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猪头一字一字地认着:“石,发,念。”
“应该读作‘拖把念’吧。”景禹天微笑着说。
“拓跋念!”
唯一把名字读对了的剑士队长,他的脸色并不好看:“这可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是吗?”
这个头发微卷的男人,身材高大,但他说话的方式就像他瞳孔中所展现的疲意一样,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无所谓的态度。
“我只是凑巧路过,手滑了。不介意我把武器捡起来?”
不可信的发言。
剑士队长咬牙切齿,即使抛开个人的成见,他也绝对不想见到面前的这个男人。
拓跋念,战士公会驻点事务官,与剑士公会在域外王都驻地最高长官方苏武同级。
但他出现在剑士公会管辖的属地,就像他的客气一样,多余且恶意。
面对这位非直属领导的上级,没有谁敢敢阻止他,剑士们自觉地让出了道路,看着拓跋念把地上的那口长柄大刀一举取出。
“你们就看着吗?”辫子胡的贵族男人对剑士队长流露出了不满,“为什么不把他也抓起来?”
“男爵。”剑士队长为难地说,“他是驻点事务官,所以......”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
“但是,如果向战士公会......”
辫子胡笑了:“战士公会?”
他朝地上呸了一口唾沫。
“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原来,也不过就是和你们一样当狗的奴才。”
剑士队长敢怒不敢言地答了一声“是”。
“做主子的在你面前,你要跪下懂了吗?”
麻花辫的胡子趾高气昂地说着,拓跋念走过来,挥手给了他一刀。
这位男爵大人根本支撑不住这一下,他惨叫得沙哑,然后向后一仰,背后拖着长袍的仆人们唯恐避之不及地躲开。
周围围观的路人们纷纷发出惊恐的声音。
“你疯了!”剑士队长大声地说,“你伤害的可是男爵大人。”
拓跋念的表情没有变化,杀只鸡都不见得会那么无动于衷,他手指轻挥,长柄的大刀消失了,看都没看倒地的男爵一眼。
“他死不了。‘大龙金雀刀’可以由我自由掌握,包括概念化的释义,他的精力太旺盛了,挨了这一下,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体力会不断流失。”
如拓跋念说的,没有流血,没有伤口,但男爵死死地沉在地上没有了意识,几个仆人拉扯着他宽大的衣服,也没办法将他抬起。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走吗?”剑士队长持起了武器,这件事,现在街上的其他贵族都看在眼里,他必须要表态。
“不然呢?”拓跋念说。
剑士队长大吼:“无论如何,你已经伤害了男爵!按照帝国的律法,你身为驻点事务官明知故犯,是罪加一等的行为,我必须要逮捕你。”
“我不认识什么男爵,你最好也别在这里看见我。”
拓跋念好像全然不关心剑士队长的紧张与焦虑,像无事发生地留下了一句话,就背过身去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就是月影人要来了。”
时天看着拓跋念突然出现,又不告而别,还没理解发生了什么,却听到周围的人们开始害怕地议论了起来。
“月影人?是指那群出现在夜里的幽灵?”
“好像......好像是啊。”
“可是我听说,月影人早在去年,就在围剿过程中,统统都杀死了。”
“还不明白吗?他们是月下的幽灵,有不死之身!这些盗贼肯定是冲着我们来的,完蛋了,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有亚度尼斯郡王在,他们应该不会坐视不管。”
“白痴,难道有亚度尼斯在,他们就不会找上你了吗?到时候你身边的仆人有几个会是他们的对手?”
看着人们的脸上表情逐渐恐怖,时天不太理解,他也就“盗贼”二字是有些明白的,便问景禹天。
“你亲戚?”
“月影人确实也是盗贼,但要强行把我和他们类比的话,未免让我感到有些委屈了。”
景禹天回答:“月影人有许多年的历史,在传闻中,他们会在域外王都月光盈满的夜晚出现,对于遭遇了他们的人来说,必须要把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交出去,才能免于一死。”
“所以有钱人最害怕他们喽?”
