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今夜要歇在书房
“你、你又发什么疯？别这样看着我！这是酒馆！”
章一玥一见那灼热的眼神就怕，好不容易消停半个月，这酒都没有喝到，怎么突然又开始了！
这人脑子成天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泽盯着她没有开口，看地她毛骨悚然。
所幸小二此时端了酒水敲门而进。放下酒壶后又扒拉扒拉夸耀了二人好一番。
“带上门，不用来了。”
赵泽从袖笼里取出一锭银钱放小二手上，严厉地说道。
小二听这出手大方的财神爷发话，二话不说，一声“得嘞，爷慢用！”再一次一溜烟跑了。
章一玥这下傻眼了，小二走了，门还关了，身旁还有个灼热的在这到黑暗不黑暗的地方，谁知道这人能干出什么出格事来。
赵泽果然不负所望，见门关了，走过来直接又将她抱起放在了自己腿上。
“我今天不要了！”
章一玥先开口拒绝，上次他把她放在他腿上，就干了让人十分害羞的事，这次又是这个姿势。
“我就想抱着你喝喝酒。”
赵泽猜出她的意思，先安抚了她。
“这是你说的，你不许反悔。”
章一玥警惕得很，得了他一句，赶紧附和上。
“嗯。”
终于得了他一句准话，章一玥僵硬的身子才慢慢放松下来。
抱着就抱着吧，只要他不动手动脚，也没什么大不了。
赵泽抬手倒了两杯酒，先自己尝了一杯，评论道：“不错。”
“给我也尝尝！”
怀里的章一玥见他甚为满意，心里也痒痒，好想试试看那得到不错评价的美酒是什么味。
她伸手就要去取另一杯，被赵泽拦住了。
只见他抬手取了那一杯，往身前端来。
章一玥欣喜若狂，不错不错，他还知道给她端酒呢。
正要去接，下一秒就傻了，那赵泽直直将第二杯也倒入了他自己嘴里！
“这是我的！”
章一玥一声惊呼。
这人为什么要抢自己一杯酒？那壶里不是还有吗？
她抬头怒目瞪着他，赵泽那厮饮了酒面无表情也看着她自己。
下一刻竟然就直直往她面上凑了下来！
唇挨上她的唇，压地紧紧的。
章一玥本想张口讲话，下一刻唇上的嘴里就漏出温热的液体，流进了自己嘴里。
她还来不及反应，只能接住，又咽了下去。
是那杯酒……
“味道如何？”
赵泽戏谑地笑了一笑，盯着怀里发愣的章一玥。
“你……”
章一玥回神过来，连忙推了他的脸一把，从他怀里站了起来。
这混蛋就没有老实的时候！
“你再这样，我不跟你喝了。”
章一玥是真的发怒了，安安静静享受喝酒这件事为何不行？赵泽不是动手动脚就是动嘴，平常那冷若冰霜的高傲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赵泽见她真的不开心，连忙又开始哄人，倒了一杯递给她赔罪。
“玥儿，我不闹了，你来尝尝。”
章一玥也不说话，酒香已经飘入鼻子里，便勉强接了过来，一饮而尽，嘴里感受了下酒味，嗯，醇香美味，刺而不辣。
赵泽见她满意，又给她倒了一杯。
“不喝了，我酒量不好，剩下你自己喝了吧。”
章一玥坐在旁边，支起手，看着他。
等到一壶酒毕，二人满满意意地离开酒馆，准备打道回府。
“嗨！是黄兄吧？”
二人刚出酒馆，章一玥就觉得肩膀被什么人拍了一拍，有人在背后大声地喊了一声。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油光满面的苏老三正在她身后说着话。
“我就说是你！我这小厮还说我眼花，果然是你啊黄兄，许久不见！”
苏老三朝他执手一鞠躬。
“苏兄有礼，许久不见！”
她也执手一躬，回复回去。
“咦？这是刚在‘醉望’享受了一番？也不等等你苏三哥呢。这位是？”
苏老三想问赵泽身份，章一玥见他一副不想看人的样子，知道他不愿搭话，便也不管苏老三的问题，径直岔开了话题。
“苏兄，这是去哪儿逍遥了？红光满面，好不乐栽。”
这一问不得了，接下来的话才让她想狠扇几个嘴巴子。
“那可不嘛黄兄，我刚从‘春风楼’出来，那里可是又来了几个西域美人哟，比咱们上个月见的更美妙！那婀娜的身姿，别提了！还有几个新来的小倌，俊美的呢。嘿嘿嘿嘿……上次我喝醉扫了你的兴，这此我请你，走！一起再去瞧瞧！”
苏老三一口气不喘地讲完，兴高采烈得很，听得章一玥在赵泽面前只剩难堪。
尴尬地无地自容。
这苏老三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还在这说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
“呃呵呵呵，呵呵呵呵，不用了不用了……”
她吞吞吐吐，勉勉强强地小声应付着。
侥幸地希望身旁的赵泽没有听进去。
可是那怎么可能？一番颇有信息量的话令赵泽的脸色立刻难堪到极致。
他狠狠盯了苏老三一眼，又冷冷看了一眼章一玥，也不等她，长腿长脚阔步就往前走去。
章一玥见状连忙要跟上。
“苏兄，我还有别的事，咱们改日再聊啊！”
章一玥说完就一溜烟小跑去跟赵泽。
“黄兄这么急啊？行啊，下次啊！下次我请你啊……你别忘了啊……”
背后的苏老三还在给她大声递刀子，章一玥真想分身过去一把捂了他的臭嘴。
一步并三步，好不容易跟上赵泽，刚要开口，他又加速往前走了去，她又得吭哧吭哧跑上去。
如此一番劳累，跑到马车边时章一玥已经气喘嘘嘘，上气接不了下气。
“夫人，你这是？”
“别，别，别说话……扶我一把，累、累死我了……”
“好端端的，你跑这么急干嘛？王爷也没等等你？”
“一、一言难尽……”
冻成千年老冰的赵泽一路上一声不吭，闭着眼一言不发，双臂环地紧紧的，眉头皱地死死的。
章一玥见那样本是不敢吱声，本也想闭紧自己的嘴，省得被一掌劈死，可是想起上一次在沧州给他解气的方式还是颇有成效。于是缓缓挪动了隔地有些距离的身子，轻轻地往赵泽身侧挪了过去。
“王爷。”
章一玥紧紧贴着赵泽，伸手掰了掰那结结实实的手臂，可惜一丝不动。
又往他身上蹭了蹭，无奈几次类似的努力都被赵泽直接漠视，直到回了王府他也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架势。
回到王府后，赵泽跟章一玥分别去洗漱更衣。
章一玥本想等他上了榻好好跟他解释一番过去有关“春风楼”的事，换了寝衣躺上榻，左等右等，人都没有来。
“芙蓉，王爷还没有洗漱好吗？”
等了好半天，章一玥终归忍不住了想问问情况。
平常都是他洗地比自己快，今日怎么磨蹭这么久还不见人。
“夫人，刚刚墨云来取了被褥，说王爷今夜要歇在书房。”
第九十二章 甜蜜
芙蓉一句话如晴天霹雳将章一玥劈了醒。
“什么？”
她闻言立马坐起了身。
这冰块再怎么跟自己生气，也从未离开过‘慕月院’去他处歇息。今日这是气得有多狠？连床榻都不一起躺了。
“提个灯笼，我去瞧瞧他。”
章一玥下了床，披上披风就急急往书房去。
走近一见，灯还点着，应该还没有睡，便让芙蓉先回去，过会她再跟王爷一起回。
