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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音锦瑟     废后重生之嫡女医妃txt下载     废后重生之嫡女医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萧珣现身

    不过一会儿,外面的两个百姓就带着侍卫来到了宅子门口。

    侍卫自然认得出这是之前他们搜寻刺客时,发现有人居住过的宅子,但因眼下只有自己一个侍卫,心有戒备的没有直接踹门,而是敲响了宅门,大声问道:“里面的可是今日从周边村子里回来的百姓?”

    一旁的妇人忧心忡忡地说道:“侍卫大人,我们两都敲过门问过了,但里面一直都没人回应,我想这人不会是病重昏倒了吧?”

    侍卫听妇人这样说,不管三七二十一,脚一抬直接将门踹倒了。

    随着一声巨响,门外的三人看着直直倒下的木门,不禁怔愣了一下。

    木门倒地激起满地的落叶与尘土,待尘土落地,三人回神,才看见站在院子里眼神凌冽的看着他们的萧珣。

    侍卫虽见过萧珣,但却只见过几面,而且如今萧珣的病好了许多,不见从前憔悴不堪的病容,所以侍卫并没有认出眼前的人就是太子萧珣。

    “你是何人?方才叫门为何没应?”侍卫指着他问道。

    这时,安诚从墙头跳了下来,落在萧珣的身前,表情冷漠的看着侍卫,“大胆!太子殿下在此,岂容你放肆?”

    “太,太子?”侍卫将视线移向萧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和两个百姓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小的有眼无珠,竟没认出是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街头的逸飞察觉到此处的异样,带着几个侍卫走了过来,到了门口便一眼认出了萧珣。

    他神情凝重的走了进去,跪地作揖道:“太子殿下,我家王爷等候您多时了。”

    萧珣低声应下,轻咳几声背着手,带着安诚从逸飞身边走了出去。

    客栈里。

    萧珉正在屋中写信,门外一个侍卫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打断了他。

    “出了何事?”萧珉看着被墨水渲染开的纸,皱了皱眉,将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侍卫额上布满细汗,如临大敌般结结巴巴的说道:“太子,太子找到了。”

    萧珉眸子暗了暗,放下手中的笔,冷冷地说道:“在何处找到的?备马,本王要去见他。”

    侍卫道:“回王爷的话,是在之前属下们发现的那座老宅子里,眼下太子殿下怕是已经到客栈了。”

    话音刚落,守在客栈外的侍卫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禀报道:“王爷,太子殿下来了。”

    萧珉脸色一沉,盯着他们二人,似要将他们看穿。

    两个侍卫被他盯怕了,硬着头皮,胆战心惊的说道:“王爷,您要不要,去见见?”

    “他主动来找本王,本王自然要见。”萧珉声音低沉的说完,略显恼怒的一甩袖子,走出了房门。

    客栈后院,听到外面动静的唐湘顾和平儿走了出来,见到客栈外迎风而来的萧珣,不禁眉心一蹙。

    客栈楼上的万迁墨手执折扇,默默地看着楼下。

    萧珉刚走下来,就看见萧珣走进客栈,脸色瞬间一变,笑脸相迎,“四弟怎么现在才来?二哥找了你许久。”

    萧珣看见他,也是笑脸相待,“二哥如此着急,不知找我所为何事?”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问问四弟你,这些天在涑州城中过得如何?为何迟迟不肯现身?”萧珉说罢,眸子一暗。

    萧珣见他开门见山不绕弯子,从容不迫的说道:“我才刚到涑州,哪来迟迟不肯现身一说?”

    “刚到涑州?”萧珉看着他,似笑非笑,“本王听说四弟你在筇州所居住的客栈,被章将军的人看守着,四弟你来涑州一事,难道这章将军没有发现?”

    萧珣不紧不慢的端起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茶水,淡定的将其放下,“此事,二哥就得去问章将军了。”

    萧珉听后一只手搭在桌上,身子向后微微仰了仰,试探般道:“四弟来涑州,不在城门出现,竟现身城中宅内,本王从前派人调查过,那宅子前两日可是有刺客住过的。”

    萧珣又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此事,二哥就得去问你的侍卫们了。我是今早到的涑州,见城门大开并无看守之人,就进来了,原本想来先见见二哥,却不料迷失了方向,误打误撞的走进了那宅子里歇了歇脚。”

    萧珉故作恍然大悟,“原是如此,看来还是二哥的人失职了。”他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逸飞。

    逸飞会意,立马带着几个侍卫悄悄地退了下去。

    “还有一事,听涑州郡丞说,先前有传言你在涑州之事,是真的,本王困惑,不知四弟你是怎么在一夜之间从涑州回到筇州,还不被人发现的?”萧珉看着萧珣问道。

    萧珣想了想,而后镇定的说道:“此事就说来话长了,传言是真但日子却假,传言出现之时,我便已在筇州了,因病重担心过了病气给二哥,所以没有来见二哥,二哥莫要怪罪才是。”

    萧珉嘴角带笑,但眼神却很是平静,“你我兄弟二人,我怎会怪罪你?本王见四弟你气色好了许多,看来这病是快好了?”他说罢,也端起了茶碗。

    “是快好了,从前我用的都是张太医开的方子,张太医医术精湛,但却迟迟不见成效,这几日我用了顾太医开的方子,病情竟有所好转。”萧珣说道。

    说话间,逸飞走了进来,在萧珉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后,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萧珉听后脸色微变,但又瞬间恢复平静,“本王听闻顾太医辞官回乡后就隐居山野不再过问世事,不知四弟是用了什么办法,让顾太医同意做你的随行大夫?”

    “我也只是派人去这么一说,没想到顾太医竟答应了,若二哥好奇,我过几日亲自去问问顾太医。”萧珣说完,身旁的安诚附在他耳边了几句话。

    片刻后,萧珣道:“母后前几月差人唤我回京城,我竟全然忘却了,不知二哥你何时回京?”

    “十日后。”萧珉说着放下茶碗,看似轻松笑谈,“二哥可没四弟你这么好福气,听闻皇后娘娘看中了赵将军之女赵羽沁,做四弟你的良娣。”

    萧珣道:“二哥说笑了,唐二小姐聪颖可人,二哥可莫要再推迟婚期,让唐二小姐苦等了。”

    他说罢,轻咳了几声站起,看着萧珉,说道:“我明日回京,天色也不早了,就先告辞了。”

    萧珉带着几分笑意的目送萧珣离开后,脸一变,目光阴冷的斜睨着逸飞,“萧珣到底是何时进的涑州?那些刺客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逸飞有些为难的说道:“回王爷的话,这些属下还未调查清楚。属下方才派人去宅子里查看过了,只有一些药材,只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随从换了一个,不是从前的边安了。”

    萧珉听后回想了一下方才与萧珣说话的安诚,因为安诚脸上有道疤,旧伤复发腿脚也有些跛,身形不似从前,所以萧珉并未察觉出有任何异样。

    “去盯着云州顾家、虞州方家还有在筇州的章斌,若是有任何情况,都要来向本王禀报。”

    逸飞领命后本想退下,却无意中看见了站在二楼的万迁墨。

    “大胆!王爷和太子谈话,你竟敢偷听!”他指着万迁墨,恼怒的让侍卫将他带下来。

    万迁墨被几个侍卫押了下来,神情毫不慌张,面不改色的站在萧珉的面前,手中折扇轻摇,仿佛并不惧怕萧珉的身份。

    “在下是光明正大的听,何来偷听一说?”

    萧珉皱眉看着面前的万迁墨,并不在意他方才听到了他和萧珣的对话,问道:“你是何人?”

    不等万迁墨回话,逸飞答道:“王爷,此人就是那个筇州做药材生意的莫公子。”

    萧珉看着万迁墨,只觉他身上没有商人的铜臭气,文质彬彬,还不惧他身份,让萧珉想起从前的陆文。

    万迁墨见他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直言问道:“陈王是不相信在下的身份?”

    身后的维夏想提醒他,却被他视若无睹。

    萧珉道:“本王只是觉得莫公子你和普通的生意人不同,大概是本王多虑了吧。不知莫公子的药材什么时候能够送到?”

    万迁墨不假思索的说道:“估摸着明日一早便能送到涑州。”

    此时,去往宅子的路上。

    萧珣自知有人跟着,所以刻意没有走快。

    边上的安诚有些担心,“殿下,属下出来的时候,边安还在榻上休息,会不会……”

    “外面的动静这么大,边安不会听不见,我看逸飞回来时脸色凝重,想来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萧珣边走边说,气息平稳。

    宅子里,躲在地洞下的边安听到上面没了动静,等了一会儿后,才跳了出来。

    方才萧珣和安诚刚走,他就醒来了,他担心萧珣的安危,本想跟上去,却不料恰巧遇上逸飞带着几个侍卫前来搜查,情急之下躲在了地洞,才没有被发现。

    堂屋中,他正要想办法去寻找萧珣,却正巧见到萧珣回来。

    “殿下!”他走上前,却被安诚迅速推了进去。

    进入宅子,安诚转身关上大门,视线刚好对上了追上来的侍卫。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他看着萧珣问道。

    萧珣沉思了会儿说道:“我和陈王说明日回京,既然明日要回京,那现在就赶紧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边安不明所以,听见在门外徘徊的脚步声,压低嗓音的问道:“王爷,究竟发生了何事?”

    待安诚与他解释刚才在客栈发生的一切后,边安更为不解了,“王爷,您虽句句都避开了陈王的问题,但……章将军一事,属下认为,章将军应是在帮我们。”

    “帮?”萧珣轻笑了一声,“本王无需他帮。”

    “眼下陈王怕是已经派人去调查章斌了,加之百姓回城,他没有那么多人手盯着我。”

    萧珣说罢,不过一会儿,门外的脚步声就渐渐地远去了。

    与此同时,几十个百姓围在客栈外,争先恐后的要见汪大夫。

    突如其来的百姓,让侍卫们慌了手脚,逸飞见状只能召集城内所有的侍卫前来阻拦百姓。

    “王爷,他们要见汪大夫,说是要好好感谢汪大夫的救命之恩。”逸飞走到萧珉的面前禀报道。

    萧珉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茶水,问道:“他们只字未提本王?”

    逸飞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萧珉见此,放下茶碗,“罢了,就让他们见吧。”

    客栈后院,平儿看着外面乌泱泱的人群,拉着唐湘顾怎么都不肯放她走。

    “汪大夫,您可别去,他们身上可能还带着瘟疫呢!您去了被传染可怎么办?若是您出了什么事,我家小姐会责怪奴婢的。”平儿眼中十分担忧。

    唐湘顾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我身上一直都带着药香囊,而且今日回城的都是没有患病,或者病情好转的百姓。”

    平儿听后内心纠结的松开了她的衣角。

    客栈外的百姓见她出来了,一眼就认出她就是前些日子在村子里分发药汤的汪大夫,不约而同的不顾面前阻拦的侍卫,一拥而上。

    “大家……”

    静一静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唐湘顾的面前就有好些人向她跪了下来,个个声泪俱下,无一不在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唐湘顾见此,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先扶面前的哪位老人,连忙道:“大家都先起来吧,我是大夫,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跪在最前面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抹去眼角的泪水,略带愤慨无奈的说道:“您是大夫,可那顾大夫也是大夫,您救了我们,可他却只救了筇州和云州!”

    老人说完,身后的一众百姓起哄附和。

    唐湘顾听后赶忙将他搀扶了起来,解释道:“各位误会了,其实涑州的瘟疫和筇州云州的不一样,所以顾大夫没有拟出合适的药方,还请大家不要误会顾大夫。”

    可任她怎么说,面前的百姓们怎么都不肯相信,起哄的声音一阵比一阵高,淹没了唐湘顾的解释。

第一百六十六章:“众星捧月”

    逸飞见场面失控,立马命侍卫们将百姓全都推出了客栈。

    可奈何百姓越来越多,不惧客栈外提着大刀的侍卫,如潮水般涌向挡在门口的十几个侍卫,侍卫们无力阻拦,顿时被淹没在了人潮中。

    这时,一辆马车的声音从街上传来,那位老人耳朵灵敏,听到后立即转身抬手示意后面的百姓停下。

    “大家听,是马车!定是咱涑州的郡丞大人来了!”

    一语话毕,站在客栈里的百姓们面面相觑,像是互相用眼神交流着什么,随后纷纷转头跑了出去。

    还没等侍卫们反应过来,只见客栈外,一辆马车慢悠悠的停了下来,在一众百姓的注视下,一名身穿官服,身形臃肿,长相略显憨态的男人,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站在最前面的那位老人高声喊道:“恭迎郡丞大人!”

    边上的百姓们齐声附和着。

    涑州郡丞看着他们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看起来没有一丝官架子。

    逸飞本想上前询问,却被郡丞无视略过。

    郡丞一手放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径直走到唐湘顾的面前,问道:“您就是汪大夫吧?本官想求见陈王殿下,不知汪大夫可否通传一声?”

    唐湘顾福身略一颔首,看了眼站在外面不吵不闹的百姓,走上楼进了萧珉的屋子。

    不过一会儿,她走了出来,向郡丞微微福身,“王爷在屋里等您。”

    待郡丞进去与萧珉交谈,客栈彻底安静了下来。

    几十个侍卫在客栈里外举着大刀盯着街上的百姓们,百姓们也不闹了,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过了不到半刻,郡丞从屋里出来,笑呵呵的走到唐湘顾的面前。

    “汪大夫,还请汪大夫跟本官走一趟。”

    唐湘顾凝眉问道:“不知郡丞大人要带民女去何处?”

    郡丞道:“本官的夫人患了重病,还请汪大夫跟本官去府里为夫人诊治,本官方才已经请示过王爷了。”

    唐湘顾听后没有多想,跟着他离开了客栈。

    逸飞见状,随即派了几个侍卫跟了上去。

    太守府边上便是郡丞府。

    府门前已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府里还有几个下人在清扫着这几个月来堆积的满地落叶。

    唐湘顾跟着郡丞走到了府里内院一间屋子外。

    郡丞正要推门进去,屋里一个丫鬟神色慌张的打开了门,见到郡丞后带着哭腔说道:“大人,夫人怕是不好了!”

    郡丞脸色微变,连忙大步走了进去。

    屋内,一个面容憔悴,额上冒着虚汗的女人双眼微阖,十分虚弱的躺在榻上。

    郡丞见此,急忙坐在榻上握紧女人的一只手,并在其耳边轻声安慰着。

    唐湘顾知晓榻上的女人便是郡丞夫人,走上前,为其搭脉。

    她才刚刚搭上,郡丞便一脸紧张的问道:“怎么样了?”

    唐湘顾眉心一蹙,片刻后,收回了手,神情微微放松,“郡丞大人,夫人怀有四个月的身孕,好在只是风寒,也未曾染上瘟疫,只需服用几服药,好好休息便好。”

    郡丞听后在心里松了口气,为让夫人好好休息,带着众人退出了房间。

    府外,郡丞神情恢复如常,转头看向唐湘顾,说道:“多谢汪大夫。”

    “这是民女……”

    唐湘顾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郡丞脸色严肃的缓缓道:“汪大夫医术精湛,只可惜,跟错了人。”

    唐湘顾一时不解他是何意,本想询问,却不料这个时候,一大群百姓从街头朝她跑了过来。

    回到一开始那样,跪在地上,如众星捧月般将唐湘顾围在中间。

    一旁的郡丞非但没有开口为她解围,反而高声道:“汪大夫医术精湛,救我涑州百姓,实乃世间神医也!”

    唐湘顾不解的看向郡丞,心里隐隐不安。

    面前的百姓一拥而上,个个对她感激涕零。

    “汪大夫医术高明,比那云州的顾太医厉害百倍!”

    “汪大夫这么年轻就有如此作为,往后定是平步青云,太医院提点非汪大夫莫属!”

    “提点算什么!顾太医的医术还没汪大夫的好呢!”

    ……

    附和的百姓越来越多,一声更比一声高,唐湘顾想要解释,但任凭她怎么喊怎么说,都无人在听,且涌上来的人群,似要将她淹没般来势汹汹。

    侍卫们见状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去请逸飞来。

    不多时,逸飞带着侍卫赶到,命侍卫拉开百姓,自己趁乱走进人群将还想要解释的唐湘顾带了出来。

    不远处,万迁墨正带着维夏气定神闲的看着这一幕。

    维夏困惑的问道:“公子,汪大夫救了整个涑州城,为何郡丞大人不感激汪大夫,反而还有些不满呢?”

    万迁墨轻摇折扇,嘴角勾笑,没有回答,眼神像是看透了一切。

    “信送去筇州了吗?”他问道。

    维夏道:“回公子的话,已经送去了,只是所需的药材这么多,一日之内,恐怕送不来涑州。”

    万迁墨看着逸飞和唐湘顾远去的背影,见事态平息无热闹可看,边返回客栈边道:“布风会派人送来的。”

    此时,筇州墨风山。

    寨子里的山匪全都被布风召集出来,无一例外的在山里采摘草药。

    一个山匪喽啰看向边上专心对着医书采药的布风,小心翼翼的问道:“二当家的,这大当家的要这么多药材所为何事啊?”

    布风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快点采药!”他说着直起身子,指了指隔壁的一座山头,“你们都给我听着!这座山的草药采完了,大家都自觉去边上的几座山里采,明日午后,务必要将所需的药材装备整齐,送去涑州!”

    山匪喽啰们应下后,继续埋头采药。

    入夜,筇州医馆中。

    顾清妍坐在院儿里的石凳上,望着悬挂在梅树枝头的一轮圆月。

    阿宝收拾好药材走进院子,对顾清妍说道:“顾小姐,夜深了,您照顾了顾二小姐一日,也该歇息了。”

    顾清妍看着柔和的月光,目光中带着几分担忧,“阿宝,卫小姐逃婚,是好事吗?”

    阿宝听后脸上表情顿了顿,“是,也不是。若是让小姐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就等于把她一辈子关在了牢笼里,逃婚对于小姐来说是好事,但对于还没有在朝中立住脚跟的卫家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如此……就全凭卫小姐自己的心意了,算算时辰,卫小姐脚步快的话,现在应该已经逃出筇州,不在太守大人的管辖范围内了吧?”顾清妍说道。

    话音刚落,身后的屋里传出了顾清音的声音。

    二人听见后,赶忙走进查看。

    榻上,顾清音正喃喃自语着什么,时不时的大喊一声,似乎在做噩梦,但不管顾清妍怎么叫她,她都没有要醒的迹象。

    阿宝走到隔壁屋子叫醒了刚刚歇下的空青。

    空青还未睡醒,有些迷糊的为顾清音把脉,半刻后,昏昏欲睡的被阿宝摇醒,才清醒起来开始号脉。

    “是梦魇,不过身体还是很虚弱,我也没把握她能什么时候醒来。”他说罢,打了个哈欠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上次顾宏金送来的银子还剩多少?”顾清妍向阿宝问道。

    阿宝回道:“进了一些药材,还剩五十两银子。”

    “有彦行的消息了吗?”顾清妍回头看着榻上的顾清音,轻叹了口气,“听闻汪大夫要跟着陈王去京城,彦行又不见踪影,万一他听到消息,不放心汪大夫跟过去了怎么办?”

    阿宝听后皱着眉有些不解,“顾小姐,彦行为何不能跟过去?彦行去到京城保护汪大夫,不是好事吗?京城又没有瘟疫。”

    顾清妍愣了一下,想了想连忙解释道:“我是,我是担心彦行找到陆公子,会带着陆公子一起去京城,陆公子曾经是陈王的人,如今汪大夫为陈王办事,恐怕会对汪大夫不利。”

    她见阿宝还想问什么,立即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房休息了。”说罢,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虞州方家。

    整个府邸堪堪有两个筇州顾家那么大,大门外,两个大灯笼下站有四个看门的小厮。

    一进府门,入目的便是一座带有假山清泉的花园,每座假山上都放置着一颗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在黑夜里发出幽暗的光。

    小路上,两个丫鬟提着灯笼照明,后面各跟着十个端着托盘的丫鬟。

    路的尽头,是府里最大的院子,院门外有两个小厮守着,见端着酒水饭菜的丫鬟来了,拿出准备好的银针,确认无毒后,才放她们进去。

    院儿里,几队丫鬟进进出出,一拨人端着酒水饭菜进去,一拨人端着空托盘出去。

    门外,两个丫鬟将门打开,先入耳的,是悠扬悦耳的琴音,走过用金丝银线织成的屏风,正厅中,几个舞女身姿曼妙,伴随着鼓点翩翩起舞。

    “方老爷,您是前辈,晚辈再敬您一杯!”

    顾宏金将自己的姿态一放再放,举起酒杯敬对面已七十有五,却满面红光的方季同。

    满头银发的方老爷还未喝醉,略显傲慢的端起酒杯,自顾自的一饮而尽。

    “我是真没想到,竟有一日能与你们顾家做生意。”

    顾宏金为他斟满酒水,“方老爷,晚辈早有此意,只是碍于家父才没有……如今家父去世,晚辈当家,能与方老爷合作,实属我顾家的荣幸啊!”

    方老爷呵呵笑了几声:“你父亲当年的话,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啊,当初筇州云州涑州梅州的生意全被你们顾家操持着,京城的生意也是我们两家一家一半,这些年,我大儿子下海经商,家中生意全给了我二儿子掌管,家事也有我大儿媳妇打理,如今我可谓是无事一身轻啊,倒是反观你们顾家,顾老爷你想必已经忙坏了吧?”

    他说罢,又大笑了几声。

    坐在边上的几个依附方家的老爷喝多了酒,虽没听清方老爷说了什么,但见他笑也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顾宏金的脸一阵一阵的青,放下酒杯干笑了几声,“方老爷说的是。”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走到方老爷的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后,方老爷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

    几位老爷看出定是出了什么事,命舞女和乐师退下后,紧张地问道:“可是生意上的事?”

    方老爷看着几人笑了几声,“生意上怎么可能会出事?我方家背后,可是有朝廷的人帮扶着,就请几位老爷?好吧,你们投进的银子,不出三日,定能连翻十倍!”

