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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起松岩     我用奇招救大明txt下载     我用奇招救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章 对众将亮明观点

    然而问题依然不少,总兵杨国柱提到:“长枪阵固然有助于保持阵形,但也阻止了我军向敌人发动进攻。满蒙骑兵虽然无法冲散我们,但他们骑着战马,四处游动,不断放箭,也能给予我们沉重打击。”

    吴三桂不无忧虑地说:“长枪阵让我军龟缩在一起,人员密集,更容易中箭,伤亡也会更重。”

    朱慈烺对此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他谈了自己的意见:“两位将军说得没错,但是我军也可以一齐向空中放箭,形成漫射。我军人多,同样的一段时间内,射向敌人的箭簇也更密集,清军也会遭遇很大伤亡。”

    在座的众将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只不过这样的话,箭只的消耗会特别大,可每个士兵携带的箭只是有限的,这就要求箭只必须及时补充,才能维持这种战法。

    对于这个问题,朱慈烺并不担心:“不是有水师吗?他们既可以运粮草,也可以给我们补充箭只。”

    众人恍然大悟:没错,是这么个理。有了水师在后面支援,箭只可以说是源源不断,因此这种对射的策略是可行的。

    这时,洪承畴提出了一个疑问:“这种战法,敌动我不动,终究还是我方的伤亡要大一些。长此以往,怎么能打赢满清?”

    洪承畴的前半句朱慈烺是赞成的,对于后半句却不认同。

    对于跟满清的战争,这段时间他已经反复思考了很久,想得也比较透彻了。

    张航穿越到明朝,除了脑海中有很多现代的知识、理念外,什么都没有带过来。

    有的网络小说里,主角将现代的武器大量带到明末,甚至将整座仓库搬到了明末。不幸的是,张航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至于常见的造燧发枪,张航也是一无所知,况且就算是一个武器专家穿越过来了,要造出燧发枪也需要很长时间,远水难解近渴。

    因此,目前的情况就是:大明对满清,武器方面并没有多少优势,兵种方面处于下风。虽然有水师助阵,但也只能保证明军不会因为粮草不济而溃败,并不能仅靠这一招就夺取最后胜利。

    要想最终获胜,只能靠明军将士以命相搏。

    此时的大明朝,人口已超过1亿,远超以前的所有朝代。究其原因,是因为在万历年间,原产于海外的玉米、番薯、土豆相继被引进到明朝,逐渐推广开。这些高产农作物,使得同样的土地,能承载更多的人口。

    相比之下,东北地区由于天气严寒、生产力落后,满清的总人口不过百万上下,精锐的满蒙八旗只有十余万的总兵力。

    虽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但满清毕竟就这么点家当,如果能设法敲掉它几万人马,对于满清来说无疑是不可承受之重。

    当然,要想消灭掉几万清军,明军肯定也要付出高昂的代价。战损比为一比二已经算是好的了,也就是拿两名明军士兵的伤亡去换一名清军士兵。再保守一点,就算是一比三,也并非不能接受。

    但是,战损比不能再高了,因为如果要拿四五条人命才能换得敌人一条命,这样的仗就打得太过艰难,会对明军士气造成沉重打击,将士们可能会畏战保命,这个局面也是非常糟糕的。

    因此,将战损比控制在一比三以内,是朱慈烺的目标,只要对水师的力量善加利用,就很有可能实现。

    按此计算,如果能歼灭数万清军,大明也将伤亡十余万将士,这当然是一件令人悲痛的事情,但相对于明朝的上亿人口,这样的损失尚在承受范围之内,远谈不上伤筋动骨。

    如果在付出这样的伤亡后,能将满清基本打残,那么这个代价就是值得的。

    要知道,历史上皇太极曾多次绕开山海关,攻入内地掳掠人口,每次掳走的民众动辄高达十几万、二十几万,最多的一次甚至有三十六万。

    跟百姓的巨大损失相比,伤亡十余万将士就能制止满清的劫掠,已经算是代价最小的方案了。

    所以,跟满清拼人力资源的消耗,是不得不采取的办法,却也是最有胜算的办法。

    在朱慈烺亮明了自己的观点后,洪承畴和众将都惊叹不已。

    他们跟清军作战多年,对于敌人的强大心知肚明,不少人对于打赢已经不抱希望。然而听了大帅的这番见解后,如同拨云见日,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八位总兵顿时群情激昂:朝廷既然有这么大的决心,他们自然也不能贪生怕死。

    于是他们纷纷站起来表示:愿意在大帅的指挥下与清军血战,马革裹尸还。

    眼前这个情景让朱慈烺很感动:军心可用啊!

    这些人也不是天生就想当汉奸,只怪崇祯无能,把大明玩残了,他们走投无路之下,只得纷纷投靠满清。

    其实,只要有正确的方略加以引导,让他们看到取胜的希望,以他们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就能成为一只生力军。

    须知,一只狮子率领的一群绵羊,是可以打败一只绵羊率领的一群狮子的。

    朱慈烺眼眶湿润了,他招手请大家坐下:“大家有为国赴死的决心,这很好,但朝廷也不能亏待将士们。临行之前,我曾向皇上提议:将历年来拖欠的军饷足额发放到位;每个战死沙场的士兵,将获得100两抚恤银,各级将领在此基础上上浮。皇上已经恩准,并让户部照此办理。”

    众将一听都兴奋起来。

    朝廷拖欠军饷是个老大难问题了,有的钱已经拖了好多年。虽然大家知道朝廷也难,到处都要用钱,但老这么欠着军饷,确实令边关的将士们寒心。这次能将所有欠饷一次性付清,真是大快人心。

    而高额抚恤金也非常令人振奋。要知道,对于普通人家来说,100两银子可是一大笔钱,大明的多数家庭,一年的生活费也就10多两银子,100两够用好几年的了。

    普通士兵阵亡都如此厚加抚恤,总兵、副将、千总、把总等各级军官阵亡后,待遇更是可想而知。虽然钱对于阵亡的将士已经没有意义,但每个人都有家人,如果在为国捐躯后,能让家人过得好一点,心理上无疑是一个很大的安慰。

    然而问题也随之而来。如果真的按这个标准发放抚恤金,13万大军在与清军血战后,朝廷有可能得掏出上千万两银子。对此众将有点怀疑:朝廷有这个支付能力吗?

    朱慈烺请大家放心:“诸位想必听说过,朝廷通过发行国债,向民间借款。这次打仗的钱,大部分就是借自民间,不够的话随时可以再借。因此阵亡将士的抚恤银,是肯定没问题的。”

第17章 开始训练长枪阵

    国债的事情众将也有所耳闻,不过朝廷一向对边关将士们比较吝啬,百万银两都可以拖上好多年,上千万的银子就更难说了。

    就算朝廷发行国债后有钱了,但是大明地盘太大,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河南、陕西一带并没有完全太平,朝廷未必舍得投这么多钱到关宁锦这边来。

    见大家仍有疑虑,朱慈烺问了一个问题:“1000万两银子多吗?”

    众将点点头:1000万两当然是一笔巨款了。

    朱慈烺却说:“也多,也不多。”

    这下众将困惑了:1000万两还不算多吗?

    朱慈烺请大家想一想:“从努尔哈赤起兵的时候算起,我大明在人、财、物方面的损失,肯定值数亿两白银了。相比之下,1000万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杨国柱表示赞同:“要是这么看的话,1000万两确实不多。”

    洪承畴轻抚胡须,心中不禁对朱慈烺刮目相看。这位大帅虽然年轻,却能高瞻远瞩,从全局出发看问题,算的都是大账。不像朝堂上那些大臣们,每年都要为了那点军费争论不休,斤斤计较,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不过,洪承畴也有忧虑的事情:“大帅,朝廷借这么多钱,以后怎么还得起啊?”

    朱慈烺微微一笑:“洪督师请放心,等打完这一仗,我就回京师去,赶紧想办法帮朝廷赚钱。”

    杨国柱钦佩不已:“大帅真是厉害,不但能带兵打仗,还能赚钱,真是文武全才!”

    “为了朝廷的需要,我愿意鞠躬尽瘁。”说到这里,朱慈烺决定来个激将法:“这场仗可不能久拖不决啊。要是打上个三、五年还没有结果,我可就没空帮朝廷赚钱了。到时候老百姓找朝廷要钱,而朝廷又没钱还,那可就糟了。”

    这话顿时让众人有了紧迫感:这一仗必须尽快打赢,好让大帅回去赚钱,要不然朝廷可就是一堆烂账了。

    对于将士们的承诺讲完了,将士们自然也要承担起应尽的责任,朱慈烺神情严肃地宣布:“本帅有言在先,对于贪生怕死之辈,本帅必定严惩不贷!”

    众将肃然:朝廷下了这么大本钱,三军谁敢不用命?

    会面至此结束,随后每个人都分头忙碌起来,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着准备。

    洪承畴派出人手,沿渤海沿岸勘查行军路线、可用的临时码头,以及可用作战场的大片平地。八位总兵则每天督促手下,加紧训练长枪阵。

    朱慈烺自然也没有闲着,每天都要检查各路人马的训练情况。

    刚开始的时候,情况不是很令人满意。

    明军各部都配属了一些骑兵,于是各位总兵就让这些骑兵模拟清军,向长枪阵发起冲锋。

    由于假定将来长枪阵两翼会得到水师的保护,不会遭到敌人的攻击,因此在进行模拟战时,“敌军”骑兵都是从正面发起进攻,没有采取多面合围的战法。

    但即便如此,当“敌军”骑兵一路扬起灰尘,以泰山压顶之势疾驰而来时,很多明军士兵仿佛看到清军正朝他们冲来,顿时勾起了他们噩梦般的回忆,有几个士兵掉头就跑,队形开始散乱。

    朱慈烺看得直摇头:这还只是模拟演习,就已经有人如此胆怯,要是遇到了真正的清军,那还不彻底溃败啊?

    各位总兵自然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逃跑的士兵都被重责了四十军棍。

    严苛的军纪令士兵们敬畏,在随后的训练中,情况逐渐改观。到了后来,无论骑兵的阵势多么骇人,都没有哪个长枪兵敢后退了。

    正如朱慈烺所料,当骑兵的战马冲到长枪阵前,面对岿然不动的大片长矛时,都嘶鸣着不肯向前,前蹄高抬,将不少骑兵掀下马来。

    明军步兵们看到这个情况,渐渐明白了长枪阵的优势,因此能越来越坚决地执行命令,构筑起坚固的防守。

    接下来,朱慈烺要求各部训练弓箭对射的情况,寻找实战下的感觉。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每只箭的箭头都被去掉,代之以布条包裹,避免伤人,并沾上一点石灰,用于判定是否命中对方。

    骑兵现在不再靠近长枪阵了,他们在长枪阵前转圈,不时朝着人员最密集的地方放箭。与此同时,长枪阵中间的弓箭兵则奋起还击。

    跟朱慈烺及众将的预期类似,骑兵射向长枪阵的箭虽然零零星星,但由于长枪阵里人群拥挤,因此几乎每箭都能命中目标。而从长枪阵中射出的箭雨虽然十分密集,但由于骑兵位置分散,想射中骑兵相对不易。

    在统计战果时,以石灰作为标记,被箭射中的人,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身上都留有一个小小的石灰印。

    最终的数据是:平均死伤4.3个步兵,才能让一个骑兵倒下。

    这个战损比有点糟糕,超出了朱慈烺的预计,令他愁眉不展。

    杨国柱安慰道:“大帅不必忧心。实战时我军也可以派出一些骑兵,从侧翼朝清军放箭。虽然不一定能打赢,但可以牵制清军,让敌人无法肆无忌惮地朝长枪阵这边放箭。”

    这让朱慈烺深受启发:如果把明军的骑兵也考虑进去,应该可以把战损比提升到一比三以上。

    他感激地看着杨国柱: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想出的办法弥补了他计划中的不足之处。

    根据杨国柱的建议,朱慈烺调整了训练计划,在长枪阵中埋伏了一些骑兵。当“敌军”骑兵冲到阵前放箭时,明军骑兵就从两翼杀出,与“敌军”骑兵展开对射。

    如此一来,“敌军”骑兵就不得不分神应对明军骑兵,对于长枪阵的攻击大为减弱。

    虽然明军骑兵数量不多,远不及“敌军”,到了后来甚至被“敌军”全歼,但反复的袭扰,使得“敌军”的战果打了不少折扣,最终2.4个明军就可以换得一名“敌军”骑兵。

    朱慈烺知道,真正的满蒙八旗综合实力十分了得,远超模拟他们的“敌军”骑兵。

    然而在有了长枪阵之后,清军必定无法再像以往那样,通过近战将明军大部队分割开,然后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地加以消灭。

    也就是说,清军只剩下不断放箭这一种办法了。在这种远程对攻模式下,模拟的“敌军”骑兵跟满蒙八旗的战力差距就没那么大了。

    因此,战损比一比2.4这个数字,应该比较贴近未来战场的实际状况,朱慈烺估计最多达到一比2.6,或者一比2.8,不大可能超过一比三。

    这么一测算之后,朱慈烺心中有了底,他让各部加紧演练这个战术。

第18章 前往白广恩部巡视

    转眼之间,朱慈烺来山海关已经20多天了。这一天,朱慈烺打算去白广恩部查看一下训练情况。

    八位总兵当中,只有白广恩率领人马驻扎在关外,朱慈烺刚听说这个情况时,也觉得有些奇怪。然而据洪承畴说,白广恩部是所有人马中最晚到达的,此时山海关内已经住满了人,实在没有多余的营房,只有关外的一处城寨还空着。

    白广恩自然不愿意去那里:万一清军打来了,他的人马岂不是第一个完蛋?

