爷亲自斟茶,眉眼微动,迟疑道:“钱文昌怎么说也是娟丫头的夫婿,这事儿是不是该让大嫂知晓?”

    陆二老爷想了想,摇头道:“做人留一线,既然我没张扬,那此事就这么了结了吧。”又道:“虽然钱文昌行为不端,狼心狗肺,但说到底也是陆家的女婿,这家里头的事儿若是非要分个丁是丁卯是卯,日子便也没发过下去了……”

    陆淑怡听着不由心中感叹,如今的世道,一家人尚且算计,莫说是外人了……

    不过父亲如此处理事情,也说明他对兄长仁义,不想家丑外扬,更不想兄弟失和。

    吴氏绷着的脸微微舒展,抿一抿嘴道:“我也不过是气不过,这一遭儿若不是咱们三丫头遇上了好人,咱们三丫头可就……”吴氏咬咬嘴唇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冷冷道:“若是有个好歹,我就是舍了我这条命也要和钱文昌那厮撕虏一番。”又道:“这一次我们娘儿俩就算是看大哥和大嫂的面子不与他们钱家人计较,但是从今往后,咱们再不能和他们有瓜葛。”

    陆二老爷点了点头,一脸感激的伸手攥住了吴氏的手:“多谢你……”

    吴氏白皙的面颊上登时多了一抹红晕。

    陆淑怡心中偷笑,此事倒是让父母关系跟进一步,倒也值得了。

    “那……钱文昌给咱们三丫头赔礼道歉的事情?”吴氏皱了皱眉头,目光落在陆淑怡身上:“三丫头受了这么大委屈,必定不想见他们。”

    陆淑怡倒是一脸无所谓,轻轻一笑道:“我没事。他若来,我没有道理不见,也没有道理不收他的歉意。”顿一顿,她眼底闪出几分戏谑的冷意,一字一句道:“只要他能有脸见我。”

    不要脸的人自然来的极快,第二日一早,陆淑怡才用了早饭就听冬梅气鼓鼓的来禀道:“那人来了……您要堵得慌。就干脆别见了?”

    “那人?”陆淑怡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眉道:“谁?”

    “还能有谁,谁害您的?”冬梅撅一撅嘴小声道:“钱文昌和钱建昌来了,您见还是不见?”

    陆淑怡微微一滞。立刻道:“见,请他们到书房说话。”

    “见?您要见?这两人那么可恶,您还要见?”冬梅气的嘟嘟囔囔,心里真是恨不得拿把笤帚把钱文昌和钱建昌那厮给打出去。

    墨菊却明白陆淑怡的心思。笑道:“我给您梳头。”

    陆淑怡笑着让墨菊梳好头,方大大方方的去了书房。

    书房里钱文昌和钱建昌二人早在等着她。

    这二人昨晚几乎一宿没睡。且不说事情败露后的难堪和焦躁,就是大太太那边也应付了许久。

    大太太也不是好糊弄的人,一开始钱文昌和钱建昌还想打马虎眼隐瞒此事,可大太太脸色黑青。沉声说道:“今儿你们若是有半句隐瞒之词,从此以后,我陆家大门你们钱家人便也不必在踏入半步了。”又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只当……只当没有生过娟丫头,也没有你们这样的姻亲。”

    大太太对自己的子女从不说重话。如今言语如此,陆淑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并非说着玩,她只觉得胸口一阵猛跳,手指尖都有些发抖。

    今晚之事实在无耻,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只能偷偷的看向钱文昌,冲他使眼色。

    钱文昌也是惯会察言观色之人,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捏一捏掌心,只能跪地磕头道:“今晚之事都是我一时糊涂,还请母亲大人责罚。”

    钱建昌见状也立刻跟着钱文昌跪在了地上。

    钱文昌一句“母亲大人责罚”,他也是想拉近他和大太太之间的距离。

    大太太沉吟片刻,目光犀利,分毫不饶人,“你也不必来这些虚的,你快说,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三丫头被人掳走,到底是不是你们干的?”

    陆淑娟听的脸色惨白,浑身直冒冷汗,心虚的厉害。

    钱文昌和钱建昌的脸色也不好看,沉默了许久,钱文昌才垂着头开口道:“是,今晚之事都是我派人做的……”

    话音未落,只闻得“啪”的一声,大太太已经抬手将桌上的茶碗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钱文昌的面前。

    粉彩茶碗摔的四分八裂,茶汤泼了钱文昌一身。

    陆淑娟吓得懵了一下,回过神来立刻哭着跑过去替钱文昌擦拭身上的茶汤,道:“娘,您这是作甚?就算是文昌有什么错处,您也不能拿茶碗砸他呀……万一要是真砸到了,砸坏了可怎么办?”

    “砸坏了他?呵……娟丫头呀娟丫头,你可真是出息了。”大太太气的几乎晕过去,一时捏着拳头捶胸顺气,颤抖着声音骂道:“给自己个的妹妹下||yao,你们还不觉得丢人无耻?”

    钱建昌皱着眉急忙替钱文昌开脱道:“太太息怒,此事皆因我一人的私||欲而起,大哥只是想帮我一把……想促成我与三小姐的良缘……”

    “良缘?”大太太听后一声冷笑,咬着牙毫不客气道,“只怕是孽缘吧……”

    钱建昌脸上一阵尴尬,只能喃喃道:“先前大嫂托您去向二太太和老太太说亲,老太太和二太太都未曾答应。也怪我心急……心想着若是我与三小姐能……能有什么……说不定这桩亲事就能成。”

    “混账,糊涂……”大太太听的头皮都要炸开了,抬手又顺着气,另一手捏着眉心,连连摇头道:“糊涂啊糊涂,亏你们都是大家子的公子哥儿们,如今为了一女子。竟然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细细一思又长叹一声道:“今儿亏得三丫头没出事儿,若是她真被你们给……”大太太咬住牙齿没把那几个字说出口,只狠狠道:“依我看三丫头也是烈性的孩子,真要出事了,我看你们如何收场。”

    陆淑娟听的满头大汗,连手里头的帕子都湿了大半。

    钱建昌和钱文昌也不敢出声,只盼着此事能早些过去。

    大太太目光定定落在钱文昌身上。半响才道:“你二叔这次没有把事情给捅到老太爷那里。也是给足了我们大房面子,不想让我们大房为难。”

    陆淑娟抬起帕子擦了擦额上汗水,立刻道:“是。是,是,这次二叔真的待我们不薄,赶明儿……赶明儿我和文昌一定亲自去谢过二叔。”

    “他还差你们一句谢不成?”大太太气的狠狠瞪了陆淑娟一眼。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们如此作践他的女儿。他还想见你们?啧啧,你们可真有脸。”

    陆淑娟咬着嘴唇红着脸闷闷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大太太也不看她,只对钱文昌道:“你二叔让你们兄弟去给三丫头赔不是,你们可想好了去不去?”

    钱文昌长了这么大。还从未如今晚这般狼狈过,一想到还要亲自去给一个黄毛丫头赔不是,浑身的血仿佛烧开了的水一般翻滚起来。憋的他难受不已。

    可是眼下局势十分不利,若是他不去赔不是。很显然,此事根本过不去。

    此一时彼一时,大丈夫能屈能伸,眼下还是尽快修复好钱家和陆家的关系,别坏了大事。

    等将来谋划好大事,今日之耻,必定有雪耻的时候。

    钱文昌很快恭恭敬敬应答道:“三妹妹因为此事受了大委屈,向她赔礼,也是我们兄弟应该做的。”

    大太太点了点头,虽然她心里对陆淑怡颇有不满,怕她和何泰扯上关系。但是就事论事,此事确实是她受了委屈。

    再者说,二房给足了他们大房面子,他们大房也不能厚着脸皮装不知道。一家人过日子,别人敬你三分脸,理当也要回他二分面,主持中馈多年的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去的时候你们说话可得有个分寸。”大太太又叹一声,疲累道:“三丫头毕竟还小,别吓着她……”

    如此,钱文昌和钱建昌一大早的就跑来给陆淑怡道歉。

    此刻这二人立在书房里,面上的表情都很微妙。

    陆淑怡到的时候,倒是十分的大方,指着一边的两把椅子道:“大姐夫来了为何不坐?”

    钱文昌倒是没想到陆淑怡会如此坦然大方,他本以为陆淑怡会哭哭啼啼不愿意来见他的……

    他茫然了,目光定定看着陆淑怡,见她打扮的大大方方,说话间举止得体,唇角还带着淡淡笑容,似是尚不知道昨晚之事一般。

    钱建昌心里也着实觉得奇怪,看着陆淑怡的目光不由带了几分发怔的意味。

    对这二人的表情陆淑怡全然不去理会,她只装没瞧见,自顾自的坐在了书岸边,又吩咐墨菊道:“把前几日新得的冰露梅花茶倒两盏来。”

    一听梅花二字,钱文昌和钱建昌的心头登时如针扎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更显得不自在。

    陆淑怡仍旧不理会他们脸上的表情,只笑眯眯道:“前几日我外祖母托人送来了一罐梅花茶,听说是五里观里的绿梅,成色着实的好……”

    “绿梅”二字一出来,钱建昌登时坐不住了,一脸歉然的看着陆淑怡道:“陆三小姐,昨晚之事是我不对,那绿梅我不该送你。”(未完待续)

    ps:致我亲爱的读者:这段日子真是对不住了,因为个人原因一直无法更新,从今天开始准时恢复日更,么么哒!请亲爱的们体谅,谢谢。

第一百四十九章 警告

    钱建昌此言一出,陆淑怡的脸登时冷了下来,目光也不似方才和睦,冷冷一瞥道:“你明知道不能送,为何还要送我?”目光一转又道:“你来我们陆家数日,我们陆家人只当你是正人君子处处礼待与你,谁知道你竟然……竟然想出这样下三滥的法子坑害我,实在叫人心寒。”

    陆淑怡毫不避讳,先发制人。

    她此刻一脸凌然之气,全然不似小女孩模样儿,这样子,倒是把钱家兄弟给震慑住了。

    钱建昌被这一番话说的登时满心的后悔懊恼,脸色更是绯红,恨不能即刻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陆淑怡只装没瞧见他脸上的表情,目光一转,又不疾不徐落在钱文昌身上。

    钱文昌表情着实的不自然,干咳一声急忙作揖赔笑道:“三妹妹莫要生气,此事……此事也怪我,也怪我这个当姐夫的不好,都是我的错。”

    陆淑怡不说话,只听他怎么解释。

    钱文昌见陆淑怡不接话茬,脸一涎,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原也怪我心急,一心心想促成你和我二弟的事情……本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儿,谁知道我脑子一热,竟就给办砸了,怪我,实在是怪我没有思虑周全,让三妹妹你受惊了……”

    如此不要脸的一番话,让陆淑怡又觉得气又觉得好笑。

    真不知道大太太那么精明一个人,怎就偏偏选了这样的败类当了女婿,实在是家门不幸。

    陆淑怡心里气的仿佛火苗烧着了一般,冷冷道:“姐夫是成过亲的人,难道不知婚姻大事当由父母做主的道理?”

