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源彦回京
西陲传来捷报,源家军剿匪大获全胜,源彦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这算是集权以来第一个好消息。
小皇帝高兴之余,决定犒赏全军。不过除此之外再未听其他表揍,匆匆下朝。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若落晨煜给独孤紫璇求情。
下朝后,汪琪特意留下来。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源家军的兵权,大魏再也经不起第三次反叛了。
“陛下,不光源家要防,若洛府也要防啊。”
小皇帝黑着脸,这几天已经有不少文官来找他说这事,可两次内乱都是若落府与源家军平复的,他怎么能做过河拆桥的事。
“陛下,不光要防源家军,更要防若洛府。现在看来,源彦少将军西陲病危之事看来是个谎言,为的就是把虎贲军和司备营调离朝廷的视线。这件事虽然是为了对付太后,可也是欺君啊。”
皇帝挑眉,欺君欺君,难道所有人都觉得他好骗吗?
他忽然想起这几日莫良人说的话:
“陛下,若落将军功劳再大也是个臣子,他救陛下,救大魏都是臣子的本分。”
“陛下,若落将军没有提前告知太后的计划,也是把陛下算计在其中了。陛下,莫不要被他骗了。”
“陛下,臣妾对若落将军并无私怨,只是替您不忿,他是个臣子,只是个臣子,哪有臣子算计天子的道理。”
“陛下,现在没有人能再比肩若洛府了,这让臣妾想到以前的贺赖族,陛下必须找个人制约一下他才可,依奴婢看,这独孤将军就是最好的棋子。”
小皇帝越想心里越堵得慌,这些日子,一想到在崇武殿受到的惊吓与折磨便羞愧难当。
汪琪见皇帝有些动摇,继续道:“陛下,单老以前一直向着霍安王,可这次陛下也看见了,他竟然也站在若洛府这边。源家少将军、司徒大人、大部分官员都对若洛府亲的不得了,这要是他们联合起来...”
“好了,不要说了。”小皇帝攥紧拳头,“朕需要想想,你先下去吧。”
“陛下...没有多少时间了。”
小皇帝拍案而起,“朕自有打算,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说了。”
汪琪急忙下跪磕头,然后怯懦地退下。
小皇帝把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推翻在地,他不想做傀儡皇帝,也不想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陛下...切莫动怒伤了身子。”这时,白公公弓着腰走了进来。
皇帝看见他立即双眼放光,“白公公,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白公公含笑道:“多谢陛下关心,就是因为有陛下这份关心,老奴才好得快。”
说完,他招呼宫人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然后笑眼看着皇帝,“陛下,老奴送陛下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皇帝点点头,随口问了句,“是不是朕很没用。”
白公公含笑道:“朝上的事老奴不懂,老奴只知道陛下对老奴好,老奴也要对陛下好,这人心都是将心比心比出来的,少一分猜疑,就多一分情义。”
皇帝忽然站住,若落将军三番五次救他,他还如此猜忌,岂不是小人作为了。
就算天下人都死光了,他也得信任若落将军。
至于源家军的威胁,可以先让源纵领兵。他知道源纵对若洛府一直很冷淡,如果让源纵领兵,定能与若洛府划清界限,而且源纵身有残疾,离开军营多年,从新带兵不是件容易的事,也算是解了此次危机。
七日后,源彦回京,却只有他一个人。
这一个多月一来,他的人虽然在西陲,可对平京城内发生的事了如指掌。他没想到最后是金梦瑶支撑起源府,所以抄近路,马不停蹄地先回来了。
他想尽快见到她,当面感谢她。
金梦瑶只知道源彦这几日会回来,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更没想到他会提前回来。因为皇后的病,金天申没少被皇帝责骂,她自然也忧心起来。当源彦回府的时候,她正在专心看医书,找方子。
源彦偷偷绕到她身后,轻轻捂上她的眼睛。
金梦瑶全身一颤,但闻着熟悉的味道并未大声呼叫。
“猜猜我是谁?”
“你这样容易吓死人。”
源彦撇撇嘴,松开手,“我就是想和你开个玩笑。”
金梦瑶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笑意,“玩笑?”
源彦窜到她面前,“其实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打招呼。”
金梦瑶抬起头,微楞了一下。许久未见,少年的棱角更加分明了,眼神也沉稳许多,再加上他本就生得爽朗,看的金梦瑶脸颊微微发烫。
“你...你离我远一点。”金梦瑶收起书,猛然转过身。
源彦听不懂她得意思,以为又被拒绝,露出一丝苦笑,“对不起,我以为...哎。算了。”
他后退两步,垂头丧气的道,“那,我先去找大哥大嫂了,你忙你的吧。”
金梦瑶听他声音不对,急忙回头道:“你以为什么?”
源彦略有尴尬,“是我唐突了,我已经道歉了。”
金梦瑶气恼道:“你为什么道歉?”
源彦挠着头,以前她只是冰冷,现在怎么还无理取闹了,“我不该吓你,不该和你开玩笑。”
金梦瑶气得跺脚,“你个傻子。”
源彦只感觉胸口一阵抽痛,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但他依旧隐忍的道:“对,我是个傻子。所以我才会期待你忘了晨煜哥,期待你会回心转意,才会为了见你硬撑着一口气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子,明知道你不会把我当成丈夫,明知道你不会关心我,明知道一切都是虚无,我还义无反顾地回来见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帮了源家。”
金梦瑶攥着衣角,气得嘴唇都紫了,“你...你不要满口胡言。你的战场结束了,我的战场还没有,你要是没有事请以后别来找我。”
“好,我不会再打扰你。”源彦大步流星地离开。
她颓然坐下,推开所有的医书。她本想好好与他说话的,可为什么一开口便是如此。
发泄过后,她不得不一本一本捡回来,皇帝逼着父亲解毒,若是解不开恐怕整个金家真的完了。
源彦去看大哥大嫂,并未提及与金梦瑶的不愉快。不管怎样,他还是希望她能在府内待得舒心一些。按照大魏朝例,他回来可以在府上休沐三日,再去御史台报道。
可眼下也没有什么心情在家待着了,第二天源彦便去御史台报道。
魏正早就接到圣旨,只能把源家军的军权交给源纵。反正都是源家人带军,源彦没觉得有何不妥,欣然接受。
正好,他也累了,讨得清闲立即去找若落晨煜喝酒。
他打听到若落晨煜一直在军营中研究兵器装备,便转到军营。
两兄弟相见,先切磋了一番。
傍晚时分,若落晨煜招待他一顿丰盛的菜肴,不过源彦只顾着喝酒,兴致不高。他一问才知道是因为金梦瑶。
若落晨煜劝他不要光用眼睛看,耳朵听,要用心感受。
金梦瑶当初为了守护源家调集了所有的金家侍卫,拼死相护,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现在皇帝着急给皇后解毒,给金家下了死令,若是三个月不能解毒,金家恐怕再无立足之地。
源彦砸吧砸吧嘴,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他又猛灌了一碗,“晨煜哥,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娶她。”
若落晨煜也是无奈,“当时形势所迫,你们的婚姻也无法自己做主。”
“说到底还是我自私了,我以为我能感化她,如果知道这般结果,我就算违抗圣旨被砍头,也断不会娶她,这样她还可以去寻找他的幸福。”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你就不要多想了。我建议你还是找个机会好好和她谈谈。”
源彦苦笑道:“我们说话就会置气,根本谈不下去。”
若落晨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嘴上不饶人。你真的有给她机会好好说话吗?”
源彦一愣,“我...”
“好了,今日你在这休息,明日就回府去,既然喜欢就不要轻易放弃,我这可就这一顿酒,以后没有了。”
源彦拽着他的衣袖,撒娇道:“晨煜哥,我都被卸了兵权,你要是也不要我,我就真没地方去了。”
若落晨煜甩开他的手,“你啊,向来没有个正行。”
源彦忽然笑着道:“哎,别光说我啊。我的楚安嫂子怎么样了?”
若落晨煜本要起身,听到他提起楚安,身子一顿又坐下了。
眨眼间,叛乱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虽然他知道她去了凉州,可不知道她为何去哪里,去做了什么,见了谁?
“晨煜哥?”
“没事。”若落晨煜把碗里刚刚剩的酒一饮而尽,“云瑶郡主在凉州待几日,过几天就会回来。”
源彦皱眉,“凉州?我刚回来的地方?”
若落晨煜点点头,“她去了潼关渡。”
源彦一拍大腿,咬牙切齿的道:“我最恨这个名字,明明是咱们的地方,现在却打不得守不得。晨煜哥,你说要是方将军还在多好,早就把附近的海寇驱除出去。哎,可惜我们都不善水战,在西陲我败的那几场也是因为水战。”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爱我吗?
若洛府,布春按照惯例为老夫人诊脉。他告诉若落晨煜,老夫人毒发的时间越来越快,恐怕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这件事让整个若洛府笼罩在一片阴云中。
老夫人似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趁着好不容易清醒的时间,把若落晨煜叫到身边,交代了很多事后。
若落晨煜心如刀割,可面上还得装的云淡风轻。
“煜儿啊,你若是喜欢独孤将军,便趁着这个机会稳住她的心。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也只有这般情况才会看一看咱们若洛府。至于楚安,你既然答应了楚大人,便不能食言,可以收了做了二房。”
“母亲,您安心养病,切勿为这个事操心了。”
“怎么能不操心呢,如果不能看着你成亲,我怎么有脸去见你的父亲。”
若落晨煜面容微苦,他这辈子注定与独孤紫璇无缘,母亲若是执意如此,只会让他更加为难。
“母亲,煜儿今生只会有一位妻子,那便是云瑶郡主。她并非传言中那般懦弱胆小,相反她救了煜儿很多次,她为人温和,从不与人争抢,母亲是从未与她接触过,所以才会此般抵触,待她回京,煜儿带她来看望你。”
如此安抚,总算是过了老夫人这关。可这个丫头...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楚安自从到了凉州,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好玩,两个人在凉州首城内待了足足有十日,她更是买了不下其数的凉州特产,从吃穿用度到手玩装饰、珍奇圣书,看见合了心意的便直接掏钱。
向阳已经从护卫变成了丫鬟,也是无奈。他早已经得到消息,平京大捷,他着急回去又不敢催促。
凉州城内玩够了,她便以采药的名义在潼关渡附近转悠。
一日,楚安让向阳把买来的东西都搬到这里最大的渡口。向阳不解,也只能执行。
楚安租了一条船,船夫看见渡口像小山一样的货物,劝她莫要两个人出行,这片海域太危险。楚安笑笑,只让船夫在附近海域转悠便可。
在船上,楚安把买的东西全部推进海里,然后双手交叉合掌,闭上眼睛默默祈祷。
向阳不禁大惊失色,这些东西少说也得千两,怎么说扔了就扔了。
船夫见此,不禁感叹道:“哎,这若是方将军还在,就算这船上晾着金银也没有人敢抢。”
楚安祈祷片刻,慢慢睁开眼睛。
向阳忍不住小声问道:“小嫂子,这是如何?”
楚安淡淡地道:“不是马上要回平京了吗,我们带着他们上路耽误时间。”
向阳瞪圆了眼睛,那又为何要买?
楚安平静地看着海水,波光之间仿佛有无数人影在晃动,若是那般长大,这些东西父亲一定会买给她的。不过,现在也很好,她有晨煜哥哥护着,以后他也会像爹爹那般护着她。
平京城,圣医堂。
堂内人人都忧心忡忡,这皇后一天不好,他们就一天不能消停,弄不好还会被逐出平京。
金梦瑶在医书中找到一些药方,亲自到圣医堂调配,那一日与源彦的不愉快也被生死攸关的压迫感驱散。可惜的是,所有药方都没有办法解毒。
这日,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圣医堂,发现马车前站着一个伟岸的身影,墨色缎子衣袍,金色镂空镶边,腰间是精皮鞶带。若不是看穿着,她还真想不到是源彦。
她停下脚步,失神地看着眼前的背影。这次回来,他的眼神深沉了许多,为人也稳重了许多。他为了她能不受打扰,在府上做的面面俱到。而他自己,说不再打扰...便真的没有再去找她。
想到这里,心里忽然一阵酸楚...她竟然有些失落。
源彦似是感觉到身后的眼神,缓缓回过头,目若朗星,眉若远山,看得金梦瑶的心都少跳了两拍。
源彦向来不是扭捏的性格,他大方地走到金梦瑶面前,含笑道:“是大嫂一定让我来接你,你别多想,我要是不来,他们一定会认为我们之间的问题很严重,就会来打扰你了。”
金梦瑶抿着嘴唇“嗯”了一声,便随着他的牵引上了马车。
两人一路上,并没有说话,气氛多少有些尴尬。待马车到了府门前,金梦瑶并未着急下车。
“到家了。”源彦活动一下肩膀,想下去。
“等等。”金梦瑶忽然拉住他。
源彦一惊,身子却没有收回来,他背对着金梦瑶,弓着身子说,“怎么了?”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呵呵...我也不会说话,说多了再惹你生气。”源彦的话带着苦涩,他不敢回头看她的脸,他以前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洒脱的人,可没想到一人如心,犹如毒之入骨,至死方休。
金梦瑶松开手,缓缓道:“可是我有话想对你说。”
源彦微愣一下,回身坐下,焦急的问道:“是不是关于皇后中毒的事,你放心,虽然我没了兵权,但是我大哥还有,只要你还在源家一天,就没人能伤得了你的家人。不对,就算你不在源家了...我也会尽力全力护你...护你的家人。”
金梦瑶深知他对自己的好,这点即便在吵架的时候也没有动摇过。她虽然表面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倍感温暖...好久没有这个感觉了。
感动之余,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源彦有些不解,不过笑起来真好看。
金梦瑶清了清嗓子,坐正身子,认真地看着源彦道:“现在,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不允许说谎。”
源彦迟疑一下,“你到底怎么了?”
“不许质疑。”
“好好...”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源彦长提了一口气,她还没见过如此直接的女孩子,也许是两个人快走到结束的地步,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吧。
他苦笑一声,意味深长的道:“梦瑶,你喜欢晨煜哥,我从来没有吃醋,说实话这个世界上任何人我都不放在眼里,除了晨煜哥。他是真英雄,大丈夫。”
金梦瑶皱起眉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源彦面色惨淡,有些哽咽的道:“这个问题还用我回答吗?梦瑶,既然我们两个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那我们...”
他忽然转过身,全身紧绷着,待沉静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都怪我,以前怕丢了源家的面子不愿与你和离。这次你救了整个源家,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他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回答,甚至连个声音也没有...他慢慢回过身,认真的看着金梦瑶道:“我是认真的,你若想离开,我定然不会阻拦。但若是你...你还想留在源家,请相信我。”
金梦瑶被他这番话说的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但她能理解他的心情,在她追求若落晨煜的时候,也是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哪怕没有尊严也无所谓了。那时候,她恐怕还不如源彦呢。
罢了...现在可能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圣医堂危机未解,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到底如何,不如再等等。
她沉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既然这样,等以后我们再聊,我现在确实很忙。”
源彦也松了一口气,至少她没有立即说和离。
接着,金梦瑶道:“你要是有时间,明日替我去办件事吧。你去崇武寺借一下异闻录,看看上面是否记载一种奇花,叫做鬼兰。”
源彦试探的问道:“你...没想离开吗?”
“你明天去不去?”金梦瑶气恼道:“不去我让别人去。”
“去,我一定去。”说完,急忙跳下车,再掀开帘子便带着标志性的爽朗的笑容。
金梦瑶也被他的笑容传染,嘴角微微翘起,伸手搭在他的手上。
下车时,她还不忘叮嘱,“记住,是叫鬼兰。”
“好,我一定记着,你说什么我都会认真记在心里。”
金梦瑶往府里一边走着,一边道:“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要与我商量,切不可单独行动,比如像是去西陲的事情。”
源彦惊讶,“你都知道了?”