    洪承畴答应白广恩:只要清军有打过来的迹象,就允许他立刻率部进入山海关暂避,此外在粮饷方面,也会多给予他的人马一些照顾,白广恩这才无奈地答应了。

    正因为白广恩部位置偏僻,所以朱慈烺一直没能前去巡视,如今其他七位总兵的人马都已经巡视过多次,该去白广恩那里看看了。

    洪承畴劝道:“白广恩那边,杨国柱已经派了一些人前去协助训练,不会有问题的。大帅如果不放心,可以指派一个人代为巡视,没必要亲自前往。”

    朱慈烺有些不解:“督师是担心我遇到清军吗?可是山海关附近并没有敌人活动的迹象啊。”

    洪承畴摇摇头:“清军倒是暂时不用担心,他们的主力在锦州附近,离这里还远着呢。我忧心的是这附近的土匪。”

    朱慈烺哑然失笑:“土匪有什么可怕的?”

    “土匪当然没有清军威胁大,但也不可轻视。大帅身份尊贵,万一遇到危险,我怎么向皇上交待?”

    朱慈烺沉吟着。他能理解洪承畴的苦衷,可是不去白广恩那里看看,他实在不放心。如果训练没跟上,实战的时候,白广恩部可能第一个崩溃。

    事关白广恩部上万将士的前途命运,不可不察啊!

    想到这里,他拒绝了洪承畴的好意:“督师,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亲自过去瞧一瞧,一路上多加小心就是了。”

    洪承畴见劝不住,便提议道:“大帅如果一定要去,请务必多带些人手,以防不测。”

    朱慈烺同意了。皇上曾经对他说过,让洪承畴替他把把关,因此洪承畴的意见还是要尽量采纳的。

    用罢早餐,300名明军士兵在前面开道,朱慈烺的亲兵卫队断后,护送着他出了山海关。

    白广恩部在城外20多里。此去一路上流水潺潺,远方峰峦叠翠,随处可见好景致。

    朱慈烺骑在马上,回头望了望山海关。这里是长城的起点,从渤海边的老龙头开始,沿着燕山山脉蜿蜒起伏,一直向西延伸,直到甘肃的嘉峪关。

    前世里,张航曾经来山海关旅游过,前后相距几百年,古老的长城却几乎没什么不同。

    不过,跟山海关内相比,关外就显得冷冷清清,人烟稀少,似乎是另一个世界。

    这不难理解,清军屡次在这里与明军激战,老百姓为了躲避战乱,很多人都搬到了关内。

    放眼望去,到处是田地荒芜的景象,朱慈烺下定决心:一定要彻底打败清军,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走了一个时辰,离白广恩部的军营只剩不到10里了。这时,前方来报:有三名士兵自称是白广恩的部下,前来迎接大帅。

    朱慈烺命阮禄带他们过来。不一会,三位士兵带到,为首的士兵个子不高,身材瘦削,自称名叫“袁熙芸”。跟在他后面的两个士兵则是五大三粗,身材魁梧,一个叫徐传斌,另一个叫宋德成。

    朱慈烺暗暗惊奇:徐传斌和宋德成才像是行伍出身,而袁熙芸则如同风中杨柳,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加入明军的,能上阵杀敌吗?

    袁熙芸行了个军礼,称奉白总兵之命,前来为大帅引路。

    朱慈烺说了声“好”,袁熙芸便过来牵马。

    等到袁熙芸走近,朱慈烺看到的是一张毫无瑕疵的脸,不由得一阵发呆。

    袁熙芸牵着马缰绳,默默前行。望着这个纤弱的背影,朱慈烺拍了一下脑袋:自己这是怎么了?作为大明前太子的他并没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而张航前世里也对耽美小说没兴趣,为何今天要盯着一位普通士兵目不转睛呢?

    这时,徐传斌和宋德成已经一左一右,走在朱慈烺的战马两边。两人一边走,一边跟朱慈烺的亲兵卫队聊天,不一会大家就混熟了,一路上谈笑风生。

    渐渐地,白广恩部的大营近了,已经可以远远望见营门口飘扬的“白”字大旗。

    这时,徐传斌忽然“哎哟”一声,蹲下了身子。

    宋德成立刻焦急地问道:“你怎么啦?”

    徐传斌痛苦地抬起头:“可能是崴了脚。”

    朱慈烺的亲兵卫队都关切地围了过来:“要不要紧啊?”

    徐传斌摇摇头:“不知道,暂时走不了啦。”

    “那就先歇一歇吧。”

    这时,有个亲兵发现,袁熙芸仍然牵着马往前走,亲兵卫队已经落在朱慈烺后面有一段距离了。

    这名亲兵正要喊袁熙芸等一等他们,忽然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只见袁熙芸一个鹞子翻身,坐在了朱慈烺身后。

    朱慈烺大惊失色,正要挣扎,忽然感觉脖子一凉,一把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咙,他只好老实下来。

    亲兵们正准备上前营救大帅,看见这个样子,都不敢轻举妄动。

    袁熙芸一踢马肚,战马离开了大道,向着一条林间小路疾驰而去,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

    朱慈烺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柴房里。

    他的双手被绑,头有点晕,那是挨了袁熙芸一掌的后果。

    过了一阵,头晕的情况缓解了一些,他开始回忆起不久前的那一幕。

    袁熙芸带着徐传斌、宋德成,以白广恩的名义前来迎接,过了一阵,徐传斌嚷嚷着崴了脚,让保护着他的亲兵卫队停了下来。

    现在看来,这一切应该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徐传斌蹲下身,挡住了左边亲兵卫队前进的脚步,而宋德成则假装关切地询问伤势,又拦住了右边的亲兵卫队。

    与此同时,袁熙芸却牵着他的坐骑快步向前,跟亲兵卫队拉开了距离。而前面的大队明军士兵并没有注意到后面出了状况,仍在继续前进。

    当时他感觉有点不对劲,正准备喝令袁熙芸停下来,忽然看到袁熙芸翻身上马,动作之熟练,身手之敏捷,跟刚才那副柔弱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目瞪口呆,脖子瞬间被匕首抵住,根本没法反抗。后来半路上,他的后脑勺挨了一掌,随后便人事不知,等到悠悠醒来,已身处柴房了。

    从柴房的缝隙向外看去,四周都是茫茫青山。他明白了:这里是土匪窝子。只是这些土匪也太厉害了吧,不但有勇,而且有谋,以至于这么多手下跟随在旁,都保护不了他。

    难怪洪承畴劝他不要出山海关,看来是有道理的。

第19章 袁熙芸的杀父之仇

    朱慈烺细细一想,发现自己也有点粗心大意,竟然放过了一个明显的漏洞:袁熙芸自称是受白广恩指派,前来迎接,然而他事先并没有派人去通知白广恩,因为他就是想在白广恩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造访,以便了解到最真实的训练情况。他可不想被白广恩做做样子就蒙蔽过去,那样只会害了将士们。

    按理说,当时他和手下只走到了半路,不太可能被白广恩发现,自然也就不会派人来迎接。退一步说,就算白广恩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他要来,也应该亲自前来迎接,而不是派3名小兵来带路。毕竟朱慈烺可不仅仅是大帅,他前太子的特殊身份,是谁也不敢轻视的,说不定哪天他就复位了,有望成为未来的皇上。

    还有一个细节也可供佐证:当队伍快到白广恩的营门前时,都没看到有人出迎,这说明白广恩到那时都还不知道他要来。

    想到这里,朱慈烺叹了口气。如果说,他作为前太子,长期身居皇宫内院,江湖经验不足,着了道还情有可原;张航可是来自现代,看过那么谍战片和网络小说,应该是能看出一些漏洞的。

    只怪自己太粗心大意了,以至于落到这般田地。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对待自己,是直接撕票,还是找洪承畴勒索赎金呢?

    正在懊恼之际,柴房门开了,走进来两个人。

    朱慈烺一看,这不正是上午遇到的徐传斌和宋德成嘛?

    然而这回,两人脸上再也看不到一点毕恭毕敬的表情,他们一左一右,架起朱慈烺就往外走。

    朱慈烺感觉情况不妙,挣扎着问道:“两位壮士,你们这是干嘛?”

    徐传斌笑道:“送你回家啊。”

    “回……”话未说完,朱慈烺就已意识到:自己这条命,只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此时,张航悲戚不已: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原本以为自己运气爆棚,穿越到明朝后附身到了太子身上,让他有机会施展宏图大志,挽狂澜于既倒,拯救大明,却没想到才来一两个月就要挂掉,并且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死在土匪手里,真是窝囊到家了。

    不一会,朱慈烺被带到了山寨的议事厅。正中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年轻女子,仔细一看,正是袁熙芸。

    朱慈烺暗自舒了口气:原来这个袁熙芸还真是位美女。照这么看来,上午的时候自己盯着袁熙芸看,倒也正常。

    然而这位美女此刻却是一脸杀气,怒喝道:“朱慈烺,你的死期到了!”

    朱慈烺一愣:“袁姑娘,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徐传斌斥道:“不许乱喊,要叫女侠。”

    袁熙芸摆摆手:“无所谓,反正他已经命在旦夕了。”她转而对朱慈烺说:“本来我想杀的人是你爹,可惜他被保护得太严实,一时杀不了。前些日子听说你要来山海关,我心想拿他儿子开刀也行。为此我筹划了好多天,今天终于得手,等会就要拿你祭奠我义父。”

    “什么?”朱慈烺听罢一愣:敢情袁熙芸真正的仇人是崇祯啊,自己不幸成了垫背的,这可有点冤。

    他觉得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挂掉,松锦大战乃至整个大明,都等着他去逆天改命呢。

    在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下,他鼓起勇气,大声反问道:“你义父到底跟崇祯有什么仇?”

    这回轮到袁熙芸吃惊了:“你怎么敢这样称呼那个昏君?难道你不应该称他‘皇上’或者‘父皇’吗?”

    “崇祯做了不少错事,我早就对他很不满意了。你既然听说过我的事情,就应该知道,我在太庙里连曾祖父、祖父都敢指责,父亲自然也说得。”

    张航在讲出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崇祯虽然是这个躯体的生身父亲,但跟他可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因此尽可以直抒胸臆。

    袁熙芸听了冷哼一声:“不要以为你用这种语气说话,我就可以免你一死。”

    “既然如此,那你就让我死个明明白白,说吧,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崇祯杀了我义父,此仇不共戴天,如今只能找你算账。”

    朱慈烺的脑筋在急速运转:袁熙芸的义父会不会也姓袁呢?再加上“杀父之仇”这四个字,两条线索交汇起来,指向了一位历史名人。

    他问袁熙芸:“你义父是不是叫袁崇焕?”

    袁熙芸点点头:“当年崇祯自毁长城,杀了镇守辽西的擎天柱。自那以后,清军在辽西横行,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即便不是为了私仇,而是为了百姓,我也要杀掉这个昏君!”

    朱慈烺暗暗点头:这位袁姑娘看来还是深明大义的,并没有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这让朱慈烺看到了一线曙光:如果他能晓之以理,兴许可以逃过一劫。

    想到这里,朱慈烺提醒袁熙芸:“既然你认为崇祯杀你义父是天大的错,那么你如果杀我,就是在重复崇祯的错。”

    一旁的宋德成冷笑道:“得了吧,你一个刚出皇宫的毛头小子,能为国家做什么?敢跟袁督师相提并论?”