    不待钱文昌作答。她继续冷冰冰道:“就算婚姻不由父母做主,你们钱家这般门第,我陆淑怡也高攀不起,往后还请二位自重些。”

    “高攀不起”四字她落的极重,又如利剑一般刺在钱建昌的心上。

    其实他一开始的心思很单纯,只是看中了陆淑怡,想娶她为妻。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缘分不曾结下。却积下了怨愤。

    他后悔啊……

    想再说点什么道歉的话,可是面对陆淑怡一张冷冰冰的脸,他又说不出口。

    倒是钱文昌脸上隐了几分怒意。对着陆淑怡阴沉沉一笑,慢条斯理道:“三妹妹,你年纪尚小,有些话切莫说的太满。俗话说的好。做人留一线,往后的日子才好过。不是吗?”

    做人留一线?

    陆淑怡冷笑,事到如今他竟然还能厚着脸皮说出这句话来,当初害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留一线?

    她唇角划过一丝蔑然,淡淡道:“现下我能站在这里同你们说话。不算留一线吗?”

    钱文昌的脸色登时一阵难堪,目光也开始多了几分很辣。

    他能来给陆淑怡道歉已经是触到了他的底线,现在还要他站在这里听一个小毛丫头的教训。实在是奇耻大辱。

    忍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变了脸。哼了一声道:“怎么?三妹妹不肯接受我们兄弟的歉意?难不成还要我们跪下赔罪不成?”

    “歉意?姐夫有歉意吗?”陆淑怡也没好脸色,直言不讳道:“你这一早来给我道歉,真的是因为心中有愧?”

    钱文昌一愣,看向陆淑怡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陆淑怡并不理会他的目光,只目光看了看窗外一片繁华,声音不高不低道:“姐夫此番道歉有几分真心,想必你心中比谁都清楚。”又缓缓道,“……你来道歉无非是不想我们二房将此事闹到老太爷那里去,若是闹到老太爷那里,你们钱家与我们陆家合开盐井一事……你觉得还能成吗?”

    一听陆淑怡说出“盐井”二字,钱文昌下意识的捏紧了手指,心里着实震荡。

    盐井一事,他只对陆家长辈提起过,她怎会知晓?

    再看看面前的女孩子,孑然立与窗下,绝美的侧脸像是清晨初绽的花儿一般,可她脸上透出来的冷静淡然,却又让他诧异惧怕。

    陆淑怡不慌不忙。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钱文昌此番来意她十分清楚,自然能一击即中。

    钱文昌什么都不怕,他唯一怕的便是此事让陆老太爷知晓,坏了他的计划。

    “……看来我是说对了,姐夫来道歉,果然不是因为心中愧疚,而是为了盐井一事,对吧?”

    陆淑怡又露出了她招牌似的笑容,人畜无害的笑容。

    可笑容下的冰冷和杀伤力,此刻只有钱文昌和钱建昌两兄弟能体会。

    “……还有,姐夫口中口口声声说昨晚之事是为了钱二公子,依我看,其实不然吧?”陆淑怡不紧不慢,目光又移向了钱建昌,直言道:“言及于此,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姐夫这次来的目的,只怕不为过上元节吧?有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此行目的本就为了结亲,然后让陆家放心与你们钱家合开盐井,不知道我说的对否?”

    不待钱文昌答话,她立刻道:“开盐井,是不是还有保定府的潘家?”

    钱文昌听的心惊肉跳,她怎么知道盐井一事保定府潘家也有参与?

    除此之外,她还知道些什么?

    钱文昌一脑门子的冷汗,心突突跳的飞快。

    盐井有潘家的份儿,这事儿他对陆老头爷都未曾说起,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是怎么知晓的?

    钱建昌也听的纳罕,本来他只是把陆淑怡当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看待,现在看来真是他眼拙了,此女不可小觑,当初他就不该招惹。

    “……胡说八道。”钱文昌按捺着心中的惊讶和忐忑,冷着脸一脸否认,“盐井一事就是钱家和陆家的买卖,怎会与潘家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姐夫应该心知肚明。”陆淑怡也懒得和他多费口舌,只不动声色立在书案边提笔在纸张上唰唰写了几个字,写好后随手将纸一扬淡淡道,“这上面的地方,可是你要开盐井的地方?”

    钱文昌狐疑,伸手接过一看,上面书着,“昌平,兖州,雍州。”

    这些字眼刺激着他的眼睛,他脸色登时一阵发白,身形往前一扑,一把死死握住了陆淑怡纤细的手腕,情绪激动道:“说,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些的?你还知道些什么?说,快说……”

    陆淑怡冷笑,终于他还是用行动承认了他的目的。

    “这里是我的书房,外头都是我们陆家的人,姐夫当真要这般激动?”陆淑怡声音四平八稳,往后缩了缩胳膊。

    钱文昌如梦初醒一般,却又不甘心的看着陆淑怡,手一点一点缓缓松开。

    钱建昌也怕闹出事,他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拉开钱文昌,小声提醒道:“外头都是陆家人,别把事情给闹大了。”

    谁都不是傻子。

    陆淑怡之所以敢当面将事情揭穿,是因为这里是陆家,是她的窝。

    而钱文昌想要息事宁人,也是因为这里是陆家,他怕惹事。

    钱文昌看着陆淑怡无比淡定的眸子,他竟有些心惊肉跳。

    这还是他知道的三丫头吗?

    不是……

    可是她分明就是三丫头呀!

    他背后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除了这些,她还知道些什么?

    钱文昌觉得心跳的快极了,可他很快让自己镇静了下来,反问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淑怡唇角轻轻挑了挑,像是笑了,又像是没笑,淡淡道:“这是我的家,我自然要维护。若是有人想要害这个家的人,我自然也不放过。”

    她没有正面回答钱文昌她是如何知晓这些事情的,她只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只要她是陆家人,就绝对不许别人害这个家。

    钱文昌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气的心里直冒火,只能又问:“莫非你在我身边安插了人?”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荒唐,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怎么可能在自己姐夫身边安插眼线?

    可是既然没有安插眼线,她又怎会知道他的这些事情?

    疑惑,心头千万个疑惑等着陆淑怡去解答。

    偏陆淑怡就不想给他解惑,就想让他这样迷迷糊糊的。有些事情说太清楚了反倒没有好处,不如保持现在的神秘感,让他有个忌惮。

    “你别管我是如何知晓的,你只要知道一件事情就行。”陆淑怡声音还是如缓缓流水一般平静,没有任何波澜:“你只要知道你的那点算计我都知晓,而我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将你这些龌龊公诸于众,你只要知道这些就行。”

    钱文昌听的简直气炸了肺。

    他从未与这样的女子较量过,这是第一次,却也让他灰头土脸的残败。

    不甘心,他不甘心。

    可是事实就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不甘心。

    “……总之,从今往后你莫要打我们陆家的主意,也莫要动那样的坏心思。”陆淑怡语气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道:“还有,你也别想找人动我,昨晚上有人能帮我一次,就有人会帮我第二次,不信你就试试看。不过……姐夫是极聪明的人,鱼死网破的事情,我劝你还是别做。”(未完待续)

    ps:亲爱的们,五一节快乐,么么哒~

第一百五十章 逐客

    钱文昌再次怔愣。--

    陆淑怡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目光一挑,直截了当道:“姐夫是家中的顶梁柱,你来陆家数日,想必家中诸事也需要姐夫你回去拿主意吧……”

    陆淑怡语气冰冷,毫不掩饰的下逐客令。

    钱文昌和钱建昌都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这是逐客令,陆淑怡这是要他们早些回蓟县的意思。

    说的好听那叫早些回蓟县,说的不好听那就是要他们兄弟早些滚回去……

    钱文昌咬着牙许久都缓不过来气。

    “若是我不回去呢?”他白着脸‘色’,眼睛里有十分骇人的光芒,仿佛要噬人一般,声音压抑着,却又掩饰不住勃发的怒气。

    “话已至此,回不回去随你便。”陆淑怡回答的干脆利落,连丝毫的面子都不给他。

    对陆淑怡来说,两世为人,这样虎狼似的人物压根就不需要别人给他留脸面,留遮羞布。

    他自己都不肯要脸,不肯要遮羞布,别人即便给他,也是徒劳。

    这一下钱文昌似乎被彻底‘激’怒了,他恨恨冷哼一声,背着手笑的叫人‘毛’骨悚然,“你别忘了,你一介‘女’流之辈,你的话谁肯信?还有……昨日之事传出去,对你的闺誉又有何益处?所以,在你开口前,你该仔仔细细的掂量你说话的分量,凡事于人于己都有利,这才算不亏。”

    “哼……”陆淑怡低沉沉的一声冷笑,带着几分不齿,目光一转,淡淡道:“既然我敢把话说出口,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姐夫又何必提醒,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她‘唇’角的讥讽像利刀,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不出一丝丝的畏惧之‘色’,仿佛极夜里隐藏在天际的寒星幽幽散发着‘逼’人寒气,只一眼,便会通体生寒。

    这还是十三岁的姑娘吗?

    钱文昌恍惚了一瞬间。

    钱建昌也找不到再继续留在陆家的理由,只能悄悄在钱文昌耳畔道:“大哥。既然昨晚之事已平。不如……先回去吧。”又低低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与‘女’子一时计较?”

