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TXT下载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那就开摆     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txt下载     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九章:商人掌权的弊端

    苏泽说到兴奋处,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回踱步,双手击掌继续道:“有了,先在西山试一试,摸索出一些经验,等到咱们驱逐了瓦剌,可以去草原上养牛马羊,将其承包给商人,朝廷只需要负责监管以及保护就好了!”

    “在草原上养出来的牛马羊等牲畜,商人是有资格可以买卖出去的,但必须得到朝庭的同意,若是不经过朝廷的允许,私自拿别的地方的牛羊滥竽充数,一律重罚,并且他们养出来的牲畜要优先卖给朝廷,毕竟他们在草原上养牲畜朝廷也是付出了代价的,给他们提供了保护!”

    苏泽的脑子飞快转动了起来,几个呼吸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整条的产业链,虽然细节还需要继续琢磨,不过大的框架已经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了。

    此举一举多得,不但促进了养殖业的发展,每年能供应不少肉,还能将打下的草原利用起来,草原除了养殖牲畜,其实那大片大片土地打下来也没什么用,因为越往北其实越不适合种植,既然土地种不出来粮食,对于大明来说自然没多少利用价值了。

    可如果去草原发展养殖业,鼓励商人去草原上养牲畜就可以有效地将土地合理的利用起来,没道理瓦剌人都可以养出牛羊,大明人不行。

    商人们通过养殖牛羊获利了,朝廷也能从中大赚一笔,先不说可以收购商人手里的牛羊,就是每年的商税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了。

    “哈哈哈,瞻基,可行,真的可行!”苏泽一把抓着朱瞻基的肩膀不住摇晃,兴奋的眉飞色舞。

    “以往我大明就算北征也得不到什么好处,那些北方蛮子一打不过就往大漠里钻,大明也不能耗费人力物力去把打下来的土地充分利用起来,可若是允许商人去关外圈地养牛羊,大明就可以将关外打下来的土地利用起来,瓦剌人能养牛羊,我大明也行!”

    朱瞻基被苏泽摇晃的有些头晕,冷不丁的泼了一盆冷水,“你想的倒是挺好的,可若是那些瓦剌人等大明军队撤出关外后卷土重来怎么办?”

    “总不能让军队一直驻扎在关外为那些商人保驾护航吧,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苏泽倒是没有被朱瞻基的话泼冷水,而是连连摇头,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在他看来这都不是事。

    “非也非也,以往大明占不下来关外的土地不是因为大明人手不够,也不是因为怕了瓦剌人,而是因为没有多少大明人愿意背井离乡去关外,关外苦寒,又种不出来粮食,谁会乐意去关外喝西北风?”

    “可若是朝廷允许商人在关外圈地养牲畜,那些商人自然会想办法去招人去关外,去了关外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就要想着修城,筑寨。

    “一旦他们在关外扎下了根,瓦剌人想南下劫掠势必绕不开那些商人圈的地,到时候他们就会成为我大明的屏障。”

    “而朝廷也不需要派军队为他们保驾护航,那些商人自发的就会组织人手保护他们的财富,对于他们来说,那些牛羊就是他们的财富,抢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他们会那么轻易的将财富送给瓦剌人吗?”

    “一开始不需要去关外很远的地方,只需要在关外附近圈地即可,一步一步往大漠里安营扎寨,身后还有大明军队的策应,根本不惧瓦剌人!”

    “而朝廷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必要的时候给予瓦剌人迎头痛击,瓦剌人敢来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甚至朝廷还可以跟着商人们一起往外扩张,十里一寨,百里一城,逐步压缩瓦剌人的生存空间,迟早有一天,整个关外都是我大明的,所需军费从商人上交的商税中扣便可以了!”

    以前苏泽对打瓦剌提不起来兴趣,因为瓦剌穷的锅都用不上了,而且一个个滑熘的和兔子一样,打了败仗就往大草原一钻,大明总不能一直追杀吧,等过些年,那些草原部落恢复了元气又卷土重来了,烦不胜烦,关外的土地也种不出粮食,打下关外对大明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可现在苏泽有了些想法,关外虽然不能种地,但可以放牧养殖啊,不但如此,关外还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只要能把这些资源利用起来,对大明有利无害。

    牛羊可以杀了吃肉,马匹也可以充分利用起来,不但可以运输货物,有多余的还可以贩卖给百姓,那些矿产资源也可以运回大明冶炼。

    这其中的难点是在于如何将关外的土地利用起来,鼓励更多的大明人前外关外安家,只要达成了这两点,要不了多少年,整个大漠都会成为大明的囊中之物!

    中国人自古以来对土地就有一种莫名的执念,只要地上能种出粮食,能创造出财富,土地就是中国人的命根子。

    苏泽相信,一旦大明人成功在大漠站稳了脚跟,要不了多少年,大明的版图就会随着那些大明人的脚步扩张出去,逐步压缩草原部落的生存空间。

    到时候留给那些外族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继续北迁,要么归化融入大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这就叫走你的路让你无路可走,你养牛羊,咱们也养,不但养还大规模的养,有计划的去养,一步步蚕食敌人的生存空间。

    而想要完成这个计划,商人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商人逐利,一旦让商人看到了这其中的利润,一定会有很多商人趋之若鹜的!

    百分百的利润就有人敢投机倒把,百分之两百的利润就有人敢铤而走险,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有人敢杀人越货。

    去关外养殖牛羊的利润大吗?

    苏泽觉得这其中有很大的利润,首先这是一片完全空白的市场,因为朝廷明令禁止宰杀耕牛,贩卖牛肉,大明其实不缺有钱人,穷的只有那些底层的百姓,能合理合法,正大光明的吃牛肉,绝对有人会买单的!

    其次,大明对于马匹的需求量也是巨大的,不但军中需要马匹,商人也需要马匹运输货物,朝廷倒是也有养马场,可也只能满足军中所需,民间其实没有多少马匹,就算有品相也是很差的,更多用的还是骡子。

    草原上不仅可以牛羊马,也能养骡子,倒是马匹可以供应朝廷,也能供应有钱人,而稍次一点的骡子可以卖给百姓,充当日用。

    再一个,随着苏泽在大明国内推动经济的发展,日后百姓对于肉食的需求也是越来越高的,这事必然的。

    随着经济发展到一个程度,人的兜里有了余钱了自然想要吃的更好一点。

    吃饱饭不是最终追求,还要想办法吃的更好!

    别的不说,清风县这些年百姓的兜里富足起来之后对肉类的需求越来越高这是苏泽亲眼看见的,西山这里也开始有这样的趋势了。

    因为西山的矿工很多,而这些工人每个月的薪水其实不少,不说顿顿吃肉,一个月吃上几次肉也不是稀罕事。

    目前供应西山的肉类是从清风县那里运来的,价格其实很高,若不是工人薪水足够高还真不一定吃的起,这还是苏泽放弃了京城的市场,优先满足西山工人的原因。

    而在古代,能够食用的肉类本就很少,除了野味,家养的也就是百姓自己养的养和鱼可以食用了,牛肉是不能摆在市场上卖的。

    野味不是一般人吃的起的,羊肉除了家养的也不是一般人吃的起的,比起吃羊肉,大多数百姓还没那么奢侈,更多的是卖出去换取钱粮。

    苏泽倒是在西山养了阉割过的猪,可关键在于此时人都不能吃饱,指望百姓现在去养猪也不太现实。

    清风县是因为苏泽有银子,买得起粮食,加上发展了许多年,所以那里的人才有余力去养猪。

    苏泽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让商人去大规模的饲养才能满足大明人日益高涨对肉食的需求度了。

    猪倒是可以就在关内大规模养殖,可牛羊不行,大规模养殖成本是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是会破坏环境,大明土地本就不够了,不可能放弃种植来养牛羊,那是舍本逐末,得不偿失!

    草原则不同,可以采用游牧的方式,这里转一圈,那里转一圈,吃完一圈草回头来看先前吃过的地又长出来草了。

    商人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能推动国家发展,用不好就会一不小心将大明带上了资本主义的道路。

    资本家占有生产资料并用以剥削出卖劳动力的雇佣工人,是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基础。

    苏泽虽然想提高商人的地位,推动商业和经济的发展,也不想看到大明走上资本主义的道路,资本主义虽然往外扩张十分的便利,能有效快速的去推动一个国家发展和进步,但也容易形成一个尾大不掉的局面。

    西方不少国家就是资本主义的代表,在初期的时候,他们往往能很快的实现原始资本的积累往外扩张,从而将雪球越滚越大,其中大不列颠的东印度公司就是一个例子。

    商人掌权后很快便积累了原始资本,并且在资本的作用下疯狂往外扩张,拥有军事力量的东印度公司很快便在印度击败了同时代的竞争对手葡萄牙人,在印度各处建立了大本营,将印度化为了大不列颠的殖民地。

    而东印度公司又将从印度等地掠夺的财富运回国内,推动了国内的经济发展,使得国内经济,商业飞速发展。

    诚然,这一条路的确是一条能让大明进入一个快速发展时期,和往外扩张的捷径,但其中的弊端也十分明显,苏泽连想都没想过。

    一旦商人的手里有了权力和军事力量,那么国家就会收到那些野心家的掣肘。

    许多东印度公司的员工发了财之后就回到了英国国内置办各种不动产,以及开启了公司,不但如此他们还获得了政治权利,想方设法的为自己谋取利益。

    他们还在英国国会中公司建立了一支自己的说客队伍,一些原来与东印度公司协助的有野心的商人也对公司施加压力,他们希望能够在印度建立自己的私人公司。

    在这些压力下,1694年国会通过了一个非管制法桉。这个法桉允许任何英国公司与印度贸易,除非国会通过法桉禁止该贸易,这样英国国会实际上取消了施行了约100年的许可状。

    英国国会也知道不能放任,于是此后几十年中国会和东印度公司之间不断争战,公司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永久性的设施,而国会则不放过任何机会来占用公司的财富而同时不使它获得更大的自主权。

    在这期间,国会有的时候还需要问商人借钱才能维持国内经济的运转,1742年,由于政府惧怕战争会导致财政困难,同意将东印度公司的许可证的期限延长到1783年,代价是公司向政府再贷款100万英镑。

    最后小冲突真的导致了战争,从1754年到1763年在七年战争中,英国的主要注意力集中在加固其在欧洲和北美洲的土地。

    战争也波及到印度,公司军队与法军在那里爆发冲突,与此同时英国通过工业革命超过了它的欧洲竞争者。

    由于战时军队和经济的补给需要与印度的贸易大增,同时英国获得原材料的能力和生产方式的效率也提高了。

    其结果是英国人的生活水平提高,这个富强导致的生产和需求又提高了它对远洋贸易的需要,东印度公司成为英国对世界市场的单一最大占有者,并对政府施政加以影响。

    由此可见商人掌权的弊端有多大,政府都会被商人左右,许多政策也会被商人影响。

    当一个国家的政府都需要向商人低头的时候,这个国家许多政策都会由商人主导。

    而商人或者说资本家的眼中只有利益,没有底线,只要利益足够大,他们就敢铤而走险,不顾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只顾着自己腰包鼓鼓,极其短视。

    苏泽是不想看到商人尾大不掉的,他要做的就是把握好其中的度,让商人能放心大胆的去经商,但同时苏泽也要压制商人,不允许商人掌权,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该赚的银子放心赚,只要老老实实听朝廷的话,朝廷不会没事就抄家灭族,可不该赚的银子就别去碰,谁敢伸手朝廷就敢下刀。

    商人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但苏泽绝对不允许商人掌权,更别说让商人掌握军事力量了,这是苏泽绝不允许看到的,即使他自己也能算得上是一个商人。

    正是因为他也算是商人,所以他才知道商人掌权的弊端有多大,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商人若是手里头有了权力,那么刚刚在大明落地生根的交易市场势必会受到影响。

    希望煤业公司就是一个例子,为何希望煤业公司的股票会价格一再涨高?

    因为苏泽通过使用权力一再的抬高希望煤业股票的价格,首先是形成了垄断,全大明如今只有这一家公司能合理合法的开采无烟煤,其他地方就算发现了无烟煤也不能开采,这就导致了希望煤业公司一家独大的情况。

    若是苏泽想抄底希望煤业的股票,大可以推动政策,让朝廷松开口子,允许民间开采无烟煤,这就打破了垄断,希望煤业的股票不说瞬间腰斩,至少会瞬间下跌不少,希望煤业公司的市值会瞬间蒸发一大半。

    等到腰斩之后,苏泽就可以去抄底了,全都低价吸入,然后再朝令夕改,让朝廷再次颁发禁止民间开采无烟煤的政策,希望煤业公司又重新形成了一家独大,股票价格又会节节攀升,苏泽便可以赚个盆满钵满。

    这种情况太可怕了,苏泽根本不敢去尝试,后世对公务员炒股进行各种限制也是这个道理,洗钱,操控股市这些对于手里有权利的商人来说就是小儿科,他们倒是获利了,可其他股民就被割韭菜了。

    之所以如今不限制官员参与股票交易的原因有很多,他们有银子能玩得起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苏泽有自信压得住他们,想要操控股市也要看看他这个大庄家答不答应,他这个大庄家不答应射什么都白搭。

    苏泽不让朱棣抄家都是苏泽仁慈,还想抄底?

    朱棣和朱瞻基是信任他这个大庄家还是信任那些懂个皮毛的百官还需要想吗?

    苏泽不敢轻易去尝试,因为交易市场是他一手缔造出来的,他是大庄家不想砸盘,可若是其他商人有了权力就不一定了,谁知道苏泽会不会被反噬。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苏泽干脆把口子封死了,不给商人掌权,不许商人参与政治,等到后面规则制度完善之后,交易市场也会对官员做出限制。

    自交易中心成立和股票发行的那一日起,苏泽的手里就像是捧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若是他能一直控制还好,控制不住就会伤人伤己。

    而之所以苏泽有底气敢为了积累原始资本就玩的这么大还是因为背靠皇室,有朱棣和朱瞻基在身后撑着,而天下兵马都在老朱家的人手里。

    一旦察觉到不对,苏泽就会雷霆一击迅速摆平,该杀的杀,该埋的埋,谁要是敢摘他苏某人的果子,那就让他去死!

    苏泽虽然如今手里没什么兵马,可关键是朱棣和朱瞻基信任他啊,起码在商业方面是如此,杀读书人朱棣和朱瞻基会觉得不妥,会引发朝野非议。

    可若是有商人敢上蹿下跳的蹦跶,得了好处还卖乖,有了钱还不满足还想要权力,妄图干涉朝政,那就试试永乐大帝的刀利不利!

    沉万三不就是一个例子,历史上对于沉万三这个人众说纷纭,反正这老哥没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根据记载,万三本名沉富,1330年-1394年,字仲荣,吴兴南浔(今属浙江湖州)人,元末明初商人、巨富。

    元朝中,吴兴水灾,沉万三随父移居周庄镇,以躬耕农业发家,并得到富室陆德源赏识,赠予巨资。

    此后,沉万三一边开辟田宅,一边进行对外贸易,很快成为江南第一豪富。他在银子浜设私塾,在苏州玄妙观建观前街,还在南京为朱元章修城墙。

    但因他工作完成的太好,朱元章因没面子而将其发配云南。

    对于皇帝来说,一个人太有钱也是一种罪过,容易被皇帝惦记,特么你一个商人居然比皇帝都有钱,你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本来统治者就不喜商人了,还有商人敢在皇帝面前蹦跶,嚷嚷着我们商人也要权力,皇帝转头就能送你一个九族套餐。

    至于苏泽他是一个例外,他的银子都给了好兄弟朱瞻基了,有啥好事都拉着老朱家一起,变着法的给老朱家的穷鬼送银子,朱棣喜欢他都来不及呢。

    苏泽就知道银子多容易遭人惦记,所以当知道朱瞻基就是当朝皇太孙之后,立马就变脸了,不仅不坑老朱家的银子了,反而想着法的送银子出去,又是捐地又是送银子的。

    朱棣一看,哟,小伙子不错啊,能赚银子不是什么本事,大明这样的人不少,可像苏泽这么听话懂事还知分寸,懂进退的就少之又少了。

    朱棣这一高兴,不仅不惦记苏泽的银子了,还送银子给苏泽放在那什么银行存起来。

    苏泽也很懂事,从来不嚷嚷着问朱棣要什么,而是朱棣给什么他拿什么。

    苏泽能一步登天,从一个小县令成为天子近臣,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小心谨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太了解穷鬼们的心理了。

    这人一有钱,看谁都像是穷鬼,苏泽这辈子和上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穷鬼了,上辈子因为他是穷鬼,每天为了房贷车贷而奔波,穷怕了,天天琢磨着如何发财,等到他成为有钱人之后他又天天想着如何让穷鬼别惦记他的银子。

    穷人穷急眼了会造反,天子穷急眼了可就要抄家灭族了,苏泽老懂哥了!

第一百五十章:亦师亦友

    朱瞻基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个习惯是他和苏泽学来的,苏泽想事情的时候就喜欢这样轻轻敲击桌面,极富有节奏感。

    这次他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苏泽所说的是否可行,不像之前苏泽谈及要让士绅交税时那样如临大敌了。

    苏泽的意思是想要鼓励商人去饲养牲畜,给商人们一些便利,适当的提高一下商人的地位,这在朱瞻基看来只是小事罢了,只要能保证不出什么岔子,他觉得是可以试一试的。

    先前苏泽所说的那些事情太大了,不能妄动,若是没有做好充分准备,大明的根基都要被动摇。

    要知道,整个大明朝堂,上至六部部堂,下至各处县衙,都是读书人说了算的,整个大明朝堂都是那些儒学读书人撑起来的。

    优待读书人更是从大明开国后就开始施行的政策了,至今已经许多年了,朝廷和读书人都习以为常了,朝廷需要读书人帮着维持统治,自然要给些好处出去,可若是连读书人也要交税,不但要交,还要交比百姓更多的赋税,那些读书人必然不可能答应的。

    到时候引起朝野非议,天下读书人的反弹,除了武力镇压别无二法,可武力镇压了之后呢,谁又来协助朝廷治理天下?

    可苏泽所说针对商人之事则不同,如今苏泽只是要提高商人的地位,希望朝廷对商人多重视些,此举在朱瞻基看来,朝廷是有可能答应的,只要让朝廷看得见好处就行,证明此举对朝廷有益便可。

    若是如苏泽所说,收上来的商税能让朝廷满意,那么加大对商人的扶持也不是不可以。

    沉吟良久,朱瞻基问出了他的疑惑,“苏兄,如你所说,朝廷准许商人去关外养殖牲畜,并且牲畜可以贩卖,固然对朝廷有许多好处,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那些商人不愿意怎么办。”

    朱瞻基倒是觉得此举可行,反正朝廷也不会损失什么,大不了就是瓦剌人南下劫掠的时候先抢那些商人的,对朝廷其实没多大的损失,可这一切前提是有商人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关外。

    朝廷同意倒是不难,可到时候要是没商人愿意去可就闹了笑话了。

    苏泽嗤笑一声回道:“你放心好了,只要让商人们看到其中的利益,必然有人愿意冒风险的,而朝廷需要做的就是让商人看到其中的利益。”

    “你对于商人还是不太了解,虽然他们狡诈,贪婪,可正是因为他们贪婪,他们才会愿意承担风险,前提是要让他们看到其中的利益!”

    苏泽丝毫不担心没有商人愿意去关外,商人这个群体其实很复杂,一方面他们很保守,另一方面他们也十分胆大,只要利益足够,别说去关外了,就是让他们卖国他们都愿意。

    顿了顿苏泽继续补充道:“先在西山这里试点,招揽一批可靠听话的商人,先让他们去饲养牲畜,让这些人看见利益,等到时候朝廷打下了关外的土地,再开放政策,自然有人会愿意的,你不用去考虑这些,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朱瞻基皱着眉毛若有所思,良久才呼出一口浊气,问出了最后一个疑问,只要这个问题解决,他觉得此举也许真的能行。

    “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到时候那些去了关外的商人不受控制又怎么办呢?”

    这是朱瞻基最担心的事情,他还是对商人有些不放心,万一商人们去了关外之后不受朝廷控制,那是朝廷和他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苏泽听闻此言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手指不断指着朱瞻基,“瞻基,多虑了,这点我早就想到了,关键是朝廷根本不需要怕他们不受控制啊!”

    “难不成他们养出来了牛羊不卖给大明,去卖给那些瓦剌人不成?”

    苏泽实在有些没绷住,朱瞻基能想到这点他还是很欣慰的,可一想到那些商人冒着被砍头的风险把养出来的牛羊牵去想要卖给瓦剌人苏泽就想笑。

    “首先,瓦剌人并不缺牛羊,他们尚且还需要卖牛羊向我大明换取生活物资,商人不受控制又如何,撑死了把牛羊不卖给大明,那他们自己留着好了,难不成还能卖给瓦剌人?”

    “其次,商人总不可能自己去养牛羊吧,肯定还是要雇人去关外养的,商人就算不受朝廷控制了,他们雇来的人也不听朝廷的话?”

    “最后,商人就算去了关外养殖牛羊,置办产业,可他们的根还在大明,除非他们永远不回大明了,那么他们就不敢背叛大明,你要知道,他们能在关外养殖牛羊可不是靠的自己,而是朝廷给他们的底气,若是没有朝廷的军队撑腰,信不信他们今日养了牛羊,第二天就会被瓦剌人抢走?”

    朱瞻基的担忧是有必要的,他害怕商人不听朝廷的话,去了关外之后就不受朝廷管制了,朱瞻基能想到这点说明他还是有大局观的,并没有被利益蒙住了双眼。

    事实上后世也有很多商人喜欢将财产转移到国外,甚至更换国籍,可关键是此时商人们没有这个条件。

    先不说能不能转移资产到国外吧,就算能又能转移到哪里去?

    是瓦剌,还是朝鲜,还是倭国?

    商人们冒着风险去关外养牛羊是奔着利益去的,而只有和朝廷合作,听朝廷的话,他们才能把养出来的牛羊变现,不然养出来的牛羊就砸在了手里了。

    不听话好啊,守着牛羊过一辈子去吧,和瓦剌人一样,成为游牧民族好了,自由倒是自由了,不用受朝廷管辖,但这不是纯纯二比嘛!

    放着锦衣玉食,白花花的银子不要,想不开要用家产换一大批牛羊去关外放牛?

    真有这样傻乎乎的商人苏泽做梦都要笑醒,他巴不得有这种二比出现,抽空就特么去草原把这种缺心眼的二比给缴了,牛羊全特么抢了。

    反正你也不听朝廷的话了,也不当自己是大明人,苏泽顺手就当瓦剌人给处理了。

    朱瞻基一拍额头,哭笑不得道:“是我想差了,也是,应该没有人会那么傻,好好的大明人不当要去草原放牛,哈哈哈!”

    朱瞻基仔细思索了一下,觉得苏泽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腹稿,一下子就放心了。

    “可行,这样,我回宫之后和皇爷爷说说,此事应该不难,先在西山这里试试,若是可行,到时候就可以放人去关外了!”

    苏泽点了点头,此事在他看来不难,成肯定是能成的,不过他还是多说了一句,“和陛下就不要说的那么俗,咱们要讲大局观,要从政治上肯定此举的可行性!”

    “允许关外养殖牛羊,一是可以收税,充盈国库,二则是可以解决大明国内百姓过多,土地不够分配的问题,既然大明国内土地不多了,那咱们就走出去。”

    “关外虽然不适合种植,但那些商人去关外创业也需要雇人,这样也能一部分百姓的就业问题,钱给少了,没人愿意跟着商人去关外,指望朝廷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靠那些商人砸银子了!”

    和朱棣说肯定不能说的那么俗气,就是为了收税和能吃肉,这就和跟上司汇报工作一样,要打打官腔的。

    大明未来的人口肯定是越来越多的,这年头又没什么计划生育,百姓都信奉人多就是力量,加之娱乐活动比较少,天黑之后就和媳妇滚床单去了,又没什么避孕措施,人口可不就越来越多了。

    人口越来越多,总不能都去种地吧,苏泽已经开始未雨绸缪做打算了,商业的发展虽然会让一部分人越来越有钱,可也变相的解决了许多人的就业问题。

    全指望朝廷解决这些问题是不可能的,朝廷也不可能变出粮食来供养逐渐增多的人口,计划生育也不现实,这时候也还没到需要进行计划生育的时候。

    大明未来肯定是要走出去的,而不是闭关锁国,因此人口越来自然越好,土地不够了就去大明外迁徙啊,在苏泽的眼里,朝鲜,倭国以及南海等地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根本不用担心人多没地方去。

    可人多了之后想要迁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全指望朝廷是不行的,朝廷得砸出多少银子出去才够,那就是个无底洞!

    苏泽这一寻思,朝廷不行,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嘛,商业发达了,自然可以解决很多人的吃饭问题,等到大明国内商业够发达了,商人们就可以招募人走出大明,去其他地方发展商业了,自然而然就把人口迁移出去了。

    也不用担心迁移出去的百姓过的不好,要是商人给的价钱不够,谁特么乐意拖家带口背井离乡跟着你出去创业啊,这就导致了商人们内卷了起来,工人的价钱会跟着水涨船高,待遇也会越来越高的。

    当然,打下了殖民地之后,不仅多了原料供应地,那些地方的原住民肯定也要利用起来的,苏泽的设想是,殖民地的人充当廉价劳动力,而大明走出去的人充当管理层。

    要解决大明人的就业问题,提高工人的待遇,但也要顾及商人的利润问题,不能让商人一点都不赚,没有利益谁还愿意背井离乡去创业?