怎么也得让他先把气消了啊。
赵泽还在书桌前忙碌着，也不知道是真忙还是假忙。
章一玥进门又等了一阵，他都毫无反应，埋头在自己的书桌前，简直将刚刚进门的人当成了一股可有可无的空气。
她便脱了披风，走去书桌边，挨着他。
“王爷，你今日公事这么繁忙？还不打算歇息？”
故意肩膀碰碰他的手臂，好声好气地问了一句。
自个好不容易主动贴近他了，可是也算意料之中，那一股气在心口的人根本没有给到一丝回应。
他将手里握着的书紧了一紧，侧身往另一边侧去，留给章一玥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时辰不早了，咱们休息吧，明日再看吧。”
章一玥继续努力，伸手就要取他手里的书。
赵泽没让她得逞，厉声一句“退下！”，将她拒于千里之外。
章一玥心知肚明，不给他好好解释下那“春风楼”的是，估计这火消不下去了。
便硬着头皮细声细气开了口。
“王爷，我以前是去过那花楼。”
章一玥说着看了赵泽一眼，他没有吱一点声，冷冷地定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不过去的不多，而且也很久没去了。”
“上个月。”
赵泽突然开口，还记得苏老三那句话“上个月咱们看的……”
章一玥一看，咦？有回应了？那比不吱声强多了。
赶紧继续解释：“是是是，上个月初跟瑶瑶去的，她不是快嫁人了嘛，我们就趁机去看看。”
李暮瑶婚前来找她问她洞房疼不疼的问题，俩人有点搞不懂到底会不会疼，就悄悄找机会去春风楼观察了下里面的姑娘们。
嗯，应该不太疼。
“你们去干嘛？”
“我们还能干嘛？就是看看人啊。那里美女可真多，每年有很多西域的，比苏茵茵还妖娆，还有东洋、南洋来的，有的清纯，有的性感，有的……”
章一玥说到激动，说地得意忘形，眼神里露出向往的神色，侧头一看赵泽正冷冷盯着她，赶紧打住。
“看，重点是看！又不碰，不摸。”
心想，你不花钱，人家也不让你轻易摸啊。
“小倌？”
章一玥闻赵泽这么一言，心想，你记性可真好，苏老三每句话你莫非都听进去了？
“小倌是男人。你别这种眼神，他们都伺候男人的，不是伺候女的。他们身材没有你好，胸肌也没有你的强壮，腰……”
赵泽闻言终于扭转了头过来看她。
可是态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抓住章一玥的手腕，力道不小。
胸肌？腰？还有哪里？
“啊啊，王爷，你先别发火。我是见过，不是偷偷摸摸看的，正大光明的！是他们故意的，他们就喜欢露着身子走来走去。”
章一玥见他又开始皱眉，赶紧补充道：“我就看过两个小倌，真的。上次你落水我还想要是你去的话，肯定是头牌，准能把他们一个个比下……”
话说到一半，突然觉得自己简直慌不择言，让他去当头牌？一个王爷去青楼当头牌？
果然，赵泽的脸沉地更深。
章一玥想了想那些剑，不知道会不会放在这哪个角落里，唰地一声抽一把出来，要了自己的命……
“呵呵呵，不是，王爷，我的意思是，你在我心里最好，比他们好，好一千倍，一万倍。看了你不想看他们了，真的。”
她说着话，赶紧趁机从侧面搂住赵泽的脖子，耳朵贴着他的耳朵，让他相信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一搂一贴，赵泽的心里终于有了些暖意，语气都平和了许多。
“以后别去了。”
见他松了口，章一玥连忙答应：“嗯嗯好，不去了。”
“酒馆也别去了。”
“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当真？”
“当真当真，你说什么都听。”
章一玥心里乐不可支，几句好话就把他哄好了？真好骗！
先满嘴答应着，若是想去，改日自个悄悄去，又不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
“我说什么都听？”
“嗯嗯，你说什么都听。”
“我做什么都行？”
“嗯嗯，你做什么都……”
话说到一半得意忘形的章一玥才反应过来，糟了！上当了，被人设计了！话赶话，谁知道他突然提出“做什么”，这赵泽完完全全就是个心机鬼！
随后只觉得自己一阵悬空，某人已经一把提溜着她的手臂，一扯，她就又坐上了那双腿。
月白的寝衣贴着淡紫的寝衣。
额头贴着额头，鼻尖贴着鼻尖，呼吸贴着呼吸。
“要你。”
话刚说完，嘴唇便贴上了嘴唇。
赵泽灼热的眼神又烧了起来，手又不老实动了起来，舌更加肆|虐。
“这里可是书房……”
“里间有卧榻。”
赵泽说完便抱着她起了身，得意地朝里间大步迈去。
她再一次被他扔在榻上，他又再一次直挺挺站在她眼前。
洞房那日被她挡住的手，这次退掉了两人彻底坦诚相见之间的一切障碍，比大年初一更加肆无忌惮。
短短的胡茬刺地人发痒，游走其间，一阵激烈。
室外寒风四起，室内一片旖旎。
有些东西手里再也握不住，像鱼儿游在大江大河里，像风儿吹在山间树林里。
红梅花儿被风吹，枝头不住颤动，枝干也在摇晃，连带着种着花儿的泥土都似乎松动了去，风雨恨不得将红梅连根拔起。
雷声随着风雨，直直地破空而出。
最开始有些疼，有些难受，不觉有人低呼了一声。
再然后整棵树都是摇摇晃晃，承受着疾风骤雨。
海上有一只摇曳的小小船只，暴风刚刚肆虐过，才歇口气，暴雨又起。
它不知道被风雨几次摇醒，又几次沉睡。
翻来覆去，飘飘荡荡，无穷无尽……
第九十三章 夫君
章一玥在将醒未醒的边缘又梦见了赵泽，满眼全是红。
起先他浑身是血躺在橙园的小树林里，他的手紧紧按住自己那受伤的腹部，紧闭双眼，气息奄奄，血流了一地，章一玥慌张又急切地冲过去，帮他按住伤口，血便一点点收了回去，又回流到赵泽身体里。赵泽这才缓缓睁开了那让人沉迷的深邃的双眼，朝她轻轻地微笑。
画面突然一转，又变成了成亲那日，她披着红红的盖头坐着床榻上等着新郎，赵泽颤抖着袖口拿着秤杆却迟迟不掀开，门外的人群高声怂恿着，说着一些军中之人不拘小节的浑话，她不得不伸出脚尖轻轻踢了踢他催促他快点，赵泽这才挑开她的盖头，眼神宠溺，语气温柔地唤她“夫人”。
章一玥心中一阵触动，十分熨帖，想给他回应，意念一动，便睁开了眼睛。
天光已经大亮，时辰显然已经不早了。
“玥儿，醒了？”
赵泽侧身躺在她旁边，雕刻般的脸近在咫尺，墨黑的眼里全是柔情。
“嗯。”
章一玥脑子还不太清醒，嗓子还有些哑。回忆起梦中成亲那日的画面，她心底突然涌出一股子难以控制的柔意，很想摸摸他的脸。
于是她试着伸手，想要扶上去，可是手才一挪动，顿时觉得自上而下一阵酸软，就连胳膊也有些抬不起来，只仅仅抬了一小寸复又落了下去。这一奇怪的事情使得章一玥心中十分诧异，只是睡了一觉，身子怎就动不起。
定睛一看，两人并不在平常的卧榻上，侧身朝着她的赵泽又不着片缕，两人的衣裳丢了一地，零零散散的，这儿一件，那儿一件，而且，昨日她穿的那件小衣，就在赵泽与自己中间，被赵泽压住一半，正在被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