    钱文昌不言不语深深皱眉,屋内一时沉寂。静的仿佛掉下一根针都能闻见其声。

    “罢了,咱们走……”钱文昌冷哼一声,目光狠狠从陆淑怡身上划过,一挥衣袖。又恢复了他大家公子的势头。

    陆淑怡嘴角笼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抬手。“那姐夫就请便吧。”顿一顿又道:“姐夫和姐姐明日回蓟县,我就不去相送了……”

    钱文昌的额角‘抽’了‘抽’,脸‘色’难看的仿佛抹上了一层锅灰一般,一个转身又看了陆淑怡一眼。才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

    几乎同时,苏子文和何泰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这二人皆是锦衣华服,晨曦之下。愈加显得气质出众,仪表不凡。这二人正好与钱文昌兄弟二人相遇。

    苏子文看到钱文昌和钱建昌从陆淑怡的书房中走出来,他先是“咦”了一声表示吃惊,继而又想起昨晚上钱建昌送给陆淑怡的绿梅,当时他去要,可是陆淑怡告诉他绿梅是不祥之物,不能拿……

    细细想来,这其中必定是有缘故的。

    四人见面后,少不得问候一句。

    苏子文一面哈哈笑着问候,一面暗暗的打量钱文昌和钱建昌脸上的表情。

    这二人虽然面‘色’无‘波’澜,可是细细看来他们两个的眼神里微微透着些冷冽和愤怒,如天际烧着了的云彩一般。

    而与此同时,陆淑怡又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他,眼神也怪怪的。

    有事,一定有事。

    苏子文像是鬣狗一般嗅到了古怪。

    钱文昌和钱建昌也怕苏子文和何泰看出古怪,打过招呼后,二人匆匆告辞而去。

    何泰冷眼看着钱文昌和钱建昌仓惶的模样,心里暗暗思忖。

    这二人到了陆淑怡书房,陆淑怡已经叫墨菊布好了茶,她不知道一大早的这两个人来找她做啥。

    尤其是何泰,他可从来没来过她的书房,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

    “听闻三表妹昨晚吃多了酒,现在可好些了?”何泰一如往常的儒雅,嘴角的弧度轻轻扬起,笑容便在面上漾开了。

    莫名,心里很微妙的一动。

    这笑容是她前世每日的期盼,总觉得看不够,现在看来,还是那么美好。只不过现在的心绪再不会似前世那般雀跃,那般仿佛喝醉了一般的晕眩。

    她莞尔一笑道:“让泰表哥见笑了,睡了一宿,已经好些了。”

    “那就好,那就好……”何泰笑的清雅。

    苏子文看这着二人,‘女’孩子长的芙蓉初绽一般,男孩子又俊朗如‘玉’,怎么看怎么般配。

    他越看的心里越不是滋味,好似喝了一坛老醋一般,一伸手,苦着脸抓了桌上碟子里的一块玫瑰膏,一口就吞了下去。

    许是玫瑰膏太干,这一口塞下去,他立刻“咳咳咳”的咳嗽了起来。

    陆淑怡无奈的摇头,忙递了温热茶水过去,“吃这么急又不赶考去……”

    何泰也抿着嘴笑了笑。

    苏子文十分狼狈的一面喝水一面捶‘胸’,好容易才将玫瑰膏艰难的咽了下去。

    他心道,“我如此还不都是为了你……”

    只可惜陆淑怡却不理会他这些小心思。

    “我是没吃早饭,又看你这里玫瑰膏好吃……”他自己给自己找了说辞。

    “……好好好,这一碟子都给你吃,你慢慢吃,没人和你抢。”陆淑怡干脆将桌上的点心碟子递给了苏子文。

    苏子文苦着一张脸,“额……一个就够了,一个就够了……”

    “那怎么行,不是没吃早饭吗?这一碟子我还怕你不够吃呢,要不要我让墨菊再拿一碟子过来?”陆淑怡不依不饶,这家伙分明就在说谎。

    苏子文几乎泪流满面,只好接过碟子:“够了够了,这点就够了……”

    墨菊和冬梅看的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

    昨晚之事,何泰和苏子文并不知晓,这二人一早过来也是为了看看陆淑怡的情况。

    好在她没什么事情,说了几句闲话,三个人把话题便扯在了今年的秋闱上。

    今年何泰和苏子文都要下场子,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苏子文应该能中个贡生回来。而何泰,今年的解元也是没跑的,何大太太一直是个极要强的‘女’人,为了何泰的学业,她可是一年三换西席,为的就是让何泰得到最好的教育,将来在何家大放异彩。

    苏子文对今年的科举似乎志在必得,他一面努力吃着玫瑰膏,一面道:“反正今年我是一定要中,若是不中,我以后便不下场子了。”

    这话说的着实奇怪,陆淑怡愣了愣,他以前对功名不是淡淡的吗?这次怎么这么笃定?

    着实怪哉。

    何泰笑着说道:“你可是去年的案首,今年必定高中。倒是我……总觉得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偏偏我母亲又对此事极重视。”

    苏子文淡淡道:“放心,我昨晚夜观天象,已经看出来你今年要中案首了。”

    陆淑怡“噗嗤”一笑,夜观天象?扯……

    “三表妹,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苏子文拿出自己爱搞笑的本‘色’,一本正经道:“我还夜观天象,将来你可是大富大贵的命。”

    “大富大贵?”陆淑怡咯咯笑了起来,一抬手道:“算了吧,我只求余生平安喜乐,至于大富大贵,我倒是没多想。”

    “对,表妹说的对。”让陆淑怡没想到的是,何泰竟然应和了这句话,他淡淡笑着道,“平安喜乐的日子也是极难得的日子。”

    陆淑怡愣了愣,前世她觉得何泰是有大抱负的男儿,可是这一世她恍惚了,他的一切,她似乎并不那么真的了解。

    前世或许都是她自以为是罢了。

    懂了这些,心里头又忽的觉得轻松一截子。

    苏子文见陆淑怡和何泰一唱一和的,他登时又像是喝了一口老醋一般,很不爽。

    “咳咳咳……你不是说你明天就要回去了吗?”苏子文适时的提醒何泰,咧着嘴一笑道:“明儿回去,现在你还不去给老太太说一声?”

    何泰也是聪明人,苏子文对陆淑怡如何,他看的清清楚楚。

    “那好,三表妹,那我先告辞了。”何泰起身,笑的一脸温柔。

    陆淑怡点了点头,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笑着说了一句:“那明日表哥一路小心。”

    何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苏子文,方离去。

    “你不走?”何泰一走,陆淑怡说话便也没有了顾忌,瞪了苏子文一眼道:“玫瑰糕吃够了没有?我这里可还多着呢!”

    “啊?”苏子文不由一脸苦‘色’,“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说吧,找我有事?”陆淑怡开‘门’见山,随手端了茶盏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你……你知道我找你有事?”仿佛被看穿了心事一般,苏子文干咳一声,怀里还毫无形象的抱着点心碟子,“那个……那个……我是来问问你昨晚绿梅一事的。”

    果然是为了绿梅。

    陆淑怡也没想过要瞒着苏子文,反正此事他迟早是要知道的。

    而且他知道的早也有好处,从此以后可以提防钱家人。q--aahhh+28097289-->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叮嘱

    “好,我告诉你,但是你得答应我,打死不能往外说。--”陆淑怡出口先提了条件,此事事关重大,若是真传出去,保不齐真会惹恼了钱家人,到时候他们心思一狠,做出杀人灭迹的勾当也是极有可能的。

    对于歹人,必须时刻提防着。

    陆淑怡一脸认真的看着苏子文。

    苏子文手指一颤,抱紧了怀里的点心碟子,半天才点头道:“放心,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的。”又认真道:“此事……事关重大?”

    陆淑怡点了点头,随后一字不落将昨晚之事细细说与了苏子文,又将陆淑琪年前给陆淑娟写信一事告诉了苏子文。

    陆淑怡说道:“这些话你别问我是从那里知晓的,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再者说……我同你说这些话也是因为我信任你,把你当好朋友看待,不忍你落入恶人圈套。”

    苏子文听的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虽然他知道人心险恶,也看出了钱建昌那小子对陆淑怡的不轨之心,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中间竟然还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还有陆淑琪,在他心里就是极好的妹妹,没想到……

    陆淑怡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苏子文,她皱眉:“怎么?你……不信我说的?”

    苏子文木木的摇头,“不是,是不敢相信。”

    抬一抬手,他怀里的瓷碟子稳稳当当的搁在了桌上,他眼神且怒且恨,冷冷道:“真没想到钱文昌和钱建昌行为如此见不得人,二舅舅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放过?不放过能行吗?”陆淑怡沉‘吟’一声,道:“你别忘了。他好歹也是陆家的长房长孙‘女’婿。”

    “所以他就有恃无恐?”

    “是,是有恃无恐。”

    苏子文从不发火的人,此刻气的一扬手,啪的一声狠狠拍在了桌上,“‘混’蛋东西,我……我找他们算账去。”

    自己心爱的‘女’孩子差点就被‘混’蛋给害了,他如何能忍?

    忍不了。实在忍不了……

    “看吧。我方才怎么说的?”陆淑怡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苏子文身上,缓缓道:“我告诉你这些事情是让你知道钱家人的为人。知道二姐姐的为人,不是要你去给我出气的。”

    苏子文没有说话,只是努力平息着自己‘胸’腔的气息。

    盐井一事陆淑怡并未和他说,毕竟盐井是长辈的事情。她说不得。

    “那你准备怎么办?”

    苏子文眼神复杂,定定看着陆淑怡。张了张嘴,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是又没有说出口。

    “我也没什么办法,只拿话‘激’他们。让他们早些回蓟县去。”

    “那他们兄弟肯吗?”