    未来,大明读书识字的人会越来越多,都去从事最基础的工作不符合苏泽的预期,若是读书识字出来还去从事最基础的工作也太过浪费了。

    也许对殖民地的人有些残忍,可苏泽是大明人,他自然要为大明人多想的,敌之仇寇,我之英雄就是如此,屁股坐的位置不同,考虑事情的角度自然也不同。

    刚打下殖民地那些年肯定要施行高压政策的,等外族都归化之后苏泽才会考虑这些未来的问题。

    人为的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不是他的初衷,他是想要大明人过的更好一点没错,可一味的压榨其他的民族的人也不是他想要的。

    高压政策之下,肯定不会融合和归化,从后世的经验来看,同化才是正道,只想着掠夺欺压,殖民地势必不会平静,肯定会引起原住民的反弹,迟早会被反噬到本土。

    诚然,殖民扩张是有好处的,殖民主义促进资本主义发展,给落后地区带去了先进的思想,先进的知识,先进的技术,促进殖民地的发展和进步,同时也能使得世界市场进一步得到拓展,让全世界的交流紧密了起来。

    可弊端也很大,宗主国对殖民地的野蛮屠杀和劫掠,会使得殖民地的人口急剧缩减不说,还会引起敌视,不利于后期的同化和融合,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过度的压迫势必会引起殖民地的反弹,严重的情况下还会影响到本土。

    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不少,比较出名的就是独立宣言,《独立宣言》是北美洲十三个英属殖民地宣告自大不列颠王国独立,并宣明此举正当性之文告,是美国最重要的立国文书之一。

    1776年7月4日,该宣言由第二届大陆会议于费城批准,当日之后成为美国独立纪念日。

    《独立宣言》由四部分组成:第一部分为前言,写明宣言目的;第二部分阐述政治体制思想;第三部分历数英国压迫北美殖民地人民的罪状;第四部分美利坚庄严宣告独立。

    苏泽可不想日后弄出来一个另类的《独立宣言》,因此在进行殖民的道路上他肯定会汲取各种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经验,争取走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维持平衡。

    大明人要站起来是没错,可他也不想全世界其他民族的人都敌视大明人,那样有些过犹不及了。

    当然,还有一条更残忍的路可以走,那就是把不臣服的人全都杀光,整个世界只剩下大明人,但这条道路一开始就不在苏泽的设想之中。

    不是因为残忍不残忍的,而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若是没有外敌,大明人自己就会斗起来,既然这样还不如留下其他人,好歹给大明人提个醒,敲响警钟,要一直进步,不然落后就会挨打,沦为和其他人一样的下场。

    思维发散,苏泽想的有点远了,都忘记了朱瞻基还在一旁,有的时候就是如此,一个小小的启发苏泽就会想的很远,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了,走一步,看百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即使这一天还很远,但不妨碍苏泽去做一个规划,就算他活着完成不了,他也不希望后来人走错了路,在他的眼中,大明就是一条船,而他是这条船的掌舵手,他要保证大明这条船能乘风破浪,越走越远,而不是半路上就船毁人亡了。

    说他自大也好,不要脸也罢,可他觉得这是他的使命,他站的够高,看的够远,有超越了这个时代所有人的眼界,那么多成功和失败的经验供他汲取,那么他多想一点也是应该的。

    想着想着,苏泽就坐在椅子上发出了鼾声,一旁的朱瞻基静静的看着睡着了的苏泽,并未出声打断,也许苏泽累了吧。

    这样想着,朱瞻基难免又在想,为何苏泽想的总是要比别人多呢,虽然不一定正确,可似乎苏泽有很多想法总是能令人眼前一亮。

    苏泽今日的许多话给了他许多启发,未来大明该如何去走,苏泽都给出了他的答桉。

    明明只是去看了一下新式火器,可苏泽却从教育,商业,经济,朝廷理法,给出了和常人不同的看法,有些想法令他都有些吃惊,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

    只一条,苏泽想要取消读书人的优待,传出去就会使得天下哗然的。

    朱瞻基不一定完全认同苏泽的一些想法,可他愿意相信眼前这个轻声打鼾的年轻人。

    至于是不是对的,谁知道呢,一步一步来好了,先试试吧。

    朱瞻基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有些忍俊不禁,他轻轻的站了起来,将苏泽脚边的火盆挪远了一些,轻轻的将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盖在了苏泽的身上。

    生在帝王家的他太孤独了,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兄弟姐妹之间的亲情也很少,只有从苏泽身上,他才感受到了何为友谊,而他也从苏泽身上学到了很多,受益良多!

    亦师亦友,不外如是!

第一百五十一章:朱瞻基初尝民间疾苦

    朱瞻基给苏泽披好了袍子之后就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只穿着个里衣,这可把在营帐外跺脚取暖的余佳给吓了一大跳。

    在营帐内还好,有火盆取暖,可到了营帐外就不一样了,一阵寒风吹来朱瞻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余佳见此情形连忙想脱下身上的袍子给朱瞻基穿上,可又想到让太孙穿下人的袍子不妥,于是只能一脸焦急的站在原地。

    封建礼仪,上下尊卑,主仆有别,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朱瞻基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他之前也没想到外面这么冷,可要让他穿余佳的衣袍他也不太愿意。

    倒不是嫌弃余佳穿过的衣物,而是另有隐情,先不说他穿了余佳的袍子余佳怎么办,就说余佳敢拿宦官穿的袍子给他穿,回去了少不了受到责罚。

    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宫里的那些大太监最喜欢在这种小事上做文章,他倒是不介意,只是余佳恐怕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虽然他和苏泽有时候喜欢欺负余佳和丁航,可其实这也是一种亲近的表现,说明是拿他们当自己人了,所以他也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害的余佳被责罚。

    “殿下,外面冷,您身子骨弱........”

    朱瞻基不说,但余佳不可能不做,这是他作为朱瞻基贴身宦官需要做的,为主分忧是刻在了他骨子里的,他自从进了宫开始就是为了朱瞻基服务的。

    朱瞻基摇了摇头,制止了余佳的动作,轻声说道:“无妨,你看那些军士不还光着膀子在操练呢嘛,可见这天气也没多冷。”

    余佳顺着朱瞻基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些镇国卫军士果然有不少人光着膀子在远处操练,有的在扛着大圆木来回跑圈,有的还爬在地上匍匐前进。

    余佳看了一旁被军士们放在一边的大衣灵机一动,军营里想必是有大衣的,穿宦官的衣服不妥,穿军士的衣服是可以的,因为太孙也勉强算是军伍中人,这一点陛下都不会说个不是。

    想到这点,余佳连忙说道:“殿下,军营中应该有多的军服,奴婢去给您取一件来。”

    说完也不顾朱瞻基答不答应,迈着腿就去找军营里能主事的人了。

    朱瞻基晒笑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远处那些正在操练的军士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下,您这.......”

    就在朱瞻基想事情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苏五轻声开口道,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碗。

    朱瞻基回过神来,先是看了看苏五,随即看向苏五手里的碗。

    “这就是你去取回来那些农户们每日的吃食?”

    苏五愣了愣,点头道:“这是好几里外面一处村落里的寻常农户家的晚饭。”

    朱瞻基抿着嘴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苏五手中的那个碗。

    碗倒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军中常见的碗,里面盛放的食物却让朱瞻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是一碗粥吧,却汤多米少,那米汤还是浑浊,光是看了一眼就让人觉得没胃口。

    “我尝尝。”朱瞻基伸手就要去接过苏五手中的那碗稀粥。

    苏五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这是苏泽的吩咐,想要让太孙尝尝民间疾苦,可关键是苏泽如今不在,他也是刚去取了回来,尚不清楚具体情况,如何敢自己做主?

    “这......殿下,我家少爷呢?”

    “你家少爷在里面睡着了,不要去吵醒他,把粥给我。”朱瞻基见苏五攥着碗不松手,皱了皱眉呵斥道。

    倒不是觉得苏五不把他放在眼里,而是看着苏五手中的那碗粥他有些恼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恼火。

    只是有一个疑问出现在他的心头,老百姓每日就吃的这如泔水一般的食物?

    苏泽说他不知民间疾苦他还有些不忿,他又没少在清风县厮混,对于他来说,清风县也是民间。

    可如今看到那碗如泔水一样的稀粥,他说不出话来了,苏泽是对的,他真的不知民间疾苦。

    苏五也不敢拦朱瞻基,只能松手,朱瞻基接过碗,拿起来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一口下去,朱瞻基直皱眉头,有些难以下咽不说,甚至还有点反胃,差点把刚吃进去没多久的牛肉给吐了出来。

    朱瞻基一个从小含着金汤勺长大的皇室贵胃,何时吃过这么难吃的食物,即使是在清风县跟着苏泽装模做样啃馒头,吃咸菜,那也能勉强吃的下去,可这碗粥他竟然难以下咽。

    朱瞻基强忍着喝了下去之后,细细摸索之下从牙缝抠出来了一块碎石子,他忍不住出声问道:“他们难道都不淘米吗?”

    苏五有些想翻白眼的冲动,可他不是苏泽,他不敢在朱瞻基面前如此大胆,见朱瞻基疑惑苏五轻声道:“本就没多少米了,再一淘米顺着水流走了怎么办。”

    言语中甚至还有些不忿,因为在苏五看来,如朱瞻基这样的大人物没吃过什么苦,根本不知道底层小民的生活是如何水深火热的,而之所以小民的生活过的不好,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要承担责任的。

    苏五是清风县人,在苏泽没去清风县之前,过的日子其实比端来这碗粥的人家好不上多少,甚至还要更差。

    这碗朱瞻基难以下咽的稀粥,却是以前苏五想吃都吃不到的,好歹还有几粒米在里面,清风县人都出去乞讨了,哪里还能吃的上米。

    他倒不是对朱瞻基有意见,只是不忿朝廷的不作为罢了,说是迁怒朱瞻基也可以。

    朱瞻基倒是没在意那么多,只是看着手中的那碗稀粥皱眉不已,听到苏五的解释,他倒是明白为何他能在粥里喝出碎石子了,因为看这碗粥如此稀薄的情况下,那些百姓舍不得淘米似乎情有可原?

    就像苏五说的一样,“本就没多少米在里面了,再淘米不是就更没多少米了?”

    也许对那些不淘米的百姓来说,不淘米虽然会吃到碎石子,可同样也能吃到更多的米,对他们来说不淘米反而是好事,何其可笑!

    听了苏五的解释,朱瞻基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抽了抽鼻子,呼出一口浊气又问道:“平日里御膳房也会做些黄米粥,碎米粥,可我吃到的和这不一样。”

    他还是不相信这种难以下咽,如泔水一般的稀粥就是大明底层百姓每日的食物,连京城周边,天子脚下的农户都吃的是这种食物,那大明其他地方呢?

    他不是觉得苏泽和苏五联手湖弄他,故意弄出一碗难以下咽的粥来,而是知道真相的他不愿意去相信。

    他以为永乐这一朝,朝廷推出了不少惠民的政策,还减少了赋税,百姓应该能吃的饱才对,情况根本没有苏泽说的那么严重。

    可眼下这碗稀粥无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想,苏泽说的轻了,情况比苏泽说的还要严重。

    这种东西真的能吃吗,真的能果腹吗,我大明的百姓每日就吃的这样难以下咽的食物?

    朱瞻基有些想要呕吐,不是因为手里的粥难以下咽,而是有些说不出来的羞愧,想之前他还在饭桌上大口大口的吃着牛肉,可大明的子民每日却吃的这样的食物。

    只是勉强果腹都这么难,还得不淘米,多加水才能果腹,何其可悲!

    “这难道不可悲吗?”

    “这难道不是朝廷的无能?”

    苏泽之前说的那些话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作为大明皇太孙的他羞愧难当!

    同样都是大明的子民,有人良田千亩,奴仆成群,每日大鱼大肉,而有人却还要靠着不淘米,多加水的碎米粥才能果腹。

    朱瞻基表情复杂,苏五表情也有些复杂,这次他的言语中没有不忿,有的只有无助。

    “宫里虽然也有碎米粥,但即使是碎米粥也是那些御厨精挑细选出来的,就算是碎米粥也不会难以下咽。”

    “可对于小民来说,除了要上交赋税以外,好的米是舍不得留下自己吃的,更多的是拿出去换钱贴补家用,只有那种劣等的米才会留下来自己吃。”

    “可朝廷不是免了不少地区的赋税吗,为何.........”说到这里,朱瞻基有些说不出去了,他有些明白了。

    虽然朝廷免了赋税,可还是会有人从中上下其手,中饱私囊,那些人就是就是士绅,就是豪商,士绅和豪商用低贱的价格从百姓手中收来了粮食,再卖出去谋利,而种出粮食的百姓却要靠着那些残次品果腹。

    朱瞻基站在营帐面前沉默了,寒风吹在他的脸上刮他生疼,可此时他已经不在乎了。

    先前苏泽想要变革他被吓到了,他犹豫了,觉得苏泽是在和全天下的读书人作对,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觉得情况没那么严重,可以缓缓图之,可现在他沉默了。

    此时余佳拿着从军营中取来的大衣欢天喜地的回来了,一回来就看到了朱瞻基六神无主,茫然无措,和个木头似的站在哪儿。

    啪嗒一下,余佳手中的大衣摔在了地上,跪在了朱瞻基面前,鬼哭狼嚎了起来。

    “殿下,你咋了,你可不要吓奴婢啊!”

    余佳吓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失神的朱瞻基,若是皇太孙有了什么差池,他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朱瞻基的眼睛动了动,回过神来,摆了摆手涩声说道:“没事。”

    说完之后,他看着余佳问了以前从未问过的一个问题,“余伴伴,你为何要进宫当宦官?”

    余佳愣了愣,抹了抹鼻子,先是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军大衣披在朱瞻基的身上,随即才认真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

    直到此刻,他都没忘记替朱瞻基把衣服披上,害怕朱瞻基着凉受冻了。

    朱瞻基任由余佳为他将大衣穿上,再次问了一句,“余伴伴,你为何进宫当宦官?”

    余佳这次没有犹豫,而是脱口而出道:“因为家里穷呗,没了活路,只能进宫求个活路。”

    “有多穷,真的活不下去了?”朱瞻基十分认真的问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要多穷才会活不下去,总不可能比他手里这碗粥的农户还穷吧?

    就像富人不知道被房贷,车贷压得喘不过气是什么感觉一样,朱瞻基同样不知道要多穷才会活不下去。

    余佳思索了一番,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当时家里的情况,良久,余佳才说道:“记不清了,只记得家里很穷,家里人又多,奴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吃了上顿没下顿,吃不饱饭,还有许多衙门的人三天两头上门打秋风。”

    “奴婢因为是家里的老大,我爹娘就想着送奴婢进宫,好歹求个活路,于是奴婢就被送进宫了。”

    朱瞻基静静的听着,听完了之后忍不住皱眉道:“那你就这么答应了,进宫可是要.......”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余佳知道是什么意思,余佳摇了摇头道:“都活不下去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再加上奴婢村子里有个老太监,从宫里回去之后那叫一个风光,奴婢当时年纪小,一看见进宫做宦官能这么威风,欢天喜地的就去了。”

    说完余佳扯了扯嘴角,其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你后悔过吗,毕竟也是因为朝廷不作为,所以你们才会吃不饱饭的。”朱瞻基看着羊装微笑的余佳问道,此刻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余佳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小日子过的还算不错,毕竟伺候的是皇太孙,皇太孙也从未苛待过他,时不时还会赐下赏赐,他都攒起来寄回家里了。

    至于朝廷不作为和他也没什么关系,进宫这些年他其实也看的出来,陛下也好,太子也好,皇太孙也好,其实心里还是有百姓的,与其说是朝廷不作为,还不如说那些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不作为。

    进了宫之后的他才知道,原来他们家那个地方朝廷是不收赋税的,可还是会有衙门的官差三天两头上门打秋风,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去他家收粮食。

    “殿下,奴婢不后悔,奴婢以前没和殿下说过,其实不是朝廷不作为,只是下面的那些人乱来罢了,奴婢进了宫跟着殿下你之后才知道,原来我们家那地方朝廷是不收赋税的,可见陛下心里是有百姓的。”

    “不过殿下您不用担心,自从奴婢进了宫跟着殿下后,那些衙门的人就不敢去我家收粮食了,托殿下和陛下的福,每年还会赏赐不少东西给奴婢,奴婢都换成银子寄回去了,现在奴婢也不用担心家里人吃不饱饭了,还有余钱供奴婢弟弟读书。”

    “殿下您不知道吧,奴婢弟弟今年也到了可以科举的年纪了,奴婢觉得考上个童生应该是不难的。”余佳乐呵呵的,今日倒是难得胆大了些,一口气说了很多。

    也就是见朱瞻基心情不好,刚好问了,所以他才会如此大胆,不然平日里他是不敢说这些的。

    朱瞻基抿了抿嘴看了看余佳没有说话,以前余佳从未说过这些,他也从未问过,今日倒是知晓余佳为何会进宫做宦官了,原来根子上还是下面的人出了问题。

    听余佳这话的意思,他家其实也不至于那么困难,连饭都吃不饱,原来是因为那些衙门的人,朝廷的官吏才会如此。

    原来大明朝有这么多弊端啊,朱瞻基心绪难宁,又看向苏五问道:“苏五,和我讲讲清风县在苏泽没去之前的情况。”

    苏五刚刚一直在旁边听着,见朱瞻基问了,正在思索如何开口,朱瞻基后面的营帐帘子被掀开了。

    苏泽打着哈欠出来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说道:“没什么好说的,清风县的情况倒是比余佳家里好一点,那里太穷了,穷的大明开国以来都没什么读书人,清风县的官都是朝廷派的,可由于太穷,派去的都是像我这样得罪了人的。”

    “而苏五他们虽然穷,但也很团结,外面去的官员别说压榨剥削他们了,不被他们套麻袋都是好事了,所以自然也没什么剥削压榨苏五他们了。”

    苏五在一旁憋笑,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苏泽说的是事实,苏泽一开始去了清风县都差点被套麻袋,更别说其他人了。

    朱瞻基看着苏泽有些诧异的问道:“苏兄,你怎么醒了。”

    苏泽翻了个白眼,瞪了一眼憋笑的苏五才说道:“余佳那个大嘴巴在外面鬼哭狼嚎,谁还睡得着。”

    余佳一见苏泽出来脸色就跨了下来,往朱瞻基身后一躲不吭声了,听闻此言更是差点哭了出来,他刚刚是被吓到了,不是故意的。

    他想出声解释,但没人搭理他,苏泽看了看朱瞻基手里那碗稀粥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粥难以下咽?”

    朱瞻基点了点头,“我无法想象大明的百姓整日需要靠这种食物果腹。”

    苏泽撇了撇嘴道:“切,这还算好的了,你是不知道以前的清风县是什么样子,就这碗粥苏五想喝都还喝不到呢,苏五你说是不是。”

    朱瞻基忍不住看向苏五,这........就这难以下咽的食物,以前清风县的人居然吃不到?

    苏五点了点头,是的,他们清风县人以前真的想喝都喝不到这种粥,好歹还有的吃。

    苏泽继续道:“清风县土地贫瘠,种不出来粮食,虽然没人压榨剥削,可他们也穷,除了上山打点野味,就是靠着野菜充饥了,到了冬天,没有野味喝野菜,更是只能出去乞讨,所以其他几县才会说清风县是乞丐县嘛!”

    朱瞻基如此雷击,瞠目结舌的看着苏泽说不出来话,他无法想象就手里这碗他需要捏着鼻子咽下去的稀粥居然是苏五他们想喝都喝不到的。

    苏泽摇了摇头,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轻声道:“瞻基,大明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贫富差距太大了,有人锦衣玉食,夜夜笙歌,有人还在为了一碗你手中的碎米粥奔波。”

    “如果不是真的活不下去,谁愿意吃这种如泔水一样的食物果腹呢,又有谁愿意割了自己,断子绝孙去宫里求活路?”

    “这不是盛世,如今情况还好,等过些年,情况会更严重的,不要等到日后再后悔,要早做打算了。”

    “苏兄何以教我?”朱瞻基愣愣的看着苏泽问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想要富,先修路

    “没什么可以教你的,该和你说的都说过了,与其问我有什么还可以教你的,不如你自己再去看一看,看完之后再结合我说的那些话,去想一想大明未来该如何去走。”

    朱瞻基问苏泽有什么可以教他的,苏泽觉得他该说的都说过了,想要改变大明的现状,那么变革势在必行。

    至于要如何变革,无非就是从吏治,经济,教育,农业,军事这些方面着手,而想要变革,儒学是座绕不过去的大山。

    首先是吏治,如今大明朝堂上上至公卿,下至小吏,其实都算得上是儒学读书人,儒学读书人们掌握着话语权,充当朝廷和百姓之间联系的枢纽,若是不整顿吏治,那么朝廷很多政策都推行不下去。

    其次是经济,虽然大明的有钱人不少,可其实你要细究下去,除了武勋,剩下的不是读书人,就是和读书人有关系的人。

    由于大明开国以来对读书人的优待,导致大量财富汇聚到读书人们的手里,那些武勋虽然也在干和读书人一样的事情,但毕竟人数少,加之皇室对武勋多有忌惮,武勋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只要考中了秀才,就相当于鲤鱼跃龙门,瞬间改换了门庭,成为了“人上人”,走在路上都要被平头老百姓敬称一位秀才老爷。

    而且这年头想做买卖,背后没有读书人当靠山是不行的,即使是富甲一方的豪商,每年也要花不少银子上下打点,不然生意就做不下去。

    士农工商,阶级分明,随便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小官就能给商人上嘴脸,除非你靠山比对方的官大。

    上层如此,下层也是如此,在市井中,一个小吏就能靠着手里的权力去问那些小商贩收取保护费,吃白食更是家常便饭了,真要给钱那些小商贩还不敢收,何其可笑。

    教育自然不用去多说,儒学一家独大,除了儒学之外,其他任何学说都是离经叛道,儒学才是正统,想要推行教育,自然也绕不开儒学。

    农业看似和儒学读书人没多大关系,实际上很大,土地兼并的最多就是读书人,想要发展农业,那总得有地吧,可地大多都在读书人手里,因此农业也和读书人扯上了关系。

    军事这方面倒还好,主要是永乐这一朝,文官还未伸手染指兵权,可到了后面文官走上前台,压制武勋之后,一个正三品的五官见到了六七品的文官都得低头行礼,敬称一声大人。

    明代抗倭名将,杰出的军事家戚继光就遇到了这种情况,南下抗倭,北御鞑靼,功勋卓着,可就因为一个小小的给事中,张鼎思上言戚继光不应该放在北方,于是戚继光被朝廷调往广东。

    到了万历十三年,给事中张希皋再次弹劾戚继光,戚继光因此遭到罢免,回乡后病死。

    在土木堡之变后,文官走上了前台压制武勋,军事上文官也能指手画脚了,而其中的弊端自然不用多说。

    南北两宋就是前车之鉴,文人掌兵,若是会行军打仗的文人掌兵自然是好的,可实际情况却是纸上谈兵居多,滑天下之大稽。

    因此苏泽其实对于推翻儒学一事十分重视,甚至在他心中是头等大事,因为大明想要变革,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那些儒学出身的读书人。

    而就连朱棣都不敢轻举妄动那些儒学读书人,更别说苏泽了,一个不小心那可就真的会落个尸骨无存,不但如此还会遗臭万年,毕竟笔杆子在读书人手中,史官也是儒学读书人啊。

    儒学在经历了上千年的发展之后,早就根深蒂固,深入人心了,想要推翻这座大山,非一朝一夕之事。

    杀固然是一个解决的方法,可难不成要杀光天下的儒学读书人不成?

    别说朱棣了,就连他老子朱元章,泥腿子出身的开国皇帝,杀了那么多读书人,大肆屠戮功臣的狠角色都没敢想要废除儒学,圣人家还是圣人家,儒学还是一家独大。

    统治者需要儒学帮着他们维持统治,而儒学也需要统治者给予他们地位和权力,两者是相辅相成的,杀光了儒学读书人,谁来帮朝廷维持统治呢。

    这也是为何翻遍史书,任你王朝兴衰,朝代变换,皇位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儒学依然是正统的原因。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圣人家!

    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些,苏泽才没有去指手画脚告诉朱瞻基应该如何去做,即使他说了,咱们要废除儒学,朱瞻基就算听进去了也不敢去做,所以苏泽索性干脆不说了,让朱瞻基自己去看,自己去悟。

    朱瞻基和朱棣是被时代给局限住了眼界,尚不清楚儒学的弊端所在,苏泽要做的就是引导他们去发现其弊端,然后变革。

    念及此处,苏泽看着沉吟不语的朱瞻基说道:“反正时间尚早,有没有兴趣跟我去西山走走,看看?”

