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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媚眼空空     怡家怡室txt下载     怡家怡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二章 保媒

    大太太神色一凝,睄一眼陆淑琪,这才压低了声音对陆淑娟道:“你妹妹还在呢,莫要说什么瞟一眼不瞟一眼的,传扬出去了多不好,旁人还以为你们钱家的儿郎个个轻浮呢!”

    陆淑娟不以为然轻扬柳眉,淡淡道:“您也忒多心,这些话怕什么?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么好怕的。再说这屋里头就咱们娘儿三个,谁能把话传出去?”

    大太太一听也对,便也不过多纠结,只点头道:“三丫头模样儿是好,年纪……虽说尚未及笄,可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了。”顿一顿又悄悄在陆淑娟的耳畔道:“其实把三丫头许出去我也放心些,前些年外头总是传言三丫头对你泰表弟有心……你也知道你二舅母就那么一个儿子,宝贝的很,你二舅母还指望他举业呢。再者说,你泰表弟那样百里挑一的人才,三丫头又怎么能配得起……许出去好啊,许出去我也就不用成日里担心了。”

    陆淑娟对这些事儿也是略有耳闻,她轻轻一笑道:“那您就是同意了?”

    大太太沉吟道:“单单我们同意是没用的,这事儿还得去探探你二婶子的口风,闺女是她的,得让她知晓才行。再者……老太太那边才是拿大主意的,你好好琢磨琢磨该如何向老太太开口。”

    “好,我好好想想。”陆淑娟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到时候您可得帮着我说说话。”

    “放心吧。”大太太抿嘴一笑,转身又去逗弄兰姐儿。

    那边陆淑琪抬眸与陆淑娟对视一眼,陆淑娟冲她轻轻点了点头,陆淑琪露出了一个十分感激的笑容。

    陆淑怡躲在屋里抄了多半日的经书。刚搁下笔,正打算洗把脸提提神,盼儿忽的走了进来,悄悄在她耳畔道:“李平安给了您一封信,说是外头送来的。”

    外头来的?

    陆淑怡一滞。脑中飞转,莫不是霍天佑的信?

    她立刻回身坐在榻上,拉了盼儿道:“信呢?”

    盼儿从袖内掏出一支墨玉紫毫递给陆淑怡:“李平安说信在笔杆里头,叫您自己拿出来。”

    墨菊在旁忍不住道:“送信之人可真是谨慎细心。”目光定格在紫毫的墨玉笔杆上,那墨玉色泽莹润,纹路细腻。不由赞叹道:“这紫毫一看便不是俗物,价值不菲。”

    陆淑怡指尖摸了摸墨玉,轻轻用手叩击,里面是中空的,拔开笔头一瞧。里面果然有一团纸笺,抽出来一看,还是上次的字迹,上面书着:“初五,大慈寺一见。”

    明儿个大慈寺见面?

    陆淑怡愕然,明儿不是陪着陆文娟去大慈寺的日子吗?霍天佑是怎么知道的?

    况且这大过年的,他不在定北候府过年,巴巴的跑这里来作什么?实在叫人猜不透彻。

    陆淑怡反反复复看着纸上的笔记。心道,好不容易装病不去大慈寺了,这下又得去。

    一想到要和陆淑娟她们同去大慈寺她就觉得极不自在。可霍天佑的邀请她又不能不去,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一趟。

    一则可以好好和霍天佑谈谈合作的事情,二来,说不定白先生也跟着来了,她可以当面感谢白先生给她母亲的药方子,也能把抄写好的经书一起给了白先生。

    墨菊道:“是谁的信?可是有事?”

    陆淑怡抿了抿唇。起身道:“先去趟香榭苑吧,还有。替我准备好明日出门穿的衣裳,明儿去大慈寺。”

    墨菊一愣:“您不是不去了吗?”

    “我是不想去。可是……罢了,回来我再慢慢告诉你。”陆淑怡轻轻叹了一口气,移步去了香榭苑。

    吴氏听她说明儿又要去大慈寺,也是一愣:“你不是闹腾了大半个晚上说不想去吗?我还想着晚上去和你祖母说一声呢!”

    陆淑怡只能呵呵笑着:“我想了想还是去的好,毕竟姐妹们在一起的机会也不多,我不去,也怕她们说我不合群。”

    吴氏听了豁然一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我的丫头果然是长大懂事了,那明儿你便去吧,老太太那边我也不用去说了。”

    “还是您最好了……”陆淑怡笑眯眯的将头靠在了吴氏的肩头。

    “又用好话哄我……”吴氏笑嗔着。

    正说着话儿,大太太忽的领着陆淑娟缓步走了进来,一进来大太太便笑道:“今儿天这么好,娘儿俩怎么躲在房里不出去走走?”又道:“梅园里的梅花开的红压压一片,我和大丫头瞧了半天呢。”

    大太太身后的陆淑娟穿的比昨儿个还要贵气,一袭五彩刻丝紫色银鼠褂,头上簪着赤金芙蓉钗,颈上的八叶桃花银链子明晃晃的,一行一步间叮当作响,周身气势比大太太还要足。

    “我听人说三妹妹着了风寒,可好些了?”陆淑娟笑着牵起了陆淑怡的手,赵嬷嬷忙搬了个锦杌过来,陆淑娟款款坐在了锦杌上。

    “不过是略着了些风寒,还劳大姐挂心……”陆淑怡虽然笑着,言辞间却带了几分疏离。

    陆淑娟好似未觉,盈盈然笑着:“没事儿就好,我还想着明儿去大慈寺你是不是不能去呢。”

    吴氏忙让赵嬷嬷上热茶,又对大太太道:“外头天气是好,可我懒得动弹。正好三丫头来了,我就拉她陪我说说话儿。”

    大太太笑了笑,冲陆淑娟道:“你不是说想跟着你三妹妹学学剪纸吗?”

    陆淑娟会意,拉了陆淑怡的手就往西边屋里头去:“走,我听二妹说你剪纸剪得可好了,给我也剪两个窗花我带着回去……”

    陆淑娟拉着陆淑怡一走,大太太就笑吟吟道:“三丫头过了个年我瞧着又长高了些,说话也越发稳重了,真是长大了。”

    吴氏笑着捧过桌上珐琅彩的香盒子往香炉里丢了几片香片,慢声道:“当娘的怎么看都觉得自个儿的孩子小。”

    大太太掩口一笑,又端起桌上茶盏啜了一口香茶,才抬了头小声道:“孩子大了,咱们也该为孩子们的以后考虑了。”

    吴氏也是蕙质兰心的女子,听话听音,大太太话一出口她就隐隐的察觉了几分,听音儿大太太是想给陆淑怡保媒。

    至于保媒的对象,她也猜出了几分,不是钱学昌必定就是钱建昌,这两个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大过年的跑来陆家的。

    钱建昌和钱学昌单看面儿上都还不错,可谁知道心里头是好是坏。

    再者说陆淑怡还小,再养个一二年出嫁也不算晚。

    香炉里的芝兰香袅袅而出,吴氏轻轻一笑,避重就轻道:“二丫头今年都该及笄了,这日子过的可真快。”

    “三丫头也不小了。”大太太眉角轻轻动了动,笑呵呵道:“弟妹瞧着建昌那孩子如何?”

    “钱建昌?”吴氏故意装糊涂,低着头沉吟道:“既然是文昌的弟弟,自然不会错吧……”

    吴氏没有明着说钱建昌好也没有说他不好,说他不错完全是因为他是钱文昌的弟弟,完全是看大太太的面子。

    这其中的意味大太太也能听出来,妯娌多年,她还未曾和吴氏正面说过私事儿,本以为吴氏是个软塌塌没有主心骨儿的人,没想到她心里头的道道弯弯也不少,并不是那么容易上钩的人。

    “……建昌虽然不是长房长孙,但是素日里也是二房老太太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孩子,学问好,人也聪明,说话儿更是斯斯文文的,这长相立在人群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太太声音微缓,目光落在吴氏脸上,笑吟吟道:“今儿个我讨人嫌一回,明着说吧,我想给三丫头保个媒,说给建昌那孩子,你觉着如何?”

    吴氏早就猜到了大太太的用意,大太太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口,一时逼的她想不出应对的话来,停了片刻才道:“三丫头还小……”

    “不小了,想想咱们嫁进来的时候不也十四五岁?”大太太步步逼近,轻声道:“再说了,订了亲过个一二年成亲的也有,你若想养着,等订了亲再养两年,让建昌那孩子等两年也不算过分。”

    养两年?这话说的倒是轻巧的很,订了亲还能由着她想怎么就怎么?吴氏心里腹诽着,只能道:“此事也不是我说了能作数的,等我问过老爷的意思再说。再者说……再者说三丫头那边我也是要问清楚的,她若是不同意,我也不能硬生生应下这门亲事吧?”

    大太太也是知道进退的人,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自是不能再苦苦逼迫,只含笑道:“这是自然,那你好好问问三丫头的意思再说吧。”

    那边陆淑娟倒是没有试探陆淑怡的口风,只是让陆淑怡给她剪了几个窗花,说笑间都表现出来对陆淑怡的亲近。

    前世她和陆淑娟一点都不亲近,而且对她这个姐姐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猛然要和她近亲,她自然觉得很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心里对陆淑娟也留着几个心眼子,表面上敷衍着,心里却疏远的很。

    等陆淑娟和大太太走后,她立刻跑去问吴氏:“大伯母找您可是有事?”

    吴氏神色沉沉,想着到底该不该和陆淑怡说这件事,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瞒着:“没事儿,只是来坐坐陪我说说话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赴约

    “您还想瞒着我?”陆淑怡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在西屋里可全都听见了。”

    其实她什么都没听见,她只是炸吴氏的话罢了。

    吴氏果然急了,立刻一把拉了她过来,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别哭别哭,我不是还没答应吗?你大伯母也只是来问问我的意思,又不是非让你嫁给钱建昌,别哭……为了八字儿还没一撇的事情,你哭什么哭……”

    果然是钱建昌,陆淑怡捏了捏手指,抬眸哽咽道:“反正我是不嫁,谁要嫁谁嫁,我绝对不嫁。什么钱建昌周建昌的,我不稀罕。”

    吴氏苦笑着摇头:“好好好,不嫁,不嫁,咱不嫁。”

    “……那你快些告诉老太太去,我不嫁。”陆淑怡摇着吴氏的胳膊,吸一吸鼻子道:“要是大伯母去和老太太说,老太太答应了怎么办?”

    陆老太太才是这个家里的当家人,她要是定下来的事情,别人很难再动摇她。

    吴氏一听也急了,她怎么忘了这茬儿,但是去找老太太该怎么说?人家钱家都还没有去老太太面前开口,她又怎么好先开口说我的女儿不嫁钱家人……这也说不过去啊!

    吴氏抬手捏着毛褥子,沉吟道:“你放心吧,若是你大伯母真去和老太太说,那我一定去劝着你祖母。”想了想又道:“再说了,你祖母未必答应这门亲事,咱们陆家已经有一个你大姐嫁进钱家了,既然是结两姓之好,自然是会替你另外择一门亲事的。”

    吴氏的话也有道理。但是陆淑怡还是觉得有问题。

    钱家人巴巴的跑这一趟,必定是有备而来,昨儿个陆淑娟那么大的手笔,本就有讨好老太太的嫌疑……

    从香榭苑回去以后,陆淑怡连水都懒得喝一口。心里烦烦躁躁的,只对着墨菊道:“要是老太太真答应了这门亲事该怎么办?我可不想嫁给那个钱建昌。”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那个钱建昌是个什么人?

    再者说,她重生是为了守护母亲,陆家的劫难尚未过去,她怎么能出嫁……

    就算将来嫁人。也绝不嫁的这么草率,怎么着也得选一个真心真意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比如,白先生那样有安全感的男人。

    墨菊端了一碗安神茶给她,压低了声音道:“您也莫慌张。八字儿没一撇的事情,先别自己把自己给吓坏了。”

    吓坏倒是不至于,前世自己什么大风浪没经历过,还能被这点事儿吓坏?

    大不了就是闹上一场,最多挨罚罢了。

    “总之我是不嫁的,我不同意的事情她们谁也休想让我做。”陆淑怡喝了一口热茶,细细思索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前世没有回家过年的陆淑娟忽然就来了,还是来结亲的。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

    陆淑怡想到的人选是安姨娘和陆淑琪。

    但是安姨娘这些日子都在托病,连门槛都未曾迈出来半步,应该不是她吧?

    她小声问墨菊道:“安姨娘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吧?”

    墨菊点了点头:“连饭菜都是丫鬟端着送进去的。”

    那就是陆淑琪?

    陆淑琪这是在报复她吗?想让她早些嫁出去。好让苏子文死心。

    可为什么前世陆淑琪没有这么做?说不过去,实在说不过去。

    陆淑怡托着腮帮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蔫蔫的躺在榻上愣神。

    想起霍天佑的信,她又忙拉了墨菊把信的前因后果说与了墨菊,墨菊听后着实震惊:“您怎么不早说,一直帮着咱们的人是定北候府的二公子?”

    陆淑怡先前都是遮遮掩掩。墨菊她们也不是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真没想到霍二公子竟然肯帮着您,那明儿咱们可一定要见见他。”墨菊继续道:“在咱们北边就两家儿厉害。一家是淮南王刘家,一家就是握着兵权的定北候霍家。若是二公子往后肯在背后帮着咱们,那您还有什么可怕的?”

    陆淑怡也明白这些,所以她才打算见霍天佑的。

    “那明儿个你可得帮着我去见霍二公子。”陆淑怡想了想道:“明儿个咱们得找个机会单独出来……”

    墨菊微微沉吟:“这可不好办,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咱们若是单独出来,必定招人怀疑。”

    陆淑怡托着腮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悄悄道:“你看这样行不行。”

    墨菊贴了耳朵上去,陆淑怡悄悄道:“明儿个他们肯定会上山去玩,到了亭子里吃茶的时候你假意不小心将茶水泼在我的裙子上,我正好借口去换衣裳悄悄的溜走。”

    墨菊摇头道:“这大冷天的,裙子上沾了水多冷啊,不行不行,再想个别的法子吧!”

    还能想什么法子……

    陆淑怡当即拍板:“就按我说的做,不过是一盏茶水,还能冻死我?”

    墨菊见陆淑怡心意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应了下来。

    后来吴氏来了一趟,悄悄对她道:“放心吧,我去打听了一下,你大伯母还未和你祖母说这事儿呢。你父亲那边我也和他说了,他的意思是你还小,等过两年再谈论你的婚事也不迟。我也和你父亲说了你的态度,说你不想这么早嫁人,你父亲说有事儿他会去和老太太说的,叫你不必放在心上。”

    陆淑怡听了这才心里安定了些,好歹还有父母亲为她做主呢,陆二老爷若是犟起来,陆老太太拿他也没有办法。

    初五一早儿陆淑静就来叫陆淑怡,只要是出去玩,陆淑静总是高兴的跟蝶儿似的,娇娇俏俏对她道:“这才下过雪。山里头一定很漂亮吧?”

    “当然漂亮”冬梅嘻嘻一笑道:“八小姐不知道,奴婢小时候下了雪都会跟着爹爹去山里头设陷阱逮野兔儿,可好玩了……”

    “是吗?那你和我说说山里都有什么好玩的?”陆淑静缠住了冬梅,让她说说山里的好玩的。

    冬梅话也多,上了马车就和陆淑静说起了山里挖松塔挖野果子的事儿。又说起了捡柴火烤野味的事儿。这些事儿对陆淑静来说十分新鲜,小姑娘听的格外着迷。

    墨菊悄悄笑道:“八小姐八成以为山里人日子有多好过,有多好玩呢!她肯定不知道山里人大冷天的在厚厚的雪堆里刨野果子大多是因为家里头断了粮食,一家子饿的吃不上饭才出来找食儿吃。”

    陆淑怡只是笑笑,活在世上谁都有烦恼,那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老子他也有自个儿的烦恼,今儿怕反贼,明儿又怕位子不牢靠,能有多自在?

    后头马蹄声哒哒,墨菊小心翼翼道:“钱家的两位公子都在后头骑马呢……”

    陆淑怡抿了抿唇。低低道:“下了马车咱们尽量的离他们钱家人远些,我可不想招惹他们,也不想和他们说话。”

    “姐姐不想和谁说话?”正好冬梅和陆淑静说完了话,陆淑静听到了最后一句,她歪着脑袋道:“姐姐不想招惹谁?不想和谁说话?”又道:“姐姐不想说话的人,我也不想说。”

    陆淑怡失笑,倒也不瞒着昨晚上大太太说亲的事儿,她悄悄的说与了陆淑静。又道:“你也别和大姐姐她们走的太近,谁知道以后她是不是又弄来一个什么弟弟往咱们身上塞。”

    陆淑静听了又惊又怒,立刻将耳朵上的一对赤金柳叶耳坠摘了下来。赌气丢给了水仙:“收着吧,这东西我不戴了。”又对陆淑怡道:“我说大姐姐怎么又送咱们金钗又送咱们金耳坠呢,原来是这样打算的……她的东西我还真是戴不起。”

    “好了好了。”陆淑怡冲水仙使了个眼色:“还不快把耳坠给八小姐戴上。”又温言软语哄着陆淑静道:“方才你上车的时候还戴着坠子呢,这下车就没了,你让大姐怎么想?”