    他说着,被侍女搀扶着站起身,对他们说道:“我有一要紧事该去处理,几位老爷,明日再聚吧。”

    待几位老爷走后,屋内仅剩方才来传话的小厮和方老爷。

    “皇后娘娘是怎么说的?”他神情严肃的问道。

    小厮说道:“回老爷的话,皇后娘娘同意您与顾家合作。”

    方老爷听后眉头紧锁,“皇后娘娘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莫非是因为顾太医成了太子的随行大夫?”他轻笑了一声,“顾宏金一直想摆脱的云州顾家,还是在无形中救了他一命。”

    “涑州那边怎么样了?”他又问道。

    小厮道:“涑州一切稳妥,与您预想的一样,只是太子主动现身,着实是出乎了我们的意料,陈王那边我们的人也已探听到了消息,半个月后陈王回京与唐二小姐完婚。”

    方老爷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韩家那边可有何动静?”

    小厮道:“回老爷的话,韩家已经答应了顾家提出的婚事,只是其中有陈王的参与,皇后娘娘虽已知晓,但并未说些什么。”

    “既然皇后娘娘没说什么,那我们也不好提出异议,明日你再送几车银子去涑州,现在涑州瘟疫好转的功劳有太子的一半,我们也无需顾忌太多,把银子全都送去便是。”

    方老爷说着,又觉得不妥,嘱咐道:“把银子放进装药材的马车里,我怕如此光明正大,太子会怪罪下来。”

    小厮领命后便退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另一边,筇州郊外。

    十几个官兵跟随在一辆向京城行驶的马车周围,他们提着大刀,但并没有四处张望,似乎并不是在警惕四周的危险,而是在防备马车里的人。

    马车里,卫琳雪被五花大绑着,嘴里还被塞着一块布,她知道现在外面一定有人跟着,所以并没有发出声音,两只手动作很小的互相磨着手腕上的绳子。

    两个时辰前,她刚出筇州城,见到马厩本想买匹马离开,却不料半路遇到了几个自称是与邕王二公子萧璟相熟的富家子弟,说是没替萧璟找到宁三小姐,就顺便帮太守大人将她带回去。

    这几人的随身家仆自然不是卫琳雪的对手,但还没等卫琳雪成功脱身,城里的官兵得了消息追了出来,并趁乱用迷药迷倒了卫琳雪,这才将她绑了起来准备送去京城。

    筇州太守府内。

    管家得了信匆匆忙忙的找到了太守。

    “老爷,吴家和卫家都来消息了。”

    太守坐在椅子上,淡品茶水,看起来很是轻松,“吴家是怎么回的?吴大人可恼怒了?”

    管家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为难的说道:“吴大人说,说……”

    “吴大人说什么了?”太守见他说话吞吞吐吐,不满的将茶碗重重放下。

    管家硬着头皮说道:“吴大人说只要卫小姐回京就好,其他的就不追究了。卫家也是如此,还特意感谢了老爷您。老爷,想必卫吴两家的谢礼已经在路上了。”

    太守听后尤为震惊,他原本以为吴家会因卫琳雪逃婚一事,与卫家水火不容,结果竟只是既往不咎?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们的人现在将卫琳雪送到哪儿了?”他握紧拳头强忍心中怒意。

    管家道:“回老爷的话,应该快到梅州了吧。”

    太守本想发话让官兵们找机会放了卫琳雪,如此吴家便会追究卫家的责任,但又想到自己派去那么多官兵,都看不住一个女子,实在有失脸面。

    管家见他犹豫不决,谨慎小心的问道:“老爷,我们不如将此事禀报给王爷,让王爷处置?”

    “不可。”太守立马否决了他的这一想法,“卫家和吴家在朝中一直是中立的态度,王爷眼下应是被一堆烦心事困扰着,我们还是不要再为王爷增添烦恼了。传我命令,尽快送卫琳雪回京,不得有误。”

    与此同时,涑州城中。

    夜深人静,回城的百姓们都已歇息下了,唯有客栈里还亮着几盏微弱的烛火。

    客栈前后,分别有二十个侍卫守着,客栈里的侍卫也没有休息,保持警惕生怕夜里会有百姓或刺客闯入。

    唐湘顾和平儿已经睡下了,而萧珉房中还亮着几盏烛火。

    萧珉坐在窗边,眼神思疑的看着面前的逸飞。

    “宁汐玥竟这么快就到了邕川?这一路上竟都无人发现她?”

    逸飞道:“回王爷的话,属下无能,没能及时发现宁小姐的行踪,还请王爷恕罪。”

    萧珉眼眸深邃的看着他,淡淡道:“罢了,还有那个陆文是怎么回事?他怎会与宁小姐在一起?”

    逸飞神情稍稍放松了些,“此事属下已调查清楚了,据云州太守所言,宁小姐误入黑店,刚巧遇到陆公子,但二人为何一同去了邕川……属下记得从前陆公子也为宁小姐办过事,想来应是宁小姐担心路上会再发生意外,所以命陆公子跟随左右。”

    萧珉没有怀疑,略一颔首,“派人暗中去接宁小姐回来。”

    逸飞犹豫了一下,并未立即领命,“王爷,属下以为,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这次宁小姐偷跑出去,宁国公仅派了一些家仆前去寻找,您与唐二小姐还未成婚,其中有诸多不定数,待婚事如期举行,一切尘埃落定,想必宁国公便会放心与我们陈王府合作了。”

    “还有不到半个月,本王便要回京了,宁小姐不愿做本王的侧妃,不惜在涑州偷跑出去,若是再等半个月,萧璟定沉不住气,将她送回来,万一要是再跑了,打草惊蛇,可就不好再抓回来了。”

    萧珉说着,起身看向窗外漆黑一片的涑州城,想起今日之事,眉心紧锁。

    “涑州的官兵都在何处?”

    逸飞道:“回王爷的话,涑州的官兵都在附近的村子里,看守染上瘟疫还未痊愈的百姓。”

    黑夜下,萧珉的眸子暗了暗,“多派些侍卫在汪大夫身边,这些百姓全听命于涑州郡丞,必要的时候,你得亲自保护她。”

    逸飞领命后便退了下去。

    第二日,清晨,邕川邕王府。

    宁汐瑶带着几个丫鬟,敲响了宁汐玥的房门。

    她今日着一身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发髻上斜插着几支金步摇,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大气。

    屋里,宁汐玥还躺在榻上睡得不省人事,丝毫没有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小姐,小姐……”荷儿走到宁汐玥的榻边,轻轻地推了推她。

    宁汐玥翻了个身,抱着褥子微微睁眼,懒懒的问道:“怎么了?”

    荷儿轻声道:“大小姐来了。”

    宁汐玥一听,瞬间清醒了,赶忙起身让荷儿为自己更衣。

    不到半刻,她便收拾好打开了门。

    “姐,怎么了?可是陈王知道我在这儿了?”宁汐玥紧张的看了看周围,心里有些不安,生怕萧珉的人找来将她带回去。

    宁汐瑶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微微一笑,犹如春日的微风,沁人心脾。

    “放心吧,你在这儿的消息,你姐夫没有告诉陈王。”

    从小宁汐瑶便没有骗过宁汐玥,所以宁汐玥听她这样说没有任何怀疑,放下警惕松了口气。

    她挽着宁汐瑶的胳膊,就如同当初在府里一样,笑着唠着家常。

    “姐,姐夫他待你好吗?”

    宁汐玥拉着她坐在院儿里的石凳上,拿起桌上的一块点心放进了嘴里。

    宁汐瑶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姐夫待我很好。”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拿了一个坐垫走了过来,垫在了宁汐瑶的石凳上。

    宁汐玥见此,不解的问道:“姐,你很冷吗?”

    宁汐瑶为她斟茶水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从容淡定的说道:“没有啊,是你姐夫担心我着凉,特命这几个侍女悉心照顾我。”

    宁汐玥没有多想,呷了一口茶水,单手托腮,有些羡慕的看向宁汐瑶。

    “姐,姐夫待你可真好,我现在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她淡淡的叹了口气,心想若是祖父依旧坚定让她入陈王府,那她往后就再也不回宁川了,而且邕川也不能多待,过几天萧珉定会知晓她在这里,到那时,她便是真正的有家不能回了。

    宁汐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凝眉想了想,看着她试探般问道:“玥儿,你有喜欢的人吗?你若是有喜欢的人,那大姐就为你们做主,在邕川完婚如何?这样你就不用做陈王的妾室了。”

    她听从父母之命,嫁给萧璟,虽过的幸福,但并不开心。

    她看着宁汐玥长大,自然知晓她和自己不同,要是宁汐玥真入了王府,萧珉不会爱她敬她,更不会事事都顺她的意,如今宁汐玥只是知晓此事便逃了出来,以后若和唐初姚同住一个屋檐下,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

    她不忍心看见自己的妹妹受委屈,要是能让宁汐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就算是得罪了陈王也不会后悔。

    宁汐瑶这样想着,有些期待的看向宁汐玥。

    宁汐玥迟疑了一下,认真的想了想,半晌后,蹦出两个字:“没有。”

    宁汐瑶心里有些急了,“你再好好想想?我觉着昨晚送你来邕川的那位陆……”

    “不行!”宁汐玥脸色一变,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姐,他就是个穷小子,无权无势,若是我真嫁给了他,别人会笑话我的!”

    宁汐瑶没有改变主意,又问道:“你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他的权势,还是他的这个人?”

    “自然是人啊。”宁汐玥有些纠结的坐了下来,“可是也不能什么都没有吧?而且陆文,他,他连家都没有。”

    宁汐瑶笑着看着她,轻声道:“我问的是你喜欢的人,可没有说是陆公子呀。”

    宁汐玥见她如此,立即摆了摆手,“不是不是,在我心里,陆文和荷儿是一样的,我才不会嫁给他呢!况且他从前还是陈王的人,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他的。”

    宁汐瑶见她真无此意,轻轻叹了口气,“也罢,你就安心在此处住下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姐姐会照顾你的。”

    宁汐玥乖巧的点了点头,靠在她的肩上,“姐,祖父应该还不知道我在邕川吧?”

    “放心吧,祖父不知道。”宁汐瑶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就算祖父知道了,也不会把你送回涑州的,陈王和唐二小姐的婚期将近,定也抽不出空来寻你。”

    宁汐玥听后放下心来,不再去想其他。

    京城,将军府。

    唐初瑶带着几个下人在门外左顾右盼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霜儿拿了把伞从府里走了出来,“小姐,您还是回门口等黎小姐吧,这正午的日头太大了。”

    唐初姚皱了皱眉,“不可,我若是不在外面等她,怎么彰显出本小姐重视她?”

    她丝毫不顾忌外面百姓的目光,站在街上等着黎绾儿。

    不多时,一辆马车从街角拐了过来。

    霜儿一眼就认出赶车的是黎家家仆,对唐初姚说道:“小姐,黎小姐来了。”

    唐初姚听后悬了好几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将军府外,马车里绿竹掀开帘子,扶着黎绾儿下来。

    唐初姚走上前,一脸欣喜的抱住了她,嘴里还喊着绾儿姐姐,甚是亲昵。

    赶了好几天路的黎绾儿眼下有些累了,勉强浅浅一笑,推开了她,关心的问道:“你在京城可还好?我听闻那戴嬷嬷十分严厉,身上可有伤?”

    唐初姚摇摇头,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像极了七八岁爱玩闹的小孩。

    “绾儿姐姐,你一路上累了吧?我在府里准备了些饭菜,为你接风洗尘。”唐初姚说着,拉着她走进了府里。

    陶然居中,禾嘉郡主坐在妆台前,看着妆匣里琳琅满目的首饰,从中拿出一支秋蝶无笙琪霜簪,放进一旁的盒子里,而后将盒子递给身边的紫烟。

    “将此物送去给黎小姐吧。”

    “对了,将军呢?”

    紫烟道:“回郡主的话,将军今早应邀去赵大人府上了,还没回来。”

    禾嘉郡主点了点头,让她退下。

    忘月居,偏房。

    黎绾儿用了些饭菜后有了些困意,躺在榻上不久便沉沉的睡去了。

    唐初姚轻手轻脚的退出屋子,像是生怕吵醒她一般。

    随后,她对守在门外的绿竹和寒兰嘱咐道:“绾儿姐姐醒了你们就得立马来向我禀报,听清楚了吗?”

    绿竹点点头,和寒兰一齐轻声道:“奴婢听清楚了。”

    待唐初姚进了自己的屋子,命霜儿关上门,一改方才的脸色,坐在桌边慢条斯理的用着茶水。

    “本小姐方才没有露出破绽吧?”她向霜儿问道。

    霜儿关好门,走到她的面前,“回小姐的话,您与黎小姐说话的时候和几年前一样,活泼可爱,没有任何破绽,黎小姐定不会有所察觉的。”

    唐初姚放下茶碗,起身走到妆奁前,拿起木梳不紧不慢的梳着自己肩上的青丝,“黎绾儿现在还在寻唐湘顾吗?”

    霜儿道:“自从大小姐出事后,黎小姐便被黎夫人关在了府里,从前虽救大小姐心切,但方才奴婢仔细观察过了,黎小姐见到您很是开心,经过大小姐的院子,眼神里也没有半点悲伤之情,想来是接受大小姐已去世的事实了。”

    “只是……”

    “只是什么?”唐初姚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蹙了蹙眉。

    “只是您表现的太过热情,也没有因大小姐出事而伤心的样子,不过黎小姐好似也并没有在意。”

    唐初姚放下木梳,扶了扶发髻,镇定自若的说道:“此事,本小姐之后会想好怎么处理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逃婚

    筇州客满楼。

    萧珣出现在涑州的消息传出来后,守在八方客栈的护卫们便全都回到了客满楼。

    街上,不少路过的百姓对大门紧闭的客满楼指指点点,但因外面有护卫看守的缘故,不敢停留,小声说了几句后便快步离开了。

    门后,角落里老鼠啃食桌椅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一楼没有一个伙计,二楼的护卫也犹如摆设般纹丝不动的站着,整个楼里异常安静,让人毛骨悚然。

    雅间中,章斌站在窗边,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涑州的方向,一言不发。

    掌柜的哆哆嗦嗦的候在门边,时不时的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他几眼。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残阳夕照。

    章斌看着天边的半轮落日,眼眸中的怒火愈发的翻滚了起来。

    “太子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吗?”

    他没有回头去看门边的掌柜,一手背在身后,声音低沉的问道。

    早已站累的掌柜见他发话了,用袖口拭去额上的汗水,小步走到他的身边,禀报道:“回将军的话,太子两个时辰前出发的,眼下应是还没出涑州。”

    章斌听后,用满是厚茧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窗台,像是在沉思般,久久无言。

    掌柜的见他又不说话了,脸色难看的站在他的身边感受着无形的压力,退也不是开口说话也不是,急得心慌,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一个护卫从门外走了进来,掌柜的见章斌没有注意到自己,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怎么了?”章斌转头看着护卫,语气平静的问道。

    护卫皱眉有些紧张,“将军,唐将军又派人来了,您要不要去见见?”

    章斌不慌不忙的将两只手背在身后,十分淡定的说道:“不见,你去回了唐将军的人,就说本将军今日回京复命。”

    “可是……”护卫表情为难,欲言又止。

    章斌知道他想问什么,道:“无妨,本将军已经想好怎么回禀唐将军了。你派些人去跟着太子,务必保护太子平安回京,不得有误。”

    护卫领命后便退了下去。

    涑州,客栈。

    卫琳雪被筇州太守派人带去京城的消息,今早才传入涑州。

    逸飞将此事告知唐湘顾后,唐湘顾当即转告给了平儿。

    屋子里,唐湘顾看了眼客栈后守着的侍卫,对平儿说道:“我已请示过陈王了,明日会派两个侍卫送你去京城。”

    平儿望了望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犹豫了一下,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听说我家小姐是一个人回京的,那阿宝应该还在筇州,我明日去筇州和阿宝一起回京就是了。”

    唐湘顾摇摇头没有答应她,“卫小姐把你送来我的身边,我自要将你平平安安的送回去。”

    平儿听后纠结了一下,点头同意了明日回京。

    三日后,是夜,京城卫家。

    大门外,三个小厮提着灯笼在无人的街上来回踱步着,时不时的看向路的尽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府里一个侍女走了出来,对他们说道:“这么晚了,城门都下钥了,想必今日小姐是不会回来了,你们就都先回府吧,别等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马车的声音,渐渐清晰。

    小厮们等了会儿,就见到一辆由十几个官兵守在周围的马车,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侍女见此,立即欣喜的跑回府里禀报。

    镜月轩中,几个丫鬟小心翼翼的将绑着卫琳雪的绳子解开,见卫琳雪依旧昏迷不醒,丫鬟们心里有些担心了。

    原本在快到达梅州时,卫琳雪便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绳子,却不料边上的官兵就好似察觉出她要逃跑一般,加快马车行驶的速度,而后到达梅州时,和城门守卫一齐守在马车周围,虎视眈眈的盯着车帘。

    马车里的卫琳雪自然觉出了异样,但想着外面的官兵也没多少,且武功比自己弱,便一咬牙冲了出去。

    谁料外面一圈圈包围着的不止是筇州的官兵,还有得了卫家的信,收了吴家的礼的梅州太守,也派了好些官兵在城门口守着。

    卫琳雪先是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想用轻功脱身,岂料官兵们竟举着大刀,围了上去,将她头顶的那片天封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个官兵迅速绕到了她的身后,见她没有发觉,一掌将她打晕了。

    避免她再挣脱麻绳逃跑,又给她下了成倍的迷药,确保将她顺利送回京城。

    卫琳雪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逃个婚,居然惊动了两地太守,还派了这么多官兵送她回卫家。

    翌日清晨。

    卫家的一个丫鬟端着盛满清水的铜盆推开房门,脚步轻慢的走了进来。

    卫琳雪听到动静伸了个懒腰微微睁眼,一时间竟忘了昨日发生的一切,以为自己还在医馆,直到发现自己身在这间还不怎么熟悉的屋子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这是……镜月轩?”她没有看向屏风外的丫鬟,下意识的自问道。

    这是她在卫家的住处,因没住过几日,所以才后知后觉。

    丫鬟见她醒了,拧干帕子走了过去。

    “二小姐,老爷命您半个时辰后去客堂。”丫鬟说着,将干净的帕子递给了她。

    卫琳雪没有接过帕子,见屋子里只有这一个丫鬟在,自己身上也没被绑着,便赶忙下榻,跑到门边,用力打开门,却见门外站满了卫家家仆。

    家仆们见她出来了,齐声道:“恭迎二小姐回府,老爷已在客堂等您了。”

    卫琳雪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砰的一声关上门,随意的洗漱了一下,换了件衣裳,大步流星的走去了客堂。

    客堂中。

    卫老爷以为卫琳雪还要好一会儿才能起来,便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水,正准备要用,卫琳雪便大步走了进来,啪的一声一拍桌子。

    毫无防备的卫老爷被她吓得一哆嗦,差点将滚烫的茶水倒了出来。

    还没等卫老爷开口,卫琳雪没好气的说道:“赶快把婚事退了!”

    卫老爷放下茶碗,理了理衣襟站起,双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的说道:“退不了。”

    卫琳雪听后深吸一口气,淡定拱手道:“告辞。”说罢,转头就跑。

    卫老爷见此也没有感到意外,下令“追”,下人们便一窝蜂的追了出去。

    京城的街道上全是百姓,轻松从卫家跑出来的卫琳雪混入了人群中,以为追出来的家丁看不见她,便心大的走向了城门。

    她买了把伞,刚好挡着自己的大半个身子,慢悠悠的走在街上,装作逛街的百姓,却不料,一群眼生的家丁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是何人?”她退后几步,警惕的问道。

    为首的家丁拱手回道:“小的们是吴家家仆,是请卫小姐回卫府的。”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卫琳雪自然不会顺他们的意,将伞丢给他们后,轻身跃上房顶,正当她准备用轻功逃离的时候,对面房顶上也出现了几个人,脚步轻快的追赶着她。

    卫家客堂中。

    卫夫人听闻卫琳雪又跑了,心里有些担忧的找到了卫老爷。

    “老爷,您就把这门婚事退了吧。”打扮素净的卫夫人走到卫老爷的身边,“琳雪就算是真嫁过去,也定是三天两头逃跑,这样还不如不嫁。”

    卫老爷略显无奈的坐在椅子上,轻叹了口气,“吴家执意要琳雪,我官位低,没办法啊。而且我和琳雪的娘也是才知道琳雪的这门婚事,是她外祖父和吴老太爷当年给这两个孩子定下的,眼下两位老人都已驾鹤西去,吴大人想表孝心,主动登门拜访,提亲时还未提及此事,我也就这么答应下了,不过琳雪嫁过去,对我们卫家也有好处啊。”

    卫夫人蹙着眉,心里着急的坐在他的身边,“可琳雪这样满城的逃,人家笑话的只会是我们卫家,不如……不如将婚期提前,尽早送去吴家好了。”

    “这日子是吴大人特意找人算的,改不了。”卫老爷说着,起身来回踱步,“前几日我见过那吴衡一面,模样倒是生的俊俏,我想着和吴大人商量商量,让这俩孩子见一面,说不定……”

    他想说,说不定卫琳雪就看上了。但一想到吴衡只会文墨不懂武功,卫琳雪定不会喜欢,心里发愁却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卫夫人听后,虽知按规矩成亲前二人不能见面,但又怕卫琳雪又出什么幺蛾子,想了想,就命下人备马车与卫老爷去了吴家。

    另一边,京城一处僻静的地方。

    卫琳雪还是知道不能把卫家的脸全都丢尽,便没有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与他们大打出手。

    “你们,也是吴家的人?”她看着面前的三个武功高强之人,想着一会儿该怎么逃脱。

    三人没有回答她,而是道:“还请卫小姐回府。”

    卫琳雪轻哼了一声,坚决的吐出三个字:“不可能。”随后跳下屋顶,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乱窜。

    她知道自己的武功比不过他们,想将他们绕晕后,匿藏在某户人家里,待到天黑再逃之夭夭,岂料,那群刚被甩开的卫吴两家的家丁追了上来。

    就在这紧要关头,两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小姐!”

    “小姐!”