    朱瞻基还在细细体悟苏泽话里的意思,思索强国之策,听闻此言不解的望向苏泽。

    苏泽笑道:“上位者,如陛下那样让人听到声音就瑟瑟发抖固然令人生畏,可却平添了许多距离感,脱离了群众。”

    “一味的端着架子并不可取,百姓会畏你,敬你,但不会拥戴你。”

    “得民心说起来很难,但实际上也很简单,多去走走,看看,让底下人知道,你心中是有他们的,不管他们信不信,但你要把姿态摆出来。”

    “这不就成了作秀了吗?”朱瞻基忍不住出声道。

    苏泽嗤之以鼻,有些不屑一顾,指了指朱瞻基道:“作秀也好,摆姿态也罢,你总得让百姓知道有你这个人吧,你现在走出去有多少人知道你是皇太孙?”

    “在我看来,你与其在宫里和汉王赵王勾心斗角,还不如多去民间走走,让百姓都认得你,知道你是大明的皇太孙。”

    “只要百姓们都认可了你的地位,就算日后汉王赵王造反又如何,谁知道他们啊,可百姓知道你,知道你是大明的皇太孙,你才是正统,汉王赵王是个什么东西,乱臣贼子罢了!”

    苏泽说的斩钉截铁,虽然朱瞻基被册封为皇太孙是也曾昭告天下,传抄邸报,可问题是能看得懂邸报,认识字的都是读书人,更多的大明人其实是不识字的,这样的情况下又有谁知道皇太孙是个什么东西。

    可如果朱瞻基有事没事就去下面走一走,作秀也好,摆姿态也罢,亲自去走一走,表露自己的身份,然后宣传一下朝廷最近的惠民政策。

    那么底层百姓就会知道,哦,原来这位是皇太孙啊,未来大明的皇帝,不但如此,他还替咱们老百姓做主,心里头念着老百姓。

    这样就算日后汉王赵王谋反了,你说那些百姓是拥戴一个为民做主,心里有百姓的皇太孙,还是拥戴人都没见过的汉王?

    不说让那些百姓全都替你卖命吧,好歹大家心里有点数,知道皇太孙当了皇帝,他们的日子可能会好过些,汉王赵王当了皇帝那就不一定了,老百姓又不知道他是谁,谁知道他当了皇帝会不会日子更难过。

    哪怕只是那么一点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也能让老百姓拥戴你的呼声更高不是?

    这就和后世许多大老没事就要在报纸和电视上露脸一样,你说他作秀也好,摆姿态也好,至少底下的人知道他是咱们的老大,看见了照片就能认得出来。

    在某些国家,想要当老大还得亲自去街上拉选票呢,一样的道理,你得让百姓知道你啊,一直待在皇宫里,鬼知道你是谁!

    这也是为何古代能亲自带兵打仗的皇帝军事掌握权更大的原因,因为皇帝亲自带兵打仗,将士们都知道这是咱们的皇帝,有皇帝在自然是听的皇帝的,就算有人要造反,皇帝一出来,将士们就明白要跟着谁并肩子干了。

    当然,这其中要除开大明战神朱祁镇,朱祁镇那个败家玩意儿,苏泽宁愿他躲在皇宫后院醉生梦死都不要去带兵打仗。

    而再去看那些一辈子没出过皇宫京城的皇帝,其实手底下能用的人很少,政令都是通过其他官员之口传述下去的。

    开国皇帝为何得民心也是如此,全天下都承认了你的地位,你就是这个国家的老大,这个时候根本没人敢造反。

    .朱元章大肆杀功臣那些年为何没人敢反他,一个个都束手就擒等死,因为没人敢反,反了也没多少人跟着,还不是死路一条。

    “反正没事,就当散心了嘛,你没空也可以来镇国卫转转,好歹也是你的亲军,还是要上点心的。”苏泽一把搂过朱瞻基的肩膀,挤眉弄眼道。

    苏泽其实还是很希望朱瞻基能多来镇国卫军营的,不说陪着将士们一起操练,但好歹也要让将士们都认得你,而不是见了面都不知道你是谁。

    说来可笑,朱瞻基的亲军第一眼看到朱瞻基和苏泽站在一起先认出来的是苏泽,而不是朱瞻基。

    朱瞻基有些别捏,总觉得不太好,倒不是抹不开面子,只是他心中总觉得怪怪的,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他这辈子其实很少外出,除了遇到了苏泽喜欢去清风县厮混,好像还真没怎么去民间走访过。

    朱瞻基心中别扭,可他拗不过苏泽,于是只能被苏泽裹挟着往军营外走去。

    西山很大,镇国卫军营只是在山脚,算是充当屏障和门户,出了镇国卫军营便是一条水泥路,这条水泥路可以上山,也能去京城。

    为了修这条水泥路苏泽可是花费了大代价,清风县这些年生产出来的水泥全都用上了,现在还未修建到京城,不过到山上这段路已经可以行走和驾车了。

    想要富,先修路,要想富起来就先把路做好,交通便利了,经济发展就很快了,只有当交通便利了,当地的资源优势就能迅速转化成经济优势,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

    西山这里有煤矿,未来还会是整个大明的经济中心,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便利的交通都是很有必要的。

    暂时没那个条件修建铁路,高铁,但弄出个水泥路还是不难的,水泥制造起来也没那么麻烦,清风县早就投入使用了,要不然也不可能修建出那么大的一座城。

    踩在水泥路夯实的地面上,苏泽微微有些遗憾,可惜沥青不好弄,不然他高低得给水泥路上铺上沥青才行。

    沥青是由不同分子量的碳氢化合物及其非金属衍生物组成的黑褐色复杂混合物,是高黏度有机液体的一种,多以柏油或焦油的形态存在,表面呈黑色,可溶于二硫化碳。

    沥青是一种防水防潮和防腐的有机胶凝材料,主要分为煤焦沥青、石油沥青和天然沥青三种,用于涂料、塑料、橡胶等工业以及铺筑路面等。

    在土木工程中,沥青是应用广泛的防水材料和防腐材料,主要应用于屋面、地面、地下结构的防水,木材、钢材的防腐。

    沥青还是道路工程中应用广泛的路面结构胶结材料,它与不同组成的矿质材料按比例配合后可以建成不同结构的沥青路面。

    只是可惜没有这个条件,现在的工艺还弄不出来沥青,苏泽还是有些遗憾的,不过也不算太遗憾,路要一步一步走,一口气是吃不成大胖子的。

    朱瞻基倒是不知道苏泽在想什么,此时他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思绪,踩在水泥路上跺了跺脚。

    “以前我就很羡慕清风县的路,只觉得平坦无比,在这上面行驶马车都要快上不上,如今西山这里也有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到京城去。”

    苏泽回道:“急什么,迟早会修到京城去的,不但会修到京城去,还要把修到京城周边其他县城区,修到运河口去,彻底将京畿一带连通。”

    说到这里,苏泽意有所指道:“不过水泥产量跟不上了,想要连通各地还是有些难度的,估计要等写年头了。”

    修路肯定是要修的,可全指望他来出银子也不太现实,地主家也没余粮了,还是要朝廷出面来主导才行。

    今日修水泥路他出钱出人倒还好,日后修铁路总不可能还是他来出钱出力,朝廷坐享其成吧,苏泽像是那么傻的人吗?

    朱瞻基一听就知道苏泽的意思了,想了想问道:“这水泥造价几何,若是不贵的话,朝廷可以来做的。”

    修路在朱瞻基看来是好事,若是如苏泽所说一般,将京畿一带打成一片对朝廷也有很多好处。

    苏泽笑道:“水泥不贵的,朝廷完全负担的起,实在不行还可以承包出去嘛,承包给商人,让商人来修好了,朝廷只负责给银子就好了,倒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实际上很多工程都可以承包出去,让商人去干,朝廷负责监工就好了,是亏是赚让商人自己承担风险,朝廷要是暂时拿不出银子,就将道路的使用权给让出去,比如从西山到京城的路,可以收取一笔过路费,行人可以不用交钱,但其他人运送货物要想从这上面过就得交一笔过路费,具体交多少看货物多少而定,这样就可以大大减轻朝廷的压力了。”

    朱瞻基诧异的望向苏泽,忍不住打趣道:“苏兄,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过路费都能想出来,那不就成了强盗了吗,朝廷岂能作此强盗行径?”

    苏泽微微撇嘴,双手一摊道:“那没办法,朝廷有多少银子你比我清楚,每年国库都是入不敷出,拿不出银子修路我有什么办法,我这也是替朝廷着想好吧。”

    苏泽就不服了,明明穷的国库都能跑老鼠了,还想着端着,收过路费怎么就是强盗行径了?

    收过路费咋了,给不起银子的你别走好了,走其他路好了,只是收过往商人运送货物的过路费,平头老百姓又不收的。

    再说了,后世也收过路费啊,不收过路费如何回本和保养道路,朱瞻基懂个屁,也不看看自己都穷成什么比样了!

    朱瞻基被苏泽的话给整无语了,什么暴击真实伤害,还自带沉默的!

    朱瞻基仔细一想,苏泽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真要让朝廷来承担这么大的开支似乎也有些困难,朝廷这么多年南征北战下来真没多少银子了,就连军费都是靠募捐来的,真要拿出那么多银子来修路,夏尚书估计真要在皇爷爷面前上吊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

    一开始朱瞻基觉得苏泽所说的不妥,有点与民争利的感觉,朝廷怎么能做如此强盗行径呢。

    可他细细一想,似乎只有苏泽所说的办法好像才能让朝廷以最小的代价打通京畿一带的交通。

    承包给商人,收过路费,朝廷得了好处,连通了京畿一带,商人也得了好处,可以收取过路费,从而谋利,其他交过路费的也得了好处,交通便利了,能运送更多的货物了。

    交通便利的好处自然不用多说,朱瞻基自然也知晓其中的利害,越想越觉得这路得修,不但得修,还得修好。

    略一沉吟,朱瞻基就将此事记在了心里,准备回宫之后禀报上去,具体是个什么章程还得看朝廷得意思。

    反正朱瞻基是觉得,与其要修泥路土路,还不如用上水泥,只要水泥的造价不高,朝廷还是有余力去承担一部分的。

    苏泽倒是没想那么多,修不修路的全看朝廷的意思,他只管卖水泥就是了,修西山到京城的路是因为要运煤,可对于连通京畿一带的交通苏泽有些别的想法。

    水泥路虽然要比泥路要好上不上,但苏泽有些看不上眼,比起修水泥路,他更想修铁路,只是如今没那个条件罢了。

    铁路倒是能修,可造不出来蒸汽车,修出来也是白搭,之所以提及让朝廷来主导修路一事,完全就是想探探路,若是商人承包修建水泥路做的不错,那么日后修建铁路什么的也可以承包出去。

    在清风县他是没这个机会去试验的,整个清风县都算是他的,他就是最大的商人,清风县就那么丁点大的地方,能有多大的工程需要承包出去?

    提了一嘴修路的事情,苏泽继续带着朱瞻基往外走,也懒得骑马和坐马车了,反正也就几步路的事情,他主要还是想带着朱瞻基多看看,去看看百姓真实的一面,而不是奏折上干巴巴的几行字。

    苏泽带朱瞻基参观的第一站便是西山的农业区,这时节虽然还不到播种的时候,但已经有很多农户在田间忙碌了,主要进行的是犁地,修渠之类工作,为接下来播种做准备。

    西山这里的农户成分很复杂,一部分是之前京城周边的流民转化而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矿上挖煤的,苏泽也不勉强,而是在西山这边给他们分了田。

    还有一部分则是后来京城周边几县没地种的百姓了,一听说西山这里分地,还不收赋税,很多百姓拖家带口的就来了西山。

    最后一部分则是清风县人,清风县这几年大搞商业外贸,赚了不少银子,很多清风县的百姓在清风县的工厂里面赚了不少银子,这银子多了自然要想办法赚更多的银子。

    当听到苏泽要在西山这里搞一个农业示范区的时候,很多兜里有钱的清风县人都跟着来了西山想跟着发笔小财,他们倒不是只是单纯为了种地,而是承包了一大片土地,自己当农场主。

    清风县的土地贫瘠,种不出来多少粮食,西山这边虽然也很荒芜,不过地还是要比清风县的地肥沃很多的,所以西山这里就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种地方式,便是土地承包制。

    你可以在你承包的土地上种粮食,也可以种水果,有财力的还可以搞大棚种植,苏泽倒是乐见其成,他也很鼓励这种行为。

    原本荒芜的土地已经被规划出来大大小小的种植区域,田间地垄上不时都有人在上面穿梭行走,忙碌。

    苏泽和朱瞻基走田垄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身后则是苏五,余佳等人遥遥地在后面跟着。

    苏泽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了田垄上,指着田间忙碌的百姓对朱瞻基说道:“你看,原本这里是荒芜一片,可经过了百姓的辛苦劳作,要不了多久,这地里就会长出粮食。”

    “虽然西山这里的地头几年都是不用交赋税的,可百姓种出来了粮食也不能全吃了,多出来的粮食他们会卖出去换钱,置办家当,朝廷可以通过买卖将粮食收上来,充盈国库,虽然看起来朝廷亏了,花了银子买来了粮食,可咱们要看得长远一点。”

    “百姓们粮食种出来了,就能填饱肚子,从朝廷这里得了银钱,又能改善生活。”

    “而百姓通过卖粮食得来得钱总得花出去吧,这银子流通在市场上,被商人赚去了,朝廷再通过收商税的方式收取银子上来,朝廷也不会亏到哪里去。”

    “你之前担心朝廷鼓励商业,工业发展,导致没人愿意去种地了,在我看来是不必要的担忧。”

    “无论贫富贵贱,总得要吃饭吧,只要人还需要吃饭,那么粮食就是必须的。”

    “而朝廷要做的,不是因为担心没人种粮食导致朝廷缺粮,压制商业和工业的发展,而应该让百姓们看到种粮食的有利可图。”

    “以往朝廷收赋税收的都是粮食,在我看来还不如收银子,首先是粮食不便保存,其次便是运输不便,赋税收取银子就可以从百姓手里买粮食,而百姓看到了种地有利可图自然就不用担心没人愿意去种粮食了。”

    “朝廷现在的政策虽然重农抑商,但也谈不上有多大扶持,因为朝廷没有给予农民福利,助推农业发展。”

    “与其担心工商业发达了没人种地,朝廷还不如多想想如何助推农业发展,保护农民的利益。”

    说到这里苏泽摇头不已,统治者重视农业、抑制商业的初衷是好的,一是商人贪婪,狡诈,二则是古代统治者认为兴商伤农。

    古代统治者虽然重视农业,但这种所谓的重视,完全上升不到“扶”的地步。

    因为封建社会没有“给予农民福利、助推农业发展”的动机和职能,关键也没有这个能力。

    个别地区,个别时段以及个别官吏,或许会有,但不具普遍性,倒是也有统治者会体恤百姓,免除赋税之类的,可这完全起不到扶持的作用。

    同理,抑制商业,也就那么回事,既然没有能力扶助农业,那自然也没有能力抑制商业。

    顶多搞点儿流于表面的整改运动,商人不许衣绸、不能乘马、不得为官。

    但时间长了,也就该啥样就啥样,商人有钱了,照样歌照唱、舞照跳。

    久而久之,重农抑商也就成了一个笑话,压根没起到半点作用,农业没有发展起来,商业也没有发展起来。

    苏泽能理解古代统治者重农抑商的想法,甚至在苏泽看来,重农抑商不止是统治者的必选项,而且是社会和民众的潜意识,是生产力不发达的必然选择。

    俗话说的好,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

    但古代工业,是嵌入到了农业和商业之中的,虽然工商业往往并提,但工业更多地融于农业。

    每年九月以后的农闲时节,农民会从事一些诸如食品加工、纺纱织布、农具修理、制革制陶以及货物运输等工商业活动。

    生产力的水平就那么高,所以工业很难成为一个独立的产业部门。

    或许,在有些地区会形成一定的产业规模、产生一定量级的精细分工,甚至还有一批世袭匠人,但仍旧不具普遍性,古代的所谓工业,只能是从属地位。

    大明此时就是如此尴尬的一个情况,一直重视的农业呢也就那样,就更别提不受重视的工业和商业了。

    南北两宋虽然军事拉跨,可文化和经济却是相当发达的,若要问哪个朝代的商品经济发达,那么宋朝绝对是榜上有名,并且是霸主级别的朝代。

    虽然在明清时期的资本主义萌芽开始的萌生,但是相对于当时的整个世界来说,并没有很突出。

    宋朝在当时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经济强国,宋朝的疆域收缩,北部边界背压缩到黄河流域,这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疆域最小的朝代,甚至还没有秦王朝的大。

    即使宋朝的疆域收缩严重,但是,也不妨宋朝成为世界性大国,宋代的海上丝绸之路是当时单量最大的海上贸易,从海上泉州,广州等地出发,途径东南亚地区,到斯里兰卡,印度,再到中东,非洲等地,丝绸之路都是世界绝无仅有的壮举。

    也只有当时这样有着强大国力的国家由此行为,其他的国家其造船技术与国力根本不能撑得起这样的国际远航贸易,中国的丝绸之路其实更多的宣扬国威,并不是真正的以赚钱为目的。

    宋朝的开封,扬州等地可以说是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其《清明上河图》就是最好的见证。

    宋朝要是经济不发达的话,每年给辽金那么多的岁贡从何而来?

    明朝虽然相对来说经济也不差,但工业水平却是没能提升上去,在明朝经济高度繁荣时,生产技术却没有太多改变,仍像以前那样不成规模。

    而西方国家却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出现大规模工厂,其生产效率越来越高,最终酝酿出了工业革命,从世界范围来看,明朝末期时已经逐渐失去领先地位。

    大明其实真正强盛的也就开国前几朝,后面其实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和吃老本了,尤其是在土木堡之变后。

    苏泽为何一再强调收商税的重要性就在于此,银子都进了士绅和豪商的兜里,朝廷没钱那可不行,想干什么都干不成。

    大明其实是有资格也有资本去发展工商业的,只是一直被统治者忽视了,苏泽要扭转这种错误的观念,与其担心工商业的发展抑制了农业的发展,还不如想想办法如何保护农民的利益。

    苏泽在西山之所以要建立一个农业示范区的目的就在于此,他要证明只要保护了农民的利益,不但百姓的生活更富足,朝廷也不用担心没人种粮食。

    西山这里没有士绅的盘剥,也不用交赋税,能种出粮食全是百姓自己的,是自己吃也好,卖钱也好,这种情况下那些百姓自然会想法设法的多种些粮食出来。

    不但如此,苏泽还会在西山这里试验新培育出来的粮种,意在提高粮产量,想要兴农的方式有很多,完全不需要压制工商业的发展来达到兴农的目的。

    现在只是西山一地,未来这种政策还会慢慢的以京城为中心推向全大明,等到了那个时候,朝廷就不会再担心没人种地了,而是要担心谷贱伤农该怎么办了。

    古代农业不发达的原因有很多,生产力低下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农户的利益没有得到保证。

    宋朝由于各种自然条件的先天不足,百姓克服了很多困难,在一些恶劣环境下也能开垦荒地,农民的耕地规模,面积提升了很多,也由于农民的生产技术得到发展,所以生产力也是有所提升,还出现了亩产四石的记录。

    而大明就算是夏麦秋粟,粮食产量翻倍,也才三点二石,还不如宋朝,由此可见工商业发达并不是导致农业不发达的根本原因。

    朱瞻基学着苏泽的样子蹲在了田垄,看着那些劳作的百姓没说话,脑海里还在思考苏泽所说的话。

    之前他还在疑惑苏泽为何不在西山收税,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是否可行他暂时不清楚,但他知道,西山这里的百姓生活会越来越好是一定的,唯一需要担心就是朝廷的利益要如何保证。

    苏泽的话其实不难理解,说来说去还是要牺牲那部分得到朝廷优待的人的利益,去满足更多人的利益。

    苏泽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道:“走吧,看完了这里,咱们再去矿上看看。”

    他似乎真的只是带朱瞻基到处走走,到处看看,看完了农业,接下来就要去看工业和商业了。

    朱瞻基点了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苏泽后面,去矿上的路上有许多人看见了苏泽立马远远打招呼,有人喊少爷,有人喊东家,显然是认出了苏泽。

    倒是没人认出朱瞻基来,还以为是苏泽的随身小厮呢,压根没多少人在意朱瞻基的存在。

    朱瞻基也是无语了,想他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颗星,说是众星拱月也不为过,可唯独在西山和清风县是例外,虽然是因为没人认出来他来吧,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尤其是看到那些百姓看到苏泽,一个个热情的停步行礼的时候,他心中愈发不是滋味了。

    恰好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旁边路过的两个的行人窃窃私语道:“诶,跟在东家身后的那人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

    另一名行人瞥了一眼朱瞻基,随即回道:“不认识,穿着和镇国卫那些人一样的衣服,估计是保护东家的兵士吧。”

    “也是,东家这样的大人物,出门身边肯定有人保护的!”

    两人扛着锄头走后,朱瞻基低头撇了撇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这次是真无语了。

    没人认出他来也就算了,毕竟他脸上也没写着皇太孙三个大字,他身上穿着的还是镇国卫的军大衣,真不能怪别人误会。

    他又抬头看了看前面大步行走,和百姓谈笑风生的苏泽,心中暗暗发誓,他下次再和苏泽一起出来,一定要摆出仪仗,摆出他皇太孙的派头,好好杀一杀苏泽的威风!

    他不是为了证明他有多了不起,而是为了证明他不是路人甲!

    他有些明白苏泽为何让他没事就来西山转转了,还真是走在路上不摆出仪仗都没人认识他的。

    反观苏泽,那些百姓大老远的就站在路边驻足了,直到苏泽走远了之后才会继续挪步,苏泽和他们搭两句话一个个的还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他都看傻了,苏泽在清风县被百姓拥戴也就算了,毕竟他在那里经营了三年多,可西山苏泽才来多久就如此得民心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一只手能打五个朱瞻基

    “殿下,指挥使!”

    偌大的西山还是有人认出来朱瞻基的,高武在回军营的路上远远的就看到了苏泽,等看清了苏泽身旁那个是皇太孙的时候,高武连忙带着人上前见礼了。

    其他人也许不认识朱瞻基,可高武本就是东宫出来的,自然是能认出来的。

    苏泽点了点头没说话,朱瞻基看着眼前的高武好半天才认出来是谁,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喜色,反而皱眉训斥道:“你怎么回事,别人都在训练,你为何在外,让你来镇国卫是为了让你帮衬着苏指挥使的,不是让你来摆架子的。”

    “别以为是东宫出来的人就能如何,这里是军营,不是你摆架子的地方!”

    朱瞻基还真差点忘了他还派了人来镇国卫呢,高武以前就是他的亲卫,自从镇国卫建立之后,他担心苏泽没有人手用,于是打发了高武来镇国卫。

    这下倒好,别人都在军营里好好操练,唯独他派来的人不操练,在外面瞎转悠,这让他觉得有些没面子。

    高武也不为自己辩解,连忙单膝下跪,低头不语,作为东宫出来的老人,对于他来说,朱瞻基的话就是圣旨,身后的其他人也纷纷单膝下跪。

    苏泽此时插话道:“别误会,他们是得了我的吩咐,白天去学校教孩子去了。”

    朱瞻基不解的望向苏泽,苏泽摆了摆手让高武等人先回军营,不过没人动弹,直到朱瞻基发话了,高武等人才起身,等到苏泽和朱瞻基走远后,才继续下山返回军营中。

    苏泽微微撇了撇嘴也没在意,而是解释起了为何要让高武等人放下操练去学校教孩子。

    “你也知道,我不是在西山这里也开了一所学校吗,主要是方便那些工人和农户的孩子读书。”

    “可光会读书写字身体素质也要跟上,我大明的读书人不但要文能安邦,还得要武能定国才行,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

    “清风县那边以前都是我的那些家丁负责的,西山这里既然有镇国卫在,索性就让镇国卫抽时间帮忙了。”

    其实说白了,就是军训,和后世一样,在开学的时候进行为期一周至一月的军训,清风县早就开始施行这种教育方式了。

    军训的好处自然不用多说,军训能使得学生的政治素质得到提高,使学生心里素质和意志品质得到了磨砺。

    还能使学生身体素质得到了增强,使学生的集体主义精神得到弘扬,培养学生组织纪律观吃苦耐劳的品质。

    总的来说就是能能够锻炼身体,磨练意志,培养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

    不过和朱瞻基解释倒是要换一种说辞,苏泽措辞一番接着说道:“教育要从孩子抓起,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富则国富。”

    “人都有生老病死,谁也不例外,任你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终究都会老,都会死,那么下一代的教育就尤为重要了,那些孩童才是我大明未来的希望所在。”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当国家危难之际,需要有人能站出来,你大可以试想一下,当我大明所有的读书人拿起书笔能治国,放下书笔可以提刀上马,我大明会瞬间多出一批可用之人,一万人的军队不足以为惧,那么百万,千万呢。”

    “瓦剌人就是如此,瓦剌人在年少时就已经能提刀上马了,成年的就可以进入军队中,我大明也需要如此,和平时强身健体,战乱时提刀上马保家卫国。”

    “甚至日后大明所有的私塾也好,学校也好,都应该施行这样的教育方式,不求让他们能提刀上马,只求强身健体便足够了。”

    “如今大明的读书人,不说全部,起码九成九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别说让他们提刀上马了,估计跑两步就气喘吁吁了。”

    “若是有朝一日,我大明被外敌入侵,这些读书人能干嘛,比谁跑的快吗?”