她终于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刷一下，章一玥顿时连耳带腮羞到通红。
这满屋子里熟悉又比先前还要浓烈的古怪味道，想必与昨夜里他们曾做过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王爷，你……”声音很低。她想让他转过身去，别这么瞧着还不想动的自己。
“嗯？现在起唤夫君。”
赵泽有些慵懒地戏谑着发声，没放过章一玥的任何一个表情，目光瞟了一眼她那露出被子外雪白的脖颈上被他染红的痕迹。
闻言章一玥眼前忽然闪过昨夜里神志清醒时的最后一幕，他扶着她的腰，哄着她一声声唤他“夫君”，逼迫着她坐着，然后低头，含住了红梅……
“夫君”，章一玥低呼一声，头缩进了被子里。
蒙进被子里她却又更加清醒了些，昨日在这书房内间的一幕幕又清晰地浮上了脑海。不管是赵泽额头上的薄汗，还是刻板的冰块似的脸上动了意的模样，还有那眼中的宠溺，甚至一声声“夫人”“玥儿”，都让她恨不得将头埋得更深。
赵泽的嘴角高高翘起，玥儿终于接受了他，成了他的人。
从今往后，她是他的夫人，他们会长长久久，共度每一个朝夕，不离不弃。
他心里的柔情更盛，轻轻扯开那捂着的被子，伸手搂住了枕边人，稍微一用力，便将她放在了手臂上。
看着那紧紧闭着眼睛上方微颤的睫羽，哑笑一声，亲了下她更红了些的唇：“夫人。”
章一玥听闻他的话不敢睁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玥儿。”
他又亲了一下，换了他最喜欢的名字，嘴唇移了下去……
“不要了。”章一玥无力地抗拒着，身上酸软地厉害，羞得抬不起眼皮，只得柔声地哄着：“时辰不早了，该起了。你还得上朝……”
“不去了，乖……今日什么都不做，嗯……只管陪你……”赵泽只管吻着，声音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这是哪门子的陪我？你别闹……”连章一玥都觉得这个拒绝太软弱，哪能阻止这个不安分？然而又不能由着这个人的性子来，到时候朝堂之上定会人言沸沸，她可不想做那魅惑家国栋梁的红颜祸水，只得睁开眼红着脸推着他，再次低声道：“时辰不早了，你别耽误朝事，早些起来，现下进宫还来得及。”
这柔绵中带着沙哑的声音，听在赵泽耳朵里，不像拒绝，倒更像是邀约。
赵泽原有一半想，现在倒勾起来了十分，哑着嗓子说道：“父皇早就说了，让我成婚后专心子嗣，朝堂之事只要不耽误，不去点卯都行。”
“又在哄人。”
“没有哄你，父皇还给了我好几本小册子，我们已经耽误了许久，得抓紧练习。”
“练习？你……”章一玥未完的话被人用手严严捂了住。
“认真些。”
金钩摇曳，红绡帐如泉溪镇的那汪清泉一般，小小的瀑布从上方落下，整个潭水里都是一圈圈的波纹，荡漾不休……
等赵泽再次闹挺完毕已经又过了几个时辰，章一玥早已经精疲力尽又腹中空空。
好在赵泽抱她去浴池清洁干净抹了药后，便将她用披风裹住抱回了慕月院，让人传了膳。
“夫人，吃些肉。”赵泽夹了菜往章一玥饭碗里送，雪白的脖颈上痕迹斑斑的章一玥正饥肠辘辘，一丝不苟地吃了下去。
“蔬菜也吃些。”赵泽说完又往章一玥碗里夹了几片鲜笋。
眼见碗里堆地越来越高，吃了好一会饭的章一玥有些愁苦，先前在俪山汤池与他吃饭也是这样，她总觉得这碗饭会越吃越多，便伸手虚掩住碗口拒绝：“王爷，别替我夹了，你自己吃些。”
“王爷？”赵泽挑眉问道，语气和神态都是不满意。
章一玥见他不喜才反应过来他喜欢听她唤他“夫君”，说此生只愿与做一双恩爱夫妻，只好红着脸道：“夫君，你也吃些，我这里太多了，过会子浪费了，这么多就是连汤圆也吃不下去。”
“你不一样，你要比汤圆多吃些，你比它更需要力气。”赵泽话说地一本正经。
“好端端的，我为何需要力气？”章一玥抬眸一问。
这一抬眸便撞进赵泽深邃又柔情似水的眼眸里，赵泽正好整以待地紧紧看着她。她突地就想起被哄着双膝跪着的场景，唰一下，脸再次红地彻底。
赵泽见章一玥垂着首，耳根通红，嘴角却再次勾起。
玥儿娇柔，经不起折腾，还得多补一些才行。
第九十四章 苏茵茵
苏府中。
苏茵茵正在厅内再一次凄凄惨惨地哭泣，上一次如此还是除夕夜那晚，她穿着绯红的纱衣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赵泽甘当了舞女，极尽所能展示了她的美，可是最终六王爷也没有松口让她入王府，就连皇帝陛下当时也没有表示。
时隔半个多月，眼见着父亲与兄长沐休完毕即将回去西北了，六王爷和陛下都还没有任何旨意。
她心如刀绞，等待的煎熬每日都在折磨她，本是等着今日父亲进宫问陛下准话，没成想父亲一大早便进宫，现在天都已经黑尽人还没有返回，她心里实在是担忧地紧。
“妹妹啊，你别哭啊，我派人去问过了，那日六王爷出门后就遇到章家那位王妃，二人就去了御花园许久，并未再回去与陛下要什么旨意。现在爹还没有回来，你哭成这样有什么用？”苏家大公子苏恒威有些无可奈何地说着。
他已经在苏茵茵面前已经晃哒了好一会了，自家妹妹还没收住哭。
妹妹苏茵茵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的，作为家里唯一的嫡女，无论是身为镇国大将军的父亲还是自己都对她爱护有加，舍不得打，舍不得骂，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收集来让她拿着。
偏偏不巧，这妹妹就喜欢上那个相传不近女身的六王爷赵泽，前几年苏家使劲办法请皇后递了好几次画册给赵泽，都被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去年底妹妹好不容易要打消嫁给赵泽的念头，松口与西北和邑都两处身家优秀的王公贵族开始想看，却又听闻了六王爷大婚娶妻的消息。
这一消息传到兰州去，苏茵茵立马如半焉的花儿被浇了水立马活了过来，一哭二闹应是要缠着父亲将她从兰州带回邑都，要寻个机会当面使些力气与赵泽扯上关系，可是苏家作为戍边武将每年回来的机会不多，几经安排，这才寻到了除夕夜当众扑在赵泽身上的方法。
苏茵茵抽搭着鼻子道：“哥哥，除夕那日的酒你也知道的，是我提前安排好送到六王爷身边的，可是六王爷喝了竟然喝了一壶都没有留下我。回头再去查出这些的话，难免……”
苏恒威停下脚步，眸色里有些晦涩：“这个方法确实草率了些，不过爹是陛下亲近的重臣，你这即使耍个小手段也是求人心切而已，陛下定不了大罪。不用担忧了，如今就等爹回来再做打算。”
“可是我还是想要嫁给他的，不说侧妃，就是妾室我也可以。”苏茵茵抬起头看着苏恒威，鼻尖和眼眶都还是通红的模样，娇媚的容颜上满是泪痕。
