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打听消息4
萧珉低眸睨着他,冷冷的问道:“若是宁小姐今晚没有回来呢?”
“若是没有回来,属下,属下……”
还没等侍卫的话说完,萧珉将手中的茶碗碎片丢向了他,刹那间,侍卫捂着被碎片划破的脖子,缓缓的倒在了地上,睁着眼,没有了声息。
“来人。”
萧珉淡定起身,没有再看那侍卫一眼,走到盛满清水的铜盆边,拿起湿漉漉的帕子唤来了门外的侍卫。
侍卫们像是习以为常般,两人抬起地上的侍卫,两人擦拭着地上的血迹,还有一人伺候萧珉净手。
萧珉看着铜盆中的血水,神色淡然的吩咐道:“先不要将宁小姐失踪的消息告诉宁国公。”
“是。”侍卫拿起干净的帕子递给他,“王爷,汪大夫他们已经到了满山村。”
“这么快就到了满山村,他们可在路上找到了什么线索?”萧珉问道。
侍卫道:“回王爷的话,汪大夫在路上并未寻得什么线索。恕属下多言,王爷您为何不告诉汪大夫百姓的下落?难道您还是对汪大夫心存怀疑?”
萧珉擦干净手,让侍卫为自己包扎伤口,“按照往日,若是底细不清楚的人,本王是不会用的,但如今却不得不用了,本王不告诉她,是本王想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多大的心性,如今看来,此人难以掌控。”
侍卫看着他,小心谨慎的问道:“王爷的意思是,此事办完,杀之?”
萧珉淡淡的说道:“不可,等她真的完成了本王派给她的任务,本王再做考虑。”
深夜,所有的侍卫都在涑州城中寻找宁汐玥的下落。
与此同时,孟婆婆已和司絮找到了那位妇人口中所说的村庄。
村庄被许多栅栏围着,像是刻意不让外面的人进去,也不让里面的人出来,今夜没有月光,二人只得举着火把,看着村内的情况。
村子里,虽然看不见人,但从屋子里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连绵不断,在这黑夜下格外瘆人。
司絮听着这恐怖骇人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她转过头对孟婆婆说道:“孟婆婆,我们这次带的药材不多,还是等小姐他们过来吧。”
“他们今晚不会过来。”孟婆婆说着,欲要用拐杖将面前的栅栏挪开,却发现这些栅栏被藤条绑在了一起,一时间很难移开。
司絮见此,本想用手将藤条解开,却被孟婆婆及时制止了,“别动!”
孟婆婆说罢,从药箱中翻找出一个小药瓶,拉着司絮退后几步,将药瓶中的药水滴了一滴在栅栏上。
只见那粘上药水的栅栏瞬间在司絮的眼前变成了黑色。
司絮心里一惊,搀着孟婆婆问道:“怎么变色了?”
“是不是变成了黑色?”
“是。”司絮连连点头,惊奇的看着。
孟婆婆听后又拉着她退后了几步,“这栅栏上有毒。”
“有毒?那我们该怎么进去?”司絮看着大约围了有五六圈与人同高的栅栏,若是用轻功,二人定能顺利进去,但她不知道栅栏后还有什么在等着她们。
孟婆婆沉思了一番,说道:“先别进去了,我们就在附近歇脚吧。”
然而另一边,满山村里。
唐湘顾刚进村时寻了多家,见屋中皆是染了瘟疫的病人的尸体,便立即带着逸飞退了出来。
逸飞跟在她的身后,一脸淡漠的问道:“汪大夫,您还要找吗?”
“要。”唐湘顾走到村口,目光坚毅的看着村里的一切。
村边的树林中,宁汐玥单手托腮,打着瞌睡,喃喃的向荷儿问道:“村子里有动静吗?”
荷儿有些迟疑的说道:“有……”
“什么动静?那几个侍卫进村了还是汪大夫他们又走了?”宁汐玥说着,神情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荷儿道:“汪大夫和侍卫们,好像……朝我们这来了。”
“什么?”宁汐玥顿时睡意全无,从石头上站了起来,眺望着远处。
见唐湘顾几人真的往树林里走来,左右看看,慌乱的拉着荷儿跑到了林子深处。
树林边上,唐湘顾见地上有被踩踏过的痕迹,眉心一蹙,知晓定是有人曾在此处逗留,但并没有告诉逸飞,而是走上前,站在了那堆被宁汐玥弄乱的树叶上。
她转身对几个侍卫说道:“我们今晚就在此处休息吧。”
侍卫们应下后,分工均匀,两人找柴,一人生火,三人准备去林子深处寻找野味,却被唐湘顾叫住了。
“这里的活物恐怕都已染上了瘟疫,等天亮你们几个就回客栈。”
“那您呢?”一个侍卫返了回来,看着唐湘顾问道。
“我继续寻找百姓的下落。”唐湘顾说着,坐在石头上闭目小憩。
侍卫们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纷纷看向一旁的逸飞。
逸飞表情凝重,看着众人的眼神,并没有对唐湘顾说什么,走到大树前坐下休息。
林子深处,宁汐玥捂着自己的嘴,看着不远处原地休整的几人。
荷儿心里有些激动,连忙对宁汐玥说道:“小姐,趁着汪大夫他们就在这里,我们不如明日跟着他们回去吧。”
宁汐玥看着她,皱了皱眉,示意她闭嘴,“万一汪大夫问我们为什么在这怎么办?总得让我先想好说辞吧。”
她说着,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主意,轻手轻脚的带着荷儿走到了一棵大树后面,坐下休息。
荷儿见她似乎要在此处歇息一晚,并不打算回去,心里又慌了,“小姐,我们出来的事陈王一定已经知道了,您现在主动回去还不晚。”
“不晚?”宁汐玥有些生气,疑惑的看着她,“本小姐这段日子没工夫训斥你,你竟敢这么跟本小姐说话了?”
荷儿听后立马回到唯唯诺诺的样子,观察着宁汐玥的脸色,说道:“奴婢也是为了您好,现在涑州瘟疫这么严重,您万一……”
宁汐玥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打断:“本小姐才不是顾清音。若是你敢在本小姐一会儿睡着的时候去见汪大夫,就等着被逐出我宁国公府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打听消息5
荷儿一听,自觉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夜里,一阵闷热的风袭来,卷起一地的枯枝败叶,风止,洋洋洒洒的落在众人的身上。
宁汐玥靠在荷儿的肩上浅睡着,忽觉身旁有人将风挡着,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以为是在做梦,打了个哈欠继续睡。
唐湘顾静静地站在宁汐玥的身边,凝眉看着二人。
在从客栈出来后,她便一直隐隐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方才看见树林边上的脚印,以为是安诚在附近,便趁着逸飞他们熟睡之时,来到这林子深处,却没想到跟踪他们的人竟是宁汐玥和荷儿。
见天快亮了,她来不及思考宁汐玥为何会如此顺利的偷跑出来,俯下身子晃了晃二人,才发现宁汐玥身上有些发烫,查看了一下荷儿,也是如此,想着将二人叫醒,却怎么都叫不起来。
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汪大夫,这是……”
逸飞走上前,目光诧异的看着树下的二人。
唐湘顾站起说道:“让侍卫们留下来看好她们,等天一亮就送回客栈,我们走吧。”说罢,拎起地上的药箱,往树林外走去。
涑州客栈,这一整晚都陷入在了一片沉寂之中。
在城中、城郊寻找了宁汐玥一夜的侍卫,接到返回的指令,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客栈。
坐在客栈里用着茶水的萧珉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侍卫,心里不免又起了怒火。
“一群废物。”他冷冷的丢下一句后,便起身甩袖走上了二楼。
昨日一直在后院煎药的平儿见萧珉大发雷霆,吓得不敢出来,偷偷躲在门后观察着客栈里的情况。
约莫一个时辰后,客栈外一个侍卫神色慌张的跑进了萧珉的房中。
平儿见侍卫们都在外面列阵整顿,不知哪来的勇气,悄悄的跟着那侍卫,走到了萧珉的房门外偷听。
屋中,侍卫向萧珉禀报道:“王爷,有宁小姐的消息了,宁小姐跟踪汪大夫去了附近的村子里,还好只是得了风寒,眼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萧珉若有所思的背着手,皱眉道:“为何逸飞没有及时察觉?”
侍卫道:“回王爷的话,因宁小姐跟的太远,所以逸飞和汪大夫二人都没有发现。还有一事,太子殿下……”
“太子怎么了?”萧珉见他说话开始支支吾吾,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侍卫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筇州太守派人来报,说,说太子,太子昨日现身筇州,就连皇上都派人来问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萧珉听后,眉头紧锁,问道:“萧珣怎么会出现在筇州?”
侍卫回道:“此事属下也不清楚,但若说先前太子在涑州,我们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证据……”
“之前说萧珣在涑州的人可查出来了?”萧珉说着,转身拿起桌上的密信,“还有这送来密信的人,可查到是谁的字迹了吗?”
“这……”侍卫吞吞吐吐的说道:“还没查出来。”
萧珉神情凝重,看着密信上的内容,半晌后,才对侍卫吩咐道:“命汪大夫和逸飞回来,本王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侍卫心里松了口气,退出了屋子。
门外的平儿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即蹑手蹑脚的小跑回了后院。
筇州,八方客栈外,太守大人欲抬步进去,但又有些犹豫。
太守身边的官兵看不懂,向他问道:“大人,您为何不进去?”
太守大人样子有些焦虑的来回踱步,说道:“本官在想一会儿见了太子该如何解释啊。”
就在这时,边安走了出来,像是没有看见太守似的,径直走向了医馆。
“边安小兄弟,请留步!”太守大人立即跑上前叫住了他。
边安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转过头,看太守追了上来,疑惑的问道:“太守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太守大人顿了下想了想:“本官想向太子询问些事情,若是边安小兄弟肯帮忙传话,那本官定……”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塞进边安的手里。
边安毫不客气的收下,问道:“太守大人您要询问什么?”
太守道:“本官想问,太子殿下这两日都在何处?”
“自然是在筇州了。”边安面不改色,从容不迫的回答。
太守一听心里急了,追问道:“那为何有人说昨日在涑州见到了太子殿下?”
“这我怎么知道?”边安有些不耐烦的想走,却又被太守叫住。
“边安小兄弟,太子殿下现下在客栈里吗?”
边安故作没好气的说道:“太子殿下是在客栈里,但因昨日吹了风,病情加重,小的是趁太子殿下歇息下了,才出来买药,太守大人您也知道我们太子身体不好,所以这段日子就不必来了,您就算来了也见不到太子。”说罢,转身离去。
城外那处枯井边。
萧珣穿着略厚的袍子,迎着风轻咳了几声。
不多时,城门更换守卫,就在这个空档,打扮成普通百姓模样的边安,从城里走了出来,见无人注意,快步跑向萧珣。
“事情都办妥了吗?”萧珣拢了拢袍子问道。
边安回道:“还请殿下放心,都办妥了,趁着无人发现,我们还是赶紧回涑州吧。”
萧珣略一颔首,轻轻嗯了一声,便与边安下了枯井。
临近正午,涑州那处最北边的村庄外。
孟婆婆带着司絮在村庄周围转了一圈,发现这栅栏将所有的入口全都封住了,且十分严密并无破漏之处,只得再想办法。
司絮听村子里没了昨日的哭喊声,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孟大夫,这村子里,怎么没声音了?怪吓人的。”她说着搂着自己的双臂,只觉背后阵阵发凉。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孟婆婆眉心微蹙的问道。
司絮抬头望着昏暗的天,不禁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今日连太阳也没有,昨晚没下雨,估摸着过会儿便下了。”
孟婆婆听后喃喃道:“看来那丫头是不会来了。”
“孟大夫,您说的可是我家小姐?”司絮搀着她走到一棵大树下歇脚。
孟婆婆微微点头,将拐杖靠在了大树边,“此地偏远,连我们都是寻了好久才寻到,若是无人告知你家小姐,那他们定不会找过来,而且离太子他们出发去筇州也有一天半了,一切顺利的话,想必这时候陈王已经知道太子出现在筇州,定会临时命你家小姐和那个侍卫回去。”
“那这村子该怎么办?我们这次来是提醒安诚,避免被陈王的人发现,药材只带了一点。”司絮转头看着平静的村子,眼中露出惋惜之情。
孟婆婆叹了口气,拿着边上的拐杖站了起来,面对着村子说道:“咱们得想办法进去。”
“进去?”司絮有些吃惊,看着眼前那一圈圈有毒的栅栏,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孟婆婆知道她在担忧什么,说道:“涑州虽是平原多,但也有山,况且如今也开春了,那丫头药方上的药山里这时候都采的到。”说完,准备拄着拐杖向不远处的青山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天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打破了周围的沉寂,更是惊醒了村子里的一切,二人身后的村子,再度出现了如昨日般瘆人的哭声。
“孟大夫,这,这……”司絮脸上有些恐慌,说话打着结巴,脑中一片空白。
孟婆婆听着这此起彼伏的哭声,脸一沉,将拐杖和药箱递给了她,叮嘱道:“你在这守着,我去看看。”
她说罢,轻身跃上枯树最高的枝头,借力轻盈飞过栅栏,随后在司絮的注视下,看起来似乎会稳稳地落在地上,却没想到在孟婆婆脚尖点地的时候,地上像是有什么东西蛰了她一下,令她眉心一蹙。
“孟大夫,您没事吧?”司絮见她脸色微变,但隔着密密麻麻的栅栏并不知晓是何物,只得跑上前去,紧张的询问。
孟婆婆没有说话,俯下身子在地上摸索了一番,捡起一条顺势缠着她手臂的小青蛇,而后淡定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出一粒在嘴里,又拿出一小包药粉凭感觉,均匀的撒在地上。
“无妨,只是条有毒性的蛇而已。”她说罢,捏着蛇的脖颈,若无其事的转身走进了村子。
司絮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心里后怕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孟婆婆大步向前走去,直至走到那户哭声最响的人家门口,止步抬手,直接将半掩的门推开了。
门被打开,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
屋子里,一个妇人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听见孟婆婆的脚步声,转过头,眼睛仿佛哭瞎般空洞的看着孟婆婆。
“什,什么人?不要把我的孩子带走,不要把我的孩子带走……”妇人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死死抱住怀里已没气息的孩子,很是害怕的连连向后挪。
“我不是来抢你孩子的。”孟婆婆站在门口,手里依旧紧捏着那条还没放弃挣扎的青蛇,“我想问一下,你们村前两日可有一名男子路过打听消息?”
妇人慌忙摇头,全身颤抖着说道:“没没没有,我们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经过打听消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是怎么进来的?”
孟婆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原本就是这个村子的村民吗?”
“你你到底是谁?我,我为何要回答你?”妇人小心翼翼的向后挪着,对她有些提防。
孟婆婆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我有治疗瘟疫的药方,是来帮你们涑州的。”
妇人半信半疑:“当真?”
“当真。”
妇人还是不信,“你要是真的有药方,为何不交给我们涑州太守,反而是亲自来我们涑州?”
孟婆婆听后,缓缓的合上了眼,态度略显强硬的说道:“就当是假的吧。你若是不说,我就让外面的官兵进来。”
“不!我说我说!”妇人一听外面有官兵,立马抱着孩子翻身跪在了地上,“我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是涑州城里的,一个多月前我的男人染上瘟疫,我怀着孩子,被官兵们带到了这个村子。”
孟婆婆继续问道:“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从涑州城里来的吗?”
妇人抹去泪水,不敢停歇的接话道:“不全是,还有一些别的村来的百姓,这个村附近还有几个小村庄,里面的情况和我们这里一样。”
“官兵将你们丢在这里就没管顾过?”
“一开始还会给我们送些吃食和药过来,后来瘟疫越来越严重了,大概十天前,就没人来过了,还好我屯了些粮食,熬到了现在,周围的几户人家,大多都是饿死的。”
“那位汪大夫的药方,你们还没用吗?”
“汪大夫?什么汪大夫?”
孟婆婆见她在这里已有一个多月,与世隔绝应是不知外面的消息,问完问题后,便退后几步将门关上了。
村口的司絮见她出来了,满脸担心的问道:“孟大夫,怎么样了?”
孟婆婆慢慢的走了过去,说道:“我们去别的村子再看看吧。”
“那您……该怎么出来?”司絮环顾四周,发现栅栏里并没有能借力的树。
孟婆婆走到了一座房子边上,恰好一阵风拂过耳边,她忽的跃上房顶,将手中的蛇丢了下去,而后张开双臂,保持平衡,转身迅速向前跑去。
她虽跑的很快,耳边皆是风声,但脚下的瓦片只发出了一丁点的响动。
司絮睁大眼,不禁有些看呆了,不自觉的跟着孟婆婆走了过去。
村子后面,有一棵和村口一样的大树,孟婆婆奋力一跃,跳上枝头,轻身落地。
司絮连忙追了上去,将拐杖递给了孟婆婆,“孟大夫,这村子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这村子里面都是被抛弃的百姓,昨晚和今日的哭声,都是村民在哭自己死去的亲人。”孟婆婆说罢,接过拐杖向前走去。
司絮紧跟在她的身边,问道:“孟大夫,我们现在是要去找安诚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宁汐玥知道真相
孟婆婆道:“既然他们不会过来,那我们也先不急着找安诚。”
“现在我们是要回城里吗?”司絮问道。
孟婆婆像是沉思了一番,拄着拐杖,向前走了几步,“最近的山在哪个方向?”
“在……那儿。”司絮环顾四周,见西边正好有一座离她们挺近的青山,搀扶着孟婆婆走了过去。
然而另一边,唐湘顾和逸飞已经走到了涑州城门,但却见到先前送宁汐玥回客栈的几个侍卫在城门口徘徊。
唐湘顾见此心中隐隐觉得是出了什么事,快步走了过去,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宁小姐呢?可平安送回客栈了?”
侍卫们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和逸飞,说道:“宁小姐,宁小姐……跑了。”
“跑了?到底发生了何事?”唐湘顾眉心紧蹙,她没想到这几个侍卫居然看不住一个宁汐玥。
侍卫们回禀道:“是属下们说错了话,所以宁小姐跑了……”
“说错了什么话?”唐湘顾追问道。
侍卫磕磕巴巴地说道:“回来的路上,宁小姐提到了王爷和唐小姐的婚事,属下们不慎说漏了嘴,将宁小姐要成王爷侧妃的事,说了出来。”
唐湘顾听后脸色微变,赶忙问道:“宁小姐在何处跑走的?”
“就在我们一开始途径的小村庄边的树林里。”侍卫说着,抬手指了指北边。
逸飞看出唐湘顾要去寻,上前一步,挡住了路,问道:“此事王爷可知道?”
侍卫连连点头,“王爷已经命几队人去寻了,让我们几人在此处守着,转告你们二人回来后不必操心宁小姐之事,王爷在客栈有要事与二位相商。”
唐湘顾见逸飞一声不吭的往客栈的方向走去,脸一沉,只得跟着一同前去。
客栈里,萧珉站在窗边,阴着脸,看起来像是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刻,门外的侍卫走进来通传:“王爷,逸飞和汪大夫回来了。”
萧珉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平静,淡淡道:“让他们来见本王。”
侍卫退出去后没多久,唐湘顾和逸飞便走了进来。
“汪大夫,此次出行,可查到什么了?”萧珉转过身看着她。
唐湘顾从容镇定的说道:“什么都没查到。”
萧珉一脸淡漠,似乎早就料到一般,而后将视线移向逸飞,“萧珣现身筇州,本王不放心筇州太守,这次你亲自带人去筇州查看。”
逸飞领命后便退了下去。
唐湘顾见萧珉没什么事吩咐了,本也想退下,却被萧珉叫住了。
“汪大夫,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百姓的下落吗?”萧珉声音冷冷的说道。
唐湘顾不解他是何意,道:“是。”
萧珉道:“既然如此,本王便告诉你,涑州城里的百姓确实是在底下的村庄中,但却是最北边的那几个村庄,如今涑州太守没用你开的方子,明日你得带着药材亲自去一趟。”
“王爷,属下要是没记错,前两日王爷您告诉属下,说属下开的方子有效?还嘉奖了属下?”唐湘顾说着,抬起头眼神略带疑惑的看着他。
萧珉听后顿了一下,侧过身子,仿佛在欣赏远处的风景,淡然的解释道:“那次是涑州太守诓骗了本王,总之,明日你带着侍卫和马车里的药材去救治百姓,务必要在一个月之内让瘟疫好转。”
唐湘顾应下后,走出房门,去了后院寻找平儿。
不敢出去,躲在后院一天一夜的平儿靠在椅子上沉沉的睡去了,手中的蒲扇不知何时掉在了脚边。
土灶底下的火也已经灭了,上面的几个药罐里溢出的药汤沿着灶台,缓缓的流到了地上。
唐湘顾见状立马走到平儿的身边,叫醒了她,轻声说道:“我一会儿要准备些药材,明日出去,宁小姐不知所踪,你今日可以休息一天,快回屋去睡吧。”
平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起身走进了客栈。
唐湘顾简单收拾了下后院,将地上的药材悉数装进了马车上的麻袋里,心里思考着萧珣为何会出现在筇州。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向她禀报道:“汪大夫,王爷说明日太晚,让您半个时辰后,带队出发。”
唐湘顾说道:“好,我知道了,一会儿你去找客栈掌柜要后门的钥匙,将这辆马车弄出去。”
与此同时,那座青山中。
司絮按照孟婆婆的吩咐,将采来的药材放进了临时编好的箩筐里。
“孟大夫,这些够了吧?已经装满了。”司絮抱着快要散架的箩筐,走到了孟婆婆的面前。
孟婆婆坐在石头上微微颔首,拿起靠在树上的拐杖,转身向山下走去。
司絮跟在后面,询问道:“孟大夫,我们现在是要去医治村子里染上瘟疫的百姓吗?”