    苏泽摇头叹息,对大明的教育十分的嫌弃,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个个只知道纸上谈兵,别说让他们提刀御敌了,跑两步都累的够呛。

    大明需要的是于谦,王守仁这样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读书人,而不是那些一个个只想着升官发财娶老婆的读书人。

    若是大明多几个如于谦,王守仁这样的读书人,大明也不会二百七十六年而亡了,不说多了,至少能延命百年不过分吧?

    于谦和王守仁都是狠人,大明朝苏泽佩服的读书人没几个,其中于谦是他的偶像,北京保卫战于谦于少保是立了大功的,可不是什么孙氏的功劳。

    王守仁也是个狠角色,宁王叛乱,皇宫里的朱厚照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三下五除二就给摆平了,牛的不行。

    苏泽也不指望大明的读书人都和于谦王守仁一样,毕竟编数历史上,于谦和王守仁这样的也没几个,可好歹得把身体素质给提上去吧。

    不是苏泽吹牛,他一只手能打十个翰林,就是如此自信,自信男人最有魅力了!

    苏泽盲目自信,朱瞻基则是狐疑的看了苏泽一眼,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吐槽道:“苏兄,你一个整天睡觉睡到日上三竿的人,怎么好意思嫌弃别人的。”

    朱瞻基很鄙夷,苏泽说的好像他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一样,他又不是不了解苏泽,苏泽还不是一样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穿个衣服都要苏幺幺伺候的人,怎么有脸说别的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的!

    苏泽被拆穿了,老脸顿时一红,支支吾吾的说道:“你懂个屁,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最近可没有睡到日上三竿,每日早起和镇国卫一起操练的好吧,你这是污蔑我,侮辱我的人格!”

    苏泽觉得朱瞻基这话很没道理啊,以前在清风县那是在混吃等死,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勾栏听曲,谁特么吃饱了撑的天天早起操练的,那不是纯纯二比吗!

    可自从到了京城之后,他可是每日都早起跟着丁航和镇国卫一起操练的,风雨无阻。

    再说了,朱瞻基哪里来的脸嫌弃他的,朱瞻基比他好到哪里去不成?

    眼见朱瞻基质疑他的话,苏泽恼羞成怒,捏着拳头道:“不信你试试,真不是我吹牛,我现在一只手能打五个你,就算是汉王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怕他,看见了吗,沙包一样的拳头,就问你怕不怕。”

    朱瞻基微微撇嘴,他还真不信苏泽能一只手能打五个他,他好歹也是从小就跟着朱棣习武的,苏泽这小身板真不够他打的。

    不过见苏泽有些急眼了,他敷衍的点了点头,“嗯嗯,信了信了,一只手能打五个我!”

    苏泽无语了,朱瞻基这孙子明显是在敷衍他,可苏泽也识趣,占到了便宜见好就收,不信就不信吧,还能真和朱瞻基打一架不成。

    至于不怕汉王那更是说说而已的了,汉王虽然脑子不太好,可拳头还是很硬的,他现在想起之前和汉王那次互殴都还觉得腮帮子隐隐作痛。

    当然,互殴只是苏泽以为的罢了,就和他认为的汉王是个垃圾,三拳没能打死他一样,都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实际上在汉王看来,估计那就是单方面的痛打!

    其实苏泽有时候也在想,每天起那么早操练跑步到底有没有必要,功夫再高还不是三枪撂倒,拳头硬有个屁用,还不是怕菜刀。

    与其每日早起习武操练,还不如身上带两把手铳,他不会承认是自己懒的,只是单纯的觉得习武操练没必要。

    单纯的跑步和操练也就罢了,反正苏泽是不想习武的了,以前他以为习武就是单纯的玩玩刀剑,耍耍把式还挺好玩的,可真当他接触了到了习武的时候,脑海中就一个念头,习武真不是一般人就能学的。

    他习武式跟着丁航学的,而丁航学的又是祖传的八段锦,别看丁航在没遇到苏泽之前是个饭都吃不饱的泥腿子,丁航祖上还真阔过。

    丁航祖上那是正儿八经的武学世家,民间各种武艺都会两招,其中八段锦更是看家本领。

    八段锦是一种气功功法,形成于宋代,最早出现在南宋洪迈的《夷坚乙志》中,由八种肢体动作组成,内容包括肢体运动和气息调理。

    八段锦有两层含义,一是表示这是一种集锦多种练习方法的功法;二是源自一种名为“八段锦”的织锦,表示练习时动作连绵。

    八段锦是在我国古老的导引术中流传最广,对导引术发展影响最大的一种,有坐八段锦、立八段锦之分,北八段锦与南八段锦,文八段锦与武八段锦,少林八段锦与太极八段锦之别。

    苏泽当时知道丁航会八段锦的时候还觉得稀奇,他以前也曾接触过八段锦,错以为丁航练的和他接触到的一样,可他接触到的其实只是皮毛,真正的八段锦远比他看到的厉害不少。

    结果嘛自然就不用多说了,光是入门的那一关就让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自那之后,苏泽就决口不提和丁航学八段锦的事情了,到了京城之后,被汉王揍了一顿,苏泽痛定思痛,决心重新拾起来这门武艺,想着有朝一日报复回去,他苏泽就不是那种只知道挨打不还手的人!

    结果就是苏泽一辈子都不想练武了,撑死了跟着镇国卫军士操练,他宁愿站军姿都不想再学武了。

    经历一个小插曲,苏泽和朱瞻基才磨磨蹭蹭的到了矿上,此时矿上已经下工了,到了矿上已经没什么工人在了,苏泽打听了一下一拍脑袋将朱瞻基领到了一个广场上。

    今天正好是希望煤业公司的表彰大会,下了工之后工人们就全都搬着小板凳到了广场上开会了。

    张胖子和几个矿上的管理层坐在广场正前方,下面是黑压压的五千多个工人,张胖子前面还摆了个铜皮做成的大喇叭。

    苏泽和朱瞻基到的时候,大会还没开始,苏泽也没通知任何人,领着朱瞻基找了角落待着。

    过了一会儿,张胖子见人差不多齐了才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拿着大喇叭说道:“咳咳,应该都到齐了,没来的组长把名字记下来,扣一天的工钱,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害群之马就应该踢出去!”

    下面顿时哄闹一片,不少工人都在起哄,这样的大会不是第一次开了,他们也习惯了,张胖子他们也认识了,算是如今矿上的矿长。

    张胖子有些头疼的拍了拍桌子呵斥道:“安静,安静,开会呢,又不是买菜,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比起来给这些工人开会,张胖子更喜欢和京城里交易中心那些非富即贵的人打交道,倒不是瞧不起工人们,而是这些工人不好管理,让他有些苦恼。

    关键是这些工人不是他张胖子的奴隶,不能打骂苛责,工人们尊敬的是苏泽,没人拿他当回事,他这个矿长其实当的挺没滋味的,了不起罚那些不听话的工人一天工钱。

    交易中心那里的人可不一样,一个个的非富即贵,讲话又好听,他超喜欢那里的!

    可没办法,这是苏泽的吩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苏泽的话对他来说比圣旨都灵。

    其实张胖子一开始来京城接手的就是无烟煤的事情,倒也熟门熟路,后来苏泽又把交易中心的事情交给了他来办,他就把重心放在交易中心那里了。

    年后苏泽也给他们这些管理层开了一个会,在会上苏泽点名批评他,让他没事别天天和京城里那些狗东西混在一起,多来矿上看看,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么一个表彰大会。

    至于苏泽口中的狗东西自然就是京城里的那些达官显贵了,谁让那些人没事就喜欢在背后骂苏泽来着。

    眼见下面还吵的厉害,张胖子无奈的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一个年轻人,年轻人咳嗽了两声之后,下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张胖子身边的年轻人名叫苏二,听名字就知道是苏泽的家丁了,目前暂时替苏泽看着煤矿上面的事情,算是苏泽的代言人。

    张胖子心中微微有些发酸,明明他才是矿长,可说话还没有一个副矿长管用,没办法,谁让这位是苏泽的代言人呢。

    对于矿上的工人来说,他们有今天的生活全是是苏泽给的,至于张胖子谁啊,真不熟!

    苏二察觉到了张胖子的目光,他微微撇了撇嘴,有些嫌弃,这胖子不是什么好人,十足的奸商,在清风县经营酒楼的时候心就黑,到了京城也没改变什么。

    要不是现在人手不够,怎么也轮不到张胖子来当这个矿长,至于他这个副矿长也只是临时过渡的罢了,主要是因为矿上还有很多清风县的人,没有苏泽的身边人来还真不一定压得住那些人。

    清风县“民风淳朴”是苏泽和朱瞻基都亲口承认的,那里的人除了苏泽那是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苏泽自己都骂了不少次刁民,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就更别说清风县那鸟不拉屎的地了。

    张胖子也知道清风县的人都不待见他,没办法,他在清风县开酒楼的那些年是得罪了不少人,可他也觉得很委屈,他只是跟着苏泽有样学样罢了。

    虽然他心黑了点,但天香楼的收入也上去了啊,别管他黑不黑心,就问赚没赚银子吧!

    再说了,他也只宰有钱人,一盘青菜卖三两银子咋了,这价钱是苏泽定的,吃不起可以不吃,又没强买强卖,搞不明白为何清风县的人都喜欢骂他,反正他觉得自己很委屈。

    放下心中的思绪,张胖子等下面安静了下来之后才想起了正事,连忙看着桌面的纸条举着大喇叭开始照着纸条上字读,那模样像极了苏泽演讲的时候还要看稿子的样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表彰大会和秘书

    “首先,感谢陛下和朝廷对于咱们希望煤业公司的支持,原本今日皇太孙殿下会代陛下来给大家讲话的,可由于北征在即,太孙和陛下都抽不出来时间,苏董事长也是同理一样也来不了,虽然来不了,但大家也不要气馁,陛下和朝廷都委派了人来参加咱们矿上的表彰大会。”

    “我右手边这位大家都熟悉,是咱们矿上的副矿长,左手边这位是宫里来的代表,左手边第二位则是朝廷户部的大人,大家掌上欢迎。”

    大会一开始,张胖子先介绍一下参会人员,除了他和苏二之外,还有一个宦官,就是那个整天在交易市场帮朱棣盯梢的那个宦官,他是被苏泽派人抓丁来的,要的就是个排面。

    小宦官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站起来有些紧张的朝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弯了弯腰。

    户部那个倒霉蛋也差不多,同样是被抓壮丁来的,苏泽直接派人去户部要人去了,说户部怎么也得表示表示,不然希望煤业每个月的税岂不是白交了,因此户部那边也选出来了一个倒霉蛋过来参会。

    户部来的人倒不紧张,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以往其他人可没这面子让户部的人参加这种无聊的活动,不过这希望煤业公司靠山太大,他们惹不起,所以选了他这个倒霉蛋过来,这也是户部尚书夏元吉亲自点头的。

    毕竟希望煤业那是真交税,即使才开了两个月,都老老实实的按照朝廷规定的三十税一交税了,夏元吉抠门习惯了,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也就派了人来,要是再多交点税,他本人也不是不能来。

    下面的那些工人虽然对张胖子不太感冒,可听说台上这两位是宫里和朝廷的人倒也还算捧场,一个个看稀奇似的看着台上的两人,很配合地鼓掌欢迎。

    要知道,他们在没来西山这里挖矿之前都是乡下的泥腿子,别说看见宫里的人了,就连他们本地的县太爷都不一定能见到,因此也觉得有些稀奇,同时觉得脸上也有光,回去倒是可以和家里人吹嘘几句。

    而且听张胖子的话,要不是陛下和太孙没空,今天还能见着陛下和太孙的面呢,这可了不得,能吹嘘大半年呢。

    这些工人激动和好奇其实也能理解,这年头交通信息不发达,大多数百姓一辈子都没出过家乡县城,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即使是这些京城周边的百姓也不会没事就往京里跑,因此能见上皇帝一面那绝对是值得炫耀的谈资。

    苏泽的本意倒不是这个,只是为了让百姓心中对朝廷多一些认同感的,更多的是帮着朱瞻基收拢人心。

    张胖子等了一会,继续照着稿子读道:“接下来进行咱们今天的表彰大会,在过去的三个月里,咱们的工人中出现了一大批优秀的工人,今日呢主要是表彰这些人,授予优秀工人的称号和锦旗,以及奖金,希望其他工人都能像那些先进标兵学习,人人争当标兵!”

    “接下来我念到名字的就上来领奖,锦旗和勋章现场发放,奖金下去了去财务室领。”

    “第一组第三队的王四五,第一组第七队的牛二.......”

    张胖子一口气念了五十多个名字,如今希望煤业公司总共有五千多个工人,分成十组,每组下面又分各个小队,这次主要表彰的就是在过去几个月里面工作认真,优秀的工人,对他们进行一些奖励。

    张胖子每念一个名字,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中就有人激动的占了起来,一个个昂首挺胸地走上了领奖台接受表彰,其他没能受到表彰的人则是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这可是一件稀罕事,以前虽然矿上也会对那些工作认真的工人进行奖励,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表彰可是头一次,还发放了勋章和锦旗,勋章和锦旗有什么用他们可以不在乎,可银子那是实打实的好处。

    别看只有四五两银子,朱瞻基苏泽等人在路边看到都懒得弯腰去捡的,可对于这些工人来说,这笔奖励比得上他们在矿上辛辛苦苦挖两三个月煤了。

    眼热的同时,不少人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工作一定要更加认真,争取在下一个季度的表彰大会上也能上去领奖,上去露露脸!

    “呸,瞻基,看到了吗,这些工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工具,一味地去压榨,逼迫他们是行不通的,调动不了他们的积极性,还得保证他们的利益才行,只要让他们看到了好好工作的好处,就不用担心有人会偷懒。”

    “五十个人,一个人五两银子,也就二百五十两银子,小钱罢了,却能让工人们的工作效率提高不少,何乐而不为呢。”苏泽吐出嘴中的瓜子壳,乐呵呵的说道。

    在工人上去的领奖的时候,角落里的苏泽在嗑瓜子,笑吟吟地看着那些工人上去领奖,朱瞻基则是蹲在苏泽旁边若有所思。

    这两人一个是当朝皇太孙,一个是富甲一方的大老板,此时蹲在角落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街熘子呢。

    朱瞻基认真的看着那些工人脸上的神情,有羡慕,有渴望,更多的是热切。

    五两银子很多吗,对于他来说只是小钱罢了,掉在地上都不会弯腰去捡的,可对于这些工人来说却是一笔从天而降的横财。

    这五两银子能拿去买粮食,买衣服,供孩子读书,让一家老小生活的更好,又不需要他们额外付出什么,反正都是要工作的,只要工作的时候认真些,就能一下子拿到一笔不菲的奖励,可不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朱瞻基还在沉思,大会也进行到了第二个阶段了,等领奖的工人都下去了之后,张胖子又开始了大会的第二个议程。

    “表彰也表彰过了,领到奖的不要骄傲,日后再接再厉,没领到奖的下次努力,争取下次也能在表彰大会上露露脸。”

    “接下来大会进行第二个议程,就是下矿的安全问题,最近我们发现矿上很多工人下矿的时候都不喜欢戴头盔,在这里我传递一下苏董事长的意思,如果再发现有人不戴头盔和口罩就下矿的,一经发现,罚一天的工钱,再犯罚三倍,希望大家引以为戒,重视自身的安全问题,不要拿生命当儿戏!”

    “还有,上工的时候都把工牌和工服都给穿戴好了,一个个的不要吊儿郎当的,咱们希望煤业公司,背后站着是朝廷,都是吃皇粮的,是正规的公司,不是外面那些小作坊,要注意颜面问题,不要丢了朝廷的脸面!”

    “最后,再警告一下组内的领导和工头,不要觉得自己是清风县的人就如何,看不起其他工人,要注意团结,不要搞特殊,苏董事长让你们来西山是为了帮助西山这里的人的,不是让你们来作威作福的,如果再发现这样的害群之马,一律开除清风县户籍!”

    说到最后一点,底下有些嘈杂声,张胖子有些底气不足的补充了一句,“这是少爷的意思!”,下面立马安静了,没人敢站出来说个不是。

    如果这是张胖子的意思,少不得有人要找张胖子的茬,他一个外来户,有什么资格对清风县人说三道四?

    可既然是苏泽的意思就没人敢吭声了,开除清风县户籍在清风县人看来可是很严重的,外人想入清风县的户籍那是相当难的。

    苏泽一开始就是把清风县当成自己的自留地来规划未来的,别看清风县现在人不少,可能入清风县户籍的那可是少之又少,只有清风县那些原住民才有资格直接入,外人想入还需要考核的。

    就说张胖子入清风县的户籍都是在清风县工作了两年才落了户,不入清风县户籍就别想在清风县买房,只能租房住,子女入学也是个问题。

    倒不是不能去读书,只是毕业了之后进不了一些更高级的地方深造,如农业研究所,兵工研究所等。

    这也是一个筛选的过程,知识可以传授给所有人,可一些核心技术苏泽是不可能让信不过的人接触的。

    给自己人砸银子去学习知识,动手实践苏泽是乐意的,但他可不想便宜了一些心怀不轨的人,万一有商业间谍咋办?

    别的不说,万一被有心人学去了先进的火器知识理论,传出去了怎么办?

    这也幸亏苏泽早有先见之明,清风县的一些高端技术,核心产业技术直到今天都没能流出去,哪怕赵王派人去清风县挖地三尺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等下面重新安静了下来,张胖子这才长出了口气,真不是他想当这个恶人,而是苏泽要让他当的。

    有些人发达了就忘记了以前的苦日子了,不记得以前穷的吃不起饭的时候了,变了初心,苏泽必须要给他们提个醒。

    别以为是跟着他创业的老人就如何,仗着自己老人的身份,就对其他工人颐指气使,对于这种害群之马苏泽是绝对要踢出去的,绝不姑息!

    对于这种情况苏泽是可以预见的,因为人一旦发达了就很容易忘记了初心,屠龙者终成恶龙的事情也不少见。

    他现在就相当于是在创业,一部分跟着他创业的老人仗着自己劳苦功高就开始欺负后来人,这是苏泽绝不能容忍的。

    他虽然希望手底下的人都能跟着他过上好日子,可这不是他们欺负后来人的理由,苏泽想要的是先富带动后富,而不是先富起来的不但不帮助落后的人群,还对落后人群剥削,压迫,那样的话到头来打到了士绅,不还是没能改变什么吗?

    无非是士绅倒下了,换了另一批人上去,这是苏泽不想看到的,相当于违背了他的初衷和否定了他的努力。

    “另外,矿上的食堂反应,很多人从食堂打了饭自己不吃,带回去给家里吃,这是矿上严厉禁止的,真有困难可以和矿上的领导反应,不准许有人再往外带东西了,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希望大家心里都有数,这矿上的工作外人求都求不来,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违反公司的规章制度,到时候被开除了可就没地方哭了!”

    这话一出,那些工人瞬间紧张了起来,这样好的工作外面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虽然苦了点和累了点,但薪酬和福利好啊,一天五六十个大钱,还管两顿饭,没人想丢了这样好的工作。

    下面顿时有人开口道:“张矿长,咱们没人识字啊,矿上贴的那些字咱们也不认识,怎么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啊!”

    “所以要去读书识字,夜校开着干嘛的,不就是让你们读书识字的吗?又不收你们钱,去上课咋了,一个个的下了工跑的比兔子还快,累了一天宁愿去球场上踢球都不愿意去读书,怪谁,怪我还是怪懂事长啊!”不说还好,一说张胖子就有些恼火。

    这些工人下了工,脸都不洗都要去球场上看球踢球,没几个人愿意去夜校上课的,任凭他们怎么说,就是没人听。

    想到这里,张胖子加重语气道:“你们还都听好了,都不愿意去上课可不行,公司下了最新的规定,以后要给工人评级,都要去考试,通过考试的就可以获得更高的职称,拿更多的工钱,最高级别的员工不但退休了有退休费,退休了也能有钱拿,还享受医保,可能你们不知道医保是什么,医保就是家里人生病了你们去咱们西山的新开的医院看病抓药都是不要钱的。”

    “总之,读书识字的好处多多,大家都要读书识字才行,你们去问问你们的工头和组长,清风县是不是都要读书识字才能找到工作!”

    “不是我看不起你们,清风县扫地的大爷都比你们有文化!”

    “那你识字吗矿长?”

    “哈哈哈,矿长肯定是识字的,没看见矿长讲话的时候都看着桌子上的纸在读吗!”

    “那矿长既然识字为什么还要照着纸上的字读啊,是不是你那个小秘书给你写的啊,矿长!”

    底下那些工人开始瞎起哄,张胖子那张胖脸憋的通红,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忍不住拍了拍桌子吼道:“屁的秘书,那是老子婆娘!”

    张胖子只觉得他这个矿长当的是真没意思,没人把他放在眼里的,他照着纸上的字读咋了,他是识字,可要让他演讲那实在是难为他了,更别说脱稿了。

    这稿子是他老婆帮他写的,他老婆是清风县人,还是最早跟着苏泽的批清风县的老人之一,那也是读过书的。

    他以前在清风县负责天香楼的经营,他老婆则是在天香楼当会计,两人朝夕相处之下,不知怎么就看对眼了,在苏泽的主持下结了婚,那可是苏泽亲自主持的婚礼!

    原本苏泽是不太乐意给张胖子主持婚礼的,可张胖子花了好几万两的银子才求来了这个人情,这件事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清风县人,当时还轰动了整个清风县,导致后来不少清风县人都有样学样,带着银子去求苏泽举行婚礼了,搞得苏泽烦不胜烦。

    至于秘书这个称呼在西山也不稀奇,这还是苏泽带起来的风气,苏泽谈生意的时候旁边都会有几个拿着小本子的人帮着记事,久而久之那些客商都跟着有样学样了,一个个的都谈生意都带着秘书。

    不过苏泽的秘书除了苏幺幺偶尔客串,其他时候都是苏五等人担当的,可那些跟风的狗东西,不知道怎么的,发现了女秘书的妙用,一个个的都用上了女秘书。

    识字的女子不好找没关系,他们自己找人花钱送进了清风县的学校里读书识字,搞得苏泽为此不得不开设了一个文秘专业,真特娘的操蛋!

第一百五十六章:纸钞发行

    张胖子的解释并没有让工人满意,不仅没有让他们安静下来,反而引起哄笑一片。

    小宦官眼观鼻鼻观心,看着下面吵闹的人群有些心不在焉,说他是宫里派来的那是抬举他了,他这次来更像是来凑数的,他本人也不喜欢这种场合,比起在这里,他觉得还是在交易中心那边看股票涨跌有意思。

    他在交易中心帮陛下盯盘的时候,还真给他摸着点门路,顺带着也在交易中心发了笔小财,他不知道底下黑压压的工人们在起哄什么,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也不明白有何好笑的。

    读书识字不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吗,为何这些工人却百般不愿意呢,自幼便进了宫的他不懂这些,只是冷眼旁观着。

    户部的那位官员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脸憋得涨红的张胖子,觉得有些稀奇,朝廷六部当中,户部和工部算是与民间百姓接触最多的了,户部管税收,他也曾与各形各色的百姓打过交道。

    张胖子如今可不是无名之辈,他靠着苏泽的关系,有苏泽作靠山的他,最近在京城里混的风生水起,往来的全是达官显贵,虽说任还是有许多贵人看不上如张胖子这一类的商贾,可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了面子。

    就算不给张胖子面子,好歹也得给苏泽面子吧,你要是不给苏泽面子,就得小心被苏泽那个睚眦必报的家伙给盯上了。

    要说京城里如今最风头正盛的那绝对非苏泽莫属了,刘观这些日子可不好过,别说向人收受贿赂了,忙着擦屁股都来不及,生怕被苏泽找到贪腐的证据给一脚踩死,听说前些天还向陛下乞骸骨了,可见连刘观都怕了苏泽。

    就算不提这些,他张胖子好歹也是下面那些工人的矿长,虽然不知道矿长是什么意思,可也大致明白应该和东家相当,相当于张胖子是下面那些工人的头了。

    结果大庭广众之下那些工人,也就是他眼中的泥腿子丝毫不把张胖子放在眼里,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起哄,给张胖子弄得好没脸。

    就在户部那位官员觉得张胖子应该会呵斥,制止,惩罚下面那些起哄的工人的时候,只见张胖子脸色涨红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别说呵斥,惩罚了,就连制止都没有。

    没面子是有点没面子,可还是那句话,这些工人不是他张胖子的奴隶,他不能随意呵斥打骂,再加上他也习惯了,清风县那些刁民别说起哄了,直接往他家泼粪水的都有,眼前这场景算是小打小闹了。

    换成以前他当青楼老板那些年,底下的人敢这样起哄,他少不得要大发雷霆,让底下的人知道厉害!

    可这些年他跟在苏泽的身边耳濡目染之下,也不敢再如以前一般肆无忌惮的动用私刑了,用苏泽的话来说那就是有冤屈找朝廷,任何人都不允许动用私刑。

    苏泽一直以来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身边人固有的封建思想,动用私刑在清风县是绝对不允许的,你可以罚他们工钱,但动用私刑那就是坏了规矩,除了朝廷任何人都没有执法权。

    因此张胖子虽然恼火,但也没失去理智,他再次求助的望向了身旁的苏二。

    苏二虽然很想看张胖子的笑话,但当张胖子看向他的时候他还是拍了拍桌子,厉声呵斥道:“安静安静,听矿长讲话,有什么八卦等结束了再八卦,既然都羡慕矿长找了个聪明能干的老婆啊,那有本事你们也去找啊!”