苏恒威是个颇为直爽之人，最见不惯那种犹犹豫豫的事，搞不懂自己妹妹这一颗心到底为何挂在一个没看上自己的男人身上，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放弃掉。
他用粗犷的嗓子朝着苏茵茵直白地问道：“你到底看中他什么？那人什么时候正眼看过人？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现在那王妃正在心尖尖上宠着，你还去凑什么热闹？还妾室，你好歹也是我们苏家一大小姐，就是配个正妃位置也是绰绰有余！”
“哥哥，那我就是喜欢他啊！从第一眼就喜欢，那日他胜仗回邑都在马上的样子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苏茵茵梗着脖子说道。
五年前她还是个十二岁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正在邑都街头刚刚买完首饰，刚出了商铺的门就见庆安街上一队长长的马队驶来。领头的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高大的身子穿着她最喜欢看的铠甲，而那年轻又玉雕般的面上一副冷冽的清冷模样也不知为何直接撞进了她小小的心里。
苏恒威摇摇头，看着苏茵茵有些恨铁不成钢：“哎……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了，早晚要折他手里去！”
这时镇国大将军苏毅从外大步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苏茵茵连忙上去扶住他的胳膊，期待地问道：“爹爹，快坐下，陛下怎么说？能不能让我做个侧妃啊？”说着往苏毅手里递去一杯茶。
苏毅举起茶杯往嘴里猛地灌了一口，重重地将被子放在旁边小几上，不悦地说道：“陛下今日让你爹在殿内跪了整整一个时辰！你下药的事六王爷查到了。”
苏茵茵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这么快？”虽然她心里担忧这个事会被揭穿，可是没有想到能这快被发现。毕竟帮她忙的是皇后身边的心腹丫鬟。若不是皇后帮忙，她也不至于能在一个堂堂宫宴上动手。
苏毅道：“皇后那个丫鬟被处死了，自己抗下了所有罪，我答应了照顾她哥哥给他一个官职，明面上苏家摘出来了。你呀，尽是胡闹，今日若不是陛下讲六王爷当日被下药，我还不知道原是你做了这些。”
“爹爹，我就是喜欢那个六王爷您知道的，我做的这些不都是为了得到他？是爹爹教的，喜欢的东西就要去争取的。”苏茵茵嘟嘴撒娇道。
苏毅看着宠坏了女儿满脸无奈，心里叹气一声，喜欢谁不好偏喜欢那个油烟不进的人。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去笼络赵泽，也是眼睁睁看着他从小至大成长起来的，却是从小就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别说亲近了，就是能说些私人的话也不能够。
苏恒威早已走到苏毅身前，问道：“爹，陛下可有其他责罚？”
苏毅道：“六王爷脸色不虞本想重罚，被陛下拦下了，大家心知肚明是茵茵所为，只是没有挑破那层窗户纸。陛下说让茵茵在西北成家后再回邑都。”
“西北成家？爹爹，这是什么意思？陛下是赶我走？”苏茵茵急忙地问道。
苏毅道：“正是，陛下言下之意是你成婚前不能回邑都。哎，六王爷这边的心思你就死了吧，因为这一个人平白增加陛下的猜疑。皇后也被你扯了进来，以后的路不好走。”
苏茵茵不以为然：“表姨妈不帮我帮谁去啊？六王爷自小养在她身边，我又不是求皇子妃、六王妃之位，帮我一把最终也是帮她自己不是？为什么啊爹……他为什么就不喜欢我……”苏茵茵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苏恒威没管那哭哭啼啼儿女情长的妹妹，插嘴问苏毅道：“既然陛下有所猜忌，我们是否要早日回西北。爹，我们留在邑都不便军中之事安排。”
苏毅安排道：“明日便走！”
第九十五章 孕事一
饭后，章一玥正墩身揉着汤圆的头逗弄，就听见门外小厮兴奋的声音传来。
“夫人，夫人，信来了，信来了！”墨云从外院一路边喊边跑进来内院，手高高地举着信封，稚嫩的小脸上的肉因为跑动儿一颠一颠的。
见墨云走近，章一玥放开汤圆站了起来，伸手着急道：“快给我！”，取了信后颤抖着手将信着急忙慌地撕开，只看了一眼便笑了起来。
“芙蓉，走，去练兵场！”章一玥话说完便朝门外奔，芙蓉抓起一件红斗篷便急急跟了上去。
时间还在一月，邑都的风雪未停，路还有些湿滑，章一玥的脚步着实欢快地有些不稳，从背后看起来摇摇欲坠，芙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便跟着跑便喊道：“夫人，你小心些！这路结了薄冰，腿才好没有多久，可别再摔了。”
“知道啦！”章一玥的脚步终于慢了一些。去年摔了两次，今年刚开年，可不能再摔了。
练兵场的门口守卫头领见是六王爷府的马车驶进，立刻矗立垂首见礼：“禀王妃，王爷此时还在操练，恐不便出门迎接。”
操练场的这些人虽然从未见过章一玥，但一见是个女人从马车下来，便立刻知道是六王妃，毕竟是王爷唯一的女人不说，所有人都知道，这王爷谁也不怕，就惧内。
章一玥闻言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找他，我找别人。”
守卫头领抬头一副诧异的模样，六王妃来军队不找六王爷，这里都是男人，找……？看着看着就不觉出了神。
章一玥见这守卫头直直盯着自己半天不动，有些好笑：“我脸上可是有东西？”自个倒是无所谓，可这士兵这副模样若是被那心眼小地跟针似的赵泽看到了，还不得剐他一层皮。
被章一玥这么一问守卫这才察觉自己失礼，连忙再次垂头下去收回目光：“属下失礼，请王妃恕罪！”，心中满是懊悔，王妃生的如此国色天香，比他见过的所有世间女子都美，方才自己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眼睛。可是她是王妃，自己竟然敢看出神，若是她降罪可如何是好。
章一玥本就没有计较这人的目光，再看他黝黑的皮肤上竟然也能看到透出的面红耳赤，连忙安抚道：“没事，没人看到，你不用放在心上，方才没失礼。我不找王爷，里头可有一名叫黄立超的士兵？你帮我通传就行。”
头领见王妃饶恕，回道：“是！属下这就去。”转念又想王妃这第一次来军营，若是王爷知晓人来了又见的不是他会不会怪罪，思忖着道：“王妃既然屈驾来此，不如进去看看？”