“是,我们要是再晚几日来,恐怕这几个村子里的百姓都不会幸免于难。”孟婆婆轻咳了几声,嘱咐道:“待会儿你就在村子外面熬药,我进去将药汤分给村子里的百姓。”
司絮抱着箩筐,小跑着跟上孟婆婆,继续问道:“过几日陈王派人来救治,发现百姓们已经服用过药汤了怎么办?”
“就算发现了也无妨,他们查不出是我们,而且戴着面纱,百姓们看不到我们的模样。”孟婆婆说着,不觉加快了脚步。
涑州城门外,唐湘顾带着萧珉派给她的侍卫,牵着马车,往此处赶来。
“有宁小姐的消息了吗?”她向身旁的侍卫问道。
侍卫道:“回汪大夫的话,暂时还没有。”
唐湘顾听后神情严肃,几个时辰前,她替宁汐玥搭脉,发觉她染上风寒,脉象很弱,若是往南边跑倒也无事,但路上要是遇到村庄,还误打误撞的进去了,恐怕会染上瘟疫。
要是宁汐玥染上瘟疫,又成功回到宁川,将瘟疫带去……
唐湘顾不敢想,越想越头疼。
此时,一开始的那处平静的小村庄里。
宁汐玥和荷儿躲在村口的那棵大树下,见后面并无侍卫追来,才松了口气,靠在树上休息。
路上侍卫说漏嘴时,宁汐玥便不打算回去了,心生一计,借口方便,带着荷儿趁着无人注意,往林子深处跑去,直到找到一处茂密的矮灌丛,躲在其中,避开侍卫,不多时,见侍卫寻不到她们离去,才从林子里出来。
“我就知道祖父此举,定是别有用心。”宁汐玥攥紧双拳,眼睛红红的,心里的委屈、羞愤、害怕,全都在一瞬间迸发了出来。
荷儿见她伤心难过,心里也不是滋味,但眼下只得安慰道:“小姐,国公爷定是一时糊涂,才让您……您从小深受国公爷的喜爱,国公爷不会舍得将您送去陈王府里做……”
“不舍得也舍得了。”宁汐玥发狠的说着,眼泪水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做妾一事我就不能忍,何况还是陈王的妾,难道祖父不知我从小就不喜那唐初姚吗?”
荷儿见她越说越伤心,赶忙道:“小姐,您消消气,汪大夫说您得了风寒,得好好休息,我们今日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她说着,看着昏暗将要下雨的天空,随后转头看向安静的村子,“小姐,不如我们进村子里避避雨吧?”
话音刚落,几滴雨水落在了宁汐玥的脸上,与泪水混合着,宁汐玥望着天伸出手想要接住雨滴,见雨越下越大,才点了点头,跟着荷儿走进了村子。
依旧是那户人家,荷儿敲响木门,向里面大声喊道:“有人吗?”
屋里的妇人听外头是女子的声音,经过上次唐湘顾的盘问,心里又有了提防,脚步轻缓的走到门边,隔着门,声音发颤的问道:“你们,你们是谁啊?”
荷儿听里面有人,立即回道:“外面下雨了,我和我家小姐途径贵宝地,可否让我们进去躲躲雨?”
妇人听后有些纳闷,想着为何这两日这么多人途径他们村子?纠结了一下,将木门打开一条缝,确认外面只有她们二人,才将门彻底打开。
“两位姑娘,你们难道不知我们涑州闹瘟疫吗?”
宁汐玥抹去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知道。”说罢,示意荷儿递银子给妇人。
妇人见她打扮得体,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又见她双眼红肿显然哭过,以为也是家里出了变故,并没有收下银子,“出门在外,银子是最要紧的,这太多了,我不能收。”
妇人说着,走进厨房,给她们倒了两碗热水。
“茶叶用完了,还请二位姑娘不要嫌弃。”
跑了好一段路的宁汐玥,早已口干舌燥,不在意里面有没有茶叶,接过便喝了起来。
荷儿有些不放心,打量着四周,向妇人问道:“你们这儿离宁川远吗?”
“宁川?那可远了,坐马车得好几天吧。”妇人接过宁汐玥递来的空碗,又去厨房里给她倒了碗,“你们是要去宁川?”
荷儿本要点头,却被宁汐玥拦着,“不,我们不去宁川。”
她怕跋涉千里一回到家,就被祖父送了回来。
“我们想在您府上借宿几日。”宁汐玥说着从腰间拿下一枚荷包,递给妇人,“这是房钱。”
妇人收下荷包,猜她们定是奔波了一路,便道:“你们定是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午膳。”
待妇人走进厨房,荷儿不解的向宁汐玥轻声问道:“小姐,我们为什么要待在这个地方?万一陈王的人找来了怎么办?”
宁汐玥十分笃定的说道:“我们就是在这村子附近逃跑的,所以那些侍卫一定不会来这里寻我们,而且陈王应该以为我要回宁川,所以我们待在此地很安全。”
半日后,涑州客栈里。
一个侍卫匆匆忙忙的走进萧珉的屋子,禀报道:“王爷,宁国公已经知晓宁小姐失踪的消息了。”
萧珉听后眉头一皱,沉声道:“本王不是吩咐了,先不要将此事告知宁国公吗?”
侍卫听出他语气中的怒意,不禁打了个寒颤,“回王爷的话,属下已经对下面的人嘱咐过了,但难保不会有宁国公的人混入其中。”
“去查,查出来就地斩杀。”萧珉毫不犹豫的说道。
“再加派人手去寻宁汐玥,若是三日之内找不到,本王拿你是问。”
侍卫吓得一哆嗦,应下后便退了出去。
入夜,将军府忘月居。
唐初姚坐在软塌上,满脸疲惫的偏着头,望向天边的一轮圆月。
院子里,她见霜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猜到定是出了什么事,拖着酸痛的双腿从榻上走了下来。
“可是陈王又请示皇上推迟婚期?”她有些紧张的看着霜儿。
“不是陈王,是宁三小姐,宁三小姐在涑州失踪了,此消息在整个宁川都传遍了。”霜儿说着,搀扶着她坐回榻上。
唐初姚神色惊诧的问道:“宁汐玥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霜儿说道:“就是今日白天里发生的事,具体为何,奴婢也不清楚。”
唐初姚听后在心里考量了一番,问道:“如今涑州瘟疫怎么样了?陈王可有说何时回京?”
“并无。涑州瘟疫还是老样子,没有半点起色。”霜儿担忧的看着她,生怕她一生气又摔砸东西。
唐初姚虽然心里有气,但经过这几日戴嬷嬷的教导,早已没了力气发火,她有些犯懒的斜倚在榻上,“罢了,等陈王什么时候回来再与我说吧,我记得涑州那儿离李将军镇守的地方不远,差人去传话,让李将军帮忙寻一寻宁汐玥。”
霜儿见她提不起精神,不免有些担心,“小姐,您近日脸色不太好,奴婢去请位大夫来给您瞧瞧吧?”
“不必了,我只不过是有些累罢了。”唐初姚单手扶额,脸色很是憔悴。
霜儿抱来一床褥子,轻轻的盖在唐初姚的身上,“小姐,累了就早些睡吧。”
“我一想到明日又得早起,就舍不得错过这么好的夜景。”唐初姚说着,翻身看着窗外的月亮,试图睁开昏昏欲睡的双眼。
第一百五十三章:送礼
“顾太医是明日回云州吗?”唐初姚微合着眼,似睡非睡的问道。
霜儿为她拢了拢被褥,“回小姐的话,顾老夫人的病虽已在恢复,但年事已高,顾太医不放心,今早便启程了。”
唐初姚凝眉问道:“为何无人向我禀报?”
霜儿听出她有些不高兴了,立即回道:“小姐,是郡主担心您在学规矩的时候会分心,特意嘱咐下人们不要来打扰您。”
“罢了,你去差人将此物快马加鞭,分别送去云州黎家和顾家吧。”唐初姚指着桌案上那两个精美的檀木盒子。
她原本是想拉拢宁汐玥,但如今已彻底和宁汐玥闹掰了,便想着寻其他有头有脸的世家小姐,前几日有黎绾儿帮衬,她才想起黎家也不错,就有意与之交好。
霜儿看着桌上的盒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有些为难的说道:“小姐,您上次将一支金厢倒垂莲簪命人送到赵府,赵小姐到现在都没上门谢过。”
唐初姚似乎并不关心此事,“无妨,这段日子,赵羽沁隔几日便会入宫觐见皇后,宁远将军近日也被皇上嘉奖,本小姐大度,就让她再高兴几日。”
“小姐……”霜儿看了眼窗外被乌云遮挡的月亮,表情愈发为难,“奴婢听说皇后有意收赵小姐为太子良娣,所以这两日赵小姐才……”
唐初姚听后十分不屑的轻哼了一声:“怎么?她赵家还敢轻视我唐家不成?区区一个太子良娣,左不过是个妾,再过不到一个月,本小姐便是陈王妃,到那时,赵羽沁见了我,还不是得行礼问安?”
“不过话说回来,皇后娘娘为何会看中赵家?”
霜儿回道:“奴婢听闻不是皇后看中了赵家,而是皇后见赵小姐在诗书会上表现出色,才有了此意。”
唐初姚顿时没了睡意,坐起身子,靠在榻上,“要不是那莫春娘用宁逅予的暮春图当噱头,这诗书会怎会引得那么多人前去筇州?本小姐当时也没打算杀了莫春娘,是她自己命不好葬身火海,死都死了,还惹得本小姐一身脏。”
她说着,看向霜儿问道:“我听说吴家和卫家的婚事已经在筹办了,可这卫琳雪似乎还在筇州?”
“回小姐的话,卫小姐的确还在筇州。恕奴婢多问,既然宁小姐在涑州失踪,您又那么讨厌宁小姐,为何还要派人去寻?”霜儿不解的问道。
唐初姚双手抱胸,冷冷一笑,“宁汐玥心气高,如今有机会让她屈居我之下,那我可得让她好好活着,看着她向我行跪拜大礼。”
“对了,顾清音染上瘟疫被送回筇州也有两三日了,那跟着陈王一起去涑州的汪大夫,眼下如何了?”
霜儿道:“汪大夫一切安好。只是太子时不时的出现在筇州和涑州两地,着实让人捉摸不透,小姐,奴婢听派去涑州的眼线说,现下汪大夫已然是陈王的心腹,这种情况,还要让我们的人在暗中加害她吗?”
唐初姚想了想,眼神中满是愤恨,“先让我们的人停手,不要轻举妄动,等本小姐顺利当上陈王妃,再好好处置这位汪大夫。”
两日后,云州黎家。
雪晗居外,侍女寒兰捧着一个檀木盒子,脚步匆忙的走进了院子里。
在院子里打扫的绿竹见她慌慌张张的毫无半点规矩,不由分说的将她拦了下来。
“寒兰,你不知道小姐平常都是这个时辰午睡吗?脚步这么重,万一惊醒小姐了怎么办?”
寒兰立马怯怯懦懦地停下了脚步,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绿竹,“绿竹姐姐,这是唐二小姐差人从京城送来的。”
绿竹有些好奇的接过盒子,让她在院子里候着,自己进了屋内。
屋子里,屏风后的榻上。
黎绾儿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坐起看着走进来的绿竹,语气略有责备的说道:“绿竹,我不是说过了吗?往后不必对寒兰如此苛责,她也是身不由己,若她进来是帮着母亲探听消息的,你只需说几句重话,能让她斟酌几番再禀报便好了。”
绿竹听后低下了头,在屏风外止步,“奴婢就是不喜欢有个自家的探子在院子外晃悠,夫人虽也是好意,想让寒兰看住您,但先前您不管做什么,她每晚都会跑去夫人院儿里禀报,这……”
“好了,方才寒兰进来所为何事?”黎绾儿打断了她。
绿竹这才想起自己手里的盒子,走到她的面前呈上,“小姐,这是唐二小姐差人送来的,应该是感激您那日的求情信相救。”
黎绾儿接过盒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她若不是湘顾的妹妹,我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她,如若此事被皇上知道了,恐怕我们黎家也会被牵连进去,还好最后唐将军宽恕了初姚。”
她说着,打开了盒子,只见盒子里赫然躺着一枚玉质温润,还未雕琢的玉石。
绿竹皱着眉看着玉石问道:“小姐,唐二小姐送您这枚玉石是何意?”
黎绾儿拿起玉石,对着窗外照进的阳光看着,说道:“救我以书信,报之以琼琚。她这是在谢我那日出手搭救。”
绿竹听后有些苦恼的坐在地上,“小姐,您那日可是被夫人好一通训斥,唐二小姐送来此物,依奴婢看不会那么简单,往后唐二小姐若是再生出什么事,恐怕会主动来找您搭救,到时您可就不好拒绝了。”
“无妨,她是湘顾的妹妹,我也从小视她为自己的妹妹,帮她是应该的,而且经过那件事,我想初姚也应该懂事了,以后不会再犯了。”黎绾儿说罢,将玉石放回盒中。
“对了,算算日子,顾老爷是今日到云州吧?”
绿竹点了点头,“半个时辰前,顾家已经派人去渡口接顾老爷了,应该马上就到顾家了,只是自从顾老爷的药方没能救得了涑州难民,城里有许多人在背后嚼舌根呢,也不知是哪个没心肝的传出来的。”
黎绾儿眸子一暗,道:“去查,把始作俑者抓到,直接送进大牢。”
顾家,赤芍轩中。
半夏和陆英站在屋子外面,满脸焦急的望着院子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一个下人满头是汗的跑了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二人见此,立即喜笑颜开,半夏随着下人脚步轻盈的跑了出去,陆英转身走进了屋里。
屋内,顾老夫人面色红润的躺在榻上,听见陆英的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可是老爷回来了?”
陆英见她要坐起,连忙走上前让她躺下,“老夫人,您的身体还很虚弱,易大夫说了,您暂时还不能起来。”
“老都老了,哪有那么娇气,我就起来去见见老爷,若是老爷见到我躺在病榻上,指不定得多担心呢。”顾老夫人说着,又想坐起,却又被陆英摁了回去。
“老夫人,外头正起风呢,您就在屋里安心等老爷回来吧。”
话音刚落,院子外,顾老爷行色匆匆的走进了屋子里,见到躺在榻上的顾老夫人,心不禁提了上来。
他走到榻边,握着顾老夫人的手,向身边的下人问道:“可让大夫看过了?药用了吗?怎没有起色?”
陆英回道:“半个多月前易大夫就已为老夫人看过了,药一刻前也用过了,起色……眼下老夫人的病在您离开时已好了大半。”
顾老爷听后还是没有放下心来,亲自为顾老夫人搭脉,见病情确实有好转,才松了口气。
“为何没让钱大夫来诊治?那位易大夫又是……”
他说着,猛然间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看着榻上的顾老夫人,疑惑道:“易大夫?”
顾老夫人知晓他在奇怪什么,微微点头,“就是那位易大夫。”
“他还活着?”顾老爷脸上有些惊异。
就在这时,满身是灰的易大夫出现在了门外,从容道:“是。我还活着。”
他说罢,轻咳了几声,拍去身上的灰,“你们家下人怎么连生火都不会?扇的我一身灰。”
顾老爷见到他,先是一愣,而后示意房中下人退下,走上前,拱手道:“见过易先生。数十年未见,您的容貌竟丝毫未变,方才晚辈不敬,当自罚……”
易大夫淡然道:“不必了,我是奉太子之命前来医治令正,这病不能急,得缓之。还有一事,你拟的药方我看了,普普通通。”
顾老爷立即道:“还请易先生赐教。”
“你那外孙女的方子倒是不错,虽多了几味无用的,但也无妨,能开出和她一样的方子已是难得,你不放心你的外孙女在涑州,我也惜才,不过她的武功不在她之下,你就安心待在府里便是。”
“您说的她指的可是……”
“你可后悔当初下山入太医院?”
顾老爷听后看了眼屏风后的顾老夫人,目光坚定道:“晚辈不悔。”
易大夫见他如此,略一颔首,背手离去。
不过一会儿,一个下人双手捧着那只盒子小跑进了屋内。
“老爷,此物是唐二小姐差人送来的,说是送给老夫人的。”
顾老爷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根千年人参。
他点了点头,将盒子合上递给下人,道:“放入库房吧,暂时还用不到。”
待下人走后,顾老爷听到顾老夫人轻咳了几声,脸色微变,急忙走到了榻边。
“湘儿在涑州可一切安好?”顾老夫人慢慢坐起身子问道。
顾老爷顺了顺她的背,安抚道:“平安平安,湘儿在涑州很好,要是我猜的没错,那位孟前辈也在涑州,孟前辈武功高强,定会护着湘儿的。”
顾老夫人听后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那就好。不过说起来,你的那两个药童都不见了,张妈一直在找,整日里忧思愁容,唉……你开个安神的方子给她吧。”
顾老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宽心,“川断和空青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自然了解他们的脾气秉性,只是张妈离开府里太久,好些事都忘却了。”
与此同时,涑州最北边的那处村庄中,唐湘顾与侍卫们挨家挨户的分发着药汤。
昨日他们刚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就发现了孟婆婆留下的煎熬汤药的罐子,和装药材的箩筐。
唐湘顾猜想可能是易大夫,也有可能是孟婆婆,想着如若真是他二人,定已走远了,便放心命侍卫去附近搜查。
涑州城,易大夫的宅子里。
萧珉和边安二人回来没有见到孟婆婆和司絮,以为她们是被萧珉的人发现抓走了,但仔细观察一阵过后,并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于萧珉在涑州抓人的风声,便依旧待在宅子里等待。
这时,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边安以为是孟婆婆,放下手里的扫帚欲要去开门,但一听声音不对,放慢了脚步,扭头看着坐在堂屋的萧珣。
“是安诚,开门吧。”萧珣淡品着茶水说道。
边安听后这才将门移开。
“安诚你怎么……”他见安诚浑身上下全是泥土,样子很是狼狈,不禁怔愣住了。
安诚进来没来得及与他解释,气喘吁吁的大步走到萧珣的面前,禀报道:“殿下,属下在寻找百姓的路上都调查清楚了,涑州太守早在十日前便在家中自尽,这十日来主事的是涑州郡丞,这郡丞和虞州方家沆瀣一气,而这方家是,是……”
他看着萧珣欲言又止。
萧珣淡淡的放下手中的茶碗,神情镇定的替他继续说道:“方家的靠山是兵部尚书,而这兵部尚书一直辅佐的人是皇后,所以这几日来,都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求见过陈王。”
安诚道:“确实如此……”
“你这是怎么了?”萧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
安诚用手抹去脸上的土,解释道:“属下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可疑的人,一路追到山里,谁料此人太过狡猾,利用地势,害的属下摔了一跤。”
“你可看清那人的长相?”萧珣说着,示意边安从屋中找了身换洗的衣裳给安诚。
第一百五十四章:可疑之人
“因林子里太暗,所以属下并未看清那人的样貌。”安诚说着,接过边安递来的帕子看了看四周,问道:“孟大夫和司絮姑娘呢?”
边安看着他,心里隐隐不安,“前几日唐大小姐带着几个侍卫去了附近的村子里,孟大夫和司絮姑娘应该是去寻你了,你在路上没有遇见她们吗?”
安诚摇了摇头,“我回来的时候净顾着去追那个可疑之人,并没有按照原路返回。”
涑州客栈。
刚从筇州连夜赶回来的逸飞顾不上休息,快步走进了萧珉的房中。
萧珉坐在桌案边,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可查出什么了?”
逸飞略显心急的说道:“属下无能,晚了一步,八方客栈外已全是唐将军的人了。”
“怎会是唐将军的人?”萧珉脸色一变,皱眉问道。
逸飞道:“那日皇上知晓太子确实是在筇州,又听闻章将军途径筇州,便命章将军守在太子所住的客栈外,章将军以太子病重为由,不许任何人进去探望。”
“确定萧珣眼下是在筇州?”萧珉若有所思走到窗边,眼中思疑的看着筇州的方向。
逸飞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若是太子不在筇州,章将军定已派人上报给皇上了。还有一事,顾家的那个廖姨娘,散布消息称太子殿下前几日确实是在涑州,是被章将军秘密带回了筇州。王爷,需不需要属下去提点她一下?”