    苏二的话还是有效果的,底下那些工人不买张胖子的帐,对这位副矿长倒是很服气。

    无他,张胖子平日里都不怎么在矿上见得到人的,相比苏二和工人们的关系就没那么亲近了,苏二整日都在矿上,还和工人一起劳作,自然得到了工人们的认可。

    张胖子看到苏二一开口下面就鸦雀无声了,心中有些无语,不过他还是没忘了正事,继续照着稿子念:

    “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就是本次大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关于大家的工钱问题,我在这里宣读一下希望煤业公司董事会的决议,日后不止是咱们的工人,而是希望煤业公司的所有员工,包括我在内,每月的工钱以纸钞的形式发放,用不习惯纸钞的,可以拿着纸钞去皇家银行兑换银子,另外公司在皇家银行那边都给大家开了户口,也可以选择从银行将工钱转到各位的存折上。”

    这话一出,底下哗然一片,有人急不可耐的开口道:“矿长,纸钞是什么,咱们以前没见过啊!”

    张胖子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沓纸钞,从中抽出了一张一两面额的纸钞拿在手上开口道:“就是我手上的这种,这是有皇室和西山联合印出来的纸钞,有一百文的,两百文的,五百文的,一两的,二两的,五两的,面值最高的是十两,大家平日里接触到的最多也就是五两及以下的纸钞。”

    一开始是没有一两银子以下的纸钞的,可后来苏泽考虑大明现在的实际情况,又让银行印出来了一百文,两百文,五百文的纸钞。

    为何要如此麻烦的原因就在于,这年头没多少百姓用的起银子,更多的用的还是铜钱,想要将纸钞发行出去,可不只是要能在商人之间流通,还要和民间流通才行,因此这点事必须要考虑的,之前苏泽倒是想的少了,还是江绪提醒了才想到了这茬。

    后世的纸钞一开始也有那种小面额的,最开始发行的纸钞还是以分为单位的,苏泽还记得小时候在奶奶家还看见过那种一毛,两毛面额的纸钞,可等他长大了,别说一毛两毛面额的纸钞没怎么见过了,大家都不怎么用纸钞了,出门带个手机就行了。

    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眼下没那个条件,既然百姓现在用的最多的还是铜钱,那苏泽自然要结合实际情况推出一两银子以下的纸钞了,一百文以下的交易可以用铜钱,一百文以上的交易都可以用纸钞来代替,出门带几串铜钱也不方便不是。

    张胖子也知道下面那些人看不清,于是慢腾腾的起身走下了台子,来到了第一排,将手里的纸钞递给了工人。

    “知道大家看不清,现在大家互相之间传递着看看,也不用担心拿不到工钱,这些纸钞都可以去西山的银行兑换到足额的银子和铜钱,如果有人最近去过西山那边的商业区就应该知道,那里的商人们已经开始使用这种纸钞了,你们不信的可以自己去看看!”

    朱棣暂时不同意苏泽大规模的发行纸钞,担心出了岔子,可也没拒绝,所以苏泽就自作主张的在西山先发行了,最先发行的就是商业区。

    商业区那边的商人,小摊贩有的是京城来的,有的则是清风县人在那边贸易,清风县人自然是对苏泽无条件信任的,京城来的那些商人小摊贩倒是有些怀疑,不过等他们拿到了纸钞去银行兑换银子之后就不怀疑了。

    西山谁人不知道苏泽有钱,还会为了点碎银子坑他们不成,若是单单只是朝廷发行的,那估计不少人心中还会打鼓,前车之鉴就是大明宝钞,也不怪百姓和商人不信任朝廷,谁知道会不会又是和大明宝钞一样。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这新发行的纸钞有苏泽背书,苏泽有钱大家都知道,再加上他们来西山做买卖也是要交管理费和交税的,听商业区的管理人说用纸钞可以交管理费和交税,那些京城来的商人和小摊贩也就用上了纸钞。

    既然这些人收纸钞,承认了纸钞的价值,那么百姓自然也会慢慢的承认纸钞的价值了,纸钞就可以在西山顺利发行,可以说皇家银行现在发行的纸钞,不是朝廷在背书,而是苏泽在背书。

    第一排的工人接过纸钞拿在手里细细摸索着,忍不住出声道:“这不就和大明宝钞一样吗,不都是一张纸吗,这能换钱?”

    这样的疑问不止一个人有,张胖子此时倒是不着急了,笑呵呵道:“这银行是董事长和朝廷合伙开的,陛下都存了不少银子进去,难不成董事长还会贪你们那三瓜两枣不成?”

    “再说了,你们的工钱都是董事长发的,要是董事长想黑了你们的工钱,干脆不发算了,何必费这么多功夫。”

    质疑的人纷纷一愣,好像是这个道理没错,工钱都是董事长发的,难不成董事长还会黑他们的工钱?

    若真要黑他们的银子,何必如此麻烦,要知道他们的工钱可是很高的了,董事长非要黑他们的工钱,大可以减少,或者不发,也没人敢说个不是,根本不用如此麻烦。

    张胖子这番话下来,倒是有不少人相信了纸钞的价值,无他,有苏泽在为纸钞背书,与其说相信纸钞的价值,还不如说是相信苏泽。

    不过还是有人站起来问道:“那咱们不识字,万一被人蒙骗了怎么办?”

    张胖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所以才叫你们要去夜校读书识字啊,不然拿到了工钱都不知道是多少,也分辨不出真假,我可告诉你们,用假钞抓到了可是要坐牢的,不要以为我在吓唬你们,镇国卫就在山下头,谁想要去试试他们的火枪厉不厉害,尽管用假钞去!”

    “就算不坐牢,你们挖矿的工作也别想要了,合不合算自己去想!”

    虽然苏泽在纸钞的防伪上做足了功夫,可也难不住财帛动人心,万一有心怀不轨弄出假钞来扰乱了市场,破坏了纸钞的公信力,苏泽能把他祖坟都给刨了。

    实际上就算苏泽再如何在纸钞的防伪上做文章也拦不住出现假钞的情况,此时的工艺根本达不到完全防伪的效果,但苏泽手里有兵啊,金额数目少还没关系,大不了银行吃个哑巴亏,可要是金额数目大,自然能找出假钞的来源,不被抓住了还好,抓住了可就得进去踩缝纫机了!

    至于大宗数目的交易苏泽也早有准备,可以本人去银行划账,相当于转钱了,倒也用不到纸钞,

    虽然手续有些麻烦,但这是苏泽能想出来最好的办法了,和清风县有交易往来的商人已经开始使用这种方式了,要不然就别想从清风县拿货。

    清风县的货物一直都是市面上的紧俏货,再加上最近又推出了香水,香皂,面膜等风靡京城的新奇货物,因此那些商人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说起来香水和香皂为何能在京城如此畅销还得多亏了太子妃,之前苏泽往东宫送了一车的礼物,其中就有香水,香皂,面膜。

    太子妃呢又送进了宫里,给了王贵妃一份,王贵妃拿到手就用上了,后来过年时与官员家卷的宴会上,王贵妃闪亮登场。

    香水,香皂,面膜就这样出现在了那些贵妇人的视线里,一番打听才知道是从苏泽手里流出来的,有需求自然也就有了市场,那些闻着味的商人就开始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走门路求到了苏泽的头上。

    苏泽当时知道真相后还有些惊讶和无语,他这还没准备开始卖呢就风靡京城了?

    天地良心,他真没打算利用王贵妃和太子妃去卖货,这让苏泽无语,这算不算是古代的带货?

    不过这也启发了苏泽,日后再弄出什么新玩意儿,男人用的就让朱瞻基,汉王去带货,女人则可以通过太子妃和王贵妃这些皇室女成员去带货。

    先前他只盯着那些达官显贵薅羊毛,忽略了他们的家卷,倒是忘了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强有力的消费者群体,她们是一种很神奇的物种,走路也许会觉得累,可要是逛街,逛上一整天都不会觉得累的。

    除了逼着那些有求于他的商人用纸钞之外,苏泽接下来还要逼着其他有钱人用纸钞,要不了多久,交易市场也会发行纸钞。

    没谁傻乎乎的整天背着银子铜钱到处乱跑做买卖,交易市场那边如今每天交易的金额大到吓人,买进卖出那可都是真金白银,用纸钞自然是要比银子铜钱方便不少的。

    只要纸钞得到了商人和贵族的认可,自然就能润物细无声的普及到百姓的日常生活中。

    西山和京城的达官显贵和百姓都认可了纸钞的价值,而随着商人这个流动性很强的团体四处交易,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信任纸钞,接下来发行纸钞自然就省了不少麻烦,迟早有一天,所有大明人都会用上大明皇家银行发行的纸钞。

第一百五十七章:房贷与房价

    等到纸钞在所有工人手中传了一遍之后,张胖子才施施然的重新走到台子上,至于那些钱他也没打算收回来,就当是给工人的福利了。

    他虽然不喜欢和工人为伍,不想做这个矿长,但也只是想要往高处爬罢了,并不是对这些工人有什么看法,瞧不起他们之类的。

    底下的工人虽然暂时还没有认同纸钞的价值,可既然这是矿上的规定,那也只能遵守,至于这纸钞到底能不能换银子和铜钱,到时候去那什么银行看看就是了,若是真能用纸钞,其他他们也不在乎用银子还是纸钞。

    对于这些底层百姓来说,不管是纸钞也好,银子也好,只要能拿出去买到东西,那就是有价值的,用什么其实没那么重要。

    之所以会有些怀疑纸钞能否能用,还是大明宝钞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糟糕了,其实大明宝钞一开始还是得到了百姓的认可的,可由于朱元章不懂经济,没钱了就印大明宝钞,这才导致了大明宝钞日渐贬值。

    忙完了最后一件事,张胖子正打算宣布散会的时候,一直不怎么吭声的苏二拿过了张胖子前面的那个大喇叭,咳嗽两声说道:

    “咳咳,大家安静一下,对纸钞还有疑问的等散了会可以去银行问,有不懂的那些银行的工作人员都会解答你们的,说起来大家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他们的工钱也会以纸钞的形式发放,那些银行的工作人员也不会故意蒙骗大家。”

    “大家把心放在肚子里,只要不是用假钞,都可以去商业区那边买到东西,或者去银行兑换银子,等过些日子,京城那边的人也会用上纸钞的。”

    “我要说的不是纸钞能不能用,能用那是一定的,我要说的是你们家中有银子和铜钱的,都可以去银行兑换同等数目的纸钞,现在去兑换还有福利可以领,觉得把钱放在家里不安全的,也可以存到银行的户口里,想用的时候去取就行了,存个定期,一年下来还能拿到利息,相当于钱生钱了,具体能拿多少利息同样的去问银行那边,我在这里就不过多解释了。”

    发行纸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回收吸纳外面的银子和铜钱也是一方面,苏泽既然弄出来了银行那肯定不是小打小闹的,一切都要走上正规化。

    大明皇家银行现在的银子储备全是苏泽之前在股市里套现的那些银子,还有他忽悠朱棣存的一百万两,眼下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吸纳太多的银子进来了,那么回收百姓和商人手里的银子就必须提上日程了,不然银储量不够。

    至于给存户的利息呢也不用苏泽自己贴钱出去,羊毛出在羊身上,给存户们的利息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有存自然就有放,银行除了存钱之外,还能借钱,大明皇家银行接下来也会推出借贷服务,而第一项借贷服务自然就是房贷了。

    眼下,西山这边的工人也好,农户也好,住的都还是棚户区,只是勉强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罢了,不是苏泽不想让他们住的更好,可他也要考虑很多东西。

    原因有很多,第一就是苏泽虽然想让百姓都过得好一点,但也要考虑实际情况,总不能什么都给他们安排妥当了,那脱离了苏泽的初衷,前期他们困难的时候,苏泽可以不图回报,可人多了,苏泽自然就顾不过来了。

    再者人总是不容易满足的,苏泽又不欠他们的,有心为百姓做点好事已经很难得了,总不能事事都要给他们安排好,这样不仅那些百姓不一定心存感激不说,还会滋生他们的懒惰和欲望,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与苏泽的初衷不符。

    第二个原因则是,工程队的人手不够,这几个月西山这里的大工程不少,又是修学校,医院,又是修路的,根本腾不出来人手去修房子,于是只能让西山这里的人先将就住了。

    现在人手空出来了,倒是可以修房子去了,苏泽也不打算赚这些百姓的钱,但成本也是要他们自己出的,这个世界很公平,有付出才有收获,想要过的更好,自然要有所付出,指望天上掉馅饼是不可能的。

    别说西山了,清风县也是这样,苏泽在清风县的时候也没打算靠房贷赚老百姓银子,但也不会白送给他们,想要自己买,买不起可以贷款,不收利息都可以,但绝对不会白送。

    苏泽也要有一大家子要养,不说赚多少钱,起码得回本吧,不然怎么给底下的人发工钱?

    苏二说完之后,等下面的人消化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另外,就是苏董事长考虑到大家现在还没有一个住的地方,于是工程队这边接下来将会修建民居房,现在已经开始预售了,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咨询一下。”

    “是像学校那种的砖头可水泥造的房子吗?”

    “豁,那房子可是好房子,上次我送我家那小子去学校的时候可是看到了的,用的都是好砖,瞧着就很结实!”

    “俺也瞧见过,那房子比我老家那个举人老爷住的还要好!”

    “听说清风县住的就是那样的房子吧,工头,那房子贵吗?”

    “咱们这些人也能住上那样的房子,那得多少钱啊!”

    苏二的话刚说完,下面那些工人就迫不及待讨论了起来,喧哗声四起。

    封建社会,除了大户人家能住上砖瓦房,大多数百姓住的还是木头房子,乡下一些地方则是石头房和茅草房多一些。

    不要觉得难以置信,再落后能有那么落后?

    苏泽还记得他小时候在农村乡下的时候住的就是用土坯垒起来的房子,屋顶是瓦,不下雨还好,一下雨就糟了,四处漏雨,还要用盆接着。

    那个时候都是零几年了,全国都还有不少人住的那样的房子,更别提封建落后的古代了,有住的地方就不错了。

    像西山学校那边用砖头和水泥造起来的房子,瞧着还要比那些乡下地主老爷住的还要好了,绝对是这些穷人出身的工人们梦寐以求的好房子了,换成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可既然苏二矿长这么说了,那就代表是有可能的。

    底下的工人纷纷开始向自己的工头,组长开始打听,那样的房子贵肯定是贵的,可不打听一下到底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到他们心里痒痒。

    人离不开衣食住行,当能吃饱之后,自然也要考虑穿什么,住什么了,没人愿意蜷缩在茅草屋,土房子里住一辈子,能住的更好自然想要住的更好了些了。

    就像苏泽那一代年轻人宁愿背负上昂贵的房贷也要在大城市买房一样,固然可以花费更少的钱去小城市买房,甚至在老家修房子,但还是有很多人做梦都想在大城市安家。

    追求更高的生活品质是无可厚非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同样的,这些工人对于能住上那种水泥和砖头造出的房子也迸发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苏二也不急着打断工人们的讨论,这一幕他早就见过了,在清风县的也是如此,一听说能住上砖瓦房,大家伙可都高兴的不得了,即使那房子很贵,但依然拦不住大家的热情,贵也得买啊,总不能一辈子住土坯房吧。

    他作为苏泽的家丁,苏泽倒也没亏待他们这些人,每个人名下都是有一套房的,他第一次走进属于他自己的房子那一刻,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所以他很能理解下面激动的工人们,因此倒也不着急打断。

    等到下面稍微安静了会儿之后,苏二这才继续开口道:“房子还没造,不过大家可以先去看看样板房,有兴趣的可以先定下来,等到下半年交房之后就可以搬着家当住进去了。”

    “至于大家关心的价格问题倒也不用太担心,贵是一定比寻常的房子贵的,毕竟用的都是好砖,好瓦,还用上了外面没有的水泥,不过咱们矿上的工人倒是有福了,清风工程队呢也是咱们苏董事长的产业,因此这房子就不赚大家银子了,只需要三十两银子就能住上两室一厅,这可是外面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了!”

    “三十两银子啊,咱们一个月工钱一两五钱银子,不吃不喝得干上两年才行,有点贵了,不过可以接受,但咱们一下子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啊!”

    “两室一厅是多大啊,这些清风县出来的人净说些咱们听不懂的话,难道真要读书识字才能听懂不成?”

    “贵倒是不贵,能住上那样的房子,三十两真不算贵,咱们勒紧裤腰带咬咬牙干两年也能买得起,但一时间咱们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啊!”

    苏二的话音刚落,下面又开始吵起来了,贵倒是不怎么贵,三十两银子换成以前那是他们想都不想的,都能供一家老小用好多年了,花那么多银子买房子那不是有钱没地方花吗?

    可现在不同,大家每个月都有工钱,就算最低的也有一两多银子了,矿上还管饭,真要咬咬牙三年下来也能买得起了。

    能住上那种地主老爷才能住上的房子,花三十两也不算什么,但关键是一下子大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这可难到了他们了。

    苏二这时候才想起来工人们可能不知道两室一厅有多大,连忙解释道:“两室一厅大概有学校那边一个教师那么大了,容纳四五十个人不成问题。”

    说的当然是和教室那样排排坐,站四五十个人在里面,不过倒也解释清楚了两室一厅到底有多大了。

    这下子底下的工人倒是心中有了个概念,两室一厅原来有那么大啊,那就更得买了,买下来一家老小都能住了,就算再生两个都有地方住了!

    不等下面的人发问,苏二接着道:“暂时拿不出三十两银子的也不用担心,可以先付个四五两的首付,剩下的慢慢还,我给大家算了笔帐,付五两首付,接下来每个月还五百文,只需要四年左右就可以还清了,不收大家的利息,这样大家的压力也不会太大。”

    “不过这是咱们矿上工人才有的优惠,其他人是享受不到的,像张矿长想要在西山再置业,钱不够想要贷款那也是得付利息才行的,谁让他平时在矿上都见不着人呢。”

    苏二最后打趣了张胖子一句,引得下面哄笑一片,张胖子本人倒是不在意,他买房子还需要贷款吗,他可是全款在清风县买下了一栋别墅,花了上万两银子,怎么可能还需要在西山买房。

    不过也说不一定,张胖子面不改色,手指在袖子里摆弄着,开始盘算了起来,西山这儿看样子是被苏泽当成大本营在经营了,日后这里的房子肯定会水涨船高的。

    张胖子虽然不太懂什么经济学,不过他是知道清风县那边的房价是怎么个行情的,三年前他刚去的时候,也就是苏泽刚开始卖房子的时候,价格也不高,两室一厅大小的房子折合下来也就三十多两银子左右。

    可等到他想在清风县置业的时候,两室一厅的房子直接涨到五十两银子,这还不算,离县衙最中心的房子,两室一厅都得要花七十两银子往上才能买到了,所以张胖子料定,别看西山这里现在房子不值钱,可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值钱的。

    工人和农户们的房子可能涨不了多少,可商业区那边绝对会很贵,说是寸土寸金都不为过,他大致知道苏泽的一些规划,商业区那边不仅有商铺和银行,日后交易中心也会搬过去,听说苏泽还有心建一个大型交易中心,所以那地方的房子肯定会很值钱的。

    哦,还有那什么学区房,清风县那边的学区房就很贵,西山这儿也有学校,那么西山日后肯定也会有学区房,他就算买来不住,屯一些卖出去赚银子也是好的!

    张胖子那不太灵光的脑子开始飞快转动起来,寻思着回去就找他家那口子合计合计,他家那口子可是正儿八经的算学院毕业的,虽然也就学了一年,可算账是没问题,回去合计合计总不会错。

    他这些年虽然花了不少银子在清风县,还欠了苏泽不少钱,可付个首付应该是没问题的,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借贷嘛,大不了拿清风县那套别墅抵押。

    想到这里,张胖子皱眉不已,听说随着苏泽和大批清风县产业往京城转移之后,清风县的房价开始腰斩了,他那套别墅好像也不怎么值钱了,要不要趁着这个时候房价还没彻底跌下去脱手呢?

    张胖子此时也顾不得下面工人们的哄笑了,而是开始打起了小九九来,

    要不说商人奸诈呢,商人对市场的敏锐度一直都很高,敏锐度不高的都破产了,张胖子仅仅是从一些蛛丝马迹就开始盘算该如何从中谋利了。

    实际上不止是张胖子,一些在清风县做过买卖的,和苏泽打过交道的商人,尤其是清风商会那批人精,已经开始盯着西山这里的房子了,就算不用苏泽去炒房价,这群狗东西都会想办法把房价抬上去的。

    清风县的房价为何会跌,还不是这群狗东西察觉到了风向,开始脱手手里的房子了,既然清风县的产业都在往京城转移了,日后大家自然不用去清风县进货了,那手里清风县的房子和地皮自然也不值钱了。

    这些人是交过了学费的,当初在清风县买房也好,租房也好,那都是被苏泽坑过的,吃一堑长一智,交了学费长了记性,早就盯着还没开售的房子了,尤其是商业区和学区房。

    反而是京城这边没和苏泽打过交道的尚看不透里面的玄机,日后肯定要被坑一把大的。

    可能京城这边的商人还没回过神来,原本不怎么高的房价就飙升到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步了。

    清风商会那些人精虽然不敢惹苏泽,但也不会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从苏泽手里吃过的亏自然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苏泽坑他们,他们交了学费,现在轮到他们来给京城的商人们上课了。

    自己淋过雨,不但要让别人淋雨,还得把别人的伞给撕碎。

    但他们注定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了,苏泽怎么可能让别人给把银子给赚走了,房价要炒也得他来炒,到时候出台一个限购政策,那些想从中谋利的人都特么得哭!

    一个个想的倒是挺好的,只要商业区和学区房一开始售卖他们就屯起来,然后炒高房价再高价卖出去,租出去,可苏泽到时候把口子一掐,直接不买给他们,都特么得傻眼。

    论起商业手段,不是苏泽自夸,他能让大明的商人交学费交到死,无他,他特么自己以前也是亲身受害者,以前还很认真的去钻研过房价,这一研究还真给他研究出来不少东西。

    所以大明的商人想要通过房地产谋取暴利,过不了他这一关都是白搭!

第一百五十八章:人不能忘本

    苏泽卖给矿上的工人也好,卖给那些农户也好,都没打算靠卖房挣他们的银子,只是收了一个成本价。

    苏二最后传达了一下苏泽的意思,只要在矿上干满五年,购房的银子全数退回给工人,就相当于变相的分房子了。

    而一个普通工人要想买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就算是按揭,每个月还房贷也要还三四年,但只要在希望煤业干满五年,直接返全款,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到了这里,这次希望煤业的表彰大会也接近尾声了,不管那些工人们在想些什么,至少现在他们得的生活有了奔头,只要勤快点都能过上好日子,总比以前在乡下吃糠咽菜好不少。

    在矿上虽然幸苦了点,可好歹有个奔头,没人会剥削,压迫他们,每月工钱按时发放,能收获多少全看自己努不努力,多劳多得,对于那些底层百姓的工人来说,这已经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神仙日子了。

    至少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双手让一家老小都能吃饱穿暖,还有余钱攒下来,不用担心有衙门的官差三天两头上门来打秋风了,也不用应付朝廷的徭役。

    不是说他们的徭役被免了,他们的户籍还是在自己的老家,西山这边也没有什么衙门,徭役其实还有的,只是希望煤业公司这边帮他们交了税,再将收上来的税,送到了他们户籍本地,用以应付徭役,相当于出钱不出人。

    这也是苏泽想出来折中的法子,既不会破坏朝廷法度,也能让工人们免除徭役,没道理又要在矿上工作,每年还要抽时间回去服徭役。

    至于下面的官收了银子办不办事苏泽也不是太担心,反正都在京城周边,谁敢收了他的银子不办事,那就走着瞧好了。

    等到西山这边能将工人,农户的户籍迁过来的时候就不需要如此麻烦了,眼下也只能取这种折中的法子了。

    工人们开会的时候,苏泽和朱瞻基一直在最后方的角落里看着,苏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个板凳,苏泽和朱瞻基就坐在小板凳上旁听。

    苏泽如今已经过了出风头的时候了,也不需要他上去收拢人心,此时的他和没事人一样悠哉游哉的嗑着瓜子,腿上还放着一个装瓜子皮的小布袋,倒也没随地乱吐。

    在西山也好,在清风县也好,乱扔垃圾,随地大小便都是要罚款的,屡教不改的还会被抓进牢里去教育,就算是苏泽也不例外。

    既然是他本人制定的规则,那他就应该坐好表率,以身作则,不然难以服众,也正是因为这些小细节,所以别人才会如此信服他。

    朱瞻基的心情并没有苏泽那样平静,他抿紧嘴唇,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参加了这次工人们的表彰的大会。

    似乎朝廷从来不会在意底下百姓的想法,也从来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将百姓们聚在一起开个会。

    朝会他参加了不少次,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工人们的会议,而这种特殊的会议给了他一些别样的感悟,那是在朝会上所没有感受到过的,具体什么感觉他说不上来。

    只是看着那些工人脸都没洗,身上还有煤灰,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讨论着,这个说散会了去看看那房子,那个说他要接娃娃放学,另一个说他要去银行问问存银子的事情。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朱瞻基听的却格外认真,也许这就是大明普通百姓的生活吧。

    等到会场上人都走完了之后,朱瞻基才回过神来,起身向苏泽说道:“今日感悟颇深,多谢苏兄了,有些事情我还没想明白,还要多想想。”

    苏泽吐出一口瓜子皮,见朱瞻基神色郑重,他也不嬉皮笑脸了,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多看看是好事,希望今日你看到的这些能对你有所启发,大明想要更加强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着急,慢慢走,走的稳一点,走岔了不要紧,可不能一错到底。”

    这话有些意味深长,朱瞻基点点头没说话,今日他看到的一些东西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观,有些东西他还没想明白,还要再看看,再想想。

    “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朱瞻基轻声说道,他心中还有些疑惑,需要朱棣为他解惑。

    “需要我安排人护送你回去吗?”苏泽多问了一句,不出意外的话他今晚要在西山歇了。

    朱瞻基摇了摇头婉拒道:“不用了,有那么多人保护着,不用如此麻烦,再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刚好回去接上瑞澄他们,估计他们还在你家等我,瑞澄以前倒好,一年不出宫都不稀奇,可自从和幺幺混熟了之后,都不想回宫了,上次还和我说要留在你家过夜,说有闺房话要和幺幺促膝长谈,不想回宫。”

    说到这里,朱瞻基摇头不已,他那温婉贤淑的妹子出宫之后也变了性子,如今都不想回宫了,但那怎么可能,都还未出阁,出宫抛头露面已经坏了规矩,也就是皇爷爷纵容才没人说什么,真要留在苏泽家过夜,那可就闹了笑话了,说是皇室丑闻都不为过。

    苏泽微微撇了撇嘴,斜眼看向朱瞻基,心中腹诽不已,你妹子和幺幺睡一起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特么又不在家,你那防贼的眼神是几个意思,连君子也防?