    “哼,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陆淑静扁了扁嘴。仍旧赌气道:“我就是不戴,谁让她想的美。她自己嫁过去了不说,还要弄个妹妹过去陪她……”

    陆淑静是那种爱憎分的极其清楚的女孩子。喜欢的就是喜欢的,不喜欢的她也不想装的喜欢。

    先前她还觉得陆淑娟送她们这么贵重的礼物是因为姊妹情谊呢,可现在她觉得陆淑娟心机太深,送东西完全是为了做样子讨好长辈而已,最后达到自己的目的。

    陆淑怡也知道自己妹妹的性子,她也不强求了,笑道:“罢了,不戴便不戴吧,若是有人问,你就说怕出来玩丢了,先收起来了。”

    陆淑静嘟了嘟嘴,嘟嘟囔囔道:“不想戴就是不想戴,还解释什么……”可心里还是默默接受了陆淑怡的说法。

    等到了大慈寺下车以后,陆淑静果然再不巴巴的围着陆淑娟了,她悄悄的拉着苏良玉和陆淑怡并肩走着。

    陆淑青也走过来和她们同行。

    陆淑芳这些日子也学乖了些,悄悄的与四房的两个女孩儿走在后头。

    陆淑琪与陆淑娟还又钱文昌并肩走着,后头跟着钱建昌、钱学昌、苏子文还有陆家的几个男孩子。

    苏子文心不在焉的走着,乘着旁人不注意,还偷偷的回头看了陆淑怡的好几次,陆淑怡只装没瞧见。

    快走到山门,前头陆文辉忽然叫了一声道:“你们瞧,那边的梅园都红了。”

    女孩子们立刻停住脚步往右手边瞧了过去,果然梅园红了半边天,远远的着实好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见面

    “没想到一场雪后这里的红梅会开的如此娇艳,比咱们园子里的梅花还好呢。”陆淑娟盈盈然笑着,对姊妹道:“等上了香咱们就去梅园里走走。”

    钱文昌呵呵一笑,负手道:“如此美景,怎可辜负,一定要去,一定要去。”

    陆淑娟明眸生动,抿嘴儿轻轻一笑,眼角往钱文昌身上一挑,小声道:“可没听你这么文绉绉过……”

    陆淑怡冷眼瞧着,看来陆淑娟和钱文昌夫妻二人的感情不错。

    一行人直直进了寺门,陆老太太早早就派人告知了大慈寺的主持,让住持准备好厢房和素斋。

    大殿里的菩萨还是那般慈眉善目,庄严如初。想起上次来大慈寺的时候,陆淑怡还在求母亲能活下来,现在母亲果然好好的活着了。

    陆淑怡拉着陆淑静在佛前虔诚叩拜。

    陆淑娟轻轻笑着:“三妹妹从前来拜佛总是心不在焉的,如今倒是瞧着格外虔诚。”

    陆淑怡只是笑笑,敷衍一句道:“从前是我不懂事吧……”

    待拜了佛,众人出了大殿,陆淑娟又带着姊妹们去了厢房与住持说话,顺便留了几张银票作为香火钱。

    陆家每年捐给大慈寺的香火钱少说也有几千两,大慈寺的住持待陆家人自然也亲近些。

    住持让知客僧布好了斋菜,反正也没有别人,都是陆家的亲戚,干脆就在一起用了斋菜。

    用了斋菜后,众人便七嘴八舌的商议着是先去看红梅还是先去山里头看雪景。

    小姑娘都各有各的意见,有说想先去看红梅的。也有陆淑静这样急着想去山里头挖野果子的。

    最后还是钱文昌提议道:“趁着日头足,咱们还是先上山看雪景,等下来再看红梅,这样两不耽误,你们意下如何?”

    既是钱文昌说出来的。那些想先去看红梅的只好妥协,跟着上山去看雪景。

    一路上大家伙儿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不过陆淑怡发现,钱建昌和钱学昌从来不发表任何意见,谁说话他们兄弟二人也只是笑着应付。

    这一路上她倒是并没有发现钱建昌有什么不轨之举,甚至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似乎是一直在维护自己的形象。生怕陆淑怡把他当轻浮子弟。

    钱建昌越是这样,陆淑怡就越是觉得钱建昌这个人装的厉害,一点都不真诚。

    陆淑静激动的说起了冬梅和她说过的雪堆下面可能埋着松塔,松塔里头有松子儿。

    “……不如咱们在半山腰里点上一堆篝火,再寻些野果子烧着吃。”陆文辉听了陆淑静的话。有些兴奋的大胆提议道:“围着篝火还能玩传彩球,谁输了就……就作诗或是说个笑话儿。”

    陆家的孩子很少在野外玩,即便出来也都是和长辈一同出来,个个都是规规矩矩的,那里敢点火玩。

    今儿一早陆昭宁本来说好要跟着来的,结果两个孩子缠的她出不来门,最后只能作罢。

    没有陆昭宁在,这里都是同辈。大家的玩心便也重了几分。

    “这倒是个好提议。”苏子文也赞同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若是不玩痛快了,实在觉得没意思。”

    其实他不过是想多看陆淑怡两眼。只要陆淑怡能在他的视线范围里就行。

    陆淑青拍手儿赞同道:“这样好玩,我还没在外头玩过呢!”

    跟着她的嬷嬷立刻苦哈哈道:“哎哟我的祖宗哎,您可别玩火,今儿风这么大,万一伤着您可怎么办?”

    陆淑青撅了撅嘴,不高兴道:“你可真是扫兴。别人的嬷嬷都没说话,就你多嘴多舌。好像我多爱闯祸似的。”

    那嬷嬷登时红了脸,觉得臊得慌。

    陆淑娟回身冲那嬷嬷笑了笑。温言道:“放心吧,这里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

    陆淑娟都说话了,别的嬷嬷自然也不敢再阻拦自己的主子,只能由着他们去玩。

    陆淑怡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只是悄悄对墨菊道:“瞅准了机会按照我说的做。”

    墨菊点了点头。

    等到了半山腰的亭子里,陆文辉他们玩性大发,干脆商量好带着自己的小厮亲自去捡柴火,等他们一走,墨菊趁着给陆淑怡端茶的时候,把一碗温热茶水故意打翻倒在了陆淑怡的裙子上。

    “呀,这大冷天的……做事儿怎么那么不小心。”陆家姊妹围了过来,陆淑娟皱眉斥责了墨菊几句,又道:“这半山腰里也没有更衣的地方,着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墨菊忙忙的告罪,一面拿着帕子给陆淑怡擦裙子上的茶水。

    陆淑琪和陆淑芳看到陆淑怡狼狈就觉得心里快然,两双眼睛都闪亮亮的。

    “要不……我先下山去换衣裳?”陆淑怡问了陆淑娟一句,她道:“待会子姐夫他们就回来了,我这样也有些失仪,实在……”

    她脸上一红,露了几分小女孩的娇羞。

    陆淑娟会意一笑:“要不……我陪着你回去?”

    “大姐还是留下吧,这上山的路也不是一步两步的,我有墨菊和冬梅陪着,放心吧。”陆淑怡笑着拒绝了陆淑娟的好意。

    陆淑娟倒也干脆,笑道:“那你快去快回。”又叮嘱墨菊和冬梅道:“仔细照顾好你家小姐。”

    墨菊和冬梅应了。

    陆淑静有些不放心让陆淑怡独自一人回去,忙过来搀扶道:“还是我送姐姐回去吧。”

    “你玩你的,你不是想看篝火吗,不用管我。”陆淑怡干脆利索的拒绝了陆淑静,对墨菊道:“咱们走。”

    等走出去一段路后,墨菊这才呼出一口气,拍着胸口道:“真是吓死奴婢了,还好,大小姐没有发现什么。”

    陆淑怡也紧张到手心冒汗,就怕方才露馅,还好还好:“先下山找人要紧,咱们时间不多。”

    她得赶紧去找找霍天佑,她还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和霍天佑联系呢。

    大慈寺这么大,霍天佑只写了在这里见面,却没有写明具体在什么地方见面。

    “这可怎么找?”等下了山后,墨菊一脸难色,吐一口气道:“这么大的寺院,找个人可不容易。”

    冬梅也皱着眉道:“谁说不是呢,这个霍二公子也真是的,就说一句大慈寺,也不说明白在那个庙门那个厢房的……这可怎么找?”

    “先四处看看,若是遇到上次在易州慈光寺遇到的那些人,肯定就是霍二公子的人了。”陆淑怡小心翼翼的顺着厢房往前头走去,心里隐隐有些焦躁不安。

    该不会是霍天佑耍弄她玩吧?

    或者那信根本不是霍天佑写的?

    前世有人冒名顶替假装何泰给她写信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总觉得忐忑不安。

    可是李平安和盼儿那么好,李平安不会骗她的。

    陆淑怡心里又多了几分笃定。

    大慈寺那么大,陆淑怡只是借口回来换衣裳,因此也不敢往太远的地方去,只绕着厢房和佛堂走了一圈儿。

    冬梅都有些泄气,叹气道:“都快一圈了,腿肚子又酸又疼的,可连个人影儿都没有找到。”

    谁知话音还未落利索,忽的冬梅身后窜出一个人来,抬手拍了拍冬梅的肩头道:“冬梅姑娘可是找我?”

    冬梅吓的脸儿煞白,立刻驻足转身,眼睛就那么忽然的亮了起来:“你不是……双喜吗?”声音亦带了几分惊喜。

    上次在慈光寺文殊院外就是双喜接待的她和墨菊。

    双喜一改上次的严肃,咧嘴一笑,对着陆淑怡拱手道:“我家公子在里头的厢房等您,情随我来。”

    陆淑怡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找不到霍天佑呢!

    墨菊笑着和双喜道:“我们还怕找不到霍二公子呢,找了一圈儿也不见人。”

    双喜呵呵一笑:“这不是找到了吗?”又道:“其实我家公子爷早就瞧见你们进了寺里,只是你们一大群人,又不好出来叫你们。”

    “这倒也是。”墨菊笑了笑。

    前头又拐了一个弯儿,忽的就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里。

    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并不见花草,只有院子中间长着一株苍松,一眼过去,颇有些孤木寒鸦的意境。

    陆淑怡问道:“霍二公子就在里头?”顿了顿,又犹豫道:“白先生……白先生他来了吗?”

    双喜摇了摇头:“白先生没跟着公子来,您找白先生有事?若是有事您告诉我也行,我帮您带话给白先生。”

    陆淑怡心里有些失望,急忙摇了摇手道:“不用了,我只是……我只是想当面谢谢白先生,。”

    “哦,既然如此,那姑娘就进去吧,就在中间这一间。”双喜又冲着冬梅和墨菊笑道:“劳烦二位还跟着我去喝茶,我家公子他素来不喜人多,还望见谅。”

    墨菊望了望陆淑怡。

    陆淑怡冲她点了点头:“我没事,你把经书给我吧。”

    墨菊转身从怀里掏出了两本抄好的经书递给了陆淑怡,小声道:“要是有事您就出来喊我一声。”

    陆淑怡点了点头,拿好了经书迈步往中间的厢房里走去。

    这一次厢房里没有琴声,走进去的时候极安静,屋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陆淑怡举目打量了一番,只见屋中陈设雅致,桌上放着一本书,书还是打开的,只是座上没有人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送花

    “怎么没人?”陆淑怡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探着身子一手拢了拢青莲色缎子披风又轻步往前走了几步,

    屋里头点了香,那香的味道极好闻又极熟悉,陆淑怡驻足,浓密乌黑的睫毛下一双眼睛亮了几分。

    这香叫千步香,长熏此香不生百病,前世白先生曾送过她一香盒子,每次白先生来的时候,她都会点上。

    熟悉的味道从鼻腔内慢慢飘过,前世的回忆又如潮汐一般涌上了心头。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改变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还好生生的活着,妹妹和弟弟也不再与她疏离,自己也好好的过着日子,这些改变都让她觉得格外满足。

    外头忽的灌入一阵冷风,突然有“簌簌”之声从身后传来,又有朗朗笑声入耳:“来了为何不坐?”

    陆淑怡转身,穿过一支红梅,少年的脸俊朗有神,微笑间神容清浅,如迷雾散尽后的阳光一般,竟让人觉得格外温暖。

    “这枝梅花如何?”

    霍天佑手中拿着一枝才折下的梅花,梅花枝桠曲折,暗香浮动。他侧着脸,嘴角微微往上挑起一个弧度,目光静静落在红梅上,仿佛一副画儿一般。

    自古都是美人折梅,今儿倒是让陆淑怡见了一次俊男折梅。不过……这梅花在他手里,明明很女儿家的东西,却又偏偏带了一股难得的雅气。

    到底是花之雅气,还是霍天佑自带一种气质,陆淑怡也分不清楚,一时间竟也忘记了行礼。

    “怎么?看不够?”霍天佑一手解下身上墨绿色刻丝鹤氅丢在了一侧的黄花梨雕缠枝梅的圈椅上。促狭一笑,快步走至陆淑怡身侧,将梅花递给了陆淑怡:“你们女孩子不是喜欢花吗?这可是梅园里开的最好的梅花。”

    陆淑怡忽然就红了脸,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脸红的莫名其妙。

    “谁说我喜欢花了?”她一口否认自己喜欢花,心里却莫名一跳。又忙垂眉行了礼。

    女孩子肌肤粉嫩,垂首间隐隐还能瞧见一抹露在外头的雪白脖颈,本是惹人怜爱的娇弱女子,偏偏说话的声音又带了一股女孩子少有的干脆,霍天佑有些不敢看了,忙收回了目光。

    “不喜欢?原来你不喜欢花……”霍天佑垂着两道浓眉看着手中的梅花。这可是他平生第一次亲手为女孩子折花,她还真是不领情,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不重不轻只在心尖上堵着。

    “算了,不喜欢便不喜欢吧。”霍天佑的声音沉了沉。随手将花丢在了桌上,一面扬手道:“坐下说话吧。”

    梅花丢在桌上的瞬间,立刻落了几片花瓣,飘飘然落于冰冷的石板地上。

    好好的花怎么说丢就丢?

    陆淑怡目光落在地上的花瓣上,心里竟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道是心疼那早早凋谢的花儿,还是气霍天佑不知道爱花。

    霍天佑却跟没事人似的,侧着脸端起桌上茶盏轻啜了一口香茶。缓缓道:“安之瑾升迁一事我可是替你办妥了,你呢,可考虑好要与我合作?”

    安之瑾的事情霍天佑确实帮了大忙。若不是霍天佑,安之瑾肯定早就被提拔了,安之瑾被提拔,安姨娘在陆家就越能站稳脚跟,底气也更足。

    还好安之瑾没有被提拔。

    陆淑怡侧身看着霍天佑,少年的眼睛带着几分傲然。黑色的瞳仁像是玛瑙一般,轻仰着下巴定定看着她。

    “这次多谢二公子肯帮忙。”陆淑怡感激一笑。又道:“因为安之瑾的关系,我家姨娘的气势也弱了许多。并没有越过我母亲。”

    她先不提合作的事情,因为她实在搞不清楚霍天佑为何与她一个弱女子合作,她又能为他做什么?

    合作都是要相互带来利益的,若是只有他帮着她,那还叫什么合作?

    她必须先要搞清楚霍天佑的心思才行。

    霍天佑端着茶盏扬眉一笑,又斜过一手推了推桌上茶盏:“尝尝这大红袍味道如何?这是去年的贡茶,我喝着味道还不错。”

    他是有多爱喝茶啊,每次见他都在喝茶,这让她想起了同样爱喝茶的白先生。

    白先生也是茶不离口,以前她问过白先生为何如此爱茶,白先生告诉她茶是世上是最干净的东西,又能滋润人心,所以他极喜欢。

    陆淑怡抿了抿嘴,端起了桌上茶盏。

    这次的茶盏与上次的略有不同,这次用的是黄底蓝边牧童吹笛的青花盖碗茶盅。牧童吹笛迎春到,现下又正好是春节,不知他是特意用此茶盏还是只是巧合罢了。

    翘起小指小心翼翼喝了一小口,这大红袍素有八泡有余香的美名,好的大红袍泡十二次尚有茶香,小饮一口,茶味醇厚齿颊留香,果然是极品。

    “如何?”霍天佑放了茶盏看着她,眼里颇有些期待。

    陆淑怡暗道,有时候看他很傲气,又很难相处的样子,可有时候又觉得他还是个未曾长大的孩子,孩子气的厉害。

    为了不辜负他眼里的期待,陆淑怡莞尔一笑道:“茶好,泡茶的人泡的也好,火候刚刚好,两样都好,这茶的味道自然是极好的。”

    听陆淑怡这样一说,霍天佑的眼里立刻多了几分明媚,这茶可是他亲手泡的,泡茶的茶水可是后山上的甘泉水,也是他亲自取来的。

    霍天佑心满意足的又啜一口香茶,问道:“你母亲的病可好些了?灵芝和雪参都吃完了吗?”

    “多谢二公子关心,家母的病已经好些了。”她没有回答灵芝和雪参的问题,生怕回答吃完了,霍天佑又会送给她这些药材。这样贵重的东西,收一次已经觉得惶惶然了。更别说第二次了。

    无功不受禄,她绝对不能再收下他的东西了。

    霍天佑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不知道是不是他洞悉了她的不自在。

    “对了……这是我抄好的经书。”陆淑怡将抄好的经书递给了霍天佑,笑道:“这是给二公子抄的《药师经》。”

    霍天佑接了翻开看了几页,娟秀的簪花小楷写的十分秀气。每个字几乎都是一样大小,整整齐齐的,足可见她是用了心思抄的。

    “你不是还替白先生抄了经书吗?”霍天佑抬眸道:“他不在这里,你若是抄好了,我帮你带过去吧。”

    陆淑怡捏了捏袖里抄好的经书,她本以为能在这里见到白先生的。她想亲手把经书交给白先生。

    但是白先生没有来……

    陆淑怡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失望,对于一个前世陪伴她余生的人,她怎么可能不想念?

    “没抄好?”霍天佑皱了皱眉。

    陆淑怡手指还扣在抄好的经书上,不是没抄好,而是她存了一份私心。想亲手把经书交到白先生手里罢了。

    可是她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白先生呢?