萧珉什么话都没说,静静的想着什么。
逸飞也不敢退下,只得等着。
半晌后。
“当务之急,不必去管顾家,太子是在何处被城门守卫发现的?”萧珉问道。
逸飞赶忙道:“在筇州城外的一处林子里。”
萧珉神情逐渐恢复平静,像是十分有把握,“这林子里定是有什么东西,派人去搜查,切记不要让章斌的人发现。”
逸飞领命后便退了下去。
筇州,客满楼,一间雅间中。
章斌看着楼下几队巡逻的官兵,拿起桌上盛满清酒的酒杯,一饮而尽。
雅间外,客满楼的掌柜哈着腰走了进来。
“将军,那廖氏已经抓到了,该如何处置?”
掌柜的说完,很有眼力见的走上前为章斌斟满酒水。
“杀了吧。”章斌面无表情,似乎并不在乎。
掌柜的心里一惊,手一抖将酒水洒在了桌上,吓得连忙跪了下来,“还请将军恕罪。”
章斌吃着桌上的酒肉,没有看他一眼。
掌柜的悄悄把头抬了起来,见他没有在意,心惊胆战地说道:“将军,昨日顾宏金顾老爷已和曹氏和离,夜半又一纸家书送回顾家,如今廖氏已然成了顾家的当家主母,筇州顾家又与云州顾家是亲戚,这云州顾家又和唐……”
“你现在胆子大了,敢教本将军做事了?”章斌重重地放下酒杯,目光凛冽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掌柜。
掌柜的声音发颤慌忙道:“小的不敢,小的是为将军您考虑啊。”
章斌自斟酒水,冷冷地说道:“本将军记得,前些年顾宏金便有此意,却遭到了云州虞州两个顾家的强烈反对,如今顾宏金决意如此,众叛亲离,云州顾家怎还会管他?照本将军的吩咐去做即可。”
掌柜的连声道:“是是是,将军说的是。小的即刻传话下去。”
“慢着。”章斌叫住了他,“彦行眼下身在何处?”
掌柜的道:“回将军的话,那日您从医馆回来后,彦行便离开了筇州,小的本想派人跟着,却不料被其发现,没跟多久就不见了踪影。”
章斌冷哼了一声,神情很是不屑,“不必去管他,他应是去寻那个陆文了,若是唐将军问起来,如实禀报便好。”
掌柜的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此时,涑州那处宁汐玥所居住的村庄中。
侍卫们已经将药材送到了此处。
屋子里,妇人端着碗药汤,叫醒了昏睡的宁汐玥,“姑娘,姑娘!药来了,药来了!”
宁汐玥浑身发烫,睡眼惺忪的看着面前难闻的药汤,眉心一蹙,有些拒绝的别过了脸。
妇人见她不喝,有些着急了,“姑娘,您这定是染上瘟疫了,趁着还没有严重起来,赶紧把药喝了吧。”
坐在一旁捧着药碗的荷儿脸色憔悴的走了过去,“小姐,这药一点都不苦,您若是执意不喝,那奴婢只好去请汪大夫来了。”
宁汐玥脑子很懵,也听不清声音,一直是耳鸣的状态,但隐隐约约听到荷儿提起了汪大夫,下意识的接过药碗,皱着眉把药汤喝了下去。
屋外,一个侍卫敲响了木门。
荷儿见妇人出去了,担心她们会被侍卫发现,便赶忙将屋门关了起来。
“你家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吗?为何拿了三碗药?一日喝三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侍卫态度强硬的说道。
妇人连忙解释道:“我家确实只有我一人,拿了三碗,是,是因为我不小心打翻了两碗。”
侍卫听后有些不相信的扫视着屋子,见一间房门关着也没多想,看着妇人语气凶巴巴的嘱咐道:“这药贵得很,以后别再打翻了!”
妇人见侍卫走了,立马关上门,走进了屋子里。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躲着他们?”她看着靠在榻上欲要睡去的荷儿问道。
荷儿强打起精神,想了想说辞,“我家小姐是逃婚逃出来的,因我家老爷和一些官员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担心会被发现带回去。”
她知道这番话妇人不会信,便挤出几滴眼泪,跪在了妇人的面前,声泪俱下的说道:“我家小姐命苦,身为嫡女却要嫁给,嫁给一个农户做妾,我家小姐不愿,先前逃过一次婚,不幸被抓了回去,痛打了一顿,大病了一场,身子还未痊愈,就又跑了出来,所以才会染上瘟疫,还请您救救我家小姐,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家小姐在此处。不然,不然我家小姐定是活不下去了……”
妇人听后,满眼心疼的看着榻上昏睡过去的宁汐玥,感同身受的泪流满面。
“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别人知道你家小姐在这儿的。”
村子里,唐湘顾凝眉看着街上忙忙慌慌的侍卫。
“陈王没有加派人手过来吗?”她向身旁的侍卫问道。
侍卫道:“还没有,王爷派人去找过涑州太守,但杳无音讯,现在就剩十五个侍卫在客栈守着,王爷说等药汤都分发完,还得让十几个侍卫回去。”
“既然涑州无人帮衬,那为何不去找筇州太守要官兵?”唐湘顾问道。
侍卫想了想,走上前在她身边轻声说道:“筇州出了些事,筇州太守奉王爷之命盯着太子殿下所住的八方客栈,所以暂时调不出人手来涑州。”
唐湘顾听后不禁皱了皱眉,“那云州呢?还有镇守北部的怀化将军?”
侍卫继续回道:“这云州太守是恭王的人,皇上都没发话,太守大人自然是不会听从咱们王爷的,而且属下听闻顾太医回筇州了,想必过几日王爷还得调出些人手去云州盯着顾太医,怀化将军那边唐小姐已经派人传话,让其帮忙寻找宁小姐。”
唐湘顾顿感无语,片刻后问道:“现在还有几个村子没有分到药?”
侍卫掰着指头数了数,“还有二十三个村子,但请汪大夫放心,一个月之内都能分完。”
“十日之内。”唐湘顾看着身边跟着的两个侍卫,语气不容质疑,“你们两个,还有让守着村口的那几个侍卫也来帮忙,十日之内就得分完。”
她说罢,走到村子后面熬制汤药的土灶边,拎起一桶汤药挨家挨户的敲门送药。
几个时辰后,天色渐晚,涑州易大夫的宅子外。
孟婆婆背上背着昏迷不醒的司絮,手中的拐杖缠着一根麻绳,麻绳末端绑着一个人。
她淡淡的叹了口气,随后将地上的一颗石子踢到了门上,确认发出的声响里面的人可以听到,便站在原地等待。
宅子里,准备休息的安诚听到了声音,与边安对视了一眼后,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门边。
孟婆婆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声音不轻不重的说道:“开门。”
安诚听出是孟婆婆的声音,瞬间放下心中戒备,将门移开了。
“孟大夫,这是……”他有些防备的看着站在门边,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嘴也被布堵着的男子。
孟婆婆牵着男子背着司絮,边走进院子,边解释道:“此人是路上抓的。司絮是身体还未恢复,跟我出去走累着了。”她说着轻咳了几声。
安诚借着月光,仔细的打量着这名男子,发觉此人有些眼熟,身形像极了今日他追逐的可疑之人。
他神情严肃的走上前,拿出男子嘴里的布,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见男子张嘴要喊,又立即将布给他塞了回去。
这时,萧珣走了出来,命安诚将此人带进堂屋。
孟婆婆将司絮安置好,便从里屋走了出来。
“此人身手不错,能在涑州安然活下来的,想必也懂些药理。”她拄着拐杖坐在椅子上说道。
萧珣看着站在面前,看不清样貌的男子,说道:“你若是据实相报,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安诚见男子转头看向他,心里还是有些警惕的走上前,拿下了男子嘴里的布。
“你想问什么?”男子冷冷道。
安诚听他的声音有些熟悉,一时情急赶在萧珣前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顿了一下,说道:“我叫……空青。”
“你是川断!我记得你的声音,你是顾太医的药童川断。”安诚说着转过身对萧珣说道:“殿下,此人是顾太医的药童川断并不是空青,真正的空青在筇州医馆。”
川断带着些许恨意,凝视着安诚,原本他是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报了空青的名字,没想到竟这么巧,竟有人知晓空青的下落,还认出了他。
萧珣面不改色的看着川断,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涑州?”
川断不想回答,但见边上的边安已经拔出了剑,才回道:“我是被抓来涑州的。”
“是何人抓你来的?”萧珣问道。
川断极不情愿的道:“陈王的人。”
“陈王为何要抓你来涑州?你把来龙去脉都解释清楚!”萧珣没工夫与他在这逐句逐句的问着答着。
川断见他态度强硬,只好道:“先前陈王派给我的任务已完成,我留在顾家已无用,便想离开,但陈王不放心派人将我抓到了涑州。”
“陈王派给你了什么任务?”边安提着剑上前几步问道。
川断道:“唐大小姐出事那日,命我在顾家做内应。”
“你还知道什么?全都说出来。”
“我就知道这些了,陈王不信任我,只吩咐我待在顾家,除了唐大小姐之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边安见他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服气,不声不响的抬起剑架到了他脖子上,“陈王不信你,我家主子也不信你,你若不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我就让你的命交代在这儿。”
冰冷的剑碰触到肌肤,不甘心就这样死了的川断眼神中有了几分恐慌。
“还有一事,陈王想收顾老爷为己用,但依我这么多年的观察,顾老爷绝对不会归顺,照陈王的性子,定会寻得机会,杀了顾老爷。”
此事萧珣自然早就猜到了,开口问道:“你就知道这么点?”
川断道:“陈王生性多疑,能让我知道这些,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而且我也推算到陈王会派谁去刺杀顾老爷,你们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您们,但我说出来后,你们就必须把我给放了。”
萧珣虽也知晓,但还是顺着他的意,问道:“谁?”
见边安将剑放下,川断的态度又开始傲慢了,“当时陈王身边有一个侍卫名叫怀信,现在是逸飞,若是放在以前,陈王定会派身边的人下手,但如今有了一个会武功的汪大夫,陈王为了测试她的忠诚,定会派她去刺杀顾老爷,所以你们可以趁着这位汪大夫还在涑州,借此机会,杀了她,以绝后患。”
第一百五十五章:更换药方
孟婆婆听后不禁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拿起拐杖什么话都没说走进了里屋。
安诚和边安也愣了一下,随后向萧珣问道:“殿下,此人该如何处置?”
“方才不是说要放了我吗?”川断挣扎着问道。
萧珣斜睨着他,冷冷道:“边安,带他出去,别脏了院子。”说罢,起身拢了拢袍子,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不等川断喊叫,这次安诚直接将他打晕交给了边安。
筇州,客满楼中。
深夜,章斌坐在桌案边,房中并未点有蜡烛。
一个护卫从窗外悄无声息的翻了进来,抹黑走到他的身边,禀报道:“因城中还有许多太守大人的人,所以属下只大致摸清了筇州郊外的地貌。那日太子出现的树林中,有一口枯井,井下是一条暗道,恐怕太子就是通过那条暗道在两地穿梭的。”
章斌听后在黑暗中想了想,说道:“你带了几个人去搜查?”
护卫道:“将军放心,都是我们的人。”
章斌略一颔首,“先不要将此事告知唐将军和皇上,也不要放任何人进八方客栈,对外一致宣称太子病重不宜见人。还有那口枯井,派人堵上。”
半个多月后,六月初。
药方虽有显著的效果,但日子太赶,导致涑州瘟疫并没有好转之相。
涑州客栈内。
“王爷,张太医的方子实在不适合那些已经病入膏肓的百姓。”唐湘顾看着桌上那张萧珉交给她的药方,极力劝阻。
萧珉态度坚定不移的说道:“重病还需猛药医,你照本王吩咐的去做便是。”
唐湘顾皱着眉,没有收下药方,“王爷,重病是需猛药,但这得看情况而定,涑州染上瘟疫的大部分都是上了年岁的百姓,用此药方,确实在一个月内病情便会好转,但好了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并会出现其他病症,而且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突然换药,恐怕会……”
“眼下能让涑州瘟疫在月中好转的方子只此一份,若是到月中依旧如此,本王唯你是问。”萧珉不耐烦的看着她,将药方甩到了地上。
唐湘顾见状,知晓自己多说无益,捡起药方后,便去到了后院。
这时,逸飞从客栈外走了进来,将一封从宁川送来的书信交给了萧珉,脸色凝重的禀报道:“王爷,八方客栈被严防死守,没有打听出半点消息,筇州郊外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宁小姐至今音信全无,属下无能,还请王爷责罚。”
萧珉听后,再看着信上的内容更为恼怒,强压着心里怒火,问道:“父皇派来的人到哪儿了?”
逸飞道:“回王爷的话,已经到云州了,不出四日便能抵达涑州。”
萧珉隐忍的握紧拳头,将手中信封扔到了桌上,“宁国公竟将一切罪责推给了本王,自己倒是摘的干干净净,跑到父皇面前去哭。传话下去,既然宁国公如此心急,那定是已派人去寻宁三小姐了,让我们的人回来,不必去找了。”
逸飞回道:“可是唐小姐已经请怀化将军帮忙找了,需要属下派人告知唐小姐吗?”
“现在涑州人手不够,不用去告知唐初姚。云州可有何异样?”萧珉问道。
“回王爷的话,顾太医日夜都在府里照顾顾老夫人,并无任何异常。”逸飞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略显急忙道:“从前在顾家给我们做内应的顾太医的药童,属下前两日已经找到了,只是人已经死了。”
萧珉眉头一皱,“怎么死的?”
逸飞道:“是在城外一条小溪里溺死的,没有挣扎的痕迹,但属下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萧珉毫不在意的说道:“死了个毫无用处的眼线罢了,就不用浪费人手去查了,唐小姐那边没有出什么乱子吧?”
“回王爷的话,近日唐小姐一直在跟着戴嬷嬷学规矩,听说您月中也赶不回去,应是不得空闹脾气,禾嘉郡主没说什么,倒是唐将军派人来问过。”
萧珉淡淡道:“告诉唐将军,本王心系涑州百姓,已请示父皇,月末回去,与唐小姐的婚事,延至七月中旬。”
逸飞听后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王爷,您原本与唐小姐的婚期是四月初九,皇后虽不过问,但难保涑州瘟疫结束后,不会向皇上提及此事。”
“父皇没有说什么吧?”萧珉问道。
逸飞道:“回王爷的话,自您来涑州,皇上便没有再过问您与唐小姐的婚事。”
萧珉神情放松,带着些许轻蔑的说道:“既然父皇都没说什么,那皇后再不满,也不足为虑。”他说完,看了眼桌上的那封书信,起身走回了屋内。
皇宫,凤仪宫中。
一个老嬷嬷脚步匆忙的走进了大殿。
“娘娘,筇州来消息了,太子殿下确实不在筇州。”嬷嬷福身对坐在大殿上的皇后禀报道。
今日皇后打扮的雍容华贵,但依旧难掩脸色憔悴。
“太子不在筇州,莫非是在涑州?”皇后带着疑虑的目光看向嬷嬷。
嬷嬷顿了一下,说道:“涑州没有我们的人,所以奴婢也不清楚,但先前就已传出太子在涑州的消息,想来太子应是在涑州,只是涑州有陈王的把手着,太子若是真在涑州,想必定是步履维艰。”
皇后靠在椅子上,有些倦懒的说道:“本宫记着,前段时日,太子说要去云州,怎一转眼又去了涑州?珣儿可不是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
嬷嬷说道:“应是涑州有什么要紧的事,或是什么要紧的人在吧,太子能去涑州是好事,涑州瘟疫肆虐,若是暗中立下功劳,必定会得到皇上的奖赏,太子在皇上的心里分量重了,皇上定会来看您的。”
“皇上来不来本宫宫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为储君,必须要有野心,倘若珣儿愿意争了,那本宫这心就放下了,但如今看来,太子还是有意避开本宫。对了,近日在为太子诊治的大夫是何人?怎么这药如此有效,不到两个月,太子的病情就有所好转了?”皇后看着嬷嬷问道。
嬷嬷道:“回娘娘的话,太子刚到筇州时,是筇州济世堂的一位汪大夫诊治的,眼下是一位姓孟的大夫医治,但用的药方还是那位汪大夫开的。”
皇后听后若有所思的念着什么,“这位汪大夫,可是跟随陈王一起去涑州的汪大夫?”
“正是此人,但此人已是陈王的人,奴婢不知太子为何还要用她开的方子。”嬷嬷说道。
皇后扶额神情凝重,“派人去调查这位汪大夫的底细,还有那位孟大夫,务必要查的一清二楚。”
她说着,猛然想到了什么,略有疑惑的自语道:“不对,章将军在筇州多日,怎会不知太子已不在筇州?本宫记得他是唐将军的人,瞒着皇上,难不成……是唐将军意图谋反?”
嬷嬷愣了一下,赶忙道:“娘娘定是多虑了,太子在涑州一事若是章将军早就知晓,报给了唐将军,那这唐将军为何不告知皇上?太子和陈王同时出现在涑州,在外人看来定是想抢功劳,倘若唐将军将此事禀报给皇上,让陈王和太子两败俱伤岂不妙哉?要说唐将军欲要谋反,那为何要将太子在涑州一事瞒下?皇后娘娘,如此说来,唐将军倒像是在帮着太子。”
皇后沉思了一番,还是觉得不对,“涑州瘟疫还很严峻,太子身子弱在涑州很有可能会染上瘟疫,唐将军此举,本宫看来,更像是想顺势让太子染上瘟疫,若是太子在涑州出事,那陈王定逃脱不了干系,如此一来,一举解决两位皇子,唐将军好坐收渔翁之利。”
嬷嬷听后觉得言之有理,“娘娘,依奴婢看来,唐将军应是不会起兵造反,此举,反而像是在为元王铺路?可再过不久,唐二小姐就要与陈王成亲了,这……”
皇后忽感头疼,皱眉道:“先派人去查,再派人去盯着将军府,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来向本宫禀报。”
嬷嬷应下后便退了出去。
此时,将军府中。
禾嘉郡主正在院子里挑选唐初姚的嫁妆,远远见到唐将军身边的一个护卫,急匆匆的从书房出来,心中起疑,立即命紫烟派人暗中跟着。
“郡主,将军身边的人十分警觉,我们的人怕是跟不远。”紫烟从院子外走了进来说道。
禾嘉郡主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首饰,淡淡的叹了口气,“无妨,只要能探听出一点消息就好,眼下我最担心边疆动乱,将军会临时去往边疆,以至于错过初姚的婚事。”
紫烟本想安慰她,身边却有一个刚得了消息的小丫鬟与她耳语,她听后,面露难色的禀报道:“郡主,涑州来消息了,陈王月中赶不回京城与小姐完婚,这婚事怕是又得延期了,如此将军恐怕真会先去处理军务。”
“此事初姚可知晓了?”禾嘉郡主的心不禁又揪了起来。
紫烟回道:“还请郡主放心,奴婢前几日就已嘱咐过霜儿,让她将一切有关于陈王的消息瞒下,戴嬷嬷回宫之前,小姐是不会知道的。”
禾嘉郡主听后,这才放下心来,微微颔首道:“那就好,我记得那个宁汐玥得知自己要成为陈王的妾室,乘人不备跑了,现在可找到了?”
紫烟道:“回郡主的话,眼下还没宁小姐的消息,但怀化将军已经派人将整个涑州都封了起来,想必过几日就能找到了,奴婢听霜儿说,小姐现在想开了,对陈王纳宁小姐为侧妃一事已无抵触,只是如今宁国公在皇上面前,怪陈王没有看好宁小姐,让陈王下不来台,这……”
禾嘉郡主轻哼了一声:“宁国公也是老糊涂了,虽说皇上一直看重恭王,但眼下是陈王最得势,他愿意将宁汐玥送去陈王府,我还以为他看透局势了,没想到还是如此糊涂。”
“说起恭王,近日怎没了恭王的消息?”
“回郡主的话,恭王和宁二小姐的婚事定下来了,今早入宫面见皇上后,就去见廖贵妃了。”
禾嘉郡主听后不禁眉心微蹙,“要说这宁国公糊涂,他也是有聪明的时候。我听说邕川那边,萧璟又惹事了?”
紫烟细细想了想说道:“宁大小姐小产,二公子一时没忍住,打死了诊治的大夫。”
“还好只是个普通百姓,拿些银子去摆平便是,应是没有人大做文章吧?”禾嘉郡主心里对萧璟恨铁不成钢。
紫烟道:“回郡主的话,有几个,但都被王爷派人摁下了,此消息没有传入皇上的耳中。”
“宁大小姐小产,可是和宁汐玥失踪有关?”禾嘉郡主疑惑的问道。
紫烟有些犹豫,“是,这消息也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邕川,宁大小姐一听到这个消息,腹痛难忍,不过一日便小产了。”
“派人去寻一寻宁汐玥吧,我们暂时还需要宁国公府相助。”禾嘉郡主说罢,坐在了椅子上,细数着面前的物件。
此时,涑州与云州的交界处。
“小姐,我们为何要往西走啊?”荷儿气喘吁吁的跟在宁汐玥的身边。
宁汐玥喝了大半个月的药,病好了不少,偶然间听闻怀化将军都出动寻找自己,不顾还未康复的身体,就趁夜在村子里找了匹快马,带着荷儿偷跑了出来。
因交界处有重兵把守,骑马太过引人注目,二人便只好弃马步行。
荷儿见她不说话,又看了看天,从腰间拿下水囊,递给了她,“小姐,到用药的时辰了,您的病还未痊愈,不如我们找家客栈休息会儿吧?”