    陆淑怡点了点头,淡淡道:“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他们应该就会回蓟县去了吧。”

    苏子文“哦”了一声。琢磨道:“若是他们不肯回去,该撕破脸也要撕破脸。”

    该撕自然是要撕的。但是此时的钱家应该还和保定府的潘家有关系,没准儿他已经搭上淮南王这条线了,真撕起来,未必有利。

    且走且看吧。

    “我知道,我会看着办的,只是……只是二姐对你的心思,你打算一直视而不见?”陆淑怡开始正面和苏子文说陆淑琪的事情。

    苏子文心里本来就没有陆淑琪,他立刻一脸严肃道:“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

    话一出口,心里又觉得不是滋味。她陆淑怡还不是一样,把他对她的感情完完全全的视而不见。

    或许,感情的事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外头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几个娇娇俏俏的姑娘并肩走了进来。

    来的是陆淑静、陆淑青和苏良‘玉’三个姑娘。

    昨晚上陆淑怡回来的仓促,这几个‘女’孩子都很担心她的安慰,一大早的就竭诚伴来瞧她。

    “啧啧啧……表哥,你可真是早啊,我还以为我们最早呢!”陆淑青笑‘吟’‘吟’的看着苏子文。

    苏子文也立刻嬉皮笑脸看着她道:“起的早自然来的早……”

    陆淑青咯咯一笑,“你是在说我们起的不如你早?也对……你可是今年要下场子的人,起早读书才是正理。”

    一听读书二字,苏子文瞬间就觉得无趣了。

    他是爱读书,可是不喜成日里把读书挂在嘴上的人。

    他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又开始吃那一碟子玫瑰膏。

    苏良‘玉’看在眼里头,默默的在心里头叹息了一声。

    很明显,她的哥哥对陆淑怡根本就放不下,可以说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了,往后再怎么劝,只怕也是徒劳。

    “姐,昨儿晚上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我回来去找你,你不在房里头,后来去见母亲,母亲又不让我见你……”

    陆淑静拉着苏良‘玉’坐在了榻上。

    墨菊端来了一盘蜜桔,又端了些点心过来。

    有了吃的,陆淑静的嘴也开始忙起来,两腮吃的鼓鼓囊囊的,全然没有‘女’孩子的矜持。

    “我只是觉得闹的很,头疼,所以便早在回来了。”陆淑怡微微一笑,道:“也没来得及和你们说,你们可别生气啊。”

    前世她与人的关系总是很紧张,这一辈子她不想再那样。人还是要靠朋友,靠亲人存活的,一个人活,那叫独。

    “有什么好生气的?谁没有个着急的时候?”苏子文拿过一个蜜桔剥开了吃,尝了一口道:“这桔子不怎么好吃,年前头我家在南边的亲戚送来的桔子那才叫一个甜呢!”又道:“等下回我托他给你也‘弄’一篓子来。”

    “表哥可真是偏心……”陆淑青撅着嘴眨着眼睛不满道:“听着有份,我也要。”

    苏子文倒是痛快,立刻道:“好好好,一人一篓子,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陆淑青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伸手也剥开一个蜜桔取一瓣送入口中,“今儿真是奇怪,一早我去看兰姐儿,大伯母说大姐病了,还未起来,我说我去看看二姐吧,结果大伯娘又说二姐也病了,昨儿难受了一宿,现在才歇下……也真是奇了怪了,昨儿晚上我看她们都还好好的,一早上竟然都病了。”

    真是病了吗?

    陆淑怡心里明镜儿似的。

    这二人托病,八成是因为昨晚之事,也或者她们真的病了吧——急病的。

    她淡淡道:“人吃五谷杂粮,怎么可能天天都是好的。”

    “这倒也是。”陆淑青点了点头,再没有说什么。

    屋里头几个人说笑了一番,差不多到了巳时三刻的时候,陆老太太忽然差了身边的丫鬟乐儿来请陆淑怡过去说话。

    陆淑怡心里头清楚,陆老太太叫她过去,八成是为了昨晚上的事情。利益当前,陆老太太并不想让她将此事张扬出去。

    …………

    陆淑怡去的时候,陆老太太房中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她身边贴身伺候的钱嬷嬷都在‘门’口候着。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进了里间。

    见过礼后,陆老太太笑着招手唤了她上前,一面拉了她的手要她坐在身边说话。

    “……我这些孙‘女’当中,我看了许久,还就数你‘性’子最柔和。”陆老太太开口便是违心之词。

    两世为人,这还是她头一次从她祖母口中听到“柔和”二字……

    她没有作声,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可怜见的。

    陆老太太见她如此,以为她是被昨晚的事情给吓坏了,不由叹气握紧了她的手安慰道:“……昨晚之事莫说是你,就是我这个当老人的遇见了,也会吓得丢了魂儿的。这事儿也怪你大姐夫‘混’账……不过你放心,我这个当祖母的心里头有数儿,决计不让你吃亏。”又道:“昨晚上我已经当着你父亲的面儿狠狠的教训你大姐夫了,他也知道自己错了,还当面儿跪下磕头请罪,都是一家人,你说……你说咱能怎么办?总不能将此事闹到公堂上吧?”

    那口气,俨然是为家庭考虑,尽心尽力的好家长。

    陆淑怡唯有在心里头冷笑一声。

    “……都是一家人,若真是闹腾到公堂之上,治了你大姐夫的罪过,那你大姐怎么办?”陆老太太苦口婆心,一步一步引导着陆淑怡,“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儿,此事我也知道你受了委屈,我的儿,你的委屈,我往后会十倍百倍的叫你大姐和大姐夫还给你的……所以,在外人面前,昨晚的事儿,你……你可千万别提起啊。”

    陆老太太‘揉’捏着陆淑怡的手,等着她表态。

    陆淑怡只是垂着头,一个字也不说,皱着眉头,神‘色’更加可怜。

    陆老太太见她不语,只能再次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昨晚上的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至于钱建昌那小‘混’蛋……我们家的‘女’孩子也是绝对不会给他的。”

    这算是表态。

    陆淑怡听到此处才嘤嘤哭了起来,委屈道:“我……我也是吓坏了,想不到是姐夫……”

    “好孩子,莫说你想不到,就是我也想不到啊。”陆老太太眼神一冷,心里头把钱家兄弟又骂了几遍,这才道:“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是委屈,你也忍一忍吧。”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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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落空

    “你只管放心,从今往后,钱家人若是再敢欺负你,我定第一个不饶他们。,最新章节访问:. 。”陆老太太反复安慰陆淑怡,一字一句都是要她守口如瓶,别将昨晚之事张扬出去。

    陆淑怡‘揉’了‘揉’鼻子,点头道:“您老人家‘交’代的,孙‘女’自然照办。不过……昨晚亏得前院护院李平安护着我,若不是他临危不惧跳出来,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发展呢……”

    她这是替李平安讨要赏赐呢,二则,她也是想让陆老太太看到李平安对这个家宅的忠心,能够重用他。

    陆老太太想了想,点头道:“恩,这个李平安确实忠心。”又道:“打赏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今儿回去以后,你只管好好歇着,往后的晨昏定省,免了吧。”

    陆淑怡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儿,忙忙道了谢。

    这样的模样儿正好对陆老太太的口味,孙‘女’儿对她来说越是乖巧越好。像陆淑怡这样模样儿极好的,再加上乖巧的‘性’子,将来不愁嫁不到好人家。

    陆老太∮∠,m.太心里暗暗做着打算,笑‘吟’‘吟’道:“回去歇着吧,往后有什么事儿,只管来找我说。”

    陆淑怡乖巧的点了点头,行了礼,方退了出去。

    从福寿居出来,她又去了香榭苑一趟。

    吴氏免不了又是一番安慰,她只笑着道:“我是吉人自有天相,您就放心吧。”

    吴氏只能苦苦一笑,点她鼻尖。“放心?等你安安稳稳嫁个好人家过日子,到那时候,我自然就放心了。”

    嫁个好人家?

    陆淑怡托着粉嫩嫩的腮,脑海中忽然就闪出了一个人俊朗的脸颊,修长的手指递给她栗子,轻笑着看着她。

    那个人……已经去出征了……

    这一仗一打就会是一年,他,会平安吗?

    心绪忽然就觉得‘乱’糟糟的,脸上本来的笑意也好似乌云遮月一般见见隐去。

    吴氏皱一皱眉:“怡儿,你可是还是别的心事?”

    陆淑怡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心绪低落。她忙忙摆手。干笑道:“怎么会,我没事,我没事。”

    “当真?”吴氏仍旧有些疑‘惑’,一手抚‘摸’着陆淑怡的发丝。柔声道:“不管你心里有什么事儿。你都记住。你背后还有我这个当母亲的。若是有事儿,可千万别压在心里头,知道了吗?”

    陆淑怡鼻子一酸。隐了泪水,点了点头:“您只要养好了身子,什么事儿都好说。”

    吴氏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更甚。

    …………

    过了晌午,陆淑怡正让墨菊伺候她换衣打算午休,盼儿和冬梅忽的欢欢喜喜的走了进来。

    盼儿脸儿红红,一进屋就跪在地上给陆淑怡磕头行了个大礼。

    “这……这是怎么说?”陆淑怡忙让她起身,“怎么没头没脑的就跪在地上磕响头?”

    “这个头,她是该磕。”冬梅抿嘴笑着,嘴快道:“方才老太太给李平安赏了一个大大的红封,还让他以后跟着吴管事做事儿,这也算是提拔了。”

    “是李平安受了赏,又不是你,你说你磕什么头?”墨菊适时打趣盼儿,咯咯笑着,道:“看样子咱们小姐该给你准备嫁妆咯……”

    “墨菊姐……”盼儿羞得满脸通红,一双杏眼中分明充满了幸福的喜悦,她一脸感‘激’看着陆淑怡道:“小姐,这次多亏了您在老太太面前提携李平安,若不是您提携,他怎么可能一下子跟在吴管事跟前做事。”

    陆淑怡忍不住笑了。

    跟着吴管事以后就能更好的掌握陆家大小的事情了,当时她在陆老太太面前提起李平安,也是希望李平安能被重用。

    说起来其实李平安并不需要陆家的重用,他是霍天佑的人,将来少不了好日子。

    不过这样一来,将来陆家的大小事情她就更容易第一时间知晓了。

    “这是他该得的。”陆淑怡善意的笑着,目光定定看着盼儿,意味深长道:“看样子我还真得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咯。”

    盼儿登时满面通红,娇嗔道:“三小姐……我要跟着您一辈子的。”

    “一辈子?”陆淑怡摇了摇头,目光从墨菊一直到冬梅又到盼儿,她缓缓道:“你们对我好,我心里头清楚。往后不管我处境如何,我都会为你们谋划将来的。”

    一番话说的墨菊冬梅她们心里头暖暖的,三个人几乎掉下来金豆豆。

    陆淑怡适时的让她们打住,问冬梅道:“除了李平安的事情,没有别的事情了?”