    心里苦笑一声,最后还是决定把经书交给霍天佑,让他转交给白先生。

    “经书我已经抄好了,请二公子代为转交白先生吧。”陆淑怡小心翼翼的从袖内拿出经书,眼底尽是不舍。

    本想借着送经书和白先生说说话的,往后若是见面,连个说话的借口都没有了……

    心里隐隐作痛,难受的厉害。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看了太多的人,对她真心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在她心里。白先生早已是忘不掉的亲人。

    霍天佑也是极敏感的人,他立刻捕捉到了陆淑怡眼底流露出来一闪而过的伤感,这种伤感是为了白先生吗?

    虽然白先生就是他自己的假身份,可是他真不记得他和陆淑怡在以前有过什么交集。

    但是偏偏他对陆淑怡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感觉奇妙极了,总觉得曾经在某个时候互相陪伴过一般。

    也正是这样的熟悉感让他一再的想要帮她。想要探究她,想要知道她和白先生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抬手接过经书。他眉心微动,又将经书轻轻推了过去:“这经书还是陆三小姐亲自交给白先生吧。”

    陆淑怡一怔。愣愣道:“这……这是为何?二公子不是说……”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霍天佑一笑:“我害怕我拿了万一弄丢了不好向你交代,还是你自己亲自给白先生吧。”又道:“下次我来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带着他过来。”

    陆淑怡第一次觉得霍天佑能懂人心,听闻能再见到白先生,笑容也慢慢爬上了脸颊,真诚感谢道:“多谢二公子。”又忙乱的解释一句道:“我只是……我只是想亲口对白先生说一句谢谢,谢谢他给我母亲开的药方子。”

    这样的解释略显的可笑,但是霍天佑却好似了然一般,点了点头道:“看来三小姐也是性情中人。”

    陆淑怡脸一红,先前对霍天佑存有的芥蒂之心也就此放下。

    能察觉一个人的心思又能成全一个人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坏人?

    陆淑怡的笑容愈加真诚。

    霍天佑也跟着笑了笑,二人间的气氛莫名就好了起来。

    霍天佑道:“你外祖母家在冀州的粮铺被潘家买下来的事情你都知晓了吧?”

    说起此事陆淑怡有些疑惑,她点了点头,沉吟道:“二公子不是说要与我合作帮吴家东山再起的吗?怎么还能应允潘家买下我外祖家的粮铺?”

    霍天佑目光一冷,沉沉道:“此事并不是我们霍家应允的,是潘家自作主张……父亲因为要用潘家的粮仓,又不敢明着发怒,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将此事揭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暗室

    莫非潘家对霍家已经有了二心?难道潘家是和淮南王勾结了?

    陆淑怡暗暗思忖。

    霍天佑啜一口茶,继续接上话头道:“如你所想,潘家早已不是只供我们霍家驱使的潘家……”

    陆淑怡眉峰微微挑动,他倒是能洞悉自己的想法,一眼就瞧出了她心里想的。

    “二公子这么厉害,为何不立刻扼制住潘家?”陆淑怡扬了扬下颚,目光落在霍天佑身上,淡淡道:“在我看来,二公子可是无所不能。”

    这一句她是站在她的立场上说的,在她看来,霍天佑确实无所不能。

    霍天佑听后苦笑。

    无所不能?

    若是真的无所不能,高居庙堂的皇上还能容得下他们霍家?如今只是手握兵权,皇上和太后就已经对他们霍家虎视眈眈了。若真到了无所不能的时候,那这江山估计也该易主了。

    当然,他帮陆淑怡所做的事情,确实不是普通人能立刻办到的事情,她认为他无所不能,他也能悻然接受,只当做是另一种赞美。

    霍天佑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向上的弧度,呵呵一笑道:“我就当你是抬举我。”

    陆淑怡扁嘴,认真道:“我说的是真心话,并非阿谀。”

    她这个人有个毛病,若是说出真心话的时候别人不信,她就会心里觉得极其难受,如猫儿爪子一下下挠她的心尖。

    “二公子,我说的真是真心话。”她的眼睛又亮了几分,脸上的表情极严肃,这样掏心窝子的话。她可不是见人就说的。

    霍天佑笑了,笑的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

    这么俊美一个男人,连牙齿都长的这么完美。

    陆淑怡忽然想起来白先生的牙齿也很白,有一次白先生也笑成了这样……

    他和白先生有好多地方还真是很像,难道在一起久了。就会变的相似?

    陆淑怡有些神游。

    霍天佑停住了笑容,像是哄孩子一般道:“好,我信,我信。”可心里却道,这姑娘有时候看着比她的年纪要老成些,可有时候又可爱的像个天真傻气的小女孩。为何一个女孩子能集合这两样不可兼得的性子?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好奇……

    越是好奇,霍天佑就越是想要探究。

    “不过万能的我,眼下还真有一件办不到的事情。”霍天佑唇边的笑容未褪,缓缓道:“你家可是来客了?”

    “你怎么知道?”陆淑怡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问的傻气,她索性道:“李平安是你的人?”

    霍天佑并不回避。坦荡荡的点头,回答道:“从上次你托付他让他截下安姨娘的信开始,他便是我的人了。”

    原来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啊!

    陆淑怡了然的点了点头,喃喃道:“难怪呢,我们陆家的事情你都这么清楚。”

    陆家有他的眼线,不清楚才怪……

    “不单单是清楚。”霍天佑意味深长道:“你不知道的也许我都知道。”

    “我不知道的?”陆淑怡眨了眨眼睛,忙追问道:“二公子说的是那件事我不知道?”

    陆淑怡浑然不觉间,二人之间的谈话也越来越轻松融洽。不再拘谨。

    霍天佑并未答话,而是起身往一侧的紫檀雕螭案边走了过去,螭案上摆着一对湛蓝色琉璃花樽。霍天佑抬手轻轻一扭右手边的花樽,忽的墙上便多出了一道门。

    陆淑怡一阵惊讶,没想到这样不起眼的屋子里还暗设机关。

    霍天佑很敏锐的捕捉到了陆淑怡脸上的惊讶,他小小的得意了一把,扬声道:“我肚子有些饿了,不如咱们边吃边说?”

    陆淑怡愣了愣。霍天佑却已经转身绕过了小洞门。

    陆淑怡皱了皱眉,该说的霍天佑还未说完呢。她不能就这么回去。不带犹豫,陆淑怡起身也跟了过去。

    走进去后。霍天佑仍旧拧了一处机关,将机关门关上。

    陆淑怡立在原地有些不敢动弹,这样孤男寡女的,好吗?

    霍天佑却不以为然,指着地上垫了金丝蟒垫的石凳道:“放心坐吧,这里隐蔽的很,是我祖父留下的,外人不知道。”顿了顿又道:“还有……我是个君子。”

    这是在告诉她他不会乱来吗?

    陆淑怡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提起裙角坐在了石凳上。

    仔细打量这地方,足有外头小半间房那么大,里面的陈设几乎都是石雕的,既没有养花也没有养草,后头留有一扇窗,从外头透进来的光线足以让这间房明亮起来。这扇窗还是方才霍天佑用机关打开的,看来平常没人的时候窗户应该是密闭的。

    他祖父没事儿在寺里建这样一个地方做什么,陆淑怡拢了拢衣袖,目光又往屋子中间移了过去。

    屋子中间摆着铁炉,炉火烧的很旺,暖呼呼的。霍天佑又忙活着拿了铁叉、铁丝蒙过来。那边的石案上摆着食盒,食盒里是一些用铁丝串好了的囊饼子、豆腐、鲜菇……

    霍天佑熟练的先在火上烤了两个囊饼子,转脸对陆淑怡道:“本想烤肉吃,可这里到底也是佛门清净之地,我怕唐突了菩萨,所以只能烤些素食。”

    “素食也不错。”陆淑怡笑了笑。

    霍天佑招手道:“你也过来这里坐吧,边烤边吃才有味道。”

    陆淑怡默默抠了抠手指,男女同处一室已经不合规矩了,要是再并肩坐在一起,想想都觉得不好意思。

    就算两世为人,她也依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啊。

    “我不吃……”最后陆淑怡找了这样一个理由。

    不吃便也不用去烤了吧。

    霍天佑笑着看了她一眼,倒也没再为难她,只专心致志的烤囊饼子。铁炉子上还有一片空地,霍天佑又十分熟练的放了一块铁丝蒙上去。回身又从石案的食盒里抓了两把坚果撒在了铁丝蒙上:“吃过刚烤好的坚果吗?”他自问自答道:“刚烤好的坚果可不是你在外头能买到的,热热的吃,香甜的很。”

    撒上作料,囊饼子的香味和坚果崩裂的香味一起飘散了出来,这样的香味可不是家里头那些菜肴能有的。

    一个字“香”。两个字“真香”。

    陆淑怡有些后悔跟着霍天佑进来了,明明吃饱的肚子,忽然就觉得有些饿。

    不,不是有些饿,而是很想吃。

    轻轻的抿了抿嘴唇,她又拾起了外头方才那个话题。问道:“二公子还没告诉我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霍天佑拿着火钳拨了拨炭火,笑了笑道:“你别急,等吃了囊饼子再说。”

    “可是外头还有人等我,我得早些回去。”陆淑怡皱了皱眉,若是待的太久不回去。只怕陆淑娟他们要着急了。

    霍天佑想了想也对,他将囊饼子翻了一面,这才开口道:“我还知道害你母亲那个林三魁的下落,他现在在我手里。上次他送山簟给你母亲吃,其实背后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的。”

    陆淑怡咬了咬牙,字字用力道:“是安姨娘对不对?”

    霍天佑点了点头,接着道:“林三魁之所以害你母亲,一方面是想报复你母亲当年撵他出府的事情。二则是因为他在外头欠下了一屁股的赌债还不上,正好安姨娘肯替他还债,还答应给他银子安生……”

    霍天佑说的很慢。尽量能让陆淑怡听清楚每一个字。

    陆淑怡咬碎了银牙,安姨娘当真是蛇蝎心肠,她横着眉毛道:“那二公子能不能把林三魁给我,我想带回府里让父亲发落。”

    林三魁是铁证,带着林三魁回去,安姨娘在劫难逃。

    “人可以给你。但是你能保证你父亲处置他的姨娘?还是你能保证你祖父母公允行事,撵安姨娘出陆府?”霍天佑唇角的弧度十分柔和。他起身拿了一串烤好的囊饼子递在陆淑怡面前,不疾不徐道:“先尝尝我烤的囊饼子。”

    “我不吃。多谢二公子。”陆淑怡摇了摇头,方才就已经说了不吃了,现在怎么好拿着囊饼子吃?

    霍天佑浓眉挑了挑,固执的不肯收回手:“这可是我亲手烤的……”

    陆淑怡抬眸看着他固执的眉眼,只能哭笑不得的将串着囊饼子的铁丝接过,道了一声谢,又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囊饼子果然烤的很香,咬一口软香酥脆,嚼一下齿颊留香。

    陆淑怡有些疑惑,像他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儿,怎会做这些事情?

    “可惜少了马奶酒,不然就着马奶酒吃,滋味更好。”霍天佑自己也咬了一口囊饼子,待咽下后又接着方才的话茬道:“你带走林三魁固然应该,但是若你没有十足把握能将安姨娘一击扳倒,那就莫要去做。”

    陆淑怡垂眸听着,她能一击把安姨娘扳倒吗?

    父亲对安姨娘到底是什么样一种情感?他能抛开所有情分把安姨娘撵走吗?还有陆老太太和陆老太爷,他们又会是什么态度?

    安之瑾虽未升官,但是他还是南边的官,还是能为陆家出力……

    一切都是未知数,若是带走了林三魁,那就是一个赌注。赌的好,安姨娘这个隐患从此销声匿迹,若是赌的不好,从此以后安姨娘可能会更加肆无忌惮的作恶。

    两个都是极端,到底该如何抉择?

    有凉风从窗内簌簌吹入,霍天佑开口道:“依我看来,没把握的事情最好还是别做。”(未完待续)

    ps:二更到~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解惑

    “那我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干瞅着?”陆淑怡声音陡然一高,红着眼睛捏紧了手里串着囊饼子的铁丝儿。竹签儿粗细的铁丝儿捏在小姑娘白嫩的手指间,显得格外突兀。

    她咬唇道:“我母亲性子柔弱又不喜与人争端,弟弟妹妹年幼尚不懂事儿,安姨娘狼子野心一心心想置我母亲于死地,她好取而代之……而我,纵然知道了安姨娘的龌龊却什么都不能做……”说到此处,陆淑怡只觉得心酸无比,胸口一阵阵滞闷,两行眼泪差点从眼角滑落。

    眼泪将要滑落之时,她忙垂下眸子盯着手中的烤囊饼子,女孩子的眼泪怎可以让一个不是亲人的男子瞧见?就算哭,她也要忍着回去再哭。

    骨子里忽然冒出一股儿气,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霍天佑是何其敏锐的人,尽管陆淑怡掩饰的很好,他还是看见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晶莹。

    从小到大他只看过一个女人流眼泪,那女人便是他的母亲。

    黑漆漆的夜里头,母亲拥着簇新的锦被子默默看着他的脸,他闭着眼睛,母亲以为他睡熟了,然后他便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脖颈间,耳畔是母亲哀伤的低语:“孩子,若不是有了你,我又怎会困在这牢笼里……”

    那时候的他刚满五岁……

    从那以后,他知道了侯府是母亲的牢笼,再长大些,他也知道母亲心里头从来没有过父亲,而父亲的心里也只有故去的大侯夫人。她只是个可怜的续弦,是权利的牺牲品罢了。

    家是什么?爱是什么?他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懂,也不想懂。

    但是面前的女孩子为了她的家,为了她守护的人哭的那样隐忍,明明可以流出来的眼泪。她却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眼泪,是咸的还是苦的?

    心忽然一阵抽疼,有种叫怜惜的东西从心头上伸出了一枝孱弱的枝桠,却又那么倔强的生根,发芽。

    “你别哭。”他笨拙的想要伸手抚去她脸颊上的眼泪,却发现她是低着头的。蒲扇一般的大手就那么空落落的僵在了半空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空气一阵沉寂。

    “放心吧,以后一定会有机会将安姨娘连根拔起的,你母亲和你弟弟妹妹都会好好的,你放心。”

    霍天佑放下悬在半空中的手这样安慰陆淑怡。他连着用了两个放心,这两个字里注入了他的承诺。

    陆淑怡咽下泪水,抬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会的,我会努力守护我的家人。”

    红红的眼圈儿分明就是哭过的样子,霍天佑只装没瞧见,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又道:“蓟县钱家是不是来人了?”

    陆淑怡敛了伤感的情绪点了点头:“是我大姐和大姐夫来过年了。”想了想又道:“对了,我大姐夫还带了他的两个堂弟。说是他们钱家二房的。”

    钱家在蓟县是数一数二的大族,人丁旺,财路也多。除了盐井。他们也做些别的生意,各行各业几乎都有他们钱家的地盘子。

    铁丝蒙上的松子儿烤的噼啪一声,霍天佑忙起身将烤好的坚果倒在了石案上凉着,转身又道:“他们来你们陆家,难道你没察觉什么不妥?”

    不妥?

    陆淑怡眨了眨眼睛,难道霍天佑知道了钱家此行的目的?

    她心里有些挣扎。到底该怎么开口呢?总不能说钱建昌想娶她吧?

    霍天佑却直接脱口而出道:“钱建昌向你父亲提亲了吗?”

    他果然知道了钱家人的目的。

    既然霍天佑说出口了,她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是,我大姐已经叫我大伯母向我母亲提了亲事。不过我母亲并没有答应。”

    霍天佑神色凝重,点头道:“没答应就好,钱建昌并非善类,想要娶你也并非对你有意,而是另有目的。”他复又坐回了石凳上,缓缓问道:“年前头潘家是不是有人去过你们陆府?”

    陆淑怡沉着眉毛想了想,忽的想起她从易州苏家回来的时候,盼儿曾禀过,说是潘家大太太来过陆家,安姨娘还亲自去找过潘大太太,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潘大太太曾来过一次。”陆淑怡眼底闪着疑惑:“安姨娘也曾见过潘大太太,难道提亲的事儿和她们有关系?”

    前世陆淑怡不知道的内幕和事情实在太多,即便重活一世,眼前也好像蒙着一层迷雾看不透彻。

    霍天佑此刻就是吹开迷雾的那阵清风,前世的白先生又何尝不是这样,总是在她最困惑的时候解开她心里头的疑惑。

    可是前世为何她从来没有从白先生的口中听过霍天佑的只言片语呢?

    陆淑怡思忖着,他们二人不是主仆吗?白先生为何不提起霍天佑?

    霍天佑却全然不知陆淑怡的心思,开口道:“前些日子我得了消息,潘家想和钱家在昌平,兖州,雍州合开盐井,他们想拉上你们陆家一同开。”

    昌平在居庸关,兖州是山东的重中之重,雍州又是西北边关的要塞,这些地方历来都是军事重地,他们要在这些地方开盐井……

    陆淑怡忽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上登时冒出了冷汗。

    开盐井一事莫非和淮南王刘肃谋反有关联?

    可是在她的印象里前世钱家并没有参与刘肃谋反啊?刘肃死后钱家也没有遭殃,只是丢弃了几个盐井而已。

    盐井?

    钱家丢弃的盐井就是和他们陆家合开的,这几个盐井地理位置到底在那里呢?

    陆淑怡有些着急,她前世太粗枝大叶,对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关心,就是想破脑袋她也想不出那几个盐井的具体位置。

    她一直以为陆家会被冠上谋反罪是因为陆三老爷结识了淮南王。暗中又提供了陆家的铁,现在看来,似乎合开盐井也有问题。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难道这里头还有她不知道的内幕?