    朱慈烺很不服气:“有志不在年高。袁督师当年的未竟之业,兴许我就能完成呢?”

    袁熙芸心中颇感奇怪:朱慈烺对崇祯直呼其名,并不客气,然而对于义父却十分尊重。要知道,义父可是朝廷罪臣,直到现在,朝野内外仍然有很多人称其为“袁贼”。

    而朱慈烺不仅仍然称呼义父生前的官职,甚至还吹牛说要完成义父未竟的事业,这说话的口吻真不像是崇祯的儿子。

    不过,要是朱慈烺以为说上这么几句话,就能蒙混过关,逃过一死,那就想得太美了。

    袁熙芸觉得,反正朱慈烺也逃不掉,不妨问问他哪来的底气,敢说这样的大话。

    见袁熙芸这么一问,朱慈烺立刻来了劲,将自己的整个方略又讲了一遍。

    三人听后都沉默了。

    这段时间,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都是朱慈烺在太庙里指斥万历、泰昌两位先皇,导致被废去太子之位,随后又奇迹般地出任征辽兵马大元帅的事。

    至于对满清的作战方略,连朱慈烺自己都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以完善,旁人自然不可能有透彻的了解。

    过了好一阵,徐传斌忽然鼓起掌来:“这小子看着年轻,倒确实有点料。”

    袁熙芸对于打仗的事不是太懂行:“徐叔,他的办法可行吗?”

    “很高明,要是真的能贯彻实施,是有相当胜算的。可惜袁督师当初没想到这个办法,要是那时想到了,也许清军就不会蹦跶到今天了。”

第20章 揭开身世之谜

    张航暗中吐槽徐传斌: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我提出的方略,思路来源于几百年后的现代,就算是袁崇焕这样的猛人,也不可能超越这个时代,想出这么独特的战法。

    袁熙芸又转而问宋德成的看法,宋德成点点头:“还行吧。”

    见两人都表示认可,袁熙芸便试探着说:“要不,咱们放他回去,让他去打满清?”

    宋德成不同意:“我们辛辛苦苦筹划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将他捉了来,眼看就要给袁督师报仇,岂能就这么算了?”

    徐传斌劝道:“国事为重。咱们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打败满清是咱们这辈子的夙愿,也是袁督师一直心心念念的目标。刚才听了此人的方略,我觉得不该杀,无论如何要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去尝试一下,也许真的能打赢清军,完成袁督师的心愿呢?如果他确实有大本事,那我们此刻杀了他,确实就跟崇祯无异了。”

    宋德成默默不语,朱慈烺有点焦急,现在他的命运就全系于这个人了。

    半晌,宋德成提出一个问题:“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记恨咱们劫了他。如果就这么放他回去,他回头带兵来围攻凤凰山怎么办?咱们虽然不惧,但只怕又要死伤不少兄弟,山寨也可能再次被毁。”

    朱慈烺连忙安慰道:“你们放心,我不是那种记仇的人。你们若是放了我,我是绝对不会来找你们麻烦的。”

    宋德成摇摇头:“就算你不记仇,其他人未必也这么想,我看那洪承畴肯定会追究此事。”

    “洪承畴那里,我会想办法劝说的,毕竟我才是大帅嘛。”朱慈烺心中焦急,他告诉这三位:“我今天本来要去白广恩那里查看训练情况,整军备战的。再过些时日,朝廷大军就要出兵征讨满清了,你们将我扣押在这里,会误了大事的。”

    这下袁熙芸和徐传斌也有点坐不住了,两人对视了一眼,袁熙芸悄声说道:“军情紧急,要不就让他走吧?”

    徐传斌点点头,宋德成虽然还没被完全说服,但见袁熙芸和徐传斌都已经同意,而且朱慈烺也保证过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于是袁熙芸对朱慈烺说:“我们姑且相信你一次。你回去后,务必记住你说过的话,一是要努力打败清军,二是不可记仇。”

    朱慈烺大喜,连连点头:“那是当然。”

    “你可不能言而无信。要是不遵守承诺,我们能抓你第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

    朱慈烺打了个寒噤,他听出了袁熙芸话中的警告意味,想不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凶起来不输他见过的任何人。

    见朱慈烺满口应承,徐传斌便上前给他松了绑。

    朱慈烺正要告辞,徐传斌挽留道:“这次让你受委屈了,我们略备薄酒,以表歉意。”

    朱慈烺有些迟疑:“三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天色已晚,我怕再迟就赶不回去了。”

    “放心,等会我亲自送你下山,你今天肯定能赶到白广恩的大营。”

    听徐传斌这么一说,朱慈烺便答应下来,他也很想了解一下这三位的情况。

    过了一阵,酒席备好,虽然比不上皇宫里那些美酒佳肴,但这里依山靠海,并不缺山珍海味,很多东西都是他从未尝过的,让他感觉很新鲜。

    席间觥筹交错,徐传斌频频劝酒,袁熙芸也敬了朱慈烺两杯,只有宋德成闷声不响,独自饮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双方渐渐聊开了。

    朱慈烺了解到,徐传斌、宋德成以前曾是袁崇焕麾下的千总,跟随袁督师征战辽西多年。袁崇焕被朝廷处死之后,两人心灰意冷,便到凤凰山落了草,专门劫富济贫。

    明军曾经几次前来征讨,清军攻打山海关时也曾想消灭他们。每次强敌来攻,他们就依托山势与敌人周旋,然而终因寡不敌众,山寨多次被毁。不过,只要敌人一撤退,他们就顽强地回来重建山寨。

    朱慈烺心想:原来两位是袁崇焕手下的悍将啊,怪不得一看就不同凡响。

    接下来,他问起袁熙芸的经历:一个女孩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徐传斌端起一杯浊酒一饮而尽,随即叹了口气:“这娃命苦啊。”

    那还是近20年前的事了。那一天,徐传斌、宋德成跟随袁崇焕,出山海关与清军决战,来到一个满目疮痍的村子。

    只见村里到处起火冒烟,随处可见村民的尸体。

    在经过一户人家时,屋内忽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袁崇焕和徐传斌、宋德成等人循声进入屋子,只见这家的一对夫妇都已倒在血泊之中,哭声来自一个衣柜。

    袁崇焕打开衣柜,发现了一个女婴。看来这家夫妇很机警,在清军突然袭来之时,眼见已经无法逃脱,便将女儿放在衣柜里躲藏,逃过了一劫。

    袁崇焕唏嘘不已,将女婴带回了山海关,交给夫人抚养。

    袁崇焕夫妇膝下没有子女,袁夫人很喜欢这个女孩,跟丈夫商量后收为义女,取名袁熙芸。夫妇二人将袁熙芸视作掌上明珠,十分疼爱。

    三年后,恒山派掌门定明师太路过山海关,在拜会袁夫人时,见到了袁熙芸。定明师太一眼就看出袁熙芸是个习武的奇才,十分喜欢,便向袁夫人提议要收她为徒。

    袁崇焕夫妇虽然十分不舍,但能拜定明师太为师,也是难得的际遇,便同意了。

    袁熙芸便跟随定明师太来到恒山派,勤学苦练恒山派武功。

    每到新年,定明师太都要派人送袁熙芸跟义父义母团聚。然而几年后,袁熙芸再也回不去了:义父被朝廷打入大牢,后来被凌迟处死,义母不知所踪。

    随着年岁渐长,袁熙芸渐渐明白了义父是个怎样的人,她深为义父抱不平,也为朝廷的昏庸而愤怒,她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为义父报仇。

    去年春天,袁熙芸学成武艺,谢绝了师父定明师太的挽留。她早就知道徐传斌、宋德成两位叔叔在凤凰山落草,这是她唯一可以借重的力量,于是便来找他们。

    徐传斌、宋德成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见她学得一身上乘武功,自是欢喜。而且袁熙芸识文断字,比他们两个大老粗有见识多了,于是便尊她为山寨之主。

    一个月前,江湖上盛传朱慈烺要来山海关赴任。在袁熙芸看来,这真是天赐良机,崇祯没机会杀,那就拿他儿子开刀吧。徐传斌、宋德成也深恨崇祯,当即表示赞成。

    朱慈烺来到山海关后,他们一直派人紧盯着朱慈烺的动向,然而在山海关内行刺是很难的,只能另寻机会了。

第21章 朱慈烺被放归

    听说朱慈烺已经巡视了城内七位总兵的人马,袁熙芸敏锐地意识到,朱慈烺迟早会出城巡视白广恩部,到那时就有机可乘了。

    于是袁熙芸带着徐传斌、宋德成反复勘查线路,制定行动计划,酝酿了很久。

    后来一切如袁熙芸所料,朱慈烺在士兵们的保护下离开了山海关,前往白广恩大营。三人便依计而行,结果没费太大功夫就生擒了朱慈烺。

    徐传斌讲完了,朱慈烺敬佩地看着袁熙芸:这姑娘不但武艺高强,而且颇有谋略,令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然而令朱慈烺诧异的是,此刻袁熙芸的眼中却噙满了泪水。

    原来,徐传斌的一番话让她想起了自己凄苦的身世,不禁悲从中来。

    徐传斌叹道:“小姐的亲生父母死于清军之手,义父也是因为皇太极使出的反间计而遇害,可是光凭凤凰山的力量,哪里报得了小姐的血海深仇?本来,以小姐的武功,杀几个清兵不是什么难事,但那又能如何呢?清兵有十数万之众,哪是她一人之力杀得完的?只有靠朝廷大军打败他们,才能为辽西百姓永绝后患。”

    朱慈烺听罢,猛击了一下桌子:“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打败清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袁熙芸一听,起身离座,跪倒在地:“若如此,熙芸万般感谢!”

    朱慈烺慌忙走过去,想扶起袁熙芸,却又不敢伸手,只好连声说道:“袁姑娘快快请起,如此大礼我实在不敢当,不敢当。”

    宋德成看得气恼:“小姐,你这是干嘛?快起来,不要让外人瞧不起。”

    袁熙芸含泪答道:“宋叔,辽西百姓遭难,我父母和义父先后惨死,跟这些比起来,我的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徐传斌劝道:“小姐不必如此,锦州被围,朝廷本来就筹划着要击退清军,跟你求不求没关系。”

    朱慈烺连忙应道:“对对对,袁姑娘不必为了这事求我,打败清军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我义不容辞。”

    听朱慈烺这么说,袁熙芸才站起身来。

    此情此景让朱慈烺异常震撼:自己刚才还是袁熙芸的阶下囚,然而袁熙芸为了能报父母之仇,竟不惜给自己下跪。不难想见,她心中涌动的国仇家恨有多么强烈,却又多么无奈。

    四人接着喝酒,气氛异常沉闷。

    朱慈烺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看,一抬头,正好跟袁熙芸那双忧伤的眼睛四目相对,他连忙低下了头。

    天色不早,朱慈烺起身告辞,袁熙芸、宋德成送他到山寨门口。徐传斌将朱慈烺的坐骑牵过来交给他,两人一起下山。

    这一天正好是月圆之夜,月华如水,四下都看得很真切。

    朱慈烺挥手告别,见袁熙芸的眼角似乎还有泪痕,他不敢再瞧,转身离去。

    一直走出很远,朱慈烺才转身瞄了一眼,发现宋德成已经回去了,只剩下袁熙芸独自一人,还在门口怔怔地望着这边。他不禁心中一酸,再也不敢回头,径直跟着徐传斌朝山下走去。

    下了凤凰山,两人分别上马,徐传斌在前面带路,半个时辰后,两人就来到了白广恩部大营前。

    徐传斌向朱慈烺拱手道:“大帅,我们就此别过。我家小姐和我们都翘首以盼,愿大帅早传捷报。”

    见徐传斌尊称他为大帅,朱慈烺连忙回礼:“这不光是你们的愿望,也是朝廷和大明百姓所期盼的,你们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那就后会有期。”徐传斌说罢,掉转马头朝凤凰山方向驰去,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树林中。

    朱慈烺打马奔向明军大营,然而守卫营门的明军士兵并不认识朱慈烺,把他拦在了外面,让他等一等,随后有人去向白广恩报告。

    听说朱慈烺回来了,白广恩将信将疑:刚刚被土匪抓走就能脱险?这不可能啊,别是假冒的吧。

    阮禄管不了那么多,迫不及待地跑出营门,一看正是朱慈烺,立刻高兴地冲着大营里头高喊:“没错,是大帅,他真的回来了,他没事了。”