金梦瑶急忙进府,留下尾音,“记住了,与我商量。”
源彦挠挠头,傻笑了一下。没有了兵权又非战时,他就成了那个最清闲的人。
翌日一早,他便出了源府,直奔崇武寺,一待便是三日。待他再回府的时候,发现府上的人都在张罗着出征的事情。他找管家一问,才知道皇帝派源纵去支援北境。
第一百九十八章 赐婚
源府后院,贺赖蝉拉着金梦瑶的手,眼含泪花的道:“女人若是遇到一个心不在自己这里的人,即便平时再好,最后也不过是如此。你大哥就是给那个女人去收拾烂摊子去了,别人都不去,就他非要去。”
金梦瑶知道她说的女人是独孤紫璇,看来当年她真是魅力弗边,不光在金凤起心里是根刺,在大嫂心里也是。不过此时她还得劝慰着,“大嫂,您多想了,大哥去北境是陛下决定的,不是大哥能左右的。”
贺赖蝉隐忍摇头,“自己的男人什么样,心在哪里,妻子是最懂的。只不过平时不说罢了。而且源家于我有恩,我又能说什么。我是真羡慕你,二弟是一心一意扑在你身上。”
金梦瑶听到她这么说,心里不知为何美滋滋地,“大嫂,大哥心里有源家,有你。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哎,我只是忽然有感而发,其实我已经无欲无求了,能安稳度过余生便可”贺赖蝉忽然看向金梦瑶,皱起眉头道:“倒是你,你要提醒云瑶郡主小心那个女人,她的影响力远不止于此。”
金梦瑶一听她提起楚安,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这个丫头到底去了哪里。她去过若洛府问,若落晨煜只是说快回来了,其他再没有多说什么。相反地,若落晨煜只要有时间便去圣医堂看望独孤紫璇,两个人一谈便是一天。
在若落晨煜的照顾下,独孤紫璇的情绪日渐平稳,她不想做笼中鸟,求若落晨煜帮她见陛下。不过,还未等她去见皇帝,若落晨煜便被临时宣进宫。
不用想,若落晨煜也知道是关于独孤紫璇的事情,他一直怕皇帝为难,所以从未开口。这一次宣召,恐怕是有了结果。
皇帝是在书房召见若落晨煜,书房内只有白公公一人伺候着。
若落晨煜行礼,被皇帝急忙打断,“在这里,无须那么多礼数,朕还想唤你一声晨煜哥哥呢。”
“陛下万万不可,您是九五之尊,我只是臣子。”
“那好,怕你不自在,朕还是唤你若落将军。今日叫你过来,是想商量一下独孤将军的事情。”
若落晨煜听到皇帝还称呼独孤紫璇为独孤将军,心里有了些底,至少他没有把她当做犯人,罪不至流放。不过这“商量”二字却很刺耳,他要商量的结果肯定不尽他意,否则也用不着这个词了。
“陛下想要如何处置独孤将军?”
皇帝见他神色正常,才松了口气,“哎,朕把独孤将军放在圣医堂,很多人都说是朕信不过独孤将军,其实不然。朕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独孤将军,毕竟她与皇室现在是血海深仇,这个仇恨是融入骨血的,自古多少人卧薪尝胆,只为有朝一日能为家族复仇。”
若落晨煜淡笑了一下,皇帝算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他是怕独孤紫璇反。其实这件事他也想过,所以才会经常去看独孤紫璇,给她做一些心理的疏导。目前来看,独孤紫璇并无反叛之心。
“陛下想要怎么做是陛下的权利,敝臣不敢有违抗。”
“真的吗?”皇帝忽然双眼放光,他没想到若落晨煜不但不求情,还能顺着他。
“陛下是难得开明帝君,而独孤将军未曾参与谋反,又有战功傍身,敝臣有什么可担心的。况且,独孤将军并无报仇之心,相反她对独孤老将军的做法也不赞同,视为耻辱。”
白公公挑了一下眉,这个若落晨煜果然智谋过人,他若是日日替独孤紫璇求情,势必会让陛下反感,结果多半会不尽人意。他选择什么都不做,让陛下自己琢磨,反而会忌惮他三分。再加上刚刚这几句话,好像是顺着陛下的意思,什么都没说,实则句句都在替独孤紫璇求情。
皇帝听着也有些迷糊,他这到底是要求情还是不要求情?
他看若落晨煜气定神闲的状态,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还好没有打算把她流放,“若落将军,若是有一个办法能让朕安心,也能让独孤将军不受苦,你可愿意?”
若落晨煜并未多想,“陛下要如何处置独孤将军呢?”
皇帝沉了一口气,“哎,朕本来是想把她流放的,可是又觉得对不起忠良,若是以后再有危险,谁还会向着朕。所以,朕决定把独孤将军许配给你。有你在她身边,朕也安心了。”
这几句话,对于若落晨煜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是这般用意,急忙下跪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敝臣已经有了婚约。”
皇帝为难的道:“朕知道,是楚老丞相之女,可是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她吗。”
若落晨煜面色严肃的道:“陛下,婚姻之事关乎女子一生,不可儿戏啊。”
皇帝也站了起来,“若落将军,朕无意中知道你对独孤紫璇的情义。朕知道你一直未替独孤将军求情是不想让朕为难。既然你如此为朕着想,朕怎能辜负你的苦心。朕愿意做那个坏人,但朕也会奖赏云瑶郡主的。”
若落晨煜的脸沉得快下雨了,“陛下,这件事不是奖赏能解决的。”
“好啦,朕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一诺千金。可是你要不娶独孤将军,朕心里难安。难道你想看着独孤将军被流放吗?这明明是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为何如此推三阻四?”
皇帝没有看出来若落晨煜的火气,他以为若落晨煜只是怕被人戳脊梁骨。不过白公公看出来了,他怕若落晨煜绷不住,说出什么忤逆的话来,急忙劝解道:“特进公,陛下都是为了你好。陛下啊是得多信任您啊,才能把心里这根刺剔出来。”
若落晨煜咬紧牙关,没有说话。他不相信这是皇帝自己想出来的办法,会是谁想要如此做,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小皇帝缓缓走到若落晨煜身边,把他扶起来,“若落将军,朕不是怕被报复,是这风雨飘摇的大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只有你帮着朕看着独孤将军,朕才能放心。”
若落晨煜看了一眼白公公,白公公微微点头,连白公公都默许的事恐怕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可他...还是想抗争一下,“陛下,这件事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朕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
“陛下,臣愿意立下生死令。若是独孤将军日后有反心,臣以死谢罪。”
“若落将军,您为何这般固执,你不是喜欢她吗?娶她不是正好。哎...说实话,只要独孤紫璇不在您身边,朕便如坐针毡。若落将军,朕已经下旨赐婚,赐婚的公公恐怕已经快到若洛府。你若是接旨,独孤将军即日便可恢复自由,她的凤羽军朕也还给她。但若是你不接旨,朕便把她流放到苦寒之地,终身不得入平京。”
若落晨煜万万没想到皇帝如此决绝,连圣旨都下了,“陛下,就算敝臣同意了,可独孤将军一身傲骨,她也不会...”
“放心吧。”小皇帝打断他的话,“朕已经问过独孤将军了,她同意嫁入若洛府。”
若落晨煜震惊,独孤紫璇是何时见陛下的,她不是还拜托他想办法见陛下。也许是他心里太乱了,一时间千头万绪,实难理清。
是谁给陛下出的主意?
是谁让独孤紫璇见的陛下?
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白公公见陛下脸色越来越难看,急忙下来,继续劝道:“特进公,一切以大局为重。”
若落晨煜咬紧牙关,退出大殿。他回到若洛府,二老爷已经替他接旨。二老爷劝慰他,这件事已经不光是独孤紫璇的事情,小皇帝也是在忌惮若洛府。所以,无论如何都得接。
“等云瑶郡主回来,你要好好解释一下才行。”
若落晨煜的心从来没有如此乱过,即便在战场上,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也能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可现在到底是以大局为重,还是坚持信守承诺,他不知道要如何抉择。
傍晚时分,郭安和飞白也来劝解。
郭安说着自己的感觉,现在的皇帝绝对不是当年畏畏缩缩的小皇帝了,而且他身边一定出现了一个高人,虽然不知道这个高人是谁,但能想到这个办法的人绝对与若洛府不和,必须提防。
若落晨煜何曾不知,只不过他暂时没有心情管那个高人是谁,他不能再辜负一次楚安了。
“飞白,你可有关于云瑶郡主的消息?”
“郡主她...她明日便能到平京。”
明日,这么快。之前还在不解她为何耽误这么长时间才回来,现在多希望她能晚几日归来,给他留一些时间想想办法。
“待她入京,立即送到新府邸。”若落晨煜攥紧拳头,“我不希望她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飞白当即明白,立即着手去办。
第一百九十九章 楚安回新府邸
楚安未到平京庭,火鹰便带人接应,向阳不放关心楚安一个人回去,没有按照预定计划去向若落晨煜复命,而是一直陪着楚安到搭新府邸。反正都是护着小嫂子,只要小嫂子没有事,他怎么都好解释。
这些日子以来,向阳发现楚安虽然胆子小,却十分仗义豪爽,她买的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是帮助被海寇抢掠的商人和一些小本买卖的穷人。不过,她最后为何都推到海里,他还想不通。路上他也问了,楚安只是笑笑并未回答,他也不好意思再问。
楚安入府,本来冷清的新府邸终于有了点活气,只不过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楚安自然看不出来,却没逃过向阳的眼睛。不过,他毕竟是第一次来平京,即便是个自来熟的性格,也不好现在就问。他寻思着,等楚安安顿好了,他再出门打听一下。
“你还可以在这陪着我吗?”楚安见向阳没有离开,怕耽误他的事,小心翼翼的问道。
“属下晚点再去给将军复命,不着急。”
“那你...”楚安刚想问他可不可以留下这里,火鹰便进来了,她只能咽下去后面的话。
火鹰恭敬地向楚安行礼,“云瑶郡主,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按理来说,楚安是先认识的火鹰,应该对他更亲近一些,可是与向阳十几天的相处,让她觉得向阳更加亲切。
“什么需要都可以吗?”
火鹰点点头,“当然。”
楚安急忙道:“那我想要他留下来。”
火鹰愣了一下,这个要求虽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出自楚安之口就有点惊讶,她向来不与人亲近,怎么会对向阳另眼相看。
“不行吗?”
“不是...不是。”火鹰急忙解释,“不过新府邸的护卫将军已经安排好了,若是调整得请示将军。”
楚安抿着嘴唇,不在说话。
向阳急忙道:“不如这样,我去向将军复命的时候向他请示,如何?”
火鹰点点头,“好吧。”
向阳也没想到楚安会留自己,心里莫名地感动。他从小没父没母,没有兄弟姐妹,记事之前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总之,在他的记忆中,他能活到遇见贵人入飞鹰骑,靠的就是他天生的厚脸皮和没有脾气的性格。
这样的性格带给他的也有无尽的孤独和别人无法体会伤痛,永远不能哭,只能笑。被骂要笑,挨打要笑,他根本没有发脾气的资格,更没有被人关心的资本。
傍晚时分,向阳终于帮楚安安顿好一切,然后在其他飞鹰骑的带领下来到若洛府复命。
这是他第一次来若洛府,心情有些激动,左瞧瞧右看看,这府上的人都很亲切地向他打招呼。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事情,便是加入的飞鹰骑。
向阳被领到书房,开门的人是他熟悉的丹七。
丹七这些日子都在飞白的队伍里,听说他回来了,特意过来的。
向阳看见丹七特别兴奋,刚要说话,被丹七一个眼神给憋回去了。
丹七转头看见若落晨煜正在看着他,急忙过去行礼,然后规规矩矩地汇报了一路上发生的事。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除了楚安把买的东西全部扔进海里。
若落晨煜听完,也想不明白她为何那么多。可他现在没有心情研究这件事,他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说退婚。
向阳想要开口说留下新府邸的事,但见若落晨煜面色严肃,愣是没敢说。
若落晨煜安排他去帮丹七,他不敢推脱,只能应下。
晚上,他在报到前,特意回了一趟新府邸,却在楚安屋外徘徊不敢进。
楚安发现屋外有个人影,打开房门却没有看见向阳。她走出来,看见地上有个布包。
旁边侍卫道:“云瑶郡主,这是飞鹰骑留下的。”
楚安立刻就明白了,她拿起布包回屋,关门。其实想要留下向阳,也只是因为他性格随和,与他说话十分轻松。即便不能留下也无所谓,反正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楚安回屋后,打开布包,里面是油茶,这是向阳走到哪里都要买点尝尝的东西。不过,他吃了总说没有以前的味道,他虽然不记得很小的时候的事情,可是他记得一种油茶的味道。楚安与他说,或许你找到那个熟悉的油茶味道就能找到家了。
楚安翻看布包,里面有张纸,上面写着,“虽然不是小时候的味道,确是家的味道。”
她知道若洛府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来到这里的人总是能被吸引。她那日替飞鹰骑求情,便知道这些人是把性命都交给了若洛府,把这里当成了永远的家。
她又怎么会怪家人呢!
楚安伸了一个懒腰,舟车劳顿也确实是乏了。她躺到床上一觉睡到天亮,连个梦都没有。第二天,她问管家若落晨煜何时会来,管家说将军这几天有点忙,过几日便来了。
楚安也不着急见他,她来到若落晨煜给他建的炼药小院,这里面与楚府一模一样,她用起来十分方便。
这一趟出去,她几乎把之前的药都用完了,既然不能见到晨煜哥哥,就再做点药吧,万一以后还能用到呢。
楚安这边在家里炼药,金梦瑶在圣医堂炼药,不过她就没有楚安那么幸运了,所有药方都试了一遍,全部失败。就在她沮丧的时候,韩东岳来告诉她,“云瑶郡主回来了。”
金梦瑶登时双眼放光,立即收拾一下,直奔新府邸。
她近来总是爱做梦,梦到的都是一些血淋淋的场面,有时候是源彦、有时候是楚安、还有时候是自己。她知道她这阵子心乱,可圣医堂马上就要没了,她又怎能安心做源少夫人。
金梦瑶来到新府邸,却被管家拦住了。金梦瑶小姐脾气一上来,便直接往里闯,她还就不信若落晨煜和楚安能怪罪她。
这边她还没闯进来,楚安便从后院出来了。
“楚安,是我啊。”金梦瑶急忙喊道。
楚安见她这般热情,有些发愣。她们俩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那她走的时候没有向她打招呼,是不是不对?
管家见楚安出来,也不好再阻拦,只是叮嘱金梦瑶说话的时候要注意一些。
金梦瑶何等聪明,顿时明白他什么意思了,难道若落晨煜还没有和楚安说?
想到这里,喜悦的心情变成气愤的情绪。她沉了一口气,奔着楚安走过去。
她来见楚安不是来嚼舌根子的,所以并不想多言。她知道楚安是去北境千里救人,一来是帮她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医者常常医人不自医。二来是想问上一问,她知不知道鬼兰的事情。
至于若落晨煜与独孤紫璇的婚事,还是由若落晨煜自己说吧。
楚安招待她到客房,她搬离楚府的时候就拿了一个箱子,也没有什么能招待朋友的,只能用府上现有的花茶。
金梦瑶不知为何,她看见楚安眼睛有些发湿,泪蒙蒙的。她哪里有心情喝茶,忽然搂住楚安,拍了拍她的后背,“你胆子是真够大的。”
楚安被勒紧了,也不好意思推开,只能龇牙咧嘴等着她松手。
金梦瑶抱够了,缓缓松开楚安,“我啊,最近总是睡不好,就怕你们出事,哎。”
楚安外头看着她,“圣医堂的安神汤可是一绝,你没喝吗?”
金梦瑶摇头,“不想喝,我现在什么都喝不进去。”
楚安含笑道:“那个安神汤确实不好喝,我给你写个方子吧。”
说完,她拉过金梦瑶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一个方子。金梦瑶觉得里面的药材配比奇怪,好像在哪本手札中见过。
“这是你自己的方子?”
“不是,我也是在别人的手札中看见的。”
“那人是谁?”
“呵呵...”楚安傻笑。
金梦瑶也没心情探个究竟,她看着傻笑的楚安,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楚,这个傻丫头还不知道自己被退婚了,她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她还记得若落晨煜拒绝她的时候,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哎,楚安啊,你可曾见到晨煜哥?”金梦瑶现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这件事,说了怕她伤心,不说怕她被欺负。
楚安似是从她脸上看出了什么,歪着头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金梦瑶的心“咯噔”一声,难道她知道了?