    前世合开盐井明明只是陆家和钱家两家呀,怎么又掺和进去潘家了?

    潘家是这些年才兴起的富贾,他在刘肃谋反一事上。到底起了什么作用?或者,陆家前世的落败,和潘家有没有关系?

    陆淑怡抿嘴琢磨着,一双眼睛却满是疑惑的看着霍天佑。

    霍天佑起身负手而立,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缓缓道:“方才我说的那三个地儿都是军事要地。兖州更是我们霍家军的辖区,在这样的地方开盐井,其用心不得不让我怀疑。”

    陆淑怡没有说话,只静静听着,霍天佑又道:“我得的消息是潘家一开始想拉你们陆家入伙。可你的祖父没有同意。后来你那个姨娘便支招让潘家先说服蓟县的钱家,再让钱家说服你们陆家。因为钱家本身就干的是开盐井的买卖,再加上又是你们陆家的姻亲,说服起来更容易。而这次提亲一则可以巩固钱家与陆家的姻亲关系,二则若是两家合作,也能因为这一层姻亲关系亲上加亲而更加信任……至于潘家是如何说服钱家的……这世上爱财之人多了去了,而你大姐夫便是极爱财的人。”

    陆淑怡听的气红了脸颊。

    又是安姨娘,她可真是绞尽脑汁的想要弄走她。弄走她好摆布自己的母亲吗?摆布走了母亲。她好名正言顺做主母?

    陆淑怡冷冷一笑:“那提亲的事也是安姨娘的手笔咯?”

    “不完全是。”霍天佑轻轻一笑,嘴角带了一丝丝玩味,问道:“你大姐是不是有个亲妹妹?”

    “有啊。”陆淑怡挑眉:“这事儿和她也有关系?”

    “这也是我觉得好玩的地方。”霍天佑笑着道:“我的眼线告诉我。你那个大姐在腊月里收了一封信……”

    “陆淑琪,可恶。”陆淑怡不待霍天佑说完,立刻立着眉毛打断了他的话茬,那份信的内容不说她也能猜出来个八九不离十。

    为了一个苏子文,陆淑琪可谓是处心积虑心思用尽的想让她早些嫁出去。

    起先是何泰,现在又是钱建昌……

    下一个会是谁?

    是不是只要她不嫁人。陆淑琪就要无休止的给她塞男人?

    陆淑怡心里一股子火直往脑门上蹿,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是家人吗?分明就是魔鬼。

    捏紧的拳头捏了又捏。手指一阵阵的生疼。

    “所以你一开始所说的办不到的事情是指钱家提亲的事情?”陆淑怡声音轻了几分,一个尚未及笄。且尚未定亲的女子和一个旁姓男子谈论婚事,总觉得哪里不对,怪怪的。

    霍天佑笑着摊手:“此事是你们陆家的事情,我一个外人如何插手?”

    当然,他想插手也不是不行,到了非插手不可的地步,也只能是他厚着脸皮去向陆家老太爷提亲了。

    比起钱建昌,他应该更合陆淑怡祖父的心意吧。

    这样的心思只是一闪而过,他对陆淑怡的感觉还不足以到了要为了她去和家族抗衡的地步。当然,以后会如何,他也不知道,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他会和家族抗衡吗?

    他不知道……

    “哦……此事,此事我会想办法的。”陆淑怡耳根发烫,一根一根的捋着手指,抿嘴道:“除了这些,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这一句表明了她的态度,她要和霍天佑合作。

    霍天佑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也不是多难的事情,我这里有几个人,你先把他们安排在你外祖家的粮铺里,他们会帮吴家东山再起的。”

    吴家起来便能与潘家抗衡,霍家便也能多层保障多个帮手,以后也不至于被潘家左右。(未完待续)

    ps:三更到,姐妹们,女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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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栗子

    “外祖母是个极好说话的人,往她那里安排人……这事儿也不难。”陆淑怡略一想,点头道:“此事我能办妥。”眨一眨眼睛又迟疑道:“只不过你的人要怎么跟着我回去?是现在还是什么时候?”

    此事有些难办,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身边怎么能带着陌生男人回去?

    霍天佑抓一把烤好的栗子过来,一边剥壳一边道:“你不用带人回陆府,这些人我都已经安排在镇子上一间周记米粮铺里,你只消想法子让你外祖母收了周记米粮铺就行。”停一停又笑道:“当然,价格你外祖母想给多少就给多少。”

    这不就是白送吗?

    陆淑怡微不可查的扁了扁嘴,眨着眼睛道:“一两银子成不?”说着故意从身上的荷包里掏出一块大银锞子,笑道:“这是年三十我母亲赏我的压岁银子,够不够?”

    霍天佑被她这个举动逗的哈哈大笑,半天停不下来:“我瞧着这银锞子足有一二两呢,那多出来的我是不是还该找你几吊钱?”

    “多出来的算我请你吃酒……”陆淑怡也抿嘴笑着。

    二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轻松,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融洽。

    “周记米粮的大掌柜叫张顺,两个伙计一个叫周林一个叫廖虎,都是我暗地里培养出来的人,你可以放心用。当然,怎么用人,该用在那个地方,我想你应该清楚吧。”霍天佑收了笑,将剥了壳的栗子递给了陆淑怡:“你尝尝,是不是比外头卖的好吃。”

    陆淑怡一愣,长这么大。除了她母亲以外,还从来没有人给她剥过栗子壳。

    面前的少年眼神明亮,嘴角带着温笑,冲她努嘴:“快尝尝啊……剥这个手怪疼的。”后面的一句话极轻,眼神却极明亮。

    陆淑怡抿唇,心里乱哄哄的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被人宠着,又像是被人捧着……

    是这样吗?他或许对谁都这样吧!

    霍天佑扬了扬眉又催促道:“快拿着啊。再不拿栗子就凉了。”他像个话痨似的絮叨着:“热栗子才好吃。凉了就少了甜味,你再磨叽可就凉了……”

    陆淑怡伸手接过了栗子,栗子壳儿剥的干干净净的尚带着余温。垂首一口咬进去,甘甜甘甜的。

    “是不是很甜?”霍天佑自己也剥了一颗送入口中,他吃相斯文,咽下去才慢慢道:“你回去先把人安排好。若是有难处,你就给李平安捎个信。此人头脑聪明。平常你若有办不成的事儿,也可以找他商量商量。”

    “好。”陆淑怡咽下栗子应了一声:“除了这事儿,还有别的事儿吗?”

    霍天佑摇了摇头,嘴唇翕合。闷着头又剥了一颗栗子递给了她,缓缓道:“钱建昌的事情……钱家人不择手段,你可要小心提防。”

    “我知道了。”陆淑怡捏着栗子应了。脑海中想着前世白先生和他说过的关于霍家的事情。

    若是没记错的话,等过了上元节。霍天佑的父亲就会接到军报领军去雁门关抗辽,这一仗一打就是一年,明年的这个时候,定北候会大捷而归,皇上也会大赏霍家,朝野之中更会刮起一阵巴结之风。

    而何太后也会将自己的侄女许配给霍天佑的大哥,以此来拉拢霍家为何太后效命……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陆淑怡细细想着,前世白先生很少说起霍家的事情,她知道霍家的事情也不多。

    看样子,她想提点霍天佑两句都不行,这也怪她前世实在无用,什么大事儿都不关心,若是知道些霍家的事情该多好……

    霍天佑自是不知她的心思,抬手拍一拍身上的锦衣起身道:“你出来也有一阵子,快回去吧。”

    是哦,陆淑怡回过神来,她下山少说也有半个时辰了,陆淑娟她们是不是在找她?

    “那我先回去了,多谢二公子款待。”陆淑怡起身微笑着施礼。

    说是款待其实就是一盏清茶,一串烤囊饼子和两颗栗子……

    不过今日所吃之物,确实是她吃过的最香的东西。

    栗子的甘甜还在齿颊上留着香味,她顺手拉了拉披风的带子,霍天佑已经开了暗门,立在门口静静看着她:“上元节我就不能来找你了,这一趟出来的极不容易,上元节我要留在侯府。”

    陆淑怡一愣,难道上元节他还想和她一起过不成?

    她虽未及笄,却也知道男女同过上元节的意义。

    他是那种意思吗?

    不会的,怎么可能。

    一个是身份尊贵的侯府公子,一个是商贾家的小姐,虽然都是富贵命,但是身份这个东西不可僭越。

    可笑,真是两个栗子吃出乱心病来了。

    陆淑怡当即敛了心神,笑道:“好,我知道了。若是我有事会找李平安的,你放心吧。”走出暗门的时候又道:“你的那三个人,等我安排妥当后,我会让李平安告诉你的。”

    霍天佑点了点头,随手关了暗门,跟在陆淑怡身后道:“切记,没有把握的事情千万别做,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冲动和盲目。”

    他是怕陆淑怡一冲动去找安姨娘对峙,他虽然不和女人斗,但是他也知道,惹毛了的女人最可怕。

    若是不能一击致命,那就千万别惹毛了,否则两败俱伤,就算赢了也没多大意义。

    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他自己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陆淑怡懂他的意思,这样的话她父亲都未曾对她说过,前世也只有白先生会这么和她说。

    她重重的点头,不想辜负霍天佑的好意。

    “这花……”陆淑怡随手拿起桌上的红梅,花儿开的还很娇艳,他选的枝桠也很有韵致,目光微动。她莞尔道:“我拿走的话,二公子不会介意吧?”

    霍天佑一愣。

    不是说不要吗?

    不是说不喜欢花吗?

    女人的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不定什么时候就转了性儿,让你摸不着头脑。

    虽然说女孩子的心思不好猜,但是花她总算是收下了。

    霍天佑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温暖而不招摇,眼角的余光落在地板上那几片殷红残败的花瓣儿上。他啧啧道:“可惜我太用力了。那么好一支花儿……等下次再见面,我会送一支比这个更好的。”

    又一个承诺,不知不觉间。他又对她许下了一个承诺。

    他那珍贵的不肯轻易许人的承诺,就这么一个接着一个的许给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子。

    以后还会再许别的吗?

    会不会把自己也许进去?

    霍天佑的心一点一点收紧,定定看着陆淑怡。

    陆淑怡拿花微笑:“那我走了。”

    转身间,霍天佑轻轻吐出二字:“再会……”

    他看着她轻缓的步子。笔直的身姿,立在风中喃喃道:“‘再会’也算是一个承诺吧……”

    手中的红梅散着悠悠清香。嫩黄的花蕊娇滴滴的绽着,陆淑怡问墨菊:“这花儿养在瓶中能活几日?”

    墨菊想了想道:“多则半月,少则六七日吧。”

    “才半月呀……”陆淑怡抿了抿嘴,第一次觉得梅花花期好短暂。

    那多久才算长呢?

    半年?

    还是一年?

    她轻轻一笑。笑自己怎么突然冒傻气了,不过是一枝花,随它能开多久便多久。败了就扔了呗。

    可是总觉得扔了怪可惜了的,要不然等开败的时候把花瓣儿收起来晒干了做成香囊?

    “那做成香囊呢?这些花瓣儿够不够?”陆淑怡莫名其妙又问了一句。

    冬梅和墨菊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眼。

    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从那屋子里出来就抱着一支儿梅花不撒手。现在又问些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问题,从前也没见她多喜欢梅花啊……

    奇怪,真是奇怪。

    陆淑怡一回神,正好遇上了冬梅且惊且疑的目光。

    一定是自己太莫名其妙了,陆淑怡轻咳一声,将花儿递给了墨菊:“等到了亭子里,别人要是问起来咱们怎么才回去,你就说咱们去看红梅了,红梅开的太好,一时贪看忘了时间。”

    去看红梅,又正好折了一支,再好不过的理由了。

    墨菊接过红梅应了一声。

    陆淑怡又不放心的叮嘱道:“这花瓣儿脆弱,小心些,莫要碰掉了。”

    墨菊扁嘴苦笑,这那是什么红梅,分明就是碰不得的宝贝疙瘩。

    冬梅抿嘴儿看着墨菊,又轻轻推一推墨菊的胳膊,笑着低低道:“肯定是霍二公子送的吧……”

    墨菊立刻摇头:“别胡说八道……”

    “她没胡说,这红梅确实是霍二公子的,不过……不是他送的,是我要来的。”陆淑怡倒是大大方方的认了,她眼角带着笑容,淡淡道:“我告诉你们是因为我信任你们,二则是因为我和霍二公子之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末了又不忘叮嘱一句:“记住,千万别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不管是对谁,一个字都不能提。”

    此事关系到她和霍天佑的清白,虽然她和霍天佑都是清清白白的,但是嘴长在别人的身上,谁知道会不会说出什么难听话来。

    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她前世可是深深领教过的,她不希望因为此事伤害到霍天佑。

    虽然以前她是真的讨厌过霍天佑,但是现在这种讨厌的感觉已经慢慢消失了……

    墨菊和冬梅也知道此事的厉害,二人齐齐点头应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说课

    回到厢房换好了衣裳,陆淑怡忙带着墨菊和冬梅往山上的亭子里赶。

    陆淑娟早已发了急,说是去换衣裳,这都有大半个时辰了,连个人影儿都瞧不见。

    “这山路也不滑啊……”陆淑静伸长了脖子往山下瞧,小姑娘皱着眉头,急躁道:“不然我下山去找找。”

    “我去找吧。”苏子文更着急,不过是捡了一趟柴火,回来就不见了陆淑怡的踪影儿,早知道就不去凑热闹跟着捡柴火了。

    好端端的公子哥儿不当,偏偏要去当一遭儿樵夫,把人给弄没了吧……

    陆淑琪的眉毛皱了又皱,下嘴唇儿咬的几乎能瞧见血丝儿。

    “那就让建昌和学昌也跟着找找吧。”钱文昌冲钱建昌使了个眼色。

    这可是偶遇美人儿的好机会,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钱文昌虽然是成了亲的人,可在外头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男女那点子事儿他清楚地很。

    在他看来,女人就是个玩物儿,好哄的很,一场偶遇,若是再能来个英雄救美,她的心自然就跟着你来了。

    “我也去……”陆文杰跟着冲了下去,陆文辉是当哥哥的,自然也不能干看着,一撩袍子跟着跑了出去。

    “这叫什么事儿,真真扫兴……”陆淑芳极小声的抱怨了一句,这些日子她也是憋坏了,日日要跟着陆淑怡抄经书,又要去吴氏那里学规矩,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她昨晚上还跑去问了安姨娘,姨娘告诉她说:“等着吧。会有好日子的,等陆淑怡嫁出去,一定会有好日子的。”

    等着陆淑怡嫁出去,什么时候能嫁出去?嫁给谁?

    陆淑芳抿着嘴儿若有所思……

    陆淑怡走的又急又快,可再快那也是山路。一步一行都觉得费劲。

    好在她体力不错,前世白先生教给她的五禽戏,她每日都会打上一套,强身健体的同时,也养了一把子的力气。

    冬梅自小就是山里头长大的孩子,爬山对她来说本就是小菜一碟。一路走来都不带大喘气儿的。

    墨菊一手叉腰,一手还要拿梅花,不过这姑娘本就是练家子,走路看着弱弱的,实则虎虎生威。

    不过也真真是难为她们了。娇滴滴的姑娘又是跟着上山,又是下山找人,现在还得再匆匆赶回去。

    若是将来不能给她们两个一个好归宿,陆淑怡都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正想着,前头忽的堵了一道黑影子,一道声音劈头盖脸的扑了过来:“这大半个时辰你都干什么去了?难道不知道我……我们很担心?”

    苏子文语气之所以一滞,是因为身边还有钱家两兄弟和陆家两兄弟,他不想让陆淑怡难堪。

    若是没有这些人。他一定要拉着她的胳膊好好的问问她,这大半个时辰到底跑那儿去了,知不知道他都快要担心疯了。不,不是快要疯了,是已经疯了……

    面前的几个人影儿让陆淑怡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他们是来找她的。

    “是啊三妹妹,我们都快急死了。”陆文辉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道:“这荒郊野外的。就怕你有个意外。”

    果然还是闹出动静了,陆淑怡吐一吐舌头。露出了女孩子极可爱的一面,一脸歉然道:“山下梅园里的梅花开的实在太好了。我一时忍不住过去看了两眼……实在对不住了。”

    “两眼?”陆文杰撇了撇嘴:“三姐可真是任性。”

    苏子文听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又落在墨菊手里的梅花上,看样子她确实是去看梅花了。

    “人没事儿就好。”苏子文身后的钱建昌忽然笑着开言道:“女孩子都喜欢看花儿,一时贪看也是有的。”

    他在替陆淑怡解围。

    若是不知道他们钱家的目的,陆淑怡肯定会领情,感激他能替她解围。

    但是她现在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钱家人的打算,她又怎么可能感激黄鼠狼丢出的那一把粟米……

    粟米不过是诱饵,她不咬就是了。

    她对钱建昌选择了无视,连最起码的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是对着苏子文,陆文杰和陆文辉轻轻笑着:“这次是我不好,要不……回去我请你们喝茶?喝茶不行的话,我让墨菊去桂顺斋里买点心,桂顺斋的点心可是最好吃的……”

    苏子文听着这才笑了:“行了行了,再说下去你是不是还要请戏班子唱戏?”

    “啧……这倒是个好主意。”陆淑怡顺水而笑道:“反正过年的时候老太太赏了我好几个银锞子呢!”