    她循声望去,只见阿宝和平儿向她走了过来,而后一把将她拽进了身后一个无人居住的民房中。

    “你们怎么……”

    卫琳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宝捂住了嘴,示意她不要说话。

    阿宝和平儿刚到京城,就听见满街的百姓在议论着什么,无意中,二人抬头正巧看见在房顶的卫琳雪,恍惚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外面,在房顶的三人,将方才阿宝和平儿带着卫琳雪进入房子的这一幕,尽收眼底,随即带着家丁们慢慢逼近那座民房。

    他们挤在门后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卫琳雪只能透过门边的缝隙去看外面的情况。

    平儿动作很小的捡起地上的两件破旧的蓑衣,严严实实的盖在三人的头顶,如此,就算是外面有人进来,也不会发现他们,但若是掀开蓑衣或是推开门,可就不好说了。

    家丁们走了进来,四处搜寻,并没有任何发现,以为他们早已离开,便准备去别的地方搜查,而就在这时,那三人直接将门猛地一关。

    蓑衣没了门板的支撑,从他们的头顶滑落在了地上。

    躲在角落的三人,就这样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几人对视,尴尬一笑。

    阿宝赶忙带着怔住的平儿和卫琳雪跑了出去。

    但奈何寡不敌众,家丁们立马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小姐,你们先走,我拖住他们。”阿宝说罢,拔出剑,朝家丁们冲了过去。

    卫琳雪本想出手帮忙,却被平儿死死拽住。

    二人逃到街上,混入人群,平儿依旧紧紧攥着她的袖口,像是生怕她跑了一般。

    “平儿,我们先离开京城,再想办法救阿宝出来。”卫琳雪说罢,想让她松开自己,却发现怎么都叫不应平儿。

    她迟疑的唤了声平儿,心里不解。

    平儿转过头,眼里含着泪水看着她,“小姐,您就听老爷的话吧。”

    卫琳雪缓缓停下脚步,怔愣的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平儿是自己的丫鬟,忘了平儿原本就是她爹安排在她身边的人。

    就在她准备甩开平儿,自己一个人逃跑的时候,那群家丁追了上来。

    卫宅,客堂前的院儿里。

    阿宝伤痕累累的被家丁们随意丢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看着跪在客堂里的卫琳雪。

    卫夫人担心她把膝盖跪伤了,连忙俯下身子想将她扶起,却被卫琳雪挡开了手。

    “琳雪,别任性了,还有几日便要嫁人了,身上带伤可不好。”卫夫人满眼担忧的说道。

    卫琳雪将头一别不去看她,“身上带伤不好,那就把我的婚事退掉啊。”

    卫老爷坐在她的面前,不厌其烦的解释道:“这婚事退不掉,是你外祖父和吴老太爷定的,你爹我做不了主。”

    “那我娘呢?此事我娘做的了主吗?”卫琳雪心急的问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见面礼

    卫老爷端起茶碗,用盖子轻轻拨开水面的茶叶,不急不慢道:“我与你娘解释过后,你娘就不见人影了。婚事虽是你外祖父定的,但你娘也做不了主。”

    卫老爷说完,似乎知晓卫琳雪一会儿要说什么,又道:“你外祖母倒是做得了主,但……实不相瞒,你外祖母还挺喜欢那吴家次子吴衡的,若是你能去见一见那吴衡,我就把阿宝给放了。”

    “只是去见一见?我若是不喜欢,就不嫁?”卫琳雪目光中带着期待的问道。

    卫老爷放下茶碗,气定神闲的说道:“那倒不是,你就算不喜欢,也得嫁,只是你去见了那吴衡,我就会把你的这个随从放了。”说罢,抬手指了指院子里的阿宝。

    卫琳雪听后想了想,觉得这买卖不亏,便答应了下来。

    另一边,唐初姚一听到卫琳雪回来的消息后,就立马带着黎绾儿去看热闹了。

    卫家大门外,她们二人刚到,就看见卫琳雪坐上了一辆马车。

    唐初姚见此,连忙指着那辆去往京城酒楼的马车,对黎绾儿说道:“就是她,她就是卫琳雪,在筇州带着清妍妹妹一同欺负我,清妍妹妹会对我出言不逊,定也是她教的。”

    唐初姚说着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泪眼汪汪的看着黎绾儿。

    黎绾儿见此,神情凝重的看向载着卫琳雪的那辆马车。

    “绿竹,这位卫二小姐,是不是从前去过云州?”她向身旁的绿竹问道。

    方才她看见卫琳雪走上马车,觉得侧脸有些眼熟,好似在很久以前见过。

    绿竹摇了摇头,对卫琳雪没有丝毫印象。

    一旁的寒兰见状,看了绿竹和黎绾儿一眼,小心翼翼的轻声道:“这位卫小姐确实去过云州,不过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卫小姐去筇州好像是……是,找唐大小姐比试武艺,因为奴婢当年正巧碰见,所以还记得。”

    唐初姚听后,急忙说道:“绾儿姐姐,这卫琳雪从小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小时候找我姐姐的麻烦,现在又和顾清妍一起欺负我,如今我姐姐没了,她们定会变本加厉……”

    她说着,小声哭了起来,用帕子抹去脸上被她硬挤下来的泪水。

    黎绾儿见她哭的委屈,没有怀疑,拍了拍她的肩,语气温柔的说道:“以后有我保护你,一定不会让她们再欺负你了。”

    回到府里后。

    唐初姚被禾嘉郡主叫了过去,黎绾儿回到忘月居,越想越不对,遣散院儿里的下人后,把绿竹和寒兰叫进了屋中。

    “那日唐初姚在筇州顾家发生的事,你们一五一十的说给我听。”

    绿竹和寒兰见她表情严肃,不禁对视了一眼,而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给了黎绾儿。

    黎绾儿听后更为困惑了,“唐初姚帮顾清音将顾清妍带回顾家,这明面上倒是没什么,可顾清妍不愿回顾家,唐初姚为何要动手?莫非也是卫琳雪的缘故?”

    绿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此事被许多人瞒了下来,她也是花了好多银子才打听到了起因经过。

    寒兰见屋子里的气氛又冷清了下来,看着黎绾儿,怯生生的说道:“小姐,奴婢以为,此事不能听唐二小姐一人所言,您可以亲自去问问顾小姐,或是借此机会,见一见卫二小姐。”

    黎绾儿蹙眉若有所思,“等唐初姚成婚后,我再去找卫小姐当面问清楚。”

    此时,京城里,一家座无虚席的酒楼中。

    一名身着竹青色袍子的男子坐在雅间里,一只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膝上,另一只手拿起面前桌上的青色茶碗,送到嘴边,淡品茶水。

    忽的,窗外起了一阵风,撩起他肩后的长发,阳光也透过繁密的枝叶,照在他那白净好看的脸上。

    站在他身旁的随从见楼下驶过一辆马车,立即对男子说道:“少爷,卫小姐到了。”

    吴衡听后脸微微动容,略一颔首,将茶碗轻放桌上。

    酒楼外,卫琳雪走下马车,心里想着计策。

    雅间门边,两个吴家小厮本想拉开门,却被卫琳雪制止了。

    卫琳雪四处看了看,见身边都是些丫鬟跟着,打定主意走上前,猛地拉开了雅间的门。

    还没等里面的吴衡反应过来,就听卫琳雪迅速说道:“见过吴公子。告辞。”说罢,本想转身就跑,却被跟过来的卫夫人一把拽住了。

    卫夫人见抓不住她,随即在她耳边说道:“你的随从,你爹还没放呢。”

    卫琳雪听后一脸不满的看着她,只好作罢。

    才反应过来是发生什么事的吴衡从雅间里走了出来,面不改色的恭敬作揖道:“见过卫夫人,见过卫小姐。”

    卫琳雪看了他一眼,回以点头,而后低声向卫夫人问道:“可以了吧?见过了。”

    卫夫人礼貌的对吴衡笑了笑,手里还紧紧的拽着卫琳雪的衣袖,用笑脸掩饰咬牙切齿的努力,轻声道:“是见过了,但你的随从可还在府里。”

    卫琳雪一听不高兴了,知道他们要赖账,下意识的喊了出来:“你们耍赖!”

    此话一出,边上知情的下人们大气不敢出一声。

    吴衡虽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微笑的看着卫琳雪,说道:“卫小姐,今日是你我第一次见面,在下准备了一份见面礼,还请卫小姐笑纳。”

    他说着,从袖里拿出一个长木盒,让下人递交给卫琳雪。

    卫琳雪接过木盒,在卫夫人的极力催促下,打了开来。

    她原本以为里面会是簪子首饰之类的俗物,不料,竟是一根冰凉刺骨的银针。

    卫夫人见此不禁怔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

    吴衡从容淡定的解释道:“在下听闻卫小姐会武功还会医术,便想着,银针可当暗器也可医用,就差人去太医院,求了这枚刚制好的银针来,卫小姐可还喜欢?”

    卫琳雪正想说喜欢,但看到边上脸色不好的卫夫人,故作不满意的将银针放回盒子里,说道:“不喜欢。”

    吴衡见状,没有感到诧异,反而轻轻一笑,说道:“是在下没有考虑周到,不知卫小姐可否赏脸,与在下在京城重新挑选见面礼?”

    卫琳雪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挑?”

    吴衡微微颔首。

    “只能挑一样吗?”卫琳雪追问道。

    吴衡道:“买多少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卫小姐喜欢。”

    话音刚落,卫琳雪赶忙对身边的平儿吩咐道:“你赶紧差人去筇州告诉顾清妍,我过几日送些药材去医馆,让她不必担心药材的事。”

    她说完,顺手抓住吴衡的衣袖,像是怕他半路跑了,径直走出了酒楼。

    将军府,唐将军的书房里。

    章斌刚到京城,便马不停蹄的来见唐将军。

    唐将军坐在桌案边,黑着脸看着军报,抽不出空来理会章斌。

    待他处理好军务后,章斌才走上前,低头单膝跪地道:“将军,末将失职,还请将军责罚。”

    唐将军看了他一眼,目光思疑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章斌道:“回将军的话,末将确实是有意没有告诉您太子不在筇州一事。”

    唐将军听后,脸又黑了下来,“你收了方家多少好处?”

    章斌抬起头看着他,急忙道:“将军误会末将了,末将此举,全是为了将军您,并未收受好处。”

    他继续道:“在末将派人看守客栈的时候,就已发现太子不在筇州,但想到陈王马上就要与二小姐成婚,便没有将此事告诉将军您。”

    “这与陈王又有何干?”唐将军不解。

    章斌见他脸色好了些,便放下心来,解释道:“如今陈王锋芒毕露,让末将不禁想到之前恭王被绑一事,所以就顺水推舟,成全了太子。”

    唐将军眼神锐利的看着他,还未打消心里的怀疑,“你是想将太子推出来,让其他有争储之意的皇子,重新对付太子,而忽略陈王?”

    章斌点了点头,“末将正是此意。”

    话音未落,唐将军便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抓着他的衣襟将他拎起站在地上,眼中翻滚着暗火,沉声道:“本将军从前叮嘱过你,管好边疆,不要去掺和朝中事宜,你是都忘了吗?”

    章斌被他这一举动吓得心里一惊,慌不择言的说道:“还请将军恕罪!末将也是为了将军您还有陈王着想,若最后继位的不是陈王,将军您定是会受到牵连的!难道您想让大小姐看见唐家出事吗?”

    唐将军听他提起了唐湘顾,心里微微动摇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松手,怒视着章斌。

    半晌后,一个下人走到门口,轻轻叩门,禀报道:“将军,二小姐在街上与卫小姐发生了争执,郡主不在府里,您快去看看吧。”

    一家药铺里。

    唐初姚盯着卫琳雪,卫琳雪也看着唐初姚,二人一言不发,皆是冷冷的看着对方,气焰逐渐涌起。

    周围人见状,都不自觉的退到两边,等待着战火一触即发。

    霜儿清楚唐初姚和卫琳雪的脾气,知晓之后会发生什么,当即命下人回府里传话。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唐二小姐。”卫琳雪可不想和唐初姚在这干耗着,先开口说话,还刻意将“二”说得重了些。

    唐初姚气恼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盛气凌人的走到药铺掌柜的面前,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重重的放在桌上,说道:“你们药铺里的药材,我全包了。”

    卫琳雪皱着眉看着她,没好气的问道:“你要那么多药材做什么?”

    唐初姚轻蔑的瞥了她一眼,“要你管?”

    卫琳雪见她走了出去,忍着气不想与她计较,准备换家药铺。

    谁料,唐初姚也去了另一个药铺,还先她一步,把药材全包了。

    卫琳雪看出唐初姚这是在故意针对自己,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她要递钱袋子的手,快速从自己腰间拿出一个荷包,交给了掌柜的,而后道:“你们家的药材,我全包了!”

    唐初姚自是不愿让她如意,将钱袋子一放,不屑的看了眼卫琳雪的荷包,说道:“我出两倍的价钱,你们家的药材,我全要了!”

    站在边上的吴衡,见卫琳雪要叫价,赶忙走上前,对她说道:“我们还是去其他药铺看看吧。”

    唐初姚得意的看着卫琳雪,嘴角勾笑,“京城里的药材,我全包了,就请卫小姐去别处看看吧,识相些别自讨苦吃。”

    卫琳雪见她这副像小人得势的模样,忍不了了,反手握紧她的手腕,忍着怒火问道:“你是故意的吧?”

    唐初姚有些吃痛的想挣脱,却发现手腕只轻轻一动,便疼痛难忍,她面容痛苦,但还不忘恶狠狠盯着卫琳雪,毫不让步的说道:“是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一旁的吴衡想劝卫琳雪让步,但怕激恼了卫琳雪,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围的下人们也不敢出声,在心里暗暗祈祷二人不要打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的一个伙计跑了进来,表情犹如在战场上遇到救兵般欣喜若狂,对久久争执不下的二人喊道:“唐将军和卫夫人来了!”

    唐初姚听后心里一紧,挣脱开了卫琳雪稍稍松开的手。

    不过一会儿,唐将军和卫夫人一前一后的出现在了药铺的门前。

    二人见到唐初姚和卫琳雪后,脸色微变,又见药铺里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两人衣衫整齐发髻不乱,才松了口气。

    不等唐将军询问,唐初姚便一脸委屈的走了上去,掀起衣袖,把自己的手腕给唐将军看,“爹爹,女儿只是想买些药材送去云州给外祖父,怎料恼了卫二小姐,方才为了这药材,竟紧紧抓着女儿不放。”

    唐将军看见唐初姚被卫琳雪抓的红红的手腕,抬头看向卫琳雪。

    卫琳雪丝毫不惧,上前几步轻轻推开准备道歉的卫夫人,看着正掩面哭泣的唐初姚,就算是有唐将军在边上,也毫不客气的说道:“什么叫一些药材?满京城的药材都被你包了,要是京城里的百姓们病了怎么办?”

第一百七十章:发生争执

    唐初姚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卫琳雪会这么说。

    酝酿了片刻后,她低着头眼泪水啪嗒啪嗒的掉在手腕上,带着哭腔的说道:“此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但卫小姐也没与我说明不是?”

    唐初姚缓缓地抬起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像是十分畏惧卫琳雪般连连后退。

    卫琳雪看着她这副模样,攥紧双拳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要不是唐将军在这,她早就赏唐初姚一巴掌了。

    一旁的卫夫人怕她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笑着走上前,对唐将军微微福身,“孩子不懂事,还望唐将军和唐二小姐见谅。”

    唐将军见卫家先发话,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不料被唐初姚抢先了一步开口。

    “卫夫人,此事不怪卫小姐,都是我没想到那么多。”

    她说着,看向卫琳雪,话锋一转:“不知卫小姐是从何得知今日我会来买药材?竟想好了说辞,堵我……”

    卫琳雪一听不乐意了,气红了脸双手叉腰,“我哪儿堵你了?今儿是吴公子带我来买见面礼我才出来的好吗?买药材是因为我想到筇州医馆也没药材了,所以带着吴公子来买药材了,你我遇上全属巧合!谁乐意堵你这喋喋不休的人啊。”

    唐初姚听后眸子里闪过一丝恨意,随后轻轻哦了一声,尽显无辜,“原是如此,那是我误会卫小姐了,还请卫小姐不要怪罪,只是……”

    她顿了顿,低着头眨巴着眼,本就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在她闭眼的一瞬间,流在了粉扑扑的脸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如珍珠般耀眼。

    “只是卫小姐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我,还抓着我的手,此事又该如何论呢?”

    卫琳雪听后愣住了,她没想到唐初姚竟这么能装,还抓住一个点不放,似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就在这时,吴衡走了过来,向唐将军拱手作揖,随后看着唐初姚道:“方才二位小姐的对话,在下听得一清二楚。”

    “我说什么了?”唐初姚不相信吴衡会为了卫琳雪得罪他们唐家。

    吴衡面不改色的将她们方才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唐初姚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但还是不忘装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退后几步躲在唐将军的身后,“都怪我,是我不好,其实我本意并非如此,要不是想到卫小姐从前在筇州动手打过我,我今日定不会激怒卫小姐的。”

    卫琳雪见状,发觉不管怎么说,唐初姚都能把话说变味儿,她看出来唐初姚这是想变着法的让她生气,好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怒。

    这样想着,卫琳雪轻轻一笑,也学着她的那副模样,别扭的压低嗓子,“原来唐二小姐还对筇州一事耿耿于怀,我原以为唐二小姐不是那般小肚鸡肠的人呢。”

    她叹了口气,不顾众人惊异的目光,继续说道:“那日也是怪我心急,太想护着顾小姐了,才会误踢到唐二小姐,还望唐二小姐莫要怪罪才是。”

    误踢?

    唐初姚有些懵了,那日卫琳雪可是对准了她踢的!

    她想反驳,但见这里能说得上话的人当时都没在场,自己说什么恐怕都会被卫琳雪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便只能将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卫琳雪见她不说话,想乘胜追击,好好教训教训唐初姚,却不料,刚才一直没出声观察着众人的唐将军发话了。

    “当真是误踢吗?”

    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情绪,只是这情绪让人有些惧怕。

    唐初姚听父亲开口为她做主了,喜出望外的抬起头,但见到唐将军冷漠中带着些许怒意和思疑的表情,心中一颤,不觉的将头又低了下去。

    卫琳雪毫不畏惧的看着唐将军,说道:“既然今日之事是误会,那那日之事也是误会。”

    唐将军听后自然知晓她是何意,他垂眸见唐初姚神情有些慌张,心里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边上的卫夫人见气氛又冷了下来,立马说道:“既然都是误会,那便都抵消了吧?”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此事还没完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禾嘉郡主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卫夫人本想福身行礼,却被禾嘉郡主打断了,“筇州之事卫小姐误伤了初姚,今日又是误会,又伤了初姚,这误会当真是源源不断呐。”

    她说完,眼中带有深意的看向卫夫人,不等她解释道歉,又道:“就算真是误会,可都是我们家初姚受委屈,据我所知,卫小姐可从未有过歉意啊。”

    “这……”卫夫人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禾嘉郡主见她不语,轻哼了一声,小心的拿起唐初姚的手,将手腕上的红痕展露在众人的面前,“这伤,你们卫家想做何解释?”

    卫夫人连忙拦下卫琳雪,福了福身,道:“还请郡主放心,我们卫家定会好好补偿唐二小姐的。”

    “补偿?”禾嘉郡主轻蔑的看着她,“我唐家什么都不缺,要说真缺什么,你们卫家有吗?”

    卫夫人脸上表情难看,看着街上百姓都围了上来,知晓此事是她卫家有错,但她身为卫家的正房夫人,在唐家人的面前像是伏低做小般,连声道歉人家都不理会,还变本加厉的羞辱卫家,她心里想维护卫家,但嘴上却又不敢。

    “不知郡主想如何处理此事?”

    她没法儿,只能这么问。

    禾嘉郡主听到自己一直在等的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不顾边上唐将军的眼神示意,一心想为唐初姚撑腰,“本郡主还真想到了个法子。”

    她说着看向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卫琳雪,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只需卫小姐跪在地上,给初姚磕两个响头,我们唐家便不再追究此事了。”

    卫夫人听后忍不住了将卫琳雪护在自己身后,什么话也没说。

    一旁的吴衡也觉得不妥,上前几步道:“郡主,眼下百姓众多,还是……”

    禾嘉郡主气恼的打断了他,“那她卫琳雪在筇州众目睽睽之下,公然伤人的时候,我唐家又说过什么?”

    方才一直在思考的唐将军发话了:“此事还是先回府商议吧。”

    虽知此法并不妥当,但他是个父亲自然得护着自己的女儿,见外面的百姓越来越多,便提议让众人先去唐府再作商议。

    卫老爷得知此事后,当即命人备马赶去了唐府。

    客堂中。

    唐初姚站在禾嘉郡主的身边,细声哭着,抬手拭泪,一举一动,都能让人不禁产生怜悯之情。

    卫夫人从下马车到现在,一直将卫琳雪护在身后,连她自己也不知是担心卫琳雪会对唐初姚动手,还是担心她真顺了禾嘉郡主的意,给唐初姚下跪。

    吴衡跟在卫夫人的边上,有些尴尬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不多时,卫老爷赶到,见此场景,连忙走上前,对唐将军作礼,满脸赔笑的说道:“事情下人们都一五一十的与下官说明了,还望唐将军从轻处罚小女吧。”

    卫夫人听后有些不满,给卫老爷使了个眼神。

    坐在主位上的唐将军起身回常礼,想了想,说道:“其实此事,只需卫小姐向小女道歉即可作罢。”

    禾嘉郡主听唐将军这么说,不禁愣了一下。

    她以为方才唐将军让众人回府是给卫琳雪些面子,不让她在众人面前下跪,这样让两家都难堪,结果只是道歉这么简单,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她见唐初姚也不答应此事就这么过去了,便走到唐将军的身边,轻声说道:“将军,您可得为初姚做主啊,此事不能就这么过去。”

    唐将军有些为难,但还是没有改口。

    卫老爷见状,立即让卫夫人将卫琳雪带上前来。

    “只要道歉,从前的事情便可一笔勾销,赶紧的。”卫老爷小声对卫琳雪说完,便将她推到了唐初姚的面前。

    卫琳雪看了眼还在装哭的唐初姚,不情不愿的福身,散漫道:“对不住,还请唐二小姐原谅。”这次她没将“二”说重。

    唐初姚看着卫琳雪,心里也是不满意这个结果,但还是故作宽容大度的样子,道:“无妨,只要卫小姐往后不再误会我就好了。”

    看着卫家人离去,唐初姚手里攥着帕子,眼眶中的泪水下,是一层让人不易察觉的狠意。

    待下人们都退下后,禾嘉郡主气愤的坐在椅子上,见唐将军要走,立马起身抱住了他的手臂,“将军,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

    唐将军皱了皱眉,推开了她,“难道你还真想让卫琳雪给初姚下跪?”

    禾嘉郡主满眼思疑的问道:“有何不可?那卫琳雪如此猖狂,若是就这么算了,以后她还来欺负我们初姚怎么办?”