楚安眨巴着大眼睛,认真的道:“我在回来的路上看见告示了,宫里在四处寻医,是不是圣医堂出事了?”
金梦瑶长舒一口气,虽然这个事也很棘手,但总归是能在楚安面前说的,而且她这次来也是希望与之研究一二。
“呵呵...是...确实是这样。”金梦瑶尴尬地笑了一下,“圣医堂如果拿不出解药,恐怕再难在平京立足。若是被外人解了皇后的毒,那圣医堂恐怕连大魏都待不下去了。”
楚安咬着嘴唇想了一下,“那一会儿,我随你回圣医堂看看。”
金梦瑶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解释道:“不如明日一早我来接你,今日你先好好休息。我也是听说你从北境回来了,担心你的身体,才来的唐突。”
楚安会心一笑,这一番交谈让她对金梦瑶的态度有了转变,“明日去圣医堂,现在不如你就和我说说皇后的毒症?”
第二百章 摊牌
金梦瑶在平京也没有同龄女伴可以说得上话,现如今认准了楚安,说个不停。不过,今日两人说的最多的还是皇后的毒,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翻着医书,不一会儿,屋子里外已经被各种医书、杂文、怪志填满,连仆人们都累酸了手臂。
大多数时间都是金梦瑶在说,楚安只管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丫鬟连音见两位郡主已经四个时辰没有进食了,端着刚刚做好的莲子粥进来,柔声询问道:“两位郡主,吃点东西再看吧,身子重要。”
金梦瑶伸了一个懒腰,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还好她提前与大嫂告了假,本来是预备着留宿在圣医堂。
“楚安,吃点东西吧,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楚安摆摆手,示意她先吃。
金梦瑶也不客气,端起一碗粥便吃了起来,连音见状又叮嘱厨房做几个小菜。
金梦瑶吃了几口,拿着勺子在碗里画着圈,幽幽地道:“楚安,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待在这里了,你就来圣医堂吧。”
楚安抬头看了看她,认真地点头道:“好。”
然后又翻开一本书,仔细与上一本对比着。
金梦瑶看着她瘦小的身子,心里一酸,“楚安,我说的是真的。”
楚安这次没有抬头,随口问道,“供饭吗?”
金梦瑶愣了一下,随后被气笑了,“呵呵...你还愁吃饭啊?”
楚安也跟着笑了,她放下手中的书,思索着道:“你说的鬼兰,这些书里都没有,会不会它不叫这个名字?”
金梦瑶端起另一碗粥,递过去,“先喝粥,再说鬼兰的事。”
楚安揉了揉肩膀,凑过来接过粥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金梦瑶看着她狼吞虎咽,宠溺的道:“你这好像受了虐待一样。”
楚安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金梦瑶继续道:“楚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能嫁到若洛府,你该怎么办?”
楚安咽下嘴里的粥,眨巴着大眼睛,“那我总归是要嫁给一个人的,那就嫁给别人呗。”
金梦瑶觉得她没有理解的自己意思,凑近了一些,又问,“可是那个人不是晨煜哥,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若落晨煜。”
楚安放下碗,垂下头意味深长的道:“你们都不懂我。”
金梦瑶气恼道:“我真想钻进你的脑袋里看看,你到底在想什么?”
良久...
楚安平静而坚定的道:“我想的是晨煜哥哥一生顺遂,平安喜乐,至于是不是我给的,不重要。”
金梦瑶摸了摸她的头,表面安抚一下,实则心里盘算着怎么找若落晨煜算账。
两个人吃饱了,又翻了一会儿医书,实在没有什么进展,金梦瑶便离开了。
翌日,楚安一早便收拾妥当,等着金梦瑶的马车。不过等到晌午也未见下人来请。她有些心急,便想着自己去圣医堂。
结果,刚出门就被管家拦住了。
“云瑶郡主,将军说了,让您在府上好好休息。”
楚安并未多想,爽快的道:“我已经休息好了。”
管家皱着眉头,“将军的意思是,让您多休息一阵子。”
楚安想了想,也并无不妥,便随口问道:“今日可有来接我的马车?”
管家急忙摇头:“没有,没有。”
楚安叮嘱道:“那如果有,你一定告诉我。”
管家笑着道:“那是自然,云瑶郡主还请您回屋休息。”
楚安回到房间,闲来无事,只能继续翻医书。她恍惚记得鬼兰这个名字,但实在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不知不觉,天色又暗了下来,连音询问她想吃什么,楚安说了鸡腿。
不一会儿,连音便把饭菜和鸡腿准备好了,她知道楚安不喜欢与人多说话,便退了出去。
楚安伸了一个懒腰,大快朵颐起来。不过就在她啃鸡腿的时候,余光瞄到纱帘后面有一个身影缓缓走来——是她熟悉的身影。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鸡腿,擦了擦嘴跑向纱帘,眼前之人正是若落晨煜。
她想要抱一下他,又怕手上的油弄脏他的衣服,最后只能站在他面前嘿嘿傻笑着说,“晨煜哥哥,我回来了。”
不过二十几天未见,若落晨煜感觉她长大了,眼神里少了畏惧,多了坚韧。不过,见她飞扑过来的气势,尴尬地笑了笑,“回来就好。”
他今日来,只有一件事,便是告诉她退婚的事情。即便所有人都认为楚安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单纯,他不该现在说。可经过一年多的相处,他坚信,不管楚安是否纯良,她永远不会骗自己的,将心比心,他也不能骗她。
“快坐,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楚安急忙给若落晨煜让开一条路,然后去洗了自己的小手。
若落晨煜落座后,楚安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锦盒,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
“这是什么?”若落晨煜不敢断言。
“这个是缘石呀,我在潼关道后山的溪水旁挑选的。”楚安拿起缘石递到若落晨煜面前,兴奋道:“看看,好不好看。”
若落晨煜接过来仔细端详一会儿,好看是好看,可也是一块普通的玉石,并无特别之处。他隐约记得自己在潼关道救方将军时,他手里也死死地攥着一块这样的玉石。后来,听附近的村民说,这种玉石在潼关道的小溪旁多的是。
“好看。”若落晨煜只能敷衍一下。
“这样我们就有了只属于我们的信物了。”
信物...他不敢奢望。
若落晨煜面色凝重,既然无法做到成为夫妻,便不能再给她徒增幻想,“楚安,我是有件事要和你说。”
楚安的笑容瞬间不自然起来,她垂眸看着锦盒,小声嘀咕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若落晨煜愣住,难道有人走漏消息了,“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楚安依旧低着头,却用力地点头道:“我知道,你要娶独孤紫璇姐姐,对吗?”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忽然抬起头,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若落晨煜。
“谁告诉你的?”
楚安反而有些疑惑,“没有人告诉我啊。”
“那你?”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呵呵...我猜的。”楚安眼神落寞,可笑得更浓了,“你很久很久以前便爱慕她,这次又拼了命去救她,自然是想要与她在一起的。”
听到楚安这么说,他忽然有些气恼,“你是觉得我会为了独孤将军不要你?”
“嗯?算不上不要吧,你们是两情相悦,我是多余的。”
没人说皇帝赐婚的事,她只凭自己的感觉便把夫君推给别的女人,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不知为何,一股无名火从若落晨煜的心头升起,“楚安,你便是这般看我?”
楚安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可明明是自己被抛弃,他为什么要生气。
“那个...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若落晨煜是带着歉疚的心来到这里,现在心口忽然被插了一把一刀,他怎么想怎么觉得气愤,“你那么聪明,还有什么不明白?”
楚安歪头想了想,“难道你不想娶独孤紫璇?”
若落晨煜也说不明白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会娶独孤将军,但是与你想的不一样。”
楚安吓得本能往后退了两步,惊恐地像小鹿一般的眼睛滴溜溜地乱转,嘴里还嘀咕着,“我...没有想什么。”
若落晨煜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气,反正现在一肚子火气不知道向谁发,只能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恨不得敲开这个丫头的小脑瓜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他明明说过会照顾她一辈子,可她从来没有相信过。
楚安也不敢打扰他,又往墙边退了退,然后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若落晨煜终于平静下来,他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楚安,向她招手,“你过来。”
楚安往前迈了一步,又收回来,摇头道:“不了,你要骂就骂吧,我也不知道我说错什么了,不过你觉得错了就是错了吧。”
若落晨煜被他气笑了,什么叫他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
“你觉得我会伤害你?”
楚安急忙摇头,“不会,你不会伤害我。我是怕我再气到你。”
若落晨煜沉了一口气,他在百万敌军面前都没有这么失态,怎么会栽在这个丫头手里,“没事了,你过来。”
楚安眨巴眨巴眼睛,走上前拉住他的衣角,委屈地道:“晨煜哥哥,你别生气了。我说过,在你没找到喜欢的人之前,我愿意一直陪着你。您若是找到喜欢的人,我会离开的,我保证我不会缠着你。”
若落晨煜的眉头都快拧成一根绳,他压制住内心的火气,低头看着她。
为何她的眼神如此真诚,一丁点的犹豫都没有,难道一直都是自己想错了?
若落晨煜咬紧牙关,他实在想不明白,楚安若是不爱他,为何会不顾性命,三番五次救他。
一时之间,他不知是自己错了还是楚安错了。
“晨煜哥哥,我说过我永远不会对你说谎,所以当时的话都是真心的,你找到了独孤紫璇,我是真的可以离开。”
若落晨煜闭上眼睛,开始在心里默默念清心咒。他不能发火,可又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罢了,罢了。
即便能说清楚,又能如何,他娶独孤紫璇已经成了定局。
“哎...既然你能想开,自然是好。”若落晨煜重重地沉了一口气,“这座宅子留给你,我会派人照顾你,直到你找到如意郎君出嫁为止。”
第二百零一章 老夫人的病
那日,金梦瑶一早便去接楚安,只是被管家打发走了。
当她第二天在圣医堂门口看见背着包袱的楚安,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没想到若落晨煜能如此迅速且决绝地与楚安摊牌。
她本想找若落晨煜辩理,被楚安硬拦下来。
“我与他并不是敌人啊。”
“好,我听你的。以后,圣医堂便是你的家。”
楚安去若落新府邸的时候是一个人背着包去的,走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背着包,好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什么都没有留下。
金梦瑶为了避免尴尬,特意向皇帝请示,把独孤紫璇安排到郊区的别院。不过她用的理由却是为了让楚安方便研制解药。皇帝一听是为了皇后,立马同意了。
独孤紫璇离开圣医堂的时候,恰好与楚安有个小碰面,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不过,金梦瑶却从独孤紫璇眼睛里看到了杀气。
也不奇怪,不可一世的傲慢女将军,沦落到这般地步,任谁也受不了。
另一边,若落晨煜知道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万万没想到,楚安能连夜走收拾行礼离开,心口越发的沉闷。他找人去圣医堂送些银两,被金梦瑶退了回去,并传话,“云瑶郡主,圣医堂养得起,你不当回事的人,圣医堂视若珍宝。”
金梦瑶说的也没有错,楚安到了圣医堂,只休息了一天,便开始翻医书,找鬼兰,试炼解药。
金梦瑶看着一刻不停歇的楚安,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可她答应了楚安不找若落晨煜麻烦,不能食言。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解气的时候,忽然看见源彦。
对啊,自己不便直接找,可以让人传话,而且眼前就有一个非常好的传话筒。
源彦开始还有些不情愿,可一来二去,他发现通过传话能与金梦瑶拉近距离,而且越传越觉得这次是若洛府不占理。没几天的光景,他也开始向着楚安。
若落晨煜现在看见他直接无视,不能解决的问题,多说也无益。但源彦脸皮厚啊,若落晨煜越是不理会他,他越是往前凑,直到独孤紫璇正式入住若洛府,源彦不敢再传话了。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不过,刚刚平静几天的若洛府因为老夫人病情发作,再次乱做一团。布春一日三次复诊,皆是摇头。他建议若落晨煜去圣医堂找金梦瑶,她的金针之术天下无二,虽不可救命,却可缓解老夫人的病痛折磨。
若落晨煜一刻没有犹豫,不管金梦瑶多痛恨他,即便要杀他,他也要求。
烈日当空,若落晨煜一人站在圣医堂门口,任谁看了都有些心疼。
源彦在里面,一边给调配解药的金梦瑶摇扇子,一边挖苦道,“咱们就是不出去,谁让他欺负楚安来的,让他晒死在外面,他死了咱就解恨了。”
金梦瑶白了他一眼,这话谁听了都知道他在帮若落晨煜,“我不热,你要是没事,就出去待着。”
源彦立马收回扇子,眼珠一转,“你要是不解气,我就出去揍他一顿,平时我打不过他,可现在他不敢还手啊。”
金梦瑶沉了一口气,“哎...不是我不想去,是老夫人的病已经...无法医治了。我...”
源彦忽然闪到金梦瑶面前,“你不是因为楚安的事怪罪他?”
金梦瑶又剜了他一眼,“我是怪罪他,可是老夫人无错,况且老夫人对我十分照顾,我报答还来不及。”
源彦眼里立马有了光,“梦瑶,那你就去看看吧,万一有奇迹呢。如果...如果你不去,恐怕圣医堂,甚至源府以后都没有办法再与若洛府来往了。”
金梦瑶瞧着他认真的表情,心有所动。她不是怕若洛府报复,若落晨煜绝不是小人。可一想到再无往来,她忽然想到楚安,若是这一次不去,那他们两个岂不是会越走越远。
思前想后,金梦瑶决定出诊,还要带着楚安一起出诊。
一来楚安的医术所有人有目共睹,两个人要是都没有办法,也让若落晨煜彻底死心。二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地相处机会,她心里还是不希望二人就此错过。
“你去告诉他,一个时辰后,我们出诊,让他先回去。”
源彦喜上眉梢,“好嘞,谢谢媳妇。”
金梦瑶好气又好笑,“快去吧。”
看着源彦欢快地背影,她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
金梦瑶简单收拾一下,便去后院找楚安,支支吾吾地说了一遍。
楚安非但没有拒绝。相反地,她对老夫人的病十分好奇,硬拉着金梦瑶找出来所有的出诊记录,一张一张地仔细看了一遍。
不过,出发时,她依旧带上了幕帷。自从新府邸出来后,楚安出门不是穿着连帽斗篷便是带着幕帷。
金梦瑶看着心疼,这丫头似乎要与世隔绝一样。
楚安只来过一次若洛府,走过的地方她都记着,即便隔着幕帷,也能清晰地感知周围的一切...只不过这一次来与上一次是完全不同的身份。
想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她收拾心绪,跟着金梦瑶的脚步,在侍卫的引领下来到后院。
这里...是她不曾来过的地方。
接待金梦瑶与楚安的人不是若落晨煜,而是杨业。
杨业只留下杨管家和刘娘,遣散了所有下人。他向金梦瑶行礼后,打量着楚安,并未认出,询问道:“源少夫人,这位是?”
金梦瑶礼貌地道:“是我圣医堂新来的大夫,若落将军也认识。”
“哦哦,那一定是位高人,高人才不喜露面。”
楚安欠身行礼,并未言语。
“煜儿有事,并未在府上。老夫带二位过去,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夫去做。”
金梦瑶浅笑点头,带着楚安进了里屋。她并不需要吩咐什么,为老夫人施针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
切脉、记录、施针,她熟练地操作着一切。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金梦瑶才缓缓地开口,“老夫人的毒已经沁入心脉,按照脉象恐怕连冬天都挺不到。”
二老爷面色凝重,“这个...之前布医堂的人也是这么说,可就算有一丝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大嫂活着,这里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大嫂要是...”
他不忍说下去,捶胸顿足,哀叹不已。
刘娘上前一步,含着眼泪问道:“源少夫人,您这不是带着一位高人吗,她可有解救夫人的方法?”
金梦瑶看向楚安,楚安摇头。
刘娘的脸色顿时变了,“这圣医堂的人月月来,月月没有办法,难道便是让夫人等死吗?”