    白广恩这才相信了,他赶紧前来迎接,连声赔罪道:“末将惶恐,让大帅陷入了险境,请大帅责罚。”

    朱慈烺摆摆手道:“这件事不怪你,我来之前并没有派人通知你,你一点都不知情,谈不上什么责任。”

    白广恩这才宽心了不少,将朱慈烺迎进中军帐。

    坐定之后,朱慈烺问起他被掳走后的情况,白广恩讲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上午的时候,护送朱慈烺的明军士兵和亲兵卫队,眼见大帅被掳走,都慌了手脚。等到众人镇定下来,发现徐传斌和宋德成也不见了,这才明白中计,连忙来到白广恩部大营报告。

    白广恩一听,顿感大事不妙,一方面赶紧派人到山海关向洪承畴报信,另一方面也在想办法搭救朱慈烺。

    然而据这里的百姓说,这周围有好几股土匪,一时根本闹不清人是被哪个山头劫走的。

    白广恩心说:这些土匪胆子也够大的,连大帅也敢劫。更糟糕的是,大帅是在离自己营门口不远处被掳走的,这下自己的责任可就大了。

    白广恩急得团团转,然而却一筹莫展,只能等洪承畴来拿主意了。

    没想到的是,到了晚上,朱慈烺自己回来了,让白广恩虚惊了一场。

    不过,事情的经过还是要了解一下的,白广恩便问起朱慈烺今天的经历。

    朱慈烺不愿意让袁熙芸背负上绑架大帅的罪名,更何况袁熙芸是袁崇焕的义女,这要是说出去,朝廷便不可能再放过她。

    于是朱慈烺轻描淡写地说:他被一股土匪抓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山寨,被关了起来,后来幸运地得到一位好心人的帮助,不仅偷偷将他放了出来,还送他到了这附近。

    他有意隐去了袁熙芸、徐传斌、宋德成的名字,连凤凰山也不愿意提起,这样就不会牵连到这三人的身上了。

    白广恩有些狐疑:这事有点离奇啊。土匪抓人,一般都是为了钱,看朱慈烺前呼后拥的架势,就知道这肯定是个重要人物,值不少钱的,土匪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不过,机敏的白广恩看出朱慈烺并不愿意多说,他自然也不便多问,于是让阮禄带朱慈烺去休息。

    当晚,朱慈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眼前总时不时浮现出袁熙芸那双忧伤的眼睛。不知道辽西百姓当中,还有多少人也是这样的眼神呢?

第22章 白广恩部进行演习

    天亮了,朱慈烺再也睡不着,径直来到白广恩的中军帐。

    看到朱慈烺进来,白广恩吃了一惊:“大帅,你怎么两眼都是黑眼圈?”

    “是吗?”朱慈烺心想:看来昨晚确实有点担忧过甚了。

    白广恩关切地问道:“大帅要不再去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朱慈烺摆摆手:“本帅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你部的训练情况。虽然此行费了不少周折,但总算有惊无险到了这里,这一趟可不能白跑。”

    白广恩点点头:“我明白大帅的意思,可也不急在一时啊。”

    “事关你手下一万多将士的生死存亡,我必须亲眼看到训练的成效,否则没法安心。”

    “好的,我马上传令下去,准备演习。”

    一个时辰之后,演习正式开始。

    朱慈烺骑着战马,在白广恩的陪同下,位于阵中。

    只见模拟清军的大队骑兵飞驰而来,扬起阵阵尘土。白广恩一声令下,长枪兵在外围围成一圈,长矛一致朝外,将队伍保护在正中间。

    “敌军”骑兵冲到阵前,见长枪阵纹丝不动,战马便一个个止步不前,人立而起,不断嘶鸣,迫使“敌军”骑兵打马后退。

    白广恩问道:“大帅,你觉得怎么样?”

    朱慈烺点点头:“面对‘敌军’的猛烈冲击,将士们始终保持镇定,阵形丝毫不乱,已经跟山海关内的各部没什么差别了。”

    “谢大帅褒奖,这都是杨总兵派来的人教导有方。”白广恩没有居功。

    朱慈烺深表赞许。在他巡视过的七支部队当中,杨国柱部最为训练有素。更难能可贵的是,杨国柱没有忘了山海关外的白广恩部,主动派了不少人前来指导,使得白广恩部的训练没有耽误。

    接下来,无法攻破长枪阵的“敌军”骑兵包围了明军,四处游动,频频朝阵中放箭。当然,每只箭的箭头都已经被取下,代之以布条包起来,不会造成真正的伤害。

    明军立刻展开反击,两边飞箭如蝗,不断有人“中箭”,随即被判令“阵亡”,必须离开战场。

    白广恩见己方“伤亡”较重,下令骑兵出击。

    只见明军的骑兵从两侧杀出,他们没有跟“敌军”骑兵展开近战,而是突破到外围,在远处跟“敌军”展开对射。

    “敌军”骑兵虽然骁勇善战,但由于遭到内外夹击,心有旁骛,攻击力有所下降。

    面对密集的箭雨,白广恩和朱慈烺下了马,周围士兵举起盾牌,将两人保护在其中,“敌军”骑兵射来的箭伤害不到他们。

    “战斗”持续了约一个时辰,这时,朱慈烺一抬头,发现东南角的山岗上,影影绰绰站着三个人。

    虽然看不清这三个人的面容,但其中有一个人身着女装,是确凿无疑的。

    朱慈烺猛地意识到:这身着女装的,一定是袁熙芸!那么另外两个,应该是徐传斌和宋德成了。

    自己昨天曾对他们说过,要去白广恩那里查看训练情况,整军备战,他们显然记下了,今天特地赶过来旁观。

    白广恩也注意到了山岗上的这三个人:“好啊,竟敢偷窥我军训练,这还了得?”

    正准备派人前去捉拿,被朱慈烺拦住了:“不必。他们不过是些平民百姓,能有什么妨碍?再说,要是我军训练被人看一下就不灵了,这样的阵形拿到战场上还能顶啥用?”

    “这……”白广恩一想是这么个理:“末将谨遵大帅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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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慈烺没有看错,此刻站在山上的,确实是袁熙芸和徐传斌、宋德成。

    昨晚自从听了朱慈烺的方略之后,袁熙芸就思绪万千,一夜无眠。她向清军复仇的希望,从此都寄托在了朱慈烺的身上。

    然而朱慈烺的办法到目前为止还只是纸上谈兵,没有经过实战的检验,终归不能让人完全放心。

    一早起来,袁熙芸打定了主意:去白广恩部附近转转。

    朱慈烺说过,此行是为了检查白广恩部的训练情况,定然会要求白广恩部进行演习。

    徐传斌、宋德成一听也很感兴趣,于是吃过早饭,三人就赶往白广恩大营附近的山上,找了个合适的地点观察起来。

    他们猜得没错,等他们到达的时候,白广恩部已经演习了一阵,他们也就居高临下地开始观摩。

    看过一阵后,宋德成认为朱慈烺的战法并不高明,不过是以己方多条人命换对方一条命,这样打下去能赢么?

    徐传斌反问道:“咱们跟清军作战多年,在你的记忆中,什么时候咱们能在野战中跟清军一命换一命?哪怕两三条命换一命也行啊。”

    宋德成不吭声了。

    袁熙芸问道:“徐叔,这么说朱慈烺的战法是正确的?”

    徐传斌点点头:“朱慈烺说的海陆联合作战当然好,但清军也不傻,只要离海边稍微远一点就没事了。这时候想消灭清军,唯有以命相搏,舍此别无他法。清军就那么些兵力,死一个就少一个,想得到补充可没那么快。照这么打下去,大明很有希望最终获胜。”

    袁熙芸深受鼓舞,她感叹:“没想到一位娇生惯养的皇子,竟然能有如此谋略。”

    且说山下的明军又训练了一阵,白广恩见差不多了,正准备下令结束演习,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参加演习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倾听着这声音。

    朱慈烺站起来向远处眺望,只见东边隐隐扬起大量烟尘,正朝这里移动。

    众人正猜测着来的是哪路人马,一位千总突然说了句:“该不会是清军杀来了吧?”

    这下很多将士都大惊失色。这里孤悬于山海关外,如果清军大队人马杀过来,靠这里脆弱的城寨是很难抵挡的。

    白广恩当初最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可是山海关内实在驻扎不下,他只好率军暂且在此地安身。

    被手下这句话惊醒,白广恩正准备发号施令,被朱慈烺拦住了:“白总兵,你要干什么?”

    “让将士们登上城寨,加强防守啊。”

    “没用的,你这座用树枝扎成的城寨,根本抵挡不住骑兵的冲击。”

    “那怎么办?”

    “难道你忘了,咱们训练的长枪阵是干什么用的?不就是用来对付清军骑兵的吗?”

    “瞧我这记性。”白广恩拍了下脑门,随即下令:“大家不要慌乱,就用练习多日的长枪阵来对付清军,不过要记得将箭头装回去。”

    于是众人一阵忙碌,将箭只全部还原。

    这时,大营外一阵喧闹,不明身份的大队骑兵马上就要赶到。

    朱慈烺注意到,身边的那些长枪兵们,虽然长矛仍旧一致对外,但是有不少长矛的矛尖却在不停颤抖,远不如刚才那样整齐划一。

    忽然,有个长枪兵大叫一声,丢下长矛,扭头就走,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第23章 议定新的训练方法

    白广恩部曾经跟清军对垒,野战时清军骑兵对明军步兵的碾压之势,在将士们心中留下了浓重的阴影。

    如今骤然听说清军杀到,猝不及防之下,很多士兵已经未战先怯,心生惧意。少数士兵更是心理防线崩溃,丢掉武器,率先逃走。

    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几个人的逃跑不仅让阵形有了空隙,而且立刻产生了示范效应,让很多人士气顿消,开始考虑自己的退路。

    朱慈烺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迎来了对阵清军的第一场战斗,这可不是他期望的时间和地点:郑氏水师还没有到位,而且明军应该是在海边迎战清军才对。

    不过既然清军已经近在咫尺,他无法逃避,只能勇敢面对。

    让长枪阵接受一下实战检验也好,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稳住军心,他敦促白广恩:“我军阵形可千万不能乱,否则会兵败如山倒。”

    白广恩点点头:“请大帅放心,我的部下,我能管好。”

    只见白广恩拨开众人,追上那个逃兵,背后就是一刀!

    随后,白广恩回身对所有人怒吼道:“有谁再敢擅离职守、贪生怕死,这就是下场!”

    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大家重新站好阵形,紧握自己的武器,不敢有丝毫松懈。

    朱慈烺还是第一次看到血溅当场的场面,空中飘来的血腥味,让他差点呕吐出来。

    想到以后跟清军激战,还有更血腥的场面等着他,可不能在这个时候露怯。于是他努力克制着心头的不适,渐渐镇定下来。

    这时,一位把总指着营门外喊道:“快看,好像是洪督师的人马!”

    朱慈烺抬头一瞧:还真是!

    只见大队骑兵在一面“洪”字大旗的引导下,依次进入了大营。

    原来是洪承畴的人马啊,真是虚惊一场。

    朱慈烺这才放宽了心,不由自主地朝东南角的山岗上望去,只见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不由得心生惆怅。

    起初,当他发现袁熙芸在那里时,心中莫名欢喜。虽然他也知道,袁熙芸不可能是来看他的,更大的可能是来偷窥明军的演练,但一想到那双美目就在不远处凝望着这边,他还是心中愉悦。可是这会,随着袁熙芸的离去,他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

    朱慈烺不知道的是,其实袁熙芸也才刚刚离开。

    就在不久前,袁熙芸和徐传斌、宋德成站在山岗上观看明军演练,山下的马蹄声也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渐渐地,队伍的旗帜越来越清晰了。等他们看清了上面的大字,不由得紧张起来:怎么是这个家伙来了?不会是来对付我们的吧?

    宋德成叫道:“不好,洪承畴亲自率兵前来,该不会是要攻打凤凰山吧?”

    徐传斌摇摇头:“应该不会。我们也没把朱慈烺怎么样啊,不仅好吃好喝款待,还连夜护送他回去,洪承畴有什么理由来攻打我们?”

    “那可不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朱慈烺身为主帅,被我们生擒活捉,说出去是很没面子的事。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心存怨恨,派兵来报复?”