“可以吗？你是说我能进去？”章一玥问道，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到赵泽平常操练的地方看看，可是一想到这里都是男人，再加上自己也不想在赵泽集中精神的时候有所干扰，便从未到此来过。
头领道：“自然可以！王妃这边请！”
章一玥便叫上芙蓉一起跟着人往里面走。
“你们这里还挺大。他们好整齐啊……”章一玥不住感叹，刚进门就见两队士兵举着矛整整齐齐跑步前进，甚是惊奇。
头领听她有些好奇，细细道：“禀王妃，此操练场是王爷下令新建的，城北还有一处。此处主要操练马术与射击。新军入营先练习基本体力，然后再分往不同的阵营分头训练，最终按才能高低分甲乙丙丁各等级，并且按才能分派至各处……”
章一玥点点头，这些事她不懂，加上女子不便谈论军事，便也不开口。
头领将二人带到一处操练场入口，道：“王妃请稍候，属下去问问黄立超所属营队将人带来。”说完便往一边退去。
章一玥站在入口，看着不远处一匹匹骏马在面前飞奔，那马蹄咚咚咚的声音震地人的心也莫名有些激动。一些士兵手里还拿着弓箭，骑马至一处后，对着另一面的场地射击。有些精准地射中了靶子，有些箭却射出不远就坠落在了地上。
她和芙蓉都不觉看地入神，暗暗替那些射箭不好的人着急，若是箭掉了地上，两人还连连可惜地摇头。
一声骏马嘶鸣，一个身穿铠甲的将领由远而近迅捷地奔来，在章一玥身前突然停下。
章一玥被这陡然出现的黑马吓了一大跳，连忙捂住自己心口后退了几步。抬头一看，马背上的人竟然是赵泽。他人本就生的高大，此刻在马背上更显得威风凛凛，加上那一身铠甲在身，更是盛气凌人、气势汹汹。
“玥儿，你怎么来了？”赵泽翻身下马，长腿快步到章一玥身前，眼睛里满是惊喜的喜悦，说着话伸手就要习惯性地将人搂进怀中。
“啊，好冷。”章一玥被那冰凉的一身铁片冻到一抖。
赵泽忙放开她，皱眉道：“忘了，今日穿着铠甲。”
“王爷穿这铠甲好看。”章一玥笑着道，伸了一只手指轻轻往那硬邦邦的铠甲上试探着触碰触碰，又好奇道：“没想到这么硬，重不重？”
“还行，几十斤而已。”赵泽顺势捏住她伸出的手握在手里，漫不经心随口说道。
章一玥瞳孔微张：“几、几十斤？”
“嗯。跟你差不多。”赵泽淡淡道。
章一玥道：“那你岂不是整日跟背个我似的？真厉害。”说完蹙起了眉头，自己也才几十斤，要像赵泽这样穿个这么重的东西在身上，简直想都不敢想。
赵泽眸光突然幽深，附身靠近章一玥的耳朵笑声道：“书房里有一身，今日回去我带你好好看看，看一整晚都行。”说完手指在她被自己捏着的手掌心里抠了一抠。
章一玥被这一句戏谑和手心的痒意顿时搞地满脸通红。
自从元宵那日在书房睡了一晚，这几日她就不敢再迈脚进门，一想到书房脑子里就会想起那日各个画面，脸就会羞赫地烧到耳根。赵泽哄了她几次去书房，她都不要再去。
此刻再听得赵泽那不怀好意的话，心中更是突突跳地不行，忙挣脱那挠着自己痒痒的手，斜睨道：“谁要看了？不稀罕。”
赵泽见她实在害羞，也不再逗她，敛了神色问道：“你今日怎会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章一玥还在气头上，抬高了声音道：“谁来找你了？才不是找你。”
第九十六章 离开一个月
“不是找我？”赵泽脸上的喜悦顷刻便消失不见，这都是一群男人，她不是找自己找谁？
章一玥一见人这样就知道他脑子里又开始想些没用的醋，连忙道：“我找小超。你看看你的脸，变的也太快了。我找小超也不行？”
赵泽这才想起这里还有黄立超，缓了神色，抵唇尴尬地咳了一声。
“二舅妈生了两个儿子，母子平安，我是来通知小超的。”章一玥抬头解释道，见赵泽听进去了，她环顾了一眼四周，见没人在近处，便伸手勾住赵泽的手指，看着他柔声道：“夫君，我有件事想请你答应。”
果然，夫君这一喊，赵泽立刻受用，将章一玥的手紧紧抓住，一手搂着她的腰，脸上升满笑意，问道：“何事？”
章一玥道：“小超是要回家去的，我也想回去看看小侄儿们，我能不能跟他一起回？”
赵泽心头刚刚爬上来的熨帖被这一个问题击碎，沉脸问道：“你想去多久？”
章一玥思考了一瞬，看着赵泽试探道：“我想等喝了小侄儿们的满月酒就回邑都，大概一个月。”
“不行！”赵泽想也没想就立刻拒绝。
“夫君，我好久没有见外婆了，你让我去吧。”章一玥伸手摇了摇赵泽的手，撒娇道。
赵泽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快，说道：“你可以去几日，但是一个月太久了，我等不了。”
章一玥嘟哝道：“往返就要六日，我若是去几日也太短了，岂不是刚到就要准备回来了。都说小别胜新婚，你就让我呆一个月吧，等我回来会更喜欢你的。”
她刚提出一个月就知道赵泽或许不答应，成亲至今也就当初在沧州救灾时被迫分离了半个月，后来二人就没有一日分开过。赵泽对她的心意她是知道的，要分开一个月那人定是不愿的。
自己虽说离开赵泽也有些不舍，可是想到要回黄家和橙园自由自在地呆一阵子，对赵泽那一丝不舍的情绪立刻就被压了下去，所以才鼓足勇气同他商量。
听这一说赵泽的脸变地更沉。
什么“小别胜新婚”？二人虽然成婚四个多月，可真正成为夫妻也才几日，他艰难地忍耐了四个多月，她才好不容易交给他，这才是真正的新婚！
这几日他遵照宫里嬷嬷的教诲，考虑到第一次比较辛苦，千忍万忍让她休息几天，现在她根本不顾及自己，就要狠心抛下他出远门。
章一玥说完话就等着赵泽回应，不曾料想这人一言不发。脸色越来越差，眸子的神色越来越冷。
经过这几个月相处，她本已经能从他那常常冷着的一张脸上看出些端倪了，但是此刻总觉得他除了有些生气，还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动动嘴唇正要再继续说些什么，看到赵泽侧后方有几人走来，立刻将话咽下去，松开赵泽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王爷！”
来人们行了军礼。
赵泽将手负背，侧身吩咐道：“将马牵下去。”
先前的守卫得令便牵了黑马离去。
“请六王妃安！”一个高大的汉子拱手。
章一玥一见，原是认识的，怪不得在这里还给自己请安，笑道：“魏将军好，多日不见魏将军可是更精神了。”她说完朝赵泽看了一眼。
赵泽看她眼里的笑，知晓她是说魏鹏今日刮了那把大胡子，嘴角也抽了抽。又想起床笫之间章一玥总讲他的胡子戳地她痒痒，挑了下眉，抬手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
“呵呵，多谢六王妃夸奖。”赵鹏抬手摸了摸后脑勺，退到了旁边。
黄立超见人们都寒暄完了，终于忍不住跑到章一玥身前，大声喊了一句：“姐，我可想死你了！”喊完就跟老熊一样直直将章一玥抱了住。
不过也就抱了一小会，他就反应过来身侧还有个黑脸的最会折磨人的将领，立刻又将人放了开。