金梦瑶神情一紧,心中顿时有些委屈。她只是一个大夫,不是神仙,哪里能救得了所有人。
“刘娘,您先出去吧。”二老爷不悦的道:“这里交给我便可。”
刘娘撇撇嘴,她不是故意针对金梦瑶,相反地她之前特别中意她,只不过这几日,她与那独孤紫璇颇为不对付,火气大了点。再加上圣医堂大不如从前,这平京城都传他们不如布医堂,空有虚名。
“源少夫人,莫要见怪。”二老爷道。
金梦瑶收拾好药箱,“我也只是能暂时缓解老夫人的痛楚,确实不能救治老夫人,刘娘说的也在理。”
说完,她便拉着楚安快速离开后院。二老爷瞥了一眼刘娘,刘娘觉得自己说的也是事实,心里也有些委屈。
二人走出后花园的时候,正好碰到若落晨煜与独孤紫璇往这边来。
四个人都愣住了,即便别人认不出带着幕帷的楚安,可若落晨煜一眼便认出来了,他很惊讶楚安能来。
独孤紫璇最先反应过来,她向金梦瑶行礼,“源少夫人。”
金梦瑶点头示意,独孤紫璇已经没有将军之职,她也没有必要回礼。她微微侧身给若落晨煜行礼,“老夫人的病痛已经暂时压制住,至于其他还请若落将军借一步说话。”
独孤紫璇的眉头立马皱起来,她不喜欢被无视,更不喜欢被轻视。可眼下的情况,她没有任何身份指责金梦瑶,只好扫了一眼幕帷,转身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金梦瑶让楚安先出府等自己,她随着若落晨煜又回到后花园。
楚安也不想多待,看着金梦瑶与若落晨煜的背影消失在树丛中,转变便往出走。
不过刚走出几步,便与急匆匆地跑进来的董桓撞个正着。
幕帷被撞开一条缝,露出楚安的面容。
董桓惊呼道:“小嫂子。”
第二百零二章 楚安伤独孤紫璇
楚安急忙整理好幕帷,欠身行礼后继续往出走。不过,忽敢一阵清风,一个人影落在她面前。
“楚安吗?”独孤紫璇生硬地问道。
楚安停下脚步,并未言语。
因为有幕帷隔着,独孤紫璇看不出她的紧张。可幕帷里的楚安已经快把手指抠出了血。
“既然是认识的人,为何带着幕帷,还这般鬼鬼祟祟的?”独孤紫璇一边说,一边向前逼近。
楚安急忙后退,她能感觉到眼前人的危险气息,手慢慢伸向袖口。
董桓上前打圆场道:“独孤将军,小嫂...不...云瑶郡主只是胆子小,这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算鬼鬼祟祟。”
独孤紫璇冷笑一声,“呵呵...我并未说什么,你就向着她。看来完全没有把我这个将军夫人放在眼里。”
董桓急忙行礼道歉道:“独孤将军...属下不是故意的。”
“不要叫我独孤将军了,我现在不配这个称呼。”
董桓沉了一口气,他在将军身边认流血、认拼命,何时受过这般气。不等董桓再说什么,楚安已经绕过二人准备离开了。
她的存在感确实低,若不是自己崴了脚,闷哼出声,两人完全没发现。
独孤紫璇本就在气头上,见她要逃,更是怒火中烧,“站住。”
楚安感觉危险越来越近,不但没有停下,还加快了脚步。
“我让你站住。”独孤紫璇一边喊,一边抽出佩剑,横在楚安脖颈处。
“独孤小姐,手下留情。”董桓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我只是想...”
独孤紫璇的话只说了一半,一股奇香从楚安的幕帷中散出来,她反应不急,吸食大半,顿时头昏脑涨,踉跄两步。
幸好这时,若落晨煜与金梦瑶从花园里出来。他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独孤紫璇。
不用想,也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若落晨煜并未喝斥楚安,只是不解地看着她。
“楚安,你可受伤?”金梦瑶急忙问道。
楚安摇摇头,但她在幕帷里,谁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和动作。
“来人啊,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独孤紫璇高声喊道。
站在外面的凤羽侍卫立即冲进来十几个,把楚安团团围住。为首一人看见独孤紫璇的手势,立即剑指楚安的胸口。
“伤我族长,找死。”
她的话音一落,顿感胸口一闷,整个人栽倒。接着...一个...两个...三个,凡是靠近她一丈以内的人全部倒下,无一例外。
“楚安,不能再伤人。”若落晨煜终于说话了。
楚安身子一颤,急忙把手中的锦盒收回去,香味转淡,闻者不至于晕倒。剩下的三个凤羽侍卫一起拔剑,刺向楚安。
幸好董桓及时出手,化解危机。
“这里是若洛府,不准拔剑。”
自从楚安在北门救了若落晨煜以后,他便认定楚安这个小嫂子。
若落晨煜把独孤紫璇交给凤羽侍卫,黑着脸走到楚安面前,“解药呢?”
幕帷下面没有任何回应,他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听话,解药。”若落晨煜的声音明显在压抑着火气。
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楚安不是不想给,只是...刚刚若不是董桓出手,她已经是剑下亡魂了。她不确定这些人会不会再伤害自己,正在犹豫着...
“若落将军,你这是做什么,你会吓到楚安的。”金梦瑶刚要上前,被独孤紫璇的侍卫拦住,“放肆,连我也敢拦?”
凤羽侍卫看了看若落晨煜,见他没有说话,胆子更大了,“凡是威胁到我家族长的,都不行。”
金梦瑶强忍怒气,却听若落晨煜再次开口道,“楚安,是你自己答应的,我和紫璇的婚事。”
幕帷下,仍旧没有任何动静...他也捉摸不透了。
他的余光看着独孤紫璇越来越虚弱,担心事态超出他的掌控范围,心中一急,一把掀开楚安的幕帷。
“解...药。”
他的话随着眼前看到的一幕,虚弱下来。
只见楚安瑟瑟发抖的抱着肩膀,小脸白的见不到一丝血色,两只黑黝黝的大眼睛含着泪水,惊恐地看着他。
“你...”若落晨煜不知说什么,只感觉胸口一抽一抽的疼。
“我不会伤害你,把解药给我吧。”若落晨煜声音柔和下来,伸出宽厚的手掌。
楚安咬着嘴唇,已经有了些许血丝。她慢慢地后退...
“连我也不相信了吗?”若落晨煜的声音里带着莫名涌上心头的酸楚。
楚安一顿,停下脚步。她盯着若落晨煜的眼睛,看了又看。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指尖碰到若落晨煜温热的掌心时,忽地快速收回来。
好凉!
若落晨煜隐忍地看着她娇小的身躯,几日不见,为何会瘦这么多,圣医堂不是承诺会照顾好她的吗?
“楚安...新府邸会一直给你留着,你想去住随时都可以。”说完,他急忙走到独孤紫璇身边,把解药给她服下。
再回头,楚安已经没有了身影...
“解药拿到了,可以了吧。”金梦瑶推开拦住她的侍卫,捡起楚安的幕帷急忙追出去。
“董桓,送她们回去。”
“不用了,留着照顾你们的新夫人吧。”金梦瑶忽然站住,并未回头,“还有,以后我与楚安便是亲姊妹,若是不欢迎楚安来这里,以后我们都不来便是。”
“将军...这。”董桓还是第一次看见女人间的战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便...送客。”若落晨煜道。
金梦瑶气呼呼地跑到马车上,楚安已经坐在角落里,她依旧端着肩膀,瑟瑟发抖。
金梦瑶心疼不已,一把搂过楚安,开始数落起若落晨煜与独孤紫璇。
楚安这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已经不再抗拒与陌生人接触,为何今日会如此反常...也许...是没有了若落晨煜永远保护自己的那个承诺吧。
现在他的承诺是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她好像明白了一些,有些东西让出去了,便和以前不一样了。
“谢谢你。”楚安把头靠在金梦瑶的肩头,她虽然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可总归是向着她的,“我刚才是有点害怕了,其实我不该伤了独孤将军的。”
金梦瑶安抚着道:“没事,谁让她先拦着你呢。”
楚安摇头,“她只是想与我谈谈,可我当时...”
“过去了,没事了。以后你要不想去,我再也不带你去了。”金梦瑶也有些自责,她本想让两个人见见面,增加一下感情,没想到最终变成这样。
哎,看来他们的缘分可能真的到头了。她苦笑一声,想当年她是多么羡慕楚安能收到若洛府的聘礼,现在想想一切都是虚无。
金梦瑶先把楚安送回圣医堂,她则带着火气回到源府,向源彦发泄一通。
源彦受了委屈,只能找若落晨煜算账,他本以为能战三百回合,结果四十几个回合就被若落陈打翻在地。
“你疯了吗?”源彦气道,“这么认真。”
若落晨煜面色阴沉,收回试炼的剑,问道:“伤到了?”
源彦撇撇嘴,“没有。不过你...你...你以前也没有和我好好打啊。”
若落晨煜不想与他纠缠,转身回屋。
自从楚安仓皇逃走以后,他的眼前总是能浮现楚安含着委屈的泪水的脸。
心烦,只能练枪。
他昨夜已经练了一个晚上的枪,今天一早又和源彦大打一场,总算把烦躁的情绪发泄一半。
源彦追上前,不死心地问,“晨煜哥,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若落晨煜直接放下帐帘,把他隔绝在外。
“我是很认真的,晨煜哥...你和公羊春能打平手吗?”
若落晨煜扔给他一个汗巾,“闭嘴。”
源彦气呼呼地找了一个椅子坐下,“你和楚安闹矛盾,我家娘子就找我麻烦,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若落晨煜换好衣服,走出来。
源彦从椅子上嗖一下站起来,上下打量换上常服的若落晨煜,端起肩膀道:“怪不得那些女孩子都愿意围着你转,果然是玉树临风,英雄之姿。”
若落晨煜白了他一眼,“你还有事?”
源彦也不打趣了,苦着脸道:“晨煜哥,其实你们之间的这些矛盾都是小事,时间长了一切都会过去。眼下,真的火烧眉毛的事便是皇后的毒。如果圣医堂解不出来,就真的完了。你也知道梦瑶的性格,她向来要强,圣医堂是没了,她定不能答应,弄不好还会出什么乱子。”
这几日,若落晨煜出去,便是四处打听太后毒药的事。他带着独孤紫璇,也是不希望她与刘娘在府上发生冲突。
“这件事,还需要你多加出力。”若落晨煜皱眉道:“因为楚安的事情,云霞郡主已经对我不信任,现在只有你能劝得住她。”
“我?”源彦急忙摇头,“我也不行,别看她平时柔柔弱弱的,生气起来,绝对能吃人。”、
若落晨煜瞧着源彦,说起此事满脸笑意,这二人的感情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也算是了了他的一个心事。
“不管如何,你要劝她小心行事,切勿乱了阵脚。”
第二百零三章 金梦瑶与源彦
皇后的病情一天天恶化,除了不时吐血,昏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圣医堂所有上医官连夜值守,依旧没有任何好转。
皇帝震怒,急召圣医堂所有医官以上级别的人在静心殿外跪着。
一天想不到办法,就跪一天,十天想不到办法,就跪十天。若是皇后出事,一个也别想回去。
金天申本就因平京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弄得心力交瘁,此时更是急火攻心,倒在大殿外。
幸好,金若兰用银针替他稳住病情,可这么跪着也不是办法。
金天申刚一转醒,便声泪俱下地替金家弟子求情,奈何皇帝铁了心,不为所动。金家上下在静心殿外,跪了整整一天。
“陛下,若是您认为老臣无能,请处罚老臣,金家子弟无辜啊。”
经历这么多事,他也看开了许多事,金家不强与他人无关。他现在已经不怕死了,他怕的是金家的医术和银针之术毁在他的手中。
单青阳实在看不过去,派手下悄悄通知源彦。恰好,源彦不在府上。
旁晚时分,金梦瑶一身金鳞镶黄红底上医官官服出现在殿前。
她看着殿前跪着的人,心中酸楚。且不说圣医堂为大魏呕心沥血数十载,单单是爹爹以及几位长辈已经到了知命之年,竟然还要遭受这般屈辱,她也难以咽下这口气。
皇后的命是命,难道金家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金梦瑶双目凌厉,心中血气翻涌,完全忘了前几日源彦的叮嘱。她走到金天申面前,不顾父亲阻拦,执意将他和几位长辈扶起来。
有侍卫欲上前阻止,可一看单青阳的眼神,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爹爹...女儿来了。”金梦瑶隐忍的道,“放心,女儿不会让金家倒下去的。”
金天申张了张干涸的嘴唇,“瑶儿啊,切莫冲动。”
金梦瑶将父亲交给金若兰,走向静心殿,在台阶下面停住。
她跪在地上扣头,“臣,金梦瑶,请见陛下。”
由于天色暗了下来,里面昏暗,她什么也没看清,便俯首等待。
殿内没有任何动静...
金梦瑶咬紧牙关,竭尽全力压制怒火,“臣,金梦瑶。从今日起自愿恢复上医官一职,竭尽全力救治皇后。”
须臾...白公公缓缓地从殿内走了出来,他无奈地摇摇头...
金梦瑶回头看了一眼父亲,她从小便厌恶父亲胆小怕事,贪生怕死。可她也知道父亲这般忍辱都是为了金家。金家没有居功至伟的战绩,没有规模庞大的族军,仅凭手中银针如何立足?
金天申本不想把她牵扯进来,此时更加痛恨自己无能。他捶胸摇头道:“瑶儿啊,你不要参合这件事了,你已经是源家少夫人了,你该享受你的人生。”
金梦瑶沉静片刻,忽然起身来到金天申面前,“爹爹,女儿今日有一个请求,还望爹爹准允。”
“什么...只要是爹爹能做的。”
“爹爹,请将族令借给给女儿。”
金天申登时睁大双眼,“瑶儿...你?”
“爹爹,放心。女儿不贪恋族长这个位置,女儿只是不想金家有事。”
金天申知道这些日子,她一直在为皇后的毒奔波,甚至将楚安请进了圣医堂,“瑶儿,你确定吗?”
金梦瑶含笑道:“放心吧,爹爹。”
金天申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拿出族令,郑重地交到金梦瑶的手中,并叮嘱道:“你要小心,现在的陛下已经不是...”
他忽然收紧声音,“已经不是当年的小皇帝了。”
金梦瑶点点头,再次转身朝着静心殿走去。这一次她没有停在玉阶之下,而是直奔大殿。
守门侍卫要拦,被单青阳一个眼神震慑回去。
金梦瑶也没有要进殿的意思,她过了玉阶,在殿门前跪好,把族令高举头顶,“从现在开始,圣医堂的一切事宜都由臣做主。臣愿立生死状,三个月内必找到解药救治皇后,否则愿为皇后殉葬。”
第一个震惊的是距离她最近的单青阳,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是想帮金家,不是让他们送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源少夫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单青阳不敢有太大动作,从牙缝中挤出这一串字。
金梦瑶依旧含笑,不顾她的目光从来没有如此坚定过。
小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同样被金梦瑶的态度震慑住了。
他走到殿中央,眯着眼睛看着她,“当真?”
金梦瑶面色平静,语气坚定,“千真万确,臣不敢欺君。”
小皇帝搓了搓手,他也是因为皇后吐血才心烦意乱,再加上莫愁一直在他耳边说圣医堂不作为,他才如此大发雷霆。一天下来,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过火,可说出去话又怎么能收回来。
“既然如此,那朕等你的好消息。”
金梦瑶扣头谢恩,带着金家人离开皇宫。
这件事,很快在平京城内传开。在他们看来,圣医堂刚刚压制住疫情,乃天大的功德,怎么会忽然从神坛跌落?
当真是动荡之年,旦夕祸福朝夕之事,令人唏嘘。
金梦瑶不敢回源府,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源彦,毕竟现在的她,一言一行都脱离不了源家。结果,源彦主动找上门,一声不吭地陪着她翻医书,尝草药。
“对了,无为大师好像找到了什么,他要先整理一下,再派人送过来。”源彦翻着医书,看似漫不经心地道。
他的宽容,让金梦瑶的负罪感更重,终于问出这几日一直没敢问的话,“你真的不责怪我?”