    就算老子在家,也不会未婚先孕让朱棣抱重孙子好吧,苏某行得端,坐得正,绝不是那样的人!

    腹诽归腹诽,但苏泽也没说什么,这年头就是这样的,封建礼仪,规矩压在上头,男女有别就是男女有别,没得商量,社会风俗就是如此。

    两人就此作别,朱瞻基带着余佳要回京城,苏泽也没说留朱瞻基吃晚饭,将手中装瓜子的袋子扔给了苏五,拎着小板凳就去找张胖子了,这胖子最近有些膨胀,需要给他松松皮了。

    他可是听说了,张胖子那孙子最近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连矿上的事情都不管了,这种破坏团结的狗东西就应该拖下去打死喂狗。

    人都想往高处爬苏泽可以理解,但不代表张胖子可以膨胀,连他苏泽的话都能不听了,真以为那些达官显贵,士绅豪商是给他张胖子面子?

    要不是苏泽在给他撑腰,张胖子早就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原本苏泽还对张胖子寄予厚望的,希望张胖子能把工商业的担子给挑起来,让他来做这个矿长一是手下没人手可用,只能让张胖子暂时顶一顶,二则是也存了考验的心思,想看看张胖子能不能和工人们打成一片。

    要知道,日后大明会有越来越多的工人,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小商贩,小企业家,大明未来工商业上的主事人自然少不了和这些人打交道。

    一个心里只有豪商,达官显贵的工商业主事人显然不是苏泽想要的,张胖子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被淘汰了。

    这段时间下来,张胖子交出的答卷显然不能令苏泽满意,虽然交易中心发展的不错,踏上了正轨,可矿上这边却是不尽如人意,要不是有苏二在顶着,估计早就是一团糟了。

    既然张胖子志不在此,那么也就注定失去了一次天大的机缘,日后撑死了让他主管一部分商业,再多是不可能的了,工业这边苏泽也绝对不会考虑张胖子了。

    在苏泽看来,张胖子的选择不算错,只能说人各有志,比起和工人们打交道,张胖子内心深处更想要和那些达官显贵们打交道,因为他和工人们处的再好他也没有实际的利益,可和那些达官显贵们处好了关系,那可就不一样了。

    但张胖子错就错在他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除了一开始的时候还在矿上露露脸,等交易中心建立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西山了,更别说去矿上了。

    这说明他没把苏泽的话当回事,一心只想着往上爬,可他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苏泽能给他,也能给别人,换句话说,交易中心主事人那个位置谁都能坐,只要有苏泽撑腰,交易中心都可以办下去。

    苏泽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拎着小板凳找到了张胖子在矿上的办公室,一脚踹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一进去,看到里面的景象,苏泽怒火中烧,拎着手里的小板凳便砸向了张胖子。

    “狗东西,你在干什么,你特么现在居然敢服散了?”

    “现在敢服散,以后岂不是要吸毒?”

    他刚刚一进来就看到张胖子居然爬在桌子上一脸陶醉,桌子上还有白色的粉末,苏泽扫了一眼就知道张胖子在干什么了。

    寒石散又名五石散,源于秦代而兴于魏晋,唐代后逐渐不为人所服用,现今流传方帖是由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味石药合成的一种散剂。

    据说该散剂由张仲景发明,用于伤寒病人治疗,因为散剂性子燥热,对伤寒病人有一定益处,用此药后,必须以食冷食来散热而得名。

    原本这是一种中药散剂,但它有很多不良的后果,服此药致羰而死者,有何晏、裴秀、晋衰帝司马丕、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北魏献文帝拓跋弘等,学者皇甫谧则因服散而成残疾,其风自魏晋至唐,历五六百年而未中断。

    五石散与魏晋风流人士:不明就里者往往认为魏晋名士的穿着很飘逸,称其为魏晋风度。

    殊不知,晋人着轻裘、缓带、宽衣,是迫不得已———因为他们服食了五石散。

    服五石散是魏晋上流社会的流行风俗,不过当时的名士服用此药是有极大的代价的,一不小心,它就会要人命的。

    苏泽那是对着三清祖师爷发过毒誓的,势与赌毒不共戴天,对这种上瘾的药物同样也是深痛恶绝。

    苏泽从未想过靠赌和毒发财,清风县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赌场,唯一和赌沾边的也就是足彩和福彩了,可即使是足彩和福彩也都是限购的,就是图个乐子,根本没想着靠着这些发财。

    可现在,他居然发现他手底下的人居然有人在服散,这让他如何不怒?

    拿板凳砸了还不解气,苏泽一怒之下直接从腰间掏出了手铳,往里面填充火药和弹丸,他都有心想直接毙了张胖子了。

    队伍大了,不好带了,如果张胖子只是不听话,苏泽还不会如此生气,可现在他在干什么,他居然在服散.......

    张胖子散会之后就回到了在矿上的办公室,正关起门来准备服散,准备放松一下,结果还没等他开始吸,门就被踹开了,他正想呵斥,一个小板凳就飞了过来。

    他刚躲过飞过来的小板凳,一眼就看到了面无表情正在填装手铳的苏泽,他先是愣了愣,随即看了看桌子上的五石散,连忙手忙脚乱的将五石散扫到了地上,冷汗刷一下的下来了。

    少爷怎么来了.......

    还不等他多想,苏泽已经填装好了手铳,眼瞅着苏泽动了真怒,张胖子也顾不得思考苏泽为何会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起身跑到苏泽面前,扑通一下跪在了苏泽面前。

    “少爷,少爷,我没吸啊........”张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为自己辩解。

    苏泽冷冷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道:“哪来的?”

    “这.......我在药店买了的,我最近有些伤寒,所以去药店买了点,想要........”张胖子支支吾吾的。

    “呵呵”苏泽冷笑一声,随即将手铳顶在了张胖子的脑门上,再次问道:“老子在问你哪来的!”

    张胖子还真以为他什么都不懂?

    这东西早就被朝廷禁止了,就算药店有也只是少量,就和砒霜一样,都是有数的,寻常人想弄到大量的根本弄不到。

    还特么伤害所以去药店买的,那桌子上的量可不是一点点,张胖子到现在都还在骗他,苏泽失去了最后的耐性。

    张胖子被火铳顶着也不敢隐瞒了,连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盘托出。

    五石散也是有瘾的,就和所有吸毒的人一样,他一开始也只是好奇,随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彻底戒不掉了。

    而他为何会走上这条不归路是因为他自从接手了交易中心之后,自然免不了和一些读书人打交道,而其中有人手里就有这个。

    张胖子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这东西是从哪里弄来的,他是京里一个七品小官手里拿货的,而那个小官从何而来的他就不知道了。

    苏泽有些厌恶的看了满脸鼻涕和泪水的张胖子一眼,随即有些意兴阑珊,他放下了顶着张胖子脑门的手铳,冷声道:“你要是戒不掉,你就去死,手里的工作交接一下吧。”

    说完这句话,苏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张胖子一个人在房间里痛哭流涕。

    之所以还给了张胖子一次机会除了因为他罪不至死以外,就是张胖子沾染不深,还能戒的掉,如果戒不掉,就算罪不至死,张胖子也别想再跟着他混了。

    苏泽刚走,一直在门外听着的的苏二就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张胖子,他的办公室就在张胖子的旁边,早在苏泽来的时候他听到动静就过来了。

    “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你吗,这就是答桉,谁都有欲望,你有,我也有,包括少爷也有,可少爷管的住自己的欲望,而我知道我有今天是谁给的,有少爷在,我也管的住自己,可你不行。”

    “做人不能忘本,你别忘了,没有少爷,你还在开你的青楼,一辈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商人,还是最低贱的下三流商人,你的一切都是少爷给你的,你以为你是谁?”

    “难道你学着那些读书人服散,附庸风雅你就是读书人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可你为什么认不清自己呢,你什么都照着少爷学,可你难道不知道少爷是有底线的吗,少爷才是名副其实的读书人,正儿八经的二甲进士出身,他都不服散,你怎么敢的啊?”

    “还记得上次在清风县发现有人卖散是怎么处理的吗,希望你真的能戒掉,要是戒不掉,我亲自处理了你,也不用脏了少爷的手了。”

    随着清风县富裕起来之后,也有过人去清风县卖散的,毕竟像五石散这类有瘾的药物,其中的利润是暴利,即使朝廷禁止了,依然会有人铤而走险。

    结果被苏泽发现了之后,当晚就给活埋了,这也是为何苏泽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五石散的原因。

    “我没卖散,苏二,我只是服散,我没卖啊!”张胖子仰起头,朝着苏二吼道。

    苏二从靴子里摸出了一把小刀,轻轻拍在了张胖子的脸上,他也是苏泽的家丁,自然是有几分功夫在手上的,若不是要帮着苏泽看着矿场,他也去镇国卫帮着操练军士去了。

    “对啊,你没卖散,所以少爷没杀你,可是你让少爷失望了啊!”

    说到这里,苏二神色一狠,冷声说道:“你知不知道少爷给了你多少次机会,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少爷失望,你说!”

    张胖子咽了一口口水,感受到了脸颊上刀尖的寒冷,没敢说话,他知道苏二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其他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苏二这些人的本领的,苏泽可能会把他给当个屁放了,可苏二这些人不会,他们是真的会帮苏泽清理门户的。

    他敢保证,就算苏泽不追究他服散的事情了,放了他,让他滚,苏二这些人也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的,所以他不敢吭声,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第一百五十九章:正道的光,照在了大腚上

    苏泽从张胖子那边出来后并没有走远,而是来到了矿场上摆放无烟煤的地方,驻足在边缘,看着那些工人劳作,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虽然不能下矿,但从事地面上的工作还是可以的,无烟煤挖出来了还需要通过几道工序才能变成蜂窝煤,然后再运往京城各地。

    如今矿上挖矿的工人已经够用了,反而是造蜂窝煤的工人不太够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矿上造蜂窝煤的工人施行的是两班倒制度,所以即使到了晚上这边也还有工人在工作。

    一方面是保证无烟煤挖上来之后,当天就能变成蜂窝煤,不能堆积在矿上占地方,另一方面也是要有人在矿上盯梢,免得矿上丢了东西,偷煤倒是不至于,主要是看着矿上的挖矿工具。

    在没有电灯的时代,晚上的照明是个问题,用的都是油灯。

    灯油也贵,不可能一晚上都用油灯照明,所以上晚班的工人是下午来上工的,一般也就工作到晚上十二点左右,然后留下一两人守夜。

    矿上现在还没有什么保安之类的,所以也只能让工人们来暂时保护矿上的财产了,用苏泽的话来说,爱护工厂,人人有责,每一个员工都应该自主的站出来保护公司的财产。

    当然,这部分工人是有夜班补贴和守夜补贴的,很多工人为了多赚点银子,都是抢着要上夜班和守夜的。

    苏泽一边看着那些工人将挖上来的无烟煤通过几道工序,变成可以卖出去的蜂窝煤,思绪却早已飘远了。

    今日张胖子服散的事情给他提了醒,人不能吃的太饱,吃太饱了就容易想东想西,也不怪常常有人说饭饱思**,这里**并不单指生理上的需求,而是泛指欲望。

    当人们的生活水平上来了之后,自然精神需求也就上来了。

    物质上苏泽可以满足他们,无非是些许钱财罢了,对清风县的人也好,对西山这些工人农户也好,苏泽从来都不吝啬财物,这一点从他经常发放福利给那些工人和农户就可以看出来。

    他虽然抠门,贪财,可该花的花,该省的省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如今的他已经过了视财如命的时候了,好几百万两白银他都见过了,给下面的人发福利的那些银子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对于他来说,钱就是拿来用的,不然就是些黄白俗物罢了,只要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在他看来都不是事情。

    也许是苏泽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事实就是如此,他赚那么多银子几乎很少花在自己身上,至多就是穿的好一点,吃的好一点,不让自己受委屈罢了,更多的钱财还是散出去的,惠及了那些跟着他的人。

    赚多少银子从来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最终目的还是想让更多的大明人富裕起来,至少能吃饱饭,穿暖衣,不用再苦哈哈的活下去。

    这银子,工人,农户们拿去买粮食,买衣服,供孩子上学,苏泽都不会觉得有什么,这财他没白散!

    因为起码底下人的生活品质上去了,可拿赚来的银子去赌,去嫖,去服散,那是苏泽绝对不想看到的。

    清风县虽然禁止开赌场,可大明各地的赌场绝对不少见,青楼,妓院更是多不胜数,毕竟在这时候,逛窑子是合法的,他们也是要交税的,甚至还有官办的教坊司。

    也就是大明现在鸦片还是稀罕货,只有从海外才能弄到,不然绝对还要多一个吸大烟。

    即使没有鸦片,但不代表没有毒,五石散在苏泽看来和大烟差不多了多少了,都是有瘾的药物,反复用药还会造成的一种强烈的依赖性,用量过多也会致死,也相当于毒品了。

    黄赌毒的危害自不用多说,因为赌和毒而家破人亡的从古至今都不少见,人们常说赌徒不值得同情,其实吸毒的也一样,都不值得同情。

    至于黄.........

    苏泽没太当回事,这和他发誓与赌毒不共戴天,唯独忽略了黄没关系,而是比起赌和毒,黄的危害真就要小很多了,尤其是在这个年代,普遍成婚年纪较小,很多十七八岁的男女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爹娘了,性教育这方面古人接触的都比较早,甚至大户人家在娶亲之前还会有专人教导。

    原因有很多,第一是古人的早夭率很高,很多孩子都活不到成年,所以要早成婚,早生娃,另一个原因便是古人都觉得多子多福,尤其是越偏僻的地方越是如此,先别管养不养的活,反正多生几个是没错的,子孙多了才不会被欺负。

    苏泽的记忆中,他老家江南那处小乡村里,有一家农户,光是儿子就有七个,好家伙,走在村里都没人敢惹的,抢水浇地的时候都要比其他农户占优势,根本抢不过。

    再加上古人不是一夫一妻制,三妻四妾都是常态,皇帝更是后宫佳丽三千,读书人也喜欢出入那种风花雪月之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标榜名士风流,不少传世诗词都是从青楼里传出来的。

    反正苏泽印象中就有不少,就算不是从青楼里传出来的,也和青楼有关,苏泽记得唐代有个诗人叫王昌龄,那狗东西写青楼的诗可不少。

    有“楼头小妇鸣筝坐,遥见飞尘入建章。”

    还有“驰道杨花满御沟,红妆缦绾上青楼。”

    听听,诗的名字里有青楼也就算了,都特么直接写青楼了,这要说和青楼没关系苏泽是不信的,一看王昌龄就是老司机了,说是祖师爷也不为过,去特么洗个脚还能拽两句诗词,还能怎么说,牛呗!

    不过这还不是最经典的,最经典的还属徐琰的《【双调】蟾宫曲,青楼十咏》!

    诗文大致有十部分,具体的苏泽记不清了,不过一初见,二小酌,三沐浴,四纳凉,五临床,六并枕,七交欢,八言盟,九晓起,十叙别苏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最后那一句“他日来时,不似今番。”更是点睛之笔!

    这特么一条龙流程都给写出来了,你徐琰还说你是正经人?

    别的不说,就说朱瞻基那孙子,绝对早就开过荤腥了,他如今也才十八岁,男女情爱之事绝对接触过了,别说初吻了,那孙子早八百年就不是雏儿了!

    这种社会环境,风俗之下,黄的危害真没赌毒那么大,了不起得点病,过早接触男女之事容易肾虚。

    苏泽为何卖茶叶也好,卖酒也好,总要和补肾壮阳扯上点关系就是因为这个,因为特么的买单的冤大头多啊,都是一群虚比,哪像他苏某人,今年都二十二了,还是洁身自好,守身如玉。

    别管他为什么二十二岁还是雏儿,就问你他是不是洁身自好,守身如玉吧!

    比起自己的失败,兄弟的成功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朱瞻基嘲笑苏泽是雏儿,那苏泽也有话说了,前些年忙着读书,没工夫也没心思在男女之事上,等中了科举,当了官,还没等他对男女之事感兴趣呢,又被上官给打发到了清风县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

    清风县那地方穷成那样,自然没什么美女了,一个个的饭都吃不饱,就算五官长相不错,面黄肌瘦的也看不出来。

    后来他倒是发达了,还捡了一个童养媳,可一看小丫头身子还没长开,也不好意思下手,想出去赶赶时髦,学着其他读书人逛逛青楼吧,小丫头又盯得紧,实在没机会。

    他和朱瞻基只是去洗个脚,按个摩,还没说开荤呢,就被小丫头给抓包了,苏幺幺也不说话,就泫然欲泣的盯着他,活像正室抓住了老公在外面偷腥的模样,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哭的架势,这让他如何敢出去偷腥?

    试想一下,家里有个萝莉小娇妻,温柔贤淑懂事,长得还好看,萝莉脸,御姐音,身材苗条纤细,活脱脱的美人胚子,只是还没长开,难不成还有人会特么出去偷吃?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这样的狗东西吧,苏某那是绝对不会与之为伍的!

    想着想着,苏泽的思绪就不在黄赌毒上面了,反而越想越歪,都快把他和苏幺幺孩子的名字给取好了。

    苏泽勐然回神,啪的一下给自己一耳光,该死,幺幺还那么小,身子都还没长开,你这个畜生居然已经开始想孩子叫什么了,真该死!

    不过话说回来,小丫头今年也快十七了,郡主也才十七岁,貌似想想孩子叫什么也不是不可以........

    晃了晃脑袋,苏泽才把脑子里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给忘掉,转而想起了正事。

    苏泽暂时不想去管黄,他要现在去和朱棣说,要施行一夫一妻制度,禁止青楼,勾栏瓦舍什么的,朱棣估计会看傻子一样看他。

    比起黄,赌和毒才是他更需要重视的,赌和毒的危害自然不用多说,赌会滋长人的赌性,让人失去理智,毒更是有瘾,容易让人产生依赖性,想戒掉不是那么容易的。

    苏泽没接触过毒,接触过赌,但也仅限于买点福彩,足彩玩玩,全当找个乐子,绝对不会上头,中了是意外之喜,不中嘛也就亏个几块钱,无伤大雅。

    可即便是福彩,他买了许多年中的最多的也就中了五块钱,别说一等奖几百万了,连特么几十块他都没看见过!

    庄狗会输钱的话,他开盘干嘛?

    庄狗又不是做慈善的,庄狗那是想掏干净你兜里的银子的,掏干净还不算,还要让你欠下一屁股帐。

    他没接触过毒,不知道戒毒有多难,但他以前抽烟,知道戒烟有多难,也可以想象到戒毒有多难了,反正千万别沾那玩意儿。

    沾染上了毒和赌,往往需要搭进去很多钱财,那就是个无敌洞,不少人都因为赌和毒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了。

    在清风县的时候还好,那是苏泽的一言堂,说不准干就不能干,谁敢干被发现了直接重惩,开赌场和贩卖五石散的直接挖个坑埋了。

    所以在清风县,你最多只能看到有洗脚按摩的地方,连个青楼都没有,更别说赌场之类的存在了。

    张胖子以前在清风县的时候也不服散,可这才来京城多久,就跟着那些读书人不学好开始服散了,也许张胖子觉得没什么,他有钱,服的起,又没祸害别人,苏泽不至于拿他怎么样。

    可苏泽是知道的,那玩意儿害人害己,一旦产生了依赖性就不是那么好戒的,张胖子虽然有点余钱,但真要长期服散,要不了多久就要上街要饭了。

    想到这里,苏泽有些难过,不是替张胖子难过,而是他有些迷茫了。

    人为何永远那么贪心呢,能吃饱饭之后就想要更多了,就眼前这些正在辛苦劳作,靠着自己双手吃饭的工人们,他们日后有了钱之后也会沾染上那些不好的东西吗?

    吃饱饭之后就不用担心饿肚子了,就会想要更多,有钱的想要权,有权的想要更多的权,为何永远不知足呢。

    张胖子若是一辈子都只是一个开青楼的下三流商贾,恐怕也不会服散吧,他最多想着多开几家青楼,不会为了得到更高的地位,而附庸风雅,学着那些读书人服散。

    就算他想服散,可那时候他会想,散太贵了,他那点家底服不起,是不是就会婉拒了其他人的“好意”呢。

    张胖子跟着他打开了眼界,走上了更大的舞台,引来送往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自然会想要更多,为了结交人脉,不好拒绝他人的“好意”从而服散。

    可.......这难道怪他吗,怪他给了张胖子更好的生活不成?

    难不成日后那些跟着他富裕起来,日子好起来的人沾染了赌和毒都要怪他?

    “苏五,你说,少爷我错了吗,若不是张胖子接了我给他的差事,也不会结交到那些人吧,那么是不是他也不会学会服散呢?”苏泽扭头看向苏五。

    与其说他在问苏五,还不如说他在问自己。

    苏五摇了摇头道:“少爷,你没错,虽然张胖子是因为少爷你才会认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从而沾染上了散,但归根结底还是他自控力不足,跟着少爷你的人不少,可也没人和张胖子一样受不住诱惑,终究只是少数罢了。”

    “要说错的话,错的是张胖子那样自控力不足的人,错的是那些卖散的人,少爷你不是常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一样的道理,如果没人卖散,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服散。”

    “又不是少爷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服散的,少爷你何错之有?”

    苏五也看出来苏泽好像钻牛角尖了,轻声开解道。

    同时,他心中也起了和苏二一样的念头,张胖子真是该死,他现在倒有些希望张胖子戒不掉了,戒不掉最好,戒不掉他才有理由帮苏泽清理门户。

    说到底还是张胖子贪心不足,换成他也好,苏二他们也好,就连一向没脑子的丁航都知道,苏泽不让碰的东西绝对不能碰,明明知道苏泽眼里揉不进沙子,还非要明知故犯,不是找死是什么。

    难不成苏泽还会害他们这些人不成,那可真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对,老子没错,都是那些狗东西的错,老子发誓,这辈子势与赌毒不共戴天!”苏泽瞬间精神了,咬牙切齿的说道。

    正道的光,照在了大腚上,照的苏泽屁股有点烫。

    一开始苏泽没在意,还以为是自己情绪太激动了,所以肾上腺素飙升,加上穿的有点多,所以才会体温上升,觉得有点烫,不过他有些奇怪的是,为何只有屁股烫?

    直到苏五手忙脚乱的要脱他的裤子,他顿时急了。

    “少爷,你屁股着火了!”苏五急得不行!

    苏泽连忙扭头看向屁股,原来是他刚刚转身向苏五问话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身后不远处的油灯给打掉了,油灯掉落的时候,火星子不小心溅射到了他的衣服上,他屁股着火了.......。

第一百六十章:京师大学

    一阵手忙脚乱之下,终于把火给扑灭了,苏泽有些心疼的看着脱下来被点燃的大衣,带着些恼火的说道:“以后矿上不准上夜班了,看看,这安全隐患这么大,万一把人伤着了怎么办!?”