章一玥这才抬眼仔细打量了这个弟弟，他跟着他们从沧州回邑都就来了军中，春节又回了成州，算起来已经几个月都未见到。
“小超，你黑了些，倒是结实了，军中辛苦吗？”章一玥抚着黄立超的胳膊说道，眼里有些心疼。
黄立超一见她姐这副心疼的模样下意识就要撒娇：“姐，苦，好苦啊，苦的不得了，我受了好多伤，你看我这里，这里，还有……”
赵泽见那小子指了指手，掀了一把箭袖没得逞就掀开了衣服领子，再不打住恐怕衣服都要当众脱了给章一玥看了，赶紧咳嗽了一声，厉声道：“滚下去换衣裳，过会跟你姐走。”
黄立超这才打住一副装出来的卖惨样，也不理赵泽，朝着章一玥不解地问道：“姐，我跟你走？”
“是呀，二舅妈平安生产了，你现在是大哥了，你有两个弟弟了！”章一玥开心地说道，转身问芙蓉拿黄家来的信，递给黄立超：“你看，二舅写的，呐这里，名字还没有取呢，让我想想。你跟我回府收拾下，我跟你一起回去。”
黄立超看完了信又听得章一玥这一句，简直兴奋到不行，本就大的嗓门吼了一句：“真的？你跟我回去？”突然又想起什么，转头看了一眼赵泽，声音低了一些：“姐夫同意你去？”
“嗯。”章一玥抿嘴笑笑。赵泽虽然还没有答应一个月之期，但是应该也答应了她出门。
黄立超冲到赵泽身前，恭维地笑道：“姐夫，还是你最疼我姐！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她的，一定给你完整无缺地带回来。”
没料到黄立超一句话适得其反，赵泽不仅没有感激，冷冷地看了一眼黄立超的笑脸，转身就大步走了。
章一玥见赵泽带了怒气离去，心知越快离开这越好，催促道：“小超，你别闹了，你快去换衣裳。我在马车里等你。”
马车上。
“什么时候的事？”章一玥盯着芙蓉问道。
“啊？夫人说什么？”芙蓉的圆脸满是不解。
章一玥伸手在芙蓉胳膊上狠狠拍了一把：“还跟我装，自然是魏鹏，你瞒地挺好啊！”
第九十七章 思虑
芙蓉一听章一玥的话，连耳带腮一片通红：“没、没有，我就是跟他认识，我们没有什么。”
一见芙蓉那扭捏的模样，都结巴上了，章一玥自然是不信的：“没有什么？那你见到人怎么就红脸了？你当我瞎，刚从你手里取信的时候，除了小超和王爷，那里也就魏鹏一个人。”
“夫人……你别瞎猜，我们就真的只是说过几句话。”芙蓉解释道。
“是吗？那可能是我多想了。”章一玥看了芙蓉一眼，心下生了个主意，继续道：“上次王爷是说魏鹏刚刚娶妻，是姓李还是梁来着？回头我问问王爷，我请来府里认识认识。”
芙蓉着急道：“他没有娶妻。”
章一玥一见鱼儿上钩，抿嘴笑起来：“还说没有什么，连人家娶妻没有娶妻都知道。还不老实交代？”
芙蓉见已经瞒不住，只好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最后道：“夫人，我身份低微，配不上魏将军。所以他当时说的话，我就当没有听见，也请夫人以后不要再讲这事了。”
“你是不是傻？两个人相爱跟身份有何关系？王爷当初哄骗我说他是个侍卫，我还差点嫁给他了。他既然允诺你只娶你一个人便是看重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身份，若是嫌你身份低，纳你为妾岂不是更简单？将军夫人你还不想当，你准备嫁谁？”章一玥教育道。
芙蓉听闻章一玥一番言语，静默了半晌，开口还想拒绝：“夫人，我还是不……”
“你不喜欢他？”章一玥见芙蓉还理不清自己的情绪，直白地问道。
芙蓉摇摇头表示不是。
“既然喜欢，那我问你，若魏鹏不是将军，是个普通士兵，你可愿意嫁？”章一玥又问。
“若是他是个普通人，我倒是愿意的。”芙蓉说着话，眼里有一些失落。
魏鹏不是普通人，是在六王爷麾下的一名干将，如今封为将军，在军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那日他来说求娶她的时候，芙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样一位人物哪有娶一个奴婢为夫人的道理？
“那可是要我请王爷将魏鹏的将军名号收回去？”章一玥打趣道。
芙蓉闻言连眼里的失落都不觉消散掉了，假怒道：“夫人，你尽是取笑我。”
章一玥垂眸一会，脑子里涌了许多思路，最后说道：“芙蓉，章家我不便再进去参与，王爷这边又是皇亲国戚不便收你为义妹。我想好了，这次回成州，我会跟二舅提将你收为干女儿的事情。大舅那边是有儿有女，二舅这边现在是三个儿子，你入二舅这边会方便些。黄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是因为上次救灾得力，是皇帝陛下亲赐了‘皇商’之名，我外婆还得了诰命。如今也不算普通人家，你入黄家家谱也不委屈你。”
“夫人……”芙蓉就喊了一声就泣不成声，半晌才收了眼泪道：“奴婢何德何能，能成为黄家的大姑娘。夫人不用为我费尽心血，我在夫人身边一辈子，不要嫁人。”
章一玥瞧她又要拒绝，连忙再道：“人还没有嫁呢，如今我说的话都不听了。”
芙蓉怔了一瞬，看见章一玥面有怒容不敢再言语。
章一玥见人的情绪终于稳定了，继续道：“我也是有私心的，你入了黄家作为黄家女出嫁，那黄家就有位将军女婿。我虽然嫁了王爷，除了外婆的一旨诰命王爷是念在我的身份上问陛下要的，其他也没有给黄家带来什么好的名誉。若是黄家得了将军女婿，岂不是两全其美？我的表姐还在议亲，此时再得到这样的消息，嫁的门楣也会高一些。”
芙蓉已经拭干了面上的泪痕，心绪也已经清明，认真道：“夫人，你不用这样宽慰我，我哪能不理解你的心意？我能当正正经经的黄家姑娘那是什么样的尊荣，这是多少奴婢求之不得的事情。我听夫人的，你让我做什么都成。只是一条，不管我嫁谁，婚后我还是要在夫人身边伺候。除非，夫人不要我……”
章一玥笑道：“这有何难？我早说过，王府里随你，你愿意在我身边我自然高兴。”
二人说着话黄立超已经换好常服进来马车，一身天青色的衣袍风度翩翩，章一玥朝着他满意地点点头。
马车刚出发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车里三人正在奇怪是何人敢拦六王爷府上马车时，车帘被一只白净大手掀开。
“小超出来，骑我的马回去。”赵泽一身月白在马车门前冷声吩咐道。
黄立超立刻喜笑颜开：“姐夫你说真的？我终于有机会骑你的‘烈风’了！”说完话利落地滚下了马车。
赵泽上了马车刚坐定，正要起行时章一玥握住他的手道：“夫君，我想单独跟你呆一起，能不能让魏将军送送芙蓉回王府？我刚看到他在你身后。”
赵泽正求之不得，他早嫌弃带个婢女在马车里缩手缩脚，二话不说朝马车外吩咐道：“魏鹏，来，送王妃的人回去。”
见魏鹏应声前来马车，章一玥朝他道：“魏将军，我这妹妹身子不太好，骑马也不太会，你若是骑马带她，就走慢些，天气也冷，多替我捂捂。”