    “你呀……”陆文辉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罢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大姐大姐夫他们还等着呢。”

    钱建昌被彻底无视了,陆淑怡眼风轻扫,钱建昌的脸上分明一阵阵的发沉。

    黄鼠狼一定没想到他的粟米白丢了吧。

    陆淑怡收回了目光,笑吟吟的跟着苏子文他们上了山。

    到了亭子里,陆文娟少不得一番盘问,陆淑怡按照先前想好的话回了陆文娟。好在她换了衣裳,又有一支红梅作证,陆文娟对她的话并未起任何的疑心。

    来的人都凑齐了,篝火火苗儿红扑扑的,陆淑静如愿以偿的吃到了烤坚果。

    她兴奋的拿着烤好的松子儿对陆淑怡道:“这松子儿可真香,外头卖的可没这个好吃。”

    “烤栗子才好吃。”陆淑怡炸了眨眼睛,觉得嘴巴里还有方才栗子留下的香味儿。

    “栗子不都是炒的吗?”陆淑青凑了过来,抿嘴儿道:“我只吃过炒栗子。”

    陆淑怡不语,只是轻轻笑了笑。

    烤栗子,这是她和霍天佑之间的秘密吧!

    …………

    福寿居内,陆老太太盘腿儿坐在榻上,手里头拿着一串儿沉香木的佛珠一粒一粒的拨弄着。

    大太太挨着床榻坐在一侧的锦杌上,身边依次儿还坐着陆昭宁和吴氏二人。

    吴氏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双眉轻蹙,手里的帕子团了又团,早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大太太已经对陆老太太提了钱家想再结亲的打算,此刻虽然陆老太太尚未表态,但是她能察觉出来陆老太太并不排斥钱建昌。

    吴氏心里很忐忑,这个家后宅的事情自来都是陆老太太拍板儿作数的,陆老太爷虽然也插手,但是只要合乎情理,他都会听陆路老太太的。

    若是陆老太太此刻拍了板儿该怎么办?

    钱家固然是不错,可是还在蓟县呢……

    蓟县说远不远,可说近也不近,真要嫁过去,回娘家都得早早的坐马车。

    吴氏捏帕子的手又重了几分。

    “说起家世,钱家与咱们陆家也是门当户对,都是商贾之家,又都是占据一方的大族。”大太太声音清朗,一句一句慢慢说着:“文昌那孩子您是瞧见的,为人稳重孝义,又恭顺听话。建昌是和他一起长大的,脾气秉性应该不会错。况且二房的老太太又极疼爱建昌,往后三丫头嫁进去,必定会得了老人的庇佑……”

    陆老太太听着,手里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想着。

    吴氏心里发毛,实在不知道她婆婆心里怎么想的。

    “钱家不错是不错,但是结亲不是要结两姓之好吗?”陆昭宁笑对着大太太,直言了当道:“咱们家已经有娟丫头嫁过去了,怡儿的话……可以另外择人再嫁。”

    大太太的眼角挑了挑,心里有些不喜。

    陆昭宁不过是陆家嫁出去的闺女,她有什么资格掺和陆家女孩嫁人的事情?

    哼……

    先前哭着死乞白赖嫁人的时候不是说不要陆家一文钱吗?这次回来还不是要走了两个茶庄。

    大太太鼻孔里呼出一股冷气儿。

    陆昭宁对大太太脸上的表情恍如未见,她继续笑着对陆老太太道:“三丫头前头不是还有二丫头吗?若是不挨着出嫁,外人会不会说闲话?”

    大太太虽然不喜欢陆昭宁掺和陆家的事情,但是陆昭宁这一句倒是提醒了她。

    对呀,从来嫁闺女都是按照排行来的,陆淑怡要是订了亲事,外头会不会猜忌陆淑琪?

    人的话可是最可怕的东西,天知道外头那些碎嘴婆们会说出什么话来。

    她昨晚上怎么就没想到这些,真是险些误了事儿。

    大太太转了转眼睛,将反驳陆昭宁的话咽进了肚子。

    吴氏感激的看了一眼陆昭宁,这个时候陆昭宁肯替陆淑怡说话,也正好免去了她这个当娘的开口的为难处境。

    若是一开始她开口拒绝,大太太一定会以为她是不是嫌弃钱家呢!

    陆昭宁只是笑笑,吴氏肯定不知道陆淑怡一早就让墨菊给陆昭宁送了信。

    陆淑怡昨晚上想了一夜,她知道大太太的为人,肯定是言出必行的人。

    她既然能找吴氏说亲事,就一定会去找陆老太太说。

    她的母亲一来胆子小,二来站在她的立场上,肯定也不好开口明着拒绝大太太,所以,陆昭宁是最佳人选。

    当年陆昭宁能说服陆老太太低嫁,肯定有她的厉害之处,所以陆淑怡觉得陆昭宁能行,觉得她能说服陆老太太拒绝这门婚事。

    照目前局势来看,陆淑怡确实托对了人。

    至少此刻大太太心里也有了顾虑,不敢再贸贸然说合这门亲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劝说

    能当家作主的尚未发话,吴氏一颗心终还是紧紧揪着。

    大太太也一言不发的悄悄瞅着陆老太太看。

    陆淑怡论样貌是陆家女孩子中最出色的一个,论品行也有大家闺秀的端庄气质,还自带那么一股子小聪慧,这样的女孩子嫁去钱家二房做孙媳妇,岂非大材小用?

    陆老太太心里的算盘珠子打的劈啪作响,她脑子清楚的很,陆家的女孩子可没有白养的道理,到了年纪都有她们该去的地方。

    陆淑怡该去的地方可不是蓟县钱家,钱家想娶走两个陆家的姑娘,门儿都没有。陆淑娟和钱文昌就算送再多的礼,这一点也绝不可能改变。

    “三丫头尚未及笄,她的亲事等及笄后再谈吧。”陆老太太回答的轻描淡写,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再者,三丫头上头还有二丫头未嫁,论字排行,也该先定下二丫头的婚事,若连长幼都不分,外头人还不笑话死咱们陆家,以为咱们陆家一味只知铜臭,不知礼仪呢!”

    吴氏长舒一口气,心上压着的大石头陡然落地。

    大太太也觉得松了一口气,方才险些办了坏事,枉她油盐吃了这么多年,竟差点就被自己的女儿女婿忽悠了。

    既然是陆老太太拒绝的婚事,陆昭宁也算不得拆大太太的台面;二则,她也算不辱使命,帮了陆淑怡一次。

    上次陆淑怡帮她一次,这次她又帮陆淑怡一次,姑侄也算扯平了,谁也不欠着谁的人情。

    陆淑怡从大慈寺回来后。吴氏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放心,你不会嫁去做钱家的儿媳妇。”

    陆淑怡呼出一口气:“是不是祖母没答应?”

    吴氏一汤匙一汤匙小口喝着汤盅里的参汤,等见了底才笑吟吟道:“你大伯母和你祖母说起了此事,你祖母没答应。”又道:“这也多亏了你小姑母,她可没少替你说话。”

    陆淑怡又呼出一口气。看来她果然没帮错人。当初帮陆昭宁也是因为她觉得陆昭宁是陆家少有的“异类”,不利字当头,也重情重义。

    没想到转眼陆昭宁就帮了她一次,这也算还她人情了。

    吴氏拉着陆淑怡的手细细瞅着她的眉眼,笑的一脸慈爱:“你祖母还说了,你的亲事要等到你及笄以后再定。就算现在有人提亲。也是先紧着你二姐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昨儿晚上还因为钱家的提亲睡不着觉呢,没想到现在就能将亲事压在及笄后了。

    至少在往后的一年多时间里,陆淑怡不用再为了自己的亲事发愁。

    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刷一下绽放。比那美人花觚里的梅花还要好看:“还是您最好,若我以后不嫁,便天天陪着您。”

    “你呀……又说傻话,女孩子哪有不嫁的?不嫁的那是庵堂里绞了头发的姑子。”吴氏轻轻摩挲着陆淑怡头顶的青丝,年轻就是好,连头发都是油光水滑的。

    她像陆淑怡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曾想过一辈子不嫁人,要一辈子守在娘家,但是后来她碰上了陆二老爷。

    她是从厅堂里的窗缝里偷偷瞧的陆二老爷。黑沉沉的圈椅上,陆二老爷身上穿着极干净的青色儒袍,人坐的笔直。袍子上连个褶皱都瞧不见,他就那么斯斯文文一口一口的垂眉啜着茶水。

    她当时就想,世上怎么还有这么端端正正温文尔雅的男人,要是嫁给这样的男人过日子,应该不会错吧。

    只是一个念头,她就真嫁了。这一进门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里陆二老爷又抬了姨娘,她也跟着一天天变老。今儿个早上起来照镜子,鬓角的几根头发。发根都白了。

    人在一天天的变老,孩子们却在一天天的长大。长大的闺女就像是水瓢里的水,不定那天就泼出去了,泼出去的东西还能留住?

    吴氏几不可查轻轻叹一口气,手指拂动的力道愈加温柔了几分,她欠这个女儿的太多了,自生下双生子以后,陆淑怡就一直一个人过日子,孩子能长成现在这样真的很不容易。

    “大慈寺的梅花可好看了。”陆淑怡侧着眸子看着吴氏,能在母亲身边这样守着,比什么都好,她娇娇笑着:“我去菩萨跟前还了愿,菩萨告诉我,您会长命百岁的。”

    吴氏听着眼圈儿发红,嘴角的笑容有些酸涩:“真是傻孩子,要是真活那么长,那我岂不是成了老妖精了。”

    活吧,能活到孩子们长大,能活到孩子们成家,就已经算是菩萨怜悯了。

    依兰院的正房里,大太太正捧着茶碗同陆淑娟说话。

    “你昨儿个提的事情我已经同老太太说了。”

    “怎么样?成了没有?”陆淑娟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抱起兰姐儿往大太太身边挪了挪。

    大太太啜一口茶,摇头道:“老太太说了,三丫头的婚事她另有打算。再者,三丫头前头还排着你妹妹呢,要等你妹妹许了人家,才会给三丫头找人家。”

    陆淑娟愣了一愣,她还觉得这事儿八九不离十呢,没想到竟然被老太太一口回绝了。

    老太太要是回绝的事情,十之八九不能成。

    陆淑娟捏了捏兰姐儿肉鼓鼓的小手儿,眉头皱成了川字。回娘家的时候她可是拍着胸脯子对周文昌保证,钱建昌和陆淑怡的亲事包在她身上,她一定能办妥了,这不是自己打脸吗?

    “……依您看,这事儿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陆淑娟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大太太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放下茶碗道:“除非三丫头像你小姑母当年一般哭着喊着的要嫁钱建昌,否则,依我看没门。”

    大太太这话说的绝,听的陆淑娟也只有擦汗的份儿。

    让陆淑怡哭着喊着的嫁钱建昌?

    呵呵,这怎么可能?真是白日里做美梦呢!

    话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她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自己再涎着脸去找陆老太太说亲事吧?

    她现在是嫁出去的姑娘,说白了回陆家那也是客,客人能有什么发言权?

    “亲事不成就不成呗。”大太太瞅了一眼陆淑娟,不以为然道:“又不是只有咱们陆家有姑娘,三丫头不行再找别家的姑娘,横竖娶上不就行了?”

    那阵子大太太头脑有些迷糊,没有想明白,现在她可清楚的很。

    陆淑怡早定亲对陆淑琪没有一点点的好处。

    陆淑娟只能干笑道:“您说的对,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回去和文昌说。”

    陆淑娟当即抱着兰姐儿匆匆回了房间,钱文昌不在房里,屋里的当值丫鬟说钱文昌被陆老太爷叫去说话了。

    不过陆淑琪倒是紧跟其后的来找她,陆淑娟让乳母抱走了兰姐儿,又支开了屋里的丫鬟,姊妹两个并排坐在榻上说话。

    陆淑娟知道陆淑琪的来意,她叹一口气道:“你托我办的事情并没有办成,我原本想着撮合建昌和三丫头,但是祖母不答应。”

    陆淑琪从腊月里送出去信开始,就一直心心念念盼着陆淑娟的到来,盼着陆淑娟能有法子让陆淑怡嫁出去,没想到结果还是失望。

    陆淑琪情绪有些低落,抿嘴道:“不成就不成吧,我知道姐姐你已经尽力了。”

    这一趟回娘家陆淑娟没少破费,为了能给陆淑怡留下好印象,又是金手镯又是金耳坠的,代价不小。

    做姊妹能帮到这份儿上,陆淑琪还能说什么?心里唯有感激而已。

    见陆淑琪情绪低落,陆淑娟心里也觉得不舒服。

    自小她和陆淑琪感情就十分要好,姊妹两个一处长大,从来也不吵嘴不闹事,现在妹妹有求于她,结果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这种感觉确实很糟糕。

    不过真真让她觉得糟糕的是陆淑琪对苏子文的感情,陆淑琪腊月里写给她的信上已经坦诚了一切。

    陆淑娟定定望着陆淑琪,娇艳如花的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而苏子文样貌出众,聪明又有才学,最主要的是知根知底,又是一起长大的人,也难怪自己的妹妹会动心。

    可是动心了又如何,分明苏子文的心就不在她身上啊……

    陆淑娟几次张口想劝劝陆淑琪,劝她放弃苏子文。

    “……姐,你不用劝我,我心里只有文表哥,这辈子非他不嫁。”陆淑琪却仰着头倔强的先开口,她目光闪闪,重重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文表哥心里头没有我,但是我从很小就开始喜欢他了,我真的不能没有文表哥。”

    陆淑琪的眼睛陡然一红,她一直忍着这种情感不知道该和谁说,最后能诉说的人,也只有她姐姐了。

    “……反正我想好了,他一日不娶,我就一日不嫁。”陆淑琪抬手搂紧了陆淑娟的肩膀,头靠在她的胳膊上,怅然道:“姐,你说我到底那里不好?为什么偏偏他就喜欢陆淑怡呢?”

    陆淑娟听的心疼,伸手摸着陆淑琪的头发:“你很好,我的妹妹最好,只是文表弟眼光不好罢了。”顿一顿又道:“你想好了没有,这事你什么时候和母亲说?你今年十四,过了正月就要准备及笄礼了,等你一及笄,家里必定会为你张罗亲事,到了那时候你又该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支招

    怎么办?

    能怎么办?

    陆家的女孩子可没有不嫁人的道理,到了年纪,陆老太太绝不留人。

    陆淑琪垂着眸子抿唇久久不语,但凡苏子文对她有一点点情意,她都会不顾一切去和母亲提婚事,求母亲成全的。

    可是眼下苏子文的心里眼里只有陆淑怡一个人,那里还肯多看她一眼?

    陆淑琪狠狠的咬了咬唇,扬着眉毛道:“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总好过以后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日日看着厌烦。”

    这虽然是她赌气的话,但也有几分真。

    在她看来,没有了苏子文,日子也就过的毫无趣味了。

    “胡说。”陆淑娟气的斥责道:“你就这么点出息了?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要当姑子去,亏我那么疼你,真是白费了我一番苦心。早知道你是这样没出息没性儿的人,我一开始就不该帮你。”陆淑娟声音沉沉,登时拿出了当长姐的气势:“往后这样的话你休要在我面前说,若是再让我听见一次,我保证先叫你姐夫打折你的腿。”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陆淑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哭了出来,粉腮上带着两行委屈的泪珠儿,捏着手中的青丝帕子道:“反正我就是非文表哥不嫁。”

    “那他要是先娶呢?”陆淑娟气的横眉,“他要是先娶了别人,你难道还要自跌身价的贴上去做妾室?”

    陆家的女孩子岂有当妾的道理?

    妾就算半个奴才,也就安家那样重利的家主儿才会把姑娘送过来当妾。

    陆淑娟从骨子里看不上安家人,能让女儿当妾的家主儿能是什么好人家?

    陆淑琪小嘴一闭,眼里的眼泪扑簌簌掉的更欢。

    妾?她还从来没想过要当妾。

    “当了妾不就和安姨娘一样了?”陆淑琪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将来的孩子也会和陆淑芳、陆文儒他们一样,背后还会被人称一句庶子庶女。”

    “我以为你不知道呢,原来你知道啊……”陆淑娟抬眼觑了一眼陆淑琪,恨铁不成钢道:“记住了,你可是陆家长房的二小姐,就算是天大的事儿也别自降身份。”

    陆昭宁就是自降身份下嫁的,瞧瞧她现在的寒酸样。陆淑娟拢了拢腕上的翡翠手镯。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

    陆淑琪点了点头。

    理儿她都懂,可心里头还是放不下苏子文啊。喜欢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放得下?

    “姐。头发我不绞,妾我也不当,但是我还是想嫁文表哥。”陆淑琪倔倔的一根一根捋着手指头:“反正除了文表哥,我谁都不想嫁。”

    语气中的执拗仿佛一块巨石。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陆淑娟气的咬牙切齿却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叹气道:“你就是个榆木疙瘩。油盐不进。好好好,那你就拿出点法子来制住苏子文那小王八蛋,让他心甘情愿的娶了你。”

    心甘情愿?

    说的倒是简单的很,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这话就能轻飘飘的说出口。

    要是真那么简单,她还用得着想方设法的陷害陆淑怡?还用得着绞尽脑汁想法子让苏子文多看她两眼?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一句她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可怜巴巴对陆淑娟道:“好姐姐。从小到大就数你对我最好,你帮我想想法子吧。要是我能得偿所愿。以后给你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陆淑娟气的照着地上啐了一口:“伺候我的人多的是,用不着你来给我当牛做马。”

    “那你就帮帮我吧,好姐姐……我的好姐姐……”陆淑琪抱着陆淑娟的胳膊来回的摇。

    别人不知道陆淑娟的本事,她这个当妹妹的可是清清楚楚的。陆淑娟从小装乖巧,可心里的沟沟壑壑陆家的女孩子谁也比不上她。

    “行了,再摇我就晕了。”陆淑娟指了指桌上的青瓷茶碗:“先容我喝口茶。”

    陆淑琪忙起身殷勤的端了茶盏过来,陆淑娟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趁着男未婚女未嫁,赶紧的办妥了。若是稍微手脚儿伸的慢些,指不定就被谁家的姑娘给缠住了。”

    陆淑娟这些年在钱家也没少历练,除了应对婆媳间的琐事,每日还要与徘徊在钱文昌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玩手段,数年积累下来,整个人的气质便也跟着多了几分凌厉狠辣,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手段更是果决。

    “怎么个早法?”陆淑琪扬了眉毛,看救星似的看着陆淑娟。

    陆淑娟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是想文办还是武办?”