    “有。”冬梅立刻高兴道:“刚得了消息,钱家那三个讨厌鬼,明儿就会蓟县去。”

    钱文昌要回去了。

    其实陆淑怡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钱文昌是聪明人,他肯定不会留下来等着她“一不小心”爆发出来的。

    “他早就该走,最后一辈子都别再踏进陆家一步才好。”盼儿气的睫‘毛’一颤一颤,若是钱文昌此刻在她面前,她真是恨不得打他一顿,打的叫他满地找牙。

    “那我大姐呢?她回去吗?”陆淑怡想到了陆淑娟,昨晚的事情她一定也知道内情吧。

    “大小姐也回去,还有何家二少爷和何三小姐,他们也要回去。”冬梅道:“都走了,也都清净了。”

    冬梅的话没错,都走了,也都清净了。

    何泰一走,安姨娘也就打不上他的主意了。

    安姨娘没有机会翻身,自己的母亲日子也会过的好一些。母亲开心,她和陆淑静也能跟着开心。

    陆淑怡睫‘毛’轻颤,她沉稳道:“在这期间,你们一定要把七小姐和安姨娘给我盯紧,别让她们出什么幺蛾子。”

    …………

    听雪斋内,安姨娘正‘揉’着眉心斜斜躺在榻上,这些日子她一直托病不出,原本就雪白的肌肤陡然添了几分苍白意味,眼周也罩着一圈谈谈的黑青‘色’,可见这几日她休息的不好。

    陆淑芳撅着嘴紧挨着安姨娘坐着,嘴里嘀嘀咕咕道:“泰表哥明儿一早就要回去了,听说这次回去以后就会足不出户的苦读,等着秋闱下场子呢……娘,您不是说您有法子让我和他……”陆淑芳皱着眉头红着脸‘欲’言又止,最后捏着衣角道:“他明儿就要走了……只怕,只怕没那个机会了。”

    安姨娘皱着眉头头疼的厉害。

    她本来打算就这两日制造机会拿下何泰的,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明日就要走了。

    人都走了,她想利用何昭儿的事情自然也只能是泡影了。

    还有钱家,不是来提亲的吗?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走?

    她原本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没想到她想看的戏份,竟一点都没有。

    安姨娘面孔变的雪白,捏着眉心长长吐出一口气。

    陆淑芳见安姨娘不说话,她有些不耐烦,撅着嘴道:“娘,你倒是说话啊,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

    安姨娘被问的有些烦躁了,“能怎么办?他要走,咱们能留得住?”

    “可是不是您说的会让我和他……”

    陆淑芳的脸又是一红。

    她年纪虽然小,可是却天生就很早熟,男‘女’之事她也知晓的很早。

    有时候她也会想,或许真是因为她的母亲是姨娘的缘故吧。姨娘,总是要讨好父亲,讨好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耳濡目染,她对男人便也不那么陌生了。

    安姨娘转首凝望着陆淑芳,抬起一手拉着她的手安抚道:“你别急,容我慢慢想想,此事……此事从长计较。”

    从长计较,怎么个计较法?她心里是一点点头绪都没有了。

    若是靠不上何家这棵大树,她以后绝对不可能有好日子过。她没有好日子过,她的儿‘女’也会活的低三下四,被人践踏。

    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仿佛烧着了一般,越发想要置吴氏于死地。

    …………

    这一日似乎很平静,然平静之下,也翻腾着如人高一般的‘浪’涛。

    钱文昌的不甘心,安姨娘的幽怨,都是潜在的危险。

    这些危险该如何一点点彻底的解决?

    陆淑怡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她便开始托病不出‘门’。

    至于钱家人和何家人回去,她也未曾出‘门’相送,陆老太太和大太太心里都有事儿,也不敢怪她无礼。

    安姨娘纵然满心谋略想着让自己的‘女’儿高攀,奈何何泰一早就拍屁股走人了,她也没有找到那个机会。

    倒是苏子文脸皮厚,住了月余还不肯走。

    陆昭萍生怕他胡作非为和陆淑怡闹出事情来,又是差人来接,又是写信让他回去。

    可苏子文天生就是个脾气倔的人,他日日躲在陆二老爷的房中不出‘门’,美其名曰,跟着二舅舅读书。

    既然是读书,陆昭萍也照不出错来,只能由着他去。

    至于盐井一事,随着钱文昌的离去也化作泡影。

    苏子文一直住到了四月里,直到苏家来信说他母亲平安生产,要他们姊妹回去,他才欢欢喜喜的收拾行囊准备回去。

    前世陆昭萍难产,这一世她事先请好了可以正胎位的产婆而幸免此劫难。

    苏家的信上说,陆昭萍给苏家又添了一个小公子。陆老太太大喜过望,重重的赏了送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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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平静

    陆昭萍平安产子,这也算陆淑怡重生一世积下的功德。。 更新好快。

    苏子文回去的前一天特意来找她道别,二人坐在书房里头说话。

    苏子文虽然高兴母亲给他添了个幼弟,可他也再找不到借口继续住在陆家,不能留在陆家,就不能再日日看到她了……

    伤感从心底溢出来,他默默叹了一口气。

    可是他又是极会调节情绪的一个人,一想到这次回去之后很快便是秋闱。若是秋闱他能高中,到了那时候,他就能名正言顺来陆家提亲了。

    想到这些,苏子文‘唇’角登时沾染了喜‘色’,仿佛他已抱得美人归,仿佛他已得了一生的幸福一般,心里绽开了明‘艳’‘艳’的‘花’儿。

    四月景‘色’姹紫嫣红,阳光透过窗棱,让屋里变换着‘色’彩。他就那么傻傻的笑着,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般,一脸纯净。

    陆淑怡以为他笑的开心是因为她母亲给他添了弟弟的缘故,她也跟着笑,“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儿,大姑父现在一定乐疯了吧!”又笑道:“这下你多了弟弟,可算是有人陪你玩了。”

    “小‘毛’孩子,我才不陪着他玩呢……”他一面说话一面认真的望着陆淑怡,道:“说起来这次还要多亏你呢,昨儿个我家送信的刘管事跟我说,我母亲这次是难产。也亏得你先前提醒,父亲才早早的从京都找了能接生难产的婆子,若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去年陆老太太寿宴上陆淑怡旁敲侧击的提醒过苏子文,也算他上心,不然陆昭萍这一世也难逃厄运。

    “难产?”陆淑怡假装不知道陆昭萍难产的事情。一脸惊讶道:“那可真是凶险。”

    苏子文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沉重,低低呢喃一句道:“‘女’人生孩子还真是可怕……听刘管事说,此番若不是接生婆稳妥,母亲就没命了。”说到此处,他又叹一口气。目光看着窗外。幽幽道:“等我以后成了家,我一定不让我媳‘妇’遭罪。”

    陆淑怡目光凝在他的脸上,心道。若是他知道他前世二十好几还没成家,不知道会作何感受……

    “行了,别说这个了,只要大姑母和小表弟平安无事就好。”她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苏子文的胡思‘乱’想。“明儿你要回去,还是回去收拾东西吧。”

    “不急……”苏子文回过神。目光又落在陆淑怡身上,这次他的目光柔软如棉絮,带着不舍扑面而来。“那个……这次我回去秋后才能再来看你……你……你可一定要保重。”

    陆淑怡明白他的心,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点头道:“好,我会保重的。”

    他抿了抿嘴又叮嘱道:“钱家要是再来人,你可千万别见他们。”

    “对了。还有二表妹,你也和她远点……”

    “还有安姨娘那里。她非善类,你要小心……”

    “还有……”

    他似乎有叮嘱不完的话,这气氛多少有些像要出远‘门’的夫婿放心不下家中的小娘子。

    一个字“怪”,两个字“很怪”。

    陆淑怡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赶紧打断他,“好,好,好,我都知道了,我都记住了,我又不是三岁大的孩子。”

    苏子文也意识到自己是话多了,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结结巴巴道:“我……我只是担心你,怕你……怕你被人欺负……”

    没娶到家里,他怎么能安心?

    何况她又这么美好,叫他如何敢安心?

    “对了,你往后若是有事儿,你就直接叫四喜堂的伙计给我送个信。四喜堂就在东市上,是我们苏家的产业,里头的伙计都是我的人。”

    陆淑怡一愣,这长乐镇上都有苏家的产业了?

    前世她怎么不知道?

    她疑‘惑’的问道:“大姑父在我们这里置产了?”

    苏子文笑的狡黠:“才置的……”

    陆淑怡心里登时明白,想必是苏子文缠着他父亲在这里置产的吧。至于目的,她大致也能猜到几分。

    哎……

    她实在不想和他纠缠太深,太深的话,将来若是两人无缘不在一起,只能徒增伤感。

    可是他又是个劝不住拦不住的人,打都打不走,能怎么办?

    对这些,她也只能报以苦笑,只希望时光飞逝,他能把心思从她身上转移。

    …………

    自苏家兄妹走后,大房的陆淑琪便也开始托病不出‘门’,每日饭菜只叫身边的丫鬟婆子送入房中。

    大太太拿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由着她不出‘门’。

    安姨娘似乎也安静了下来,每日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看似老实平静,然心中怨愤却与日俱增。

    吴氏吃了白先生的方子,加上又有儿‘女’承欢膝下,身子也跟着一天天好了起来。

    帽儿胡同的吴家,因为有霍天佑的人助力,往昔失去的半壁江山也在一点点收回来,生意上与潘家的抗衡跟着开始白热化。

    吴成那一派不务正业‘浪’‘荡’子的模样儿,没想到竟然一日日的好起来了,现在日日奔‘波’与生意场上,倒也有模有样的。

    “说起来你兄弟的变化我都有些不敢认。”

    残暑消尽,北雁南飞。杨氏手里捏着一把‘精’巧的‘花’剪正细细的修剪着桌上的一盆开的繁盛的绿芙蓉,脸上的笑容满满的堆叠在眼角,着实高兴。

    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她把所有的赌注都下在了儿‘女’的身上,奈何儿子一直不肯长大,不肯成器,她一直都放心不下。现在好了,吴成开始上进,她自然身心跟着松了下来。

    “前几日他还把冀州的两家粮铺给收回来了。”杨氏笑着看向吴氏。

    吴氏见到自己的弟弟能成器,她比任何人都高兴,“是啊,他是成器了不少,这下您也该放心了。”

    “舅舅这叫大器晚成,厚积薄发。”陆淑怡适时的拍了拍马屁。

    杨氏立刻哈哈笑了起来,放下‘花’剪‘摸’了‘摸’她的头,笑道:“还是我的怡儿会说话,我爱听。”

    “我呢?我说的您不爱听?”陆淑静立刻撅着嘴扭过头来争宠。

    杨氏笑的尖牙不见眼,伸出另一只手‘摸’着陆淑静的头发:“你也是好孩子,你们都是我的心肝‘肉’。”

    外头的阳光正好照在窗下,吴氏的笑容那样美好,看的陆淑怡心头软软的。

    她重获新生就是想让家人都开开心心的,像现在这样,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弟弟的亲事您怎么打算的?这些日子可寻到合适的人选?”吴氏拿过‘花’剪帮着修剪‘花’枝,目光多少有些担忧,“弟弟都老大不小的了,虽说立业为先,可咱们吴家只有他一个儿子,延续香火的事情也耽误不得……”

    吴成的亲事确实是个难事。

    陆淑怡眨着眼睛看着杨氏。

    杨氏跟吴氏说道:“前几日郑家大老爷来咱们家了……”

    郑家?