    “这……”徐传斌不知道说什么好。

    袁熙芸想了想说:“宋叔的话不无道理。洪承畴这次带来的人马不少,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还是回去早做准备,未雨绸缪吧。”

    徐传斌表示同意:“这样也好,有备无患总不会错。”

    于是三人匆匆往回赶。

    山下,朱慈烺收回了视线,见洪承畴骑着马过来,便和白广恩一起迎了过去。

    洪承畴翻身下马,见朱慈烺已经没事了,不由得又惊又喜,拱手道:“启禀大帅,昨天我收到白总兵派人送来的求援信后,十分着急。只是当时天色已晚,不适合出动兵马。今天一大早,我就领着三千骑兵出发了,本想着跟白总兵汇合后,一起去营救大帅,却没想到大帅已经回来了,这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朱慈烺也拱手道:“有劳洪督师费心了。”

    “不知大帅是被哪个山头的匪类掳去的?我一定要为大帅报仇雪恨。”

    朱慈烺摆摆手:“我这不是平安归来了嘛,此事就先放一放吧,我军大战在即,不宜再在这种小事上耗费精力。”

    洪承畴迟疑了一下:“那……好吧。”

    “洪督师,今天你率兵过来,倒是让我有一个意外的发现啊。”

    “哦?不知道大帅发现了什么?”

    朱慈烺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白广恩。

    白广恩面有愧色地接过话茬:“方才我的部下误将你们当成清军,有些畏惧,有几个士兵拔脚就想逃命。”

    洪承畴怒道:“这还了得?战场上只要有几个这样的人,就有可能导致全军溃败。”

    “是啊,所以我立刻斩杀了为首的逃兵,将其他几个人也抓了起来,这才稳住了阵形。”

    洪承畴称赞道:“白总兵做得很对、很及时。”

    朱慈烺面色凝重:“今天这件事让我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派出的‘敌军’骑兵只是模拟清军,长枪阵这边的我军将士都知道他们并非真正的敌人,因此谈不上有畏惧之意。这么一来,将来在战场上面对清军时会怎样,是无从得知的。今天算得上是一次考验,然而将士们只是误以为清军来了,长枪阵就差点崩溃,幸好被白总兵挽救了。可哪天要是真的到了战场上,清军未必会给我们纠错的机会。”

    “是啊,实战跟训练还是差别很大的。”洪承畴对此深感忧虑:“请问大帅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我刚才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把所有部队都拉到山海关外,分开进行训练,然后在不告知他们的情况下,派一些骑兵穿上清军的服装,扮作敌人发起冲锋,看看他们有何反应,从中找出我军存在的问题。”

    “这个新的训练方法很好。”洪承畴表示赞同:“确实很有必要。”

    白广恩笑道:“清军的军服倒是不难找,但是那帮家伙人人都有辫子,这一点可不太好模仿。”

    洪承畴点点头:“是啊,辫子确实不容易凑齐。”

    朱慈烺听了觉得奇怪。在宫里的时候,他经常见到贵妇们头顶华丽的假发,这么看来,假发应该是常见物品,洪承畴为什么说很难找到呢?

    在询问了洪承畴一番之后,朱慈烺这才发现,是自己不了解内情。

    原来,这些假发的主要来源,一个是贫困家庭的人们迫于生计,卖掉自己的头发,然而古人秉承“受之父母,身体发肤”的传统观念,卖头发的人较少。再一个是从犯人头上取得头发,做成假发。

    两个途径获得的头发都很有限,因此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假发。

    至于用动物毛发做成的假发,由于跟人的头发相差较大,因此并不怎么受欢迎。

第24章 神秘的大木箱

    虽然假发价格昂贵,但只要舍得花钱,还是可以弄到的。

    可问题是,现在要给那么多骑兵都配上假发做的辫子,由于数量很大,因此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才能准备好,几天的功夫肯定不够。

    然而他需要尽快了解清楚将士们的抗压能力,因此演习已是刻不容缓,怎么办?

    朱慈烺想了想,有了主意。

    他笑道:“没关系的,让裁缝师傅们辛苦一下,用黑丝线扎成假辫子,凑合着用吧。”

    白广恩有点疑惑:“这样可以吗?不会被人看出破绽?”

    朱慈烺摇摇头:“这个不妨事的。诸位请想一想,我军看到清军骑兵突然冲过来,将士们猝不及防之下,肯定高度紧张,谁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去观察辫子的真假?因此,辫子只要看着像那么回事就行了,没必要去买什么假发。”

    洪承畴深表赞同:“大帅说得很对,我回去后马上安排人,悄悄找裁缝们做假辫子。只是不知道,需要准备多少条假辫子?”

    朱慈烺问道:“督师这次带来多少人马?”

    “3000名骑兵,都是直属于我的精锐。”

    朱慈烺沉吟了一下后说道:“那就留下2000名骑兵交给我,用来扮做清军。另外1000名骑兵,加上昨天护送我的300名士兵,由洪督师带回去。三天之内,请洪督师将2000套清军军服、2000条假辫子悄悄送过来。”

    “没问题。”

    “我让这边的2000骑兵戴着假辫子稍加练习,然后就可以去考验一下我军的胆识和勇气了。”

    “好,三天之后,我会将山海关内的七支部队逐一带出城去,接受检验。”

    三人商议完毕,洪承畴决定吃完饭就返回山海关。

    朱慈烺劝道:“督师今天鞍马劳顿,还是明早再回去吧。”

    洪承畴摇摇头:“清军军服和假辫子的事情都得赶快回去安排,否则三天之内怕是赶不及。”

    听洪承畴这么说,朱慈烺只好同意。

    从他这么多天跟洪承畴接触的情形看,这位督师大人还是非常认真负责的。当然,历史上的洪承畴投靠满清后,也同样“尽职尽责”,也正因为如此,危害就更大。

    饭后,洪承畴点齐1000骑兵、300步兵,准备带回山海关。

    临行前,朱慈烺想起一件事,悄悄对洪承畴耳语道:“督师,三天后,请让杨国柱的人马第一个出城训练吧。在八位总兵中,杨总兵的部队最为彪悍,如果连他的人马都经受不住考验,那别的部队就更不用说了。”

    洪承畴明白朱慈烺的意思,悄声回答:“谨遵大帅的吩咐。不过大帅请放心,杨总兵的部下以前就曾经跟清军对垒过,不落下风,这次也应该不会让大帅失望。”

    “希望如此。”

    两人挥手作别。看到洪承畴的人马消失在树林之中,朱慈烺和白广恩也转身回营。

    然而,就在白广恩大营附近,袁熙芸派出的探子正紧张地盯着洪承畴的一举一动。

    看到洪承畴已带兵出发,探子赶紧抄近路回去,向袁熙芸报告。

    宋德成一听,大为恼火:“我就说那个朱慈烺不会放过我们吧,竟然派出洪承畴这个老狐狸来消灭我们。”

    徐传斌仍然保持着冷静:“洪承畴大概带了多少人马前来?”

    探子回答:“大约一千多人。”

    “这就奇怪了,上午洪承畴来的时候,起码有三千骑兵啊,怎么这次只带一千多人来攻打凤凰山呢?”

    宋德成猜测:“可能洪承畴觉得,一千多人已经足够对付我们吧。”

    “太小瞧我们了。”袁熙芸有些愤怒:“那就让他们尝尝凤凰山的厉害。”

    袁熙芸随即下令凤凰山各处隘口,务必小心戒备,多备滚木礌石,一旦明军攻山,立刻予以迎头痛击。

    然而,三人在山上一直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听到战斗的呐喊声。

    奇怪,洪承畴怎么没有来?

    探子再度来报:“洪承畴已经带兵从凤凰山下经过,往山海关方向去了。”

    宋德成有点懵:“朱慈烺这是在搞什么鬼?”

    徐传斌松了口气:“依我看,应该是没事了。”

    “没那么简单吧?洪承畴说不定是虚晃一枪,让我们以为他要返回山海关,然后趁我们不备,杀个回马枪。”

    徐传斌有点不相信:“这……不太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洪承畴老奸巨猾,我们一个不小心,就会吃大亏。”

    袁熙芸点点头:“宋叔的话不无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妙。”

    于是袁熙芸传令:各处严加提防,不可松懈,同时还加派探马,暗中跟随着洪承畴的队伍。

    然而,直到黄昏来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还是没见到明军的影子。

    这时探马回报:洪承畴的人马已经快到山海关了。

    看来洪承畴这次真的只是路过。

    宋德成有点尴尬:洪承畴为何大张旗鼓地来,却只带了部分兵马回去呢?还有一些兵马留在白广恩那里干嘛?莫非是朱慈烺准备亲自带着这些人马来攻打凤凰山?

    不过,鉴于之前已经判断失误,宋德成这次没敢把想法说出来,只能藏在心里。

    其实袁熙芸也在考虑一个问题。她倒不是像宋德成那样,担心明军来进攻。在洪承畴“无害通过”之后,她基本上确信朱慈烺没有恶意了。这么说来,朱慈烺应该是在忙他的大事才对,她想知道,为了迎战清军,朱慈烺到底在做些什么准备?

    为此她派出多名探子,时刻盯牢白广恩部。

    接下来的两天,探子们注意到,在白广恩大营,朱慈烺每天都要督促明军士兵进行日常训练。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异动了。

    到了第三天上午,探子发现山海关方向来了一个运输队,赶着好多辆大车,车上有许多大木箱,直接送进了白广恩大营,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啥。

    “该不会是金银财宝吧?”宋德成猜测道:“朱慈烺可能是想花钱让白广恩部为他卖命,攻下凤凰山,一雪前耻。”

    袁熙芸有点哭笑不得:“宋叔,你连箱子里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未免太多虑了吧?”

    “可是我说的未必就不可能啊。”

    “好吧,我让探子抓紧打探就是了。朱慈烺若真是要攻打我们,肯定会被探子发现的,想偷袭我们可没那么容易。”

    到了下午,再度传来消息:朱慈烺率领2000多骑兵出了白广恩大营,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骑兵们在这里换上了清军的军服,脑后还戴上了辫子,进行了骑射练习。

    这下三人都大惑不解:朱慈烺这是要干嘛?

    宋德成忽然一拍桌子:“糟糕!朱慈烺莫非是要率部投降清军?”

第25章 山海关外的演练

    袁熙芸不相信朱慈烺会投降清军。要知道,朱慈烺可是崇祯的儿子,又是征辽兵马大元帅,仗还没开打,胜负还未定,怎么就投降了呢?

    听袁熙芸这么一说,宋德成也觉得自己的结论下得过于匆忙。不过,朱慈烺让手下穿上清军军服进行训练,确实太奇怪了,让人看不懂。

    袁熙芸虽然也想不明白,但她隐隐觉得,若要打败清军,也许得用些怪招。

    她经常听徐传斌谈起义父的往事。以前对阵清军时,义父也是以守城为主,不敢轻易与清军展开野战。

    这可以说是无奈之举,明军在野战时经常大败,逼得即便如义父那般的人物,也只能龟缩在坚固的城防里,靠大炮轰跑清军。

    而被动防守是无法打败敌人的,毕竟敌人占据着主动,攻不下就撤退,不会伤筋动骨。

    袁熙芸虽然不太懂军事,但也看出,传统的战法对于清军已经毫无胜算,必须要有奇思妙想才行。

    而朱慈烺讲的那些方略,还有神秘的大木箱,以及这次穿着清军军服训练,都显得十分怪异,但却契合了她的思路,让她对于朱慈烺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黄昏时分,探子回报:朱慈烺已经训练完毕,命令士兵们换回原来的明军军服,收兵回营。

    袁熙芸看了看宋德成:“现在清楚了,朱慈烺确实没打算降清,他只不过是让手下假扮清军,训练了一下而已。”

    宋德成脸有愧色:“这回是我看错了。不过,朱慈烺这么训练,到底所为何来?”

    “我也说不准,明天再看吧。”

    次日一早,就有探马来报告:朱慈烺率领2000骑兵,往山海关方向去了。

    袁熙芸立刻敏锐地意识到:朱慈烺今天肯定有重大行动。

    朱慈烺来到白广恩大营后,一直没有离开。如果只是检查白广恩部的训练情况,一两天时间就够了,不需要待上四天。因此可以肯定,朱慈烺一定是在筹划某件大事,那些神秘的木箱就是佐证。而今天离开白广恩大营,应该是去办这件事了。

    袁熙芸问徐传斌、宋德成:“两位叔叔,你们想不想去看看热闹?”