“我认为,最好还是不要把他们想象成劫富济贫的义贼为好,因为他们会无差别的袭击任何人,哪怕你身无分文,也要必须有所割舍,不管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你总得失去一个最宝贵的东西。”
景禹天继续说。
“在月圆之夜往往都是要格外小心,每年这群穷凶极恶的盗贼们,都会在域外王都掀起一场血腥的动乱,直到拓跋念的到来,月影人的恣意妄为才被有效遏制住了。不得不说,他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容易生气的样子,却确实有着铁腕的手段,连进驻于此的亚度尼斯,恐怕也不愿意找他麻烦。”
拓跋念引起的骚乱,让整条街都不安分了起来,人们议论是今天还是明天从这里离开,看到父亲倒地不起的孩子哇哇大哭,马脸趁机挣脱。
“你们最好别在这里惹事。”剑士队长警告了时天一句,看样子那位男爵应该并无大碍,这件事情就此作罢,配剑的高级苦力们得要去继续帮助各位准备跑路的贵族们搬运东西。
队伍擦肩而过,时天看到之前为他提醒的江书院,本想道谢一声,可考虑到对方的身份,想着说不定会给他增加麻烦,江书院只是朝时天礼貌地示意了一下,就被赵光推攘着走了。
“这小子有操守。”猪头评价着说,“可惜了,给贵族当狗。”
“你猪八戒照镜子自个儿看看,成为剑士的人还用你来可怜?”
马脸刻薄地说:“人家好歹还能当狗呢,你是连当狗的机会都没有,给你吃饱了是留你这几百斤过年呐,有这操心别人的心思,还不如好好想想现在怎么干点正事。”
“那还耽误什么呀,咱们赶紧走啊。”
为了不招惹麻烦,宫语然还是让时天拿出斗篷给她披上了。
一行人继续出发,月影人的消息似乎传播得特别快,本来还热闹的街巷,转眼冷清了许多,人们无暇再购买物品,手上越多的东西就越是累赘,特别是那些本来就堆得像宝塔的货物。
尽管月影人带来了混乱,但似乎大家都因此变得知足常乐,知足常乐总是最好,这种情况下多余的麻烦不会找上门来,是时天所乐于见到的。
他时常告诉自己,要向往美好的生活,所谓的美好生活,就是一日三餐,丰衣足食,最好菜是从超市里自然生长,锅里的肉吃完了第二天自动填满,大家与世无争,谁也不用担心别人偷了自己的大米。
平安无事的生活啊。
有时他想,做不到的话,下一辈子做一头只用吃草的牛也好,你就老老实实吃草,说不定还会有人对你弹琴。
但是这辈子还没算完,时天就不得不怀疑些什么。
比如现在出了街道,周围又变得空旷,这个行动叫打秋风,可他觉得景禹天一定不是大发慈悲地要告诉他,今天是来秋游的,至少他一抬头,隔着大老远就可以看到王宫的顶檐。
“我们今天是干嘛来了?”
一想到牲口们从来都是以挂羊头卖狗肉见长,景禹天看起来哪怕像个人,时天也不得不要提防着一手了:“在火车上你提到了方苏城和他的地下赌场,所以你的办法是什么?指望这位黑道人物化身成为一个大慈善家,给你准备好公主的礼钱?”
时天现在担心的不是他们要去赌场赔得倾家荡产,前边是城楼的关卡,第三道城墙:“你们问我会不会打牌,我说不会,你还是把我给带来了。好吧,我现在就只想问一个问题,你确定没走错路吗?这种地方根本不会有赌场。”
“有的。”
钱币晃动的响声,在时天怀疑人生的目光中,景禹天再次掏出了他的小钱袋。
守门人一共两位,与之前巡逻队的打扮无异,看样子是剑士公会的人。
仿佛历史重演了一遍,景禹天走上去,攀谈几句,给钱,对方指指点点,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景禹天没从关卡走进去。
守门的其中一个朝草坪的方向走了十几步,地上有一块明显的凸起,他双手拉开,开出来一个盖子,底下像是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