    陆淑怡脑袋转的飞快,是镇子上的郑员外家吧?

    前世吴成好像是和郑员外的小‘女’儿郑六小姐议过亲事,不过郑六小姐不是个长寿的,两家尚未定好亲事,她就得了疾病去了。

    郑六小姐的死,对吴家可是不小的打击。镇子上但凡有姑娘的都传言说吴成命太硬,不是良人……

    外祖母为此更是意志消沉了许久。

    陆淑怡捏了一把的冷汗。

    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吴家再遭受打击。

    “郑六小姐品格不错,我从前见过一面,还是个难得的大美人呢。”吴氏显然对她这个“未来”的弟妹很满意,笑着凑着身子道:“等成子成了亲,您得好日子就到了。”

    杨氏笑的面上开‘花’:“我也见过郑六小姐,是个不错的姑娘。不过……就是‘性’子太和软了,你弟弟是个顽劣的,就怕委屈了人家姑娘。”

    “您就放心吧,谁的媳‘妇’谁疼……”吴氏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弟弟成家立业的一刻,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偏偏这时候陆淑怡泼了一盆子冷水,她不动声‘色’慢声道:“我也听过这个郑六小姐,听说身子骨弱……”她毫不避讳,直截了当道:“我听下头的人说,说这个郑刘小姐风大了都能把她给吹跑,还说什么常年‘药’不离口的……”

    杨氏的停在脸上的笑容登时冷了下来,她立刻追问道:“这些我都没有听说,你是从那里听来的?”

    “是呀,你是从那里听来的这些话?我和你祖母怎么都不知晓?”吴氏也急了,拉了陆淑怡的胳膊问。

    事实本来就如此。

    她只能道:“我是听府里一个丫鬟说的,那丫鬟有个妹妹就在郑府当差。正好你们又说起了郑六小姐,我就……我就想起来这些话了。”

    她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副无辜模样儿看着杨氏道:“外祖母,我把这些话说出来也是为了舅舅好,万一郑六小姐真的身子不好……嫁过来一直不好,那……”

    她没往下说,只可怜巴巴的看着杨氏。

    杨氏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想了想才叹气道:“你没错,也是我心太急,一心想着让你舅舅早些成家,这样我就算是死了也能瞑目了。不过成家这事儿确实也急不得,我先派人再去好好打听打听郑六小姐,要是身子骨没什么大碍,再议亲也不迟。”q--aahhh+28243252-->

第一百五十四章 纳妾

    陆淑怡松了一口长气。-..-

    其实郑六小姐身子骨并没有那么弱,只是郑六小姐命中注定有一场夺人命的疾病。天意不可违,她只能撒谎说郑六小姐身子骨弱,不适合做吴家的儿媳‘妇’。

    这亲事,能拖一日就多拖一日。

    日子在陆淑怡抄写佛经,莳‘花’‘弄’草中度过,一切都很平静的样子。

    秋闱已过,转眼到了张榜的日子。

    陆家今年下场子的只有大房的陆文辉。

    前世他考的并不好,所以陆淑怡对他并没有期待。

    至于何泰,何大太太那么用心,他若不中榜首,也实在对不起何大太太一番苦心栽培。

    果然,张榜后陆文辉并且排上名次,连会试的资格都没得上。而何泰则中了第三名,虽不是案首,却又已经足以让何家为之骄傲沸腾了。

    何大太太再带着何泰来陆家的时候,腰杆子比谁都‘挺’的直。倒是何泰,脸上的笑容似乎少了些。

    陆老太太特意的设宴款待,又赏了一堆笔墨纸砚。

    陆淑怡冷眼瞧着,何泰似乎并不快乐……

    他都高中了,为何反倒不快乐?

    陆淑怡思忖着……

    宴席过后,墨菊扶着陆淑怡到园子里透透气,才到了一处假山,远远的她便瞧见何大太太和大太太说笑着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不动声‘色’扭身转到假山后头,这里正好挨着一片桂子树。

    桂‘花’儿黄灿灿的开满了枝头,鼻腔里都是好闻的香甜味道……

    桂子树下,何大太太笑的一脸‘春’风得意,同大太太道:“也是泰儿这孩子争气。你不知道,他下场子这几日我吃不下喝不下,日日沐浴在佛前祝祷,就盼着他能中。哎……当娘的一片苦心,他也算没有辜负我。”

    大太太心里一个疙瘩,她的儿子陆文辉这一次下场子连个名次都未曾得到,更别提来年的会试了……

    虽然侄子高中是好事儿。可是到了她这里。总会触动她的伤处。

    她捏紧了手指,只能挤着笑容同何大太太说话:“谁说不是呢,泰儿这孩子是争气。也是你命好。”

    “……说起来,你也该好好管管辉儿那孩子了。”何大太太眼角微挑,一副成功人士的态度自居,道:“实在不行就给他多换两个好的西席。好老师才能教出好学生,你说是不是。再者。你也别当什么慈母,有道是慈母多败儿,适时的让他多吃吃苦头也没什么不好,可别把他养成了废人……”

    陆文辉是大太太的心病。张榜那一日她因为陆文辉没中而晕死过去半日。

    孩子不成器,她能怎么办?

    不过虽然她没办法管好自己的儿子,但是她也不希望听别人说她的儿子是废人。是败家子。

    尤其是此刻。

    虽然何大太太的这些话并没有错,但是在她看来。何大太太总有些显摆的意味在里头。

    自古姑嫂凑在一起就不会有安宁。

    即便是安宁,那也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

    何大太太的话让大太太觉得很不舒服,甚至于她觉得十分刺耳,所以她立刻岔开了话题,道:“泰儿高中,那他的婚事你可有打算?”

    何泰的婚事?

    躲在假山后头的陆淑怡神经绷了绷。

    虽然这一世她不想与何泰有任何的瓜葛,可是猛然听到他的亲事,有根神经还是会被牵一下。

    何大太太抬步缓缓走着,声音不疾不徐:“亲事……我还没有打算,毕竟男儿功名为先,再说也没有寻到合适的姑娘。不过我倒是想给先给他寻个通房,或是先纳一房妾室。”

    陆淑怡抿了抿嘴,大族里头男子不娶正妻先纳妾的也不在少数。纳的妾室说白了就是贴身伺候还能陪着睡觉的丫鬟。

    前世的何泰她可没听说有什么妾室,不知道这一世会不会有。

    何大太太的声音渐行渐远:“你要是有合适的就给我留心留心,孩子不需要多漂亮,只要乖巧懂事就行……”

    “不知道何二公子会得个什么样的妾室?”冬梅见何大太太走远了,这才带着一颗八卦心笑嘻嘻道:“听何大太太的意思,不需要太好看。要是不好看,何二公子能喜欢吗?”

    “别胡说。”墨菊笑着瞪了她一眼,“听到耳朵里的就在耳朵里放着,可别从嘴巴里说出去。”

    “我知道,我知道。”冬梅撇了撇嘴,目光落在了陆淑怡的身上。

    而此刻的陆淑怡的目光却被旁边堆叠的另外一块假山所吸引。

    “三小姐,您……”冬梅正‘欲’问,陆淑怡一指放在‘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一面使眼‘色’,让她们看那边的假山。

    几人的目光齐齐转向了假山,仔细一看,贴着假山的边角,竟‘露’出半个绣‘花’鞋来。

    很明显,假山后头藏了人。

    至于藏的是谁,那绣‘花’鞋已经给了陆淑怡答案。

    今儿宴席上,只有陆淑芳穿着一双葱绿绣‘玉’兰‘花’的缎子鞋。

    墨菊眼尖,也认出了藏在假山后头的人,她冲陆淑怡做口型,“怎么办?”

    陆淑怡不动声‘色’,转过脸盈盈笑着道:“前几日下了一场秋雨,这野‘花’都开了,咱们采些回去养着吧。”

    她声音故意提高,让陆淑芳听的一清二楚。

    墨菊心领神会,立刻道:“也好,回去了免得您总说屋里头闷。”

    几个人一行说一行踏着小径往另外一头走去。

    “呼……”躲在假山后头的陆淑芳拍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许是方才憋气憋的久了,两个脸颊仿佛涂了胭脂一般。

    “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被发现。”她又吐了两口气。

    方才宴会上她一直偷偷关注着何泰和何大太太,等何大太太散席后。她就找了个借口甩开身边的丫鬟悄悄的顺着小路跟着何大太太一路到了这里,没想到竟然遇上了陆淑怡,真是冤家。

    她眼珠子一转,朝着地上啐一口道:“走到那里都有陆淑怡那小贱人的鬼影子,也真是晦气。”

    不过方才何大太太的话让她很忧心,何泰要纳妾了。

    她和何泰的事情虽然八字儿还没有一撇,但是听到这些话。她还是满心的不高兴。

    虽然她的亲娘就是别人的姨娘。但是一想到她未来的夫婿可能会有个和她争宠的姨娘,她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左思右想,陆淑芳都觉得这事情不妙。最终还是决定早些回去和安姨娘说。

    陆淑芳提着裙角飞快的跑开了。

    那边躲在树下的陆淑怡看的嘴角噙着笑意。

    陆淑芳这样火急火燎的回去。很明显,她是去同安姨娘商议对策了。

    前世她可是何泰唯一的枕边人,而这一世,她和何泰的事情八字儿还没有一撇呢。没一撇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提前多个争宠的姨娘出来,她能不着急吗?

    不知道这件事安姨娘知道会怎么处理?

    现在的安家并没有十分出‘色’的人。安之瑾的仕途原地不动,仍旧是七品提举,安之明因为安之瑾的事情意志似乎也有些消沉,这次下场子竟然没中……

    娘家人不行。安姨娘也没有靠山,她只能努力搭上何家这条大船了。

    不知道安姨娘会怎么上何家的船呢?