魏鹏闻言虎躯一震，立刻反应过来章一玥之意，高声应了一句便上前来扶了芙蓉下车。
等人离了车，赵泽立刻将章一玥放在腿上搂着她的腰，边吻她的脸颊和脖子边含含糊糊地问道：“何时……她成了你妹妹？”
章一玥扶住赵泽脖子，也不管那忙忙碌碌的人，自顾自欣喜道：“夫君还记得我们在明州去往沧州路上，有一日我说你胡子可以媲美糙汉的事吗？那日我将魏将军叫上前来赏了他一些糕点，那时候芙蓉用她的帕子给包了递了出去。谁知道后来这魏鹏借着还帕子一来二去就跟芙蓉看对眼了，说是非要娶她为妻，芙蓉嫌自己身份低贱拒了几次，我就想着让她入黄家做个义妹，让她能风光出嫁，成全二人之美。”
赵泽听闻这一番故事，终于抬头，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难得魏鹏也有开窍的时候。军中寂寞，能娶妻生子也是好事。你倒是怪会替别人思虑的。”
“可不是嘛，我最会替别人想了。”章一玥大言不惭地说道，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你怎么不替我想想？”赵泽问道，眼里噙上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味道。
章一玥长睫微缠，眨了眨眼，不解地问道：“嗯？这是何意？”
赵泽没有回她，而是给了她一个激烈不已的长吻。
“夫君……呼吸不了……了”章一玥断断续续讲话，“别扯衣裳，冷……”
“我给你暖暖。”
“唔……轻一些，疼……”
若不是从操练场回王府距离不算太远，章一玥甚至都要觉得自己要再一次被眼前的人拆吞入腹，在马车上被吃干抹净了去。
第九十八章 小别
慕月院中，章一玥从回府那一刻起就在屋内翻箱倒柜，找东找西。
天色已晚，赵泽笔直地在榻边坐着等了半晌仍不见人来安置，终究忍不住问道：“玥儿，你在找什么？”她的婢女早已经收拾好明日启程的行囊，这人还在到处翻。
“我想找个合适的礼物送给二舅妈，她生产辛苦，小侄儿们定会收到各个礼品，可是二舅妈这头或许无人问津。”
已经洗漱完身着寝衣的章一玥拿起一个玉镯看了眼，又放了回去，又举起一对金镯子摇摇头。终究没有满意的物件相送。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只怪自己准备地太晚了些。本是年前就在看的，可是总也没有看到称心的物件，想着等年后开市再去寻找一番，不想二舅妈提前了足足二十日生产。
赵泽站起身往章一玥走去，搂着她的腰问道：“是不是找到合适的礼物，你就能睡觉？”
“那是自然，可是现在总没有我满意的。”
章一玥头也不抬，完全没见到身边赵泽那十分不满的眼神，自顾自盖上一个首饰匣子，又准备打开另一个，可是另一个有些远，需要她上前再走一步。
章一玥抬了一只脚正要往前一迈，可是没有迈出去，只觉身子突然被人提了起来。她回神一看，才发现赵泽的手臂还在她的腰间，此刻他用一只手臂就将她搂了起来离了地。
“夫君，你这是干嘛？”章一玥不解地问身后的人。
赵泽提着她，随手取了个披风就大步往外间走：“随我来。”
在要打开房门的当口，赵泽才将人放在地上，用披风严实地将人裹住，也不让章一玥走路，直接抱起就往外大步冲。
“你穿着寝衣就出来，若是着凉可如何是好？明日我就不在这，你要是风寒了可没人照顾你。”安稳地躺在赵泽怀里的章一玥心里可非常不安稳。
“那你别走，陪着我。”赵泽嘴里说着话，着急的脚步未停。
章一玥闻言干脆不再言语，要她留下是万万不可能的。再说赵泽身强体健，应是不畏惧一个小小的风寒，就当自己方才瞎操心了而已。
走了不一会就到了目的地，赵泽将人放下，打开房门又点了灯。
章一玥跟着赵泽走进，一看，原来是个库房，十分宽敞的房间里面摆满了玲琅满目各类物品。
“……怎么这么多？”
章一玥随手翻了身侧距离最近的小箱子，一箱红宝石，一箱蓝宝石。
再抬眼看这堆地整整齐齐又密密麻麻的物件，心里惊了又惊。一眼就能看到真容的玉器、礼器不计其数，看不见内里是何物的箱子、丝绸盖住的物品也有许多，想来是比那些看得见的更加珍贵的。
“先前父皇赏的，没地方花，这不就都留着了。娶你的时候已经搬了好一些。”赵泽看着章一玥平静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十分稀疏平常的事情。
提到聘礼，章一玥倒是想起了往事，她勾勾嘴角笑笑，对着赵泽道：“其实当时我看到那么多聘礼，还想着不如留给我过来挥霍呢。现如今一看，恐怕我也挥霍不完。”
赵泽倒是没回她挥霍的问题，只是惊讶于她还不知道这个库房的存在：“这个库房你没来过？花册不是早就给你了，也没看？”
章一玥闻言抿嘴摇了摇头。
“不稀罕？”赵泽问道，眼里有些落寞。章一玥分明对他们的家不怎么上心。
章一玥一见到那冷下去的眼神就猜到这人有些不高兴，走了两步回到人身边，将自己的手慢慢放进那粗粝的大掌中。
朝赵泽温柔地笑笑：“先前不稀罕，现在稀罕了。夫君别这样生气，我这以前不是不知道自个心悦你么。”
赵泽闻言心里软地一塌糊涂，眸子里立刻爬满化不来的宠溺和柔情。玥儿从未讲过她心悦自己。
他怔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娇美无边的章一玥。仿佛他眼前是一个举世无双的稀世珍宝，高贵到不可企及。
章一玥第一次见他懵傻掉的样子，等了好半天，最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夫君，你这样好傻，一动不动的。”
赵泽这才回神，一回神见到章一玥的笑容心里的情绪便控制不住，直接将人抱起就要回房。
章一玥被这突然的动作惊地一慌，连忙拍拍赵泽的胸膛：“我还没挑礼物，先别回去！你听到了吧？听到了就放我下来，我赶快挑了你再抱我回去。”
赵泽本想不管不顾，礼物也不让人挑了的，可是章一玥又补了一句：“你若是现在回去，等会我还要来一趟，岂不是浪费时间？”这才将人放下。
“快些！”
“知道啦！”
章一玥没让赵泽等太久，选了一件上好的绣金丝披肩和蓝宝石耳坠，便自觉走到赵泽身前等着人将她抱起。外头冷地很，能躺在赵泽温暖的怀里，比自己走热乎多了，也比自己走快多了。
一回了屋子赵泽就重重关了门，直直将人放在床榻，将帐子放下。
“夫君，等等，我手上还拿着礼物呢。”
“……”
“等等，还有个，呐，你放出去别压坏了。”
“……”
“等等，我……唔……”
“我等不了了！”
章一玥还有一点疼，呼出了声。
但很快赵泽吻住了她，那些没有出口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婉转低回，不曾休止……
天将要亮，慕月院里的动静才消了下去。