    唐将军像是看透一切般没有言语。

    禾嘉郡主依旧不依不饶,“将军,初姚是你的女儿啊,她在筇州被卫琳雪所伤,这额上还留着印子呢。”

    她说着将唐初姚拉到唐将军的面前,拨开唐初姚额上的碎发,指着那一丁点,伤疤已消退,看都看不清的印子,给唐将军看。

    唐将军叹了口气,“那日的事,我都已调查清楚了,是初姚先动的手,卫琳雪是为救顾清妍才出手伤了初姚。”

    禾嘉郡主道:“可今日之事,确实是那卫琳雪先伤的人啊?”

    唐将军听后见唐初姚手腕的红痕已渐渐消退,又见禾嘉郡主恼怒,脸一暗,沉声道:“我唐风的女儿,连这一点小伤都受不住,还与人当街发生争执,属实是丢我唐家的脸。”说罢,甩袖离去。

    唐初姚怔在原地,唐将军的话让她想起了当初唐湘顾与宁汐玥发生争执后的下场。

    她抓着禾嘉郡主的手,慌张的说道:“娘,爹爹不会是要用家法吧?”

    禾嘉郡主见她如此,没有去追唐将军,连忙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卫家不是宁家,你爹爹不会对你动用家法的。”

    唐初姚这才松了口气,但悬着的心还未放下,“娘亲,我不想就这么放过卫琳雪。”她攥紧双拳,指甲嵌进肉里,流出几滴血水,也难平心中恨意。

    禾嘉郡主也和她有同样的心思,温柔的抱着唐初瑶,但眼中杀意满满,“初姚,你就放心吧,娘亲会为你做主的。”

    唐家大门边,得知卫琳雪和唐初瑶发生争执的黎绾儿匆匆赶来,但还是没有来得及当面向卫琳雪问问清楚。

    她凝眉看着马车的背影,带着绿竹回到了忘月居。

    屋子里,正在更衣的唐初姚听到外面的动静,知晓是黎绾儿回来了,立即将清水胡乱的抹在脸上,而后换好衣裳捂面跑了出去。

    “绾儿姐姐!”她边哭边喊,跑到了黎绾儿的面前。

    黎绾儿见她眼睛红红的,也听说了方才发生的事,顿时有些心疼。

    唐初姚哽咽着说道:“绾儿姐姐,我爹爹放了那卫琳雪,我娘也不追究了,可我心里真的好难受,绾儿姐姐,过段日子我就要成亲了,她不会在那日又变本加厉的让我难堪吧?”

    黎绾儿用帕子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明日去见见卫琳雪,你就放心吧,在你成婚那日,一定不会有人捣乱的,她不敢。”

    唐初姚点了点头,但眼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

    黎绾儿见状,自然是不会再怀疑什么,心里认定卫琳雪定是不懂规矩不知礼数之人。

    与此同时,卫家。

    “你看看,放你出去就只会给我们卫家添麻烦,以后出嫁了可怎么办呦。”

    卫老爷坐在椅子上,气恼的一拍桌子,看向边上的吴衡,问道:“吴公子你说,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琳雪犯傻去冲撞了唐二小姐?”

    他清楚吴衡的为人,况且他与卫琳雪只相识一天,定不会诓骗他,所以没有在路上放他回吴家。

    吴衡作揖道:“卫大人,今日之事不能全怪卫小姐,是唐二小姐出言不逊,还请卫大人不要责罚卫小姐。”

第一百七十一章:劝说

    被迫跪在地上的卫琳雪向他投去了赞同的目光,而后对卫老爷说道:“爹,今日真的是唐初姚先激怒的我,我只不过是想询问清楚,才抓住了她的手腕。”

    卫老爷见她跪在地上还不安分,刚刚降下的怒火又陡然升起,命人送走吴衡后,他气恼的指着卫琳雪,怒道:“就算是她故意激怒的你,你忍忍不就过去了?她可是唐将军的千金,我们卫家可吃罪不起啊!”

    卫琳雪不满的撇着嘴,吐出三个字:“忍不了。”

    一旁的卫夫人见卫老爷怒火中烧,似要动用家法,立即说道:“老爷,琳雪过几日便要成婚了,身上可不能有伤啊。”

    卫老爷听后这才坐回了位置上,但气还是没有消。

    “眼瞅着就要嫁人了,这脾气还得了?”

    卫琳雪不理会的将脸别了过去,“我不嫁!”

    “此事可由不得你。”卫老爷说完,示意边上的下人。

    下人们会意,蹑手蹑脚的围在卫琳雪的身后,手里还拿着绳子。

    卫琳雪自然察觉出了身后的异样,切了一声站起,转身冷冷的看着众人,丝毫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她正要推开下人离去,只听坐在椅子上的卫老爷怒声道:“你要是敢走出家门半步,我就杀了你的随从。”

    卫琳雪脸色微变,皱眉看着他,语气中有些惊诧,“你没放了他?你骗我?!”

    卫老爷脸上有些动容,略显心虚的没有看她,“本来是要放的,但下人匆匆来报,说你与唐二小姐发生了争执,此事就耽搁了下来,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惹出的祸端。”

    “可你答应我只要我去见了吴公子,你就放了阿宝的!”卫琳雪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毫不示弱,“你要是不放了阿宝,我就再去和唐初姚吵一架!”

    卫老爷听她这么说,心里又急又气,凭他对卫琳雪的了解,若是他真的不放了阿宝,卫琳雪还真会跑去唐府找唐初姚吵架。

    卫老爷考量了片刻,便命下人们将关在柴房的阿宝放了。

    卫琳雪见他下令了,也不愿多待,本想起身离开,却又被卫夫人叫住了。

    “琳雪啊,你也是卫家的女儿,你姐姐入宫不受宠,你爹才升官不久,家里就你这一个女儿了,你今日出去了,可想过卫家之后的境地?你若是答应嫁与那吴衡,就当从前是养在我的膝下,便算是嫡女了。”

    卫琳雪抬起手不让她拽住自己,“我又不是唐初姚顾清音,嫡庶分的这么清楚,我不在乎这些,你们卫家又没养过我几日,我从未将自己当做是卫家人。”

    她说罢,便起身推开一众下人走了出去。

    卫老爷见此本想派人去拦,却被卫夫人制止了。

    “老爷,就让妾身去劝劝琳雪吧,您越是让下人去抓琳雪,琳雪越是不会听从您。”

    卫老爷听后想了想,只好顺她的意,将城里的下人们全都叫了回来。

    一日后,筇州医馆。

    顾清音还未醒,药也还在用着,但好在前些日子谢娘送来了银子,三人才没有落得三餐不饱的地步。

    医馆里,还是没有一个病患上门,空青一如往常的在捣药,顾清妍也在照顾昏迷不醒的顾清音。

    街上的吵闹声,传进安静的医馆,声音异常清晰。

    院儿里的水烧开了,空青本想放下药杵去拿,可就在这时,门外的谢娘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顾清妍见状,知晓她定是得了什么消息,快步走上前,紧张的问道:“可是有卫小姐的消息了?”

    谢娘扶着门点了点头,走到院儿里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给自己倒了碗水,润了润喉咙,说道:“卫小姐果真是被太守大人带去京城了。”

    顾清妍听后焦急的走到她的面前,“那她可逃脱了?”

    谢娘摇了摇头,又呷了一口水,“说来也奇,虽说卫小姐要嫁的是吴家次子吴衡,卫小姐逃婚,吴家派出几个家丁也是正常,但这吴大人竟派出了自己的贴身护卫,满城的抓捕卫小姐……”

    她说着,若有所思的将茶碗放了下来,“不行,我得再去打听打听。”

    顾清妍见她要走,连忙拦了下来,“谢娘,那卫小姐还能逃出来吗?”

    谢娘犹豫了一下,“卫小姐武功虽好,但据我所知,吴家的那三个下人武功比她还好,怕是逃不掉啊。”

    她说完,见顾清妍有心事般坐在石凳上,疑惑的问道:“你是担心卫小姐嫁过去会受委屈?”

    谢娘唉了一声,坐在顾清妍的对面,“我听说那吴公子博学多才,最重要的是不会武功,就凭卫小姐那性子,嫁过去定不会受欺负的。”

    顾清妍情绪有些低落的看了她一眼,又点头又摇头。

    “这我倒是不担心,只是我深知卫小姐的性子,若是让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她定是誓死不从,连卫小姐这般女子都不能逃脱这样的命运,那我又该如何呢?”她说着低下了头。

    谢娘表情顿了顿没有说话。

    这时,医馆外一个男子戴着面纱跑了进来,见谢娘在里头,又看了看顾清妍和空青,急急忙忙的说道:“顾老爷回来了,还有外面都在传汪大夫也要回来了。”

    谢娘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顾清妍赶忙问道:“汪大夫回来所为何事?顾老爷是要把顾清音带走吗?”

    男子看了眼顾清音的屋子,迟迟不敢踏进院子,“这我就不知道了,几位还是出去看看吧,顾老爷应是马上就到了。”

    三人听后随即跟着男子走了出去,只见街头,一辆马车缓缓的向此处驶来,顾清妍一眼就认出那是顾家的马车,想着一会儿便要见到许久未见的父亲,心里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她对空青说道:“空青,你去向周围的百姓问问,汪大夫什么时候回来?”

    空青应下后便立马跑到了人群中询问。

    而另一边涑州客栈。

    唐湘顾正收拾着行李准备回筇州一趟。

    她担心自己去了京城往后就再难见到顾清妍,所以前几日向萧珉请示,自己要回筇州收拾东西,为了不来回浪费时辰,就从筇州直接去京城与他汇合。

    萧珉没有怀疑什么当即便同意了,并派逸飞跟着她,说是保护。

    她收拾好行李,看着守在门边抱着剑的逸飞,想起了前两日回京城的平儿。

    “平儿安全抵达京城了吗?”她向逸飞问道。

    逸飞转身看着她,微微点头,“昨日侍卫们就将平儿姑娘送到京城了,京城出了些事,事关卫小姐,您去京城后要去见见卫小姐吗?”

    唐湘顾想了想,“此事还为时尚早,说不定我到了京城,卫小姐已经离开了。”

    她知道卫琳雪不愿意嫁,但在她重生前,卫琳雪却是真的嫁给了吴家次子吴衡,她以为重生后会有所改变,但……

    阿茗没了,司絮活着,这算是改变吗?

    她不清楚,重生前她和卫琳雪没有多少交际,但现在却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唐湘顾将行李递给门边的一个侍卫,随后走到客栈外的马车边上,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后,走上马车。

    她掀开车帘,目光平静的看着她来时还冷清的如同一座空城的涑州街道,如今已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走吧。”她对马车外赶车的车夫说道。

    声音中多了几分无奈与惋惜。

    与此同时,筇州医馆。

    顾宏金的马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顾清妍的面前。

    顾清妍看着顾宏金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心里想着该行礼问安,但却迟迟没有动作。

    “我听说清音醒了,怎么不见她出来?”顾宏金望向医馆,焦急的神情中透着一些期待。

    他前段日子都在忙生意上的事,所以并不知晓顾清音又晕了。

    空青见顾清妍干站着不说话,便回道:“顾二小姐还没醒呢。”

    “还没醒?”顾宏金皱了皱眉。

    他听声音有些耳熟,转头看向空青,无意中将视线落在了顾清妍的身上。

    看见顾清妍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从担忧变为了冷漠。

    顾清妍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眼神中也没有了从前的那份软弱。

    “见过父亲。”她微微福身,语气冰冷。

    顾宏金略一颔首,本想抬步走进医馆,却被顾清妍制止了。

    “顾清音的病还未痊愈,您还不能进去探望。”

    顾宏金没有理会她,只当她是生他的气,才故意不让他进去看顾清音。

    顾清妍确实是生他的气,也确实是不想让他如愿见到顾清音,但却并非是故意找的这个理由。

    空青见顾清妍脸色不好,心里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对顾宏金说道:“顾老爷,小人曾是顾太医的药童,顾二小姐的病是小人诊治的,眼下的确不宜进医馆探望顾二小姐。”

    顾宏金这才想起他是谁,诧异的问道:“你是空青?我大伯可是找了你好些日子,你怎会在此处?”

    空青听他说顾老爷在找他,眸子闪了闪,“小人……”

    “他在此处是我的意思。”顾清妍打断了他,毫不畏惧的看着顾宏金。

    她知道顾宏金已经和云州顾家闹掰了,所以顾宏金绝对不会将空青在筇州的事情告诉顾老爷。

    果不其然,顾宏金听后只看了一眼空青,又看了一眼医馆内,便走回马车,命车夫驾车离开了。

    待马车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后,顾清妍才松了口气。

    “我方才让你打听的都打听到了吗?”她向空青问道。

    空青说道:“都打听到了,汪大夫今日出发,估摸着明日午时会到。”

    顾清妍微微点头放下了悬着的心,转而担忧身在京城的卫琳雪怎么样了。

    京城,卫家。

    卫夫人看着卫琳雪坐在桌边,毫无规矩仪态的吃着桌上的点心,无奈的摇头叹气。

    卫琳雪扔了一块糕点在嘴里,对她说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还得赶路呢。”

    一个时辰前,卫夫人找遍了整个京城,终于在一个马厩边上找到了卫琳雪,好说歹说,卫琳雪才同意给她半个时辰谈话。

    卫琳雪知晓卫家下人的身手,所以并不担心自己跑不出去。

    卫夫人看着卫琳雪,又是一声叹气,什么话也没说。

    “您到底要说什么?我还得赶在天黑之前到梅州找个地方歇脚呢。”卫琳雪说着,端起手边的茶碗,仰头直接一饮而尽。

    卫夫人虽是低着头,但眼角余光一直在观察卫琳雪的一举一动,见她喝下茶水,嘴角淡淡一笑。

    “琳雪,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的生活?”她问道。

    卫琳雪堂皇的翘着二郎腿,不假思索的说道:“想过啊,我要像我娘一样,将这天下走遍!”

    “那你可曾想过为何你娘要嫁给你爹,又要生下你?”卫夫人又问道。

    卫琳雪斟满茶水毫不在意的说道:“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因为与我无关啊,我想学我娘仗剑天涯,但不想和我娘一样嫁为人妇生儿育女,这是两件事。”

    “你仗剑天涯,行走江湖,身上总该带着银子吧?你出了我卫家的门,就不再是我卫家的女儿,你难道想让林家给你银子?”卫夫人说着,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碗。

    卫琳雪想了想,反问道:“不可以吗?”

    “咳咳……”卫夫人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顿时被茶水呛到了,“你娘行走江湖,可没用自己娘家的银子。”

    卫琳雪沉思了会儿,但还是没有重视,“我会医术,可以开医馆挣钱啊。”

    卫夫人轻咳了几声缓了缓,“可我听说,你这段日子一直在筇州,那筇州医馆在你的掌管下,可是入不敷出?”

    “这个……”卫琳雪有些尴尬的放下糕点,“这事儿都怪瘟疫,还有顾清音,原本筇州瘟疫都结束了,结果来了个染病的顾清音,患病的百姓们都宁愿去云州看病都不来医馆。”

    卫夫人说道:“可我还听说,医馆的生意好,是有那位汪大夫在,筇州的百姓,好像都不怎么信你?”

第一百七十二章:回筇州

    卫琳雪更尴尬了,但还是故作淡定的清了清嗓子,“筇州百姓之前也是不信汪大夫的,是因为瘟疫出现,所以百姓们才信任汪大夫。”

    “百姓信任汪大夫是因为瘟疫,可这瘟疫不会日日都有,你又该如何让百姓信你?”卫夫人看着她,步步逼问。

    卫琳雪被她问的不耐烦了,“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要绕弯子。”

    卫夫人担心她没耐心要跑,便不再拐弯抹角了,“你嫁去吴家,便是吴家的二少夫人,凭你的这身武功,嫁过去也逃的出来,我瞧那吴衡待你不错,会向着你,到时候你想行走江湖,有吴家帮衬,岂不美哉?”

    卫琳雪听后只觉有些怪怪的,捏着下巴想了想,片刻后摇了摇头,“不行,这不就是利用吗?”

    卫夫人见她不肯,继续说道:“可我们卫吴两家联姻本就是互相利用啊?官场上不就是谁家有权谁家有钱,而后合作的吗?”

    “我是我,卫家是卫家。”卫琳雪站了起来,目光坚毅,“你们怎么样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我拿我的婚姻去交换下半辈子的顺遂,与你们有什么两样?”

    她说罢,便想往门外走去,然而就在她要抬脚之时,腿脚却没了力气,她顿觉不对,双手撑着桌子,硬是向前走了几步,但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棉花上,让人无力的不想动弹。

    “你给我下药了?”卫琳雪震惊的看着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用着茶水的卫夫人。

    见她不语,卫琳雪攥紧了双拳,咬着嘴唇面容略显痛苦的往外走去,但没走两步,腿就软了下来。

    卫夫人放下茶碗,淡淡道:“别挣扎了,这是你姐姐从太医院拿来的药。”

    她抬起头看着卫琳雪,脸色平静,丝毫不见方才的轻声细语,似是对待女儿的口吻。

    “你是卫家的女儿,就该听从你父亲的话。你姐姐当年进宫,我和你娘一样,也是心疼,但最后还是我亲自劝的,就如同今日一般,将她送进了宫。”

    卫琳雪双眼红红的坐在凳子上,已无力反抗,“我娘呢?你把我娘带去哪儿了?”

    先前她以为娘亲真的不管她了,虽然脸上无所谓,但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现在听到卫夫人说她娘亲也心疼她,心里又惊又喜,但更多的是担忧。

    卫夫人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你放心,你娘很好,只是无法入京,不能带你走罢了。”

    她唤来了门外的两个丫鬟。

    “把小姐带回镜月轩。”

    丫鬟们听后上前搀扶卫琳雪,却被卫琳雪推到了地上。

    虽然卫琳雪不能行走,但手上还有些许力气。

    她运着内功,看着卫夫人轻笑了一声:“太医院的药也不过如此,要让我嫁,没门!”

    卫夫人见状,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冷静,趁着药效还没过,命院儿里的下人们将她抬回了镜月轩。

    翌日,筇州医馆。

    顾清妍一大清早就带着空青在医馆外等唐湘顾。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炙热的阳光已在头顶高照,但还是不见唐湘顾回来。

    就在顾清妍想让空青去打听打听的时候,谢娘出现在了街头,看见他们向他们跑了过来。

    “顾小姐,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顾清妍不解,“我在等汪大夫,您有汪大夫的消息了吗?算算时辰,一个时辰前就该到了。”

    她说着又朝街头望了望。

    谢娘嗐了一声,“汪大夫在城门口被百姓们围着,你们在这儿等没用。”

    此时,筇州城门口,一群百姓,乌泱泱的围着唐湘顾的马车,就连来疏散的官兵也被人潮挤得晕头转向。

    坐在马车里的唐湘顾原本想下来,却被逸飞制止了。

    马车外,几个护送她回来的侍卫,被百姓们挤得连腰间的佩剑都拔不出来,只得靠着马车怒吼警告,但却毫无作用。

    马车被百姓们簇拥着,摇摇晃晃,无法前进。

    不多时,顾清妍被谢娘带到了城门,见此一幕,她本想上前去“救”唐湘顾,却被看热闹的谢娘拦了下来。

    “这么多人呢,连那些个官兵侍卫都阻止不了,你去了有何用?”

    顾清妍有些着急,她不知这些个百姓什么时候能够消停。

    “可也不能就这么干看着吧?万一百姓们误伤着汪大夫怎么办?”

    她看着摇晃的马车,知晓里面的人一定很难受。

    谢娘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把瓜子,靠着城门嗑了起来,“百姓这是要感谢汪大夫,怎么可能会伤了汪大夫?你可知百姓今日为何比在瘟疫结束时还热情?”

    顾清妍困惑的摇摇头,空青也看着谢娘,一时摸不着头脑。

    谢娘解释道:“汪大夫眼下平息了涑州的瘟疫,涑州百姓对其感恩戴德,可汪大夫是从我们筇州出去的,我们筇州百姓自然想不顾一切将汪大夫留下来。”

    顾清妍没听明白,“汪大夫不是要去京城了吗?怎么留在筇州?而且汪大夫就算治好了涑州的百姓,可她也不会留在涑州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谢娘故作神秘,“顾太医当初也去了京城,但也还是云州人,可汪大夫并非我筇州本地人啊,就连汪大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的人。”

    顾清妍有些听明白了,这筇州百姓是想和涑州百姓抢人啊。

    她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突然想到,百姓抢人和她去救唐湘顾是两码事儿。

    谢娘见她要走过去,一个箭步挡住了路,“汪大夫武功高强,哪儿这么容易晕车啊?”

    “这不是晕车的事儿。”顾清妍绕过谢娘,径直走向马车,“眼见着入夏了,在马车里这么久,万一闷出病了可如何是好?”

    空青见她过去了,也一同跟了过去,想帮她推开人群,却发现怎么推也推不动。

    顾清妍见状,在心里思索了一番,灵机一动,急忙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随后将荷包里的银子都撒在了地上,朝百姓们大喊道:“谁的银子掉了?这儿有一地呢!”

    因为周围声音太过嘈杂,百姓们一开始没注意,后来赶来的官兵们帮着一起喊,百姓们听到后立即弯腰埋头乐呵呵的在地上捡钱,仿佛忘了马车里还有一个汪大夫。

    见马车不晃了,唐湘顾掀开车帘,看见不远处的顾清妍,二人相视一笑。

    车夫趁着百姓都在捡钱无暇顾及他们,便一挥缰绳,打在马背上,快速的驶进了城里。

    不过一会儿,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医馆外,唐湘顾见逸飞还在疏散人群,便拿着绝尘剑走进了医馆。

    “唐姐姐!”顾清妍向她跑了过去,抱着她的手臂轻声喊道。

    唐湘顾见谢娘和空青在后头没跟上来,就由着她叫了。

    “唐姐姐,是陈王让你回筇州的吗?”顾清妍问道。

    唐湘顾微微摇头,“是我请示王爷回筇州收拾些东西。想再见见你,嘱咐你两句。”

    她将包袱放在桌上,转身走进院子,看见一间屋子的门紧闭着,就猜到顾清音在里面。

    “我听说顾清音醒来过,为何又晕了?”唐湘顾推开门走了进去,坐在榻边为正在昏睡的顾清音搭脉。

    顾清妍站在她的身边,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告诉她廖姨娘被处死的消息了……”

    唐湘顾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而后恢复平静,她收回手,说道:“我一会儿再给她重新开张方子。”

    她说罢站起身,看着有些担惊受怕的顾清妍,安慰道:“没事的,她过几天就醒了。”

    “真的?”顾清妍抬起头看着她,“那她之后醒了,我,我该怎么跟她说?她定会哭着喊着跑回顾家的。”

    唐湘顾听后若有所思,见空青回来了,将他叫了过来。

    “空青,你以后就守在这屋子门口,过几日顾清音醒了,你就请谢娘去告诉顾家人,让顾宏金派人来接顾清音回去。”

    “让顾二小姐回去?”空青怔愣的看着面容憔悴的顾清音,“她的病不是还没好吗?”