“不行,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得赶紧走到云州,陈王和怀化将军一定不会想到我们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竟能顺利到达云州。”宁汐玥说着,接过水囊喝了几口药汤。
荷儿见她脸色越来越差,担忧的说道:“小姐,若是不出意外,顾太医定已返回云州了,咱们到云州后,不如去医馆里找顾太医给您把把脉吧?您戴着面纱,想必不会有人认出您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黑店
宁汐玥双手叉腰,止步喘着大气休息了会儿,向荷儿问道:“去邕川哪条路最近?”
荷儿张望着四周,指着西南边说道:“咱们可以走小路去梅州,这样不必经过云州,只是会途径宁川。若是往虞州走,和我们之前从涑州逃出来一样,绕一大圈,才能抵达邕川。”
她说着,满眼心疼的看着宁汐玥,“小姐,奴婢这里还有二十多两银子,咱们还是先去客栈歇歇脚吧?而且您的药也已经快喝完了。”
宁汐玥用帕子擦拭着额上的细汗,见不远处有家客栈,想了想说道:“好吧,天色也不早了,就去前面那家客栈歇歇,明日再出发前往虞州。”
此地与涑州接壤,所以路过的百姓并不多。
冷清的客栈里,正准备关店门的小二见打扮得体的两人走了过来,立马将擦桌布搭在肩上,一脸谄媚的说道:“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荷儿搀扶着宁汐玥进了客栈,随手从腰间拿出几两银子递给小二,“要一间上房,一会儿送些吃食上来。”
小二欣喜的收下银子后,递交房牌给荷儿,随后为其引路。
“二位是从涑州来的?”小二见宁汐玥额上满是虚汗,心里有些疑惑。
荷儿担心说出她们是从涑州来的会被赶出去,连忙道:“我们是从筇州来的,我家小姐在路上偶感风寒,我记得我们筇州的汪大夫,开的那副治疗瘟疫的药方,对风寒也有效,你们这应是有备着的吧?”
小二一听她们是从筇州来的,瞬间打消了心里的疑虑,连声道:“有有有,一会儿小的给二位送上去。”
“那就劳烦小兄弟你了。”荷儿说着,又拿出几两银子塞进小二的手中。
小二看着手里的银子,立即殷勤的去给她们准备药汤了。
屋里,荷儿将宁汐玥搀扶到了榻上,转身赶忙倒了碗茶水给她,“小姐,您没事吧?要不要奴婢去给您请个大夫?”
宁汐玥接过茶碗呷了口茶水,说道:“这荒郊野外的,哪儿请得到什么大夫,我休息会儿就好了,你待会儿去问问小二有没有脚程快的马车,我们明日去虞州。”
“小姐,这会不会太赶了?眼下陈王他们怕是不会寻过来,我们不如就在此地停留几日吧?”荷儿看着宁汐玥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不禁揪了起来。
“不能逗留了,我们此次去邕川,路上不知会遇到多少艰险,若是顺利,最少也要一个月才能到,万一陈王的人已经寻过来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被带回去,更不想成为陈王的侧妃。”宁汐玥说着,用被褥裹着自己有些发冷的身子。
这时,房门被敲响。
小二的声音传了进来:“二位客官,药汤已经熬好了。”
荷儿听后快步走到门边把门打开,接过小二手里放有药碗的托盘问道:“你们这可有脚程快的马车?”
小二想了想说道:“有是有,但只租不卖,两地来回,银子嘛……”
荷儿见小二搓了搓手,自然明白其意,从怀里拿出沉甸甸的荷包,给了他十几两银子,“明日我家小姐要去邕川,马车帮我们备好,银子不是问题。”
“那小的在这儿祝二位一路顺风!”小二低着头眼珠子一转,转身走下了楼。
荷儿关上门,端着药汤走到宁汐玥的面前,“小姐,快趁热喝了吧。”
宁汐玥看着面前黑乎乎,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味道的药汤,不自觉的别过头不愿喝。
“小姐,您的病还未好全,这药是万万不能断的。”荷儿说罢,将药汤递近。
宁汐玥皱着眉道:“是这药有些奇怪,闻着不像是之前在涑州喝的。”
荷儿听后闻了闻,味道果真和先前的不同,“此地已是云州境内,想必是顾太医在汪大夫的方子之上又重新拟定了药方,所以才会不一样吧。”
“小姐,时候不早了,您喝了药就快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荷儿说着将药汤递给了宁汐玥。
宁汐玥将信将疑的接过药汤,只得憋着气喝了下去。
入夜,起风,月光皎洁,云州郊外入目皆是荒野。
待荷儿熄灭蜡烛,守在榻边睡下,客栈里外,无半点声响,静的让人发慌。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窗外经过,不过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门外,两个人低声议论着。
“掌柜的,这两个女子可有钱了,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掌柜的咱要不现在就进去?”
“且慢,你配的那药,另一个女的喝了吗?”
“应是没有,但我见她们一路上风尘仆仆,想来早就睡沉了。”
掌柜的正要推门进去,却不料这时,客栈外响起了一阵不重不轻的敲门声。
“请,请问有人吗?”一个男子小声的向里面问道。
店小二转头看着掌柜,手足无措的问道:“掌柜的,怎么办?”
掌柜看了一眼客栈大门,喃喃自语道:“真是奇了,咱这都快好几个月没人经过了,今日怎来了三个?既然来了,那咱就‘好生招待’。”
掌柜的说罢,蹑手蹑脚的走下楼,在柜台上点了根蜡烛,打开了客栈大门。
“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因天色太暗,看不清眼前男子的衣着,掌柜的也不知他有没有钱,假笑着迎男子进来。
“住店,住一晚就走,我一天没吃饭了,你们这还有吃食吗?馒头也行。”男子背着包袱看着掌柜问道。
掌柜的一听他不挑,脸色立马就变了,“馒头倒是有几个,只是一个要一两银子,不知公子您要几个?”
男子心里一惊,“一两一个?你们这是什么馒头?”
掌柜的故作为难的说道:“公子,小店地处偏远,食材本就不够,一两银子一个,已经是很便宜了。”
“那,那还是算了吧,我就住店吧。”男子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破旧的钱袋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这住一晚要多少钱?”
掌柜的将手背在身后,睨了他一眼,“不多,只要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男子借着昏暗的烛火,震惊的打量着这家客栈。
客栈十分简陋,只几张桌椅板凳,几间客房,根本不值十两银子。
掌柜的见他要走,想着就算没多少银子也不能放过,便将其拦了下来,“公子,不如您说个数?”
男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钱袋,说道:“最多十文……”
掌柜的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好吧,十文就十文。”
男子听后没有多想,从钱袋里数出十文钱交给了掌柜。
掌柜的收下银子,见他将钱袋放回怀中,眼珠子一转,而后为其引路。
男子隔壁的屋子里,荷儿虽是听到外面的动静醒来了,但见并无异常,又想到明日还要赶路,便没有出去查看,继续守着宁汐玥,沉沉的睡去了。
客栈里,掌柜的和小二见男子屋子的烛火熄了,来不及等他熟睡,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宁汐玥客房的门外。
“掌柜的,小的记得她们没带包袱,银子好像都在那丫鬟的身上。”
“你怎么不早说?迷药半年前就用完了。”
掌柜的想着,到嘴的鸭子可不能飞了,管不了那么多,小心推门进去了。
“掌柜的,一会儿咱抢了银子后,把这两个女子卖了吧?”
“这还用你说?我早就找好路子了,不过这屋子里怎么这么暗啊,看都看不清。”
小二听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吹出火苗,和掌柜的慢慢走近了榻边。
不多时,一声尖叫响彻荒野。
“啊——”
“什么人!”
荷儿捂着自己腰间的荷包,心里又怕又怒的护在宁汐玥的面前。
她认出了其中一人是店小二,才发觉这其实是家黑店。
掌柜的见她醒了,也不装了,掏出匕首在她们面前晃了晃。
“这里是云州郊外,你们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宁汐玥吓得抱紧荷儿,对二人吼道:“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你胆敢动我一根头发,小心宁国公府不会放过你们!”
“宁国公府算什么?我把你卖到青楼,你一辈子就只能待那儿了,如此尊贵的国公府,会要你这残花败柳吗?”掌柜的说着,拿着匕首表情阴险的逼近她们。
宁汐玥见状,情急之下喊道:“我得了瘟疫,你们若是再靠近一步,我就……”她说着,猛咳了几声。
掌柜的见此,还真停下了脚步,看向身旁的小二,“你不是说这女的只是得了风寒吗?”
宁汐玥抢话道:“我是得了风寒不假,但也在涑州染上了瘟疫,这次是好不容易从涑州跑出来的!”
她说罢,壮着胆子从榻上走了下来,“你们知道只要靠近得了瘟疫的病人,就会被传染上吧?”
二人见她步步紧逼,大惊失色的连连后退。
“你你你不是从筇州来的吗?”小二睁大眼睛看着宁汐玥,口齿不清的问道。
宁汐玥见唬住他们了,双手叉腰,仿佛方才的害怕都烟消云散了,“对啊,我是从筇州去了涑州,然后又从涑州来到了云州。”
就在宁汐玥准备再吓吓他们的时候,隔壁屋里的那个男子,搬着凳子大喊着冲了进来,闭着眼睛将站在门边还未反应过来的掌柜和小二打晕了。
火折子落地,屋子里又陷入一片漆黑。
“两位姑娘,你们没事吧?”
宁汐玥怔愣了一下,说道:“没事……”
荷儿见事态平息,将外衣披在了宁汐玥的身上,心里惶惶不安的把屋子里的蜡烛都点上了。
“小姐,这两个人该如何处置?”
宁汐玥心里后怕的说道:“他们二人在此处开黑店定是害了不少人,就把他们绑在这客栈里,饿死还是被救,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不可。”门外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们作恶多端,应当送去官府……”
男子说着,看清宁汐玥的容貌不禁愣住了,“宁小姐?”
宁汐玥看着他,也觉得眼熟,但没有认出是谁,谨慎的问道:“你是何人?”
“小姐,奴婢看他怎么,怎么这么像筇州的那位,陆、陆,陆……”
陆文见她二人都忘了他的名字,拱手道:“在下陆文。”
宁汐玥听后不禁蹙了蹙眉,“陆文?你怎么在这儿?”
“我……路过。”陆文说罢,在客栈里找了两根麻绳,将门外的两人绑了起来,准备天一亮就送去官府。
屋子里,宁汐玥和荷儿早已没了睡意,本想坐等天亮,但宁汐玥越想越不对。
她换好衣裳走了出去,对楼下的陆文说道:“今日在云州见到我之事,你不能和任何人提起!”
陆文心里虽有些纳闷,但没有多问,略一颔首答应了下来。
可宁汐玥依旧不放心,担心他回筇州后会将见到她的事说出来,试探般问道:“你是要回筇州吗?”
“不是。”陆文淡淡道。
“那你之后要去哪儿?”
“走到哪儿算哪儿。”
宁汐玥听后皱着眉,有些不信,匆匆忙忙的走到了他的面前,质问道:“我记得你是陈王和唐初姚的人,你不会早就知道我会嫁给陈王做侧妃吧?”
陆文疑惑的看着她,摇了摇头,“小人不知。”
“骗人!你肯定知道。”宁汐玥猛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陈王派来找我的?”
陆文不清楚她在说什么,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是。”
宁汐玥见他一脸的淡定,更是笃定了心里的想法,陆文就是萧珉派来抓她回去的!
“本小姐告诉你,本小姐是绝对不会回去的!识相的,你就回去告诉陈王,说没有找到我,若是敢告诉陈王我在云州,我宁国公府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宁汐玥单手叉腰,指着他故作凶巴巴的样子说道。
陆文见她如此,有些好奇这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宁小姐,小人真的不是陈王派来找您的,所以您尽可放心,不必如此火大。”
这时,荷儿走了下来,在宁汐玥的耳边轻声说道:“小姐,若他真是陈王派来的人,那您让他回涑州,不就是放虎归山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商议对策
宁汐玥一听,觉得此话在理,暗暗的在心里想着法子。
“既然你没有要去的地方,不如就跟着本小姐吧?你不是缺钱吗?那本小姐一天给你十两银子如何?”她双手抱胸,看着脸上有几分疑惑的陆文说道。
陆文拱手道:“宁小姐,在下已不为任何人做事,还请宁小姐另择……”
还没等他说完,宁汐玥便强行打断了他,“就这么定了,明日护送本小姐去邕川,你若是敢不听,偷偷跑出去,你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说罢,带着荷儿走上了楼。
此时,涑州客栈中。
平儿在后院跟着唐湘顾一块儿煎熬药汤。
“汪大夫,这万一被王爷发现了怎么办?”平儿看着罐子里的药汤,心里很是担心。
唐湘顾坐在一旁凝眉翻看着医书,说道:“我再把药方改一改,只要在半个月内涑州瘟疫有所好转,就算王爷发现我没用那张方子也没事。”
平儿还是有些不放心,走到她的身边,看了看她拟的药方,不解的问道:“汪大夫,这药方上的药怎么越改越少了?”
唐湘顾无暇抬头,回道:“我在重新查看药方的时候发现有几味可以去除,正巧我们的药材也快用完了,就给去了。”
平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问什么又不敢问,欲言又止。
“汪大夫,奴婢听说王爷给您在京城里置办了一套宅子,往后您是不是就要住在京城了?那筇州医馆怎么办?”
唐湘顾道:“筇州医馆有孟婆婆在,但我走后这医馆可能会回到从前那般,不过这瘟疫也已结束了,百姓们可以去云州找顾太医诊治。”
平儿听后想了想又问道:“汪大夫,您现在已经是王爷的心腹了吧?那这王爷应该什么都会告诉您吧?”
唐湘顾听出她话里有话,停下翻看医书的手,眉心微蹙的看着她,“你到底想问什么?”
平儿小心谨慎的看了看周围,见后院只她们两个人,客栈里守着的侍卫也不多,便在唐湘顾耳边轻声说道:“您知道密信是什么吗?”
“密信?”唐湘顾脸色微变,“什么密信?”
平儿睁着大眼睛,一脸天真的看着她,“好像是陈王在找给他送密信的人,半个月前,奴婢在陈王房门外听见的。”
唐湘顾警惕的观察着四周,随后低声问道:“你还听到了什么?那密信上的内容你可知晓?”
平儿说道:“奴婢还听到王爷提起了太子,派人去调查,然后……再调查送来密信的人。密信上的内容奴婢并不知晓。”
她说罢,见唐湘顾脸色凝重,心里不安的问道:“汪大夫,是这密信有什么问题吗?”
唐湘顾没有回答她,反问道:“你在偷听的时候,可有被人发现?”
平儿摇了摇头,“没有,奴婢是趁着侍卫们在外面的时候去偷听的,而且陈王殿下也没有发觉奴婢就在门外,只是奴婢也觉得奇怪,这太子殿下是怎么在两地来回穿梭,还不被发现的?”
“我也不清楚。”唐湘顾在心下细细思索了一番,对她嘱咐道:“以后你别去偷听了,若是被抓到可就麻烦了。”
自从上次偷听没被发现,平儿心里早就没了最初的恐慌,颇有些得意的说道:“您就放心吧,奴婢是避开那些侍卫,挑在王爷与侍卫商议正事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去偷听的,所以绝对不会被抓到。”
唐湘顾见她如此,担心她抱有这种侥幸心理会出什么事,神情严肃的叮嘱道:“那也不行,这段日子你就在后院煎药就好,不要去犯险,半个月后,我可能要跟着陈王去京城,到时会派人送你回卫琳雪身边。”
平儿听后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奴婢遵命。”
与此同时,易大夫的宅子里。
孟婆婆双手捧着药汤,坐在堂屋中,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大门。
“孟大夫,您是又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司絮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她如此,心里一紧。
孟婆婆呷了口药汤,微微摇头,“没有一点动静,才是最奇怪的。”
“太子从筇州回来,也有半个多月了吧?”
司絮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好像是有这么久了。说起来都半个多月了,这章将军怎么都没发现太子已经不在筇州了?”
孟婆婆气定神闲的说道:“章将军是唐将军的得力干将,想来早就知道太子不在筇州了。”
“孟大夫,您的意思是……”司絮神情微微一愣,“章将军对太子一事瞒而不报?”
“可能已经上报给唐将军了,只是我奇怪的是,陈王竟能按兵不动,忍耐至此。”孟婆婆说着,将药汤一饮而尽,拿起桌上的拐杖,走到了一间破旧的屋子外。
“边安,咱们的药材快不够了,今晚你去客栈里拿些来,再找机会告诉那丫头我要见她。”孟婆婆把门推开一条缝,对里头在浓烟白雾里熬药的边安说道。
边安担心浓烟会招来萧珉的人,所以找了间破旧屋子,每日关紧门窗在里面架火熬药。
“孟大夫,是风寒的药吗?要不要备上治疗瘟疫的药材?”边安从浓烟里探出头来。
“嗯,也备上吧,以防不测。”孟婆婆说罢,拄着拐杖走回了堂屋。
屋子里,萧珣这些日子因水土不服,导致食欲不振,加重了病情。
“殿下,不如我们趁着章将军没有声张您不在筇州一事,明晚赶回筇州吧?”安诚看着躺在榻上,面容憔悴的萧珣,心里有些紧张。
萧珣轻咳了几声,拢了拢被褥,“不可,如今陈王势力逐渐庞大,不顾百姓安危,谋害宫中太医,是时候该好好打压一番了。”
安诚看着他惊诧的问道:“难道您已想到了制衡陈王的办法?”
萧珣双眼微阖,“不过就是借唐小姐的药方,打压一下陈王罢了。”
安诚听后细细琢磨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殿下,我们在涑州的消息想必早就传入唐小姐的耳中,陈王下令让唐小姐刺杀顾太医,如今唐小姐还未主动来找您商议,恐怕是还没想到对策。”
“不,她应是早就想好了,陈王的贴身侍卫逸飞还在客栈吧?”萧珣问道。
安诚回道:“是。属下这几日去看过了,逸飞每晚都会带着几队人守在客栈前后。”
“边安武功在你之下,今晚你跟着他一起去,若是出了什么事,互相好有个照应。”萧珣说罢闭目小憩。
安诚见他要休息了,应下后拱手退了出去。
天色渐晚,掌灯时分。
逸飞带着二十多个侍卫在客栈外守着,侍卫们脸上皆是严肃的表情,就如同知晓今晚会有人闯入般,手持佩剑十分警惕。
客栈屋内,平儿刚从后院煎药回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在屏风外的榻上沉沉的睡去了。
唐湘顾见今夜逸飞还是和往常一样带队守着客栈,本想早些歇下,却不料这时,一枚小石子在她正要关窗的时候,从窗外被人丢了进来。
她眼疾手快,趁着石子还未掉落在地,立即将其接住,眉心一蹙看着漆黑一片的客栈后院。
唐湘顾心里清楚是有人让她出去,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平儿,来不及犹豫,吹灭了蜡烛,纵身一跃,轻稳的落在后院的一棵大树上,见后院也有侍卫把手,沉思了会儿后,将那枚石子丢向土灶上的药罐子。
瞬间,罐子破裂发出巨响,外面的侍卫听到动静立马冲了进来查看,唐湘顾趁此机会借力跃了出去。
客栈不远处,她只走了几步,便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汪大夫,请随我来。”
虽不知安诚找她所为何事,但唐湘顾知晓时间紧迫,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易大夫的宅子里。
孟婆婆已在堂屋等候她多时了,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不等孟婆婆开口,司絮便立马跑过去移门。
“小姐!”司絮看着门外跟着安诚走进来的唐湘顾,低声叫道。
“司絮?你怎么在这儿?”唐湘顾听到她的声音心里一紧,“是谁带你来涑州的?你的病好些了吗?”
司絮高兴的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小姐您就放心吧,奴婢的病已经好了。是孟大夫带奴婢来涑州的。”
唐湘顾借着月光,跟着她走进了堂屋。
“孟婆婆,您怎么在这儿?”
唐湘顾以为安诚带她来,是萧珣要见她,不料竟是孟婆婆。
孟婆婆没有回答她,而是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唐湘顾,说道:“这是你外祖母的病情,有易松节为其诊治,病已好了大半,你无需担心。眼下边安应是在客栈附近观察着,你不能出来太久,我就开门见山了。”
“关于顾益清之事,你可有法子了?”