    徐传斌、宋德成点点头:“这次阵仗肯定不小,当然要去。”

    ~~~~~~~~

    山海关内,蓟辽总督府。

    早在昨天,洪承畴就已通知各部将要再次进行演练,请做好准备。

    今天一大早,七位总兵来到蓟辽总督府开会,他们都以为这不过是日常的一次操练,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因此都没太在意。

    谁知洪承畴宣布:各部依次开出山海关,进行演习。

    这个命令却完全出乎七位总兵的意料,让他们大吃一惊。

    潜意识里,众将对于出城还是有些畏惧的。虽然清军远在锦州一带,但敌人可全都是骑兵,行军速度极快,假如哪一天突然出现在山海关外,那是一点也不奇怪的。因此,还是待在山海关内最安全。

    吴三桂忍不住提出质疑:“督师,这次为何要选在城外操练?”

    洪承畴回答:“这是大帅的意思。咱们终究要跟清军在野外决战,在城里训练跟在野外是不一样的,不实地演练一番,大帅不放心。”

    众人想起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大帅了,听说一直待在白广恩大营。

    洪承畴告诉众将:“这些天,大帅一直在督促白广恩部进行野外训练。今天你们出城训练时,他会赶回来检查一下,你们切不可松懈。”

    听说大帅都不惧风险,在搞野外训练了,众将又怎么好意思落于人后?于是大家便不再有异议。

    洪承畴随即下令:“杨国柱部第一个出城,由我亲自压阵,其他各部待命。切记:一定要注意约束手下士兵,在训练完毕返回城内时,不得对其他部队透露训练的秘密,违令者斩!”

    众将都觉得洪承畴的命令中透着些古怪,但谁也不敢多问,只得拱手表示遵命。

    在众人的目光中,洪承畴跟随杨国柱部率先出发了。

    山海关外十里有一大块平地,背靠大海,地势开阔,正是朱慈烺属意的战场。

    杨国柱部两万人马到达此处后,分出2000骑兵模拟清军,剩下的18000人仍旧充当明军。

    这2000名骑兵正准备出发,前往北边的一处地点集结,随后将向这里发起冲锋,却被洪承畴叫住了。

    为首的副将余铭过来后,洪承畴跟他耳语了几句,余铭听后,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杨国柱也心里犯嘀咕,不知道洪承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又不便去问。

    2000骑兵离开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仍不见这队骑兵的影子。然而按照计划,此时余铭应该率部向这边发起模拟冲锋才对。

    正当明军士兵等得焦躁之时,远处传来骑兵急促的马蹄声。杨国柱督促士兵们打起精神,准备开始演练。

    忽然,一名眼尖的士兵惊叫道:“清兵,清兵来了!”

    众人闻声望去,顿时都惊呆了。

    这一次来的可不是余铭的人马,而是满蒙八旗!对方全都身着清军军服,脑后还悬着一根标志性的长辫子,正冲着这边呼啸而来。

    杨国柱暗暗吃惊: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原本担心出城会遇到清军,想不到马上就撞见了,真是活见鬼。

    只有洪承畴一脸镇定,静静地观察着将士们的反应。

    杨国柱毕竟久经沙场,在经历了最初的紧张之后,很快清醒过来,冲着部下喊道:“弟兄们,咱们又不是第一次遭遇清军,今天既然撞上了,唯有拼死一战。”

    洪承畴问道:“杨总兵,你打算怎么迎战?”

    “这……”杨国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时他瞥见了手持长枪的士兵,立刻有了主意:“大帅说过,长枪阵对付清军铁骑很有效。”

    洪承畴满意地点点头:杨国柱果然头脑够冷静。

    只听得杨国柱下令:“结长枪阵!”

    长枪兵遵命,在外围组成一个圆圈,长矛一致对外,将整个队伍保护起来。

    阵形已成,然而长枪兵们手中的长矛却在微微颤抖。

    杨国柱大为不满:“你们平时训练时,不是一个个威风凛凛的吗?怎么今天一遇到真正的敌人,就全都怂了?给我打起精神来!记住:凡贪生怕死者,立斩!不会有一分一毫的抚恤银子!”

    杨国柱的怒喝惊醒了明军将士,大家都挺直了腰杆。

    所有人都知道大帅的承诺:凡战死沙场的士兵,抚恤100两银子,这笔钱对于他们背后的家庭来说太重要了。如果他们贪生怕死,不但不能活命,这笔钱也没有了。两相对比,可谓天差地别。

    为了亲人的利益,也为了自己的荣誉,他们别无选择,唯有按照大帅布置的战法,与清军血战到底。

第26章 杨国柱冷静应对

    “清军”的铁骑终于逼近了杨国柱部。

    这个时候比拼的是胆量和勇气。在杨国柱的严厉呵斥之下,明军将士们坚持住了,不管“清军”如何气势逼人,都没有一个长枪兵敢向后挪动一步。如此一来,就轮到“清军”骑兵停滞不前了。

    跟以前演练过的场景相似,“清军”见找不到明军的漏洞,便四散开来。

    杨国柱知道,接下来“清军”要开始放箭了,便下令躲在长枪阵中间的弓箭兵们准备反击。

    看到身边的洪承畴还站在那里,杨国柱赶紧命令卫兵们举起盾牌,将督师大人严加保护起来。

    洪承畴本来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为了演练的真实性,便默默地蹲了下来。然而过了一会,却没有看到杨国柱也蹲下来。

    杨总兵在干嘛?洪承畴抬起头,从人缝中望见杨国柱正弯弓搭箭,不断向空中射去。再一瞧,洪承畴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杨国柱已经将卸掉的箭头重新装了回去,射向“清军”的是真正的箭。

    洪承畴急了,一把推开头顶上的盾牌,冲着杨国柱喊道:“杨总兵,快住手!”

    杨国柱扭头一看,洪督师已经完全暴露在外,急得他大喊:“督师,危险,快躲到盾牌下面去!”

    洪承畴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杨国柱身边的明军士兵,已经有很多人装上了箭头。这些箭一旦射出,将会让假扮的“清军”伤亡惨重。

    洪承畴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对面不是清军,是我的手下假扮的!”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不自觉地停止了放箭。

    明军士兵们这才发现,“清军”射过来的箭都是没有装箭头的,就跟以前余铭的人马演练时射来的箭一样。只不过他们刚才都太过紧张,一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对面的“清军”见明军停止了攻击,立刻向后退去。

    不一会,朱慈烺在亲兵卫队的簇拥下,从后面赶了过来。洪承畴和杨国柱见状,连忙出阵迎接。

    杨国柱明白自己闯了祸,向朱慈烺赔罪:“大帅,我刚才见情况危急,没来得及跟督师商量,就让将士们换上了箭头,这下怕是误伤了不少自家兄弟。”

    朱慈烺叹了口气:“我刚才问过了,一共3死7伤。”

    杨国柱听了大感惶恐:“这是我的过失,请大帅治罪!”

    朱慈烺摇摇头:“你尽忠职守,奋勇杀敌,何罪之有?出现死伤是我考虑不周,不能怪你。”

    见朱慈烺并没有责备的意思,杨国柱放了心,大着胆子问道:“大帅,对面的兄弟出现死伤之后,就应该赶快撤退啊,为什么还在那里继续朝我们放箭呢?”

    “既然是演练,就要做到位。为了观察你们的反应,他们必须给你们施加足够大的压力,因此不可能刚冲过来就撤退。当然,我也吩咐过他们,围攻一段时间后就可以后撤了,只是没想到你们一点都不慌乱,很快就换上箭头进行反击,结果造成了死伤。”

    说到这里,朱慈烺也有些痛心。

    杨国柱已经明白了朱慈烺的用意,暗自感叹这次演练太逼真了,效果超过平时十次、百次日常训练,遗憾的是最后出现了一些意外伤亡。

    见朱慈烺情绪有些低沉,杨国柱安慰道:“刀剑无眼,大帅不必过于介怀。我觉得,大战之前搞一次这样的实战练兵很有必要。如果能尽早发现问题,肯定比到了战场上才暴露要好得多。照这么看来,这3位兄弟并没有白死,起码我的部下以后真正面对清军时,再不会像今天这么慌乱了。”

    朱慈烺点点头:杨国柱说得在理,这让他的心情得到了很大宽慰。

    这时,朱慈烺的亲兵卫队将3位战死士兵的遗体抬了过来。

    杨国柱这才注意到,三人脑袋后面的辫子是丝线结成的,并非假发。

    朱慈烺面色沉郁,对将士们说:“这3位兄弟虽然不是死在真正的战场上,但他们对于大明的贡献,跟阵亡士兵不相上下。因此我决定,参照阵亡士兵的待遇,给他们每人家里发放100两抚恤银子。”

    朱慈烺言而有信,当众兑现承诺,令士兵们心悦诚服。

    杨国柱部的演练到此结束,洪承畴派人叫回余铭的2000人马,跟随杨国柱部一起返回山海关。

    临行前,朱慈烺反复告诫将士们:回去后不许对任何人透露刚才的秘密,因为还要继续观察其他部队的表现,如果泄密就会影响演练的效果。

    杨国柱也再次提醒部下:“管好自己的舌头,凡是乱讲话者,一律斩首!”

    回山海关的路上,杨国柱好奇地问余铭:“洪督师对你耳语了些什么?”

    余铭一脸茫然:“督师让我们到了北边的集结地点后,就在那里待命,不要过来。我觉得很奇怪,但又不敢问。等了很久,我们才接到督师的命令,跟随您返回山海关。我都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杨国柱这才明白,原来今天这一切,都是大帅和督师早就安排好的。好在自己今天的表现应该让大帅满意,但是别的部队能否经受得住如此严峻的考验,就很难说了。

    半路上,杨国柱遇到了下一支部队:吴三桂的人马。

    吴三桂跟杨国柱打招呼,然而杨国柱却一脸严肃,只是拱拱手就打马过去了,留下吴三桂在那里困惑不已。

    此时,在演练场地这边,朱慈烺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今天出发之前,他心里一直很不安。白广恩部仅仅是听到了马蹄声,就担心遭遇清兵,随后差点崩溃,要是杨国柱部也如此脆弱,那就空有13万兵力,却难堪大用。

    令他欣慰的是,杨国柱部的表现十分稳定,甚至有点超出他的预期。早知道是这样,他应该让模拟“清军”的骑兵早点撤退,就不会出现死伤了。

    现在他心里有点底气了。接下来不管其他部队会有怎样的表现,起码杨国柱部的这两万人马是完全可以倚靠的。

    不过他也有一个问题拿不定主意,需要跟洪承畴商讨一下:“督师,你看下一次冲锋时,要不要安排骑兵们快点撤退,以免再有伤亡?”

    洪承畴摇摇头:“不必。并非所有的部队都能做到处变不惊、果断反击,所以请大帅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来,不要因为死伤几个人就加以改动。”

第27章 吴三桂发现疑点

    远处扬起一片烟尘,朱慈烺知道,下一支部队就要到达了,他暂别了洪承畴,回到假冒的“清军”那边,开始布置下一次冲锋。

    虽然洪承畴建议不要改动计划,但是朱慈烺并不想勉强士兵们。

    如果士兵们并不愿意冒这个险,执行力度将大打折扣,最终还是会影响到这场“压力测试”的效果。

    于是朱慈烺干脆实话实话:“弟兄们,你们也看到了,刚才并非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却造成了3死7伤,让我很痛心。如果你们不想再发生这种情况,我同意你们刚接近长枪阵,就可以返回。”

    现场一片寂静。半晌,副将赵喜松回答:“大帅,感谢你的体恤。但是如果我们刚冲过去就撤退,就不能发现部队的问题。将来到了战场上,会死更多的人,所以请还是跟刚才一样吧。”

    朱慈烺大为感动:“但是这样一来,你们又会有死伤的。”

    “大帅不必忧心,这是必要的代价。再说,刚才我们是第一次穿上清军军服冲向长枪阵,经验不足,完全没料到杨总兵反应如此之快,一会功夫就让手下换上了箭头,这才导致我们死伤了几个兄弟。以后我们多加小心,应该不会再有这么多伤亡了。”

    朱慈烺沉吟不语,士兵们见状高呼:“大帅,就这样吧,请下命令!”

    士兵们如此明白事理,朱慈烺便不再犹豫:“好,全军注意,出击!”

