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朋友。”
“我可以理解为是归海家族的人吗?”
本来无话不谈的方苏城在窗边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了。”时天将那枚红宝石戒指放在手心,“现在告诉我,出口在哪儿。”
景禹天把旁边的一扇门打开:“这里就是往上的通道。宫小姐的东西,就让方老板的人带上去好了。”
从那扇门中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看来已经恭候多时,时天迎面过去,才发现是龙千秋。
“是你?”龙千秋意外。
“是我,怎么了。”
时天还以为龙千秋是敌意未消,但很快龙千秋左右晃了晃他的眼睛。
“不对,你不是队里的那个人。”
龙千秋是把时天误以为成了江书院,这让时天有些触景生情的伤感,可他马上摇头说道。
“想想都知道,你应该死了。”
“你他妈的才死了呐!”
“老板,这人什么情况,咋说话这么难听,我要不当他是一个客人,真想一刀砍了他。”
“千秋,别嘴碎了,快送客人上去。”
“是。”
“我从另一条通道走,你们破坏了城墙就可以继续往前进,我会拖住方苏武一段时间。”景禹天与时天、宫语然告别。
龙千秋将门支开:“请吧。”
从门进去就又变成了地下通道,刚才的房间可以看见山峰,说明离地面很近了,现在应该是在平行接近剑士公会驻防的第二道城墙。
“你原来是方苏城的人吗?”时天说。
龙千秋一时没听清:“你说什么?”
“方苏城被抓了以后,你不是跟着方苏武吗?”
“啊,你说的是这个。”
龙千秋没再称呼方苏城为老板。
“我和盘臣没多少区别。我最早认识苏武大人,因为他是我的长官,看重我在工会里的武艺,所以我被委派到方苏城身边。苏武大人相当珍视他的弟弟,派我过去不仅可以保护好方苏城的人身安全,也可以让惹事的人看到剑士工会的背景知难而退。”
时天想起了在大牢里的遭遇:“所以在知道方苏城的计划以后,你就和盘臣控制住了他。”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为苏武大人卖命,当然要对得起这份赏钱,只不过盘臣更多源于他的信念,他从小就跟着苏武大人,只要是苏武大人的吩咐,就算是让他杀死方苏城都可以。”
“你呢?方苏城现在和方苏武是敌对状态,你为什么要选择回来,是方苏武不再信任你?”
“我不知道苏武大人是否还愿意相信我,拓跋念的行为让苏武大人认为域外王都被渗透成了筛子,在他眼里方苏城接触了你们是绝对无法饶恕的行为,我会回到方苏城身边,是因为苏武大人还开着那一份额外的工资,这算是义务罢了。”
时天看得出龙千秋作为下属其实相当尊重方苏武:“所以我们回到地面你要怎么做?如果方苏武要阻止我们的行动,与方苏城的信念相违背,你会再一次把方苏城抓起来吗?”
“谁知道啊,走一步看一步,最好就是不要遇到苏武大人,若是遇到了,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苏武大人未必不晓得方苏城的行踪,因为方苏城在域外王都修建了大片地下网络,地下赌场只不过是以此为掩饰的幌子,做哥哥的明白这一点,做弟弟的也从来把握好分寸,没有让地道逾越了城防。”
龙千秋把两个金属箱放在地上,面前是一个带有扶手的垂直楼梯。
“如今这种平衡被打破了,苏武大人还是想要极力避免与方苏城正面为敌,因为人已经在上次抓过了,在你们与亚度尼斯的纷争没有结束之前,再起冲突就必须要采取更激烈的手段才能控制住局面。”
龙千秋打开了楼梯的顶板,外面现在很安静,听不到围攻外城墙的炮火声,黑夜的阴影笼罩过后,城楼的探灯在出口十米开外越过。
时天把金属箱递给龙千秋,方便他丢在外面的草坪上。
“这位小姐也要跟着一块去吗?”走出去的龙千秋发现自己刚才太专注对话了,竟然没发现宫语然一直跟着。
于是爬在楼梯上的时天看了底下的宫语然一眼。
“我要去。”
从出口上来,时天看见城墙确实离得这里很近了,之所以说是很近,是因为方苏武提前让人在城墙脚下铺设了铁丝网。
这些铁丝网大圈小圈地围在一起,像是一个不见首尾的毛毛虫,可它并不松软,要用刀剑去劈开,就会被反复缠住,即使不被城楼上的敌人发现,也很容易被墙面矮位的暗孔和观察哨听到。