    唐湘顾解释道:“病虽未痊愈,但已经不会传染了,还是送回顾家比较稳妥,而且她再住在这里,就没人会来医馆了,天气炎热,病患不宜长途跋涉去云州看病。”

    她说着,看向医馆外驻足围观的百姓。

    谢娘从医馆外顺手拿了条面纱戴上,跳过门槛小跑了进来。

    “汪大夫,你过几日是不还要回涑州?”她走到唐湘顾的身边悄悄地问道,似乎是不想让外头的百姓听到。

    唐湘顾说道:“不回涑州了,过几日去京城。”

    谢娘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随后跑了出去,嘴里嚷嚷着说有新消息,让外头翘首以盼的百姓凑一两银子给她,她才说出来。

    唐湘顾没有去管,走进自己的屋子,将绝尘剑放在桌上。

    顾清妍神色担忧的走到她的身边,“唐姐姐,你去京城,能不能……”

    “帮一下卫小姐?”

    顾清妍怕她没听明白,“就是,卫小姐她要出嫁了,但……”

    “我知道。”唐湘顾看着她,眼神中有些许无奈,“我会……”

    她叹了口气,“我会帮她的。”

    顾清妍听后展颜,正要叫她唐姐姐,但却见到门外走来的逸飞,脸色一变,退后几步,与唐湘顾保持距离。

    唐湘顾转过头看向逸飞,问道:“可稳住外面的百姓了?”

    逸飞看了眼顾清妍,随后对唐湘顾说道:“已经稳住了,还好有顾二小姐在医馆,所以百姓们不敢进来,这些天您也不要出去了,安心待在医馆,等过几日王爷出发回京,您也可以准备启程去京城了。”

    唐湘顾微微颔首,“让侍卫们守在医馆外吧,若有动静就来向我禀报。”

    “是。”逸飞领命后就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邕川,邕王府中。

    宁汐玥在这儿住了好些日子,早就待烦腻了,但一想到出去可能会被萧珉的人发现,便只得继续待着。

    她正在屋里百无聊赖的吃着茶点,丝毫没有注意到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

    “谁?”门外端着点心来的荷儿大喊了一声。

    宁汐玥听到声音打开门,警惕的环顾四周,见并无异样,向她问道:“怎么了?”

    荷儿看着墙头,使劲的眨了眨眼,疑惑的说道:“奴婢方才看见一个人影,只一眨眼就不见了,可能是奴婢看错了吧。”

    宁汐玥听后松了口气,拿起她手中托盘里的糕点,“这点心是大姐姐命人送来的吗?”

    荷儿点了点头,跟着她走进屋里,见她提不起劲儿,问道:“小姐,是这糕点不好吃吗?”

    “好吃是好吃,但……”宁汐玥仔细端详着手里精致的糕点,“太甜了,有些发腻。”

    虽说这糕点饭菜每日都是不重样的送来,而且还是邕川最好的厨子做的,但她住着烦腻,吃着也烦腻了,食不知味,更是难受。

    “小姐,您再忍忍,过几日陈王便要回京和唐二小姐完婚了,到时候,您就可以离开邕川了。”荷儿为她斟了碗茶水。

    宁汐玥坐在小榻上玩着帕子,“离开邕川?我还真没想过,起初来邕川是想和大姐姐在一起,谁晓得还是得被关在屋子里哪儿也不能去,躲陈王的人就跟躲瘟疫似的。”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接过茶水,问道:“陆文走了吗?”

    荷儿道:“回小姐的话,陆公子昨日走的。”

    宁汐玥呷了口茶水,“他可说过要去哪儿?”

    荷儿摇了摇头,“奴婢问了,但陆公子说,心无所向,随遇而安。”

    “我怎么觉着他落榜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宁汐玥将茶碗放在一旁,坐直了身子,仔细的想了想,“他是不想再考了吗?”

    荷儿道:“应该是吧,不过才子我黎朝有的是。”

    宁汐玥单手托腮,看着漂浮在水面的茶叶,眼中竟流露出了一丝惋惜之情,“我黎朝不缺才子,但像陆文这样的,我倒是第一次见。”

    “想当初他为陈王、唐初姚做事,看起来像是自愿的,但骨子里却有一股傲气,而且他也不与其他学子有往来,似是不屑,又似是自觉不配。”

第一百七十三章:被留梅州

    她说着,指尖将水面的茶叶摁下,轻轻地叹了口气。

    荷儿见她如此,不解的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宁汐玥回过神来,“没,没怎么。”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到陆文了。

    她接过荷儿递来的帕子,擦拭着指尖的水渍,“宁川那边有消息了吗?”

    荷儿摇了摇头,说道:“奴婢也不敢出去,问了王府里的下人,下人们说不清楚,奴婢以为,国公爷已经知道您在这儿了,没派人来寻,想必也是不愿让您入陈王府。”

    “可当初让我做陈王的侧妃,可是祖父出的主意。”宁汐玥皱眉,心思烦乱,“罢了罢了,不去想这烦心事儿了。对了,我这两日听见有下人在议论唐初姚和卫琳雪,她二人怎么了?”

    荷儿说道:“听说是卫小姐在京城得罪了唐小姐。”

    宁汐玥听后破颜一笑,“她二人真是在哪儿都和对方过不去。”

    荷儿重新为她斟了碗茶水,递给她,“说来也巧,这卫小姐和唐二小姐竟然在同一天出嫁。”

    “同一天?”宁汐玥微微蹙眉,“陈王不是还没回京吗?”

    荷儿道:“陈王虽还未回京,但王府里早在一个月前就已布置好了,陈王回去后便可与唐二小姐完婚,皇上前几日偶感风寒,所以没有过问此事,全由陈王自行安排。”

    宁汐玥淡淡道:“可惜本小姐在邕川,不能去京城,看不到这场好戏了。”

    京城,将军府,忘月居中。

    被禾嘉郡主要求更改过许多次的凤冠霞帔,已送入了唐初姚的屋里。

    “绾儿姐姐,你看我,好看吗?”唐初姚换上喜服,扶着沉沉的发髻,小心翼翼的走到黎绾儿的面前。

    窗外,一缕阳光洒进,恰好落在金灿灿的凤冠上,映的唐初姚容貌艳丽夺目,正红霞帔上由金丝织成的凤凰,在光照下的一刹那,像是活了一般,栩栩如生。

    黎绾儿走上前,为她整了整冠子,嫣然一笑,“好看。”

    唐初姚听后命霜儿拿来铜镜,又仔仔细细的看了自己几眼,才冁然而笑,但脸色很快又变得有些失落。

    黎绾儿不解,以为她是哪里不满意,便道:“离婚期还有好几日,这喜服还能拿去改。”

    “不是这个,我是怕陈王又不回来了。”唐初姚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心里总觉得闷得慌,隐隐有些不安,“还有那个汪大夫,她从前对我动过手,眼下她是陈王的人,就怕她在陈王身边说些什么,让陈王不喜欢我。”

    黎绾儿若有所思的坐在她的身边,“我听闻那位汪大夫心善,可是你们有什么误会?”

    她在云州也听下人们谈论过筇州的汪大夫,因是众口称赞,所以她便以为那日在顾家之事,与汪大夫无关。

    唐初姚见她没有为自己说话,不满的撇了撇嘴,像是小生气般轻哼了一声,“才不是误会呢,这汪大夫在筇州和卫琳雪很是要好,沆瀣一气,帮着顾清妍欺负我!”

    她说着,委屈的哭了起来,晶莹的泪珠滑过脸庞,带着少许脂粉,最后停在了她那娇艳的薄唇上。

    黎绾儿见状也不好再追问什么,拿着帕子,轻柔的为她拭泪,“过几日就要成亲了,还哭鼻子呢?”

    唐初姚别过脸,“卫琳雪和我同天成亲,我定要压过她。”她说着,拿起桌上的唇脂抿了抿,令唇色更为鲜艳。

    黎绾儿用帕子点了点她眼角的泪水,声音温柔的说道:“你是王妃,出嫁定是比她气派,不必担忧,生气了就不好看了。”

    唐初姚依旧可怜兮兮的看着她,乖巧的点点头。

    卫家。

    卫夫人正愁怎么哄骗卫琳雪乖乖成亲,就听说卫琳雪和唐初姚的婚期是同一天,她一听瞬间想到了法子,带着几个下人去了镜月轩。

    镜月轩中,卫琳雪被绑在椅子上,虽然药效已经过了,但一日没吃饭,根本没有力气挣脱。

    她怨愤的盯着门外两个守门下人的影子,心里早骂她爹和卫夫人百八十遍了。

    不多时,卫夫人便带着下人来到了镜月轩,命守门的下人开锁后,没有注意到卫琳雪的眼神,就将她嘴里的布拿了下来。

    卫琳雪趁此,将这一天的怨气全都宣泄了出来。

    “你们这群骗子!快放了我!我是不会嫁去吴家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我……”

    不等她说完,卫夫人就将布给她塞了回去。

    卫夫人丝毫没有生气,命下人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卫琳雪的面前,眉飞色舞的说道:“琳雪,今儿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你和唐二小姐是同一天出嫁。”

    说罢,将卫琳雪嘴里的布拿了出来。

    “那又怎样?我还是不会嫁去吴家的!”

    说完,卫夫人就眼疾手快的将布又给她塞了回去。

    “琳雪,我就说你不聪明吧,你娘还不信,你想啊,你和唐二小姐,也就是未来的陈王妃同一天出嫁,若是阵仗大过她,她定是会生你的气,但到那时,有吴家护着你,她就算生气,也没法儿。”

    布再一次被拿开,卫琳雪顿了一下,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但……

    “不对!我嫁的是吴家次子,又不是皇上,阵仗怎么可能大过她?你别骗我!”

    卫夫人自知这次没骗得了她,想了想又说道:“话虽如此,可陈王说要一切从简,但这并不影响你出嫁的排场,所以你出嫁时的场面是要比陈王妃唐初姚要气派的!”

    “当真?你没骗我?”卫琳雪有些迟疑的问道。

    卫夫人认真的点点头,满脸都写着“我没骗你”。

    卫夫人见卫琳雪在思考,知道这事儿有转机,继续说道:“你想啊,前些日子你刚得罪了唐初姚,却只是道歉那么简单,这唐初姚心里定是不满意的,这次你出嫁又压她一头,你难道就不想看看,她生气时的脸色?”

    卫琳雪在心里琢磨着,没有说话。

    半晌后,她还是感觉有哪儿不对,但想到不会武功的吴衡,意识到自己可以在半夜逃婚,就不再担心什么,答应了下来。

    “你不会再给我下药吧?”她警惕的看着卫夫人。

    卫夫人见她答应了,顺着她的意,说道:“放心吧,不会了,只要你听话,和吴公子拜堂成亲,之后我就不会管你了。”

    卫琳雪听后松了口气,彻底放下戒备。

    三日后,梅州。

    也不知是谁偷偷传了消息,梅州的百姓一听汪大夫到了梅州,也起哄般的夹道欢迎。

    唐湘顾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百姓,还有来请她去见梅州太守的官兵,不禁皱了皱眉。

    “我不是吩咐了,不要将我途径梅州的消息告诉旁人吗?”

    马车外的侍卫表情为难的说道:“此事属下会去调查清楚的。”

    这时,官兵走上前,毕恭毕敬的对她说道:“太守大人欲为汪大夫您接风洗尘,还请汪大夫移步梅州酒楼。”

    唐湘顾微微颔首,随即便命车夫往梅州酒楼的方向驶去。

    因为担心再发生涑州和筇州,百姓拦车之事,她特意嘱咐了侍卫低调行事,还夜半启程,为的就是快些抵达京城,但眼下这情况,怕是得停留一两日了。

    不一会儿,马车稳稳地停在了酒楼门口,唐湘顾走下马车,在侍卫的保护下,和百姓的簇拥下,步履艰难的走进酒楼。

    官兵为其引路,走到一间雅间外。

    轻叩木门,雅间的门就被里面的两个官兵拉了开来。

    “汪大夫,请。”官兵侧过身,让出一条路。

    不等唐湘顾抬步进去,就见雅间内的吕太守笑逐颜开的向她走来。

    “久仰汪大夫盛名,到访我梅州,实令我梅州蓬荜生辉啊!”

    见吕太守向自己作揖,唐湘顾也立马福身回礼,“太守谬赞,民女实不敢当。”

    太守听后没说什么,笑着请她入座。

    他看了眼楼下凑热闹的百姓,笑呵呵的看向唐湘顾,起身亲自为她斟酒。

    唐湘顾见状,不好拒绝,立即拿起酒杯递上。

    “汪大夫,此去京城车马劳顿,不如在我梅州好好休息几日,再做出发也不迟啊。”

    不等唐湘顾婉拒,吕太守接着道:“本官已在客栈为汪大夫您安排了一间上房。”

    一旁的逸飞见唐湘顾一直被劝着饮酒,不得插话拒绝,便上前几步,对吕太守道:“太守大人,汪大夫得赶在王爷之前抵达京城,还请太守大人见谅。”

    吕太后一听他搬出了陈王,也不再绕弯子了,收起方才的神情,有些严肃的看着唐湘顾,说道:“据本官所知,陈王殿下还得过两日再出发,汪大夫从梅州到京城,最多三日便到了,本官想,汪大夫医术高明,留在我梅州几日,为我梅州百姓看诊抓药,汪大夫应是不会拒绝吧?”

    唐湘顾淡淡一笑,“太守大人说的是,不过民女只能逗留梅州两日,若是久了,王爷问起,怕是不好回话。”

    吕太守见她答应了,脸色回到方才,笑着为她斟酒水。

    就在这时,门外楼梯处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逸飞见守在门边的官兵没有理会,也不好拔出佩剑,便只好警惕的盯着门。

    片刻后,门被拉开,一个男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姐夫!我姐又要打我了!”

    男子跑到吕太守的身后,十分害怕的看着门外迟迟没有进来的太守夫人,殊不知被自己当做挡箭牌的吕太守的脸越来越黑。

    吕太守轻声怒道:“没看见我在这儿款待贵客吗?你快给我回去!”

    他说罢,满脸堆笑的看向对面坐着的唐湘顾,“让汪大夫见笑了,失敬失敬,这位是本官夫人的胞弟,还请汪大夫见谅。”

    唐湘顾起身道:“无妨。”

    男子这才发现雅间内不止是吕太守的人,还有几个眼生的侍卫,发觉自己闯了祸,本想逃跑,但转眼看见戴着面纱的唐湘顾,只觉这冰冷的眼神,他好似在哪里见过。

    “你是?”

    名字好像在嘴边,但迟迟想不起来。

    唐湘顾自然也认出了他,脸色微变。

    但转念一想,不过是从前去往云州途径梅州时的一面之缘,便作礼道:“民女姓汪,单名一个茗。”

    男子嘴里念着她的名字,觉得陌生便没太在意。

    见外面的太守夫人已经离去,连回礼都没有,就迅速的跑了出去。

    吕太守见状不好发怒,只好向唐湘顾赔笑道:“让汪大夫见笑了,本官这小舅子就是不长记性。”

    唐湘顾虽脸上回以微笑,但心里在担心逸飞会不会察觉出什么。

    夜深,梅州客栈。

    吕太守为让她住着舒心,便包下了整座客栈,此时客栈里,除了几个侍卫,便只有唐湘顾一人在屋中。

    虽说有好些日子没有婢女在身边伺候,唐湘顾也并不在意,但今日却尤为不安。

    她推开房门,见楼下的侍卫已经用完了晚膳,便唤来了逸飞。

    “今晚让侍卫们在外面守着,我觉着这梅州太守来者不善,还是防着些比较稳妥。”

    逸飞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梅州太守怕是会想方设法的让您留下,不如今晚属下就守在您的门外吧。”

    唐湘顾略一颔首,关上了房门。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

    太守府中。

    太守喝的醉醺醺的被下人们搀扶着进了屋里。

    太守夫人见此,连忙命丫鬟去打水。

    “老爷您这是何苦啊?我今日见着那汪大夫,也没看出有何过人之处。”

    太守躺在榻上,满脸通红,口齿不清的说道:“这位汪大夫,眼下可是陈王身边的红人,我听说皇上病了,待她进京后,皇上定会命她入宫请脉,到时候,若是能让汪大夫在皇上面前提及本官爱民如子的好名声,那本官便能平步青云了。”

    他说着,猛然想起今日酒楼闯祸的自家小舅子,“你弟弟他人呢?”

    太守夫人坐在铜镜前梳发,回道:“没回来,应是又宿在花满楼了。”

    梅州客栈,几个侍卫拎着佩剑守在外面,任何风吹草松,都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白天闯入雅间的那名男子,带着几个下人鬼鬼祟祟的观察着侍卫们。

第一百七十四章:身份被识破

    客栈屋内。

    夜晚的一阵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唐湘顾忽觉醉意上头,便灭了蜡烛,歇息下了。

    屋外,逸飞抱着剑靠在门上,保持警惕的闭目休息。

    “什么人?”客栈外,几个侍卫拦下了一个揣着食盒的小厮。

    小厮谄媚的说道:“小的是太守府上的下人,今日酒楼一叙,太守大人见汪大夫只饮酒未动饭菜,担心汪大夫饿着,特命小的来送些饭菜。”说罢,连忙将食盒打开给众人检查,

    “劳请几位进去通传一声。”小厮从袖子里拿出些碎银子塞进侍卫们的手里。

    侍卫颠了颠手里的银子,本想进去禀报,却见逸飞听到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看着他们,脸色一暗。

    众侍卫见此,手里的银子顿时成了烫手的山芋。

    逸飞冷眼看向提着食盒的小厮,说道:“汪大夫已经歇息下了。”

    小厮听后并没有感到意外,将食盒递到逸飞的面前,随即道:“既然如此,这饭菜就给几位侍卫兄弟做宵夜吧?”

    逸飞看了一眼,声音冰冷道:“多谢,我们已经用过晚膳了。”

    小厮见他态度坚决,又看向边上的那几个侍卫。

    几个侍卫自觉的将手里的银子放进怀中,有些为难的对逸飞轻声说道:“逸飞,咱都收人家银子了,要不就收下这饭菜吧,人家回去也好交差不是?”

    “银子是你们收的,与我何干?”逸飞说罢,转身走进了客栈,还将门带上了。

    侍卫们先是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后,立即笑呵呵的接过小厮手里的食盒。

    侍卫们哪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待小厮离开后,便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不远处角落里的人影,不知在何时消失不见了。

    回到客栈里的逸飞,突如其来的一阵困意,让他瞬间起了防备之心。

    他转头见门外侍卫们正在用宵夜,且并无异样,想了想,皱着眉走回了房门外守着。

    一刻后,晚风袭来。

    侍卫们用完饭菜,没有多想,抱着剑坐在台阶上,靠着客栈紧闭的大门,纷纷进入了梦乡。

    又过了一刻,客栈内外都静悄悄的,街上也没了行人,只有几队巡逻官兵时不时地路过。

    客栈后,一个人影正攀着一条绳子,摇摇晃晃的向上爬。

    窗户被缓缓推开,声音惊醒了榻上熟睡的唐湘顾。

    “谁?”她喊道。

    窗外的人似乎被吓到了,没有动作。

    屋里屋外又变得静谧无声。

    唐湘顾原本以为门外的逸飞会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而进来查看,却没想到门外竟也没了动静。

    “逸飞?”

    她觉出不对,想推开门,不料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香味萦绕鼻尖,令她恍惚了一下。

    黑暗中,唐湘顾凭着记忆,摸索着桌上的烛台,因为剑在马车里,她只好拿起烛台,转身盯着那处窗边。

    她明显感觉出,这迷烟和上次逸飞放的截然不同,只吸入一点,整个人便昏昏沉沉的了。

    “谁在那里?有胆量的,就出来与我对峙!”唐湘顾蹙着眉,单手扶着桌角。

    她猜觉出外面的侍卫们可能都中了迷香,知晓对方定是也想将她迷晕,所以大喊了一声,想让窗外的人知难而退。

    可窗外的人听到了她的声音,竟没有丝毫退缩,不紧不慢的推开了窗。

    借着月光,唐湘顾隐约看见一个黑影从窗外翻了进来。

    “唐小姐?”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唐湘顾心里一惊,拿着烛台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不是什么唐小姐。你是谁?”她试探的问道。

    她在拖延时间,想等药效退去。

    对方轻轻一笑,“我就知道,唐将军的嫡长女,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唐湘顾没有说话,只觉身体开始发热,她淡定的运内功,静等迷香飘出那人没有注意的窗户。

    那人继续说道:“唐小姐,虽看不见你的容貌,但你的声音,本公子可是一辈子都忘不掉啊!这迷香可是本公子从官府里拿来的,就连江洋大盗都败在了这迷香上,更别说是掺了万花楼的香料了。”

    他说罢,猛地扑向唐湘顾。

    唐湘顾迅速闪过,并抡起烛台给了他当头一棒。

    那人龇牙咧嘴的大叫了一声,捂着头,两眼在黑暗中布满血丝。

    唐湘顾依旧头昏脑涨,但还是能听声辨别他的方位。

    她慢慢的绕过桌子,从容不迫的说道:“听你的声音,你是吕太守的小舅子吧?公子当真误会了,民女只是一介女医,并不是将军府里的小姐。”

    男子丝毫不信,搓着手笑眯眯的说道:“本公子都打听过了,唐小姐这是忘了,不过别怕,本公子会……”

    话音未落,一个石子从窗外飞了进来,精准无误的打中了男子的后脑勺。

    “谁!”

    男子转身看去,唐湘顾趁此机会绕到他的后背,毫不犹豫的一掌将他打晕。

    唐湘顾打开房门,见逸飞倒在门边还未有苏醒的迹象,随后推开窗,隐隐约约见底下有几个人躺在地上

    “是谁?”