    2000名骑兵再次冲了出去,周围安静了许多。

    这时,朱慈烺看到远处的树林里,有三个人影在晃动,其中一个明显是女装。

    袁熙芸又来了?朱慈烺心中一阵激动。

    原本他还担心,以后怕是不容易见到袁熙芸了,然而实际情况却是,只要是跟打仗有关的事情,袁熙芸便不请自来。

    朱慈烺没有弄错,此时树林里的确是袁熙芸、徐传斌和宋德成三人。

    就在刚才,看完杨国柱部演练的全过程,袁熙芸询问徐传斌的看法。

    徐传斌已经明白了朱慈烺的用意:“这次演练,朱慈烺想用最为逼真的‘清军’,来测试一下辽西各部的应变能力。应该说,第一个上场的杨国柱部表现得非常不错,临危不乱,应对有力,称得上是一支劲旅。”

    宋德成也谈了看法:“杨国柱这个人我知道,以前曾经在袁督师帐下听令,带兵和打仗都很有一套。洪承畴安排他第一个率部前来进行演练,是比较合适的。要是杨国柱的人马都顶不住,其他部队就更玄乎了。”

    袁熙芸想起一个问题:“昨天上午运来的那些大木箱,应该装的都是清军的军服,以及假辫子吧?”

    徐传斌点点头:“应该是的。昨天下午,朱慈烺指挥手下穿上清军军服,脑后拖着假辫子,进行了骑射练习,现在看来是为今天做准备。”

    “这个朱慈烺,考虑得还挺周到的。”

    “是啊。朱慈烺如此年轻,却能把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确实不容易。”

    正聊着,远处又过来一支部队。从打头的“吴”字大旗看,这次来的是应该是吴三桂的人马。

    三人便不再说话,且看吴三桂的部队表现如何。

    在8支部队当中,吴三桂的兵力最多,达3万余人。来到演习地点,按照以前演练时的规矩,要派出3000人马冒充清军。

    这队人马正要出发,又被洪承畴叫住,耳语了几句。

    这让吴三桂十分错愕: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他这个总兵说的?想起刚才路遇杨国柱的时候,杨国柱一言不发,这让他感觉这次演练透着许多古怪。

    过了一阵,远传隐隐传来马蹄声,然而吴三桂的手下却并不在意。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一场常规的演习,走个过场就可以回山海关了。

    马蹄声渐近,已经可以看得清人影了。

    忽然,有人惊叫道:“清兵来了!”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四下炸裂开来。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朝远处张望,吴三桂也骑在马上,紧盯前方。

    从服装上看,这些人确实是清兵,脑后坠着的辫子更是明确无误地证明了这一点。

    明军士兵立刻惶惶不可终日,有人下意识地想往山海关方向撤退,阵形开始散乱起来。

    吴三桂一时也乱了方寸,不知道如何是好。

    洪承畴见状,只好提醒道:“吴总兵,遇到敌军骑兵冲来该怎么办,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吴三桂这才清醒过来,连忙呵斥部下:“赶快结长枪阵!”

    长枪兵们犹犹豫豫地在外围布好阵形,长矛一致对外。

    不久,“敌军”骑兵就冲到了长枪阵前,有些长枪兵吓得发抖,长枪阵开始出现破绽。

    然而“敌军”骑兵并没有利用这些漏洞,趁机撕开明军的防线,而是选择了打马离去。

    吴三桂毕竟久经战阵,他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脑筋在急速运转着,他发现这里头有一个极其可疑之处:如果清军真的来到了山海关外,那么杨国柱部刚才已经遭遇清军!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杨国柱部有死伤,可以说完全不像刚跟清军作战过。再说,如果真的遇到了清军,杨国柱不可能默默地从他身旁经过,却不提醒他一下。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运气不好,杨国柱部刚走,清军就杀到了,但他坚信,这种可能性非常小。

    联想到洪承畴神秘的耳语,吴三桂更加可以肯定:这里头有问题!

    想到这里,吴三桂没那么慌张了,他开始仔细观察前面的“敌人”,终于发现有问题:这些人的辫子根本不是真正的头发,而是用丝线编织而成的!

    吴三桂跟清军多次交手,对于清军的装束非常熟悉,在反复辨认了好几名“敌军”骑兵的辫子后,已经可以确认这些人是冒牌的清军。

    心中有底之后,吴三桂便不动声色,继续按照原来的计划演练。

    “敌军”骑兵已经后撤,并朝这边放箭,吴三桂下令阵中的弓箭兵开始还击。

    有的弓箭兵意识到需要将箭头装回去,正要这么做,却被吴三桂阻止。

    而明军士兵们也很快就发现:“敌军”射来的竟然是没有箭头的箭!

    于是,一场本有点真刀真枪意味的“战斗”,很快就重新回到了演习的场面。

    洪承畴见再测试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喝令明军停止放箭,对面的“敌军”立刻知趣地撤退了。

第28章 明军各部的三个档次

    不一会,朱慈烺赶了过来,洪承畴对他耳语了一阵。

    听完了洪承畴的情况介绍,朱慈烺也感到奇怪:“这么说,吴总兵好像看出了点什么?”

    洪承畴点点头:“应该是。因为吴总兵一直没有让士兵们换上箭头,就这么朝敌人放箭,根本没有杀伤力,很不合常理。吴总兵也许没有杨总兵反应那么快,但不该始终不进行应对吧?”

    朱慈烺想了想,也猜不透吴三桂是怎么看出有问题的,只好直接去询问吴三桂本人。

    吴三桂不敢隐瞒,将自己的判断过程和盘托出。

    朱慈烺暗自感叹:这家伙不愧是历史上的枭雄,果然精明,虽然打仗不见得有多厉害,但若论心思缜密、投机取巧,的确是旁人不及。

    这让朱慈烺有点为难:该怎么判断吴三桂部的战斗力呢?

    显然,吴三桂部跟杨国柱部不能比,而是跟白广恩部较为类似。在看到“清军”骑兵冲过来后,吴三桂部也有动摇的迹象,幸好在洪承畴的提醒之下坚持住了,不过随后摆出的长枪阵,仍然出现了一些漏洞。

    此外,吴三桂通过自己的分析、观察,发现前面是假“清军”,这才能不慌不忙,指挥部下继续演练。如果是在真正的战场上,面对激烈的战况,吴三桂还能率部坚持多久,那可就不好说了。

    因此,朱慈烺只能将吴三桂部列入“有待观察”的行列。

    不过,吴三桂也有一个贡献,那就是帮朱慈烺发现了计划中的一处瑕疵:前一支部队在返回山海关时,应该避开后一支部队,以免让后一支部队看出一些端倪。

    朱慈烺立刻对计划进行了微调,遵照他的吩咐,吴三桂部特地绕了远路,从最偏僻的一处关口回到了山海关,没让其他几支部队看见。

    接下来,王朴、唐通、曹变蛟、马科、王廷臣这五位总兵的人马先后接受了检验,结果有喜有忧。

    所有8支队伍可以归为三档:

    第一档是杨国柱部和王廷臣部,这两支部队在猝然遭遇“清军”时,虽然免不了有些惊慌,但很快就能镇定下来,领军的总兵随即命令手下迅速装上箭头,发起反击。

    尤其是王廷臣部,可谓是意外之喜,以前就连洪承畴都没怎么注意这支部队,却没料到王廷臣部这次的表现极为出色,已经跟杨国柱部不相上下。

    而赵喜松率领的“清军”也被王廷臣部误击,造成1死2伤。

    除了这两部人马,其他5支部队都没有给仿冒的“清军”带来死伤。

    虽然赵喜松的部下出现伤亡是个不幸的事件,但却折射出各部的应变能力和真正的战斗力。

    显然,杨国柱、王廷臣部是最值得倚靠的主力,以后那些最关键的战斗任务,将会优先交给他们。

    第二档的部队数量最多,包括吴三桂、马科、曹变蛟这3位总兵的人马。白广恩部虽然今天没来,但也可以归入这一档。

    这四支队伍的共同特点是:在遭遇“清军”后,起初普遍比较慌乱,后来在总兵的强力弹压之下,总算稳住了阵形,尚可一战,但是真实的战斗力存疑。不过今后如果经过实战的锤炼,战斗力还是有可能得到提高的。

    对于这四支部队,只能要求他们更加严格地训练,他也会多加督促。而以后在迎战清军时,也要考虑到他们战斗力相对较差的现实,不能一开始就委以重任。

    第三档是王朴、唐通的人马。这两支部队在看到“清军”骑兵朝他们冲过来后,立刻做鸟兽散,连总兵都制止不住。洪承畴只好亲自出面,命令对面的“清军”退去,溃兵这才停下了脚步。

    等到这两支部队明白“清军”不过是假扮的,都羞愧不已,王朴、唐通更是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朱慈烺看出,这两支部队完全不能野战,只能依托坚城进行防守。如果带着他们上前线,根本就是难堪大用,最终只会成为累赘,所以还是让他们留在山海关吧。

    而张航则回忆起,在原本的历史上,正是由于王朴不听从洪承畴的安排,抢先率部突围,结果引发了雪崩效应,明军其余各部纷纷四散逃命,导致了松锦大战的惨败。

    今天的测试,让王朴怯战的本质提前暴露,像这样的不安定因素,还是早做防备为好。

    当所有部队的测试结束时,天色已近黄昏。

    朱慈烺扭头望了望树林方向,根本看不清人影,想来袁熙芸已经回凤凰山了吧。不过他相信,以后再见到袁熙芸的机会应该比较多。

    朱慈烺打马返回山海关。归途中,洪承畴称赞道:“大帅今天这一招很管用,能在大战之前就看清,哪些部队可以挑大梁,哪些部队不能寄予厚望,更有哪些部队根本就不堪用。心中有数之后,排兵布阵就可以有的放矢了。”

    朱慈烺点点头:“我已经想好了,以后就让杨国柱部做先锋,王廷臣部殿后,这两个位置都特别重要,让他们分别独当一面,我是放心的。至于吴三桂、马科、曹变蛟、白广恩的人马,就让他们做中军吧,有我们在旁督促,应该可以与清军一战。”

    今天各部的表现,洪承畴也是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因此他对朱慈烺的安排非常赞同:“好,那就让王朴、唐通的人马留下来守城,我明天去跟他们说。”

    朱慈烺拱了拱手:“有劳督师。”

    王朴、唐通留守之后,朱慈烺能带走的兵力将只有9万,比原本的13万少了4万。但兵不在多而在于精,留下这两支拖后腿的部队后,明军反而更加精干了。

    但是,王朴、唐通肯定会觉得有伤自尊心,这就需要老于世故的洪承畴出面跟他们谈了。洪承畴也深知这一点,便主动揽下了这桩得罪人的差事,让朱慈烺颇为感激。

    第二天,王朴、唐通来到蓟辽总督府,听洪承畴宣布了让他们留守山海关的决定后,都情绪低落。

    要是在以往,他们说不定会暗自欢呼雀跃,因为跟清军在野外作战,从来都是一件高危的事情,能避则避。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大帅不仅亲自带兵出征,而且采取的作战方略也是全新的。他们隐隐感到,此次上前线,很可能是一次立下不世之功的机会,作为职业军人,他们也渴望着能建功立业、博个封妻荫子。

    然而,昨天自己部下的表现已被洪督师看在眼里,连他们都深感羞愧,因此面对这一决定,他们无法为自己辩解。

    从这天起,王朴、唐通的部下再也不用训练,如同放羊一样,经常在山海关内闲逛。与此同时,其他各部却练得更起劲了。两相比较之下,不参战的人倍感失落,即将参战的将士则心头涌动着军人的荣誉感。

第29章 演练海陆联合作战

    回到凤凰山的第二天,袁熙芸询问徐传斌、宋德成对明军演练的看法。

    徐传斌认为,昨天的演练让朱慈烺对各部队的战斗力了然如胸,便于在今后排兵布阵时,做出相应的安排。

    宋德成则很看好杨国柱和王廷臣的部队,认为他们昨天表现最好,估计会得到朱慈烺的重用。至于王朴和唐通部,则是聊胜于无。

    袁熙芸赞同两位叔叔的判断。在她看来,到目前为止,朱慈烺的每一步都考虑得很周到,为大战做了充分的准备,让人感觉很踏实。

    她决定继续派人打探朱慈烺的动静,如果有什么大的行动,将再去看看。

    几天后,朱慈烺收到天津水师指挥杨维翰的书信,信中报告了一个好消息:郑氏水师即将抵达天津。同时,杨维翰还询问下一步有何安排。

    朱慈烺心中激动:郑氏水师是帮助他打赢清军的关键,郑森则在原本的历史上,是一位名标青史的大英雄,他决定去一趟天津,在那里演练一下海陆联合作战。

    经过考虑,他决定带上杨国柱和王廷臣,和他一起前往天津。

    洪承畴有些不解:“大帅为何独独叫上他们两位?其他总兵不需要去观摩一下海陆联合作战吗?”