“我生气也好,不生气也罢,不会改变任何结果。”
“那你还是生气了。”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从你决定的那一刻,我便决定追随你的决定,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金梦瑶瞬间愣住,他用清淡的语气说出了刻骨铭心的话——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不知不觉,她的眼眶湿润了。
“你这样...我会有负担的。”待她的情绪恢复过来,源彦已经换了好几个姿势翻书。
源彦也不气恼,继续翻找着,“我以前听某个人说过,这辈子,只有喜欢过一个人才没有白活。既然我没有白活,哪天死又有何妨!”
金梦瑶瞪大美眸,吃惊地看着他,这句话是她说的,没想到他一直记得。
“你不后悔?”
“后悔什么?”
金梦瑶沉默许久,会心一笑,“谢谢你。”
“不过,若是不用死那就更好了。”源彦忽然变回那个顽皮少年,凑近金梦瑶道:“肉没吃够,酒没喝够,架没打够,媳妇还还没亲够。”
说完,吧唧一下,亲了金梦瑶的脸蛋。
金梦瑶眼波流转,脸红得像个苹果,急忙低下头,可嘴上依旧不忘数落他,“你...没正行。”
源彦看着娇羞的她,心中立即窜起一撮小火苗。他放下手中的书,端起金梦瑶的下巴,“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我想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
金梦瑶迎上他热烈而真挚的目光,一股暖流从心田散布全身。
源彦慢慢俯下身子,两颗心一点一滴地靠近,互相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翌日一早,源彦整个人神清气爽,出门前与圣医堂的人一一打招呼。
他听说郭安在后山抓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想着“它”也许有什么奇遇,能帮到金梦瑶,便起早去堵宿卫府的大门。
经过穆辉的仔细辨认,确认抓的是个人。
“它”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严重的地方冒着浓水,结痂的旁边还起了肉瘤,十分狰狞。
穆辉皱眉道:“这人不像中毒,倒像是被蛊虫寄生。”
他一提到蛊虫,所有人面色大惊。贺赖文言造反时,众人可没少被蛊虫折磨。
源彦问道。“难道又是高军?”
穆辉也不敢确定,旁边侍卫道:“只有高军使用蛊虫邪术,我看八九不离十。”
穆辉摇头道:“可巫医已经死了,这个人是怎么中毒的?”
众人想不明白,齐看向郭安。
郭安端着手若有所思,不发一言。
源彦凑过去,“你能不能别像晨煜哥一样,我都快急死了。万一这个东西对解皇后的毒有用呢。”
郭安白了他一眼,“这根本就是两个事。皇后是中毒,这个是中蛊。不过,你们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人。”
源彦道:“谁?”
郭安道:“藤雯堤。”
穆辉惊醒,“是啊,她是巫医的徒弟,很有可能继承了巫医的蛊术。但她不是被送到...”
“你还相信太后?”飞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宿卫军府,听到他们提起藤雯堤,忍不住插话道。
“你怎么来了?”郭安急忙问道。
“将军近日要出趟远门,这是他给你的东西。”飞白递过去一个长方形的木盒。
郭安知道若落晨煜要去冷锋阁,可这个是什么东西?
他刚要打开,被飞白制止,“将军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
源彦凑过来,好奇的道:“这是什么呀?这么神秘呢?”
郭安急忙收到怀里,“源少将军,看来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答案,您还是另寻高人吧。”
源彦撇撇嘴。
就在这时,圣医堂的药童匆忙跑进来禀报,金梦瑶又被陛下传唤到皇宫。
源彦顿时火冒三丈,上次因他有事耽搁,没有陪上。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她一个人面对。不等药童说完,他已经飞奔到府外,上马,直奔皇宫。
第二百零四章 文雨氏
皇宫,静心殿内。
莫愁陪在小皇帝身边,指着玉阶之下跪着的青衣少女道:“陛下,这是臣妾家乡有名的神医家族,文雨氏。臣妾也是担心皇后的病情,特意让爹爹从老家请过来的。您别看她年纪小,医术了得,在南封威望很高。”
小皇帝看向一旁站着的金梦瑶,试探的问道:“源少夫人可知道文雨氏?”
金梦瑶也是略有所闻,这个文雨氏曾是南朝的御医,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举族迁徙,之后便销声匿迹了。但这也是两个朝代以前的事,他是在金家的手札中看见的。
“臣略有耳闻,不过也是从族里的手札中看见的,并不认识文雨氏的人。”
“手札中,还记载了什么?”皇帝继续问道。
“文雨氏本为南朝御医,后举族迁徙到北国之巅,与世隔绝。”
莫愁似是知道她这么回答一般,急忙道,“陛下啊,源少夫人这么一说,好像是臣妾随便找个人要骗陛下一样,臣妾委屈啊。”
金梦瑶急忙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根据已知的说出来而已。”
皇帝思忖片刻,“爱妃莫要着急,这是不是真的,一验便知了。朕今日请来源少夫人,便是此意。”
说完,他拍了拍莫愁的手,转头看向玉阶之下跪着的少女,“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文雨氏抬起头,二十出头的样子,皮肤白皙,面色红润,一双桃花眼自带情愫。
“倒是个落落大方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文雨氏,文雨落落叩见陛下。”文雨落落一边说,一边磕了一个响亮亮的头。
莫愁噗嗤一声笑了,“陛下,您看啊。这就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骗人。”
皇帝点点头,他没有从文雨落落的眼神中发觉什么,反倒是没想到文雨落落能生的如此标致。
“文雨落落,你的名字和你很配啊,你可有办法治疗皇后?”
文雨落落道:“民女还未见过皇后,不知从何治起。”
皇帝看了看金梦瑶,他虽然着急治疗皇后,可也不能随便什么人都往皇后的寝宫带,这个时候他还是更相信圣医堂一些。
金梦瑶立马领会了,“陛下,不如让微臣带文雨氏回圣医堂,一来详细给她讲解一下皇后的病症,二来圣医堂药材充足,若是文雨氏有什么需要的,用起来也方便。”
小皇帝正有此意,“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三日后你带文雨氏来给皇后解毒。”
小皇帝说完,看向莫愁道:“爱妃意下如何?”
皇帝都说话了,她还能怎么样,只好点头道:“一切都听陛下的。”
金梦瑶领着文雨落落离开静心殿,单青阳在殿外将二人拦住,“你还得再带一个人回去。”
金梦瑶皱眉,“谁?”
单青阳沉了一口气,“源少将军。”
源彦一时冲动,惊动了内宿卫军,幸好单青阳及时出现,才没有动起手来。或者说,即便真打起来,源彦也打不过单青阳。
金梦瑶的脸拉得老长,“我知道了。”
源彦没敢坐在马车里,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一路上,金梦瑶借闲谈的机会,聊着以前遇到的疑难杂症,看过的医书。甚至有意无意,她还提到了轮回丹,凤凰鸟、龙参、今草,这些不寻常的草药。没想到文雨落落一一应对,严丝合缝。
若是有人说文雨落落不会医术,金梦瑶是打死不会相信的,但能不能救皇后,还要再看看。
三个人回到圣医堂,金梦瑶先让药童将文雨落落安排在以前楚安住的院子里。她则拎着源彦的耳朵,把他拽进屋。
快到晌午的时候,金梦瑶来看文雨落落,阐述一遍皇后中的毒。临走的时候,文雨落落提出来想去草堂看看。
金梦瑶皱眉,“你去那做什么?”
文雨落落解释道:“听说圣医堂的草堂堪比自留山的玲珑塔,里面什么珍奇异宝都有。”
金梦瑶道:“那可比不了,草堂里都是治病救人的药材而已。”
文雨落落道:“那就是医中的玲珑塔。”
金梦瑶不想让她到皇宫里传闲话,想着草堂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便带着她去了。路上,正好碰到从丹药房出来的楚安与金水。
金梦瑶知道楚安不愿意见陌生人,急忙招呼金水带她去休息。不过楚安却盯着文雨落落,纹丝未动。
“怎么了楚安?”金梦瑶问道。
本来还气定神闲的文雨落落,被盯得有些发毛。
金水疑惑的问道,“楚安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楚安急忙偏过头,匆匆离开。
金梦瑶向文雨落落致歉道:“这是我的妹妹,生性胆小,你不要放在心上。”
文雨落落把眼神从楚安身上收回来,微笑着道:“源少夫人,小女子只是一个布衣百姓,自是不敢当。”
“你不是普通的百姓。”金梦瑶的话让文雨落落一惊,“陛下可是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你若是你能救活皇后,便是大魏的恩人。”
文雨落落似是松了一口气,笑意渐浓,“源少夫人过奖了,圣医堂的名号远播海外,皇后的毒还要仰仗您。”
说话间,二人来到草堂。
金梦瑶吩咐兰萍陪着文雨落落,“对了,兰萍。把皇后这段时间的病症记载和用药情况拿出来给文雨氏看看。”
兰萍应下,急忙去准备。
“您在这看着,若是有什么事,让兰萍去叫我。”金梦瑶含笑道。
“多谢源少夫人了。”
金梦瑶匆匆告别文雨落落,直奔茶坊找楚安。她总觉楚安刚刚发现了什么,而她自己也觉得这个文雨落落很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楚安正在教金水识别草药,被匆忙而来的金梦瑶吓了一跳,她用手蹭了蹭额头,尴尬地笑了笑。
金梦瑶交代金水把这里收拾一下,自己拉着楚安到了内室。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小口,斩钉截铁的道,“楚安,圣医堂是我的地方,你不要害怕,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
楚安重重地点头,“嗯。”
金梦瑶见她似懂非懂的样子,知道自己白说了,“哎,我现在真是不知道你到底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了。”
她给楚安也倒了一杯茶水,推过去,“楚安,你也可以保护你自己。”
楚安歪着头,“那你呢?”
金梦瑶一愣,“我?”
“你为何要立下生死状,若是救不了皇后,你就死了。”
金梦瑶苦笑一声,“那个时候,我别无选择。”
楚安真诚地看着她,许久后...缓缓开口道:“我帮你救皇后吧。”
金梦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难道她之前一直没有想过要救皇后?
“以前...我总觉得,有解药便解,没有解药也不必劳心费力。反正人总归是要死的,早死晚死也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我从来不会这般去找一个未知的结果。”
“那你为何?”
楚安微笑着,“我不想你死,所以我会尽我所能去救皇后。”
金梦瑶也笑了,不是因为得到了楚安的帮助,而是这才是她以前认识的楚安,与众不同的楚安。
“好。”金梦瑶拉起她的手,握在手心中。
“对了,楚安。你觉没觉得这个文雨落落有问题?”金梦瑶忽然想到自己来这的目的,疑惑的问道。
楚安垂下眼眸,“这个,我还要再想想。”
金梦瑶皱眉道:“想什么?”
楚安抬头瞧着她,“若是我觉得她不对劲,我会告诉你的。”
金梦瑶点点头,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金水跑进来说,“有和尚来了。”
金梦瑶立马想到之前源彦说的崇武寺,莫非他们找到了什么?
两人急忙出屋,来送东西的小和尚已经离开了,只剩下源彦对着两个大箱子,端着手在研究。
金梦瑶走过去,打开箱子,里面全都是杂谈、记事和异闻录。
好了,这回又有的看了!
这一次,楚安和金梦瑶决定根据现在的诊断,先拟定一个药方。为了保险起见,她们俩各自写一个,等着最后做对比。
这一看,又是七八个时辰。源彦见她们俩一直不吃饭了,特意做了点糕点过来。
金梦瑶不想吃,他便送到嘴边。金梦瑶无奈,只好咬了口。
不过这一口让源彦慌了起来,“快吐出来,吐出来。”
金梦瑶被吓了一跳,“什么?”
“吐出来。”
源彦恨不得把手伸进她的嘴里把糕点抠出来,金梦瑶也感觉这一口怪怪地,有点硌牙。她吐出来,接过源彦递过来的茶杯漱漱嘴。
“到底怎么了?”
源彦一脸委屈的道:“我以为你不会吃呢。”
“说——”
“嫂子非逼着我给你做红豆糕,我做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豆馅掉在地上。我本来想重新做一份,但嫂子非给我规定时间。我一看时间来不及了,便把掉在地上的...豆馅。”
源彦一边说,一边往门口移动,“那个,就对付了一下。”
金梦瑶气到叉腰,源彦则退到门口,一溜烟跑了。
第二百零五章 抚冥
楚安看着源彦与金梦瑶逗趣,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以前的她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事而心动。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书,这一年她变化了很多,可以与陌生人正常交流了,懂得与人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学会了交朋友。这都是若落晨煜的功劳,仿佛有他在身边,一切不可能都可以变成可能。
只可惜...以后他不会在自己身边了。
想到这里,她垂下眼眸,胸口起伏。这些日子她躲避其他人不是变回了以前的楚安,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需要安静的环境思考。若落晨煜带给她的改变已经融入骨血,她很感激。
“楚安,我这整理的差不多了,你那边呢?”金梦瑶晃了晃自己整理的草稿。
“我也好了。”
楚安把身边的草稿拿起来,走到金梦瑶身边,对照下来,除了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鬼兰以外,其他都不谋而合。
她在崇武寺送来的异闻录里看到了关于鬼兰的记载,且不说它是否真的存在,书里记载的原话便是‘取鬼兰如入地狱,从没有人成功过。’
所以,她才与金梦瑶彻夜不眠的研究其他方法。
“楚安,我们已经前进一大步了,只要不是原地踏步,我便知足了。”金梦瑶忽然感慨起来,“我最怕的就是有心无力,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能寻着那份微弱的光寻找下去,为了圣医堂,也为了证明我自己。”
楚安放下书,瞧着金梦瑶一脸坚毅的模样,心中也坚定了信念。她要做的事,即便没有任何光,也要在黑暗里撕开一条缝,让光透进来。
“好,我陪着你。”
金梦瑶转头看着楚安,含笑道:“没想到,今日与我并肩作战的人会是你,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楚安不明白她的意思,“为何不能是我?”
金梦瑶摇头苦笑,她当年可是把楚安当成情敌,准备老死不相往来的。只是,世事无常,她、藤雯堤、楚安谁都没有成为若洛府的少夫人。
“是你,是你,就是你。”金梦瑶知道这种事解释也解释不清,索性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之前一直说那个文雨氏有些怪异,是怎么回事?”
楚安重重地沉了一口气,“哎...”
这几日,金梦瑶多次试探文雨落落,都没有试探出什么,准备明日向皇帝复命。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金梦瑶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急忙追问道。
楚安摇头,“不是不能说,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她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坏人!
按照若落晨煜的说话,一念之差而已。她不知道文雨落落是好,是坏,因为她还什么都没有做。
可是,如果这么告诉金梦瑶,是不是对她太不负责任了,万一文雨落落使坏,害了金梦瑶怎么办?
“你可以把她当做...是坏人。”楚安憋了半天,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
“啊?”金梦瑶有些诧异。
“总之,你提防着她就行。”
金梦瑶笑着道:“好,那我知道了。过两天我去向陛下复命。若是她真有办法救皇后,我也就认了。”
三日后,金梦瑶带文雨落落入宫,她早已经把观察的结果和她与楚安研究的药方上表给皇帝。只不过,皇帝对她们的药方选择无视,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文雨落落身上,立即让她加入医治皇后的队伍中。
文雨落落加入后,皇后的病情明显有了好转。皇帝高兴不已,册封文雨落落为国医,以后可以住在皇宫,专门负责医治皇后。
皇后病情好转,皇帝上朝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三法司齐上奏表,求皇帝广招贤能、巧匠,提高军内武器的实力。
兵部尚书方卓提到冷锋阁,它虽是江湖势力,可出的兵器谱图能影响一场战争的结果,只要开阁均遭到各国争抢。他希望皇帝能以大局为重,以大魏的名义向冷锋阁求图纸。
皇帝采纳了他的意见,却遭汪琪上书反对。
不为其他,只因冷锋阁的规矩,进冷锋阁的人必须是皇亲国戚。再加上冷锋阁地处偏远,在北魏、东胡与新月城三国交界处,左临死亡沼泽,右临恶人谷。且不说路途遥远,就算到了冷锋阁,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怎么能让一国之君去呢!