    她抬起头,看向漆黑一片的远处,见一白影眨眼间便消失了,目光在黑夜下逐渐犀利。

    片刻后,一个声音从下方的墙头传来。

    “汪大夫可有受伤?”

    安诚吹着火折子,轻身翻进了窗里。

    唐湘顾见是他,这才松了口气。

    点燃蜡烛,她看清地上男子的面容,果然是吕太守的小舅子。

    “此人不能留了。”安诚蹲在地上,眼神狠戾的看着昏迷的男子。

    唐湘顾没有反驳他,也没有过问他为何会在梅州,帮着安诚将男子运出客栈后,便灭了屋中蜡烛关上窗户,若无其事的回到榻上。

    身份被拆穿,着实让她的心久久难安。

    只因声音,便能被只见过一面的人识破,往后在逸飞和萧珉的面前,定要再谨慎些才是。

    她这样想着,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谁?”她坐在榻上问道。

    听敲门的习惯,唐湘顾已认出是逸飞。

    见没有任何异样,逸飞放下心来,说道:“无事。”而后走下楼,去查看客栈外的情况。

    梅州的另一家客栈中。

    冷清、沉寂,和八方客栈毫无二致。

    一间典雅干净的客房里。

    安诚从窗外翻了进来,衣角还沾着几滴鲜血。

    他走到屏风外,拱手道:“殿下,人都处理干净了。”

    萧珣着一袭白衣,站在窗边望着天边的一轮圆月,“太守府里可有何动静?”

    安诚道:“回殿下的话,梅州太守还不知晓此事。殿下,唐小姐被强制留在梅州,需不需要……”

    “不必,此事陈王自会解决。”

    说话间,边安从门外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一封信呈给萧珣,语气略显焦急的禀报道:“殿下,是皇后娘娘飞鸽传书来的信。”

    萧珣接过信,拆开看了看,淡淡道:“明日出发回京,路上不用再停留了。”

    边安领命后,便退下安排马车了。

    与此同时,邕川,邕王府。

    宁汐玥所住的院子较为偏僻,白日里都没几个下人经过,晚上更是没有一个下人会来巡逻。

    屋子里安安静静,睡在屏风外小榻上的荷儿早已沉沉入睡,而躺在屏风内榻上的宁汐玥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没有睡意,她便索性坐了起来,不重不轻的唤了一声外面的荷儿。

    荷儿听到声音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走到她的面前,问道:“小姐,怎么了?”

    宁汐玥曲膝双手抱胸,想了想,“这天儿,外面应该有萤火虫吧?”

    荷儿点了点头,睡意模糊,“昨儿晚上,奴婢还在王府的花园里见着过几只呢。”

    “那你去抓来,本小姐想看。”宁汐玥一脸期待的说道。

    荷儿顿时没了困意,见天色已晚,但奈何自家小姐想看萤火虫,便只好应下为其去抓。

    邕川本就偏南,今夜夏日凉风,待荷儿离开,宁汐玥走到门边,迎着微风伸了个懒腰。

    然而就在这时,墙头出现了一个黑影,正向她慢慢逼近。

    突然,一只手拿着一块帕子捂住了宁汐玥的嘴。

    宁汐玥还没挣扎几下,便晕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荷儿双手捧着一只萤火虫回来。

    “小姐,奴婢带萤火虫回来了!”

    她小心翼翼的走进屋子,见没有回应,以为宁汐玥睡下了,便没有再喊,谁料萤火虫从她指缝里逃了出来,径直飞向屏风后。

    荷儿怕吵醒自家小姐,蹑手蹑脚的前去抓,可一转身看向榻上,哪还有宁汐玥的身影?

    她怔了一下,而后在院儿里院儿外都喊了个遍,才发觉宁汐玥失踪了。

    两个时辰后,涑州客栈。

    侍卫得了消息,本想禀报给萧珉,但见萧珉已歇息下,便没有及时告知此事。

    翌日,清晨。

    邕川与宁川交界的一家客栈里。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拿着一套女子的衣物,走进了一间客房中,随手将衣物丢给了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宁汐玥。

    宁汐玥被衣物砸醒,记忆模糊的看着四周。

    看见还没换下夜行衣的男子,吓得她赶忙坐起,抱着衣物,惊恐的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男子看着宁汐玥,目光冷峻,“属下奉国公爷之命,送小姐回宁川。”

    一听是祖父的人,宁汐玥松了口气,但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她放下床幔,将自己的身子缩在床幔后,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退下!”

    男子没有说话,眼神像是有些发狠。

    宁汐玥见他站在原地,故作发怒:“本小姐命你退下!”

    不知是她生气的缘故还是其他,男子听后转身走出了房间,还为她关上了房门。

    邕王府。

    宁汐瑶得知宁汐玥不知去向,当即便命下人将在百花楼的萧璟叫了回来。

    半刻后,萧璟回来了,见宁汐瑶脸色不好,立即关心备至的对其嘘寒问暖:“夫人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宁汐瑶闻到他身上的脂粉香,侧过身子看都不愿看他一眼,“我三妹失踪了,是不是你的人将她绑去京城了?”

    “冤枉啊夫人。”萧璟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满眼真诚的看着她,“夫人,我确实是将小姨子在邕川的消息透露给了陈王,但并没有派人将小姨子送去京城啊!我萧璟敢对天发誓!”

    宁汐瑶见不是他,心里更慌了,“不是你的人,那会是谁的人?难道是陈王?”

    萧璟若有所思的站起,“陈王确实有可能会派人来接小姨子回去,但……陈王怎会不告知我?”

    “那会是谁?难道是……”宁汐瑶心慌意乱,“是我祖父?”

    萧璟抓住宁汐瑶的肩膀,镇定的说道:“夫人莫慌,待为夫去调查清楚。”说罢,便匆匆走了出去。

    交界处的客栈里,宁汐玥换好衣裳,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贴耳听着外面的动静,见那男子不在门外,又轻手轻脚的走到了窗边,探头看了看。

    她担心祖父还没改变主意,接她回去后又要送她去萧珉身边,来不及想更好的办法逃离,便鼓起勇气,攀着窗台,想借风,将自己摇到边上的墙头。

    但宁汐玥高估了自己,她低头一看见离自己还有半丈的地面,吓得表情痛苦的紧紧闭上了眼。

    支撑了几息,她便没了力气,有些想松手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小姐这是……”

    她惊喜的低头看向说话的人。

    只见底下陆文拿着半块馒头,疑惑不解的望着她。

    宁汐玥见真是陆文,大喜过望,大声喊道:“快!接住本小姐!”

    陆文认出了她,下意识的丢掉自己手里的馒头,伸出手向前几步,觉得不对,又向后退了几步。

    宁汐玥见他不靠谱,想咬咬牙凭自己的力气爬回去,但抬头看见那名男子就在窗边,她心里一惊,手一松掉了下去。

    “啊!”

    刺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宁汐玥觉得自己被什么人接住,微微睁开了眼,看见陆文茫然的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宁小姐?”陆文将她放了下来,“您跟踪在下?”

    宁汐玥蹙了蹙眉,“本小姐才没那个闲工夫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又遇陆文

    就在这时,那名男子一跃而下,落在宁汐玥的面前。

    宁汐玥心里陡然一紧,连忙躲在了陆文的身后。

    她看着目露凶光的男子,有些害怕的问道:“你当真是我祖父派来的人?为何我从前在府里从未见过你?”

    “属下是国公爷的暗卫。”男子语气冰冷。

    宁汐玥听他自称是祖父的暗卫,心里松了口气,但见他一脸凶相的看着自己和陆文,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祖父只是派你送我回宁川?而不是送我去陈王府?”

    男子眉头紧锁,“国公爷只命属下护送小姐回宁川,还请小姐不要听信他人胡言。”说罢,恶狠狠地盯着手无缚鸡之力的陆文。

    胡言?

    陆文表情微微一愣,从看见宁汐玥到现在,他才只说过一句半的话。

    陆文被他盯得不自觉的退后了半步,但依旧护着身后的宁汐玥。

    宁汐玥稍稍放下了些戒备,看向男子,继续问道:“既然是我祖父让你接我回宁川,那为何不告诉我大姐姐,还大半夜将我打晕?”

    男子面不改色的回道:“属下送您回宁川一事,大小姐已经知晓,还有属下并没有将小姐您打晕。”

    宁汐玥听后在心里反复斟酌着,而后谨慎小心的从陆文的身后走了出来,“送本小姐回宁川可以,但本小姐还是不信你,得……”她看向陆文,指着他道:“得让他跟着。”

    “为何是我?”陆文疑惑的问道。

    宁汐玥见他不乐意,叉腰不满的说道:“怎么?这里没别人,本小姐不带你带谁?”

    “不可。”男子阴着脸,向前走了几步,眼神阴鸷的看着陆文,“此人不会武功,恐会拖累小姐。”

    宁汐玥冷着脸问道:“你不是我祖父的暗卫吗?竟连我们二人都保护不了?”

    男子依旧盯着陆文,脸色一沉,“好吧,既然是小姐的意思,那属下定会竭尽全力,护送您与陆公子回宁川。”

    陆文连连摆手,“我不去宁川,我要去……”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就被宁汐玥拉走了,“你不是四海为家吗?那就跟本小姐去宁川。”

    涑州客栈。

    萧珉得知宁汐玥被带离邕川,大发雷霆。

    “本王不是让你们将宁小姐暗中带回来吗?怎么会被宁国公的人先一步带走?”

    跪在地上的侍卫瑟瑟发抖,“王爷息怒,属下们本在抵达邕川时就筹划着将宁小姐带回涑州,但却发现一个可疑的人出现在邕王府里,以为是二公子的人,便没有轻举妄动,谁料,竟是宁国公的人,还请王爷恕罪!”

    萧珉目光凶狠,涌上心头的怒意被强制压了下去,声音低沉怒问道:“眼下宁小姐可抵达宁川了?”

    侍卫道:“回禀王爷,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的人一直暗中跟着,宁小姐现在还未离开邕川。”

    “宁国公派了几人护送宁小姐?”萧珉问道。

    侍卫不敢抬头,“回王爷的话,只一人,但那人武功高强,我们的人几次想要带宁小姐回来,最后都败在了那人的手里。”

    萧珉听后脸色微变,“宁国公身边竟有如此厉害之人,可确定那人是宁国公的人?”

    侍卫道:“回王爷的话,我们的人与之打斗时,发现了那人身上有宁国公府的令牌,想来不会有错。”

    侍卫见萧珉不说话,像是在想着什么,壮着胆子又说了一句:“王爷,太子回京,宁国公没有给您回信,怕是……”

    “宁国公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改变主意。”萧珉说着,端起手边的茶碗,淡品茶水似乎想到了什么计策,“吩咐下去,不必去管宁国公的人,直接将宁小姐带去京城便是。”

    侍卫还未领命,门外的另一个侍卫便走了进来,略显慌张的禀报道:“王爷,梅州出事了,昨晚有人下药迷晕了逸飞和几个侍卫,但并未有所动作,今早发现吕太守的小舅子和几个吕家下人曝尸荒野,吕太守一口咬定是逸飞所为,迟迟不肯放汪大夫回京。”

    萧珉神情凝重,“是谁下的药?”

    侍卫道:“查出来了,是梅州太守的小舅子下的药,但还没查到此人是被何人所害。”

    萧珉想了想,说道:“派人去梅州传本王口谕,命逸飞护送汪大夫即刻回京。”

    侍卫领命后便退了下去。

    此时梅州,太守的小舅子被害一事,闹得满城风雨。

    吕太守见自己夫人得知此事后突发旧疾,昏迷不醒。只稍作调查,便命官兵将客栈围了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出。

    客房里,唐湘顾站在窗边,冷静地看着守在客栈外的官兵。

    “汪大夫,王爷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逸飞走到她的身边。

    昨晚他醒来后便发觉是饭菜的问题,原本打算去找吕太守算账,谁料半路就听说了吕太守的小舅子出事的消息。

    吕太守听闻此事后忙派官兵去调查。

    虽跟着那名男子的下人都没了,但府里还有几个知情的,得知昨晚男子让人送下了迷药的饭菜去客栈,知晓自己小舅子是什么德行的吕太守便一口咬定,是逸飞为护汪大夫而杀了人。

    但因逸飞是萧珉身边的人,吕太守不敢将其抓进大牢,便将他们都软禁了起来。

    “汪大夫,昨晚……”逸飞看向唐湘顾,内心思疑。

    唐湘顾淡定道:“昨晚吕太守的小舅子确实偷溜了进来,但我当时便将他打跑了,之后的事,我也不清楚。”

    逸飞微微皱眉,“在属下们醒来之后,您为何没有告知属下?”

    唐湘顾转头看着他,收回眼底的冰冷,“人已经被我打跑了,在人家的地盘,我也不好深究,难道你们想让王爷知道你们‘败’在了一个纨绔手上?”

    逸飞愣了一下,打消了心里的疑惑,拱手道:“多谢汪大夫,此事是属下失职,属下会如实禀报给王爷。”

    唐湘顾神色平静没有说话,看着外面官兵陆陆续续的离去。

    半晌后,淡然的说道:“看来我们可以回京城了。”

    京城,卫家,镜月轩。

    卫夫人派人送了些药材给卫琳雪,每隔几个时辰就亲自去镜月轩察看,为的就是不让卫琳雪有所察觉。

    院子里,卫琳雪一心扑在自己调配的药汤上,丝毫没有听到身旁的平儿在叫自己。

    “小姐,小姐?”

    平儿连着叫了几声,卫琳雪才听到。

    “怎么了?”卫琳雪看着药汤,头也不回的问道。

    平儿拿着蒲扇,轻轻扇着药罐底下的火苗,看着卫琳雪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小姐,您不怪奴婢吗?”

    “怪你什么?”卫琳雪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平儿低着头,表情为难,“怪奴婢劝您听老爷的话,怪奴婢没有带您离开京城。”

    卫琳雪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怪。”

    平儿见她只说了一个字,以为她生气了,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那小姐为何还要让奴婢跟在您身边伺候?”

    卫琳雪聚精会神的看着药罐里的汤药,不紧不慢的说道:“不是父亲命你来伺候我的吗?”

    平儿以为卫琳雪言外之意是说,若不是卫老爷的意思,她早就不要她了。

    这样想着,平儿心里难过的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卫琳雪放下手里的勺子,不解的看着她。

    平儿哭哭啼啼的说道:“小姐,奴婢是卫家的下人,自然要听从老爷的话,还请小姐不要责罚奴婢。”

    卫琳雪略显困惑的反问道:“你是我父亲派来的人,听从我父亲的话来劝我、盯着我,毫不懈怠,何罪之有?我为何要责罚你?”

    “可奴婢是您的贴身侍女。”平儿抹去泪水,“是老爷派来监督您的侍女,您当真没有怨言?也从未记恨过奴婢?”

    卫琳雪用勺子搅着罐子里浓郁的药汤,“还好吧,你在我身边又不是要害我,而且就算父亲和夫人知晓我的一举一动又能如何?我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事。”

    她说着,突然想起了唐初姚。

    “对了,唐初姚这几天没来府里找麻烦吧?”

    “没有。”平儿摇了摇头,见她没有怪罪自己,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小姐,您真的愿意嫁去吴家?”

    “当然不愿意了。”卫琳雪拿起一些药材丢进了药罐,“我就是想离开这里的时候,再气气唐初姚罢了。”

    平儿见她毫不在意,心里不禁有些担心,“那万一您逃不出来了怎么办?奴婢听说吴家那几个护卫的武功很是厉害。”

    卫琳雪满不在乎的说道:“那日我都打听清楚了,那三人是吴大人的贴身护卫,平日里都是跟着吴大人的,哪会日日盯着我啊?”

    平儿见她想的太过美好,顿时心软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门外的一个丫鬟打断了。

    “小姐,喜服做好了,您要不要试试?”

    卫琳雪一心一意的调配药汤,只略略点头,“你先放一边吧,我一会儿试试。”

    丫鬟担心她忘了时辰,催促道:“小姐,没几日了,若是不合身还得去改,您就现在试吧?”

    卫琳雪凝眉抬头看了一眼她手中托盘上的凤冠霞帔,将勺子递给平儿后,起身走了过去,接下托盘一言不发的走进屋里。

    半刻后。

    屋里传来卫琳雪焦躁的声音:“平儿,你进来,这怎么穿啊?”

    平儿听后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走进屋里帮忙。

    送喜服的小丫鬟在门外等了许久,见房门被平儿打开,一脸好奇的上前去看。

    当她见到卫琳雪时,顿时愣住了。

    正红金丝喜服,奢华金钿冠子,卫琳雪未上妆,但也难掩姿色,可仔细一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就在丫鬟还在细想的时候,卫琳雪忽然轻身跃过门槛,跳到了院子里。

    只见她左出拳右勾拳,向空中踢了几脚,随后站稳,满意的扶了扶头上的冠子,“很好,不用改了,只是这个冠子得再加固一下,这么贵,千万不能掉了。”

    丫鬟有些害怕的退后几步,勉强的笑了笑,“小姐喜欢就好,离成亲还有五日,这五日里,还请小姐待在镜月轩,哪儿都不要去。”

    卫琳雪很爽快的点了点头,走到药罐边,准备继续调配汤药。

    丫鬟见状,吓得赶忙走了过去,着急忙慌的检查着她的喜服,声音发颤的说道:“小姐,您还是把这身喜服换下来吧。”

    “哦,好。”卫琳雪扶着冠子,转身走回了屋里。

    另一边,将军府,忘月居。

    黎绾儿被邀去见京城里的叔叔伯伯,偌大的院子,又变得鸦雀无声。

    下人们规规矩矩的站在唐初姚的面前,像是做错事般低着头,静等主子的责罚。

    唐初姚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脸色阴冷,高傲不屑,“一群废物!都这么些日子了,竟一点消息都没打听出来。”

    众下人看向站在唐初姚身边的霜儿,霜儿也和他们一样害怕唐初姚,但还是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说道:“还请小姐息怒,卫家下人的嘴巴实在太严了……”

    唐初姚瞪了她一眼,“难道你们就不会进卫家监视卫琳雪吗?”

    下人们见霜儿说不出话了,担心唐初姚生气,不约而同的将站在最前面的下人推了出来。

    被推出来的下人胆战心惊的回道:“回小姐的话,奴才,奴才们进不去卫家,而且卫小姐会武功,奴才们不是她的对手。”

    “养你们有何用?!”唐初姚气愤的将桌上的茶碗摔砸在了下人的身上,“区区一个御史中丞,你们就打听不到消息了?那往后还有国公府呢!找不到宁汐玥,还看不住卫琳雪,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霜儿声音弱弱的说道:“小姐息怒……”

    “你就只会这句了吗?”唐初姚气恼的瞥了她一眼,“黎绾儿什么时候回来?”

    霜儿道:“回小姐的话,黎小姐得再过一个时辰回来。”

    唐初姚听后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一个时辰,正好可以赏你们二十大板。”

    她一脸玩味的看着众人,淡淡的说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去我爹爹看不见的地方,自行领罚。”

第一百七十六章:再考一次

    下人们不敢违抗,默默地退出了忘月居。

    唐初姚慵懒的扶了扶发髻,像是已解气般轻哼了一声,心里在想着什么法子。

    片刻后,她对霜儿说道:“我记得去吴家还有陈王府有一条必经之路,到时候,你让几个人去给卫家的轿子做些手脚,卫琳雪不是不想嫁吗?那本小姐就帮帮她,正好再看场好戏。”

    霜儿没有立即应下,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慌乱,“小姐,您与卫小姐发生争执的事满城皆知,卫小姐与您同一日出嫁,若是花轿出现问题,定会怀疑到您的头上,万一被将军知晓了……”

    “你们做事情不会做干净些吗?”唐初姚睨了她一眼,“只要不露破绽,卫家找不到证据,爹爹就不会认定是我做的。”

    霜儿不敢反驳,应下后便退了下去。

    正午时分,卫家大门前。

    “停。”

    黎绾儿叫停了马车,掀开帘子神情凝重的看着卫宅。

    身旁的绿竹看出她有心事,说道:“小姐,上次您来的时候,这卫家下人就没让您进去,这次恐怕也……”

    唐初姚和卫琳雪发生争执的第二日,黎绾儿就来了卫家想亲自见见卫琳雪,谁料,因她与唐初姚走的近,被路人认了出来,还没报出身份,便被卫家下人当作是上门找事儿的,把她们赶走了。

    坐在一旁的寒兰怯生生地看着黎绾儿,“小姐,卫老爷是老爷的至交好友,您若是告知卫家下人您的身份,想来卫老爷定会让您去见卫小姐的。”

    黎绾儿听后沉思了一番,又看了眼卫家的大门,放下帘子,“罢了,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她有些纠结见到卫琳雪该说什么,是劝告还是警告?

    前者,听闻卫琳雪软硬不吃,她一个外人的话,卫琳雪怎会听?

    后者,若是一不小心惹怒了卫琳雪,卫琳雪一个不高兴,又去找唐初姚麻烦怎么办?

    黎绾儿左右为难,决定再想想办法。

    忘月居院子里,刚发完脾气的唐初姚心情大好,见黎绾儿回来了,立马高兴的跑了上去。

    “绾儿姐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等你好久了。”唐初姚拉着她走到石桌边坐下,“我今日学做了一道点心。”

    她说着,示意霜儿去厨房里将点心端来。

    “你会下厨?”黎绾儿疑惑地看着她,眼中有些震惊,她记得从前唐初姚连厨房都不会进去,今日怎有兴趣学做点心了?

    唐初姚叹了口气,“陈王不喜欢我,我就想着成婚后我亲自下厨讨他欢心,他大体会待我好些吧?”

    说话间,霜儿已将一盘精致的点心摆在桌上。

    黎绾儿见此,知晓她花了不少心思,心一下就软了,“你是大将军府的嫡小姐,就算陈王不喜欢你,但也会看在唐将军的面子上待你好的,往后这些吃食命下人做便是。”

    唐初姚故作心酸落泪,“绾儿姐姐,我姐姐没了,眼下我便是唐家唯一的嫡女,从前我不懂事,惹得陈王厌恶我,成婚后能相敬如宾是好,但若是陈王要与我和离怎么办?”