唐湘顾知晓她所指的是萧珉派她去刺杀顾老爷一事,随即道:“我打算找黎家帮忙,黎家与顾家是世交,想必不会推辞。”
孟婆婆听后不满意的摇了摇头,“黎织造官位太低,背后还没有强有力的靠山,不能让黎家卷入此事,倘若你的身份被萧珉识破,知道是黎家助你和顾家,定是要出大乱。”
“那就……让我外祖父,假死暂时住在筇州医馆,或是跟着易大夫。”唐湘顾眉心紧锁的说道。
孟婆婆说道:“不妥,筇州医馆已有萧珉的人看守着,而且易松节和我早就立誓不再掺和朝中大事,只帮些小忙,而这顾益清一‘死’,顾家必然会倒,接下来是筇州、虞州两个顾家,筇州这个倒先不说,你应是知道虞州顾家男丁皆靠顾益清和唐风入的仕途,三个顾家接连出事,影响甚广,此事易松节不会帮你。”
唐湘顾听后在心里深思熟虑了一番,依旧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那您的意思是……”
孟婆婆起身来回走了几步,似乎在想着对策,“顾益清不管是假死还是真死,他现在都不能死,我今日和太子商量出了个法子,让顾益清成为太子的随行大夫,如此一来,萧珉不会打消杀害顾益清的念头,但可为你争取时间,只要你一日没有刺杀顾益清,萧珉便会留你在身边一日,这样你可以利用别的办法,让萧珉完全信任你。”
“这确实是个办法,但……”唐湘顾有些为难。
她不想让萧珣牵扯进此事。
孟婆婆不清楚她在纠结什么,用拐杖轻轻顿了顿地,“赶紧做决定吧,要是定了这个法子,你今晚写好给顾益清的信,送来我这儿,我明日就替你送去云州顾家。”
唐湘顾思来想去后,点头同意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客栈那儿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
就在方才,边安在客栈周围盯着唐湘顾那间客房的时候,透过还未关紧的窗户,看见一个人端着烛台敲响了房门。
边安见状来不及细想,弯腰捡起一枚石子,精准无误的丢到了一个侍卫的头上,只听那侍卫哎呦了一声,不多时,守在客栈边上的侍卫都朝他所在的方向涌了过来。
他见敲房门的人转身快步离去,心里还没松口气,定睛一看,几个侍卫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站住!人在那里!”
一个侍卫大喊着指着边安,呼唤着一众侍卫赶来。
边安见此本想用轻功逃脱,却被及时赶来的逸飞拦住了去路,侍卫们见他来了士气大涨,围成一个圈,不让边安有机会逃脱。
边安武功在逸飞之下,闪躲不及,只十几个来回便有些支撑不住了。
逸飞找准时机,迅速的在他手臂上给了他一剑,目露凶光的说道:“说出你背后的人,我们王爷可饶你不死!”
而就在这时,安诚赶了过来见此一幕,提着剑向逸飞刺了过去。
逸飞已经认不出现在的“怀信”,见边安的帮手来了,以为一次能抓两个刺客,心里大喜,命侍卫们和自己一起上。
“他的武功在我之下,一会儿我拼出一条路,你借机逃跑,切记,不要跑去宅子那儿。”说话间,安诚手里的剑不停,嘱咐完后便准备往另一个方向杀出一条血路。
第一百五十八章:打斗
边安见他双眼布满血丝,显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个箭步上前与他并肩,低声说道:“你快走!要是让陈王知道你还活着,可就大事不妙了!”
话音未落,眼前一个侍卫的刀差点就落在了他的身上,还好被安诚拉到身边,才躲避开来。
“你快走!我命大,死不了!”他说罢,将边安猛地一推,推出了侍卫的包围圈。
几个来回,逸飞看着安诚的招式有些眼熟,却在这时,见到边安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走,命侍卫们顶住,自己立马追了上去。
宅子里,唐湘顾听到打斗声,本想赶回客栈,却被孟婆婆拦了下来。
“别急,跟我来。”孟婆婆语气平静的说完,拿起桌旁的拐杖,临走时对也想跟着一同前去的司絮叮嘱道:“你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
此时,安诚已和侍卫们追打到了客栈后面的那片小树林里。
街上巡逻的侍卫也追了过来,一时间,除了守在客栈里保护萧珉的侍卫,所有的人都朝只身一人的安诚涌去。
客栈里,萧珉似乎预感到了今夜会发生变故,久久未眠,听到动静披衣坐起,唤来了门外的侍卫。
黑暗中,他声音冰冷的说道:“吩咐下去,要活的。还有,去看看汪大夫在不在房里。”
侍卫领命后便快步退了下去。
屋子里,平儿被外面的声音惊醒,揉了揉眼睛,抹黑走到了窗边,没有注意到早已不见的唐湘顾。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她转头问道:“谁啊?”
门外的侍卫道:“汪大夫在房里吗?”
平儿点上蜡烛,端着烛台向屏风后走去。
“我在这儿。”门外,侍卫的背后,唐湘顾冷冷的说道。
这冷不丁的一句,差点把侍卫吓了一跳,“汪,汪大夫?您怎么在这儿?”
唐湘顾从容不迫的说道:“我刚才听到外面的声音就出去查看了,见侍卫们都去抓刺客,担心王爷会出事,就回来了。”
半刻前,孟婆婆去帮安诚后,她看客栈里没几个侍卫守着,就从后院跃进宁汐玥的房中,听到侍卫让平儿查看自己是否在屋里,便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
侍卫见她在客栈,没有多想,连忙跑出去传令了。
树林中,孟婆婆将受了些皮外伤的安诚护在自己身后,拿着拐杖扫过面前的一众侍卫。
侍卫们原本以为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婆,不足为惧,但见她身轻如燕,动作行云流水,不知其底细顿时不敢上前。
“怎么只有你一人?边安呢?”孟婆婆向安诚问道。
“他受了伤,我让他往南边跑,但逸飞去追了。”安诚举着剑,看着眼前的侍卫,还未放松警惕,“孟大夫,您先去帮边……”
安诚的话还没说完,孟婆婆便冲向了那些侍卫。
她耳朵微微一动,抬起拐杖就将面前的侍卫怼了出去,同时腿脚十分迅速的把身边几个侍卫踹到了地上,抵着踩着,丝毫看不出是上了年岁的老人所为,只几个来回,就将近身的二十几个侍卫打趴下了。
虽是如此,但还有几十个侍卫虎视眈眈的看着她,脸上毫不畏惧的提起佩剑一齐向她冲了上去。
“我拖着他们,你去找边安。”孟婆婆说罢,吸引侍卫们的注意力,引着他们去往另一边打斗,破开一条路,好让安城顺利离开。
城里,边安在撤退的时候,就见到身后逸飞跟了上来,他来不及多想,清楚纵横交错的街道,就在城里四处乱窜,想摆脱逸飞。
黑夜下,边安的脚步很快,但逸飞依旧紧追不舍,在屋顶踏着瓦片追赶着。
成功脱身的安诚不知他在何处,便用轻功跃上房顶,一面侧耳听着,一面察看四周。
同在房顶上的逸飞看见了不远处的安诚,猜测他们是有帮手到了,有些犹豫的看向街上身负重伤的边安,担心客栈会出什么事,转身决定放弃追逐。
边安听耳边没了脚步声,见屋顶上不知何时没了逸飞的身影,才停了下来,捂着伤口靠在屋檐下黑暗处。
不过一会儿,一个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边安?”
安诚见到手臂上血流不止的边安,立即从房顶跳了下来。
方才他看逸飞转身以为是要来抓自己,结果是往客栈的方向跑去,他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想着先找到边安,再去帮孟婆婆。
“客栈那边都处理好了吗?唐小姐回去了吗?”边安扯下一块布,绑在伤口上,有些虚弱的问道。
安诚观察了下四周,见没有侍卫追来,背起他往宅子的方向快步走去,“孟大夫在那儿,唐小姐应是已经平安回到客栈了。”
与此同时,客栈外,孟婆婆待安诚走后,没有将这些个侍卫放在眼里,轻而易举的用轻功脱身了。
不一会儿,返回来的逸飞见几十个侍卫在林子里茫然的转悠,上前怒问道:“人呢?!”
带队的侍卫紧张的禀报道:“人,跑了。”
逸飞听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面前乌泱泱的侍卫们,继续问道:“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一共……三人。”侍卫哆哆嗦嗦的回道。
“三人?这怎么可能!”逸飞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一开始的两人就被他们打的毫无招架之力,怎么可能来一个同党搭救,就能全身而退?
“可看见那人往哪儿逃了?”他问道。
侍卫道:“天色太暗,那人用的轻功,往天上一飞,我们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一群废物!”逸飞骂完,提着剑走回了客栈。
屋内,窗边,唐湘顾见逸飞带着侍卫们空手而归,这才放下心来。
萧珉屋中,逸飞惶恐不安的站在萧珉的面前,禀报道:“属下无能,没能抓到那三个刺客,还请王爷责罚。”
萧珉坐在椅子上,紧握扶手心里怒意涌起,沉声道:“一群废物!本王养你们有何用?近百人连三个刺客都抓不到!”
逸飞“砰”的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还请王爷息怒,这些刺客定是有备而来,而且也十分奇怪,没有来由的袭击侍卫,与我们打斗一场,便逃之夭夭了,还请王爷给属下十天时间,让属下带领侍卫彻查此事!”
“若是查不到怎么办?”萧珉靠在椅子上,斜睨了他一眼。
逸飞闭眼硬着头皮道:“若是查不出刺客的下落,属下甘愿领罚!”
萧珉冷冷地盯着他,半晌后,点头同意了,“还有一事,汪大夫当真是听到你们的打斗声出去的?她为何没有出手相助?”
“属下听守在客栈里的侍卫说,汪大夫听到打斗声出去后,又担心您的安危,才反回来的。汪大夫应是看到属下占上风,所以没有出手。”逸飞跪着说道。
萧珉听后在心里思量了一番,手一挥淡淡道:“退下吧。”
宅子里。
司絮见安诚背着满身是伤的边安,神色惊慌的问道:“你们怎么都受伤了?我家小姐没事吧?孟大夫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安诚将边安送回屋里,扶着门缓了口气,对司絮说道:“待会儿再与你解释,你先捣些止血的草药,他的伤太重了。”
司絮连连点头,赶忙去翻找草药了。
不多时,孟婆婆轻功回来,稳稳的落在院子里,走到树下将带血的拐杖放在一旁。
“他们两个回来了吧?”她循声走到司絮的身边问道。
她脚步极轻,司絮心急没有察觉,被她吓了一跳,“回回来了,他们回来了,但边安受了好重的伤,安诚身上也有伤,现在在屋里休息。”
孟婆婆听后,步履轻盈的走到了边安的房门外,推开门便问道:“血可有滴在地上?”
安诚沉稳的回道:“没有,一路上我都用外衣包着他的伤口,走路轻功替换,没有留下痕迹。”
孟婆婆松了口气,微微颔首,走到边安的身边,为其把脉。
“伤得不轻,得好好休养。”
她说罢,拿起安诚的手,静静搭脉,不过半刻,道:“并无大碍,但也得休息几日,这几日就别出去了,和边安在屋子里待着养伤。”
突然,她的耳朵一动,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点蜡烛了?”
孟婆婆循着蜡油溅出的声音,走到烛台边,抬手拂灭烛火。
司絮捣好药跑了进来,将药递给安诚,随后急急忙忙的向孟婆婆问道:“孟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孟婆婆边转身走出屋子,边道:“你家小姐已经安然无恙的回到客栈,那时场面混乱,我想没有侍卫留意到她,但萧珉会如何想,就难说了。”
司絮一听唐湘顾平安,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我听说陈王过段日子要回京城,应是会带着小姐,那我们……”
孟婆婆知道她要问什么,立马打断了她,“我要么回筇州,要么去云州,绝对不去京城。”
“为何?”司絮不解。
孟婆婆拿起放在院子里的拐杖,走进堂屋,“京城那地方人太多,待屋里也觉得吵闹,还是筇州好。”
司絮一路跟着她,追问道:“我听说卫小姐的家就在京城,那我可以……”
“不可以。”孟婆婆又打断了她,“现状是你家小姐没了,伤心欲绝的你,被汪大夫所救,但你忠心护主的事可谓是人尽皆知,所以你既不能跟着卫琳雪回京城,也不能以唐家下人的身份回唐家,你得留在筇州或云州,继续找寻你家小姐的下落,这样旁人才不会起疑心。”
司絮虽听孟婆婆的话有道理,但还是不想打消跟着唐湘顾回京城的想法,“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了,现在你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孟婆婆说罢,走进里屋,将拐杖靠在墙上,而后躺在榻上准备歇息。
司絮蹲在她的榻边,露出一个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孟大夫,您给我想个法子嘛,我想跟在我家小姐身边……”
“哎呦喂。”孟婆婆无奈的坐了起来,与她解释道:“你跟在你家小姐身边只会害了她,现在萧珉还没查清她的身份,但依照之前的一些传言,只要有所怀疑的都能联想到‘汪茗’便是唐湘顾,好在她脸上的疤救了她,萧珉也相信她失忆了,你就安心跟在我身边吧。”
司絮叹了口气,为了不给唐湘顾添麻烦,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
清晨,客栈里。
唐湘顾彻夜未眠,披着外衣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那栋宅子。
屏风外的平儿见她起了,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汪大夫,您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昨晚奴婢记得您是等到逸飞他们回来了才睡下的。”
唐湘顾目不转睛的看向窗外,故作担忧的说道:“昨晚刺客偷袭,逸飞带了那么多人都没抓到一个刺客,我有些担心他们会哪天返回来,对王爷不利。”
“汪大夫,王爷身边这么多侍卫,那些刺客怎么可能近得了王爷的身。”平儿说着,从包袱里找出一件衣裳,在屏风后为唐湘顾更衣。
“而且奴婢前几日见到一个侍卫,被几个侍卫从王爷的房里抬了出来,奴婢听说这侍卫是说错了话,受到了王爷的惩罚,奴婢想,王爷的功夫定也是不凡,所以您就别担心了。”
唐湘顾听后蹙眉问道:“那侍卫是怎么死的?”
平儿想了想,说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见到那个侍卫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口子,被人抬下来的时候,伤口还往外冒着血。”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门外传来逸飞的声音:“汪大夫,您起了吗?”
“起了,何事?”唐湘顾说着,走过去打开门。
逸飞道:“王爷有要事找您。”
屋内,萧珉坐在桌案边,脸色凝重的看着走进来的唐湘顾。
“你昨晚是不是出过客栈?”
唐湘顾神情镇定的说道:“回王爷的话,属下昨晚的确出去过,当时在屋中听到客栈外有打斗声,没有叫醒侍女,便出去查看了,后来看见逸飞带着侍卫们去追刺客,担心客栈里无人看守,就返了回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告知真相
萧珉看着她,脸上表情耐人寻味,“可本王听侍卫说,其中有位刺客虽戴着面纱,但不难看出,是筇州医馆的孟大夫。”
唐湘顾微微蹙眉,“回王爷的话,属下不知。”
“你不知?连本王都看得出那孟大夫内功深厚,你会看不出来?”萧珉目光深邃的盯着她,心里满是不信。
唐湘顾淡定道:“敢问王爷,一个武功极高之人想隐匿于世间,定是深藏不露,怎会轻易露出破绽?就算孟婆婆真是刺客,她又为何要在王爷您的面前暴露自己?”
萧珉听后脸色微变,思量了一番后,依旧没有打消心里的疑惑,“此事本王已经命逸飞去查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便能水落石出,你这几日就在客栈安心配药便是,本王说过,要在一个月内看见成效。”
“是。”唐湘顾应下后便退了出去。
宅子里,安诚也是彻夜难眠,看着另一张榻上昏睡的边安,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间破旧的屋内,司絮代替边安正给萧珣煎药。
门外,孟婆婆拄着拐杖将门推开一条缝,对里面的司絮说道:“我的风寒已好,不用给我煎药了。”
司絮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好。对了孟大夫,咳咳,昨晚边安揣怀里的药草全都沾满了血,您帮我把院儿里树下的药材放进池子里吧,我一会儿去洗。”
孟婆婆嗯了一声,关上门,转身便向那棵枯树走去。
屋子里,安诚躺不住,起身走了出来,见到孟婆婆恍惚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孟大夫,昨晚我和边安都是戴着面纱,且身形都差不多,您虽也戴着面纱,但……那些侍卫定已认出您了。”
“嗯。”孟婆婆似乎并不在意,神色自诺的将药草铺在盛满雨水的池子里。
不等安诚开口,她说道:“你不必惊慌,他们怕是只认出了我,没有认出你们。”
“万一陈王怀疑您是刺客,要逮捕您怎么办?孟大夫,您还是今日就回筇州吧。”安诚有些焦急的说道。
孟婆婆不慌不忙的开始清洗草药,“没事,陈王应是早就知晓我不在筇州了,这次出现他就算怀疑到我头上也无妨。”
安诚见她丝毫不惧,疑惑的问道:“您可是想到了什么计策?”
“计策?不需要计策。”孟婆婆说着,直起腰拄着拐杖走进了堂屋,“他抓不到我,我过段日子要去云州或虞州,太子每次用药你都得盯着,马虎不得。”
“是。孟大夫,您去云州是要去找那位易大夫吗?”安诚问道。
孟婆婆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碗,说道:“不是。我打算去见位故人。”
安诚立马警惕的问道:“您要见谁?”
“暂时还没想好。”孟婆婆用碗盖轻轻拨开水面的茶叶,“既然他要查,那我也不藏了。”
安诚不明其意,但见孟婆婆如此有把握,便没有再问什么。
正午时分,筇州街头。
谢娘搬了张凳子在和几个百姓唠嗑。
整日无所事事的卫琳雪见状,好奇的凑了上去。
“你们听说了吗?涑州昨晚有刺客袭击陈王!”谢娘提高音调说道。
一个老人不信,问道:“此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今早去太守府送裁制好的新衣的时候,见一个官兵慌里慌张的,就进去听了一耳朵。”谢娘十分得意的磕着瓜子。
一旁的妇人见她如此,摇头啧啧了两声:“谢娘你胆子还真大,若是被太守知道这事是你传出来的,小心被带到官府衙门挨板子。”
谢娘毫不在意的说道:“这有什么的,太守夫人经常来向我打听消息,咱不过就和自己人说说,不会出啥事儿的,况且此事我不说,过两日也会有人传出来。”
“欸,可抓到那刺客了?”卫琳雪抓了把瓜子坐在凳子上看着谢娘问道。
谢娘摇摇头摆了摆手道:“听说就三个刺客,几十个侍卫抓捕,竟一个都没抓到。”
妇人呦了一声:“那这刺客武功还挺好。”
“武功好是好,但这三个刺客里,有一个是上了年纪的老婆婆,你们想想,这陈王的侍卫,居然连一个老人家都打不过,看来这老婆婆定是位在江湖上排得上号的人物!”谢娘说着,仔细一琢磨,“欸?你们说,他们为何要去刺杀陈王?图啥呢?”
老人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恭王的人?若是涑州瘟疫有所好转,这功劳定是给陈王的,恭王运送赈灾银两,被山匪抓上山,一点好处都没捞着,心里不服气,请人刺杀去了?”
街头围着的几人听后不约而同的抬头看了看四周,见街上没什么人,心里松了口气。
谢娘道:“你这比我都大胆,在街上就敢这么说了,我听说这刺客像极了咱们筇州济世堂的孟婆婆,这……”
“孟婆婆在客栈里住着呢,不会是孟婆婆。”卫琳雪及时打断了她,“谢娘,您应该知道孟婆婆平日里除了在屋里休息就是出来买吃食,眼睛还不好,怎么可能会是刺客?”
谢娘还没回话,就见阿宝忙忙慌慌的找到了卫琳雪,禀报道:“小姐,顾二小姐醒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卫琳雪一听赶忙回到了医馆。
此时医馆院子里,刚刚醒来的顾清音发现自己在医馆里,不顾虚弱的身子,从榻上爬起来就要回顾家。
“你们都别拦着我!我要回家,我要见我娘……”顾清音与想要阻拦她的顾清妍推搡着,但因身体还没恢复,喊完后就倒了下去。
顾清妍见状急忙将她扶起,却被顾清音推撞到了门上。
顾清音无意间看到了桌上的药汤,以为是顾清妍要下毒害她,坐在地上恶狠狠地说道:“贱人!你敢给我下毒!等我娘来救我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你娘!”
她说完趁着顾清妍被撞的有些恍惚,拼尽全力扑了上去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瞪大眼睛低声嘶吼着:“我还真没想到你娘居然能活下来,用了这么多年我请人调配的毒药,竟然还能活到今日,顾清妍你等着,等我出去了,我定要让你和你娘尝尝得了瘟疫的滋味!”