皇帝也不想去,九死一生的事,他不可能亲自前往。除了他,能有资格去冷锋阁的人只剩下东竭王元丰,霍安王元枳。
元丰痴傻,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
元枳的腿倒是好了,可他因为太后谋反的事,为了避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即便这样,他与皇帝不和的传闻也是满城风雨。
若是这个时候,给霍安王一个如此危险的差事,正好给那些亲近霍安王的人一个口实。
所以,皇帝不敢轻易提及霍安王,其他人也不敢说,去冷锋阁的人选迟迟没有定下来。
这表面上没有结论,私底下汪琪已经找了两遍霍安王,他希望霍安王能主动请缨去冷锋阁,这样既破了他与皇帝不和的传言,也能名正言顺地为大魏效力。
皇帝知道汪琪的所作所为,正合他意,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经过汪琪的几番游说后,元枳真的答应了。不过他要求若落将军一同随往,一来若落晨煜在各国的威望颇高,能震慑一些宵小之辈。二来,由若落晨煜监督他,日后回来,什么事都好解释。
皇帝一听,顿时乐了。他之前还在担心元枳要是答应了,该怎么监管。
难道...真的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
不管如何,这件事总算是解决了,皇帝一高兴把这件事全权交由若落晨煜处理,出发时间便定在中秋之后。
若落晨煜不敢怠慢,之前种种他可以不去想,但大魏军需之事,绝对不能马虎。他让飞鹰骑尽可能的多收集一些冷锋阁的消息。
他则开始整饬京署、司备营和虎贲各军,一连半月没有回府。
中秋临近,抚冥、南青开始闹灾荒,据说连山都吃秃了。
有灾荒便有暴动,抚冥是贺赖族的流放地,谁都不愿意去赈灾,最后只得司徒靖亲自请旨前往。也正是司徒靖的这道奏本,让一直在军营的若落晨煜回府。
他回府,只换了官服,便匆匆上朝。
他不同意司徒靖亲自前往抚冥赈灾,一来京中局势刚刚平稳,各方势力都在等着瞧着,此时正是需要一个真正了解平京局势的人巩固京防。司徒靖出身户部,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平京的关系。二来司徒靖身体孱弱,抚冥太远,长途跋涉下恐难安全抵达,若是司徒靖有个三长两短,大魏岂不是痛失一位贤臣。
皇帝与他看法不同,经过贺赖与太后两次动乱,朝中可用之人少之又少。这个时候,贤臣能将不去最危险的地方,什么时候去,难道要国泰民安以后去吗?
皇帝也憋了一肚子火,不顾反对,封司徒靖为巡安特使,坚持让他前往抚冥。
这件事过后,朝中上下对若洛府的看法全部改观了,以前他们认为若落晨煜说什么小皇帝就会听什么,现在一看,天子就是天子,臣子就是臣子,若洛府恩宠再高,也高不过天子一言九鼎。
若落晨煜无法撼动结局,想找白月关帮忙,一路上打点一下。结果他刚到州白楼,便被告知白月关又云游去了,只留下一个锦囊。
他拆开,里面是一个竹简:“切勿强人所难,切勿强己所难。”
若落晨煜脸色阴沉,这写了和没写有什么区别吗?他手上一热,用内力把纸震碎。
晴风咽了咽口水,急忙关门离开,这群大爷他谁也惹不起。
第二百零六 章 宴请
这日,司徒靖到若洛府拜访,想解释一下为何一定要亲自去抚冥。
若落晨煜让手下带他到书房,省去寒暄,直奔主题,“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是在担心贺赖一族。”
司徒靖莞尔一笑,拱手道:“知我者,晨煜也。贺赖族在抚冥一直不安分,我正好借此机会探探虚实,大魏实在经不起再遭一次难了。”
若落晨煜的眉头皱了皱,他对于司徒靖的能力丝毫没有怀疑,可他的身体...
“哎,你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
“所以...我特意来这,就是想告诉你,我的身体无碍。”
司徒靖站起身,摊开手故意展示给若落晨煜看一看,“楚安曾赠我一枚神药,可保我十七年不会复发。否则前太后谋反,我怎能安然度过。”
楚安的...赠药?
若落晨煜微楞,他不知道楚安何时给的药,果然是他平日里对她的关注太少了。
“好吧,既是她的药,应该错不了。”
“是啊,她的药向来很神奇。”司徒靖眉间微动,隐忍了十七年后的事情,那些没发生的事情,即便说出来也只会徒增烦恼罢了,何况这十七年...已经足够了。
不过,一想到楚安,想到她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心情又沉重了几分,“她啊,看着冷淡怯懦,实则是个坚强细腻的人。”
若落晨煜虽对男女之事不热衷,但以他的眼力,早便看出来司徒靖对楚安的情义不简单。不过,既然司徒靖不想表露出来,他也不便挑明,想了想,只能暗示道,“对于楚安,我是有愧的。她若再遇良人,我才能心安。”
司徒靖忽然笑了,“如果有一天,楚安的心里、眼里再也没有你的影子,对你的生死喜怒丝毫不关心,甚至她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也毫不在意吗?”
若落晨煜的心瞬间揪起来,他确实从未想过这些,因为他从未奢望过被谁保护,被谁放在心尖尖上惦念着。
恍然间,他脑海里浮现第一次在城门口与楚安相遇时,她灿烂又坚毅的眼神,好像在说‘我来了,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接着,他的脑海中像走马灯一样,不断地闪过与楚安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纯真、她的明媚、她的聪明、她的勇敢、最重要的是她的眼里好像永远只有他一个人,那种炙热而又坚定的眼神,让人看了,便心生暖意和安稳。
若是以后他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眼神,或者这样眼神是对另外一个人...不知怎地,他的心瞬间慌了起来,额头也起了一层细汗。
良久之后...他终于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或许是愧疚吧。
他现在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种解释,“哎,司徒兄。实不相瞒,起初我并非想娶她。只是北门事件对一名女子来说,影响甚大,我不能不负责任。后来与她相处下来,虽然她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但也是个善良的人。所以,我便认定了她。只可惜...”
“可惜...你还是选择了独孤将军。”司徒靖皱起眉头,接过他的话。
“这件事,我有我的苦衷。”
“我知道。否则今日我也不会如此平静的站在这里与你交谈。”司徒靖淡淡的道,“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好好想想你想要的是什么,我怕,你的苦衷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若落晨煜眉头紧锁,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夕阳西下,漫天红光。若是往常,这般景色总能让他安心,可此时他却心乱如麻。
是他辜负了楚丞相的嘱托,也让若洛府蒙羞。若是说不守信诺,他认。可后悔,还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
须臾,他收回目光,缓缓地道:“我只希望,所有的后果由我一人承担,不要给楚安造成任何麻烦。”
“哎,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我也不便多说。”司徒靖叹了一口气后,起身告别,“既然你我之间对于抚冥的看法一致,我便告辞了。”
若落晨煜被他的话引的心绪难宁,也不便多留,送他出了书房,两个人正告别之际,独孤紫璇来了。
独孤紫璇向司徒靖行礼,“司徒大人。”
以现在司徒靖的身份不需要向独孤紫璇回礼,但为了给若落晨煜面子,他还是礼貌地拱手,“独孤姑娘。”
但两个人也仅仅只打了个招呼。
司徒靖回身对若落晨煜凝重的道:“若落将军,我知道你马上要去冷锋阁了。我也不日去往抚冥,这一别不知又是多少个春秋,多保重。”
若落晨煜的心情与他一样沉重,郑重地道:“司徒兄,抚冥的飞鹰骑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你可以随时差遣,万望珍重。”
若落晨煜总觉得司徒靖这一次去九死一生,他叫来若落金衫,让他暗中前往抚冥,护佑在司徒靖左右,并特意交代这件事不要告诉夜辰。
夜辰对贺赖族的恨难以释怀,所以还是不知、不见为好。
转眼中秋将至,小皇帝为庆祝皇后的病情好转,借着中秋节日设宴款待近日有功之臣。
宴席上,皇后盛装出席,虽气色不如从前,但气质足以碾压莫愁等人。而因为她的出现,莫愁只能落座次位,脸上也是阴云密布。
皇帝赏赐众臣,还特别犒赏了文雨落落,唯独落下圣医堂,这算是唯一让莫愁稍感欣慰的事。
金梦瑶早已经看淡这些,只不过看着若落晨煜身边坐着独孤紫璇,两人还有说有笑,心里烦躁得很,想早点离开。
今日中秋,圣医堂早早给堂里的人放了假。此时,只剩下一个无家可归的楚安,她实在不放心。源彦不好意思提前走,一直在安抚金梦瑶。
皇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虽然常年在深宫,可朝堂上的消息想知道的都能知道,圣医堂百年的荣誉不能毁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不能饮酒,以水代酒向金梦瑶敬了一杯,“源少夫人,不管本宫福寿多少,圣医堂和你都功不可没。今日本宫以水代酒,敬您一杯。”
金梦瑶没想到皇后此次这般,忽地红了眼眶。她隐忍着情绪,端起酒杯,“多谢皇后。”
话毕,一饮而尽。
源彦地给她一个手帕,两个人相视而笑。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但身边若是有个贴心人,万般苦难皆可渡。
三旬酒过,金梦瑶实在坚持不住了,气恼道:“今日中秋,圣医堂的人都回族里了,整个圣医堂除了楚安,一个人也没有,我怎么能不担心。”
源彦赔笑道,“我让人把楚安接府里行吗?”
金梦瑶故意看向若落晨煜,提高了几分声音道:“她胆子小,我怕你吓到她。”
源彦不解风情,“我记得她胆子大挺多了,不至于吧。”
金梦瑶瞪了他一眼,“那是以前有人说了会保护她,结果那个人见色忘义,她现在指望不上任何人了。”
若落晨煜的听力本就极佳,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他表面上不露声色,手中的酒杯却停滞在空中,迟迟不肯下杯。他一想到楚安在若落府那日委屈的神情,心里总是一抽一抽的疼。
独孤紫璇发觉他的异样,试探的问道:“你怎么了?”
若落晨煜扯了一个尴尬的笑,“没事,可能最近累了。”
独孤紫璇虽然没有把金梦瑶的话全听了进去,可也听到一二,她忍下怒气,白了金梦瑶一眼。
正好此时,皇后身体不适,想要先回去。小皇帝也喝得差不多了,陪着她一起走了。
皇帝和皇后一走,众臣都放松了下来,想要走的也都准备离开。
独孤紫璇见机道:“晨煜,若是累了,我们回府吧。”
若落晨煜点头,“好。”
金梦瑶借着若落晨煜起身之际,故意道:“嫂子今日身子不适,我得回去给她施针,我们也回府吧。哎呀...楚安怎么办啊,圣医堂附近最近治安不好,我真是担心她一个人。”
源彦的脸都绿了,他知道金梦瑶有演的成分,可也得配合着,“嫂子那还得你回去,一会儿我派府兵过去看看,她也是个大人了,不会有事的。若是真的有贼人敢闯圣医堂,明日便去宿卫军府找郭领军理论去。”
金梦瑶依旧愁眉苦脸的道:“若是人被害了,找谁都没用了。”
第二百零七章 月饼
楚安并不害怕一个人的夜晚,特别是今日儿的月儿又圆又大,照的整个圣医堂银闪闪、亮光光的。
此时,她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块月饼,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一边欣赏月色,一边细细地品尝着。白日,她把金梦瑶送来的所有东西都分给药童们了,只留下这一块月饼。
楚安坐着坐着,有些发困,这几日为了守着药庐,她每日只睡一个时辰,月色再美也抵不住困意。打盹之际,手一松,刚吃了两口的月饼掉在地上,轱辘轱辘向前滚去。
她只有这一块月饼了,还没吃够呢!
她急忙去追,好不容易追回来,拿起来一看上面粘了一层土,好不心疼。可看着心爱的月饼,又不忍心扔掉。
哎,泥土能滋养万物,人也是其中一种,吃点土没有关系。
她安慰完自己,笑着把月饼送到嘴边,却忽然又被一只大手打掉在地上。
“我的月饼。”楚安带着哭腔,却本能地不敢抬头看眼前的人,只随着他不断逼近的步伐不停地后退,两只小手不由自主地背到身后,身后是她的锦囊。
“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能吃了。”一个柔软又有些隐忍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楚安猛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这个声音要是再晚一毫,她的药粉便撒了出去。
她停下脚步,急忙抬起小脸,一双黑黝黝、亮闪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眼前人,“你...你怎么来了?”
楚安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若落晨煜。他回到府内,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看书不行,睡觉也不行,耳边都是金梦瑶在宴席上说的话。
‘圣医堂只有楚安一个人’
‘圣医堂附近不安全’
罢了,他可能真的是魔怔了,所以悄悄穿好衣服,避开所有人来到圣医堂。
“你要吃月饼,我带你去吃。”若落晨煜的声音带着些许嗔怪,“掉在地上的...就别吃了。”
楚安瞧了瞧地上那块像她一样可怜的月饼,“其实它捡起来,还...还能吃。”
若落晨煜的心里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怜惜之情,以前他只知道保护妇女孩子是男子汉应该承担的责任,更何况他是军人。
“地上的...脏了。”若落晨煜说起理由也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他在战场上拼杀的时候,别说脏了的食物,就是发霉了的也是吃过的。
楚安咬了咬嘴唇,还是绕过去捡起月饼。若落晨煜想阻止,可伸出去的手却怎么也落不下。
楚安拂去月饼上面的土,给了若落晨煜一个宽慰的笑,“没事儿。”
若落晨煜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的理智告诉她,吃了也没有什么,他现在没有什么身份再干预她做任何事情。可是他的心像是被万千只猫在抓挠一般,又痛又痒。
须臾,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腕,“你到底要做什么?”
楚安被他吓了一跳,皱起眉头转了转手腕,丝毫没有活动的余地,“我...就这一块月饼了。”
他明明答应带她去吃月饼,她怎么还这么执着。
若落晨煜心中的怜惜感和痛痒瞬间被无名火代替,“难道——我请你吃的月饼比不上这半块脏了的月饼吗?”
楚安刚刚不知道他为何生气,听了原因忽地笑了,她努力扬起小脸,“我知道,你有很多月饼,可那是你的月饼。而这个月饼是我的,虽然少,不代表我的月饼不如你的好吃,也不代表我吃不饱。”
若落晨煜愣怔地看着她,手慢慢地松开。
他的月饼,她的月饼。什么时候开始,她把他们俩的东西划分的那么清楚了!
楚安看他愣神,极力解释道:“其实,我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可怜。白天她们给我好多东西,金水也说陪着一起看月亮,但我不想她们闹哄哄地在身边,才让她们都回去的。”
若落晨煜扶着额头,是他冲动了,是他自作多情了。
楚安接着道:“你知道的,我不怕夜,也不怕孤单。我害怕的只是那些捉摸不定的人,可能是有点怕死吧。但有时候一想,若是真有人想要害我,不管我怕不怕,都会死。那还不如不怕了,还能开心一些,是不。”
若落晨煜的无名火被楚安的‘有那么点道理’的逻辑给熄灭,可换来的却是丝丝失落。这个小丫头并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顾影自怜,怨天尤人。对啊,她是楚安。她可以在所有人犹豫的时候,出现在北门前为他解毒。她可以无视危险,独闯紫竹林,只为回答他的问话。她可以在受委屈后依旧不眠不休为大魏研制解药,她甚至可以千里跋涉,单枪匹马闯夏掷大军。
她是胆子最小的楚安,也是胆子最大的楚安。
若落晨煜苦笑道,“是我多虑了。”
楚安舔了舔嘴唇,“还是,谢谢你。”
若落晨煜心里暗骂自己,平日的冷静丢哪里去了,真是丢人。然后沉了一口气,认真的道。“我还能帮你做什么吗?”
“你要是真想帮我,那就好好地活着。”楚安真诚的看着他,“不是饿了便吃饭,累了便睡觉那种。是真真实实的,以你喜欢的样子,肆意的活着。”
若落晨煜再次愣怔,这世上希望他活着的人不在少数,可希望他能潇洒肆意活着的人,恐怕只有眼前的这个丫头了吧。
可惜,这一点点要求,他真的做不到。
他的肩膀上扛着的是若洛府的责任,大魏的责任。
中秋过后,皇后的病情急转直下。皇帝大发雷霆,召集所有医官到静心殿,让文雨落落给个解释。
文雨落落说不是自己的方法不对,是药中缺少一味珍贵的草药。
皇帝问道:“是什么药草,以前为什么没说?”