    黎绾儿见她哭得伤心,心里也不是滋味,温柔的为她拭泪,“你只要不犯什么大错,陈王是不会轻易与你和离的。”

    “可,可是……”唐初姚哽咽着,“我成婚后,宁汐玥便会入王府成为陈王的侧妃,我与这宁汐玥素来不和,我是王妃,虽可惩治她,但绾儿姐姐你也知道我爹爹的脾气,他定会要我忍气吞声。”

    她说完,大哭着扑进黎绾儿的怀里,泪眼汪汪的看着她,用恳求的语气说道:“绾儿姐姐,我知道顾太医将你看做是亲外孙女一般,若是我往后真做错了事,你能不能帮帮我?让我爹爹从轻处罚?”

    唐初姚担心黎绾儿不会答应,又补了一句:“我发誓,不会做危害百姓的事,只惩戒我不喜欢的人和顶撞我的人,可好?”

    黎绾儿愣了一下,随后像是在哄她般点点头,“好。”

    掩面哭泣着的唐初姚听她应下了,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与此同时,邕川与宁川交界处的那家客栈外。

    护送宁汐玥回宁川的那名暗卫找了辆马车,准备送宁汐玥回宁川。

    宁汐玥还在客栈里慢条斯理的用着饭菜,似乎在故意拖延。

    陆文背着箱笼坐在一旁,试探的问道:“宁小姐,这次你回到宁川后,在下就是自由身了吧?”

    宁汐玥点了点头,夹起一筷子菜放在碗里,不紧不慢的吃着。

    外面的暗卫等不住了,走了进来,还是那张冷漠脸,“小姐,我们得快些出发,邕王府的人定是已经知晓您失踪了。”

    宁汐玥看着他,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不是说我大姐姐知道祖父派你将我带回去的吗?邕王府里有我大姐姐在,不必如此慌张。”

    暗卫听后脸一沉,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

    有陆文在旁边,宁汐玥也不怎么怕他了,摆着一副大小姐的架子。

    两刻后,桌上的饭菜早已凉了,宁汐玥也吃不下了,意识到自己回到宁川定会被祖父责骂,便借消食为由,在客栈附近转悠,想让祖父着急,忘记责罚她。

    陆文本想跟着宁汐玥出去,却被暗卫给拦了下来。

    “宁小姐……”他心里发毛的盯着暗卫的眼睛,声音不重不轻的叫住了要走出客栈的宁汐玥。

    宁汐玥回头看去,见暗卫像是有深仇大恨般看着陆文,不解的走上前,问道:“你是和他有仇吗?”

    暗卫收回杀气腾腾的目光,但还是满眼冷漠的看着宁汐玥,“没有。”

    “那你为何要刻意针对他?”宁汐玥问道。

    暗卫低下头,“属下没有。”

    “没有?你是当本小姐看不见吗?往后不准吓他。”宁汐玥说罢,拉着陆文走出了客栈。

    暗卫看着二人的背影,眼神逐渐发狠,暗暗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客栈坐落在两地交界处,关卡就设置在不远处,平日里只有一些押镖的人路过歇脚,这两日天气炎热,镖局的人都往另一边树林阴翳的小道上走,所以客栈里只有他们三人和一个掌柜一个小二。

    宁汐玥没有走远,怕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回来的路,便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了会儿。

    阳光穿过层层叶片洒在她的身上,她抬起手张开,留住了一片金光。

    她看着掌心里被自己接住的一缕光,着迷般屏息凝视。

    直到边上的陆文叹了一口气,她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宁汐玥偏头看向坐在石头上的陆文,只觉他的背影写满了沧桑与孤独。

    陆文没有回头看她,虽抬着头目视远方,但却有些丧气,“在下在想,到了宁川后,又要去哪儿。”

    “去京城。”宁汐玥看着他,眼睛发亮,“去参加会试。”

    陆文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宁汐玥会提到会试。

    “我落榜了。”他说道。

    “我知道。”宁汐玥走到他的身边,“再考一次。”

    陆文摇摇头,眼眶微红,“不论多少次,我都考不上的。”

    “有我宁家帮你,你一定能考上的。”宁汐玥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陆文摇了摇头,“多谢宁小姐好意,陆某还是想凭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

    不知为何,宁汐玥见他拒绝了,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但……”陆文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我得罪了那么多位高权重的人,已经无法再参加会试了,纵使十年寒窗苦读,费尽心思立足,到头来却也沦为一无是处之人。”

    “你并非一无是处。”宁汐玥蹙眉看着他,“你护送本小姐到邕川,还要护送本小姐去宁川,怎会是无用之人?”

    陆文脸上表情顿了顿,抬头看向她,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我且问你,你考取功名是为了什么?”宁汐玥问道。

    “为了……”

    这一瞬,陆文脑中闪过了许多画面。

    有爹娘的临终遗言;有自己从小被欺负,立下要出人头地的誓言;还有窥见朝廷腐败贪污,决心将来要做一名忠纯笃实之臣……

    只是这些都在他落榜,发觉自己再也不能参加科举的时候,一一破灭了。

    宁汐玥见他说到一半不说了,心里有些着急,张了张嘴想继续追问,不料,耳边听到了那名暗卫的声音。

    “小姐,有人追来了。”

    她循声望去,只见暗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二人头顶的树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宁汐玥惊诧的问道。

    暗卫黑着脸,看了眼陆文,对宁汐玥说道:“属下刚到,方才察觉出不远处有异样,所以出来告知小姐。”

    “是邕王府的人?”宁汐玥警惕的环顾四周。

    暗卫竖耳听着远处,“属下不确定,小姐我们是时候该出发了,他们的人很多,若是真打起来,属下不是他们的对手。”

    宁汐玥听后,立马带着陆文跑到了客栈门前的马车里。

    陆文不敢进去,硬要坐在马车外,宁汐玥见他执拗,放言道:“一会儿那个暗卫要杀你,可别怪我没救你!就算他不杀你,但若是因你的原因导致本小姐被抓回去,有你好看的!”

    话音刚落,暗卫便跃上马车,坐在驭位上,拿起马鞭冷冰冰的盯着陆文。

    陆文见状,以为他要打他,情急之下缩进了马车里。

    暗卫挥动马鞭打在马背上,马儿仰天嘶鸣一声,随即拉着马车向宁川的方向跑去。

    不多时,路过关卡,暗卫亮出令牌,几个守卫立即放行。

    马车里,这次没有荷儿扶着宁汐玥,宁汐玥有些发懵的被颠坐在了地上,眼前眼花缭乱的,她索性闭眼不看,双手紧紧抓住陆文的箱笼。

    陆文也是与她一样,觉得天旋地转的,但见她扒着自己的箱笼,眼看着箱笼要在颠簸中散架,急道:“宁小姐,在下的书籍还有衣物都在这箱笼里,还请宁小姐……”

    “你不是不参加会试了吗?还要这书干嘛?”

    宁汐玥闭眼松开手,但马车正好经过一段乱石路,她重心不稳,差点翻下马车,还好有陆文眼疾手快,及时护住了她。

    “那个谁?”她掀开车帘,看向正在赶马车的暗卫,断断续续的说道:“不是都,到宁川了吗?我祖父难道,没有打点好吗?若,若没有令牌,他们应是,过不了关卡的。”

    暗卫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颠簸,“他们跟过来了,大小姐有令牌,但绝不会派人来抓您,他们不是邕王府的人,是陈王的人,萧璟早就将小姐您在邕川的消息透露给陈王了。”

    宁汐玥有些不敢相信,她记得之前宁汐瑶告诉过她,陈王不知道她在邕川。

    “这怎么可能?大姐姐不会骗我的!”

    暗卫淡定道:“大小姐没骗您,是萧璟骗了大小姐。”

    宁汐玥来不及多想,“那该怎么办?我们回邕川?回邕川不告诉大姐夫,陈王也想不到我会折回去。”

    “不能给大小姐添麻烦,大小姐已经因为您失了一个孩子。”暗卫说着,脸上表情有细微的变化。

    “什,什么意思?”宁汐玥顿时怔住了。

    暗卫沉着脸,没有说话。

    宁汐玥想要追问,却被颠回了马车里。

    陆文见她要掀开帘子出去,连忙抓住了她,“宁小姐,别出去,这条路不好,万一掉下去,怕是会受伤!”

    不知外面的暗卫是有意还是无意,调转马头,驶向路面更不平的林间小道。

    马车里,宁汐玥被颠的苦不堪言,但还是保持清醒的抓着陆文的箱笼,回想着方才暗卫说的话,有些崩溃的含着泪,“陆文,你告诉我,我姐姐,我大姐姐究竟怎么了?”

    这一路走来,陆文自然听说了些什么,怕宁汐玥伤心,也和暗卫一样,一言不发。

    宁汐玥见状,一把推开了他,想掀开车帘去找暗卫问问清楚。

    可还没等她开口,马车一个猛烈的摇晃,将她晃了出去,陆文见此,下意识的不顾一切冲上去想将她接住,却不料,小路边竟是一处一丈多高的陡坡,陆文只抓到了宁汐玥的一块衣角,二人就这么一起滚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滚下陡坡

    暗卫见此,脸色巨变,丢下马车,从陡坡上跳了下去。

    陡坡下是一片树林,还好遍地都是青苔灌丛,没有多少嶙峋怪石,二人翻滚到了一棵大树上,便停了下来。

    但林中皆是参天大树,枝叶繁茂,暗卫轻功跃上枝头,根本看不到宁汐玥和陆文的身影。

    他本想落地一寸一寸的寻,谁料萧珉派来的侍卫们追了上来,见他在林中,以为他要跑,不由分说的与他打斗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晚,倦鸟归林。

    林中,树后。

    一片落叶掉在了陆文的脸上,陆文苏醒了过来,他睁开眼,视线从树干移向繁密的树叶。

    陆文双手撑地,费力的坐了起来,环顾着越来越昏暗的林子。

    他正要站起,低头却看见了手里的那块衣角料子。

    这是……宁小姐的?

    陆文想起在马车上的那一幕,自己是和宁汐玥一同滚下陡坡的。

    想到这儿,他借着微弱的光线,目光急切的在附近找寻着宁汐玥的身影。

    “宁小姐?”

    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捂着突然头疼欲裂的脑袋。

    “宁小姐?”

    他又唤了她一声,但还是没有回应,连回音也没有。

    天越来越暗,今夜乌云笼罩着月光,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陆文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走去,忽然,脚下踢到一个东西,他俯下身,用手探了探,发现是自己的箱笼,立马背起继续寻找宁汐玥。

    就在这时,一阵风迎面袭来,陆文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心里有些发毛。

    “宁小姐?”

    他声音发颤,只觉背后凉飕飕的,让人骨寒毛竖。

    他拖着有些站不稳走不动的双腿,想找个地方休息,却不料脚下又踩到了什么。

    软软的,不像青苔,倒像是个动物。

    “宁小姐?”陆文试探般的问道。

    他不放心的收回脚,缓缓的蹲了下来,风带着血腥味窜进他的鼻子里,他一下子就闻出了这是血的气味。

    “宁,宁小姐?”他着急的喊着,生怕面前的人就是宁汐玥。

    他叫了好半天,都不见那人有回应,以为真是宁汐玥,登时怔愣的坐在地上,有些出神。

    不多时,一旁树后的人似乎被他吵醒了,声音沙哑的说道:“我在这儿……”

    陆文一听是宁汐玥的声音,回过神来,循声走去。

    “宁小姐?”

    宁汐玥头发散乱,衣衫凌乱的躺在地上,抬起头看着他,“本小姐的脚好像受伤了,动弹不得,你快扶本小姐起来。”

    “好,是。”陆文随即将她搀扶了起来。

    宁汐玥站稳后,那只毫无知觉的脚突然钻心刺骨的痛了起来。

    陆文听她尖叫了一声,吓得不知所措,“您是哪里受伤了?”

    宁汐玥勾着自己的脚,靠在树上,呜咽的说道:“脚,脚好痛,还有手臂,还有脸,哪儿都疼,刚才还好好的。”

    她现在就算不动弹也觉得哪哪都疼,像从前大病一场的疼,但仔细想想又不像。

    陆文听她放声大哭,整个林子里都是她的哭声,担心招来野兽,说道:“宁小姐,您的那个暗卫应该不在这儿,此地不宜久留,您不能走动,那在下就去做个简易的木筏子,拖着您走。”

    “木筏子?此物不是在水上用的吗?”宁汐玥哽咽着问道。

    陆文又考量了一番,“确实是,但除此之外,在下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带您离开这片林子了。”

    宁汐玥点了点头应下了,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指着方才陆文错认成她的人,问道:“那人是谁?”

    陆文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倒在地上,连忙走过去查看。

    “宁小姐,您身上有火折子吗?”他凭着感觉,看向宁汐玥问道。

    宁汐玥抹去泪水,沿着树干坐下,“本小姐身上怎么可能会带火折子?”

    陆文听后想起自己箱笼中还有一支火折子,急忙放下箱笼翻找,可箱笼里早已是空空荡荡,里面的书籍和衣物全都在他们滚下来的时候,散落在地。

    “陆文,我问你……”

    还没等宁汐玥问完,陆文便拖着受伤的男人,走到了宁汐玥的面前。

    宁汐玥闻到一股血腥味儿,蹙了蹙眉捂住了鼻子,“还活着吗?”

    “在下探过此人的鼻息,呼吸微弱,倘若医治的及时,定能活下来。”陆文想将此人扛起,但奈何此人身形魁梧,自己力气薄弱,只得一路拖着。

    “他万一是陈王的人怎么办?”宁汐玥立马警惕了起来,但见此人已身受重伤,对自己毫无威胁,便松了口气。

    “算了,你想救他便救吧,不过我怎么办?”她试图站起,但腿脚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陆文将手里拖着的人轻放在地,“宁小姐,您从小在宁川长大,可知这附近有什么村落?”

    宁汐玥说道:“我虽在宁川长大,但这地方我怎么会来?况且宁川这么大,怎么可能都走遍?”

    陆文见周围静悄悄,没有任何动静,想了想说道:“这附近应该没有什么野兽,等天亮了再走吧,今晚先在此处休息。”

    他将男人拖到大树旁,对宁汐玥说道:“在下去周围找些草药,还请宁小姐在此等候。”说罢,便摸黑走远了。

    是夜,一辆马车扬起黄沙,行驶在云州郊外的一条小路上。

    马车外,一个侍卫抬手接住一只飞来的信鸽,拿下鸽子腿上的纸条,递进了马车窗口。

    萧珉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的内容,脸色一变。

    “十个侍卫都没能抓到宁国公的一个暗卫?还把宁小姐跟丢了?”

    他恼怒的将纸条揉成一团,攥在手心里。

    外面的侍卫说道:“还请王爷息怒,那暗卫就算跑了,也定是身受重伤,宁小姐一人也跑不了多远,我们的人已经在周围搜寻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宁小姐。”

    “汪大夫抵达京城了吗?”萧珉沉声问道。

    侍卫道:“回王爷的话,汪大夫还在去京城的路上,明早应该就到了,王府里也已筹备好了,您到京城后便可直接迎娶唐二小姐,只是有几位大臣一直想求见您,您打算何时见?”

    “回京城办完婚事后见。”萧珉说罢,将纸团丢出了马车,“分别是哪几位官员?”

    侍卫迅速接下丢出的纸团,说道:“分别是,吏部侍郎周大人、谏议大夫郑大人还有定远将军王将军。”

    “本王记得,周大人和郑大人是宁国公的人,王将军是唐将军的人,本王分开见这三人吧。”萧珉沉思了一番,“先见王将军。”

    与此同时,等不到暗卫带着宁汐玥回来的宁国公有些坐不住了,命身边的另一个暗卫前去寻找。

    翌日,天刚破晓。

    因林中太过潮湿,生不起火,所以昨晚陆文只得摸黑给那人上药,今早醒来,发现天亮了,他便立即去查看那人的伤势。

    “宁小姐!”他看清那人的样貌后,叫醒了一旁身体虚弱还在熟睡的宁汐玥。

    宁汐玥皱眉睁开了眼,有气无力的问道:“怎么了?”

    “此人好像是您的暗卫。”陆文略显惊恐的看着地上呼吸微弱的男子。

    衣着、容貌,都已那暗卫无异,只是身上多了好几道很深的伤口,脸色苍白,眉头紧锁。

    “他怎么……”宁汐玥惊愕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暗卫,“看来陈王这次,是非要把我带回去不可了。”

    她无力的跪坐在地上,看着祖父身边的暗卫都被伤成这样,心里有些退缩了。

    “陆文,我问你,之前他说我姐姐因为我失了一个孩子,是什么意思?”宁汐玥心如死灰的看着陆文。

    陆文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知道如若自己不说,她定会一直追问,无奈叹了口气,将事情都告诉了她。

    “我就不该偷跑出来,我就该听祖父的话,跟在陈王身边,安安心心的当陈王的侧妃!”

    宁汐玥声音哽咽的说完,不顾疼痛扶着树站了起来,看向陡坡,眼中无助、懊悔、恐慌,掺杂在一起。

    陆文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她,“宁小姐,您的伤还没好。”

    “这点伤算什么。”宁汐玥万念俱灰的甩开了他,“和我大姐姐想比,我这都是些小伤。”

    她说着往陡坡上走去,“我不该再任性了……”

    话还没说完,她一脚踩空,跌坐在了地上。

    宁汐玥再也忍受不住了,索性坐在地上,掩面大哭着,哭声响彻山野,惊的树上的鸟儿扑翅乱飞。

    陆文站在一旁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宁小姐,您,您……”

    “说不定,您此次回去,宁国公是改变主意,不让您入陈王府了呢。”

    宁汐玥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水,顾不上妆容花没花,抽泣着说道:“可我还是做错了事,还是无法挽回的,我还有何颜面见大姐姐和祖父?”

    陆文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得守在她身边,静静地等着她哭完。

    半刻后,不远处,一截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传入了陆文的耳中,他当即捂住了宁汐玥的嘴。

    “有人。”他轻声对她说道。

    宁汐玥顿时止住了哭声,泪眼模糊的看着四周。

    陆文心里虽也害怕,不知那是何物,但还是走到暗卫的身边,摸出把匕首,小心翼翼的往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

    “陆文,别去。”

    宁汐玥惶惶不安的看着那片枝繁叶茂的树林。

    陆文回头看了她一眼,心想若是自己出事了,宁汐玥就走不出去了,便退后了几步。

    却不想,正要转身,眼前的枝叶突然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在二人的屏息凝神下,一个头戴斗笠,身穿布衣,腰间别着一把斧子,背上背着几根柴火的男人,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陆文见是位老樵夫,心里这才松了口气,放下了匕首。

    “几位,这是……”老樵夫看见地上奄奄一息的暗卫,又见陆文手里拿着匕首,瞬间惊恐万分的想往回跑。

    陆文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在下不是坏人,还请您搭救我……”陆文看向宁汐玥和暗卫,“搭救我妹妹和大哥一命,我有银子。”

    他说罢,从怀里拿出十两银子,递给老樵夫。

    老樵夫被陆文抓着衣角,心里慌乱的握着斧头,见他拿出银子,眼前一亮。

    “这两位,当真是你的亲人?”老樵夫还是有些不安。

    陆文将手里的银子递近了些,“当真!”

    看在银子的面子上,老樵夫松开了握着斧头的手,谨慎的接下了银子。

    “你们这是……”他扭头看了眼陡坡,“从上面掉下来的?”

    陆文点了点头,“是,昨日经过此处时马儿受惊,马车侧翻,我和我妹妹、大哥,从这陡坡上摔了下来,我大哥和妹妹都受伤了,我大哥伤的重,醒不过来,还请您救救我们兄妹三人。”

    老樵夫见他言辞恳切,便没有再做怀疑。

    老樵夫看了看昏暗的天,“这一会儿就要下雨了,我一个人怎么救你们啊?”

    陆文立即说道:“还请您告知我们离这儿最近的村子怎么走?”

    “就那儿。”老樵夫指着东边,树木稀疏的地方,“有三四里地。这样吧,我背你大哥,你背你妹妹,走过去。”

    陆文犹豫了一下,感觉到几滴雨水落在脸上,略一颔首,走到宁汐玥的身边蹲下。

    “宁小姐,失礼了。”他背对着她,轻声说道。

    宁汐玥看着他的后背,愣了一下,随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在他耳边说道:“无妨。”

    陆文背起宁汐玥,跟着背着暗卫的老樵夫,往村子走去。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雨渐渐大了起来。

    但好在山下的村子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

    老樵夫气喘吁吁的对后面慢慢吞吞跟着的陆文说道:“就前面了,还有一段路,不过我觉着,你这大哥好像不行了。”

    陆文赶忙走了上去,见暗卫面无血色,来不及停歇,有些焦急的对老樵夫说道:“我这还有十两银子,到了村子再给您。”

    老樵夫听后,身上顿时有了劲儿,丢掉手里的几根柴火,脚下生风的给他们带路。

第一百七十八章:见到黎绾儿

    另一边,京城,陈王府。

    一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王府门前,门口的下人见着了,立即出来相迎。

    “马车里的可是汪大夫?”

    “我是。”唐湘顾走下马车,抬头看见门楣上的牌匾,有些疑惑。

    逸飞看出她的不解,说道:“先前王爷给您的宅子还在修葺,王爷吩咐了,您暂时住在王府。”

    唐湘顾微微颔首,正要抬步进去,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陈王怎么会让你住在王府?”

    她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唐初姚拉着黎绾儿走了过来。

    唐湘顾没有理会她,有些诧异的看着黎绾儿。

    她之前听说黎绾儿被黎夫人关在家里,不能出来,眼下怎会出现在京城?还和唐初姚在一起?

    唐初姚见她将自己视若无物,气冲冲地走到她的面前,“我问你话呢!我过几日便是王妃,是你的主子!”

    唐湘顾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我知道。”

    “你,你居然……”唐初姚被她气得说不出话,“你居然敢这么和本小姐说话!”

    “初姚。”黎绾儿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她看着唐湘顾,觉得她的眼睛有些眼熟,但没有多想。

    “久闻汪大夫盛名,汪大夫医术精湛救治涑州百姓,让人好生敬佩,但……”

    “医术虽好,得陈王赏识,也不能目中无人吧?”