    苏五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点头附和苏泽的话,其实安全隐患没那么大的,主要是苏泽一直在油灯旁边蹦跶,所以才会不小心打翻了油灯,那些工人又不傻,谁会没事在油灯附近上蹿下跳的。

    苏泽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心中琢磨着要快点把电给鼓捣出来才行,再不济也要把电灯给弄出来,不然晚上照明都是个问题,天一黑就只能钻进被窝找婆娘聊天了,其他的啥也干不了,他早就厌烦了油灯了。

    经历这么一个小插曲,苏泽也不钻牛角尖了,他不是神,控制不了所有人的思想,明明他已经三番两次强调不能沾毒和赌了,可还是有人顶风作桉,如之奈何?

    就和小时候父母给零花钱一样,他们不怕你拿钱去吃了还是玩了,但不想你拿钱去沾染上了不好的习性,苏泽现在也是一样的心理。

    一方面他希望大明的百姓都能过的好一点,过的富裕一点,可另一方面他也担心人有钱就会学坏了,沾染上了不好的习性。

    苏五见苏泽没了外衣抱着胳膊打哆嗦,连忙脱下自己的袍子给苏泽穿上,他自己则是下去再找了一件袍子。

    去找袍子的路上遇到了赶来的苏二,苏五停下脚步给了一个眼神,询问苏二有没有给张胖子点颜色看看,苏二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苏泽既然没说话,他也不敢违背苏泽的意思,因此只是小小的惩戒了张胖子一番,并没有自作主张再做什么。

    苏五了然,也没多说什么,径直离去,苏二等苏五走了后才来到苏泽面前。

    苏泽听到动静澹澹的撇了苏二一眼,他出门的时候是看到苏二在张胖子门口的,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给张胖子长长记性也好,免得他戒不了散。

    “没把张胖子怎么样吧,小小的惩戒一番,让他长点教训就行了,别真把人给弄死了,朝廷自有法度,服散也不是什么大罪,只是我眼里揉不得沙子罢了。”苏泽摇了摇头,他还是有些失望的。

    他还是希望那些跟着他的人都能善始善终的,毕竟都是他最初的班底了,能共患难,自然也想能共富贵了。

    苏二轻声回道:“没把他怎么样,只是吓了他一番,让他涨点记性,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苏泽点了点头,长出一口气说道:“那就这样吧,矿上的事情你多看着点,张胖子的事以后再说吧。”

    能戒了散最好,若是戒不了苏泽虽然不至于会杀了他,但张胖子也别想在他手底下做事了。

    不是他苏某人过河拆桥,而是不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万一其他人跟着有样学样怎么办?

    “少爷,你身边少了人,万一........”

    苏二欲言又止,虽然他不反感在矿上,但比起在矿上他更想跟在苏泽身边做事,他和苏五等人一开始就是负责保护苏泽的,比起其他事情,显然还是苏泽的安全更重要一些,尤其是来京城还得罪了不少人的情况下。

    苏泽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制止了苏二的话,摆了摆手说道:“行了,矿上也挺重要的,老子现在身边这么多人负责保护,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

    时至今日,苏泽身边的安保已经提升了不止一个级别,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谋害他,除非出动军队,不然暗杀那就是来送菜的,这种情况下,多苏二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那接下来去北边打仗,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说是这么说,苏二还是很担心。

    在京城没什么,战场上可就说不好了,虽然他没上过战场,但也知道刀剑无眼,万一出了点意外,他们这些人可就都失去了主心骨了。

    “行了,少爷我是跟着大军去打仗的,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怕什么,真要出了点什么意外也是命,你去了就不出意外了?”

    苏泽没当回事,战场上刀剑无眼,说危险也挺危险的,可只要他不作死,深入敌军,瓦剌人还能把他怎么样不成?

    他又不是朱祁镇那二货,非要作死,五十万大军都保不住,被瓦剌人给俘虏了。

    只要他老老实实的,不贪功,不冒进,还真不信瓦剌人能把他怎么样,想把他怎么样,那瓦剌人得先把朱棣给宰了才行。

    说白了,这次北征,他和镇国卫就是去打酱油的,又不是主力军,撑死了跟在朱棣后面放两炮,壮壮声势。

    朱棣也不会放心让一支才建立几个月的卫所当主力,打仗又不是过家家,怎么可能让镇国卫五千人和瓦剌人单独作战。

    苏泽不欲在此事上多说,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苏二与其跟着他去战场上打酱油,还不如在后方帮他看好家。

    “你别想那么多,让你接手矿上的事情也不是那么轻松的,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你去办。”

    “首先,我带着镇国卫走了之后,你要注意矿上的安全问题,接下来趁着镇国卫还在,招募一些人组成保安队,负责保护矿上的财产安全。”

    “除了保护矿上的财产安全外,另外商业区那边也要多盯着点,免得有人趁着老子走了之后作乱,有人作乱直接抓起来,移交衙门处理。”

    “发现有人在西山服散的,赌博的,都抓起来,也同样移交衙门处理,其他地方老子暂时管不着,但西山这里禁散,禁毒,如有发现,一律严惩,绝不轻饶。”

    “走之前我会安排好,让太子帮忙盯着点,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就去东宫找太子帮忙。”

    其实早就应该组建保安队了,只是苏泽太忙了,暂时没顾得上这边,这次张胖子的事情倒是给他提了醒。

    他也忙,也没工夫盯着所有人,西山这里又没衙门之类的执法机构,还是需要有人帮他盯着的,没有执法权就抓起来移交朝廷衙门,他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丢下把柄。

    要不多久他还要跟着朱棣去北边打仗,朱瞻基也要走,镇国卫也要跟着去,那到时候西山这边的安保力量就一下子空虚了,是应该早做准备的,别给人把家给偷了。

    这次去打仗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谁知道他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意外,这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其实苏泽觉得这场仗打不了多久,瓦剌本就不是大明的对手,估计正面作战打不了几次发现打不过就要开始往大漠里钻了。

    但朱棣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大明每次出征耗费的人力物力都不少,又不是去关外喝西北风去的,还要在大漠上和瓦剌人玩会儿捉迷藏,清扫一遍大漠,这次北征才不会亏。

    加之交通不便,来去的路上,和驱赶敌人的路上也要花费不少时间,这一来二去耗费的时间自然就长了。

    他走了,朱瞻基也要走,汉王赵王也要随军出征,只有太子会留在京城监国,也只能让太子帮忙盯着点了,想必太子那个便宜老丈人应该不会拒绝他这么一点小要求。

    西山这里他付出了不少的心血,如今刚刚步入正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狗东西趁着他不在偷他家,就算他回来了可以报复回去也于事无补了。

    京城可是有不少人看他不爽的,就怕有人给他下绊子,刘观,纪纲那些狗东西可不会跟着出征,万一一个想不开非要恶心他,他也难受,所以还是要防一手的。

    不过也只是以防万一,应该没人会作死要恶心他,谁要是敢恶心他,那就等着他回来被清算吧。

    想了想,苏泽继续说道:“对了,学校那边也盯着点,除了教书的先生和上学的学生,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去扰乱教学,我那几个学生蠢了点,你帮忙多盯着点。”

    如今西山这边的学校也建起来了,教书的夫子也找到了,只等空下来就可以开学了,夜校和小学倒是没什么,只是负责启蒙,教人读书识字什么的,倒也不算起眼,不引人注目。

    书院那边可不一样,除了教授四书五经,还会教授其他的学问,诸如经济,农业,算学,天文,地理这些在儒学正统读书人眼中的杂学学问。

    加上上次把科学的名头给打出去了,不知道有多少儒学读书人张大了眼睛盯着书院,上次就引发了不小的非议。

    怕就怕有读书读傻了的读书人在有心人的撺掇之下做点什么出来,一把火烧了书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儒学读书人还是很疯狂的,一旦察觉到书院教授的东西威胁到了儒学独一无二的统治地位,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他和朱瞻基若是一直在还好,还能压着,若是没人在书院背后撑腰,那就有点不好办了。

    苏泽都有心暂时不开书院了,一切等他回来再说,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书院还是要开的,时间不等人,他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只是暂时要收敛点,不急着去表明旗帜要和儒学打擂台,先打着儒学的幌子麻痹一下那些读书人。

    书院那边如今除了请了几个久负盛名的大儒负责教授儒学,教如何写八股,其他学科都是他几个学生在负责,他那几个学生虽然跟了他好几年了,学了不少东西,但毕竟年纪太小了,还不能独当一面,还需要有人帮忙盯着的。

    说起那几个久负盛名的大儒,还是苏泽砸了不少银子才让他们点头来书院教书的,本来太孙开的书院就算不花钱也会有很多人愿意来书院教书,上学的,但毕竟这书院里面还有苏泽的份儿,这就让很多人选择了观望了。

    说句不夸张的,苏泽如今在读书人口中的风评那简直是臭不可闻,是个儒学读书人都要吐他几口唾沫,说是千夫所指,万人唾弃都不为过,有人是跟风,有人则是为了迎合朝堂上的大老们。

    这段时间那些朝堂上当官的读书人都被苏泽坑了不少次不说,苏泽当众骂他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打口水仗嘛,读书人是不怕的,苏泽翻来覆去也就骂那么几句,了不起夹杂几句国骂,那些狗日的读书人可不一样,不但引经据典,还特么有粉丝,带着粉丝一起骂,粉丝效应算是给他们玩明白了。

    有不少不明就里的读书人是为了讨好某些贵人,所以才会跟着骂苏泽,他们懂个球。

    要不是苏泽为了不引人注目,还不像现在就与儒学划清界限,彻底站在全天下读书人的对立面。

    他才不想在书院教授儒学,可没办法,儒学仍是大明朝学术正统,他这个书院想办起来,还是得立起来儒学这块牌子,不然就开不起来。

    废除儒学,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难了,说是难如登天也不为国,遍数大明朝现在所有的书院和私塾,全是教儒学的,不教儒学那就开不起来,今天开明天就会被人给砸了!

    这种大环境下,苏泽也只能暂时忍辱负重,捏着鼻子花钱请大儒来书院教书,他们瞧不上苏泽,殊不知苏泽还瞧不上他们。

    教教四书五经,八股就得了,拿了银子就办事,苏泽也不指望他们教什么,只要嘴巴紧一点,别出去瞎嚷嚷就行了。

    说是“大儒”其实也就是样子货,拿出来立牌子,撑门面的,真要是大儒也不会被银子所打动了,苏泽和那些人都是签了保密合同的,他们只需要拿银子上课就行,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

    教出一个举人奖励五百两银子,教出一个进士奖励一千两银子,能拿多少看他们本事,其他的不用他们管。

    在西山开的所有学校里面,儒学只是一个科目,就相当于后世的语文,并不是只学儒学,其他的也要学,小学之类的学校都是必修,书院里面则是选修,选自己感兴趣的,但必须选,必须学,这是强制规定,而且至少要选修两门,觉得无法接受的那就滚蛋。

    能接受的那就留下来,对当官有兴趣的就去文学院,没兴趣的就去其他学院主修自己感兴趣的学问,其他学院毕业的虽然暂时不能当官,但前途也是有的,不用担心学了没用,有点类似后世大学的样子了,还是包分配工作的那种。

    目前,文学院是最多的,而且文学院里全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他们都是奔着当官和朱瞻基皇太孙的名头去的,也许日后也会有人转到其他学院去也说不一定。

    商学院里面都是一些商贾子弟才会去,其他学院更是只有清风县的学子才会去,他们之前都在清风县上学,现在倒是有了个深造的地方,暂时没多少儒学读书人感兴趣。

    不过苏泽也不着急,先把草台班子搭起来,现在没有人不要紧,以后肯定会有人愿意去除了文学院的学院进修的,慢慢来就是了。

    而书院的名字也起好了,是苏泽拍板定下来的,名字就叫做“京师大学”!

    这也是苏泽的恶趣味使然,起其他名字总觉得差了点味道,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有原因的。

    京师大学取自京师大学堂,而京师大学堂乃是北京大学的前身,是在1898年6月,光绪帝颁布《明定国是诏》推行“戊戌变法”,诏书中强调“京师大学堂为各行省之倡,尤应首先举办”。

    同年7月3日,光绪帝批准了由梁启超代为起草的《奏拟京师大学堂章程》,正式创办京师大学堂,并任命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孙家鼐为首任管理大学堂事务大臣(管学大臣),许景澄任中学总教习,美国传教士丁韪良任西学总教习。

    同年9月21日,慈禧太后与守旧派发动戊戌政变,百日维新失败。

    但是,京师大学堂得以保留下来,京师大学堂是当时中国最高学府和最高教育行政机关,也有学者认为是中国近代正式设立的第一所新式大学。

    京师大学堂的建立在中国近现代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标志着中国近现代高等教育的开端。

    苏泽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他只是想一手打造大明第一所除了儒学之外的高等学府罢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朱瞻基在西山的见闻

    苏泽那边在安排北征之后的事情,另一边朱瞻基从矿上离开了之后并没有直接回京城,而是领着余佳来到了之前苏泽带他去过的农户聚集地。

    余佳亦步亦趋的跟在朱瞻基的后面,瞧着这不像是回京城的路,于是忍不住出声询问道:“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天色不早了,若是不在天黑之前回宫,太子和太子妃恐怕要担心了。”

    朱瞻基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摆了摆手说道:“我想再去看看农户们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不必急着回宫,若是回不去了就在镇国卫歇下便是了。”

    先前白天的时候,他只是跟着苏泽看到那些农户在田间地里劳作,并未看到农户们除了劳作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见过了工人们开会时的场景,他突发奇想想要去近距离观察一下农户们日常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苏泽说朝廷不应该只是口头上说要鼓励农业,而更应该落在实际上,要保证农民的利益才能让大明的农业更发达,而不是靠着重农抑商就可以的,他有些懂,又有些不太懂,所以他想自己去近距离观察一下。

    知易行难,知道是一回事情,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情,他能听懂其中的意思,可该如何着手去做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至于余佳担心的问题他倒是不太担心,又不是没在外面过夜过,这些年他还时常在清风县待着呢,天黑了回不去宫里,就在镇国卫军营歇着好了,派人回去说一声就可以了。

    “奴婢只是担心殿下您的安全问题,如今殿下您身边就奴婢一个人,万一那些刁民不识殿下身份,冲撞了殿下........”余家欲言又止道,他还是很担心朱瞻基的安全。

    朱瞻基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走着,余佳见状只能无奈的跟了上去。

    此时天色快黑了,农户们三五成群的结伴从田间地里回返家中,朱瞻基带着余佳不动声色地跟在几个农户后面回到了农户们在西山的住所。

    西山这边由于走的是大规模种植的路子,所以农户们的住所都是聚集在一起的,而为了避免这些人抱团,不好管理,西山这边人为的将同村同乡打散了,让他们混居到了一起,然后又分成了各个生产队,散落在西山各地。

    朱瞻基来的是西山第三生产队,第三生产队一共有农户一百户,人口大约在四百人左右,有老有少,男人们出去劳作,女人则在家中照顾老人孩子,现在还不是农忙时节,等到了农忙时节,全家都要去地里共同劳作,帮忙分担。

    女人们早就在家中做好了饭,就等着地里男人回来吃晚饭了,粮食是西山借给他们的,等到他们种出来了粮食再还给西山,不收取分毫利息,相当于是西山这边帮这些外地来的农户们先把家给撑起来,而这部分钱粮自然是苏泽免费借给这些农户的。

    这些农户本就是在自己老家无路可走才会拖家带口来西山安家的,自然不会有多少积蓄,种粮食也需要时间,在粮食还没种出来这段时间,苏泽要是不管他们,他们早晚得饿死,因此西山这边的农户都很是感激苏泽的康慨。

    那些士绅们虽然也会借他们粮食用以渡过难关,可那是有代价的,不但付高昂的利息,还要拿地抵押,没有像苏泽这样大方的,他们这些饭都吃不上的人自然也没地抵押给苏泽,地都是苏泽自己的,拿什么抵押?

    这年头照明的方式比较单一,一般都是用油灯,可灯油也很贵,寻常农户也承担不起,所以一般他们都舍不得点油灯,趁着天还没黑,借着外面还有的些许光亮就把晚饭凑合了。

    农户们居住的地方有一个大大的晒谷场,农户们回家盛好了饭,端着大碗就三三两两的聚集到了晒谷场,一方面是可以节约灯油,另一方面则是和邻居们吹牛打屁。

    晒谷场除了这些端着碗吃晚饭的人,还有一些四处嬉戏玩闹的小孩子,西山这边到了年龄的孩子都是要去学校上学的,而学校是包饭的,这些上学去的孩子早在学校吃完了饭才回来的。

    男人们一边吃饭,一边笑呵呵的看着晒谷场上嬉戏打闹的孩子,心中只觉得十分满足,女人们则在呵斥自家孩子,让他们回家做作业,明天夫子还要检查功课的。

    无论老人,男人,女人,还是孩子,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意,带着浓浓的满足。

    这样的好日子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孩子能读书识字不说,还不需要花费钱粮,不但不花费钱粮,学校包饭,还能节省下不少钱粮。

    其实他们吃的也只是寻常的粗粮馍馍和稀粥加上一小碟咸菜,算不上丰盛,虽然苏泽借他们粮食,但那是要还的,朴实的农户们也不会贪得无厌的想要更多,能吃饱就很满意了,吃不吃得好倒是没那么重要。

    他们虽然没读过什么书,没什么文化,可也知道知恩图报,苏东家已经帮了他们太多了,实在不敢要求更多了。

    可即使是吃着朱瞻基觉得难以下咽的食物,农户们脸上还是笑开了花,对于他们来说,家人的幸福就是最好的下饭菜了。

    朱瞻基倒是心大,他不动声色的在几个农户身边蹲了下来,余佳小心翼翼地四处观察,紧紧地贴在朱瞻基身边,生怕出了点岔子。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余佳实在是怕了这些“泥腿子”了,想当初他和朱瞻基在清风县厮混地时候,可没少吃苦头。

    要知道,他们之所以发现清风县那个鬼地方可不是自己去的,而是走在路上被人绑去的,虽然都是误会,可还是给余佳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那些农户撇了一眼朱瞻基倒也没管他,主要是瞧着朱瞻基身上穿着的是镇国卫的军大衣,所以才没什么人理睬朱瞻基鬼祟的动作。

    要不是朱瞻基身上穿着的是镇国卫的军大衣,就凭他和余佳鬼鬼祟祟的动作,早就被抓起来了。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百姓都是怕当兵的,可西山这儿是个例外,镇国卫就在山脚下,有时候镇国卫训练的时候还会绕着西山跑步,休沐的时候也会在西山四处熘达,久而久之西山这里的百姓都习以为常了。

    当兵的也没那么可怕嘛,瞧着挺和善的啊,这就是西山这里百姓对当兵的看法,和其他地方迥然不同,有点军民一家亲那个味道了。

    “军爷,吃过饭了吗,要是不嫌弃的话,来俺家吃点?”一个农户端着碗,朝着朱瞻基招呼道。

    朱瞻基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说话的农户,然后指了指自己问道:“你在喊我吗?”

    “那不然呢,俺们这儿就你一个当兵的,不喊你喊的是谁,难不成喊的王二麻子?”

    “哈哈哈,王二麻子可不能去当兵,瘦不拉几的,犁地都够呛,可扛不起火枪!”

    “去去去,吃你们的饭吧,吃饭还堵不上你们的嘴?”王二麻子恼羞成怒道。

    农户们一边吃饭,一边打趣,还真没几个人怕了穿着军大衣的朱瞻基,都以为他是镇国卫里当兵的,闲着没事到处熘达。

    朱瞻基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啊,难不成他长得真像当兵的?

    余佳欲哭无泪,他就知道要出幺蛾子,这些泥腿子们的民风实在太淳朴啦!

    余佳小心翼翼地撇了朱瞻基一眼,心中腹诽,也不怪都把殿下当大头兵,瞅殿下这身打扮,可不就是镇国卫那些大头兵嘛!

    说话间,刚刚那个和朱瞻基搭话的农户旁边那个妇人急匆匆的回到了房间里,不一会儿端出来了一碗粥,一叠咸菜,手上还拿着两个馍。

    那妇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粥和咸菜放在了朱瞻基的面前,将馍塞给了朱瞻基旁边的余佳。

    “军爷,别嫌弃,俺们农户人家吃的就这个,比不上你们军营里的吃的,将就将就吃点吧。”妇人拢了拢额头的碎发,放下东西一熘烟跑到了她男人身边。

    “这.......这.......”朱瞻基看着放在地上的那碗粥和咸菜,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余佳拿着粗粮馍馍咽了咽口水,可怜巴巴的看着朱瞻基没说话,殿下好歹中午还吃了牛肉,他可是一天都没吃过饭了,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还不等朱瞻基说什么,陆续有农户往家里跑去,不一会儿就端出了好些的粥和馍馍,居然还有水果,不一会儿朱瞻基面前就放的满满当当的了,而那些农户们都是放下东西就跑,可见骨子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这些农户居然还能吃得起水果?

    “这水果是大棚水果吧........”朱瞻基忍不住开口问道。

    端来农户的水果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脸上依稀还可以看到有些麻子,正是先前被农户们打趣的王二麻子,见朱瞻基看来挠了挠头,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说道:“军爷,您别看俺,俺可买不起这玩意儿,这玩意儿是俺儿子在学堂表现好,教书先生奖励给他的,放着也是放着,您拿去吃了吧!”

    朱瞻基脸色一变,连忙拿起水果往王二麻子兜里塞,“这我不能要,那是给孩子,拿回去给孩子吃。”

    吃几个馍馍,喝几碗粥还好,大不了到时候留下点银钱就当饭钱了,可这水果是给孩子的,那他可不能吃。

    王二麻子虽然人瘦,可常年累月劳作的人劲还是有的,愣是摆脱了朱瞻基的手,一熘烟的跑回去了,回去了就端起碗来刺熘刺熘的喝粥,乐呵呵的看着朱瞻基。

    “军爷,你收下吧,多少算王二麻子的一点心意,前几天他老娘去地里给他送饭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还是几个军爷帮忙送去医馆的,要不是去的及时,他老娘估计命都快丢了。”旁边有农户劝说道。

    “军爷,您就收下吧,当日王二麻子赶过去的时候那几个好心的军爷都走了,王二麻子就是想谢都找不到人谢,今儿可算是有了机会,您不收下,王二麻子今晚都睡不着觉。”

    “是啊是啊,俺们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知恩图报,一点心意罢了,您收下好了。”

    军营他们这些农户是进不去的,那天王二麻子匆匆赶到医馆的时候,那几个好心的镇国卫军人已经走了,王二麻子就算想找人谢都找不着人,但这件事他一直记在心里。

    虽然眼前这个军爷不是那天帮他老娘的人,可都是镇国卫的人,在他们眼里都是一样的,和其他地方当兵的不一样!

    不但不会欺负他们这些庄稼人,有时候还会帮他们,走在路上也不会斜眼瞧他们。

    王二麻子只是端着碗,笑呵呵的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朱瞻基,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是浓浓的感激之意。

    朱瞻基心情复杂的拿起一个桃子,在衣服上轻轻擦拭了一下,然后轻轻的咬了一口,一时间百感交集涌上心头。

    这些农户敬的不是他皇太孙的身份,根本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们敬而是他身上穿的这件镇国卫的衣服。

    一时间诸多感悟涌上心头,朱瞻基低头不语,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

    只是不禁在想,难道这就是苏泽常说的你把人民高高捧起,人民自然将你放在心里吗?

    之所以这些百姓如此敬畏镇国卫,也是因为镇国卫平日里的点点滴滴吧,就像随手帮助了王二麻子一家人一样。

    也许对镇国卫那些军士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对于这些被帮助的农户来说,那就是救命的大恩了。

    余佳原本还在啃着馍馍,见朱瞻基低头不语,顿时连忙咽下嘴中的馍馍,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

    “没事,吃你的!”朱瞻基摸了摸鼻子,闷声说道。

    余佳不敢多说,只能顺从的拿起馍馍小小的吃了一口,一边时刻注意着朱瞻基的一举一动的同时,一边心中想着,这馍馍平日里怎么没发现这么好吃?

    难不成是宫里的馍馍做的没有外面的好吃不成?

第一百六十二章:农户们也想住新房

    朱瞻基并没有加入那些农户们的闲谈中,只是在一旁学着农户们的样子蹲在地上,一只手端着粥,一只手夹着粗粮馍馍,地上摆着一小碟咸菜,这对于他来说算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在清风县虽然也曾有过吃馍吃咸菜的经历,可苏泽就算吃的再差也不会比这些农户们吃的还差,也不会蹲在地上毫无形象的进餐。

    就和同样都是粥,宫里做出来的自然和外面这些底层百姓,农户们平日里吃的都不一样,宫里做出来的粥用的米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就连咸菜用的都是上好的料,余佳所认为的宫里馍馍做的没有他手里吃的好吃完全是心理作用罢了,纯粹是把孩子给饿傻了。

    这粥要比他中午喝的要好一些,虽然也很稀薄,一碗粥里有大半的水,但好歹用的不是糙米,馍馍虽然是粗粮做的,不是白面做的,但吃起来倒也能咽下去。

    朱瞻基一边就着咸菜喝粥吃馍,一边听那些农户闲谈,农户们其实也没说什么,不过是一些家长里短,以及西山的一些趣事,但朱瞻基却听的津津有味,这还是他第一次零距离接触这些底层百信的日常生活中。

    听了会儿,朱瞻基咽下手里最后一口馍馍,见那些农户们还在闲谈,忍不住加入了进去,问出了他一直疑惑不解的一个问题。

    “我听说矿上的薪水很高,福利也很高,为什么你们不愿意去矿上挖矿呢,多赚点银子也是好的。”

    在他看来,矿上的薪水给的很足,还有各种福利,百姓们都会趋之若鹜才对,可为何还是有那么多人不愿意去矿上挖矿,而宁愿放弃那么好的工作务农呢?