文雨落落故意看向金梦瑶,“臣也不知道为何金医官没有说,可能是这颗药草太难找了,她怕找不到吧。”
金梦瑶愣了,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现在给皇后看病的是她文雨氏。
皇帝不管那些,怒道:“到底是什么,快说?”
文雨落落急忙道:“是鬼兰。”
皇帝斜眼看向金梦瑶,厉声道:“金医官,你可知道鬼兰。”
金梦瑶自然是知道,可是她并不想把解药往鬼兰身上引,“陛下,微臣只是在异闻录上见过,不敢确定这世上有没有。”
皇帝怒道:“你不确定,不代表别人不知道,你这也算欺君。”
金梦瑶一听“欺君”两个字,心里翻了翻,纵是有千百个不情愿,她也得顾忌圣医堂的兴亡。她隐忍的道:“陛下,世上无人见过鬼兰,若是臣把没见过的东西说,是不是也有欺君之罪?”
皇帝眼睛一立,正要发表之际,白公公先嚎了一嗓子,“放肆。”
金梦瑶急忙下跪,“臣绝无顶撞陛下之意,臣只是不希望把皇后的性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白公公转身对皇帝笑着道:“陛下,老奴也觉得源少夫人说的有几分道理。”
皇帝咬了咬牙,把目光转向其他医官,“那你们说说,这个鬼兰到底是不存在,还是圣医堂孤陋寡闻了。”
文雨落落嘴角扫过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诡笑,等着其他人说话。
一位被重新请回皇宫,已经花白头发的老医官恭敬地回禀道:“陛下,臣听说过。传言医仙江宁曾经见过,但因为其药性太强,采摘时差点被药性反噬,只好放弃。”
其他人皆是摇头,再没有说出什么。
就在这时,文雨落落笑了笑,“陛下,民女的爷爷曾经见过鬼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无不诧异、惊愕,还有佩服。
“真的?”小皇帝眼里立马放出光芒,“快说说。”
文雨落落骄傲的道:“鬼兰,在死亡沼泽中。只不过那里太过凶险,是个死亡之地,只怕有去无回。而且鬼兰自身药性极强,若是没有承载的器具,恐怕周围百米内的人都会被药性反噬,失去理智,互相残杀或者中毒而亡。不过,既然爷爷见过,我敢确定鬼兰的存在,就看有没有人敢去采摘。”
她说完,余光扫了一眼金梦瑶,莞尔一笑道:“金医官不承认圣医堂无能,也不承认世上有鬼兰,莫不是金医官怕死,不敢去采摘,才不肯说。”
金梦瑶胸口气闷至极,这个女人故意把矛盾引向她。她想不明白,何时得罪了这个文雨氏。
哎...圣医堂不受皇帝待见,她只能咬牙硬挺,若是皇帝要罚,她只能认了。
不过就在此时,白公公吊着嗓子发话了,“文雨氏,你可知道金家为大魏牺牲多少族人,圣医堂为大魏做过多少贡献,你敢如此污蔑?”
文雨落落一惊,急忙下跪,委屈的道:“陛下,民女一时心急口快,不知道圣医堂以前种种,请陛下宽恕民女。”
小皇帝被白公公这一提醒,猛然想起金家曾是七大家族之一,他曾听太祖说过,金家世代为医,仁心仁术。但为了大魏,不得已拿起刀枪上了战场,立国之战死伤惨重。
“好了,以前的事朕不想追究了。朕只想治好皇后,既然文雨医官说世上有鬼兰,那你就去替朕寻得这鬼兰,你可有异议?”
金梦瑶攥紧拳头,“臣自当全力以赴。不过,既然文雨医官对鬼兰如此了解,臣想请她一起去。”
“陛下,臣不能去。”文雨落落急忙道:“臣得每日为皇后行针,否则皇后怕是等不到鬼兰了。”
“我的圣医堂,会行针之术的人很多。”
“我的行针之术与你们不同,否则皇后怎么会好转起来。”
“你只要把方法教给他们便可。”
“金医官,我文雨氏的行针之术岂能随便传给别人?”
金梦瑶吃了个哑巴亏,这个女人真是狠毒,自己若是回不来,即便皇后死了,她也能独善其身。
“好了,源少夫人,你若是不想去也没关系。朕派圣医堂的人去,你可以好好在源府待着。”皇帝阴冷冷放下这句话,不等她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第二百零八章 人选
三日后,皇帝下令,让圣医堂一个月内取回鬼兰,否则圣医堂易主。
圣医堂顿时人心惶惶,抚冥灾害,伴随着个别村庄爆发瘟疫,金若兰研制解药到一半,不能假手于人。金天申自那日在静心殿晕倒后便一病不起。再刨除那些年岁已经大了和无法胜任的人以后,圣医堂已经没有可以倚重的人。
金梦瑶在父亲床边守了一夜,第二天红着眼睛告诉源彦,她不能放弃圣医堂,她没有别的选择。
源彦没有反对,不过要一起去。
“你不必陪着我送死。”
“我是你的相公,我不陪着你,难道让别的野男人陪着你。”源彦故意打趣道:“莫非,你又看上别人了?”
金梦瑶瞪了他一眼,却又心疼地看着他,“源彦,谢谢你。”
源彦对她的柔软有些不适应,“那个...我听说晨煜哥也要去北面,我去找找他,说不定可以一起出发,也有个照应。”
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
金梦瑶看着他的背影,眼眶发酸,她发誓若是能安全无恙地回来,一定和他好好过日子。
若落晨煜与元枳定在五日后出发去冷锋阁。他们从飞鹰骑得到的消息是,冷锋阁在伍佑镇附近,而伍佑镇距离死亡沼泽也很近。
当源彦找到若落晨煜的时候,他只问了一个问题,“楚安会去吗?”
源彦疑惑,“你想她去?”
若落晨煜摇头道:“不是,这次独孤紫璇会和我们一起去,我不希望路上发生什么事。”
源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晨煜哥,我一直都很羡慕你。你那么聪明,武功又那么好,为人也稳重,是个姑娘都想嫁给你。我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在这件事上烦心,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若落晨煜阴沉着脸,“看来你也不是很想和我们一起去啊?”
源彦急忙怂了,“别啊,你看你现在只是烦心而已,又没有少什么。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娶到了自己心仪的姑娘,你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若落晨煜白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源彦不解,追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若落晨煜,“你最好别说话。”
“不是,我只是好奇而已。”源彦凑到若落晨煜身边,“晨煜哥,你真的和楚安结束了吗?以后她的事你都不管了吗?”
“她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事。”
“万一呢?”
“当救得救,能救得救,尽力而为。”
源彦点头道:“好一个尽力而为,你这种人冷酷起来比那巫医都可怕。”
若落晨煜忽然停下,“那你让我怎么办?”
源彦刹车不及,又往回走了几步,“若是金梦瑶有危险,我就算粉身碎骨,下地狱也要救。”
若落楞住——粉身碎骨,下地狱。
他记得楚安曾经对他说过,“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哪怕是死。”
源彦能做到,一个小丫头也能做到,可是他堂堂一个将军却不敢轻易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想想真是可笑。
源彦知道若落晨煜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觉得自己有些毛躁,急忙改口道:“晨煜哥,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身上是家国大义,不像我现在就一个闲职,心里也只有一个梦瑶。”
若落晨煜并没有怪他,相反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他向来都以大局为重,从来没有自私地想过某个人的安危,哪怕是自己。若是一个人全身心为你付出,而你只能回应一半,或者更少,那么分开是最好的结局。
平京,源府。
贺赖蝉阻拦不及,也就随他们去了。源彦感谢大嫂的理解,开始着手出发的东西。他花高价雇佣了顺昌镖局的镖车。
顺昌镖局是平京最大的镖局,也是唯一一个敢走活镖的镖局。他们这一次去虽然代表着皇家,可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动用军队。所以,一路有镖车跟着,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但为了不引起更多的主意,他只雇佣了十名身手不凡的镖师,外加在府上挑选了十名族内高手。
金梦瑶对于他的随行还有些芥蒂,但看着他张罗的这么欢实,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索性随了他了。等到了死亡沼泽,不让他参与一些危险的活动就行了。
源彦让金梦瑶把圣医堂要去的人的名单给他,他要提前排查一遍这些人的底细。
金梦瑶这边也不想带太多的人,她准备选一个上医馆,一个医官,两名学徒。不过人选...她有些无奈。
提供不了名单,她只能故意瞪着源彦,“我带的都是圣医堂的人,都是金家的人,不需要排查了。”
源彦不肯,“那怎么行,金府的也也可能被收买。我得亲自看看他们最近都和什么人接触了,这想要害你的人已经把你往火坑推了,你难道还不警觉吗?”
金梦瑶不是不想给他,只是人选还没定完,她又不好意思说。
她盯着他仔细瞧,“那你要不要也排查一下我啊?”
源彦挠头笑了,“那个,我还要准备补给,我先去忙了,呵呵....我先去忙了。”
金梦瑶瞧着他的背影,心里从来没有如此满足过。但随即又皱起眉头。
昨日,她在圣医堂召集去死亡沼泽的人选时候,没有一个人响应,更不用说主动申请。她只能以抽签的方式来决定谁去谁留。抽到签的有医官金兰笙,新晋医官金兰萍,学徒金岸与金云。金梦瑶为了方便起见,在尚子中选了三人跟随。再加上她自己,一共八人。
不过,刚刚圣医堂来人说,金兰笙要辞官归乡,她正准备回去看看。
金梦瑶来到圣医堂,堂内站了不少人,中间站着的便是金兰笙,他医术不在她之下,但谨慎的性格局限了他的发展。
金兰笙看见金梦瑶来了,三两步走过去,不等金梦瑶进屋,便悲切地道:“源少夫人,老夫半辈子跟着金家担惊受怕,不想老了还客死异乡。您就高抬贵手,放过老夫吧。”
金梦瑶笑了笑,没有回答。现在这种时候,她不能慌,越是慌张越让大家心里没底。
她款款走到堂内主位落座后,才缓缓地道:“兰笙叔,看在你一辈子都给了圣医堂的份儿上,我答应了。”
金兰笙没想到她这么痛快,愣了一下。
“怎么?兰笙叔反悔了?”
金兰笙确实心里难受,他愿意一生为圣医堂付出,可真的不想客死异乡,“梦瑶,是叔欠圣医堂的。”
说完,便转身要离开。
“等等。”金梦瑶喊住他,“兰笙叔,你可以继续留在圣医堂,不过不能再做上医馆了,降一级为医官如何?”
金兰笙又愣了,不用离开?
金梦瑶一点也没有怪他,他为圣医堂付出大半辈子,是圣医堂对不起他。可是眼下,她也没有选择。
“当真?”
“千真万确。”金梦瑶亮出族令,“虽然我现在嫁到源府,但是族令在我手里一天,这个圣医堂还是我说了算。”
金兰笙的眼眶忽地红了,他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般,“多谢少族长,老夫愿意降一级留在圣医堂。”
他自然是愿意了,即便是医官,在圣医堂的待遇也比还乡要好。
金兰笙的事情解决以后,金云也上前来请辞。不过他的理由就没有那么坦荡了,他要回家里娶媳妇。
金梦瑶给他两个选择,一是彻底离开圣医堂,二是这辈子不允许对外行医,只在圣医堂做一名尚子。只要他允诺一个,便可以回家去娶媳妇。离开圣医堂和不行医哪一个都是断了他的官路,金云不服,但也只能咬牙答应继续前往。
剩下的人只有金兰萍抱怨几句,“听说,去往死亡沼泽的路上十分凶险,弄不好没到地方,我们就都死了。”
金兰萍是金梦瑶堂妹,她的父亲是金梦瑶的三叔,死的早。
金梦瑶若不是看在他们一脉孤儿寡母的十分可怜,一定怒怼。眼下,她也只能尽量安抚,“放心吧,这次我们与若落将军同行,有他在路上定然没有问题。”
这几个人一听到若落晨煜,眼睛都放着光。其实,除了金兰笙、金岸和金兰萍,其他都把这次当成一个机会,特别是三个尚子,都希望好好表现能再升一级。
金兰萍依旧不死心,“就算路上不死,可我听说死亡沼泽在中皇城、大魏、新月城三国交界处,我们落脚的地方必然很危险。”
“我们会在伍佑镇落脚,晨煜...若落将军也会在那里落脚。”
“真的吗?”
“嗯。”金梦瑶并不想提到若落晨煜,她余光瞧见门口的楚安,正在用树枝戳着地。
金岸忽然插话道:“那兰笙叔不去了,我们不是少一个人吗。”
金梦瑶一直盯着楚安,若有所思的道:“确实是少一个人。”
她在犹豫要不要带楚安一起去,要是带她去,她能多个帮手,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帮手。也可以顺便看看,她与若落晨煜还有没有机会。可这一趟,毕竟危险重重,她很难保证她的安全。
罢了,还是先给要去的人进行培训吧,以免到那里抓瞎。
往后三日,金梦瑶根据异闻录里记载的鬼兰情况仔细给大家讲解,但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话,叶如柳条,花如兰,色青白,枝如蔓。无垠水可以减轻鬼兰的气味,再辅以避毒丹的药物,把它全身沁入水中,放在不见光的容器内,可以阻挡其药性。
无垠水和避毒丹她都有,就是这不见光的容器...
她托平京最顶级的工匠,做了各式各样、各种材质的封闭性极好的盒子,可都没有通过最后的检查。
最后,还是金兰笙想到一个容器,“这世上能承载鬼兰的恐怕也只有另一个传说——千机锁。”
金梦瑶惊诧,这锁早已经不知所踪。
第二百零九章 出发
金梦瑶在圣医堂忙碌五日后,终于回到源府。可一回来,她便拉着源彦商量要不要带上楚安一起去的事。
源彦一眼便看出她的打算,“你还想撮合她和晨煜哥?”
金梦瑶从他的话语总感受到了异样,“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楚安是很可怜,也知道晨煜哥是个重情义的人。但他从小便喜欢独孤紫璇,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娶到自己喜欢的人,这多不容易。”源彦语重心长的道:“晨煜哥一个人挺起若洛府,肩负这整个大魏的未来,他太苦了。”
金梦瑶撇撇嘴,“他既然那么喜欢独孤紫璇,当初就不该招惹楚安。”
源彦无奈道:“这都是命。说实在,我是在感情上站在你这边,但是理智告诉我,晨煜哥与他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是楚安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大家都看在眼里,她在用生命爱他。”金梦瑶苦涩的道:“真不知道你们男人到底想什么,心里的白月光就那么重要,一点不考虑生活中真正陪着你的那个人。”
源彦也清楚楚安的付出,不是谁都有勇气一个人千里寻夫,闯大军救人。可他也是男人,也想着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责任不是爱情。
他忽然凑近金梦瑶道:“这别的人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绝对会对你一心一意。我好庆幸你是我的白月光,也是那个陪着我的人。”
金梦瑶脸一红,急忙低下头。
皇帝为了确保能取回鬼兰,也是在皇后的安排下,让单青阳护卫金梦瑶出发。源彦高兴地不得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更何况还是内宿卫军统领单青阳。
单青阳欣然接受,只不过他的妹妹单光雅却开心不起来,这一趟凶险万分,她实在是担心。
“若是不放心,你也随着他一起去吧。”单止早就看出来单光雅的心思,他对这个干女儿也十分满意,想要她做儿媳妇。只可惜自己这个儿子不开窍,脑袋里想的都是皇城的安危,不如这次让他们单独相处看看,说不定就成了。
单光雅受宠若惊,“真的可以吗?”