    黎绾儿目光中带着些许敌意。

    唐湘顾见黎绾儿帮着唐初姚说话,顿时愣住了。

    她这段日子一直在萧珉身边,而且也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解释,担心黎绾儿知道太多会引来杀身之祸,才没有及时告知黎绾儿真相,谁料,唐初姚竟趁此机会,装模作样诓骗拉拢黎绾儿。

    唐初姚见唐湘顾不说话,以为是被黎绾儿怼得哑口无言,心里解气的笑了笑,随后又故作无辜的对黎绾儿说道:“绾儿姐姐,汪大夫也应该知道错了,我们还是走吧,我带你到京城别的地方逛逛,我已经不生汪大夫的气了,汪大夫打我的事也过去了。”

    黎绾儿和唐湘顾听后都蹙了蹙眉。

    黎绾儿本想说什么,但被一旁的逸飞打断了。

    逸飞见势不对,走上前,说道:“王爷还有三日就抵达京城了,唐小姐也不想在这几日里,又出乱子吧?”

    他说着,看向路上围观的百姓。

    唐初姚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百姓,她不敢在百姓面前发脾气,轻哼了一声,拉着黎绾儿走了。

    “汪大夫,赶了一天的路,您进府里歇息吧。”逸飞走到唐湘顾的身边,见她看着黎绾儿有些出神,不禁皱了皱眉,问道:“汪大夫,您怎么了?”

    唐湘顾回过神来,淡定从容的说道:“我听闻黎小姐聪慧过人,怎会和唐二小姐在一起?”

    逸飞知道她和唐初姚不和,便没有怀疑什么,“黎小姐和唐大小姐也就是唐二小姐的姐姐是至交好友,唐大小姐去世后,黎小姐就一直担心唐二小姐,正巧唐二小姐要出嫁,所以前段日子黎小姐就来京城陪伴唐二小姐了。”

    他见方才她和唐初姚言语相对,想了想,还是嘱咐道:“汪大夫,过几日唐二小姐便是王爷的王妃了,往后汪大夫您还是躲着她比较好。”

    唐湘顾听后略一颔首,转身走进了王府。

    将军府中,回到府里的唐初姚支开了黎绾儿,在屋子里生着闷气。

    “那汪大夫也太目中无人了!等本小姐入了陈王府,第一个要教训的就是她!”

    唐初姚说着,想拿起霜儿递来的茶碗砸在地上,但没想到这茶碗里的水太过滚烫,娇嫩的手一碰到茶碗就缩了回去。

    “这么烫的水,你是故意的吧?”她气恼的抬起手,狠狠地扇了霜儿一个巴掌。

    霜儿捂着脸跪在了地上,眼泪水止不住的流,“奴婢知错了,还请小姐息怒。”

    唐初姚见她哭了,更为恼怒,“你做出这副样子,难不成还是本小姐冤枉你了吗?哭这么大声,是想让黎绾儿听见来为你说话吗?”

    她说罢,手往桌上一挥,将桌上的茶碗掀翻在了霜儿的身上。

    霜儿的脸被滚烫的茶水溅到,但她怕唐初姚生气,只敢低声哭泣。

    “小姐息怒,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敢……”

    唐初姚见她在收拾地上破碎的茶碗,神情不屑的说道:“我问你,那汪大夫为何会住进王府?陈王是不是要给她一个名分?”

    霜儿手里捏着碎片,就算手被划伤,也不敢吭声,“此事,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王爷给汪大夫的宅子还在修葺,这名分……”

    霜儿想了想,“奴婢听说汪大夫的脸上有疤,想必王爷不会喜欢。”

    唐初姚瞥了她一眼,“说不定陈王就喜欢她这样的,她敢这么和本小姐说话,说不定就是仗着陈王的宠爱,才这么肆无忌惮,而且我看陈王身边的那个侍卫这么帮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还好,有黎绾儿在,我看她还挺帮着我的,本小姐该好好想想,该怎么谢谢她。”她说着,靠在椅子上,眼角挑起似有似无的笑意。

    忘月居的偏房中。

    黎绾儿有心事般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着。

    “绿竹,我方才听到初姚的屋子里传来哭声,你去问问,可是初姚哭了?”

    她有些担心,这几日相处下来,和刚才在陈王府外与唐湘顾的对话,她心里已经打消了对唐初姚的一切怀疑。

    “凭初姚的性子,她定是被那汪大夫气得不轻,原先我还以为是她不知礼数,得罪了汪大夫和卫琳雪,如今一看,倒是我错怪她了。”

    她见绿竹还守在边上,催促道:“你快去啊,去问问是不是初姚被气哭了?”

    绿竹应下后立即退了出去。

    “小姐,汪大夫是陈王殿下的人,汪大夫对唐二小姐如此,会不会是陈王的意思?”寒兰将茶水递到黎绾儿的面前。

    黎绾儿听后不假思索的说道:“不可能。”

    “陈王虽不喜欢初姚,但初姚是唐将军的女儿,陈王他不敢这么做。”

    黎绾儿接过茶水,“一会儿你去王府告知那位汪大夫,我会在京城的茶楼里等她。”

    王府里,下人们都对这位从涑州回来的汪大夫有所耳闻,趁着萧珉不在京城,都想让她给自己把把脉,可一走近院子,却被逸飞拦了下来。

    “汪大夫在屋中休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下人们知道他是萧珉身边的侍卫,正要退下,然而就在这时,王府的管家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什么闲杂人等啊?这些都是我王府的下人,让汪大夫瞧瞧病,有何不可啊?”年逾半百的刘管家一脸高傲的看着逸飞。

    逸飞清楚王府的下人皆听命于他,但还是没有做出让步,语气冰冷的说道:“我说了,汪大夫在休息。”

    刘管家见他态度强硬,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便怒火中烧的上前几步。

    他虽见逸飞身边也有几个侍卫,腰间还有佩剑,但府里的打手也有数十名,且都听命于他,若真的打起来,他们还不一定会输。

    刘管家轻蔑一笑,“逸飞,我知道你是王爷身边的红人,可在这王府里,王爷最信任的人是我,但凡进了陈王府的下人,就都归我管!”

    逸飞面不改色的拔出剑,指着他,目光凌厉,“我说了,汪大夫在休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你,要么听命,要么,滚!”

    刘管家能在王府管事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但被他这一指一吼,却是吓得有些腿软,但他周围还有许多下人簇拥着,想退也不能退。

    他故作镇定的清了清嗓子,“有剑又如何?你敢动我吗?”

    话音刚落,眼前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头上划过,下一刻,束发纶巾变为两段掉在地上,在众人的注视下,刘管家有些发白的头发散了下来。

    “你!”刘管家惊恐的看着逸飞,“你给我等着!等王爷回来了,有你好受的!”

    逸飞收回剑,面无表情的说道:“嗯,我等着。”

    刘管家见状甩袖悻悻离去。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刘管家见她急匆匆的,便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丫鬟回道:“门外有个自称是黎小姐贴身侍女的女子,说黎小姐要见汪大夫,就约在城中的茶楼里。”

    刘管家听后回头看了眼逸飞,心里像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你去回禀那个侍女,就说汪大夫在休息,就算是皇上来了也不见。”

    将军府,忘月居中。

    唐初姚正向黎绾儿哭诉着,霜儿低着头站在门外。

    “绾儿姐姐,你都不知道,当初在筇州的时候,那汪大夫和卫琳雪是怎么欺负我的,我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呢。”

    唐初姚说着,给她指了指自己额头上那点被卫琳雪踢出的伤口。

    黎绾儿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你别担心,我会为你做主的。”

    这时,寒兰走了上来,禀报道:“小姐,王府里的人说,汪大夫在休息,谁也不见。”

    还没等黎绾儿发话,唐初姚就站了起来,恼怒的说道:“绾儿姐姐,你看看,她只是一个民间大夫,连你去约见她,她都不理会,我若是嫁去王府,她定是会处处针对我!”

    她说完,十分委屈的哭着,“我什么都不懂,她要是想害我,坐我的位置,那我定不是她的对手。”

    黎绾儿见她伤心,心里火气上来,拉着唐初姚坐下,“你且在府里等着,我去会会这位汪大夫。”说罢,带着绿竹和寒兰走了出去。

    唐初姚见她出去了,立马止住了哭声,将门外的霜儿唤了进来。

    “你跟过去看看,黎绾儿想怎么教训汪大夫。”

    她说着,见霜儿红着眼,又将她叫住了,“往后你再哭哭啼啼的,就不必来跟前伺候了。”

    霜儿连忙抹去眼角的泪水,应下后便退了下去。

    陈王府外,马车还没停稳,黎绾儿就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府里的小厮见她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赶忙去请了刘管家来。

    “谁啊?谁敢来王府闹事?”刘管家怒冲冲的走到大门口,一眼就认出了黎绾儿,脸色一变,哈着腰走了过去。

    “黎小姐怎么来了?可是来见汪大夫的?”他满脸谄媚的问道。

    黎绾儿没有说话,身旁的绿竹心领神会,对刘管家说道:“并非是我家小姐想见汪大夫,是你们未来的陈王妃,唐二小姐想见汪大夫。”

    刘管家听后眼珠子转了一圈,故作为难的说道:“不是小的不去通传,实在是……”

    他从怀里拿出了那断成两截的纶巾,给她们看,“是怕了啊。”

    “此物,是何人所断?”黎绾儿微微蹙眉。

    刘管家叹了口气,“就是那位汪大夫身边的侍卫拿剑所断的,她今日才第一天来王府就如此做派,往后这王府上下,怕是都得听她的了。”

    他说着,眼角余光都在观察黎绾儿的表情,见黎绾儿气恼不已,心里暗自偷喜。

    “待我进去会会这汪大夫。”黎绾儿说罢,正要抬脚进去,却被刘管家拦了下来。

    “黎小姐,这位汪大夫脾气甚是不好,您进去了,一会儿她回来后,找小的们的麻烦怎么办?”

    黎绾儿眉心紧锁,声音中略带着些许怒意,“她敢如此,我便告知陈王,让陈王处置她。”

    刘管家又挡住了她的路,支支吾吾的说道:“黎小姐,您的话,王爷或许不会听啊……”

    “怎么?是看不起我们黎家?”黎绾儿问道。

    刘管家赶忙道:“不不不,这话可不是小的说的,是汪大夫……”

    “我何时说过这话?”一道让人背后一凉的声音从王府里传来。

    唐湘顾快步走了过来,冷冷的看着刘管家,问道:“我进府后,便回屋歇息了,何时说过这话?”

    刘管家看了她一眼,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来。

    唐湘顾见黎绾儿还是带着敌意的看着自己,转身对逸飞说道:“你留在府里,我与黎小姐有话要说。”说罢,不等黎绾儿开口说话,便走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谈话

    黎绾儿见此,立即跟了上去。

    “是你要见我,还是唐初姚要见我?”唐湘顾转身问道。

    突如其来的转身,让跟得太紧的黎绾儿差点撞到她。

    黎绾儿抬脸没好气的说道:“是我要见你。”

    唐湘顾从未见过黎绾儿这般生气,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好笑。

    黎绾儿见她眼睛弯成月牙,才发觉她在笑,以为是在庆幸不是唐初姚要见她,心里更气了,沉着脸说道:“汪大夫,你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虽是失忆了,但也知道尊重二字吧?我在与你说话,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唐湘顾收回笑意,看向不远处的茶楼,“是那座茶楼吗?”

    她见一旁的寒兰点了点头,便径直走了过去。

    黎绾儿不免有些诧异,一路上都蹙着眉。

    茶楼里,小二一见到黎绾儿,连忙殷勤的将她们带到了一间雅间中。

    落座,斟茶。

    唐湘顾饶有兴趣的看着黎绾儿,问道:“黎小姐找我,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唐二小姐之事而来。”黎绾儿一脸冷淡。

    “看来黎小姐很关心唐二小姐。”唐湘顾拿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

    黎绾儿没有心思与她喝茶,说道:“唐二小姐是我至交好友之妹,我自然要为她做主。”

    她见眼前的汪大夫一心品茶,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直接切入正题,“你与卫琳雪在筇州的事我都听闻了,往后你若是再敢欺侮初姚,我就不是今日这般好脾气了。”

    黎绾儿丢下这句话,欲要起身离去。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唐湘顾放下茶碗,“黎小姐可曾去见过卫小姐?还是只听信了唐初姚的一面之词?”

    黎绾儿看着她,表情顿了一下,“我确实未曾见过卫小姐,但今日与汪大夫你谈话,我心里便明了了。”

    唐湘顾从容不迫的为自己斟茶,“黎小姐信唐初姚的话,不过是因为她的姐姐是你的至交好友,黎小姐若是去见过卫小姐,今日就不会来找我了,也不会再陪在唐初姚的身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我错了?”黎绾儿不解的看着她,不明她究竟是何意。

    唐湘顾说道:“倘若唐初姚的姐姐还活着,定会与我一样,劝黎小姐你去见见卫小姐。”

    “可她现在已经……”

    唐湘顾打断了她,“若是她还……”

    这句话也没能说完,她眉心一蹙,将手中茶碗向雅间外猛地丢去。

    “谁在偷听?”

    黎绾儿也被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在意她方才说了什么,走出雅间查看。

    “霜儿?”

    她看见被茶碗砸中,捂着头红着眼,还不敢哭的霜儿,诧异的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是,是小姐让我跟着您的。”霜儿小声说道。

    唐湘顾走了出来,看见霜儿,想起她是伺候唐初姚的侍女,心思单纯,胆子极小,便走上前,拿开了她捂着伤口的手。

    她方才只用了一成的力,霜儿的头部侧边只隆起了一个大包。

    唐湘顾从袖子里拿出一盒膏药,递给她,“这个,每日三次,擦在伤处,过几日便会消下去。”

    霜儿迟疑了一下,接过膏药,对她鞠了一躬,“多谢。”

    黎绾儿走上前,看着霜儿问道:“初姚为何要让你跟踪我?”

    霜儿生怕她误会了,赶忙道:“小姐没有让奴婢跟踪你,是,是……”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唐湘顾一眼,“是小姐担心您的安危,怕汪大夫对您动手……”说罢,像是做错事般低下了头。

    唐湘顾看出她说的不是实话,唐初姚怎会如此关照黎绾儿?

    她转头看向黎绾儿,见她也在看着自己,而且眼中少了几分敌意,本想开口邀她回雅间,却被赶来的绿竹打断了。

    “小姐,顾公子到京城了,邀您到京城酒楼一叙。”

    黎绾儿略一颔首,随后对唐湘顾说道:“告辞。”便转身离去。

    霜儿胆怯地抬起头看着唐湘顾,缩着身子从她身边走过,跟了上去。

    唐湘顾看着黎绾儿离去的背影,眼神愈发凝重,她本是想今日就告知黎绾儿真相,如今又得择日了。

    门外,逸飞提着剑走了进来,唐湘顾看见他脸色一沉。

    “我不是让你在府里吗?”

    逸飞道:“属下担心黎小姐会对您不利。”

    唐湘顾知道他没有听到她和黎绾儿谈话,毫不慌张的走出了茶楼。

    “那个管家可是王爷的心腹?”她向逸飞问道。

    逸飞跟在她后面,说道:“算不上是心腹,但王爷确实信任他,才让他当管家管理王府的下人。”

    “我看他胆子是大,但也不是什么聪明人,王爷为何会如此信任他?”唐湘顾问道。

    重生前,她做陈王妃的时候,自然是见过这位刘管家,但当时这刘管家和其他人一样,阿谀奉承,她忙着处理王府事宜和与京城官员夫人来往,所以并没有在意。

    但想起方才他在黎绾儿面前污蔑自己,觉得此人心眼坏,萧珉应是不会留在身边才是。

    逸飞想了想说道:“属下也只是听旁人提起,这个刘管家在十多年前,救过王爷,所以王爷对其十分信任,后来王爷被封为陈王,有了府邸离宫后,便让其当王府的管家了。”

    “救过王爷的命?”唐湘顾蹙了蹙眉,止步看着逸飞。

    逸飞摇了摇头,“此事属下也不清楚。”

    话音刚落,不远处,有个人叫住了他们。

    “逸飞兄弟,汪大夫!”

    二人循声回头,只见万迁墨一手拿着把扇子,一手提着身前的袍子,向他们跑了过来。

    “莫公子,你怎么在京城?”唐湘顾看着面前的万迁墨,疑惑的问道。

    万迁墨打开扇子给自己扇了扇,“眼下药材生意好做,我就想着把生意做到京城这儿来,没想到涑州一别,还能再遇到汪大夫,想来你我二人有缘,不如合作?一起把生意做大?”

    不等唐湘顾开口说话,逸飞便走上前,冷冰冰地看着万迁墨,“莫公子是何时到的京城?”

    万迁墨道:“昨夜抵达的京城。”

    逸飞眉头一皱,“我们走的近路,马不停蹄的赶来京城,却是今日才到,莫公子莫非是骑马而来?但为何这一路上都未曾遇见?”

    万迁墨不慌不忙的回道:“逸飞兄弟莫不是忘了,你与汪大夫曾在梅州逗留过一两日。”

    逸飞听后不说话了,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站在万迁墨身边的维夏觉出气氛不对,轻声对万迁墨说道:“公子,药铺里还有些事等您去处理。”

    万迁墨看了他一眼,而后对逸飞和唐湘顾说道:“在下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唐湘顾见逸飞目不转睛的盯着万迁墨离去,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何异样?”

    逸飞回头看着她说道:“属下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此人,但一时想不起来了。”

    “他是筇州人,你应是见过的,若是不放心,去调查一番打消心中疑虑也好,但明日王爷就回来了,还是得先把眼前的事办好。”唐湘顾说道。

    逸飞听后没有怀疑到她,应下后便跟着唐湘顾回到了王府。

    王府里,几个打扫的下人见他二人回来,当即去向刘管家禀报了。

    刘管家大步走了出来,一改先前的态度,满脸堆笑的对唐湘顾说道:“汪大夫回来了,小的先前说错了话,还请汪大夫您见谅啊。”

    刘管家虽在王府里耀武扬威,但知道明日萧珉就回来了,而且这位汪大夫是有功之人,便收敛了些。

    逸飞见他变脸变得这么快,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刘管家没有理睬他,笑呵呵的对唐湘顾说道:“汪大夫,您现在住的那落梅居,里头的陈设都是小的亲自为您挑选的,可还合您的意?”

    唐湘顾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好驳他的面,微微点头道:“多谢刘管家了。”

    刘管家见她态度比逸飞好,笑着说道:“王爷吩咐的,小的自当竭尽全力,汪大夫还没去看过王府赐您的宅子和医馆吧?小的已差人备好了马车,汪大夫可是想现在去看看?”

    “不必了,等过些日子修葺好了再去看吧。”唐湘顾说罢,抬步走回了院子。

    将军府,忘月居中。

    唐初姚听下人说霜儿被黎绾儿发现了,怒不可遏的坐在屋子里等霜儿回来。

    不多时,霜儿回府,知晓唐初姚生气,小心谨慎的走进了屋子。

    “小姐……”她抬头看了眼唐初姚,满眼的害怕。

    唐初姚见她一副哭相,拿起桌上的茶水向她丢了过去。

    “你做出这副样子是给谁看?是想让黎绾儿看见了给你做主吗?”

    霜儿跪在地上,急忙道:“奴婢不敢。”

    “你不敢?本小姐看你敢的很!不然怎么会被黎绾儿发现本小姐派你去跟踪她?本小姐看你就是故意的!”唐初姚凤目圆瞪的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指着她破口大骂。

    “小姐息怒,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黎小姐发现的奴婢,是汪大夫,是汪大夫察觉到奴婢在外边偷听。”霜儿说着,捂着自己头上的伤。

    谁料唐初姚根本就不在乎她的解释,直接给了她一巴掌,“要不是你疏忽大意,汪大夫会发现你在偷听?我且问你,她们都聊了些什么?”

    霜儿捂着脸,眼眶里的眼泪在打转,“奴婢听到汪大夫建议黎小姐去见卫小姐。”

    “卫琳雪?”唐初姚坐回椅子上,“汪大夫为何要让黎绾儿去见卫琳雪?”

    霜儿抹去泪水,“好像是汪大夫说黎小姐只是听了您的一面之词,什么兼听什么暗什么的,所以汪大夫才让黎小姐去见卫小姐,奴婢以为这应是对您不利的。”

    唐初姚瞥了她一眼,“这本小姐自然知道,黎绾儿呢?怎么没与你一起回来?”

    霜儿道:“黎小姐去见顾公子了,就是虞州顾家的那位顾公子。”

    “虞州顾家?”唐初姚想了想,“我记得他爹顾宏远近日又升任了上都护府的都护,不过也是沾了我唐府的光,才得来的这官职。对了,那个顾舒志这次会试考中了吗?”

    霜儿道:“回小姐的话,顾公子还只是个秀才,两年后参加秋闱考取举人。”

    唐初姚凝眉问道:“本小姐记得之前在筇州有个举人,好像叫……”

    霜儿见她想不起来,提醒道:“叫陆文,陆公子这次没有考中。”

    “此人眼下可在筇州?”唐初姚问道。

    霜儿摇了摇头,“陆公子落榜后就没了踪影,许多人都以为他不堪打击,自尽了,不过奴婢听闻,陆公子曾在邕川出现过。”

    “派些人去寻寻,本小姐手下的人不多,黎绾儿算一个,章斌算一个,还差一个从文的,待我嫁去王府后,看那陈王还敢不敢不把本小姐放在眼里。”

    唐初姚说着,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与此同时,京城郊外,一家驿馆中。

    一个侍卫双手拿着一封信,走进了萧珉的屋子里。

    “王爷,有宁小姐的消息了。”侍卫将信呈给了坐在桌前的萧珉,“我们的人在宁小姐消失的林子里找到了一滩血迹,一个箱笼,还有一些散落的衣物和书籍,看样子应是陆公子的。”

    萧珉淡淡的问道:“之后呢?”

    侍卫为难的说道:“之后山里下雨了,雨水冲掉了一切痕迹……”

    “也就是说,还没找到宁小姐?”萧珉看着他,目光平静。

    侍卫道:“是。”

    萧珉将信丢到了他的脸上,“还没找到宁小姐就来禀报本王?限你们三日之内找到宁小姐,若是找不到,自行了断了吧!”

    侍卫领命后,便赶忙退了下去。

    宁川郊外,一个村庄中。

    “陆文!你把铜镜给本小姐拿过来!”

    宁汐玥穿着布衣,手臂和腿脚都缠着止血的布带,她从榻上跳了下来,光着脚气恼的指着陆文。

    “本小姐的脸为什么会这么疼?是不是本小姐的脸也受伤了?你快把铜镜拿来!”

    陆文将铜镜藏在身后,说什么都不肯给她。

    “没,没有,您的脸好着呢,就是,就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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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重生之嫡女医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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