    “文办还是武办?这种事情还要分个文武?”陆淑琪喃喃自语,手指一下一下的摸着榻上铺的秋香色锦缎条褥,眨着眼睛道:“怎么叫文办?怎么又叫武办?”

    陆淑娟也不瞒着,直截了当道:“这文办,自然是要斯斯文文的让你和文表弟之间有些什么。”陆淑娟坐直了身子淡淡道:“武办吗……敲晕了搁一处不就行了,等他醒来,不认也得认。”

    “呀!”陆淑琪立刻羞红了脸,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这怎么行?”

    “不行那就算了,今儿的话你就当我这个当姐姐的从来没说过。”陆淑娟态度很明确,要嘛文办,要嘛就武办,除了这两条路,旁的她概不插手。

    和钱文昌相处多年,什么情啊爱啊的,她早就看的透透的。男人攥在你手里的才是你的,钻在别人被窝里的那是别人的。至于情|爱,日子久了变成彼此的习惯,那就是情那就是爱。

    陆淑琪红着脸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受陆淑娟的意见?

    是继续等,还是主动出击?

    若继续等,苏子文还是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办?又或者他半路上悄悄订了亲,又该怎么办?

    可要是真按陆淑娟说的来,若将来苏子文知道了真相记恨她怎么办?到了记恨的那一步,可就良缘变冤孽了。

    左右都很为难,不管走那一步,代价都不小。

    陆淑琪手指戳在掌心,垂着眸子想着。

    陆淑娟催她道:“你也不用纠结,凡事有得必有失,你想得到,你就该做好失去的准备。”

    “我知道……”陆淑琪嘴唇咬的更紧,沉默半响才抬眸慢慢道:“要不……要不就文办吧……”

    …………

    揽月阁内,汝窑天青色美人花觚里一支红梅正依窗开的娇艳,陆淑怡端端正正坐在妆台前的绣墩上,墨菊帮她梳妆。

    “头发要梳高一点,把大姐送给我的赤金钗也拿出来戴上。”陆淑怡对着铜镜看着,等下她要去见安姨娘,怎么着也得先在气势上压住她。

    动不了她,也不能让她这么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陆淑怡抬手抚了抚鬓角,又对冬梅道:“大姐送我的赤金耳坠也给我拿来戴上。”

    冬梅撅嘴道:“您不是说要留着压箱子底吗?”人却忙忙的跑去拿东西。

    等梳好头,簪好金钗,戴好金耳坠,再对着镜子照了两遍,陆淑怡这才满意的起身:“粥食和点心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盼儿手里提着一个红漆描花的食盒过来,轻声禀道:“里面有一碗山簟白皮粥,一碟子玫瑰饼,一碟油煎猪肉蘑菇饼……”

    “可是按我说的做的?”陆淑怡掀起食盒盖子看了一眼,东西倒是做的精致。

    “是按您说的做的,肉都剁的碎碎的,山簟也剁的碎碎的。”

    陆淑怡听后很满意,笑着让墨菊提了食盒,跟着她往安姨娘的听雪斋去。

    安姨娘一直托病不出门,她也该去看看了。

    自打陆淑芳被吴氏带走以后,安姨娘就足不出户到了现在。说是病了,实则就是为了避嫌。

    钱家提亲的事,盐井的事,她那样不知道?

    她不单单知道,心里还跟明镜儿似的。

    当初她去找潘家大太太,潘家大太太期初还看不起她这个当妾的,但是她一开口替潘家大太太想了先联合钱家,再让钱家去说服陆家的法子,潘大太太还不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惜啊……

    钱建昌终究还是没能入陆老太太的眼睛,不然这一遭儿陆淑怡肯定在劫难逃,远远的嫁去蓟县当她的钱家媳妇。

    安姨娘回身坐在了罗汉床上,外头忽的来人禀道:“三小姐来了。”

    安姨娘一怔,立刻抬腿上了床榻,又拉了一条锦被盖在身上,装作才睡醒的样子。

    陆淑怡进来的时候,她有气无力的挣扎着身子起来,边咳嗽边道:“三小姐怎么有空过来了?”

    陆淑怡冷眼瞧着,安姨娘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上身穿着蜜合色的小袄,脸上一丝粉黛不见,一咳嗽两个肩膀还轻轻晃动,倒是装的有几分病了的样子。

    她轻轻一笑道:“姨娘病了也有好些日子了,我心里惦记着。正好这会子没事儿,就过来瞧瞧姨娘。”抬手提裙坐在一侧的锦杌上,眼眸微动,意味深长道:“姨娘从前可是待我极好的……”

    挥一挥手又道:“墨菊,把我准备的粥给姨娘盛一碗,再拿几块点心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筹谋

    “姨娘尚未用饭吧?”陆淑怡叠着手问伺候安姨娘的陈嬷嬷。

    陈嬷嬷弓着身子道:“还未曾用呢。”

    陆淑怡满意的点了点头。

    甜白瓷小碗里的白皮粥熬的极软极糯,剁的碎碎的赤褐色山簟零零星星的布在其中若隐若现,粥碗里还冒着热气儿。

    陆淑怡身姿坐的笔直,面向着安姨娘笑吟吟道:“这白皮粥最是暖胃,姨娘趁热吃一碗吧。”

    安姨娘咳嗽一声,盯着墨菊手中的碗盏略有犹豫。

    她和陆淑怡的感情可没好到能吃对方东西的程度。

    再一瞧白皮粥里还掺杂着几片黑乎乎的东西,碗盏离的略远,安姨娘也看不真切里头的东西是何物,她只能淡笑一声推辞道:“三小姐真是贴心,可我将才用了半盏银耳莲子粥……”

    “陈嬷嬷不是说姨娘还未用饭吗?再说了,银耳莲子粥又不能顶饿。”陆淑怡冲墨菊使了个眼色,催促道:“还不快把粥端给姨娘。”

    墨菊笑着应了,端着粥碗盈盈立与安姨娘面前说道:“姨娘还是吃一口吧,这粥可是我家小姐特特吩咐厨房做的,熬了足有半个时辰呢!”

    安姨娘抿了抿嘴,只能抬手接过了碗盏:“既是三小姐有心,那我就吃一碗。”

    陆淑怡笑了笑,又抬手吩咐墨菊支了炕桌,将玫瑰饼和油煎肉蘑菇饼摆在了桌上。

    “我瞧着厨房也没什么好吃的,这两样吃食味道还行,姨娘就着白粥吃点吧。”陆淑怡笑的清浅,看不出一丝一毫对安姨娘的恨意。

    安姨娘拿着汤匙一小口一小口的进着白皮粥。粥里头黑乎乎的东西味道似乎是山簟。

    眼风再往炕桌上碟子里的油煎肉蘑菇饼上一扫,那肉饼子里的肉剁的碎碎的,再加上又用油煎了一遍,油滋滋的,她压根看不出里面配的是什么肉。

    该不会是驴肉吧?

    安姨娘念头一闪。山簟配驴肉那可吃不得,吴氏就是吃了山簟和驴肉才发心疼病的。陆淑怡这丫头莫不是想依样画葫芦的要用此法来报复她吧?

    安姨娘心思百转,只挑着玫瑰饼子小心翼翼的吃了小半块。

    陆淑怡看在眼里,她笑了笑道:“姨娘为何不吃肉饼子?”她勾着唇角笑的味深长:“肉饼子里的肉不是驴肉,而是剁碎的猪肉,姨娘放心吃吧。”

    安姨娘听后一口热粥含在口中。嗓子眼登时堵得严实实的,梗了许久才艰难将粥咽下。

    原来陆淑怡是在这里等着她……

    好深的心思。

    做这么多,就是为了吓吓她,看看她敢不敢吃肉饼子。

    这分明是陆淑怡安排的一场好戏,看戏的人是陆淑怡。而她,就是供陆淑怡取笑的戏子。

    安姨娘握着汤匙的手指渐渐发白,指关节向上鼓起,足可见她捏的有多紧,恨的有多深。

    陆淑怡唇角微扬,心里闪过一丝丝快然,她坐直了身子笑着:“近来七妹妹的规矩学的好多了,只不过我瞧着七妹妹身边的那几个丫鬟没有一个得力的。做事笨手笨脚不说,还不会劝主子,我正想着让母亲给七妹妹新挑几个得力的人呢!姨娘可有中意的人选?”

    安姨娘面色发沉。强忍着心头的怒火,默了许久才道:“太太喜欢怎么安排便怎么安排吧。”

    陆淑怡笑笑道:“那就好,我还怕姨娘你不高兴呢!”

    安姨娘不言,垂眉放了手中的碗盏。

    她做梦也没想到,她一心心想要养歪捧杀的孩子,现在竟然变的如此厉害。

    且不说办事滴水不漏。就是这份淡定能沉得住气的性子,就叫人觉得心里头发怵。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陆淑怡吗?分明就是人精。

    安姨娘捏了捏手指。抬眸看着陆淑怡,神色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不迫。淡淡道:“我有什么不高兴的?那些伺候主子不得力的丫鬟本就应该换掉。”

    嘴上如是说着,心里却恨极了陆淑怡。

    陆淑芳身边的人都是她一个一个挑出来的,她用着很放心,若是吴氏重新换了人,新来的丫鬟还能乖乖的听陆淑芳的话?

    陆淑芳又是个炮仗性子,身边少了人提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惹出祸事。

    一个庶女若是惹出乱子,将来议亲的时候势必会被人嫌弃。

    安姨娘越想越气,缩在锦被中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陆淑怡笑的淡然,对着安姨娘道:“既然姨娘没意见,那我待会便去和母亲说,让她好好替七妹妹寻几个得力的人伺候……”

    安姨娘极力忍着怒气,手指一下一下扣着手心,强笑道:“那就请三小姐待我谢谢太太。”垂眉咳嗽一声又道:“那我就不送三小姐了。”

    陆淑怡扬唇微笑,潇洒起身道:“那姨娘好生歇着吧,七妹妹和七弟,我会好好替姨娘照顾的,姨娘尽管放心。”言毕,不带一丝犹豫施施然撩帘而去。

    安姨娘气的两肋生疼,心口上仿佛插着一把刀子,撕裂裂的难受。

    她受辱也就罢了,难道要她的孩子们也要跟着受辱吗?她陆淑怡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有吴氏那么个软柿子母亲罢了……

    顺手抓起炕桌上搁着肉饼子的小瓷碟子,挥手用尽力气的往地上一砸,心口上堵着的那道气才算发了出来。

    陈嬷嬷急忙跑过来握了安姨娘的手劝道:“您还是忍着些吧,大正月的,若是让老太太知道您砸东西出气,又该不高兴了。”转首又对伺候在一边的大丫鬟杏儿道:“姨娘失手打碎了碟子,快收拾出去吧。”

    安姨娘只觉得浑身的血往上涌,她捏着手儿恨恨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陈嬷嬷小声道:“说这些话也没用。您还是早些打算吧。”

    安姨娘紧紧抿嘴,眼下能如何打算?

    安之瑾官场上失利,安家现在纵然日子过的有些起色,但是比起陆家来,压根就微不足道。她还怎么筹谋?

    尤其是陆二老爷,她托病不出这么久,他连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光想想都觉得心寒。

    她就算有千般不是,总归也为他生下了两个孩子,他怎么能如此绝情。连一声问候都吝啬的不肯给?

    安姨娘眼神透着三分绝望,看着陈嬷嬷道:“眼下形势对我无一利处,我想要翻身……难……难呐……”

    她连用两个“难”字,足可见此刻她心中的绝望。

    陈嬷嬷自来都是听安姨娘差遣,这一次她倒是难得的淡定。不慌不忙道:“姨娘也别想的这么悲观,俗话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退一万步说,就算山路都堵死了,那不是还有水路吗?划着船不也能过吗……”

    水路?

    安姨娘眼神一转,一手来回摩挲着身侧的弹墨大迎枕,沉吟道:“你说说看。还有什么水路?”

    陈嬷嬷一条腿跨坐在炕沿上,压低了声音道:“不是还有咱们七小姐在吗?若是咱们七小姐能早早的定下一门好亲事,姑爷家又是极得力的人家。您还怕没人撑腰?”

    安姨娘一惊,立刻横着眉毛怒瞪了陈嬷嬷一眼:“胡说八道,芳儿才刚刚十岁,十岁的孩子我要她嫁给谁去?”眼风狠狠从陈嬷嬷身上剜过,她疾言厉色道:“以后少在我面前提这样的话,否则休怪我翻脸。”

    陈嬷嬷老脸上极不好看。却仍旧小声道:“您又何必生气?奴婢不也是为了您和姐儿哥儿好吗……”她细细道:“奴婢说的是定亲,又没说嫁人。况且您做这么多为了什么?不也是为了以后七小姐能有个好归宿。七少爷能有个好前程吗?”

    安姨娘听后没有说话。

    陈嬷嬷见此大着胆子继续道:“咱们小姐年纪是小,就算订了亲男方家里头也一定不可能立刻娶过去。必定是等个两三年再娶……”

    安姨娘眸子一沉,问道:“那人选呢?”

    陈嬷嬷伸了伸脖子,贴在安姨娘耳侧悄悄道:“人选您不是心里有数了吗?”她小声道:“何家是何太后的族亲,连老太太都要讨好他们,若是七小姐真能进了何家的大门,您还愁咱们七少爷将来没有靠山吗?”

    安姨娘目光一滞,望了陈嬷嬷良久,方幽幽道:“此事需从长计较,你容我好好想想。”

    陈嬷嬷说的没错,何家确实是不二选择。

    现在天下虽然是刘家的,但是实权大多都掌握在何太后的手里头,何家在朝堂上说上一句话,那也是举足轻重的。

    若是真能攀上何家这门亲事,莫说是陆文儒以后有了靠山,就是她哥哥安之瑾以后的仕途也能有何家人扶持一把,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陈嬷嬷又道:“您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指望着咱们老爷给您出头,那就好比深井里头丢石头,您想着听响,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您不是常说求人不如求己吗?此事宜早不宜迟,您还是早些做决断吧……要是做决断做的迟了,没准儿连七小姐都嫁不了好人家……”

    陈嬷嬷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一下让安姨娘清醒过来。

    没错,陈嬷嬷说的没错,有些事情确实宜早不宜迟。她一开始也想过陆淑芳将来的归宿,也想到了何家,但是她一再的拖着,想等陆淑芳大些再说。

    但是照目前的情形看来,此事绝不能再拖,必须开始筹谋起来。

    想明白了这些,她立刻问陈嬷嬷道:“何家几时来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信任

    “初七八吧!”陈嬷嬷凑过身子小声道:“您可谋划好了?”

    安姨娘身姿坐的笔直,肃容道:“此事并不好筹谋。”她沉吟道:“何家的家世地位,就是陆家正经嫡出的小姐他们都未必看得上,更何况芳儿只是区区庶女,又不得老太太宠爱,芳儿想要嫁进何家实在不是易事。”

    陈嬷嬷捏了捏手里的帕子道:“谋事在人,咱们好好筹谋筹谋,咱们七小姐嫁入何家还是有五成希望的。”她觑眼悄悄道:“要不……咱们就从何三小姐身上下手?”

    何昭儿并非何二太太亲生一事安姨娘尚未嫁到陆家的时候就听她母亲说过,至于何昭儿对何泰那份心思,安姨娘也早就摸的透透的。

    若是在何昭儿身上做文章,说不定陆淑芳还真能进的了何家的门。

    念头闪过,安姨娘眼神一亮,缓缓问道:“咱们的人在府里头的还有几个?”

    陈嬷嬷掰着手指想了想,叹气道:“人倒是还不少呢,只不过都被调去办一些无关紧要的差事了。”

    “没关系,有人就好。”安姨娘声音一沉,冲陈嬷嬷招手。

    陈嬷嬷贴耳过去,安姨娘如此这般的吩咐了几句。

    陈嬷嬷脸上的表情立刻亮了起来,神采飞扬道:“还是您想的好,奴婢这就去办。”

    安姨娘点了点头,不忘嘱咐一句道:“小心行事,切莫留下什么把柄。”

    前几次事情都办砸了,这一次的事情她不希望有任何的纰漏和闪失,只可成。绝不能败。

    陈嬷嬷谨慎的应诺而去。

    春风微暖,陆淑怡坐在妆台前卸去头上的金钗和金耳坠,笑的花枝乱颤:“瞧见了吧,不过区区一碗粥,一块肉饼。便将她吓成那样。”她摇头一叹,缓缓道:“可见做了坏事的人心里都有几分惧怕,无时无刻都在警惕,生怕旁人害她。”

    墨菊抿嘴一笑:“那是自然。”笑一笑又道:“不过,您也忒淘气,竟使出这样的法子去吓她。也亏您想得出来。”

    陆淑怡咯咯一笑,重新往头上带了一支赤银丁香发箍,又换了一对镂银嵌珠耳坠,这才道:“这大正月的,不能总闷着。乐一乐也好。”

    墨菊笑着摇头。

    外头帘子一掀,却是陆淑静和苏良玉拉着手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苏良玉见陆淑怡坐在妆台前,不由抿嘴笑道:“天都快黑了还不忘打扮。”

    陆淑怡起身笑了起来,招呼苏良玉和陆淑静坐在榻上,又对墨菊道:“快去把剩下的玫瑰糕和肉饼子拿过来。”

    陆淑静一听有吃的立刻亮了眼睛,笑眯眯道:“我就知道姐姐这里有吃的。”

    “就知道吃。”陆淑怡笑着捏了捏陆淑静的脸颊,打趣道:“瞧瞧,再吃可就比包子还圆乎了。”

    “才不是呢……”陆淑静撅嘴:“文表哥方才还说我比年前瘦了呢!”