这时,在医馆里收拾药材的空青听见院儿里的动静,连忙跑了过来,见顾清妍被顾清音掐着脖子,喘不上气,直接冲过去推开了顾清音。
顾清妍捂着泛红的脖子,猛咳了几声,颤颤巍巍的走到顾清音的面前。
顾清音已经用尽了全力,浑身瘫软的倒在了地上,但还是用凶狠的眼神看着慢慢逼近的顾清妍。
“原来我娘病了这么久,是因为你下了毒。”顾清妍跪坐在她的面前,眼里含着泪水,似乎在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
顾清音想继续放狠话,但张了张嘴,只觉喉咙干涩,整个人无力的靠在了墙上,说不出一句话。
“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顾清妍说着,神情忽然平静,“廖氏也就是你娘,和卫小姐打赌,好可惜啊,赌输了,你知道赌约是什么吗?”
她附在顾清音耳边轻声说道:“廖氏和你,从今往后,不再是顾家的人。顾家,你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顾清音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说不出话就只能用摇头来表达不相信。
一旁的空青第一次见到顾清妍这样,吓得怔在了原地。
“其实,还有一件事,半个多月前,章将军下令,处死了你娘,所以你等不到你娘来救你回去了。”顾清妍说完,看似极其冷静的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裳发髻,冷冷的看了一眼顾清音,便转身走了出去。
就在门被风关上的那一刻,坐在地上的顾清音瞪大双眼吐出一口血,强撑着身体,在内心骗自己,顾清妍说的都是假的,顾家还能回去,廖姨娘没死,在想办法救她出去。
医馆外,卫琳雪赶了回来,见到有些发愣的顾清妍,问道:“顾清音呢?她醒来后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顾清妍回过神看着她,心里突然害怕了起来,“她,她没有欺负我,我……我把廖姨娘去世的消息告诉了她,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卫琳雪听后,快步向院子走去。
顾清妍一边跟着她,一边问道:“她要是死了,我是不是难逃罪责?”
“不会,在廖氏被处死的那天我就想告诉她了,而且她死了,谁都会认为是因病去世。”
卫琳雪说着,推开了房门,见地上一片是顾清音吐出的血,又见顾清音双眼紧闭,像是没气儿了般,立马蹲下为其把脉。
片刻后,她松了口气道:“还活着,没浪费这些天的药。”
随后,二人将顾清音抬到了榻上。
“顾宏金回来了吗?”卫琳雪向身旁的阿宝问道。
阿宝回道:“廖氏出事那日,顾老爷得了信就回来了,眼下应还在客满楼哭呢。”
与此同时,客满楼外。
看热闹的百姓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百姓的包围圈里,顾宏金和十几个顾家下人跪在客满楼门口,边哭边喊道:“草菅人命啊!我的夫人死的好冤啊!”
周围虽有收了顾家银子的百姓,但都面面相觑,不敢和官府叫板,更何况当初章斌抓到廖氏便立即处死了,他们这一喊,指不定当同党一块儿处决了呢。
顾宏金见他们收了银子不办事儿,便让几个下人换上便服,假装百姓跟着他喊冤,结果几天下来不仅没骗到一个百姓,就连客满楼的伙计都不再理睬他了。
他觉得丢面子不愿再来,但这万一要是真不来了,定是要被满城的人笑话,为争一口气,只得日日来哭。
客满楼一间雅间中。
章斌看了眼楼下的顾宏金,脸上有些怒意的端起酒杯,仰头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来人!”
门外的掌柜赶忙走了进去,知道他心情不好,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还不快让你的人把他赶走?哭的本将军心烦。”章斌说罢将手中酒杯重重一放。
掌柜吓得一哆嗦,连声应下,退后几步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
客栈里,几个伙计见掌柜的下来了,连忙问道:“掌柜的,小的们去找过筇州太守了,筇州太守说外头围观的人太多,要是硬将人拉走,怕百姓们议论。”
掌柜的走了下来,理了理衣裳,不见方才的害怕,看着门外顾宏金隐隐约约的身影,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他这是想将这烫手的山芋丢给将军,你们几个可想到什么法子了?能让这位顾老爷心甘情愿的离开?”
伙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一个伙计见掌柜的黑着脸看着他们,想了想走上前,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半个时辰后,已到用午膳的时候。
看热闹的百姓陆陆续续的散去,只几人在边上的面摊吃着面打着赌。
顾宏金身边的一个下人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对哭的正起劲的顾宏金说道:“老爷,人都走光了,咱们明日就好收拾收拾去京城告御状了。”
顾宏金听后,用袖口抹去泪水,脸一变瞬间恢复平静,他清了清嗓子,问道:“都准备妥当了吗?”
“都妥当了,韩家那边也定好日子了,只是方老爷还没松口,应是送去的银子还不够。”下人说道。
顾宏金皱了皱眉,“难道五千两黄金还不够与方家做生意吗?”他整了整衣襟,“他也不看看本老爷是什么身份。”
下人表情为难的说道:“老爷,咱们顾家眼下就只有钱了……”
顾宏金知晓他是何意,瞪了他一眼,站起看着大门紧闭的客满楼,“凭我顾家和唐家的关系,就算本老爷的夫人犯下大错,唐将军也不会下令处死,这章斌不过是唐将军养在身边的一条狗罢了,竟敢私自下令,先斩后奏,本老爷就让他看看,什么叫权势滔天。”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个顾家下人全身被烟熏过般,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边跑嘴里边喊:“老爷!不好了老爷!家里起火了!”
第一百六十章:顾家起火
下人跑到顾宏金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老爷,老爷您快回去看看吧!在府里救火的下人不多,梦兰轩都快烧没了。”
顾宏金听后脸色巨变,立即带着下人们赶了过去。
马车摇摇晃晃的停在了顾家大门外,被颠的头昏脑涨的顾宏金来不及责骂赶车的车夫,猛地掀开车帘走下马车。
然而此时的顾宅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他看着后院熊熊燃起的火焰,和滚滚浓烟,神色惊慌的命下人们快去救火。
“这,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本老爷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顾宏金被气得满脸涨红的怒吼道。
身边的下人谨慎的看了他一眼,磕磕巴巴地说道:“回,回老爷的话,奴才也不清楚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下人见他脸色铁青,吓得脑子一热赶忙补了一句:“自从廖姨娘没了,就没人敢经过梦兰轩,所以这火下人们都不知是怎么起的。”
顾宏金听他提起了廖姨娘,怒目圆瞪的盯着他,唤来了其他下人,“来人!把他给我丢到后院!”
“奴才说错话了,请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下人边跪下哀求,边心惊胆战的看向那火势凶猛的后院。
可顾宏金哪听得进一个下人的求饶,命几人架着他,硬生生的将其拖进了宅子里。
一个多时辰后,大火已被扑灭,一缕青烟升上灰暗的天,逐渐消散。
一个满身是灰,看不清面容的下人跑到了顾宏金的身边,拿出两个打火石,气喘吁吁的禀报道:“老爷,看来是有人蓄意放火。”
顾宏金怒火中烧的看着下人手中的打火石,听着围观百姓指指点点的声音,火冒三丈的命下人们将百姓们赶走。
“可查出了是谁放的火?”顾宏金怒问道。
下人道:“回老爷的话,还没查出,但依奴才看,应是客满楼的那位……”
先前下人来禀报起火的时候,顾宏金便起了疑心,如今听到下人都如此认为,更是笃定了心里的猜想。
他对章斌有所忌惮,见还有些百姓在周围,敢怒不敢言,只得对下人吩咐道:“备马,明日去虞州!”
与此同时,涑州客栈。
房中,萧珉神情平静的看着面前的逸飞,沉声问道:“孟大夫早已不在医馆之事,你为何没有及时来向本王禀报?”
逸飞低着头强装镇定的回道:“王爷息怒,顾二小姐回筇州的前一日,孟大夫就带着司絮去八方客栈住了,属下想八方客栈周围也有我们的人盯着,就没再加派人手,眼下八方客栈有章将军的人守着,我们的人进不去……”
“前段日子萧珣出现在涑州,昨晚孟大夫又以刺客的身份出现,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萧珉紧盯逸飞,心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出了七八分。
逸飞知晓他在怀疑什么,说道:“王爷,属下从前调查过这位孟大夫,此人应是和汪大夫一样,只是为太子医治过,并不是太子的人,昨晚之事,属下会去查清楚,还请王爷放心。”
“放心?近百名侍卫竟连一个武功不如你的刺客都抓不到,你让本王怎么放心?”萧珉心有怒意的说道。
逸飞听后额上布满细汗,惶惶不安,“王爷息怒,三名刺客中,是有一个武功不如属下,原本属下是要去追的,但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有同党,也没想到孟大夫竟也会武功,担心您的安危,便放弃追捕,赶了回来。”
“孟大夫和汪大夫都会武功,你确定她二人先前没有任何关系?”萧珉思疑的问道。
逸飞说道:“回王爷的话,此事属下已经命人去查了。在汪大夫出现在筇州之前,孟大夫便日日待在医馆,属下觉得奇怪,为何汪大夫一到筇州便找上了济世堂,一向沉默寡言的孟大夫还好心收留了她,并重开医馆,此事在属下刚到筇州之时,便去调查过,已然有了些眉目,还请王爷再宽限一段时日。”
萧珉沉思了一番后,说道:“孟大夫倘若真不是萧珣的人,那她为何昨晚要帮那些刺客?而且本王有些怀疑,那两个刺客究竟是不是萧珣的人。”
“王爷,您是觉得刺客是恭王的人?”逸飞小心翼翼的问道。
萧珉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恭王和宁二小姐的婚约定在什么时候?”
逸飞说道:“回王爷的话,定在十一月初八,还有半年。”
“宁三小姐可有消息了?”萧珉问道。
逸飞顿了一下,“属下无能,宁三小姐就犹如人间蒸发般,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
“宁国公府那边也没消息吗?”
“回王爷的话,没有。”
萧珉脸色凝重,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告诉萧璟,让他派人在邕川附近找找,可能宁三小姐去寻宁大小姐了。”
逸飞领命后便退了下去。
三日后,虞州城内。
繁华热闹的街道,与筇州涑州截然不同。
宁汐玥逢店必进,买了好多衣裳首饰让荷儿拿着。
而陆文则是一脸无可奈何的跟在她的身后。
路上,他好几次借机离开,却都被宁汐玥抓了回来,无奈,只得放弃逃跑,想着护送宁汐玥到邕川,自己便能恢复自由了。
荷儿怀里抱着一大堆的东西,看见前面有家客栈,便对在店里挑选首饰的宁汐玥说道:“小姐,我们才刚到虞州,一路上舟车劳顿,不如去客栈里休息会儿吧?”
宁汐玥听后转头看了眼抱着一大堆东西,累的腿脚发颤的荷儿,不满的皱了皱眉,“你不会把东西分些给陆文吗?”
她说着,将荷儿怀里一些大大小小的盒子,统统塞给了陆文,随后朝客栈走去。
客栈里,小二见宁汐玥满头珠翠,衣裳也用的是上好的料子,一眼就看出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立马上前相迎。
“这位小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一脸巴结样儿的问道。
荷儿看了看荷包里的银子,对准备开口要上房的宁汐玥轻声说道:“小姐,到邕川还有好一段路呢,这银子怕是不够了。”
宁汐玥蹙眉问道:“那家黑店里的银子本小姐全都拿来了,怎么才四五天就快用完了?”
荷儿看向她鬓边的一支金簪,脸上有些为难的说道:“小姐,您的这支累丝嵌宝石金簪,和您穿的这身用黎氏布行料子裁成的衣裳,加起来就近百两银子了,算上这一路上花费的,已经快把那家黑店里的银子用完了。”
“本小姐竟用了这么多银子?那方才本小姐在街上买东西的时候,你为何不提醒本小姐?”宁汐玥有些气恼的看着荷儿,出门在外,她还从未操心过钱的事。
荷儿委屈巴巴的说道:“小姐,奴婢也是才发现您花了这么多银子……”
她早就听闻虞州的珠宝首饰比别的地方便宜不少,但没想到宁汐玥的眼光这么好,一挑就挑到最贵的,街上她抱着几十个装满首饰、衣裳的盒子,根本抽不出空来看荷包里的银子,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这银子如流水般花出去。
小二见她们商议良久,又问道:“小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宁汐玥回过头看着他,想了想说道:“住店,要两间普通客房。”
小二一听她只要普通客房,脸一变,挺直背,将擦桌布甩在肩上,对客栈里头的伙计喊道:“两间普通客房!”
房中,宁汐玥坐在窗边的旧椅子上,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满脸的嫌弃。
“荷儿,你去看看外面有什么吃食卖,本小姐逛了大半天,都有些饿了。”宁汐玥捂着自己饿扁了的肚子,一点都不想吃这客栈里的饭食。
荷儿听后应下立马走了出去。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荷儿看着街头的一些吃食,想着这些应该不会入宁汐玥的眼,便去了一家生意火爆的酒楼中。
“小二,烧几道宁川菜送去隔壁的客栈。”荷儿说着,从腰间拿出荷包,准备先付一半的银子,却远远看见酒楼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小二见她的手停在半空,干笑着问道:“姑娘,您这饭菜还要不要啊?”
荷儿回过神来,将银子递给了他,见小二转身要走,连忙叫住,指着里面那人问道:“你可知那位老爷是谁?”
小二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说道:“小的听说那位是从筇州来的顾老爷,正和我们虞州的方老爷谈生意呢。”
荷儿听后,脸色一变,赶忙跑回了客栈。
屋子里,正看着外面风景的宁汐玥见她慌里慌张的回来,眉心一蹙,问道:“怎么了?”
“小姐,奴婢方才在酒楼看见顾老爷了!”荷儿快步走到宁汐玥的面前说道。
宁汐玥不知她说的是谁,不解的问道:“顾老爷?哪个顾老爷?”
荷儿焦急的说道:“筇州顾家的顾老爷。他可是陈王的人,说不定是陈王派他来抓您回去的!”
宁汐玥满脸震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陈王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虞州?”
“会不会……是陆公子偷偷把您的行踪告诉了陈王?”荷儿有些怀疑的说道。
宁汐玥听后眉心紧锁,双手攥着衣裙,怒气冲冲脚下生风的走到了陆文的房中。
屋内,陆文正准备歇息,见宁汐玥和荷儿冲了进来,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本想开口询问,却被宁汐玥打断了。
“是不是你把本小姐的行踪告诉给了陈王?”宁汐玥凤目圆瞪的看着他,发髻上的步摇止不住的晃动着。
陆文解释道:“宁小姐误会了,您的行踪在下怎敢轻易透露给旁人,而且在下真的不是陈王的人。”
就算他说得再真,宁汐玥也不信,“那为何顾宏金会出现在虞州?他可是陈王的人!”
陆文淡定摇头道:“此事在下不知。”
“你不知?那顾宏金是怎么知道本小姐在虞州的?”宁汐玥看着他,双手叉腰气势汹汹,“荷儿你说,顾宏金是不是在酒楼监视着本小姐?”
荷儿学着她的样子,一脸质疑的看着陆文,接话道:“不是,奴婢听酒楼小二说,顾老爷在和方老爷谈生意。”
此话一出,宁汐玥脸色微变,陆文松了口气。
“和方老爷谈生意?顾宏金不是来抓本小姐回去的?”她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荷儿,疑惑的问道。
荷儿不自觉的将手放了下来,瞬间恢复唯唯诺诺的模样,“这是奴婢猜想的。”
陆文拱手道:“宁小姐,在下真的不是陈王的人,顾老爷来虞州想必并不知晓您也在虞州,所以您不必担心,也请宁小姐往后不要再误会在下了。”
宁汐玥见状,自知理亏,不甘示弱的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她走回自己房间后,越想越不对劲,让荷儿找个小二进来询问些事情。
不过一会儿,小二被荷儿带了进来,小二见宁汐玥颇有一副富贵人家小姐的气质,但见她住着普通客房,便没有给好脸色。
宁汐玥坐在椅子上,看着小二问道:“我且问你,筇州顾家这几日可出过什么事情?”
小二懒懒散散的说道:“筇州顾家?离我们虞州这么远,我怎么知道?”
荷儿见他如此,从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塞进小二的手里。
小二见状立马喜笑颜开的将银子放进自己的怀里,一改方才的态度,恭恭敬敬的回道:“筇州顾家这些天确实出了些事儿,顾二小姐得了瘟疫,在医馆里养病,生母廖氏得罪了章将军,不知悔改散布谣言,半个多月前,被章将军处死了。”
小二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补了一句:“刚得的消息还不知真假,听闻筇州顾宅起火了,大半个宅子被烧毁,所以顾老爷准备举家搬迁到咱们虞州。”
“廖氏散布什么谣言了?她怎么得罪的章将军?顾家起火又是怎么回事儿?”宁汐玥忙问道,心里又惊又喜。
“这……小人也不甚清楚。”小二说着看向荷儿。
荷儿知晓他是何意,又塞了一两银子给他。
第一百六十一章:嫁妆
待小二将筇州顾家这大半个月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宁汐玥后,宁汐玥才打消了心里的担忧。
荷儿送走小二,而后警惕的将门关上,走到宁汐玥的身边,说道:“小姐,虽说顾老爷是来虞州谈生意的,但难保不会发现我们,小姐,我们明日就启程去邕川吧。”
宁汐玥听她说的有道理,但想想还是不对,“廖氏没了,顾宏金准备搬来虞州定居,那这顾清音怎么办?她得病已有一个月了吧?病成那个样子,怕是没个大半年好不了,难不成这顾宏金是不要她了?”
荷儿摇摇头,“小姐,您就别操心顾二小姐的事了,咱们还是想想去了邕川该怎么办吧。小姐,大姑爷与陈王交好,您若是到了邕川,恐怕……”
“不必担心这个,大姐姐那么疼我,怎么可能会让我嫁与陈王做妾?还有大姐夫,早就听闻大姐姐嫁去邕川后,大姐夫就十分听从大姐姐,所以我若去了邕川,陈王就再也找不到我了。”宁汐玥说着,彻底放下了这几日惴惴不安的心。
与此同时,涑州宅子。
这两日侍卫虽进过宅子搜查,也发现了几间屋子近期有人居住过的迹象,但他们里里外外都搜遍了,都没找到一个人的身影,以为刺客早已逃脱,急匆匆的回去向萧珉禀报,便没有发觉堂屋地板的异样。
刚从地洞出来的司絮立马跑到了院子外观察,见侍卫们都走了,才松了口气。
屋里,孟婆婆正在收拾着行李,司絮见此不禁有些好奇的走上前,问道:“孟大夫,我们是要离开涑州了吗?”
孟婆婆边收拾,边说道:“一个时辰后出发去虞州,但我得先将你送回云州。”
“这么急,那我以后还能见到我家小姐吗?”司絮站在门口低着头,两只手搅在一起,看起来很是担心。
孟婆婆淡淡道:“你与那丫头有缘,往后定能再相见。”
她说罢,将行李和药箱递给司絮,随手拿起边上的拐杖转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安诚见孟婆婆出来了,赶忙走上前,想再劝说让她们暂时不要出去,但还没开口,孟婆婆就好似知晓他要说什么般,先一步说道:“他们刚走,我们现在离开最好不过了,若是等到晚上,侍卫直接守在城里的各个街道,到那时再走,可就比白天危险多了。”
孟婆婆说完,又对安诚嘱咐道:“药方和一本认药材的医书我都放在堂屋的桌上了,你一会儿煎药的时候别再放错药了。”
安诚应下后,见孟婆婆带着司絮走出了宅子,神情凝重的走到了萧珣的房中。
密不透光的屋里,萧珣脸色憔悴的坐在桌边,有些出神的看着面前已经放凉许久的药汤。
安诚打开门,外头的光线照了进来,萧珣皱眉双眼微阖的看向他,问道:“孟大夫她们走了吗?”
安诚道:“回殿下的话,孟大夫她们刚走。孟大夫要先送司絮姑娘回云州顾家,而后再去虞州。”
“易大夫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萧珣问道。
安诚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交给萧珣,“这是昨晚属下在院子后的一只信鸽身上发现的,纸上的大致意思是说,云州那边已安排妥当了,就等涑州这边瘟疫好转,您上奏皇上禀明您在涑州一事。”
萧珣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的内容略一颔首,“是易大夫的字迹,待会儿你告诉边安,让他派人去盯着章斌。”
“殿下,您是怀疑章将军有问题?”安诚问道。
萧珣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吹着后将纸条烧毁,“章斌对我在涑州之事瞒而不报,还是派人盯着比较稳妥。”
安诚想了想:“属下听闻章将军是唐将军最信任的部下,他会不会已经上报给了唐将军,而是唐将军没有禀告给皇上?”