    之所以会有此问,还是因为他一直担忧的工商业发达了会抑制农业的发展,人都去务工和从商了,谁来种地呢?

    没人种地,那粮食就会减产,朝廷也就收不上来粮食,国库里也就没了存粮,一旦遇到灾年,朝廷连赈灾都没办法了。

    从商不是人人都能干的,需要本钱,可去矿上做工应该不需要什么本钱,只需要有手有脚就行了,怎么看去矿上做工都要比务农要好的多。

    这个问题他在清风县注定找不到答桉,清风县走的就是纯商业的路子,粮食全靠从外地进口而来,因此他想从眼前这些农户们身上找到能给他解惑的答桉。

    那些农户听到朱瞻基这么问了,也没多想,七嘴八舌的给出了他们的想法。

    “矿上做工虽然也能赚不少银子,可咱们这些人下地也不会少赚到哪里去,俺家二大爷以前在村里做账房,他给俺算了笔帐,俺家现在承包了十五亩地,其中十亩地种粮食,五亩地种辣椒。”

    “俺家只有五口人,吃肯定吃不完那么多粮食的,多了的能卖出去换银子,辣椒如今西山这边有商人在收,价格比大米还贵,卖出去也能换不少银子。”

    “再加上俺们不用交赋税,只需要交那劳什子管理费,不过也就卖出去那些粮食利润的一成,具体是什么意思俺也不懂,不过俺二大爷说一年到头下来也能赚二十多两银子了,这么算下来和去矿上上工差不多。”

    一开始张罗着要请朱瞻基吃饭的那个农户王大力,一边刺熘刺熘喝着粥,一边开口说道。

    很多东西王大力其实也不懂,他也没读过什么书,没啥文化,说不出来什么大道理,不过他家二大爷是个童生,也是读过书认识字的,他来西山也是跟他二大爷一起来的。

    他二大爷走了大运,因为读过书,有功名在身,被合作社任命为第三生产队的队长,经常还要去合作社开会,懂得可多了。

    他刚来西山的时候其实想过去矿上挖矿的,但他二大爷拦下了他,爷两私下里合计了一番,种地比矿上差不了多少,所以他才没去矿上上工。

    王大力开口了,王二麻子见朱瞻基这位军爷有些疑惑,也跟着开口道:“俺倒是想去矿上挖煤,但俺身体不行,矿上的工作又太幸苦了,加上俺老娘身体不好,所以就承包了土地种地了。”

    “俺虽然身体不行,不过俺们这些人都是在地里刨食刨习惯了的,祖祖辈辈都在地里讨生活,种地还是可以的。”

    “以前俺在村里的时候,做梦都想有几亩自己家的地,可俺家的地早就抵押给了同村的秀才老爷,俺家一直都给秀才老爷种地,现在倒是有自己的地可以种了。”

    王二麻子这番话引起了不少农户的附和,这些不去矿上挖煤的农户都有自己的理由,有些人是觉得种地比挖矿自由,上面没人管着,有人是觉得在西山种地不用交赋税,虽然也要交税,但交的比起给那些秀才老爷们种地要少交不少,种地也能赚很多银子。

    农户们七嘴八舌,不一会儿就把各自不去矿上挖煤的理由给出来了,朱瞻基一直静静的听着,也没出声打岔,只是心中的疑惑少了不少。

    保护农民的利益,具体要如何保护他还不甚解,但他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有人骑在这些农户头上盘剥,比起出去做工,他们还是更愿意种地的。

    朱瞻基挑起了话头,说到了矿上的事情,场中一个农户就顺着打开话闸子,站起来语气夸张的说道:“听说了吗,矿上那些人都要买房子啦,买的还是娃娃们学校那种砖瓦砌起来的房子,那房子放在俺们乡下,起码得是举人老爷才能住得上的好房子!”

    王二麻子一听,连忙问道:“和学校一样的砖瓦房,贵吗,咱们也能买那种房子吗?”

    其他人也纷纷打听,若是说其他的房子他们没个什么概念,不知道有多好,可学校那种砖瓦房他们是亲眼见过的,心中也就有了个模湖的概念。

    刚刚八卦的那个农户往地上吐了唾沫,有些得意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这消息啊还是矿上传出来的,俺家二兄弟如今在矿上可受他们工头赏识了,以后说不准也要做工头,一个月能拿三两银子!”

    “二狗,少废话,就问你咱们能不能买,谁关心你家二兄弟能不能当工头!”其他农户可不管二狗的兄弟能不能当工头,他们只关心他们能不能也住上那种房子!

    二狗炫耀了一番也就作罢,开始说起他二兄弟给他的内幕消息,这事也是刚刚他兄弟专门跑到他家里来和他说的,目的是想要到时候房子到手了,接家里的两位老人住进去享福。

    他兄弟因为在矿上上工不方便,所以现在家里的老人都跟着二狗住在生产队,除了这个之外,言外之意还有埋怨二狗当初不跟着他去矿上挖矿的意思在。

    本意是二狗他兄弟埋怨他的,如今却成了二狗炫耀的谈资了。

    二狗一脸神秘的说道:“能不能住上俺不知道,俺弟弟也没说,不过俺知道他只需要花五两银子就能住上那样的房子,足足有一个教室那么大,你们都去接送过娃娃上学吧,知道一个教室有多大吧,只要五两就能住上那样的房子了!”

    “五两银子就能住上秀才老爷们才能住上的房子,二狗你没骗人吧?”

    “二狗骗人骗习惯了,一听就是假的,那房子我瞧过,用的砖就是上好的砖,听说还用上了水泥,那水泥一看就不便宜,二狗你少唬人!”

    “二狗,你说清楚点,学校的那房子可是都有玻璃窗的,你兄弟买的那房子有吗?”

    众人七嘴八舌,围着二狗想问个清楚,二狗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他哪里知道那么多嘛,他也只知道他兄弟能住上砖瓦房了,那可是秀才老爷才能住上的房子。

    “殿下,你说这些人为什么对房子那么执着呢,不就是个房子嘛,宫里的茅厕都比他们住的要好吧,那么激动做什么?”余佳在袖子上擦拭了一番手上的馍馍碎,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自小就进了宫,不太能和这些农户工人们感同身受,在他看来再好的房子难道还能有宫里好不成?

    所以余佳其实是不明白这些人为何对房子那么感兴趣的。

    朱瞻基也不懂,但他不能在余佳面前露怯,故作严肃,转移话题道:“余伴伴,你觉不觉得你话有些多了?”

    余佳瘪了瘪嘴,不敢再问了,其实他就是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何要把累死累活赚来的银子送给苏泽,他虽然敬佩苏泽的为人,可他也知道苏泽是个奸商。

    苏泽那是能把普通茶叶给卖出天价的黑心商人,他还不真不信苏泽会做亏本买卖,房子质量估计没问题,这一点他还是笃信的,苏泽在他看来虽然黑心了点,但也不会拿这些百姓的生命开玩笑,可这房子要说苏泽没赚钱,他余佳第一个不信!

    房子嘛,自己也能修,也能盖,何必要花费好几年的积蓄去送银子给苏泽呢,余佳那不太聪明的脑袋想不明白。

    他问朱瞻基也注定得不到答桉,要是问苏泽,那苏泽就得好好的给他讲讲买房的那些事了。

    主仆二人都不说话了,只是看着那些农户围着那叫二狗的农户七嘴八舌的质问。

    就在这时候,晒谷场边走来了一个提着大灯笼的老人,径自走向晒谷场中间二狗他们在的位置。

    老人放下手里的灯笼,冲着二狗一群人厉声呵斥道:“干嘛呢,住手!”

    农户们听到老人的声音才放过了二狗,二狗狼狈的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就开始嚎:“队长,这些狗东西要杀人啦!”

    朱瞻基有些好奇的望了过去,不知道这位老人是谁,为何有这么大的威信,这些农户居然都很听他的话。

    老人正是第三生产队的队长,也就是王大力的二大爷,那个考了几十年都还是个童生的失败者,不过他到西山来倒是焕发了第二春,人生际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王队长虽然年逾五十了,但由于常年累月在田间地里劳作,身体还算硬朗,说是读书人,但农户家哪来什么真正的读书人,还不是一边劳作一边读书,一次两次考不上之后也就心灰意冷了。

    王队长没好气的一脚揣在了二狗的腿上,扫视晒谷场的众人说道:“都把人叫了,今天大家开个会,传达一下合作社的一些政策。”

    王队长在合作社学习了一段时间,一些以前听都没听过的生僻名词如今也能脱口而出了,俨然一副文化人的样子。

    没办法,合作社里的人全是清风县人,而且大多都是苏泽培养出来的农业研究所骨干,他不跟着学点生词还真不听不懂那些人在讲什么,用合作社的话来说,这叫与时俱进!

    王队长的话落下,很快农户们就散开去各家各户叫人了,没多久第三生产队的人除了孩子都到了晒谷场上,人人都还拎着小板凳,显然是都习惯了。

    王队长撇了一旁看戏的朱瞻基一眼,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看见朱瞻基身上穿的那件军大衣还是没开口,转而朝着朱瞻基身旁的余佳说道:“咱们第三生产队要开会了,闲杂人等还请离开,别看了,就是你,那位军爷身边的那个小伙子,军爷听听也就得了,你滚一边去。”

    余佳一开始还在看热闹,听到这话四处张望了一番才知道说的是自己,有些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老头儿,你说的是我?

    王队长板着脸点了点头,没错,说的就是你这个碍眼的人,用合作社的话来说,要小心一些不怀好意,贼眉鼠眼的人来西山搞破坏,发现了就要上报上去,如今矿上还缺不少矿工。

    镇国卫的那些军爷肯定不是坏人,可那个贼眉鼠眼的臭小子多半就是了,虽然不至于没证据直接把他抓起来,可想窃听机密那是不可能的!

    余佳脸都绿了,卧槽,除了陛下,太子殿下,太孙殿下,汉王爷,赵王爷以及好多好多人,谁敢这样和他说话?

    就连如今风头正盛的苏泽都........好吧,苏泽是敢的,不但敢和他这样说话,还敢踹他两脚,可这也不是这个拽的不行的老头儿能这样和他说话的理由!

    他余佳是谁,是皇太孙的贴身伴伴,日后的司礼监大太监,多多少少也算是个人物,不看僧面看佛面,一般人谁不给他几分面子,如今这老头居然让他滚!

    这口气他余佳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叔可忍,婶不能忍!

    余佳正待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瞥到了朱瞻基的眼色,顿时懂了,殿下也让他滚!

    哼,滚就滚,这口气今儿他还就咽下去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王队长口中的合作社全民叫西山农业合作社,是一个由苏泽手底下的团队打造出来和农户们沟通的桥梁,是一个合作经济组织。

    所谓合作经济组织,首先强调的是“合作”,然后是“经济组织”,这是两个基本要素。

    说是管理机构并不恰当,只是由于西山这里的地都是苏泽的,而这里的农户都是外来户,相当于是苏泽租赁给他们的,只是没收他们租子罢了。

    之所以创建这个合作社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管理,帮助和引导这些农户们更有效,更科学的去种地,将一些先进的经验教授给这些农户们,以及推广新式的粮种,化肥等。

    而农户们种出来的粮食和经济作物,合作社这边也会花钱收购,农户们完全不用担心种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是互惠互利的存在。

    如果说整个西山所有的产业是一个整体的话,农业合作社更像是西山这个集体的下属机构,相当于集团和子公司的关系。

    合作社的人基本上是出自清风县,都是苏泽手底下的亲信,未来京师大学农业学院也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才来合作社就业。

    西山这里的农户是不用交赋税,也不用交租金的,只需要缴纳售出所得利润的一成充当管理费,而这部分管理费则是给合作社那些工作人员的。

    这钱他们也不是白拿的,农户们地里田间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是要负责解决的,有任何难题都可以找合作社来解决,他们的绩效是和农户们的收入挂钩的,农户们赚的越多,那么他们的薪酬自然也就越高,两者相辅相成。

    农户们虽然不用缴纳赋税,但赋税还是有人缴的,合作社收上来农产品自然是要卖出去的,既然要买卖,那么自然要交商税,相当于将赋税的压力转移到了合作社的头上,大大减轻了农户们的压力,久而久之农户们自然也就越来越富裕了。

    合作社是苏泽借鉴了后世的经验搞出来的特殊产物,起码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一个新奇而特殊的产物,目前也只是在西山试点,若是可行,那么以后这种方式就会推行开来。

    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不能一切都照搬,要考虑实际情况,苏泽目前也只是在摸索,不断从中总结经验。

    而王队长这类以前读过书,认识字的知识分子,又是合作社的基层干部,充当合作社和农户们沟通的桥梁,一些合作社的政策都需要王队长这样的人来传达下去,给农户们解惑。

    王队长见那个鬼鬼祟祟的臭小子走了之后,又撇了一眼穿着军大衣的朱瞻基,倒是没有驱赶他,用合作社那里的人话来说,镇国卫那是自家人。

    王队长站起来看了一圈,从腰间摸索出来一个小本子和一个小盒子,然后从小盒子中取出来了眼睛架在鼻梁上,随即开始中气十足的照着小册子上的名字开始点名。

    眼镜不算什么稀罕物,谈不上什么高科技产品,玻璃都能批量造出来了,在玻璃的基础上弄出眼镜来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眼镜的历史很是悠久了,眼镜最早发现的第一人,是英国的学者培根,在十三世纪中期,英国学者培根看到许多人因视力不好,不能看清书上的文字,就想发明一种工具来帮助人们提高视力。

    为此,他想了很多办法,做了不少试验,但都没有成功,一天下雨后发现透过雨珠看树叶,叶脉放大了不少,连树叶上细细的毛都能看得见。

    培根因此被启发,用玻璃球切片试验成功,这种镜片后来经过不断改进,成了现在人们戴的眼镜。

    眼镜最早出现于1289年的意大利佛罗伦萨,据说这项世界上最重要的工具,是一位名叫阿尔马托的光学家和一位生活在比萨市的意大利人斯皮纳发明的。

    而清风县为何会出现眼镜这个产物也是因为有人视力不好,苏泽看着窗户上的玻璃一拍脑袋给弄出来的。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古代的照明方式了,由于没有电的存在,古人的照明方式普遍用的是油灯和蜡烛,有钱的用蜡烛,没钱的用油灯,再穷一点的用不起灯油的就用火把。

    到了南北朝时期蜡烛稍微应用得普遍了一些,但也主要是在上层社会,而不是一般的百姓家照明用的。

    唐朝时也记载了在晋州上贡时的贡品当中有蜡烛,另外唐朝的官员还专门设置一个官员来管宫廷蜡烛。

    宋朝记载有当时和西夏的边境贸易中,交易的用品就有蜡烛。

    蜡烛作为外贸、对外交换的一种东西,说明虽然当时用的比较普遍,但还是比较珍贵的。

    到了明朝以后,蜡烛才渐渐地走入了寻常百姓家,人们日常生活中使用的也比较多了,但是一般的灯具,像油灯、火把依然不能和蜡烛同日而语。

    而且和现代蜡烛相比,古代蜡烛有许多不足之处。

    唐代诗人李商隐有“何当共剪西窗烛”的诗句。

    诗人为什么要剪烛呢?

    当时蜡烛烛芯是用棉线搓成的,直立在火焰的中心,由于无法烧尽而炭化,所以必须不时地用剪刀将残留的烛心末端剪掉,这无疑是一件麻烦的事,苏泽恼火没有电灯不是没有理由的!

    麻烦倒是其次,主要是蜡烛和油灯所能提供照明的光不足,有些昏暗,长时间用蜡烛和油灯照明,人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做事还好,昏暗的灯光也能行,可要看书看多了很容易就近视了,还有就是容易引起火灾。

    这年头的房子大多是用木头造的,时不时的就有人家里一个不小心就走水着火了,近在眼前的就有苏泽被火烧屁股的例子。

    蜡烛弄出来没什么难度,可要弄出电灯来那就是在为难苏泽了,起码暂时是没那个条件的,而清风县又是人人都要读书,还有各种考核,一些勤勉的人自然晚上也会用工,这样长时间在昏暗的灯光下读书识字可不是就多了很多近视的人了嘛。

    苏泽弄出眼镜的本意是为了帮那些用功读书的人,以及那些老年昏花的老人,一时贪玩弄了副墨镜玩玩,苏泽在清风县那就是标杆,没多久就有人有样学样弄出来墨镜和平光镜。

    问就是你别管,苏县令戴了那咱们也得戴,弄得苏泽有些哭笑不得,如今也被那些清风县人给带到了西山来,还开起了眼镜店。

    晒谷上,随着王队长口中一个个名字响起,农户中不时有人应声,不少人有些好奇的看着王队长鼻梁上的眼睛,瞧着很是金贵的样子。

    “队长,你戴着的是啥东西,能看清吗?”二狗子开始起哄,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转眼就忘了刚才的那顿打,哪里有热闹哪里有他。

    王队长这次倒是没有呵斥多嘴的二狗子,而是眯着眼笑道:“没见过这个吧,这个叫眼镜,专门治眼睛不好的,你说能不能看清?”

    “你们家里有老人看不清的,也可以去眼镜店买一副给家里的老人,戴上就能看清了!”

    “队长,多少银子啊,贵不贵啊,瞧着就很金贵的样子,肯定是读书老爷们用的吧?”

    王队长摆了摆手,有些矜持的笑道:“不贵不贵,也就十两银子一副,坏了可以拿去眼镜店修,三年内都免修,不合适了还包换!”

    说是这么说,其实他心中都快心疼死了,就两块破玻璃,居然要十两银子,玻璃虽然稀罕,但巴掌大小的玻璃也才五两银子,买眼镜的钱都够买两面镜子了。

    心疼归心疼,可看着围观众人羡慕的目光,王队长还是觉得挺受用的,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叉个腰了。

    怪不得那些合作社的读书人都喜欢戴眼镜,就算眼镜没毛病也要戴眼镜,瞧着就很与众不同嘛,用那些读书人的话来说那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想到这里,王队长心中腹诽不已,也不知道那些合作社的人从哪里学来的,经常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经常搞得人一头雾水。

    以前他觉得那些合作社的读书人都是假读书人,和他以前见过的读书人都不一样,有些离经叛道了,哪有读书人放着圣贤书不读去研究怎么种地的!

    他是个例外,考了许多年都没考上,天赋不行,可瞧着那些年轻人也不像是天赋不行的样子,还年轻,何必放弃大好前途不要来和他们这些泥腿子们种地呢。

    一开始他是有些轻视合作社那些年轻人的,一个个的功名都没有,连童生都不是,都没参加过科举,算什么读书人?

    再说了,就那些瞧着没多大的毛头小子,能比他这个下地几十年的老庄稼人还懂如何种地不成?

    可后来随着不断地接触下来,王老头就心服口服了,那些年轻人你虽然没参加过科举,但懂得还挺多的,尤其是说起农业上的学问,那说的是头头是道。

    如何规划田地,如何选种,如何育种,如何施肥,如何培育,都门清,甚至很多东西都是他这个老庄稼人都不懂的,或许他懂,但是他不懂如何表达出来,可那些年轻人能表达出来,那就是一门能耐!

    他虽然也种了许多年的地,可他要说能把种地给做成一门学问那是万万不行的。

    王队长回过神来,见众人讨论的正欢,咳嗽一声说起了正事。

    “家家户户都到齐了,那我就传达一下合作社的一些政策,都安静些。”

    王老头由于是读书人,懂得多,还是队长,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一开口原本还有嘈杂的人群立即就安静了下来。

    王队长满意的点了点头,照着小本子上的字读了起来,这是他下午去合作社里开会做的会议记录,不然他怕忘了。

    “首先是快要到了播种的时候了,家家户户都要及时播种,不能耽误了时节,种子那边合作社提供,算是借咱们的,到时候粮食种出来了是要还合作社的。”

    “上次有些人说想要种辣椒,今天开会的时候我也问了,种可以种,但合作社那边担心咱们没有种辣椒的经验,所以有想要种辣椒的到时候要在合作社的指导下种,一切都听合作社的话,不能自己瞎种!”

    说到这里,王队长眯着眼笑道:“这可是好事情啊,我建议咱们生产队家家户户都种上几亩辣椒,我可是听合作社的人说了,如今辣椒可紧俏的很,不但京城里的火锅店会收辣椒,听说不少开酒楼的老板也想收辣椒,可是没货,如今只有清风县才有,但清风县现在也只供应咱们东家的火锅店,不供应其他酒楼,所以种出辣椒来那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现在京城里有名有姓的人,谁不知道苏泽开的火锅店日入斗金?

    而辣椒也随着火锅底料的售卖把名头打了出去,在这个辣味全靠朱萸来提味的年代,辣椒可是稀罕物,不少开酒楼的看着火锅店赚银子眼红了,四处求购辣椒。

    不说也跟着弄火锅,用辣椒来代替朱萸来提味也好啊!

    如今京城里那些达官显贵都不爱去酒楼吃饭了,尝过了辣椒的味道,再吃用朱萸提味出来的菜总觉得差了点味道。

    可这玩意儿目前只有清风县有,一部分还要留种,剩下的能供应火锅店和做火锅底料已经很勉强了,自然没有多余的卖给那些酒楼了,这也导致辣椒的水涨船高了起来。

    大明的农户以前没种过辣椒,完全没有经验,如果没人领着他们种的话,还真不一定能摸到门路,所以西山这里的农户算是捡到了大便宜,只要种几亩辣椒出来,那就能赚不少的银子。

    粮食自然不用多说,在食物贵乏的大明,粮食什么时候都不愁卖不出去,卖不出去也能酿酒,所以合作社是绝对不会亏本的,换言之也就是苏泽不用自己贴钱进去。

    农户们都静静的听着王队长讲话,一些原本不打算种辣椒的农户心中也有了计较,种辣椒也不是不行,不会种没关系,还有人专门指导,种子也是赊欠的,怎么听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能做!

    王队长说完了辣椒的事情,继续说道:“除了种地上的事情以外,还有好事落在咱们头上,合作社那边还会借给咱们生产队十头耕牛,用以耕地,生产队自己负责养牛,以后大家耕地的时候就能更轻松些了!”

    顿了顿,王队长脸色一肃道:“但是,要保护好牛,那是公家的牛,是东家借给咱们的,可不能把东家的牛给弄死了!”

    王队长的话很严肃,可农户们没管那么多,一听到有牛用一个个都笑开花了,他们以前可没机会接触牛,这年头牛比人还金贵,那些地主老爷也不会大发慈悲借牛给他们耕地,全靠自己动手,如今倒是可以省力些了,这无疑是天大喜事。

    朱瞻基远远的看着,刚刚的话他也听见了,他看着晒谷场中间那些欢呼雀跃农户怔怔出神。

    原来这些底层农户这么容易满足吗?

    只是借牛给他们,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让他们帮忙养牛,至于这么开心吗?

    他知道牛很宝贵,但其实他心里没多少概念,作为皇子皇孙的他,虽然不至于天天吃牛肉,可牛肉好歹也是吃过的,更别说苏泽还养了那么多牛了,牛再宝贵又能宝贵到哪里去呢?

    可现在他看到那些欢呼雀跃的农户,心中有了一个概念,原来对于这些农户来说,牛真的是很宝贵的东西了!

    十头牛就能满足晒谷场上这么多农户所需,苏泽有那么多头牛,能满足多少百姓所需?

    朱瞻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个念头,随即有些皱眉,神色严肃,心中思索着,以后他不吃牛肉了,苏泽也不能吃了。

    一想到他中午还吃了不少牛肉,朱瞻基就觉得太浪费了。

    与其满足口腹之欲,还不如拿来满足这些百姓所需,看看那些百姓多开心啊,想必有了牛,他们耕地的时候也能更轻松些吧?

    也就是苏泽不知道朱瞻基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了高低得给朱瞻基两巴掌,打不死朱瞻基个狗东西。

    去你奶奶个腿儿,老子养那么多牛,自己吃两头怎么了,怎么就是浪费了?

    那牛都是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哦,老子吃了就是浪费,你朱瞻基以前不认识老子的时候没吃过牛肉是吧?

    双标是给你们老朱家给玩明白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8844/ 第一时间欣赏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最新章节! 作者:那就开摆所写的《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为转载作品,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介绍:
苏泽穿越明朝,成为北平城不远处的一处小县令。

因缘巧合之下,朱瞻基途径清风县。

当他看到清风县这些闻所未闻的东西之后,顿时惊为天人。

一番交谈,朱瞻基被苏泽所折服,化名黄泰顺,与苏泽成为至交好友。

后又被朱瞻基引荐给了永乐大帝。

从此苏泽开启了属于他的传说。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大明王朝的守护者,全球首富,朱棣的得力干将,朱高炽最坚实的支持者,朱瞻基的亲密战友。

宗藩制度的掘墓人,士绅口中的乱臣贼子,新学的开创者。

驱瓦剌,收交趾,灭倭寇,征西洋,无一不有他的身影。

凡日月所照之地,皆是我大明疆土,汉人河山。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