    陆淑怡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她笑着对墨菊道:“安姨娘那边这几天给我盯紧。大小事情都来回我。”

    墨菊点头应是。

    秋‘色’甚美,陆淑怡也不着急回去。干脆一路和墨菊冬梅她们采摘野‘花’。

    红红白白的小‘花’转眼就捧在她的怀里,看着满眼的‘花’‘色’,她忽的想起了霍天佑送给她的那一枝红梅。

    那枝红梅在她屋里养了十一日,残败的‘花’瓣她做成了干‘花’,装成了荷包。

    落下一只手捏在荷包上,这一眨眼,霍天佑已经出征大半年了。

    在这大半年里,李平安总会隔一段时间送来一张信笺,可是信笺里却总是只写着一个“安”字。

    她甚至以为那只是李平安的恶作剧,可是李平安说的诚惶诚恐,“真的是二公子从营地送来的信。”他道,“这信来的十分不易,您可要好好收好了。”

    她不明白为何每次都只有一个“安”字?

    他当真是惜字如金?还是说这另有深意?

    或许,只是单纯的想报个平安吧!

    平安就好……

    陆淑怡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花’束放在鼻尖上嗅了嗅,甜腻的‘花’香让她心情豁然开朗,整个人都融了进去。

    “三表妹兴致可真好。”

    何泰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陆淑怡转身一瞧,何泰一身锦衣已笑着立在了她的身后。

    冬梅和墨菊屈膝向他见了礼。

    “三表妹可真是会寻地方。”何泰笑容十分温柔,脸上的棱角似乎都含了情意一般融入了这里,“这些‘花’‘花’草草虽及不上养在‘花’盆里的金贵,却也别有味道。”说着,他低下身子顺手摘了一朵紫地丁递在了陆淑怡的面前,“算它一朵可好?”

    陆淑怡有些‘蒙’了,何泰从未如此过。

    这……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

    墨菊和冬梅似乎也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两人茫茫的咳嗽了一声。

    反常即为妖,陆淑怡立刻提高了警惕,轻轻一笑道:“我是要养在瓶中的,你这朵‘花’径太短了……”

    很明显她是拒绝要他的‘花’。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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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奇怪

    何泰的手就那么尴尬的半悬在空中,他嘴角咧了咧,笑的有些不自然,“是,是‘花’径太短了……”

    他自语着似是给自己解围,一面将‘花’收回,轻轻一笑道:“方才在席上也没来得及同表妹你说话,许久不见,你过的可好?”

    “多谢泰表哥挂心,我很好。--”她笑的得体,眼眸微微垂下,正好能瞧见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仿佛翩然‘欲’飞的蝴蝶。

    何泰看着那睫‘毛’,眼角微微有一小片淡淡的红晕,却又马上移开视线,装作看四周风景,“桂‘花’开的如此恣意繁盛,要是做了桂‘花’酒,一定好喝。”

    他似乎在没话找话说。

    陆淑怡抬眸看了看他,没有接他的话茬,只说道:“我还没有恭喜表哥你高中呢。”

    说到高中,何泰似乎并不十分开怀,只风淡云轻一笑,“我只是比别人多了几分运气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谦虚吗?

    分明不是谦虚。

    是他本就不爱仕途吧。

    想想前世,他似乎确实没有表现出来过对仕途的憧憬和向往。

    “这怎么叫不值得一提呢?”何泰身边的小厮如意小声的嘟囔了一句,道:“多少人想中还中不上呢……”

    这话说的不假,若是这次高中的是陆文辉,陆家上下还不知道要怎么欢喜庆祝呢。

    “不过是个虚名罢了。”何泰眼神里透着几分茫然,他道:“倒不如手握长枪跨马杀敌来的痛快……”

    陆淑怡登时明白了,原来他是不屑入仕做文官啊。

    何家几代人都是靠科举入仕为官,从来也没有男儿上阵杀敌的,他倒是个特列。

    想上阵杀敌的人,多半也是有血‘性’的男儿。

    陆淑怡握着‘花’思忖着。

    看来前世她只是看到了他的表面,并未了解他这个人。

    “好了,出来半日我也该回去了。”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陆淑怡说话一般,微微一笑间,总让陆淑怡觉得他怪怪的。

    前世的他不是这样啊……

    怎么忽然之间换了个人似的,还和她说这么多话。

    她“哦”了一声,心里颇有些揣测。

    何泰并不理会她脸上的表情,又是一笑,低着身子竟然又从‘花’丛中采了一朵不知名的小红‘花’。

    他容‘色’清浅,再次将‘花’递了过来,语气带着刁侃,“你看看,这朵‘花’的‘花’径可够长了?”

    陆淑怡一愣,看看‘花’,再看看人,她只能笑着将‘花’接过,“那就多谢表哥帮我摘‘花’。”

    何泰微微含笑,看着陆淑怡手中的‘花’,眼神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这样让陆淑怡觉得很不自在,心里也觉得没有底子。

    别说是她,就是冬梅和墨菊都觉得何泰怪怪的,可又说不好那里怪……

    “那我先告辞了,表妹请自便吧。”何泰终于说了告辞的话。

    陆淑怡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要是再不走,她就得想法子先脱身了。

    还好他先走了。

    她微笑着回了礼,一直到何泰离去看不见踪影,消失在光影之间,她才呼出一口气。

    墨菊捏着的拳头也一点点松弛,仿佛方才打了一仗,她皱眉道:“何二公子今儿可真是怪的很。”目光又朝着陆淑怡手中的‘花’儿瞅去,“他还给咱们采‘花’,这……不对,不对,实在不对。”

    “墨菊姐,你也察觉出来古怪啊,我还以为是我眼神有问题,觉得他不对劲呢!”冬梅歪着脑袋撅着嘴道:“我看他看咱们三小姐的眼神不对劲,总觉得……总觉得腻呼呼的,说不好,实在说不好……”

    “该不会……”冬梅一惊一乍,脸上的表情登时纠结在一起,她惶恐的看着陆淑怡,一双眼睛瞪的溜圆,“何二公子不会是……不会是看中咱们家……”

    话未说出口就被陆淑怡一声斥住,“别胡说,不过是一朵野‘花’罢了。”目光一闪,又道,“固然他有些古怪,你们别有天上无地下的胡‘乱’揣测,知道了吗?”

    墨菊和冬梅应了声是。

    虽然叮嘱了墨菊和冬梅不许胡‘乱’猜测,可对陆淑怡来说,何泰今天实在是太怪异了,让她不揣测都不行。

    她搞不清楚何泰为什么一下子对她这么温柔。

    而且他做事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就算是真的看中了她,应该也不会当着丫鬟的面示好吧。

    何泰的身上处处都透着古怪。

    陆淑怡思忖着……

    …………

    听雪斋内,陆淑芳正苦恼的和安姨娘说着何泰要纳妾的事情,“我躲在暗处听着,何大太太是想先给泰表哥纳妾,再不济也要‘弄’个通房给他……”

    一个姑娘家说出这些话总有些尴尬,但是她却不觉得,她觉得姑娘大了本来就该嫁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您可是说过,会帮我嫁到何家的。可要是我还没嫁过去就多个姨娘多个通房,我……我不要……”她撅着嘴,全然不顾安姨娘的感受。

    安姨娘就是陆家的姨娘,姨娘生的‘女’儿正在害怕姨娘鄙视姨娘,她怎能不难受。

    可难受又如何,再难受,她还是姨娘,‘女’儿将来的大事,还得由她‘操’持。

    她抬手‘摸’着陆淑芳的头发,柔声哄着:“没事,天大的事儿不是还有我在吗?”

    “可是……可是泰表哥就要纳妾了呀!”陆淑芳心里被挠了一下,着急的很。

    何泰现在可是解元郎,谁要是跟了他,将来荣华富贵自然是少不了的。

    再想想何泰又是一表人才温文儒雅的一个人,若是他为夫君,将来回娘家来,陆家的‘女’孩子那个敢看不起她?

    想想她从前也真是傻子,竟然没发现何泰这个宝贝疙瘩,竟然都没有和他好好搞好过关系……

    陆淑芳觉得后悔极了。

    要是以前就打好两人的关系,该多好。

    安姨娘皱着眉思忖着,这次何昭儿没有跟着来,要是何昭儿跟着来多好……

    何昭儿是最好利用的一个人,但是她却没有来。

    安姨娘捏了捏手指,只能对陆淑芳道:“你容我想想别的法子,这纳妾的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定下来的事情。”

    陆淑芳撅了撅嘴,本想再撒娇。但是抬眸看到安姨娘那一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她就只能将撒娇的话都咽下去,乖乖的点了点头。

    这一宿注定无法入眠。

    陆淑怡为了何泰的态度翻来覆去的想着,想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是喜欢她?

    不会,绝对不会,若是他对她真的有心,前世为何要那么断然的拒绝她?

    一个男人要是真的喜欢一个‘女’人,肯定会心疼她保护她,又怎会舍得她在大雪天独自一人流泪绝望。

    她否定着自己的想法,觉得何泰不可能对她有好感。

    既然不是因为好感,那何泰接近她,说不定就另有目的了。

    可是细细想想,他能有什么目的啊?而且她对他也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更没有什么阻碍,他没有害她的理由。

    陆淑怡只觉得脑子里一团子浆糊似的,直直想到五更天,她才稍微眯瞪了一会子。

    而安姨娘也因为何泰要纳妾的事情直直想了一宿。

    何泰纳妾,会是谁家的姑娘?

    要是他不纳妾,她又该怎么把自己的‘女’儿推给何家?

    安姨娘在心里头盘算着,一直到天亮,她才叫人过来帮她梳洗打扮,一面又道:“把前些日我亲手酿的桂‘花’酒拿一坛过来,我要去大太太那里坐坐。”

    想要知道何大太太的心思,她就得去大太太那里打听情况。

    托病这么久,她也该出来走动走动了。

    …………

    安姨娘的到访,着实让大太太惊讶了一下。

    自来她与安姨娘就没有太多的‘交’集,一则,她自持身份不与她这样的妾室多说话走动,二则,也是看多了安姨娘的一些手段,对她有些不齿,不想与之多来往。

    尤其是现在安家没有出‘色’的人物,与这样的人来往,倒有些自跌身段的意思。

    所以安姨娘来,她也只是敷衍的笑笑,又叫人搬了锦杌过来,叫她坐了。

    安姨娘知道大太太这是看不起她,但她还是满面笑意,没有一丝丝的不快。

    因为她已经将所有的不快都压在了心底,就等着有朝一日她把这些看不起她的人都踩在脚底下,到了那时候,她再一一把这些屈辱都还回去。

    水葱似的手指甲狠狠的陷进了‘肉’里,嘴角却还噙着笑容,“婢妾新酿了些桂‘花’酒,今儿天好,婢妾想着送一坛过来给大太太您尝尝。”说着便摆手叫人端了酒坛子过来,笑‘吟’‘吟’道:“秋季里燥热,桂‘花’酒最好。”

    大太太是‘精’明人,目光转了一圈,就赔笑道,“既然是姨娘亲自酿的,那我就留着。只是姨娘这些日子不是一直病着吗?怎么还有气力去酿酒?”