萧珣不假思索的说道:“这不可能。凭我对唐将军的了解,若是我真在涑州,唐将军知晓后定会立即将此事禀报给父皇,如今我在涑州这么久,京城都没有半点消息,想必是章斌故意没有告诉唐将军。”
天色渐晚,筇州医馆。
顾清研眼中带着几分担心的看着榻上一直昏迷不醒的顾清音。
“卫小姐,她还会醒来吗?医馆里的药材快用完了,前些天谢娘送来了卖面纱的银子,但还是不够。”
卫琳雪坐在榻边的凳子上,双手抱胸蹙着眉看着顾清音,一本正经的说道:“看她这情况,可能醒不了了,明日就给她断药,再让阿宝寻块空地等她断气,反正她爹顾宏金也不在筇州。”
“小姐。”站在她身旁的阿宝提醒了她一声。
卫琳雪转过头看向他,“怎么了?顾清音都来医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不论是顾家还是太守大人,都没送药费过来,我们医馆的药材本就不多,她这一来,全都被她霍霍了,病还好不了。”
顾清妍有些自责的说道:“其实她的病是能好的,都怪我……”
卫琳雪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怕什么?她娘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就算不告诉她,那她醒来了见不到廖氏,心里也会怀疑些什么,之后又哭又闹的,还不如一早就告诉她呢。”
“对了,顾老爷现在是在虞州吗?他真的不要顾清音了?连看都没来看一眼。”她向阿宝问道。
阿宝道:“回小姐的话,听谢娘说,顾老爷今日刚抵达虞州就去拜访虞州的方老爷了。”
“我记得顾老爷还有个儿子,眼下还在云州吗?”卫琳雪问道。
阿宝想了想,“顾大公子好像前段日子回来过,处理完生意上的事就走了,应该是和顾老爷一起去虞州了吧,具体的属下明日再问问谢娘。”
就在这时,医馆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三人齐齐看去,心里顿时警惕了起来。
阿宝得了卫琳雪的示意,拿起桌上的烛台前去开门。
走到门边,他谨慎的问道:“谁?”
“我!我来给你们送银子来了!”门外谢娘乐呵呵的说道。
阿宝一听是谢娘的声音,放下防备打开了门。
他看着谢娘手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不解的问道:“这钱是哪儿来的?”
谢娘站在门口,探头看了看,不敢进去,“我方才见有个人影在医馆门前晃,还以为是个贼,走过去一看,才认出是顾家的下人,那顾家下人说这钱是顾老爷感谢你们这么多天,不辞辛苦的照顾顾二小姐,若是等到顾二小姐的病好了,说是还有成倍的赏赐呢!”
谢娘说着,将钱袋子递给了阿宝,又向里头望了几眼,轻声问道:“这顾清音得了瘟疫,刚醒就知晓自己的娘没了,你给我透个底儿,她还能醒吗?”
阿宝顿了一下,看着她说道:“这我也不清楚,您是怎么知道顾二小姐知晓廖氏的事的?”
“嗐,这不前几日无意间听到你和卫小姐说顾二小姐醒了,我就跟过去瞧了瞧,顺便听了一耳朵,不过你放心,这事儿我没和一个人说,就连顾家下人来向我打听我都没透露一个字儿。”谢娘一副认真样的说道。
阿宝自然是不信她,接下银子后就借由天色已晚,关上了医馆的门。
他快步走回屋里,略显紧张的对卫琳雪说道:“小姐,谢娘知晓顾二小姐是为何昏迷不醒了,想必不出两日,全城的人就都知道了。”
卫琳雪拿过他手里的钱袋子,毫不在意阿宝说的话,打开后一脸惊喜的数着,“这顾老爷还真大方,竟给了这么多银子,阿宝,明日你去进些药材回来。”
她见阿宝还是满脸的焦急,说道:“全城人知道就知道了,有章将军在呢,而且咱如果治好了顾清音,那顾老爷不就不会说什么了?”
阿宝听后只好作罢。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客满楼中,一个护卫双手拿着封密信,脚步匆忙的走向拐角不见踪影。
黑暗中,只听“吱呀”一声,一扇房门被推开。
刚刚歇息下的章斌听到声音,立马惊醒迅速坐起身。
“将军,京城来信了。”护卫将密信递交到了章斌的面前。
章斌接过密信,边拆边问:“唐将军的信?”
“应该是。”护卫道。
章斌神情严肃的看着密信上的内容,一言不发,沉闷了良久。
护卫见此,心里惶惶不安的问道:“将军,唐将军可是问了太子一事?”
章斌眉头紧锁的点了点头,“唐将军不仅问了太子的事,还问陈王何时回京。”
“将军,此事不难,就说太子病情反复,已有大夫医治,陈王尚且还在涑州赈灾,暂时不知何时回京。”护卫说道。
章斌听后觉得不妥,抬手示意打住,“唐将军这么来问,想必已派人来筇州查看了,我们得赶紧和太子取得联系,你派去的人在涑州找到太子了吗?”
护卫道:“回将军的话,因为前些天涑州出现刺客的缘故,陈王又在城里加派了人手,属下派去的人不多,还没寻得太子,还有那位孟大夫的底细,筇州查不到她的身份,属下已经暗中命人去户部调查了。”
“我们守在八方客栈外的人有多少?”章斌问道。
“有三十四人。”
“撤回十四个,唐将军的人恐怕已经快到筇州了,不能让他们起疑心。”
章斌还是有些不放心。
第二日清晨,京城将军府。
唐初姚和萧珉的婚期将近,戴嬷嬷昨晚便回宫复命去了,原本唐初姚想好好休息休息,却没想到太阳还没升起来,她就醒了。
霜儿打了盆水端了进来,对屏风后还在榻上翻来覆去不愿起的唐初姚说道:“小姐,紫烟姐姐方才来催过了,夫人正在陶然居等您去挑选嫁妆呢。”
唐初姚有些不情愿的说道:“我才不去呢,嫁妆让母亲挑就好了,为何还要我去瞧?”
“应是夫人担心您会不满意,想与您商量商量吧。”霜儿说着,从柜子里翻出一身衣裙走到了唐初姚的面前。
唐初姚见此撇了撇嘴走下榻,让她为自己更衣,“本小姐是将军府的嫡女,生母是邕王府的郡主,这嫁妆自然是越多越好,就是堪比公主的又能如何?”
“小姐,将军在朝中向来低调行事,您若是执意要将那些个太后娘娘都在寻的稀世珍宝带去,恐怕会惹来非议。”霜儿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可是本小姐的嫁妆,家里的人不说,王府的人不说,会有谁知道?大不了本小姐让章斌派人把在朝中乱说话的都处置了,看以后还有没有人敢编排我们唐家。”
唐初姚刚起,还没清醒,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身旁的霜儿怕她越说越多,越多越错,便不敢再吭声了。
等唐初姚打扮好后,已过了半个时辰,院子里的紫烟早就等不住了,见唐初姚被霜儿搀扶着走了出来,连忙上前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要奴婢去宫里请位太医来瞧瞧?”
唐初姚连连摆手,“不必不必,就是这几日跪累了,腿有些发酸。”
陶然居中,禾嘉郡主看着满屋子的嫁妆,回想起了当年自己出嫁的时候,就连一旁侍女喊她她都无动于衷,直到听到外面唐初姚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娘亲,戴嬷嬷才刚走您就这么早派人叫我起来,我不是都说了吗?嫁妆越多越好,不用来问我。”唐初姚捂嘴打了个哈欠,对禾嘉郡主有些闹小脾气的说道。
禾嘉郡主见她脸色不好,心瞬间就软了,命人搬了张椅子让唐初姚坐下休息。
“你的这些嫁妆早在你出生的时候,为娘就在筹备了,这么些年来积攒了许多,昨日找你爹过来商议,结果你爹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就没敢把其余的都拿出来。”
禾嘉郡主说完,拉着她走到了一个大红箱子面前,命下人打开,指着里头的几样珍宝,说道:“这几个是为娘十几年前花大价钱买来的,谁料太后娘娘也在找寻,但天下人都不知这些在咱们唐家,若是你带去了,恐怕朝中又有人要拿此事针对你爹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山匪头子下山了
唐初姚看了一眼箱子里的珍宝,毫不在乎的说道:“那就不带去嘛,又不缺这一两个。过些日子找个机会,再将这些敬献给太后娘娘不就好了?”
“话虽如此,可这……”禾嘉郡主叹了口气,坐在凳子上,心里有些不愿,“这些东西可都是为娘给你准备的嫁妆啊。”
唐初姚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顿觉困意来袭,“娘亲,还有不到一个月我就要成婚了,我就想好好睡一觉。”她说完,就朝屋外走去。
禾嘉郡主见此,揪心的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
紫烟知晓她在担心什么,走上前说道:“郡主,小姐出嫁后,定会回来看您的。”
禾嘉郡主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想到初姚快出嫁了,我这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今日借嫁妆一事让她来陶然居,也是我想再看看她,再好好与她说说话。”
紫烟见她伤心,心里也不是滋味,安慰道:“郡主,陈王府也在京城,往后您若是想小姐了,可以去王府里探望。”
“罢了罢了……”禾嘉郡主抬手关上红箱子,“我前些日子让你去查的,都查好了吗?”
紫烟道:“回郡主的话,将军身边的护卫嘴巴都很严,奴婢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只是有一事奴婢觉得奇怪,您也知道章将军深受将军的信任,当初大小姐出事的时候,就是章将军去的云州调查,然而这次章将军奉皇上之命,在筇州看守太子,将军反而派人前去协助章将军,颇有些不信任的样子。”
禾嘉郡主听后想了想,“说起唐湘顾,这几个月里,章斌还在暗中找寻唐湘顾的下落吗?”
“应是还在寻找,章将军出现在筇州,定也是将军吩咐的。”紫烟说着,眼神逐渐发狠,“郡主,大小姐会不会还没有死?”
禾嘉郡主用帕子抹去眼底的泪水,轻哼了一声:“唐湘顾怎么可能还会活着?不必白费人手去查。还有一事,我记得初姚前些天请李将军派人寻找宁汐玥,眼下可有进展了?”
“回郡主的话,还没有任何进展。上次因宁国公上奏皇上陈王没看顾好宁三小姐之事,陈王生了好大的气,现已将派出的侍卫都撤了回来。”紫烟说道。
禾嘉郡主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屑的说道:“听闻太子病情好转,难不成宁国公是想扶持太子?”
紫烟摇了摇头,“此事奴婢不清楚,但太子病情反复,宁国公的态度也反复无常,看来在小姐和陈王成婚之前,这宁国公是断断定不下来心来的。”
禾嘉郡主慢条斯理的端起一碗茶水,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陈王如今有邕王府、大将军府的支持,多一个宁国公府是锦上添花,少他一个宁国公府也无妨,只是萧璟自从娶了宁大小姐后,就好似将我们的计划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说着,眼中涌上怒火,“萧瑜近日办事没有出任何差错,就连皇上都对他多加赞赏。”
紫烟说道:“郡主,现下就等陈王回来和小姐完婚,再提醒提醒二公子,如此一来,您的计划就已完成一半了。”
禾嘉郡主坐在椅子上,神情略显慵懒,“本郡主现在就等着初姚当上皇后的那日,本郡主也好真正的扬眉吐气了。”
她从小就不满意自己是续弦所出,嫁入将军府后,又笼罩在先夫人顾庆雪的阴影之下,从她生下唐初姚的那日起,便暗暗发誓,要让自己的女儿登上后位。
与此同时,书房中。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洒在一个唐府侍从的身上。
侍从低着头微微弯着腰,站在桌案边细心研墨。
“将军,奴才已按您的吩咐,差人把密信送去筇州给章将军了,若是不出意外,这个时候章将军已经收到密信了。”
桌案后,正看着军报的唐将军微微点了点头,“戴嬷嬷回宫复命,可打听到她对皇后是怎么说初姚的?”
侍从回道:“听宫里的宫女说,戴嬷嬷一回宫就去了凤仪宫,但宫里都是些老嬷嬷守着,所以并未打听出什么,将军,二小姐乖巧懂事,您尽可放心。”
“放心?”唐将军轻笑了一声,笑中透着几分无奈,“初姚做出这种事,你让本将军如何放心?”
侍从听后连忙放下手里的墨,跪在地上道:“将军,戴嬷嬷来府一个月,二小姐没有任何抱怨,实属难得,想来二小姐已经知错了。”
唐将军拿着手里的军报,目光冷漠的斜睨着他,“本将军记得你进府多年,先前本将军在边疆时,府里大多数的下人都被郡主打发了,怎么你还在府里?”
侍从愣了一下,眼珠子转悠着,随后解释道:“那些出府的,都是在府里伺候五年以上的老人儿了,奴才还没轮上呢。”
“你是什么时候入我唐府伺候的?”唐将军收回目光,重新看回手上的军报。
侍从回想了一下,“回将军的话,奴才是五年前来的唐府,正巧今日满五年。”
唐将军没有看他一眼,声音冷冷的说道:“过了今日,那也是五年以上了,按照郡主吩咐的,你回去收拾收拾出府吧,离开时门房会给你二十两银子做路费。”
侍从听后怔住了,见唐将军一脸的冷漠,着急忙慌道:“若是奴才做错了什么事还请将军责罚,奴才在您身边伺候了五年,还请将军不要把奴才赶出府啊将军!”
“本将军没有要赶你出府,如今这府里的大小事宜都是郡主在操持,既然是郡主发话要清退府里的老人,那你该去向郡主求情。”唐将军不带任何情绪的说着,随手拿起桌上的另一份军报。
侍从见此,知晓自己说再多也无用,只好默默地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云州黎家大门外。
一辆载着黎绾儿的马车欲要往京城的方向赶去。
马车边上,黎夫人满脸担心的叮嘱着黎绾儿,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见天色不早了,才依依惜别。
马车里,寒兰抱着行李小心翼翼的看向绿竹和黎绾儿,而后低着头像是不敢说话。
“小姐,您的病才刚好就去京城,唐二小姐的婚事在下个月呢,您会不会去的太早了?”绿竹看着脸色红润,不见病容的黎绾儿说道。
黎绾儿放下窗边的帘子,看向一脸紧张的绿竹,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的,初姚就要成婚了,我是湘顾最好的朋友,自然要去见见她即将出嫁的妹妹,初姚现在一定也还很伤心,我去了同她说说话,想来等她出嫁的时候,心里就会少几分难过了。”
绿竹说道:“小姐,您对唐大小姐真好。奴婢听说唐二小姐因戴嬷嬷在唐家的缘故,日日都得早起晚睡,要学一天那繁琐的规矩,您去了京城,唐二小姐定会很开心的。”
黎绾儿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外的风景。
她已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有出府,云州瘟疫结束后,外面的一切都变得异常陌生。
正当她在感慨的时候,一个略微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停车。”她叫停了马车,带着绿竹走了下去。
“顾公子?”
正在街上散步的顾舒志听到声音转过头,见是她立马走了过去,礼貌作揖道:“见过黎小姐。”
他见到后面寒兰拎着包袱,问道:“黎小姐可是要出远门?”
黎绾儿点了点头,“准备去京城见见初姚,原来顾公子还在云州,我还以为顾公子你已经回虞州了。”
顾舒志道:“之前回去过一趟,因大祖母病重,就又回来了。”
“顾老夫人的病可好些了?”黎绾儿有些紧张的问道。
顾舒志想起了这几日在顾家的易大夫,说道:“请了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大祖母的病已经好了大半。”
他说着,看了眼那辆停靠在路边的马车,“唐二小姐的婚期在下个月,黎小姐今日出发,会不会太早了些?我和我祖父也准备去京城,不过是在月中。”
黎绾儿解释道:“我想着早些去能与初姚妹妹多说几日体己话。顾老爷和顾老夫人不去京城吗?”
顾舒志微微摇头,神情中流露出几分忧伤,“大祖母的病虽是有所好转了,但还该好好休养,况且湘儿妹妹下落不明,免得去了又触景伤情。”
黎绾儿听后想说什么,但又知晓不能说,寒暄了几句后,与顾舒志告别返回了马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出了云州。
黎绾儿看着城外满目的黄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绿竹见她一脸忧愁,以为是想起了唐湘顾,“小姐,唐大小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黎绾儿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的路,眉心一蹙,“我不是吩咐了要往筇州走吗?”
正在赶车的车夫听到后,没有改变方向,对她说道:“小姐,夫人嘱咐过了,要往梅州走,刚得的消息,筇州墨风山上的山匪头子下山了。”
“山匪头子下山?从哪儿得的消息?”黎绾儿问道。
车夫说道:“此事是夫人告诉奴才的,但这消息还没散播开来,应是筇州太守担心城中百姓会四处逃散,闹得人心惶惶才不说的吧。”
黎绾儿听到这儿,心里有些慌了,她以为唐湘顾还在筇州,本想让车夫调转方向去筇州,但一想自己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看着马车渐渐往梅州的方向驶去。
绿竹看出她的不安,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我……”黎绾儿顿了顿,“前些日子不是有人说司絮在筇州出现吗?所以我担心司絮会出什么事。”
绿竹说道:“小姐,司絮跟随唐小姐多年,定也会些武功的,您还记得当初司絮把空青打成那副样子吗?而且山匪头子下山,也不一定会找司絮吧?”
黎绾儿听后,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
另一边,墨风山下。
几个官兵离开后,布风等人才从林子里出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追上了只拎着一把剑,孑然一身的万迁墨。
“迁墨,你行李忘拿了!”布风在后头边追边喊。
万迁墨见他们追了上来,立即警惕的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官兵在,才走上去,“不用给我带那么多衣裳。”
“那哪儿行啊。”布风把包袱塞给了他,“这是你第一次下山,随从不带一个也就算了,这行李可不能不带啊。”
“你要是担心我,那还不如多给我些盘缠。”万迁墨说着,顺手拿过几个包袱。
布风一听他说到盘缠,心里还真有些担心了,从前在寨子里一直有人伺候着,现在下山身边没个人跟着,万一花钱大手大脚,盘缠一下子就花光了可如何是好?
这样想着,布风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几个手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后面的维夏。
还没等维夏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薅到了最前面,“迁墨,你身边没人真不行,这小子虽然看起来傻傻的,但好歹能照顾你。”说罢,便将维夏推到了万迁墨的面前。
万迁墨看着不知所措的维夏,略一颔首将包袱丢给他,便转身离去。
站在原地翘首望去的布风有些难过的揉了揉眼睛,一旁的手下不解,问道:“二当家的,大当家的走了,您就是我们的大当家了,您为何如此难过?”
如今万迁墨走了,布风也不想再装下去了,转头瞪了那手下一眼,带着怒意的说道:“不该问的你别问。”
筇州城门,维夏就算穿着山匪的衣裳,守城门的守卫也没认出他和万迁墨的身份,只当万迁墨是哪家的贵公子带着书童出来游历,草草看过路引,便放他们出城了。
出了城,维夏见万迁墨没有按照原来制定的路线走,有些疑惑但又不敢开口问,就这样欲言又止了一路,最后万迁墨实在没忍住,止步问道:“你想说什么?”
维夏被他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想问,我们,要去哪儿?”
第一百六十三章:心中起疑
“去涑州。”万迁墨道。
维夏听后心里一惊,抱紧了怀里的行李,“寨主,我们为何要去涑州?那儿的瘟疫还没结束呢,而且您的身体还未康复。”
万迁墨没有说话,径直走向离城门不远的一个马厩。
马厩里,一个马夫正给几匹马儿喂粮草,余光瞥见二人走来,也和守卫一样,以为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来游玩,养尊处优的不会骑马,更不会爱惜马匹,便没有给他们好脸色。
“请问……”万迁墨的话还没问完,马夫抬手示意打断了他。
“我的这些马儿都太瘦弱,怕是驮不起公子,公子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万迁墨没有作声,看到边上挂着一个牌子,上边写着:马一匹三十五两,谢绝还价。
“你会骑马吗?”他回头看向身后的维夏。
维夏抬头看着他连连点头。
万迁墨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将七十两银子放在马厩外的桌上,随后当着马夫的面,牵着两匹马欲要离开。
马夫见此,连忙将他拦了下来,“我没答应把马卖给你!”
“你为何不卖马给我?我可有得罪过你?”万迁墨有些疑惑的问道。
马夫被他这一问,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略带怒气的说道:“你确实没有得罪我,但前些日子来了几个和你一样打扮的富家子弟,在我这买了几匹马,过了没几天竟伤痕累累的给我送回来了,理由是我这马跑得不快,说我欺客,要我赔偿五倍的价钱!”
万迁墨表情平静的说道:“你放心,我和他们不一样。”
他说罢,见马夫不语,轻松跃上马背,一袭白衣胜雪,气质出尘,虽还是那副书生模样,但眉眼间有了几分英气。
马夫见状,一时惊讶住了,愣在原地,看着他二人驾马离去。
此时,孟婆婆已带着司絮成功避开城中的侍卫,来到了涑州城郊。
司絮背着包袱,回望着身后渐行渐远的涑州城。
“川断已死,空青在筇州,你回云州有顾益清庇护,不会有事的。”孟婆婆说道。
司絮点了点头,心里还记挂着唐湘顾。
客栈里,平儿一边扇着土灶下的火,一边掰着指头数日子。
一旁收拾药材的唐湘顾看着她,疑惑的问道:“平儿,你在数什么呢?”
平儿停下手里的动作,说道:“奴婢在数还要在这儿待几日才能回去。”
她说完,正巧数好,“还有十六天。”
唐湘顾见她有些失落的低下头,问道:“十六天,有什么不妥的吗?”