    朱慈烺解释道:“杨国柱部将来做先锋,王廷臣部则充当后军。行军途中,他们都跟中军保持着一定距离,有可能被清军包围,切断与我们的联系。这个时候,他们需要独自跟水师联合起来作战,因此必须了解海陆联合作战的具体战法。而吴三桂等四位总兵的人马都在中军,海陆联合作战的事情有我负责,他们暂时不了解也没关系,将来慢慢就清楚了。”

    洪承畴这下明白了:“大帅的安排十分稳妥。说实话,要不是军务繁忙,我都很想去天津看看呢。”

    朱慈烺笑道:“督师莫急,好戏很快就会开场,以后有您看的。”

    两天后,朱慈烺带着杨国柱、王廷臣赶到了天津。

    郑氏水师已经在天津水师的港口停泊。在杨维翰的官邸,朱慈烺见到了郑森和郑鸿逵。

    郑森此时不过17岁,英气勃发,又不失儒雅。郑鸿逵也只有30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

    郑森敬佩地看着朱慈烺。他早就听说,这位大帅为了能为国征战,不惜舍弃太子之位。在大明皇族之中,竟然出了此等人物,实乃大明之幸啊。

    寒暄过后,话题转向了如何进行海陆联合作战。

    郑森并无海上作战的实际经验,而郑鸿逵虽然海战经验丰富,却并不十分了解朱慈烺的想法,因此朱慈烺给他们进行了详细讲解,杨国柱、王廷臣和杨维翰也在一旁认真倾听。

    按照朱慈烺的设想,郑氏水师的基本任务是运输,不仅要将粮食、箭只、战马的饲料等物资从天津源源不断地运来,交给沿海岸线向锦州前进的明军,还要将明军作战的伤员运回天津疗伤。

    杨国柱、王廷臣久经战阵,自然深知粮食、箭只、饲料的意义。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大帅还考虑到了伤员的问题。

    杨国柱兴奋地说:“大帅,你这个主意非常好,受伤的士兵如果能及时运到后方,不但存活下去的可能性大增,而且还减少了对部队的拖累,让部队能始终保持最强的战斗力。”

    王廷臣也表示赞赏:“伤员们得到妥善安置,对于士气有很大鼓舞。士兵们少了后顾之忧,就能更加奋勇地杀敌。”

    朱慈烺笑着点点头。

    其实,对于伤兵的安置,是张航从现代战争中借鉴过来的。

    现代战争,伤病员的救治问题十分重要,战地医院、医疗船等设施都是为此服务的。在崇祯这个年代,当然不可能做得这么好,因此只能通过海运,将伤兵送到后方加以救治。虽然不能跟现代相比,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做得最好的了。

    另一方面,水师回程时原本是空船,运送伤员让船得以物尽其用。

    这时,郑鸿逵提出一个问题:“大帅,我们的船常年在南方活动,对于渤海一带不太熟悉,我很担心运输时会触礁。”

    杨维翰马上想到了办法:“这件事好办,天津水师可以派人过去,给你们领航,这样就不用担心不熟悉航路了。”

    郑鸿逵点点头:“好的,这样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

    朱慈烺很满意:大明的力量如果都能像这样,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又何惧满清!

    接下来,朱慈烺提出,水师除了完成运输任务外,还要尽可能地与陆地上的明军联合作战。

    当陆地上的明军遭遇敌人时,应该尽可能退到海边合适的作战地点,通过长枪阵稳住阵形,抵挡住清军骑兵的冲击,然后与清军展开对射。

    此时,清军骑兵将会在长枪阵的前边、左边、后边放箭,其中前、后两翼都靠海,这时水师应该朝这两处岸上位置发炮,狠狠打击清军。

    在座的人大体上明白了朱慈烺的意图,但毕竟缺乏直观认识,就连郑鸿逵也没有亲眼见识过这种战法。

    朱慈烺明白,需要来一场实际演练,才能让大家看懂海陆联合作战。

    次日,按照朱慈烺的要求,杨维翰在海边找了一块平地,率领1000名士兵来到这里。在这个队伍中有几名特殊士兵,是郑森派来的旗语兵,负责向水师传递命令。

    平地的东面就是渤海,郑森、郑鸿逵亲率8艘战舰,在海边巡弋。朱慈烺则和杨国栋、王廷臣在远处观战。

    演练开始,只见远处烟尘滚滚,300名骑兵模拟“清军”,朝杨维翰部猛冲过来。

    杨维翰立刻下令:结长枪阵。

    长枪兵立刻在外围形成一个圆圈,长矛一致对外。

    “清军”见无法冲开长枪阵,便四散开来,朝杨维翰部放箭。当然,这些箭都去掉了箭头。

    有些“清军”骑兵来到了海边,从长枪阵的前、后两翼,放箭攻击明军。

    这时,几个旗语兵站在岸边,向水师发出旗语,指示着海边两处“清军”的位置,请求开炮支援。

    郑森看到旗语后,下令8艘战舰分为两组,分别朝旗语所示的位置靠近。

    杨维翰连忙示意前、后两翼假扮“清军”的骑兵下马离开,只留下战马在那里晃悠。

    渤海上,8艘战舰已经就位,船头正对着明军的前、后两翼。

    郑森亲自挥动旗帜,下令各船开火。只听得大发贡炮、千斤佛郎机发出怒吼,一枚枚炮弹呼啸而至,在岸上爆炸,很多战马被炸得血肉横飞。

    杨国柱看后直呼“痛快”:“这要是在战场上,清军肯定死伤惨重。”

    王廷臣感叹:“有这样的水师陪在身边,我们有底气多了,以后要轮到清军害怕了。”

第30章 旗语兵的重要作用

    水师炮击了一阵之后,长枪阵前、后两翼的“清军”战马或死或逃,已经看不到一个活物了。

    而长枪阵的左边,假扮的“清军”仍然在跟明军对射。

    这时,旗语兵又向水师发出了旗语,郑森看到后,立刻下令停止炮击。

    杨维翰随即命令长枪阵中的骑兵从前、后两翼出发,绕到左边的“清军”附近,对“清军”展开袭扰,以减轻长枪阵所承受的压力。

    至此,这部分演练就跟山海关那边完全相同了。

    杨国柱注意到了长枪阵中那几个特殊的士兵:“大帅,我发现那些摇旗的人很重要,他们摇旗的动作,决定了水师如何行动。”

    朱慈烺告诉杨国柱:“那些摇旗的人,是水师派过来的‘旗语兵’。他们每一个摇旗的动作都有特定含义,称作‘旗语’。比如刚才,他们用旗语将前、后两翼敌军的位置通知郑森,要求向那里开炮。后来,他们又通过旗语告知郑森,前、后两翼的敌人已经被消灭,请立刻停止炮击。”

    “原来是这样。”杨国柱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旗语兵指示错了位置,炮弹搞不好会落到长枪阵里来,我军阵形密集,肯定会死伤惨重。”

    “对,有这种可能。不过郑森会派出最有经验的旗语兵给我们,应该不会有问题。”

    看着那些仍在放箭的“清军”,王廷臣感叹:“可惜,长枪阵挡住了左边的‘清军’,水师没法向‘清军’开炮,将士们只能跟敌人以命相搏。”

    杨国柱不屑地说:“你想完全靠水师的大炮来轰击敌人啊?‘清军’又不是傻子,在海边等着挨炮。他们正是看见我军挡在炮弹前面,知道水师不敢朝左边开炮,才敢从这里发动进攻啊。”

    “也不见得。”朱慈烺曾经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对此有自己的看法:“炮弹的射程一般可达数里,水师如果掌控得好的话,炮弹可以从我军头顶上飞过,直击左边的清军。”

    “这样太危险了。”杨国柱眉头紧皱:“万一炮弹落到我军阵中呢?”

    “是啊,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这么做。”

    “明白。”

    “另外,杨维翰这次找的是海边的平地,这种情况比较常见。其实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三面环水,只有一面跟大陆相连的半岛地形,是最适合海陆联合作战的。”

    “什么?”王廷臣大吃一惊:“三面环水,那不是绝境么?清军只需把通向大陆的那一边堵上,我军就无路可逃了。”

    朱慈烺笑了:“如果没有水师的支援,那的确是死地。但如果有了水师在后面撑腰,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你们只需要跟水师如此这般配合一下……”

    听了朱慈烺的讲解,杨国柱和王廷臣佩服不已:“妙,实在是太妙了。如果我们在野外遭遇清军,退到某个半岛上,清军肯定会追击过来。只是他们不会想到,这种地形损失最大的竟然是他们,哈哈!”

    朱慈烺提醒两位总兵:“海陆联合作战,要依靠旗语兵来联络陆军和水师,因此一定要保护好他们。而且除了作战之外,平时他们也是不可或缺的。比如水师将粮食、箭只、饲料等物资送来时,也需要先跟你们的旗语兵取得联系,协商好卸货的地点,你们才能接收到物资,同时将伤兵送上船。”

    杨国柱点点头:“明白。如果旗语兵出了事,我的那2万人马将得不到粮草,也不能获得到水师的火炮支援,肯定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会尽力保护他们的。”

    王廷臣有点担忧:“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旗语兵中了清军的箭阵亡了,那可怎么办?”

    朱慈烺安慰道:“王总兵放心,郑森会给你们派出3组旗语兵,1组旗语兵阵亡了,还有2组旗语兵随时可以顶上。”

    “哦,那就应该没有问题了。”

    “洪督师已经派人勘察了山海关到锦州沿海,将那些适合作战的地方,以及可作为临时码头,用来卸货及伤员上船的地方,都标注在了地图上,到时候你们各自带一份地图出发吧。”

    杨国柱和王廷臣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听出,朱慈烺已经对他们有了安排。

    杨国柱问道:“大帅让我们带着地图出发,是想让我们单独行动吗?”

    “对。我已经和洪督师商量过了,杨总兵为先锋,王总兵殿后。你们两部将来都有可能被清军分割包围,一旦面临险境,切不可慌乱,水师是你们的坚强后盾。”

    杨国柱和王廷臣这才明白,为什么朱慈烺只带他们两个来天津,原来是为了让他们观摩和了解海陆联合作战,以便在以后独自行动时,能跟水师密切配合。

    沉吟良久,杨国柱率先表明了态度:“大帅放心,只要粮草充足,我的人马就绝对不会乱。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部都会跟清军血战到底。”

    朱慈烺点点头:“我对杨总兵非常放心,开路先锋的重担就拜托你了。”

    王廷臣则表示:“杨总兵刚才的话,也是我要说的。不过我要补充一点,虽然我的人马不多,只有1万人,但我部绝不会让清军好过。如果我部全军覆没,也一定要先让清军掉层皮。”

    王廷臣的话中透着悲壮的色彩,朱慈烺感到有些不吉利,连忙劝道:“王总兵不必如此,如果实在顶不住,可以乘船撤回天津。只要尽了力,我和洪督师是不会责怪你的。”

    王廷臣正想再说几句,杨维翰已经结束了演练,朝这边走来。

    杨国柱不无遗憾地说:“杨指挥,今天你的战马挨了水师的炮击,死伤不少,我看着都很心疼。”

    杨维翰微微一笑:“战马死了固然可惜,但如果能让二位总兵了解如何进行海陆联合作战,将来用这个战法多杀一些清军,那么我的战马就死得其所了。”

    王廷臣拍着胸脯说道:“杨指挥放心,你的战马绝对不会白死。”

    众人哈哈一笑。

    回到杨维翰的官邸,郑森和郑鸿逵也到了。

    经过这场演练,两位水师头领对于海陆联合作战也都有了直观认识,他们都看出了这种战法的妙处,对于即将到来的决战有了不少信心。

    郑森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大帅,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啊?”

    朱慈烺回答:“那就明天吧。水师派出主力战舰,前往山海关一带待命,其余战船负责从天津运送粮草、箭只等物资到前线,并将伤员运回天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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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航穿越成了崇祯的太子朱慈烺,他创造性地提出了“海陆联合作战”的方略,并挂帅出征,赢下松锦大战,挽救了大明朝。随后他率部开发青海的盐业资源,解决了明朝的财政问题。在平定内忧外患后,他在众将拥立下登基,开始引领大明朝向美洲发展。(QQ群号:867165251)我用奇招救大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用奇招救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用奇招救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