    安姨娘只浅浅一笑,“也不是多费力气的活,做这些还能打发闲散时光,病着的时候正好不觉得无聊。”

    她好几个月不出来,身子比先前又清减了不少,看着着实叫人怜爱。

    大太太就不喜她这种样子,在她看来,这就是狐媚子,专‘门’勾|||引男人。r--aahhh+28265003-->

第一百五十六章 接近

    正室都有正室的尊荣。--

    大太太身子端的很正,脊梁骨比什么时候都‘挺’的直,她在等安姨娘开口,看她有什么算计。

    安姨娘倒是并未说别的,只问了问陆淑琪的病好些了没有,又说了几个大夫的名字给大太太,“二小姐还小,这样一直病着就怕做下病根,婢妾方才说起的几个大夫都还不错,您可以叫人请来给二小姐瞧瞧。”

    “多谢你费心了,二丫头要是实在不好,我就差人去请。”大太太敷衍着,不过心里却吃不准安姨娘到底想干什么,说了半天竟然都没有说什么有用的。

    莫非是她多心了?

    大太太思忖着。

    安姨娘仍旧不动声‘色’的笑着和她寒暄,差不多半个时辰,她才笑着起身道:“桂‘花’酒太太要是吃着好,就差人来告诉我一声,婢妾这里还有几坛子。”

    大太太见她并未说什么特别的,心绪也就放轻松了,一时笑道:“好,要是不够,我再差人去找你要。”

    安姨娘就这么笑着走了。

    大太太尚在回味。

    这不像是安姨娘的作风啊,她看着那两巴掌大的酒坛子半天,实在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要叫人把酒坛子收起来,何二太太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一进屋就嗅了两下道:“啧啧,好香的桂‘花’酿。”

    何大太太最爱喝的就是桂‘花’酿。

    何府园子里的桂‘花’树,每年到了桂子飘香的时候,何二太太都会差人去摘开的最好的桂子,她亲自做桂‘花’酿。

    一层桂‘花’,一层蜜,这样酿出来的桂‘花’酿才最好喝。

    大太太也想到了何二太太喜欢桂‘花’酿,正好,她也算借‘花’献佛,笑道,“就知道你爱喝,来,坐下我叫人给你倒上。”

    何二太太笑着坐了,大太太命人开了坛子倒了桂‘花’酿。

    安姨娘的做桂‘花’酿的手艺十分出‘色’,这坛中的桂‘花’酿汤‘色’清亮,香味悠远,还为喝,何二太太就开始夸了,“这桂‘花’酿做的真好,比我的手艺还要好。”

    桂‘花’酿也是陆二老爷爱喝的,安姨娘为了讨好陆二老爷,她在嫁进陆家以后,就开始跟着厨房的厨娘学会了酿桂‘花’酿。十年间,她酿桂‘花’酿的手艺也早已远远超过了当日教她酿酒的厨娘。

    大太太呵呵的笑,她并没有说是安姨娘的手艺,只道,“你喜欢喝就多喝些,可是一坛子呢!”

    何二太太目光落在黑瓷坛子上,一坛子?这也能叫一坛子?若是她敞开了喝,还不够她喝一顿呢!

    当然,这里是陆家,她不能敞开怀的喝,只笑着端起碗盏喝了一小口。

    “咦……这桂‘花’酿是从那里得来的?”何二太太显然很喜欢这坛子桂‘花’酿,喝了半辈子的桂‘花’酿,这坛子的味道最独特。

    见何二太太问起,大太太也不瞒着,说道:“是安姨娘送来的,是她亲手酿的。”

    何二太太一愣,放了手里的碗盏,“安姨娘?二房的安姨娘?”

    “我们陆家两府,统共也就只有她一个姨娘,不是她能是谁?”大太太撇了撇嘴,挑着眼皮子道,“她轻易不来我这里,我还以为她是有事求我,不过好像是我多心了……”

    何二太太眼珠子转了转。

    这个安姨娘的能耐她是一清二楚的,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她还会酿桂‘花’酿,不单单是会酿,还能酿的这么出‘色’,实在是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我倒是想单独见见她,想跟她学学怎么酿这样的桂‘花’酿。”何二太太甚少主动提及要与谁见面,尤其是见一个姨娘。

    大太太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何二太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她酿的这个桂‘花’酿味道很独特,也不知道她在里头放了什么……”她问大太太,“你说是把她请过来我问她好呢?还是我亲自过去好呢?”

    安姨娘虽然是个姨娘,可这里到底是陆家的地盘子,凡事不可做的太过。况且现在是她有求与安姨娘,还是礼数要周全。

    大太太心里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

    为了一个桂‘花’酿还要去请一个姨娘过来,也真是够了。

    大太太在心里抱怨了何二太太一阵子,还得陪着笑脸道:“我差人去请她过来吧。”

    而此刻的安姨娘正等的心急如焚,她已经在房里头足足转了二三十圈了。

    她早早就知道了何二太太喜欢桂‘花’酿的事情,一早上送桂‘花’酿,她也是想通过桂‘花’酿能搭上何二太太。

    为此她还耍了一些小小的手段,事先让人用桂‘花’酿将酒坛子外头擦拭了一遍,又将封口出的红绸子用桂‘花’酿泡了一遍,这样即便坛子口是封着的,桂‘花’酿的香味也会飘溢出来。

    何二太太既然极爱喝桂‘花’酿,自然能闻出来桂‘花’酿的香味。

    不过这也只是她预想的,谁知道何二太太会不会闻出来呢……

    安姨娘捏着手帕来来回回的走动,直到大太太身边的丫鬟来请,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总算她一番心思没有白费。

    只要能在这段时间内与何二太太快速的打好关系,她就一定能想办法打消何二太太给何泰纳妾的念头。

    安姨娘暗暗握拳,收拾一番便去了大太太屋里。

    …………

    安姨娘前脚去了大太太屋里,后脚陆淑怡安‘插’在安姨娘院子里的人就来禀她。

    “桂‘花’酿?”陆淑怡皱了皱眉,细细一思便想了起来。

    何泰的母亲最喜欢桂‘花’酿了,而且一喝起来就没够。

    安姨娘明着是去给大太太送桂‘花’酿,实则是想接近何二太太。

    陆淑怡很快明白了安姨娘的用心。

    墨菊也猜了几分出来,她悄悄在陆淑怡的耳畔道:“怕是为了八小姐的亲事吧……”

    “送去当姨娘?”陆淑怡冷冷一笑,她自然知道安姨娘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当姨娘的。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要是以后陆淑芳真的当了别人的姨娘,安姨娘会是怎样的表情?

    她有这样的想法她并不觉得可耻。

    谁都是有血有‘肉’有泪的人,她前世受过那么大的屈辱,许多都是安姨娘和陆淑芳直接或间接造成的,重活一世,她不想看到她们母‘女’过的好也是人之常情。

    “她也只配当姨娘。”墨菊小声的说了一句。

    陆淑怡没有接话茬,默默想了想,才道:“既然安姨娘酿的桂‘花’酿这么好喝,那咱们干脆也去讨要一碗喝喝。”

    “您是要去大太太屋里头?”墨菊眨了眨眼睛。

    “嗯,给我梳头,梳好了咱们就去。”陆淑怡不紧不慢坐在妆台边。

    她现在就赶过去,大太太她们一定会怀疑她的动机,还是等安姨娘屁股坐热乎了她再过去吧。

    …………

    正如陆淑怡所料,大太太这边,安姨娘正和何二太太说的热火朝天。

    何二太太对桂‘花’酿已经不是单纯的喜欢了,就像是服食丹‘药’的人一般,变的有些痴‘迷’和依恋。

    “婢妾真没想到二太太您还会喜欢喝这个……”安姨娘笑的一脸真诚,看不出丝毫的‘欲’||望。

    何二太太虽然不喜欢与姨娘这样的人打‘交’道,但是为了桂‘花’蜜,她还是笑着应答道:“我自小就喜欢喝着个。”又似是忆起往事一般道:“我‘乳’母家就是酿桂‘花’酒的……”

    这些就算何二太太不说,安姨娘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不把何家‘摸’清楚,还怎么嫁‘女’儿?

    “……我说呢,原来太太您的‘乳’母家是酿桂‘花’酿的呀,看来婢妾真是班‘门’‘弄’斧了,叫二太太见笑了。”安姨娘尽力讨好,话又说的不着痕迹,也不会招何二太太的厌烦。

    大太太只悄悄听着,一面喝茶,并不参与其中。

    “我‘乳’母家酿的桂‘花’酿也算不得多好,倒是你酿的这个,味道与众不同。”何二太太把话题引在了安姨娘酿的桂‘花’酿上,笑着取经道:“你说说你这桂‘花’酿是如何酿成的?我也想学学。”

    “您要学这个?”安姨娘一副大吃一惊的模样儿,“您要是觉得好喝您跟我说,我送您几坛子不就行了?那还值得您动手……”

    何二太太马上摆手,“这东西做起来也费事,我怎么好意思再要你的。再者说,我在家中也总自己酿,只是酿出来的不如你这个好喝。”她扬眉一笑道:“你这个要不是祖传的,就教教我吧,要是祖传的那就算了,祖上留下的东西,我也不好要。”

    安姨娘掩着帕子笑了起来,殷勤道:“不是祖传的,这也是我自己喜欢琢磨出来的。每年桂子飘香,我都要酿上几十坛子,一来二去的,也就会了。要是您不嫌弃我教的不好,那……那我就教你。”

    大太太听的有些厌烦,干脆扭过脸去看矮几上养的一缸金鱼。

    这边何二太太已经兴致勃发,开始听安姨娘说起了她是如何酿桂‘花’酿的方法。

    安姨娘为了拖延时间也对何二太太讲的太细,更不说‘精’华,只说些平常的。譬如如何挑桂‘花’,如何清洗桂‘花’,又比如怎么一层一层的放桂‘花’,如何加蜂蜜这样的。‘精’髓部分她藏着一个字都未曾和何二太太说,一点点的吊着何二太太的胃口。r--aahhh+28267913-->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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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淑怡重生了。
十二岁的她看着母亲再次躺在病榻上。
生死一线间,她想,她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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