“奴婢担心赶不回我家小姐身边了,因为我家小姐和吴公子的婚期就定在十五天后。”平儿说道。
唐湘顾听后这才想起卫琳雪还有婚约在身,想起筇州出现瘟疫的前一天,卫琳雪还说要回去退婚,如今怕是都忘了吧……
这时,门外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向她禀报道:“汪大夫,王爷有要事找您。”
萧珉的房中,逸飞刚退出来,迎面遇上唐湘顾,看了眼萧珉的屋子,擦肩而过时轻声对她说道:“王爷心情不好,你和王爷说话小心着些。”
屋内,萧珉坐在桌案边,脚边还有未燃尽的信纸。
唐湘顾从容不迫的捡起信纸,将其重新放在烛火上,直至烧烬成灰。
“涑州瘟疫已有好转,王爷在为何事烦恼?”她看着萧珉,眼神依旧冰冷。
“京城刚刚来信,父皇说涑州瘟疫好转,要嘉奖本王和……太子。”萧珉说着,眼中涌起怒火。
唐湘顾微微蹙眉,“这是为何?”
“涑州郡丞向父皇上奏,竟说治疗瘟疫的方子,是太子暗中送来涑州,那几日出现在涑州,是因为担心涑州百姓,萧珣是当本王不在涑州吗?”萧珉说罢,缓缓握紧搭在桌上的手。
他原本都准备好回京复命,结果接到这样的消息,让他尤为愤怒,当即就让逸飞派人去筇州打听萧珣的消息,不放心,又命人在涑城中寻找萧珣。
唐湘顾说道:“王爷,过几日百姓们便要返回城中,您在城里多日,想必百姓们对您定是感恩戴德。”
萧珉抬眼看着她,怒气未消半分,“还有一事,你暂时不必去刺杀顾太医了。”
“为何?”唐湘顾问道。
萧珉看着她眉心一蹙,低声答道:“顾太医答应萧珣做随行大夫。”
唐湘顾故作惊愕:“顾太医向来独来独往,告老还乡后也不怎么与官员来往,怎会同意做太子的随行大夫?”
“此事本王也不清楚。”萧珉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正在四处搜寻的侍卫,“本王想,萧珣应是还在涑州。”
“筇州有章将军守着,属下想若是章将军知晓太子失踪,定会上报给唐将军。”唐湘顾走到他的身边说道。
萧珉转头看向她,“若是章斌并未将萧珣不在筇州一事告知给唐将军呢?”
“属下愚钝,还请王爷明示。”唐湘顾心里隐隐不安。
萧珉看着她,神情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此事,本王也不是很清楚,你先退下吧,半月后回京。”
唐湘顾应下后便退了下去。
后院,唐湘顾一边捣药,一边想着方才萧珉说的话。
章斌为何没有将萧珣不在筇州一事禀报给父亲?若是上报给了父亲,那父亲又为何没有禀告给皇上?
她想得出神,一失手将捣药罐掉在了地上。
“汪大夫,您这是怎么了?”平儿捡起捣药罐,放回桌上。
她看着回过神来的唐湘顾,心里有些疑惑,从前都是她心思飘到客栈外去,怎的今日汪大夫见过萧珉回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汪大夫,是不是王爷发现我们没用张太医的药方,所以责罚了您?”
唐湘顾若有所思的微微摇头,“王爷没有责罚我。王爷说,半个月后回京,我打算过些天安排人送你回卫小姐的身边。”
平儿听后点头高兴的应了下来。
与此同时,涑州与筇州交界处。
两匹马被拴在树上低头吃着粮草,不远处,有四人在谈论着什么。
“您就是筇州济世堂的孟大夫?晚辈久仰。”万迁墨拱手作揖向孟婆婆礼貌问好。
而刚刚赶路被拦下的孟婆婆有些气恼,没好气的说道:“我是济世堂的孟大夫,若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先走了。”
她说着,正准备拉着司絮一同离去,却又被万迁墨叫住了。
“孟大夫,您可是要带这位司絮姑娘去云州?”万迁墨看向一脸困惑的司絮,目光中透着几分暖意。
孟婆婆眉头紧锁,心有防备,“你究竟是何人?”
万迁墨从容淡定的回道:“晚辈墨风寨寨主,万迁墨。”
孟婆婆听后,神情竟稍稍放松了些。
“你是墨风寨的寨主?”司絮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完全没有看出他的这身行头和气质,是统领几千山匪的山匪头子。
万迁墨又一拱手作揖道:“正是在下。”
司絮想起那日唐湘顾受伤便是拜墨风寨二当家所赐,见大当家在此,本想为唐湘顾好好出一口气,但身旁的孟婆婆好似知晓她要做什么,一把握紧她的手腕,对她说道:“这位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还不快快叩谢?”
“我……”司絮正要反驳,发觉手腕隐隐作痛,想了想,只得毕恭毕敬的向万迁墨跪下叩谢。
万迁墨见此,忙将双膝还未落地的司絮扶起,“姑娘不必行此大礼,姑娘的身体可还好些了?”
司絮将手从他手中挣脱出,说道:“已经好多了。”
“万寨主这是要去哪儿?最近外头可都不太平。”孟婆婆将司絮拽到了自己的身后问道。
万迁墨想了想,道:“在山上待久了,想下山四处走走,还没想好要去哪儿。”
孟婆婆说道:“万寨主身份特殊,在外得另起一名才好。”
万迁墨再作揖:“晚辈学识尚浅,还请前辈赐名。”
“莫千如何?”
不等万迁墨询问名字的含义,孟婆婆便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就先告辞了。”说罢,带着司絮匆匆离去。
站在万迁墨身后的维夏看着二人的背影,向万迁墨问道:“寨主,我们还要去涑州吗?”
“去。”万迁墨说罢,走到树下,解开拴着马儿的缰绳。
维夏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寨主,眼下涑州怕是还不让进。”
“孟大夫她们出得来,那我们也进得去。”万迁墨翻身坐上马,看着笨拙上马的维夏,“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寨主了。”
维夏一听以为是他要赶自己走,急忙说道:“是不是小的做错了什么?”
“没有,往后你称我为……公子就好。”万迁墨说完,驾马朝涑州的方向赶去。
两日后,筇州医馆。
清晨,一个信差敲响了医馆的大门。
“谁啊?”刚起的阿宝走到门边,警惕的问道。
门外的信差说道:“我是送信的,这儿有封从京城送来的信,是给卫小姐的。”
阿宝打开门,接过信差手中的信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小姐,京城来信了,可能是老爷给您的。”阿宝将信封递给了坐在石桌边用着早膳的卫琳雪。
卫琳雪拿过信封,拆开看了几眼后递给阿宝,“这上面有几个字我不认识,你把大概意思告诉我就好了。”
阿宝看了看信上的内容,脸色微变,“小姐……”
“怎么了?”卫琳雪看他脸色不好,接过信封仔细的看着。
“小姐,老爷让您明日回京,待十二日后与吴公子成婚。”阿宝面露难色的低着头,不敢看她。
卫琳雪听后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婚约在身,心里顿时慌了,“都怪这瘟疫来的突然,把我困在了筇州,都忘了回去退婚了!”
她来不及思考,大步走进屋里,想收拾包袱赶紧回去退婚,若是退不成,就赶紧跑路,跑到天涯海角。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又想起了一阵敲门声。
阿宝前去开门,只见太守大人带着十几个官兵和一辆马车站在门外。
“太守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阿宝皱眉问道。
太守没有回答他,背着手走了进去,见到正要背着包袱离开筇州的卫琳雪,立马带着假笑的说道:“卫侄女是要去哪儿啊?”
卫琳雪看着他,疑惑的问道:“谁是你侄女?”
太守也不生气,说道:“方才你爹给本官来信儿了,托本官派人送你回京完婚。”
卫琳雪才懒得理他,推开拦路的几个官兵,朝门外走去。
门外,又有几个官兵拦下了她,示意她坐上马车,而马车边上,站着一个卫琳雪熟悉的人。
“王妈?您怎么在这儿?”她走到妇人的面前,脸上表情有些惊讶。
妇人见她平安无事,还没高兴一会儿,为难的说道:“小姐,奴婢可算见着您了,老爷吩咐奴婢接您回京呐。”
这位妇人是当初跟着卫琳雪生母一块入卫府的大丫鬟,所以她的话卫琳雪会听几分。
“王妈,我不想嫁……”卫琳雪声音哽咽,心里有了几分犹豫。
但只不过片刻,卫琳雪便坚定心中所想,就算是死也不愿回去和不认识的人成亲。
“王妈,我是不会回去的!”她坚定不移的说完,背上包袱转头就走。
王妈见她要走,连忙追了上去。
这时,太守大人走了出来,对周围的官兵们说道:“你们也看见了,本官是来接卫琳雪回京的,是她自己不愿和吴家的二公子成亲,还不听劝诫,逃婚了。”
官兵们齐齐道:“是,属下们都看见了。”
街头,王妈拽住了心意已决的卫琳雪,苦苦相劝:“小姐,您就跟奴婢回去吧。”
卫琳雪目光坚毅,“王妈,我是不会和我不认识的人成亲的!您就别劝我了,还是早些回去告诉我爹,让他退了这门亲事吧。”
“小姐!”王妈一个箭步挡住了她的去路,“小姐,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吧,大小姐在宫里不受宠,大人又在朝中不受待见,您可得为咱卫家做些什么啊。”
“这话是我爹让您说的吧?”卫琳雪心里有气,但不能当着王妈的面发出来,“还请您回去告诉我爹,让他再生一个,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反正我在那个家也没待过几天。”
第一百六十四章:百姓回城
王妈见她执意要走,本想拼死拦住,却被太守大人带来的官兵给制止了。
“你回去告诉卫大人,还请卫大人放心,本官会派人将卫小姐带回京城。”太守冷冷地说着,看着卫琳雪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
王妈听后胆怯地看了他一眼,只得应下,不敢反驳。
医馆里的阿宝也没有去追,他在卫琳雪身边多年,知道卫琳雪不属于深宅大院,希望她走得越远越好。
虞州城郊,一辆马车行驶在半山腰的羊肠小道上。
凹凸不平的山路,把马车颠的嘎吱作响,似乎下一刻就会散架。
马车里,宁汐玥被晃得头晕眼花,鬓边的步摇也掉在了地上,差点摔成两截。
荷儿见此心疼的将步摇小心翼翼的捡起,然后护着宁汐玥以防她一个不稳跌下马车。
“陆,陆公子,还有多久下山啊?”荷儿声音不稳的向正在马车外赶车的陆文问道。
陆文已经被山路颠的麻木,担心她们听不清转头对她们说道:“大概天黑之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宁汐玥听后,掀开车窗帘子,见还是正午,吓得赶忙叫停了马车。
还没等马车停稳,她就冲下了马车跑到了一棵树边上干呕。
荷儿见状,连忙拿着水囊小跑了过去。
“小姐,您没事吧?”她满眼担忧的看着脸色惨白的宁汐玥。
宁汐玥本想摇头,但却发现自己只要一晃,头就晕的厉害,她难受的闭着眼,靠在树缓缓的蹲了下来。
将马车拴在树上的陆文见她如此,微微蹙眉的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为她搭脉。
片刻后……
陆文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是累着了。”
一旁的荷儿略显生气的打开了他的手,护着自家小姐,“这不废话吗?我家小姐都一天一夜没阖眼了!能不累吗?”
她说着,环顾四周,荒无人烟,心里更慌了,带着哭腔的说道:“我家小姐身子本来就弱,陆公子你还选走这条路,要是我家小姐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啊……”
陆文见她二人都委屈的哭了起来,脸上有些为难,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昨日宁汐玥一直催他找辆脚程快的马车,且下令三日之内就得到邕川,他想着抵达邕川自己就自由了,就选了这条路,不曾想这路竟如此崎岖,还惹得她二人在山中哭泣。
“那……我下山去找位大夫来吧。”陆文说道。
宁汐玥点了点头,抹去眼角的泪水,见陆文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蹙眉道:“那你还不快去?一来一回,等你带大夫来,恐怕这天早黑了!”
陆文连连应下后,立马解开缰绳笨拙的骑上马,往山下赶去。
荷儿见山里起风了,用身子为宁汐玥挡住凉风,说道:“小姐,我们不如去马车里等陆公子吧?”
宁汐玥看了眼那辆马车,十分抗拒的摇了摇头,“马车里又闷又热的,我才不想再进去呢,也不知邕川那边怎么样了,大姐姐知道我从涑州逃出来,会不会怪我给宁家添麻烦?”
荷儿安慰道:“小姐,大小姐若是知道国公爷要将您送进陈王府做侧妃,定是会护着您的,一定不会怪您的。”
宁汐玥眼里含着泪,看了看静谧的四周,听见边上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些害怕的抱紧自己。
“荷儿,我听说之前恭王在虞州被山匪绑上山,不会就是这座山吧?”
荷儿怯生生的看着周围,声音也有些发颤:“应,应该,不会吧……奴婢记得绑架恭王的山匪已经被虞州太守剿灭了。”
忽然,林子里刮起一阵风,将满树的绿叶吹落在了她们的身上。
一片冰凉的叶子掉进了宁汐玥的衣裳里,吓得她尖叫了一声,二话不说,拉着荷儿躲进了马车。
与此同时,涑州城门。
几个守卫拦住了万迁墨和维夏,虽没看出路引是假的,但也没放他们进去。
他二人昨日就到了涑州,但见城门关着,便没有轻易进去,今早看见城门大开,见有些百姓模样的人陆陆续续的进去,城门守卫也没拦着,就牵着马儿准备进去,却不料被拦了下来。
“你是筇州人?”守卫看着万迁墨问道。
万迁墨理了理衣襟,“正是。”
守卫一脸威严的说道:“今日放行的都是我们涑州人,你们别的地方来的人得过几日才能进。”
“为何?”维夏抱着行李上前半步,但看起来还是有些唯唯诺诺的。
他们是第一批来涑州的外乡人,所以守卫便耐心的同他们解释道:“我们涑州的瘟疫还未结束,而且放行的都是在周边村庄,得了瘟疫已经被治好的百姓。”
守卫说罢,又仔细的打量了二人一番,问道:“你们来我涑州是来干嘛的?”
万迁墨不紧不慢的说道:“来经商的。”
“经商?”守卫皱着眉,“为何要来我们涑州经商?你们筇州人不都爱和虞州云州两地人来往吗?”
万迁墨早就想好了说辞,“确实如此,但在下做的是药材生意,放眼整个黎朝,眼下唯有涑州一带最为适合,所以在下听到开城门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守卫听后放下心里的防备,“你们这些生意人倒挺聪明的,不过我们陈王特意嘱咐了,不能放你们这些外乡人进来。”
万迁墨从怀里拿出几两银子塞进守卫的手中,“还请守卫大人行个方便,万一被人捷足先登,我这可不就是白来了吗?”
守卫颠了颠手里的银子,见巡逻的侍卫刚走,立即对万迁墨轻声说道:“城东头有家客栈,平日里没什么人经过,你们可以在那儿待一阵子。”
“多谢。”万迁墨拱手道谢后,抬脚便想进城,却不料碰上了带着侍卫巡逻的逸飞。
万迁墨微微皱眉,但发觉自己和维夏都戴着面纱,神情才渐渐舒缓。
守卫转脸一副做小伏低的样子,看着逸飞谄媚的说道:“您怎么还亲自来巡查了?城门这儿我们兄弟几个看的牢牢的,绝对不会有外乡人进来。”
逸飞瞥了他一眼,没给他好脸色,随后转头看向有些莫名熟悉的万迁墨。
“你们两个,是涑州人?”逸飞脸色严肃的问道。
守卫担心被发现,自己的差事保不住,连忙改口说道:“欸!你们两个怎么进去了?”随即示意身边的几个守卫将二人赶了出来。
守卫哈着腰对逸飞说道:“这两人是筇州来咱涑州做生意的,方才聊了两句,没想到竟想偷跑进去。”
逸飞没有理会守卫,看着戴着面纱看不清面容的万迁墨,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万迁墨从容不迫的说道:“在下是筇州人,陈王殿下曾在筇州小住过一段时日,想必阁下是在那时见过在下。”
逸飞皱眉逼近几步,万迁墨见此并未后退,镇定自若的拱手作揖。
这时,他余光瞥见一个略微熟悉的背影经过,想了想,叫住了她,“汪大夫!”
唐湘顾循声看去,见到城门外的两人有些眼熟,又见逸飞在他们边上像是在盘问些什么,将装满药材的箩筐递给侍卫,走了过去。
“你是何人?”她看着万迁墨,一时没认出来。
万迁墨看见她走来,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拿起剑再次拱手作揖,“在下曾在筇州与汪大夫您有过一面之缘,看来汪大夫是忘记在下了。”
唐湘顾看着他手中的剑,又看了一眼后面眼神躲闪的维夏,这才认出他就是墨风寨寨主万迁墨。
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逸飞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她问道:“汪大夫认识此人?”
唐湘顾点了点头,“也算不上是认识,只见过一面,在……”
“莫某是来涑州做药材生意的,药材囤积太多,还请汪大夫行个方便。”万迁墨抢话道。
唐湘顾知晓他是何意,顺势说了下去,“这位莫公子家中是做药材生意,从前在筇州的时候,买药材时见过。”说着,看向逸飞,“现在百姓返回城中,客栈里的药材短缺,不如就让他们进来吧。”
逸飞思虑了会儿,说道:“既然汪大夫都发话了,那你们二人就进城吧。”
“多谢。”万迁墨说罢,带着维夏跟着唐湘顾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客栈里,萧珉站在窗边,眸底平静的看着回城的百姓。
门外,一个侍卫走了进来,禀报道:“王爷,汪大夫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做药材生意的商人,逸飞说那位商人看起来像个文弱的贵公子,心里怀疑,但因此人认识汪大夫,所以没有过问。”
萧珉淡淡道:“本王知道了,这种小事让逸飞处理便是,你退下吧。”
客栈后院,逸飞一路跟着他们,寸步不离。
一个侍卫过来与他耳语几句后,他看着万迁墨,一脸冷漠的说道:“莫公子不必去见我家王爷,我家王爷吩咐我来交接。”
唐湘顾从桌上拿来一张药方交给万迁墨,“这是我们要用的药材,不知价钱方面……”
万迁墨淡定的说道:“价钱还是降七成,一会儿我让我的随从写封信,让人送来。”
逸飞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交给他,心有疑虑,目不转睛的盯着。
“若无其他事,那在下就先告辞了。”万迁墨接过钱袋子,转身要走,却又被逸飞拦住了。
“公子不如就留在客栈吧,外面鱼龙混杂,公子身上带了这么多银子,万一要是被人偷了去,可如何是好?”
万迁墨看着自己手里的钱袋子,故作考虑了一会儿,“好吧,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宅子里。
安诚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见边安还在隔壁榻上睡着,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易大夫的宅子虽偏远,地处城内的一角,但周围也有一些民房,现在百姓们回城,突如其来的热闹让安城心里陡然起了戒备。
“今日是百姓回城的日子吧?”站在安城身后的萧珣问道。
这几日,萧珣被安诚盯着按时服用孟婆婆开的药,气色好了许多。
安诚回道:“是。殿下,属下大概数了一下,仅住在周边的,就回来了十几人,这会不会太多了?”
他翻上墙头,又重新数了数。
萧珉前几日下令,让百姓分三批回城,第一批百人,观察瘟疫还会不会爆发,若是事态平稳,就放第二批千人进城,若是依旧安然无恙,第三批近万人回城后便好上报朝廷,称涑州瘟疫结束。
萧珣拢了拢身上的袍子,轻咳了几声说道:“父皇已知我在涑州,但并未派人来寻,看来是陈王耐不住性子,想用这种办法来逼我出来。”
话音未落,只听外头一个妇人端着一碗药汤敲响了宅子的大门。
妇人热心的说道:“有人吗?街头正分发药汤呢,赶紧去领啊。”
安诚和萧珣都没有回应,像是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妇人见里面无人应话,正准备推门进去瞧瞧,却刚巧被边上的邻居叫住了。
“你是新来的吧?这宅子好久以前就没人住了。”
妇人看向端着药汤回来的邻居,疑惑的说道:“可我看这宅子门前的落叶比其他地方的少了许多,怎么看都像是前不久被人清扫过呀。”
邻居放下药汤,起了疑心的走了过去,见正如这位妇人所说的,便敲响了大门,大声询问道:“家里有人吗?是从边上的村子里回来的吗?有人的话应一声啊!”
说完,门外的二人原地等了会儿,见还是无人答应,以为是病倒在了屋里,私下商量了两句,准备去街头找侍卫来一探究竟。
安诚见二人走远了,对院儿里的萧珣说道:“殿下,她们好像去找侍卫了,我们该怎么办?”
他想着一会儿带边安一块儿在地洞里藏着,但见萧珣并无此意,便坐在墙头等了等。
萧珣目光冷静的说道:“不必惊慌,我自有办法。”说罢,看向安诚,“你先下来吧,小心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