时天能够想到的是,或许应该直接百米助跑跳过去,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愚蠢又天真的玩笑打算。
顺着探灯的方向看到沿线的铁丝网并不是单线排列,而是断断续续分层,垂直冲过去,也需要突破好几道铁丝网的封锁才行。
“没想到苏武大人会提前巩固城防。”龙千秋犯难了。
“可是,之前派出去的军队,这个时候需要回来了吧。”宫语然给出建议,“在城墙的沿线避开灯光,应该可以找到供军队通行的缺口。”
探灯是照在铁丝网边缘前边的一段距离,这样探灯可以最大程度保证它在左右来回摇摆的间隙,不会留给穿越铁丝网的敌人太多机会。
宫语然的办法其实可行,铁丝网需要提前布置,在没有攻下外城墙的情况下,住宅区无险可守,方苏武不可能放弃进攻部队的集结和撤退,铁丝网确实是要事先预留可以通过的缺口。
一行人只要往后再退一段距离,然后平行探灯左右摇摆的路线,就可以规避探照,有机会找到缺口所在。
但是,时天果断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时间不多了,你们先撤回地下。”
“你是顾虑我们会远离洞口吗?”宫语然问。
“如果不想你跟过来,我就没必要把你的东西带上来了。”时天早就想好了说辞。
直接拒绝宫语然,只会被宫语然反过来拒绝,所以就先让一步,把她那碍事的装备放在地面,这样做唯一的风险就是可能不小心弄丢了东西,但对于时天来说,东西要是找不到了更好。
带一个女孩子到城墙底下,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在玩达克之魂的电子游戏。
“这就是你们男人那一点小小的自尊,还有自以为是大大的面子吗。”
“随你怎么说好了,我要做的事情,不可能允许别人站在我旁边。”
“所以你要怎么做?”
“很简单。”
时天一手拿着戒指,一手拔出恪守剑。
“利用幻境克服强行突破封锁,在城楼上的枪火要把我打成筛子之前,激活红色暗语。”
这个计划说出来,基本上断绝了宫语然继续跟进的念头。
“好吧。”宫语然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妥协了,“可爆炸结束以后,我还是要上来。”
龙千秋一脸懵逼地看着宫语然回去,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时天已经持剑径直冲向了围挡。
恪守剑在接近的瞬间,竭尽所能地劈圆了角度,黑色的剑锋将最上边的铁丝砍断,再将未能斩断的铁丝凶狠地压在底下。
但是所有的破绽都来源于时天的前进,任何一根被断开的铁丝都将演变为两根反弹的尖刺,而它们本身就是工兵铁钳下的荆棘,只需要轻轻在线段中间翻拧一下,就是让冲锋的步兵们倍感绝望的陷阱。
龙千秋倒抽一口凉气,感觉全身都要跟着哆嗦起来。
他很难想象,一个人应该在什么样的心情下,任凭铁刺与倒勾穿透表皮底下的血肉,也不会放慢任何一丁点的速度。
连续几道铁藤蔓的穿越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当龙千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后,时天已双手支撑地扑倒在地。
他现在与城墙角落不过数步的距离。
“是条汉子。”
当看到时天能够支撑身体重新站立,龙千秋已经没有更多要说的话了。
洞口的井盖合上,收掉这片大地最后的一抹余火。
此刻,大地黑暗,整个世界时天只能听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探灯还在遥远的位置,时间还很充裕,但是全身的骨肉像是被人狠狠扒了下来,每一根神经都在充斥着尖锐的酸痛,巨大的疲惫感像一床厚厚的棉被披盖在时天的身上,却没有困意。
这种清醒是一种无比的折磨,它让你每一秒都相信鲜血已流干殆尽,可又无时无刻告诉你,人要在下一分下一秒继续活着,不会结束。
时天颤颤巍巍地迈开步子,在幻觉中,他想象周围有一片片黑色的雪花,它们沾湿在他肌肤里的每一道口子,然后慢慢融化,冰冷的雪水让他用麻痹替换痛苦。
墙面不知道还有多远,时天觉得要坚持不下去了,现在他需要使用幻境克服,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