    苏子文那张嘴可是出了名的会哄人。

    陆淑怡笑笑:“那你就吃吧。反正陆家能养得起你。”心中又道,“好在陆淑静是那种吃多少都长不了二两肉的人,不然依着她现在的吃法。等到了及笄的时候,那还不成了名副其实的包子?”

    墨菊端了点心和肉饼子过来,陆淑静果然不负众望的吃了两块玫瑰糕和一块肉饼子。

    苏良玉看着直咂舌:“方才你在我屋里还吃了半碟子松仁糕呢……啧,你是真能吃。”

    陆淑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照吃不误。

    趁着陆淑静吃东西的档口,陆淑怡忙拐弯抹角的问起了陆昭萍怀孕的情况。

    陆昭萍前世难产而死。上次陆老太太过寿,她曾旁敲侧击的和苏子文说过。让他们苏家早些寻一位可正胎位的产婆,不知道他们寻了没有。

    她笑着问苏良玉道:“大姑母身子可还好?算起来。大姑母也有五六个月了吧?”

    苏良玉今儿穿着玫瑰色的织金褙子,肌肤白嫩,笑容清浅,着实的娇艳好看。

    她盈盈笑着道:“母亲身子很好,这次回来她本想跟着一起过来,父亲不让。”

    墨菊在一侧抿嘴笑着:“这个月份是不宜出门,还是在家好好将养的好。”

    “我可真羡慕你。”陆淑怡脸上的笑容越深,道:“又能有弟弟妹妹给你作伴了。”

    苏良玉也笑了起来,不过片刻又有些烦恼道:“只是以后姊妹间年纪差的大些……”

    “这怕什么?多好玩啊……”陆淑静笑嘻嘻的插了一句,继续闷着头又吃她的玫瑰糕。

    “那接生婆可预备好了吗?”陆淑怡挽了苏良玉的手笑着道:“上次表哥还说姑母要早早的找接生婆呢!”

    苏良玉一愣,嘴唇微微动了动才道:“我听哥哥说,不是你提醒他早些找那种会正胎位,可接生难产的产婆吗?他说你说的府里有女人难产死了……”苏良玉眨一眨眼睛又道:“我哥和我母亲说了此事,母亲也觉得该早些预备,她已经托人在京都寻来了一个产婆,现在产婆日日跟着母亲,早早的做准备呢!”

    陆淑怡松了一口气,她一直担心当日在寿宴上苏子文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没想到他竟然听进去了,而且也照着做了。

    这样就好,找来这样的产婆早早预备着,也能避免陆昭萍到时候难产而死。

    好好活着的同时,还能时不时的帮帮别人,也算是积德积福的事情。

    陆淑怡抿嘴一笑,拍着脑门道:“瞧瞧我这个记性,我还真将此事忘了。”

    苏良玉倒也没再说别的,此事便也就此揭过,不提。

    …………

    当晚夜黑风高,星子隐没,本该是拥被入眠的时候,霍天佑却还要坐着马车速速往冀州赶。

    双瑞伺候在马车里,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您先躺着眯瞪会吧!”

    霍天佑身后斜斜靠着蓝底折花软枕,面容稍带着几分倦色,摆手道:“不必了,夜间行路咱们还是多加些小心。”

    双瑞应诺,伸手提了梅花凌寒粉彩茶壶替霍天佑倒了一盏茶,低声道:“您说陆三小姐能将您交代的事情办妥吗?”

    霍天佑喝了一口茶,面前忽的闪过陆淑怡娇娇俏俏的脸颊,他温然一笑道:“她说了能办妥,那我便信她能办妥。再者说,若是她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妥,往后还如何替我办事?”

    这件事他本可以自己办的,但是他想试试陆淑怡的本事。

    “可是……”双瑞皱眉。

    “没可是,我信她,你们也要信她。”霍天佑声音朗朗,疏眉缓缓道:“年前头雁门关就有辽人进犯,我猜父亲不日便会接到军报出征,此番出征,父亲必会让我跟随……”他扬起下巴停一停,继而低低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好生看顾着我母亲,陆家这边,若是陆三小姐有什么需要,你们也要义不容辞帮她一把……”

    双瑞再应一声诺,转眸间又轻叹道:“随侯爷出征杀敌本该是大公子的事情,可现在……”

    “莫说这些,大哥不是腿脚不好吗?”霍天佑眼神冷了几分。

    双瑞暗暗撇了撇嘴,颇有怨愤道:“既然大公子凡事都由您来代劳,那侯世子之位为何不肯让您?”

    “啪”的一声,霍天佑手中的粉彩茶盏重重的掷于面前的矮几上。

    双瑞不敢再言,只将头往后缩了缩。

    霍天佑面色一沉,身子往后靠了靠。

    这么多年了,他又何尝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大哥霍天康是死去的大侯夫人的儿子,比他大了三岁,自小便患了腿疾,天冷不可出门,潮湿不可下地……

    本该是霍天康要去做的事情,就因为他的腿疾,他一概不去做,全都心安理得的交给他这个弟弟代劳,而他也因手足之情一直竭尽所能的做好每一件事。

    可是到头来,父亲却把所有的功劳都算在霍天康一人的身上,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委屈吗?不公吗?

    霍天佑紧紧闭上了眼睛。

    这世上不公的事情岂止一件,譬如陆淑怡,那么美好一个女孩子,偏偏生在那样重利的家里,她活的也很辛苦。

    仔细想想,他所经历的不公,不过是万千不公事里面的其中一件而已……

    比起那些什么都没有的人,他至少还有锦衣玉食的日子……

    是日,朝阳自东而升,金色光芒照与青砖碧瓦之上,陆淑怡着一袭赤霞色的家常衣裳在院内打五禽戏。

    前世白先生教给她的习惯都是极好的。

    一套拳打下来神清气爽不说,身子骨也板实。

    换好衣裳,墨菊端着红漆托盘撩帘而入,笑吟吟道:“太太一早便让赵嬷嬷送来了这碗当归羊肉粥,说是补气血的,要您也喝一碗。”

    羊肉配当归天冷的时候吃最好,陆淑怡一手接过,坐在榻上一勺一勺的喝着。

    墨菊笑吟吟道:“太太说今儿老太太和少爷要来,要您早些梳洗好去她屋里头等着。”

    墨菊口中的老太太和少爷自然是杨氏和吴成。

    陆淑怡手里的动作微微一滞,霍天佑交代给她的事情她还没办成呢!

    如何能不着痕迹的将霍天佑的人放在吴家呢?

    她想了想,让墨菊唤了盼儿来,又对盼儿悄悄叮嘱了一番,方穿戴打扮好,带着盼儿和墨菊去了吴氏屋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送画

    外头春光正盛,莺啼枝头,和风习习拂动。

    陆淑怡心情大好,连带着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才过了一处堆叠的假山,陆淑怡一抬头忽的瞧见陆二老爷正和钱家三兄弟有说有笑的从岔路口走了过来。

    陆二老爷满面红光,笑的格外高兴。

    陆淑怡驻足一愣,生怕是不是自己瞧错了,问墨菊道:“那可是我父亲?”

    墨菊笑道:“可不是咱们老爷吗。”

    “那与他一起的是大姐夫和他的弟弟们?”

    “恩!”墨菊点了点头,侧脸看着陆淑怡:“怎么了?”

    陆淑怡皱眉,钱文昌的心思她已经知晓,也知道此人重利轻人,他怎么会和自己的父亲走在一起?而且还有说有笑的?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难道钱文昌对亲事还不肯死心?

    或者说他是想和自己的父亲说盐井的事情?

    陆淑怡暗暗思忖,一面加快脚步迎了过去。

    “父亲这是要去那里?”陆淑怡上前笑着冲陆二老爷行了礼,又冲着钱文昌福了一福,笑吟吟道:“大姐夫和父亲可是有什么好事?老远就听见你们笑了。”

    陆二老爷听了哈哈一笑,道:“你倒是听的好,不过为父确实很高兴。”陆二老爷扬了扬下巴,笑眯眯道:“你大姐夫送了我一副前朝秋墨生的《春日簪花图》,这幅画我寻了好久都没寻来,你说我高兴不高兴。”

    前世父亲最后也得到了这幅画,不过不是钱文昌送的。而是陆二老爷从陆大老爷那里弄来的。

    照目前看来,钱文昌前世应该是把此画送给了他的老丈人陆大老爷,这一世他没有送陆大老爷,而是送给了陆二老爷,可见其肯定是有目的的。

    陆淑怡不动声色笑笑。仰着脸道:“那可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难怪您笑的老远就能听见呢!”转眸又对钱文昌笑嘻嘻道:“这幅画要不少银子呢吧……啧,大姐夫这次回来可真没少破费。”

    钱文昌背着手一笑:“什么破费不破费的,只要大家高兴就好。”

    这话说的财大气粗的。

    陆淑怡笑着道:“还是大姐夫大气。”

    钱文昌身后的钱建昌看了陆淑怡好几眼,陆淑怡能感受到那道目光。

    她心里冷哼,他还真是没脸没皮胆子大。

    钱文昌和钱建昌昨晚上就已经知道了陆老太太拒婚的事情。从钱家来的时候陆淑娟还信心满满的说此事能成,结果却没想到会被陆老太太一口拒绝,陆淑娟也觉得格外没有面子。

    钱建昌一开始应下婚事只是为了钱家以后的前途考虑,但是没想到他见了陆淑怡以后,就被这个样貌出色的小姑娘迷住了。

    漂亮女孩子他见过。但是像陆淑怡这样长的漂亮,看着又特别有灵气的女孩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听闻陆老太太没有答应亲事,他当即就对着钱文昌道:“我看上陆家三小姐了,大哥还是替我想想办法吧!这门亲事,我不想就这么作罢。”

    钱文昌当时就愣住了,他这个弟弟要说起来相亲史,那可真是点着灯能说两天三宿,燕瘦环肥各色姑娘他也没少见。可硬是没有瞧的上眼的。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瞧上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钱文昌扶额,对钱建昌道:“二弟啊。你心里该清楚,这桩婚事只是为了盐井的事情。既然不成,咱们就算了吧,再寻好姑娘不就结了……”

    偏偏钱建昌这个人也是个死心眼,当下瞪着眼珠子认真道:“我就相中了陆三小姐,大哥还是帮我周旋吧。若是成了。我愿用二房在蓟县的一处盐井作为谢礼。”

    钱文昌惊得目瞪口呆,钱建昌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愿意用一个盐井作为谢礼。

    一处盐井那是多少白花花的银子。

    这样的好事钱文昌怎么可能拒绝。他当下拍着胸脯子答应了钱建昌,道:“此事包在大哥身上。大哥定让你心想事成。”

    既答应了钱建昌要帮他娶到陆淑怡,钱文昌自然也不能闲着,第一件事便是过来讨好陆二老爷。

    陆二老爷是极斯文的人,喜欢的不外乎琴棋书画,钱建昌便投其所好,先送了一幅画。

    “是啊,这次你大姐夫真是破费了不少。”陆二老爷笑看着钱文昌道:“今儿我请你喝酒。”

    钱文昌立刻推辞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他转首看向了钱建昌道:“论起来,这画还是建昌先寻来的……”

    钱建昌的东西?

    陆淑怡心里越觉得不安,目光悄悄看向钱建昌。

    钱建昌大大方方的冲陆二老爷笑了笑:“素闻您喜好收集书画,晚辈一直无缘得见,这一遭儿跟着大哥来,也是想见识见识二老爷您收集的古画,不知道晚辈有没有那个眼福?”

    此话正好对了陆二老爷的口味,他立刻扬眉笑道:“不过是藏了几件拿不出手的画作而已,不足为看,不足为看……”

    “您可真是谦虚,我听大哥说,您还藏了一副周书老先生的《寒山图》,此画构图大气磅礴,笔法更是精妙绝伦的很,只是晚辈一直无缘得见……”

    “你也喜欢《寒山图》啊……早说早说……走,去我书房里看。”陆二老爷看钱建昌的眼神多了几分相见恨晚的神色。

    陆淑怡心上咯噔一下,照这个势头下去,父亲完全有可能因为几幅画而把自己的亲事给定下来啊。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陆淑怡立刻回过神来,趁着陆二老爷还没挪脚,她眼疾手快立刻拉了陆二老爷的胳膊道:“您还是明日再让大姐夫他们看画吧,母亲说了,等会子外祖母和舅舅要来,要您也过去说说话呢!”

    陆二老爷一脸迟疑之色,不情不愿道:“不是初三才见过面吗?”

    他心里只惦记着画,陆淑怡不松手,笑道:“可今儿都初六了呀……”转首又看着钱文昌道:“大姐夫,父亲跟着我去,你不会生气吧?”

    钱文昌那里敢说生气,只能道:“二叔还是跟着妹妹去看看吧,明儿我们再来拜访。”

    话说到此处,陆二老爷也只能将看画的事情放在一边,对着钱建昌道:“明儿我在书房等你。”

    陆淑怡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把父亲给拦下来了,要不然一幅画真要把她给卖了。

    好险好险。

    走在路上陆淑怡拍了拍胸口,心还是跳的很快。

    陆二老爷有些责怪她道:“怎么说你大姐夫也是客,怎么能让客等着。”

    陆淑怡抬头看了看陆二老爷,驻足撅嘴道:“您还好意思说这话,方才差一点您就把我给卖了,我能不着急吗?”

    陆二老爷一愣,当即驻足笑呵呵的看着她:“卖了你?我怎么会卖了你?”

    “怎么不会?”陆淑怡露出小女孩无理取闹时候的表情,咄咄道:“您难道不知道大伯母向母亲提亲的事情?”

    陆二老爷显然忘了这茬了,陆淑怡一说,他才拍着脑门道:“是,你母亲和我说了。哎呀呀,看画看的我都忘了这一茬了。”

    “那您是不是不想我嫁?”陆淑怡撅了撅嘴,不依不饶的看着陆二老爷。

    陆二老爷拂袖点头:“那是自然,你还这么小,议亲太早。”

    “那你还收人家的画。”陆淑怡娇俏的瞪着眼睛看着陆二老爷:“您不知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吗?”又道:“况且您还收了人家那么好一幅画,这秋墨生的真迹,少说也值几千两吧……”

    陆二老爷被女儿问的一愣一愣的,他当时只是单纯的关心画了,其余的事情他一概没多想。

    “您说说,您又不嫁女儿,又没有回送什么贵重的礼物给他们,那您还敢收画,不是卖我是干什么?”陆淑怡吸了吸鼻子,娇娇看向陆二老爷:“您要是实在喜欢秋墨生的画,那您就把您书房多格书架最上头搁的那块豆瓣沙的澄泥砚当做回礼送给大姐夫,不然……不然您就别收他们的画,免得我心里不舒服,总觉得您要把我卖了似的。”

    一席话说的陆二老爷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摇头道:“牙尖嘴利……”

    “您才知道啊?”陆淑怡笑着抱住了陆二老爷的胳膊,撒娇道:“反正我不管,您是要砚台还是要画,只能选一样,不然……不然以后我就不陪您下棋了。”

    陆二老爷也是知轻重的人,话既然已经说明,他也意识到了不妥之处,当即笑着摸了摸陆淑怡的头发道:“好好好,那我还是送砚台吧,毕竟画我都收下了,再送回去未免叫人多想。”

    陆淑怡想想也对,毕竟是收下的礼物,怎么好再送回去。

    不过送了砚台也算是扯平了,据她所知,父亲那块豆瓣沙的澄泥砚可是精品中的精品,当年买下的时候也没少花银子。

    她仰着头打趣道:“您可想好了,您那砚台不是寻了好几年才寻到的珍藏吗?真送?送了莫要哭鼻子。”

    “真送,真送。”陆二老爷笑的畅快,捏着她的鼻子道:“总不能因为一方砚台让我女儿心里觉得我这个当父亲的在卖她吧……”又道:“这下舒服了吧?”

    陆淑怡咯咯的笑了起来:“舒服了,今儿下午我陪着您下一下午的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龌龊

    棋高一着,这一局钱文昌明显没有得逞。

    陆二老爷很快派了身边的小厮庆福给钱家兄弟送了一方豆瓣沙的澄泥砚过去,又让庆福告知钱建昌,明日是人七日,他要陪着妻女吃七宝羹,就不去书房了。

    听音之雅,陆二老爷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说是陪着妻女吃七宝羹,实则便是在说,“爷没空陪你们这些小辈品画,你们也别来找爷,自便吧。”

    等庆福走后,钱文昌气的阔袖一挥,桄榔一声打翻了桌上的一碗盖碗茶,口中狠狠吐出四个字:“不识抬举”。

    这就好比水中鱼儿明明已经咬了鱼钩,垂钓者满心以为鱼儿已上钩,可等到拉上来的时候才发现鱼儿只是吃了上面的诱饵,却并未咬住鱼钩……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钱建昌也有几分颓然,他还以为娶个女人多容易呢,现在看来竟是他从前想多了。

    “能怎么办?且走且看。”钱文昌从未在女人这方面这么失败过,这还是第一次,他冷笑一声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圈椅上,举起碗盏咕嘟咕嘟喝了两口茶道:“实在不行……你干脆就直接上手,只要人到手了就行,怕什么?”又道:“反正咱们祖上发迹也不是正道儿上发迹的,老子们敢做的事儿,咱们有什么不敢做的?”