“当然,这些年虽然是你在操持这个家,但我也没老糊涂,你去个个把月没问题。”
“爹爹,谢谢你。”单光雅汪然欲涕,给单止磕了一个响头,反倒是给他整不会了。
他急忙扶起单光雅,“哎呀,这是干什么,快去收拾收拾吧。”
单青阳对单光雅的随行也没有什么异议,他平日里的生活都是她在照顾,留在身边自然是方便很多。而且,单光雅的武功不弱,又是女子,正好可以随身保护金梦瑶这些女眷,方便不少。
另一边,源彦与若落晨煜商议出发时间,源彦的队伍女眷较多,走的比较慢,要先行出发。正好,若落晨煜军中还有些事物要处理,决定半个月后再出发。
他们最后约定在大姚镇汇合。
顺昌走活镖的镖车十分宽敞豪华,一辆车用八匹骏马,能坐八个人。丝毫不比皇宫的金銮车差。只要不是八骑飞驰,坐在里面的人根本感受不到颠簸。
只可惜...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千机锁的下落。金梦瑶只好选了一个相对不错的盒子带着。
金梦瑶与单光雅、金兰萍一辆车。源彦与单青阳骑马,偶尔进来休息。其余的人则在另一辆马车上。
当源彦与单青阳进来休息时,都愣住了。马车内应该是三个人,现在变成了四个,而且多出来的人竟然是楚安。除了金兰萍以外,这三个人有说有笑的。
楚安正在吃着单光雅从家里带来的点心,被进来的源彦与单青阳吓了一跳,急忙放下糕点,往后缩了缩身子。
金梦瑶与源彦对视,两个人眼波流转,互相挤兑:
‘你怎么还是带她来了?’
‘我想带谁便带谁,你管不着。’
最后还是源彦败下阵来,旁人无法知道两个人的眼神含义,只以为他们出门前怄气还没好。
出门前,金梦瑶也要骑马,源彦不肯,两个人拌了几句嘴。
单青阳开门见山的问道:“云瑶郡主也是这次队伍里的人吗?”
金梦瑶不再与源彦挑衅,笑着回应道:“是我带她来的,楚安说她小时候见过一次鬼兰,这对我们的帮助会很大。”
“小时候见过?”源彦惊疑的道:“平京也有鬼兰?”
金梦瑶白了她一眼,“楚安是十岁才跟着楚大人回到平京的。”
源彦不死心,“那你小时候住在死亡沼泽附近?不对啊,你小时候就懂药理吗?还是你的家人懂,可据我所知,楚丞相对药理并不在行。”
金梦瑶瞪着他,“你是户部的吗?”
单青阳完全看不出车里的气氛,也说出了他的担心,“这多一个人,应该提前和我们说,否则保护不到,伤了郡主就不好了。”
单光雅沉了一口气,对上单青阳,“楚安的安全由我负责,不需要你们,这样你们放心了吧。”
单青阳和源彦被怼得有些尴尬,互相笑了笑。
单青阳这次能出来被单止和单天下了死命令,一路上都需要多听妹妹的话,否则回来家法处置。
源彦也很惜命,急忙解释,“这不是负责不负责的问题,我们也是怕万一连累了云瑶郡主。”
他解释完看向金梦瑶,立刻露出一个笑脸,“是吧。”
金梦瑶知道不解释清楚这两个人是不会轻易相信楚安的,便道:“楚安小时候没有住在死亡沼泽附近,她见过被摘下来的鬼兰。那时候鬼兰已经在大窑镇了。”
单青阳问道,“那后来呢?”
单光雅道:“我们刚聊到这里,你们就进来了。”
单青阳与源彦互相看了看,这两个人女人自从见了楚安以后,好像都对男人有些看法,十有八九是与若落晨煜有关。自从若落晨煜与独孤紫璇的婚事定下来后,单青阳在宫里总是能听到宫人们议论这件事,大多数是替楚安感到惋惜。而源彦在平京走动时,老百姓也从议论若落晨煜与独孤紫璇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变成了替楚安鸣不平,为女人命运多舛感叹。
“后来,有一个人把鬼兰取走了。”楚安忽然弱弱地道:“那个人个子很高,瘦瘦的,没看到模样。”
车内的人都被楚安的话吸引过去,单青阳接着问道:“楚大人之后有再提过鬼兰吗?”
楚安道:“这件事爹爹不知道,是娘亲一个人送过去的。”
单青阳并不了解楚夫人,也知道再问下去不太好,便收回好奇心,静坐起来。
金梦瑶也是在出发前一天才知道楚安见过鬼兰。她问楚安为何之前不说,楚安说自己忘记了,之前只是觉得眼熟,并不敢确定,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看崇武寺送过来异闻录,想了起来。
金梦瑶给过楚安选择的机会,她可以在圣医堂好好的生活,不必趟这趟浑水。楚安反而十分坚定的说,她答应会帮圣医堂,就一定会帮到底。而且,这一次她也是为了她自己。
听到这里,金梦瑶以为楚安是想为她自己再争取一次若落晨煜,便爽快的答应了。
金梦瑶拉着楚安的手道,“不管如何,你是唯一见过它的人,也能避免我们找错了。”
楚安又拿起糕点,咬了一口,“放心吧,我这回记住它的样子了。”
抚冥军营,司徒靖几乎住在营帐中,连着三日没有合眼。若落金衫几次相劝都没有用,他只好找一位老中医,要了一些补身体的方子,给他熬药补补。
这日,若落金衫正好煎药,余光发现不远处的山包后有一个人影儿。自从来这这里,来监视他们的人就没有断过,所以他只是警觉地留意着,并没有在意。
那黑影偶尔会靠近,偶尔会消失,但大多数时间都会在远处观望。
若落金衫熬好了药,正往碗里倒的时候,忽然发现碗底有一张纸条。他急忙抽出来,上面赫然写着,“小心司徒大人身边的人。”
若落金衫眼珠一转,这几日司徒靖身边多了一个伺候的丫鬟,是当地府衙送来的,说是男人不如女人心思细腻,怕照顾不周。司徒靖不想收,女子便跪地磕头,怎么叫都不起来。司徒靖只能默许了,顶多是一双盯着他的眼睛,无妨。
想到这里,若落金衫心中顿感不妙。他平日都是对司徒靖寸步不离,刚刚是这个丫鬟让他来煎药了,他一时大意,没想太多。
糟了,若落金衫急忙往营帐冲,撩开门帘便看见司徒靖满手鲜血当地站在桌案前。
若落金衫顿时一身冷汗,惊恐的道:“大人,你怎么样?”
司徒靖摆摆手,“无妨,无妨。”
若落金衫检查一遍他的身体,除了手掌的刀伤,再无其他,只好问道:“刺客往哪里去了?”
司徒靖惊讶,“哪里有刺客?”
若落金衫皱眉,“那你这手?”
司徒靖看着桌案地上的匕首道:“我刚刚不小心自己划到的。”
若落金衫将信将疑,还是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好伤口,“大人,我再推荐一个人保护您吧。否则我出去办事的时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司徒靖笑着道:“你说的是夜辰吗?”
金衫愣住,“大人...”
司徒靖,“他一路相随,我已经看见了。既然都是自己人,就别再外面风擦露宿了。”
若落金衫十分感激,“谢谢大人,他虽然对贺赖族有仇,但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不过,这件事还请您不要告诉我家将军。”
司徒靖,“若落将军与我说,夜辰不来就罢了,若是他来便相信他。”
若落金衫惊愕,“将军知道他会来?”
司徒靖瞧着他难以置信的表情,感慨道:“你家将军的思虑你还不清楚吗?”
若落金衫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大哥何等本事,心中不禁又佩服几分。
他拾起地上的匕首,以司徒靖的伤口来看,绝对不是他自己划伤的。但既然他要保护那个人,还是暗中调查吧,“大人,您也要多保重身体。这里还都指望您呢。”
司徒靖叹气道:“哎,灾民、瘟疫一个都不能等,我岂有贪睡之理,我少睡一刻钟也许就能救活一个人。”
若落金衫来到这里,看多了生离死别,心中不免有些凄凉,可是再看到司徒靖为了他们殚精竭虑,不管遇到何种困难,从未放弃的时候又充满了敬仰与期望。他终于明白大哥为何让他来这里了,大哥是希望他已经磨灭的一腔热血和雄心壮志。
第二百一十章 遇到山匪
金梦瑶的车队刚出平京没多久,便遭遇大雨。由于没有临时避雨的地方,外面的镖师和府兵有几个受了伤寒。源彦是常年带兵的人,最见不得手下受苦,提议在附近的镇上休息一日,即便耽误些行程,等大家好了以后尽量赶回来。
金梦瑶没有反对,但脸上布满担忧之色。这次出行,皇帝本来只给了一个月的期限,幸得若落晨煜求情,宽限到了一个半月。即便如此,她们无法像士兵一样骑马,从出发算起,路程要占据三分之二的时间。而且伍佑镇与死亡沼泽的情况不明,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时间。
休息时,她特意叫出来源彦,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源彦装傻充愣,“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明白啊,我就是担心大家的身体。”
金梦瑶瞪着她,“别在我面前偷奸耍滑,那镖师常年在走镖,怎么可能怕雨。源府的府兵也没有那么娇弱。而且,我刚才让萍儿去看了,他们的病大多是装的。我看你就是故意耽误一日,你是不是不想让队伍与若落将军汇合了?”
源彦挠挠头,“看来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只是担心,独孤姑娘与楚安碰到了,多尴尬。”
金梦瑶白了他一眼,“你是怕她们尴尬,还是怕你的晨煜哥为难啊?”
源彦被说中了心事,只能摇晃着金梦瑶的手臂,撒娇道:“好媳妇,晨煜哥已经很难了,咱就别给他添堵了。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晨煜哥瘦了很多,你说他这么操劳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大魏,为了咱们都能过上太平日子。”
金梦瑶的气还是不顺,“他是为国为民,可我们楚安也是受害人,凭什么让我们忍让啊。”
源彦铁了心厚着脸皮,只能带着哀求继续道:“梦瑶啊,算我求你了,这次就退一步。而且你看...楚安毕竟是女子,她又那么敏感,万一她心里难受,影响后续行程怎么办?”
听到最后一句话,金梦瑶算是有了缓和,“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楚安现在也不像从前了,那你的意思是不一起走了,那安全上?”
源彦立马笑了,保证道:“咱们有了单领军,路上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还是让晨煜哥他们先走吧。”
金梦瑶叹口气,“哎,罢了。不过源彦你记住,楚安是陪我来取鬼兰的,与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这次就先听你的,大家各自走各自的,但以后若是碰到一起,该如何便如何,我们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躲着。”
源彦点头如捣蒜,急忙答应下来。
再次启程的时候,楚安开始在车厢里睡觉,一睡便是一天一夜,偶尔醒来,也只补充一些食物和水。金梦瑶担心她生病,为她探了几次脉,并没有什么问题。楚安也是说,前阵子炼药太累了,只是想好好休息休息。
金梦瑶只能信了,可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她趁单青阳与源彦不在车里时,对单光雅道“不知道这次带楚安来是对是错。”
单光雅笑了笑,开导她,“你都说了,这次来是为了鬼兰,那么我们便以取药为主,其余的事情自有天定,我们再怎么操心都没用。”
金梦瑶被单光雅的豁达感染,“也对,是我执迷不悟了。对了,你与单领军的事情如何了?”
单光雅知道她指的是他们的婚事,虽脸有些潮红,但眉头却蹙了起来,她并不知道单家长辈对他的看法,叹气道:“哎,单家比较传统,一般不会允许娶外族人的。”
“你还算外族人吗?”
“呵呵...我是领养的,即便从小在单家长大,也不算真正的单家族人。”
“那你怎么办,你就这么认了?”
“我的感受并不重要,只要青阳哥哥好,我就知足了。”
金梦瑶沉了一口气,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再一想到源彦对自己的好,更加知足了。
三日后,金梦瑶的车队到了本该与若落晨煜汇合的大窑镇。他们在汇合点看到了若落晨煜留下的信,知道若落晨煜与元枳等人于昨日先行一步。
金梦瑶等人为了追赶行程,并未在大窑镇逗留。
傍晚时分,他们路过黑石滩的时候遇到一伙劫匪。不过,这伙劫匪并不是奔着金梦瑶等人而来,而是为了顺昌镖局。
镖局带头的镖师十分抱歉地告诉源彦,这些人可能是来寻仇的。上个月顺昌镖局总教头联合二十多个镖局一起围剿了黑石滩的山匪。可惜,放走了他们的三当家的。
带头的镖师也参与了围剿,所以从他们的穿着打扮认出了这伙人。
源彦并不想追究,即便追究也无济于事了。
他环视一周,明面上的山匪至少有三十人,还有埋伏在暗处的,不知道还有多少。这些人体格健硕,各个手握大刀,看来不好对付。
不过,他也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在观察的同时已经制定好作战计划。他让府兵把两辆马车围起来保护,他与顺昌镖局的人打头阵,至于单青阳则去清除暗处的人。
单光雅也抽出手里剑,半蹲在车门口,随时准备迎战。
金梦瑶悄悄把窗帘撩起一个缝隙,担忧起看着外面的情况。
单光雅安慰道,“放心吧,他们伤不了你们。”
金梦瑶并不担心性命,她担心的是会不会耽误行程。不过,为了不给单光雅任何压力,她调侃道:“我是比较担心他们,毕竟他们遇到的是大内第一侍卫统领与源府少将军。”
单光雅笑了笑,“能与他们交一次手,也算是他们命好。”
山匪们是来寻仇,并没有给源彦任何交涉的机会。为首的翻毛黑皮壮汉一挥手,山匪们蜂拥而上。
源彦对付他们绰绰有余,但也无法顾及所有人,即便加上顺昌镖局的镖师,也只挡住了三分之二的攻击,还有冲过防线攻向马车的人。不过,源府的府兵都是源彦精挑细选出来,他们不可能给山匪任何机会。
就在局势倾向源彦的时候,从四面八方射出百余只冷箭。顺昌镖局和源府的府兵均有人受伤,严重的已经倒地不起。两个车厢现在像个刺猬一样,变成了最大的目标,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源彦在寻找单青阳的身影,希望他能尽快处理这些弓箭手。
单青阳也想如此,他寻着箭矢的方向进入树林,瞬间解决五六个人。不过,这些人见打不过,开始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一散开他便没了目标。而且,他发现弓箭手不光在树林里,还有很多在黑石滩的巨石后面。
黑石滩上,源彦也担忧起来,镖车虽然是精铁所铸,但为了减少重量,车身的铁皮全换成了薄铁,挡得住一层箭矢,却挡不住第二次进攻。
车厢内,金兰萍吓得面色苍白,死死地抓着金梦瑶的衣袖,“梦瑶姐,我怕。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我还不想死。”
金梦瑶也不像刚才那般坦然,但她还是很气金兰萍这般没骨气,“你怕也没用,该来的总会来。”
单光雅看了看外面的形式,分析道:“我们不能在车里待着了,这里目标太大,他们保护起来也很难。”
金梦瑶点点头,她也担心外面的源彦,想出去看看。
单光雅护着大家出了车厢,再以整个车厢为掩体,躲在一旁。她则站在众人的前面,挡下射过来的箭雨。
“弓箭手太多了。”单光雅喊道,“这样不行。”
此时,马儿也都受伤了,嘶鸣着想要挣脱束缚。
源彦的额上起了一层细汗,这里有他最重要的人,绝对不能让她受伤。他指挥府兵斩断马儿的缰绳,让它们能逃命。然后瞄准一块面朝河水的巨石堆,对镖师道:“我们得移动到那里去。”
镖师点头应下,毕竟是他们惹出来的事,就算是死也得护着这些人,“你带他们过去,我掩护。”
源彦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箭步窜到金梦瑶身边,把她护在怀里,“放心,有我在,没事的。”
金梦瑶虽然是这里最镇定的一个人,可她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手心里全是汗。在源彦过来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眼眶红了,今生遇到源彦是她最大的幸运,死而无憾了。
源彦和单光雅护着众人收缩作战范围,再一步一步地往巨石堆移动。这时,树林里射出来的箭矢也少了很多,单青阳即便不熟悉地形,可他见到一个便废了一个,一部分山匪只管躲避,根本没有时间射箭。
源彦带着众人来到新的掩体,金梦瑶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不过这一放,她猛然瞪大眼睛,惊呼道:“糟了,楚安还在车里面。”
她刚刚被金兰萍弄得心烦意乱,竟然忘记了楚安!
单光雅也恍然惊醒,“是啊,我们把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