    若追溯历史,钱家祖上就是靠倒卖妇孺这种下三滥的事儿发迹的。

    现在的钱家靠着祖上的基业在蓟县风光无限,钱文昌的三叔钱沛又使银子在山东捐了个七品官,又建了族学,外头看来风风光光的。实则钱家人骨子里还是留着祖上那种贪婪无耻的本性。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不达目的不择手段。

    而这些子孙里,钱文昌将这种狼性继承的最好,也是隐藏的最好的一个。

    人前一副温文儒雅模样儿,人后却又恨不得一口咬住你咽喉。让你一招毙命。

    这一点,他连她的枕边人陆淑娟都一直瞒着。

    在陆淑娟看来,她的夫君最多就是女人缘好了些,平素里身边莺莺燕燕不断,除此之外,钱文昌待人极温柔体贴。又会哄女人开心,两个人的日子过的也算和顺。

    此刻的钱文昌眼中闪着极骇人的绿光,他声音沉沉道:“不是快到上元节了吗?上元节必有极热闹的灯会,到了那一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个机会你把事儿给办了……”停一停又道:“陆家也是大族。最要紧的就是脸面,事发后他们必定不敢声张,到了那时,这里便是咱们的主场,怎么办,还不是由着咱们说……”

    在钱文昌看来,这是得到一个女子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

    钱建昌却不想如此,他确实是看上了陆淑怡。但是他不想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得到他想要的女人。

    读书多年,这样龌龊之事他实在做不出来。

    他道:“此法绝对不可行,我不干。”

    钱文昌火了:“那你想怎么办?不就是个女人吗?你还想跪着求着的让她跟着你不成?”他冷笑着吐出两个字:“丢人。”

    钱建昌不语。沉默半响才道:“先容我想一想……”

    香榭院的正房里头,陆淑怡和陆淑静端坐在地上的锦杌上陪着吴氏和杨氏说话,陆二老爷、吴成和陆文杰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喝茶。

    说起昨日去大慈寺的事情,陆淑静稍显激动,笑道:“昨儿个可真是好玩,山里头景色真美。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吃外头的野果子。头一次在雪地里刨柴火……”

    吴氏笑着喝一口茶,温言道:“你这孩子。一到了外头就玩疯了,我看往后可是不能放你出去玩,再玩就收不住心了。”

    陆淑静撅了撅嘴:“天天待在房里头,我都快闷死了……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您还不让我玩。”

    陆二老爷听了好笑道:“往后一个月你就在房里待着,我看闷死闷不死。”

    陆文杰听的呵呵笑着,不忘凑趣儿的吐出两个字:“活该。”

    吴氏和杨氏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淑静撅着嘴起身往杨氏身上腻:“您听听,父亲要禁我的足呢,外祖母,您可得给我做主。”

    杨氏笑的脸儿红扑扑的。

    趁着大家都高兴的时候,陆淑怡忙上前挽了杨氏的胳膊,挨着她仰着脸道:“外祖母,我求您件事儿好不好?”

    杨氏捏着她的手笑道:“说吧,我们三丫头想要什么?”又道:“只要外祖母这里有的,都给你。”

    “外祖母好偏心……”陆淑静立刻扁嘴,一脸委屈道:“您只给姐姐好东西,偏心。”

    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吴氏抿嘴道:“要说起来我才该委屈呢,我当了你们外祖母多少年的闺女了,你们外祖母都没对我这般大方过呢!”

    杨氏听后乐的直不起腰。

    陆淑怡见时机成熟,这才抱着杨氏的胳膊道:“今儿一早我身边的丫头盼儿来找我说了件事儿,她说她娘舅的儿子得了病,现在急需用银子……”

    “哦,原来是这样的事儿啊……人命关天的事情,该帮,用多少银子你说,外祖母给你。”杨氏不待陆淑怡把话说完,就开了口要给银子。

    陆淑怡笑着摇头:“您先别大方啊,听我把话说完。”陆淑怡顺手从桌上端起茶盏恭恭敬敬的递给杨氏,笑吟吟道:“盼儿的娘舅家开了一间米粮铺子,就在镇子东街上。他娘舅说儿子病,铺子便也不想打理了,想兑出去。”眼眸微动,她撒个娇道:“我想着您不是做米粮生意的吗……干脆收了他的铺子得了,也免得他们再找下家。若是遇到不知根知底的,难免被人骗了。”

    此言一出,吴氏立刻斥道:“你这孩子,生意上的事情岂是你说的这么简单的事情。”

    吴氏心道,一间铺子少说也是上千两的事情,怎么信口就来?

    陆淑怡撇了撇嘴,并没有放弃,而是伸了伸脖子继续说服道:“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我已经问过盼儿了,她娘舅家的米粮铺子没有亏空,也没有债务,每年还能赚些银子糊口。若是外祖母买了,也可以继续交给他们铺子里的掌柜的经营啊,有何不可?反正都是赚钱的买卖,外祖母为什么不能收了铺子?”

    “亏空”“债务”这样生意上才用的词儿忽然从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子口中蹦出来,众人着实一阵吃惊。

    在吴氏看来,生意上的事情本就不是女子该插手的。

    她有些不高兴,立刻沉声道:“我看这个盼儿留不得,尽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目光一转,对陆二老爷道:“您看盼儿留得留不得?要是留不得,早些打发出去。”

    盼儿在外间听的心咕咚咕咚乱跳,生怕一个岔子她就丢了这么好的差事。

    陆二老爷尚未说话,吴成就笑了起来:“姐姐你也太小题大做了,我倒是觉得怡儿没什么错处。”他冲陆淑怡眨了眨眼睛,笑着道:“铺面要是地段好,价格合理,倒是可以考虑。”

    杨氏想了想也道:“此事确实可以考虑。”

    眼下吴家冀州的几个铺子都成了潘家的,对吴家来说,最缺的就是铺子,有人卖铺子,若是合理,收了也不错。

    陆淑怡松一口气,笑眯眯道:“要不,我叫了盼儿进来,您细细的问问她,成不成的听了以后再做决断。”

    杨氏“嗯”了一声。

    陆淑怡冲墨菊使了个眼色,墨菊便出去唤了盼儿进来。

    盼儿规规矩矩行了礼,便按照陆淑怡教给她的话说了一遍,“娘舅家里的铺子在东街上,叫周记米粮铺子,地方虽然不算太大,但是娘舅家干了多年,从未亏空过,还积攒了些老主顾……”

    “周记米粮?”杨氏想了想,“哦,这间铺子我知道。”她点头道:“确实地段不错,掌柜的人也很随和,我见过一次。”

    到了这时候,陆淑怡不得不佩服霍天佑,他竟然在七八年前就在镇子上经营了这么一间米粮铺子,专门作为他的人接头的地方。

    普普通通的米粮铺,谁会想到是侯爷的公子开的?

    “那你娘舅想要多少银子?”杨氏直截了当的想问个价码,只要价钱合理一切都好说。

    盼儿悄悄瞄一眼陆淑怡,小心翼翼道:“娘舅倒是没指望能卖多少银子,只说买主能给个合理的价格就行。但是他说了,他有一个大掌柜和两个伙计,若是铺子卖了,他们也就没地方去,还请买铺子的能收留他们。”

    “这倒好办的很,反正买了也得放人经营,留下他们三个也没什么不行的。”吴成冲杨氏一笑,道:“要不然,我挑个时间去看看?”

    杨氏也没什么意见,点头道:“让陈贵跟着你去。”

    陆淑怡松了一口气,捏着的拳头总算松了下来,她还想着此事有多难办呢,没想到外祖母和舅舅都很好说话。

    她笑着拉着杨氏的胳膊道:“您可真好,谢谢您帮了盼儿。”

    盼儿也跪在地上磕头道:“多谢老太太成全。”

    杨氏笑的扬起了唇角,缓缓道:“也算不得帮忙。”目光又落在盼儿身上道:“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这铺子我们看了有问题,还是不会要的。”

    盼儿点头应是。

    吴氏板着脸道:“您就宠着她们吧……”

    杨氏忍笑:“小时候我不也这样宠着你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画画

    一来二往,吴成很快去了一趟周记粮铺。

    周记果然如盼儿所说,粮铺地段好,客源广,且没有任何账务上的亏空,也没有债务,算是清清白白做生意的人家。再加上铺面兑出去要的价格也十分合理,吴成当即拍板兑了铺子,又留了大掌柜张顺并两个伙计周林和廖虎。

    此三人都是霍天佑极信任之人,七八年前领了命蛰伏与长乐镇,长乐镇上所有大小事情都由他们禀给霍天佑。

    在这个圈子里,最怕的便是一家独大,只有竞争才能保持圈子的平衡。

    因此霍天佑叮嘱张顺,要他务必全力帮助吴家脱困,尽力让吴家能恢复昔日繁荣与保定府潘家抗衡,更重要的是,他想让吴家作为霍家军的坚实后盾。

    他日若朝廷动荡,霍家军在军粮方面也能多一份保障。

    霍天佑交代给陆淑怡的任务算是顺利完成,陆淑怡端着茶盏趴在窗棱边长舒一口气。

    此事总算不辱使命的圆满完成了,至于霍天佑安排的人如何操作,如何获得吴家的信任,如何帮助吴家走上正轨,那都是霍天佑该考虑的事情,她只做她能做到的,能力外的事情她不想去冒险。

    外头有凉风吹入,墨菊怕陆淑怡着凉,忙掩了窗户。

    陆淑怡扁嘴:“我正好好的看着风景呢……”

    “大冷天的能有什么风景。”墨菊一笑,道:“冻着了又得吃药。”

    陆淑怡无聊的叹一口气,目光转至美人花觚里的那支红梅上。红梅已不似那日开的那般娇艳,花觚底下还零星散着几片开残的花瓣。宛如美人额头盛放的花钿。

    陆淑怡略一蹙眉,轻步上前拾起一片花瓣,心思百转,不知道此时霍天佑回冀州没有?

    若是没有回去,他是不是还留在大慈寺?

    想想那日喝过的茶。吃过的烤囊饼子、烤栗子,陆淑怡唇角忽的向上一扬,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前世的遇到的他分明就很冷血无情,可是今生遇到的他又像是春日的太阳一般,浑身散发着热力,让人不自觉想要靠近。

    冷的他和热的他。到底那个才是真的他?

    陆淑怡掌心托着花瓣胡乱的想着,还时不时的傻笑一声。

    “不过是一片花瓣,小姐为何要笑?”冬梅一脸的不解,小声问墨菊。

    墨菊摇头:“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那我岂不是成了小姐肚子的蛔虫了?”停一停又意味深长道:“我只知道,那梅花是那日从大慈寺带回来的。”

    墨菊目光微动。静静盯着陆淑怡的侧影看着。

    十三岁的小姑娘身材修长,肌肤雪白,垂眉间卷翘浓密的睫毛恍如蝶儿翅膀一般忽闪忽闪透着灵气,这样美好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

    过了年她也该及笄了,及笄后便会议亲。

    一想到议亲墨菊就不由自主捏紧了手中帕子,陆淑怡嫁人她势必会作为陪嫁丫鬟跟过去。

    若陆淑怡能嫁的如意郎君便好,主子好。她们这些丫鬟们日子也能好过。可若是嫁给像苏子丞,或者是钱文昌这样的男人,她们这些做丫鬟的还能有好日子过?

    冷眼瞧着。似乎也就只有苏子文算个靠谱的,可托付终身。

    尽管她更希望陆淑怡将来能找个像霍天佑那样的少年郎,霍家家世显赫,霍天佑又一表人才,算的上最好的归宿。

    但是她心里也极清楚,霍天佑和陆淑怡的身份差别太大。二人根本是不可能的。

    墨菊心里正想着,却听陆淑怡笑吟吟道:“拿个干净的碟子把凋落的梅花花瓣给收起来。我要做香袋。”

    “三姐要做香袋?”外头响起女孩子玉珠似的笑声,陆淑青迈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陆淑静和苏良玉。

    陆淑怡浅浅一笑道:“梅花落了怪可惜了的,我想着干脆晒干花瓣做成香袋戴着。”一面又吩咐墨菊倒茶。

    陆淑青笑眯眯道:“上次在祖母寿宴上三姐绣的贺寿图我可还记得呢,绣工那叫一个绝。三姐若是做香袋子,给我也做一个好不好?”陆淑青水灵灵的看着陆淑怡,撒娇道:“香袋就绣芙蓉出水的花样子,里面的香花我准备,不用你管,你只帮我绣花好不好?”

    “你倒是会捡现成的。”陆淑静撇嘴笑着,道:“她可是我亲姐,都没给我绣过香袋呢!”

    陆淑怡听了抿嘴一笑:“罢了,你们也别争,一人一个总行了吧。不过我可说好了,里面的香花我可不管,你们自个儿晒去。”

    这两个人听了自然高兴的直点头。

    陆淑静又不忘问苏良玉:“……要不你也要一个吧,和我做一个一模一样戴着,好不好?”

    苏良玉怕陆淑怡麻烦,摇头道:“还是算了吧,绣这个怪费眼睛,我就不要了。”

    陆淑怡知道苏良玉是怕麻烦她,这么好的姑娘,她前世怎么就没有发觉她的好处呢?

    她笑吟吟道:“见者有份,良玉表妹自然也有。”想了想又道:“不如我给你们两个绣一对三色堇的花样子,如何?”

    陆淑静立刻笑着应好,苏良玉温柔一笑道:“那就多谢三表姐了。”

    “怎么这两日都瞧看不见文表哥的面?”陆淑青微一皱眉,苏子文可是极爱凑热闹一个人,打前儿开始就没瞧见他进来玩,他不来玩,真是怪闷的。

    陆淑怡也很纳闷,苏子文那么活跃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安静下来了,实在奇怪的很。若是往常,他早就借着由头往这里跑了好几趟了,但是这两日连个面儿都瞧不见。

    奇怪,实在奇怪。

    目光移向苏良玉,苏良玉微微笑着:“我也不知道哥哥这两日都在做什么。只知道是大姐夫和大姐叫了他去的,也不知道做些什么。”眼眸微动,又道:“莫说是你们,就是我这个亲妹妹都瞧不见他的面。”

    又是钱文昌……

    陆淑怡没来由的觉得不妙,觉得钱文昌接近苏子文肯定没好事。

    “哦。原来是大姐和大姐夫叫去了啊。”陆淑青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又道:“你们晓得二姐这两日做什么吗?也不见她出来玩。”

    陆淑青一语提醒了陆淑怡。

    对呀,她已经两日没见到陆淑琪了,就连每日的晨昏定省她都缺席……

    陆淑琪不出现,苏子文也不出现,中间还多了陆淑娟夫妇。

    陆淑怡手蜷进袖内一根一根的捏着。总觉此事蹊跷的很,可又想不出到底那里蹊跷。

    苏良玉和陆淑静摇头。

    “不见她出来,我也不晓得二姐在干什么。”陆淑静答了一句。

    陆淑怡微微一默,旋即笑着道:“要不咱们去看看大姐她们在做什么,总闷在屋里头也无趣的很。不如去和兰姐儿玩。”

    陆淑青和陆淑静正好觉得闷的慌,二人当即笑着应了。

    苏良玉也想去看看她哥哥在做什么,便跟着应了。

    一行四人说说笑笑的往大房的依兰院去,陆淑娟住在依兰院东边的清菊堂里,清菊堂以前便是陆淑娟的闺房,陆淑娟出嫁后大太太一直叫人日日打扫着,还种了许多菊花,每年到了菊花盛放的季节。清菊堂便是陆家女孩子们最爱来的地方。

    此时天气尚冷,菊花全都养在室内,外头廊上只零零散散挂了几个养着画眉的鸟笼子。

    廊上画眉婉转。里头也传出女孩子娇滴滴的笑声,“这一笔画的可真是精妙,一落笔,整副画仿佛活了一般。”

    这是陆淑琪的声音。

    陆淑怡脚步微滞,又有声音传出来,“这不过是稿本罢了。还需再改……”

    苏子文的声音。

    陆淑怡捏了捏手指,她猜测的没错。陆淑琪果然是和苏子文在一起,听方才二人说的话。苏子文应该是在画画。

    陆淑怡知道苏子文画画的十分出色,尤其是工笔画那更是一绝。

    说起来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神人投胎转世的,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瞧着吊儿郎当的模样,可是无论是学问还是旁的兴趣,他都要比别的男孩子强些。

    也难怪陆淑琪会如此迷恋他,若是前世她一开始没有被何泰迷住,没准也会被这小子迷住呢。

    思绪乱飞间,守在门口的丫鬟早已屈膝行了礼掀起了门上的帘子,又有丫鬟去禀了陆淑娟。

    抬脚进了屋里,陆淑娟已经笑着迎了过来:“你们都来了……呵,这下我这屋里可是热闹了。”

    “我们是来找兰姐儿玩的。”陆淑青笑着去逗陆淑娟怀里的兰姐儿。

    陆淑怡眉眼微动,一眼就瞅见了立在书案边的两个人。

    苏子文一身家常宝蓝色儒袍,手里正握着画工笔画的狼毫小笔,书案上铺着纸张,上面赫然是一副尚未完工的观音图的稿本。

    陆淑琪粉面含春,一袭鹅黄色襦裙穿的光彩照人,手里更是握着赤褐色研石,立在一侧红袖添香。

    若是陆淑怡不知道陆淑琪的为人,定会觉得面前的这对璧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绝配。

    但是她心里深知陆淑琪的不择手段,知道她的狠毒,更知道她压根就配不上苏子文。

    苏子文的目光正好也投了过来,少年的目光明亮而深沉,只是一眼,他嘴角的弧度便高高扬了起来,笑着道:“我在给大表姐画画,你快过来看看我画的如何……”

    一行四人,他的眼里却独独只有陆淑怡一人,他能看见的,也只有她一人而已。(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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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怡家怡室:
6淑怡重生了。
十二岁的她看着母亲再次躺在病榻上。
生死一线间,她想,她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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