章一玥被赵泽闹地实在没有睡够，第二日坐车赶路的时候难免犯困，赵泽特意沐休一日送章一玥启程。整个送行过程中都将人紧紧搂在怀里，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睡。
睡了大半日章一玥终于清醒过来，催促道：“夫君你回去吧，这都到成州了，你再不回去过会天黑了。”
赵泽看人已醒，连忙俯下身子往她唇上胡乱地吻：“无妨。玥儿，我想跟你多呆一会。回程我骑马快些，就是晚上赶路也行。”
马车里睡不好赵泽是知道的，等章一玥坐起身伸手活动胳膊，他连忙伸手帮她按摩肩背。
章一玥捏了捏还有些酸麻的胳膊，又揉了揉自己的腰背，心中有些怨气，昨夜他真是太能折腾了。说话的语气都严厉了三分：“那不行，你不能晚上赶路，你出来没有带护卫，一个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能打得过我的人有几个？”赵泽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哼，当初倒在我家小树林的也不知道是谁。”章一玥一点不给这厚脸皮面子，说出的话直击人心。
先前以为这人冷冰冰不好相与，看着分明也是冷冽的很，一旦放下帐子来，偏是又热情，脸皮又厚，哄人的话又多的不得了。
章一玥又劝了几回，眼看赵泽还不肯出马车去，只得使出杀手锏，再一次坐在人身上，伸手搂住人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吻着：“夫君，你回去吧。你要是晚上赶路，我心里不安，今夜会睡不好的。明日你又不在马车上，我也睡不好，这样下去没准我就会生病。我要是生病就会留在黄家多些时日，那回程不就又晚了些。”
这话一出，赵泽立刻如坐针毡，终于下定决心道：“再呆最后一刻钟。玥儿，你可要记得第十日我在城门等你，你准时回来。”
第九十九章 送行
“嗯。我一定准时回来。”
赵泽嘴上说是再待一刻钟，可是真到离开时又是已经足足半个时辰过去。
终于将赵泽赶了下车，看着他那高大的玄色身影在那匹乌锦骢上消失，章一玥放下车帘赶紧整理好衣衫，理了理歪了的发髻。心想再这样下去，那只大蚂蚁跟在吸食蜜糖一样，可不将自己吸干吃尽了。
正要掀开车帘吩咐另一辆马车上的芙蓉过来，就听见由远至近急急的马蹄声。一声马匹的嘶鸣后，车帘又被掀开，赵泽带着一身寒气突地钻了进来。
“你……”
章一玥懵了一瞬，这人刚走片刻怎又返了回？
“我忘事情了。”
赵泽声音微哑，英俊冷冽的脸上柔情四溢，眼里的情意浓厚。
“什么？”
章一玥抬头，心里十分疑惑，送行的人还能有什么事情。可是话刚说完，一片黑影便笼罩了过来。下一刻便又被人猛然吻住，衣带被人熟练地解了开，章一玥不敢相信蓦地睁大了眼睛。
“夫君，这是马车……”
赵泽竟然打算就这样在马车里……
赵泽伸手扶了扶她额前散下来的细发，眸色幽深：“玥儿，你要离开很久……我不在你身边，总要留点东西让你时刻想着我。”
“昨夜不才折腾了大半宿？我都听你的了……”
“不够。”
赵泽说完就又开始忙碌。
章一玥惊地不敢随便动弹，心里的心跳声、稀稀疏疏的衣裳落地声让她觉得简直如雷贯耳，她不敢再出声，甚至都不敢喘气，生怕外面那一排排的护卫听见什么。
赵泽似乎感受到她的紧张，沉声向外吩咐道：“所有人，退后五十米！”
“是！”
挂着气派的“六”字的宽阔马车停了下来，又动了起来，周围一片寂静。
待到赵泽终于勉强地放过她，将她放回座位，叫人送来干净的衣裳，替她整理好时，章一玥满脸早就羞地通红，她抬手无辜地摸了下自己的腰腹和锁骨，还没有从方才的紧张和迷糊里回神过来。
“你快下去！”
章一玥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举起赵泽的束带朝他那满足的脸上丢了过去。话虽然说的凶狠，听在赵泽耳朵里却带着满满的噌意。
赵泽没再闹她，她身上紫的红的痕已经密密麻麻，够她好好想念自己。只是抓住章一玥的手放在他的腹间：“夫人，记住。”
章一玥呼吸一顿，手上坚实的触感惹得她手心灼烫，抬眼顺着手指看过去，猝不及防又将一切都瞧进了眼里。
“登徒子……”章一玥气呼呼地收回手，侧底转过脸去，等着赵泽自己穿衣完毕。
赵泽听她骂人也不恼，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自顾自整理好衣衫，而后重新坐回章一玥身边，抬手掰过那闹着别扭的脸，对上那双迷人的水眸，认真地说道：“玥儿，我这次真的走了，照顾好自己。”
先前还巴不得赵泽不要闹赶紧走，此刻听闻他如此认真一言，章一玥却突地有些难受，一口气卡在了喉头，很想说些什么。
赵泽不管不顾低头深深吻了一口，恋恋不舍将她放开，这才起身要离去。
章一玥伸手抓住一只大手，这才将喉头的气吐出：“夫君，你也照顾好自己。我……我会想你的。”
回身的赵泽见到章一玥眼里涌起的眼泪心里融化地一塌糊涂，眼眸里不知不觉又染上一层浓郁的幽深。
章一玥没有料到自己这一句话又将这人眼里的情意勾了起来，心知再磨蹭下去，少不了又是一番折腾。赶紧收了难受的神色，换了严肃的语气道：“你要再不走，我就晚几日再回。”
赵泽这才勉强地嗯了一声，匆忙地嘬了几口，利落地下了马车，上马飞奔而去。
六王爷府的一众马车和护卫队到达黄家府门时，黄家一家仍旧是按先前的样子，全数在家门口迎接，只是不同的是这次黄老夫人身穿了二品诰命夫人的官服，站在门口十分隆重。
护卫们立刻将黄家整整一圈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热闹的街坊邻居看到这副从未见过的做派不自觉退步了三尺，正在交头接耳谈论怎么这么大阵仗时，章一玥便随着芙蓉和木槿扶着下了马车。
街坊们一见章一玥的模样就又开始议论纷纷。
“这不是黄家三姑娘的女儿嘛？”
“就是，就是，上次来的时候就带了个姑爷，后来听说是邑都来的六王爷。这不已经嫁给那男人当了王妃吗？看那马车好气派。”
“黄家祖上积德，那女儿虽然短命，这外孙女却是个有福的。邑都那边亲戚上回拜年时候说，这位嫁的好不说，听说那王爷只娶了她一个，不要别人进府，专宠的很。”
“是嘛？不过黄家这一家人也真是俊的很呢，她那死去的娘亲就是出了名的美人。男人么，不都好这一口？”
“他们家那位大姑娘和大公子还未说亲，看来这次要跟高门大户对上了。”
“……”
众人还在议论，隔的不远，章一玥听见了几句，也不言语，见到相识的人笑着与人点点头便算打了招呼。
她也不理周边还有许多人，仍旧一副恣意妄为的模样，朝着黄家众人就飞奔了过去。自然也不让黄家人行礼，笑着与迎接的一一招呼，抬头见“黄府”门匾上方御笔亲书的“皇商”二字又满意地点了点头。
“外婆，我想你的紧！走走，别在这吹风，进去看看二舅妈去。”
众人正跟着章一玥进门，章一玥却转身朝大门外正站地笔直的护卫头领吩咐了一句：“魏将军，你也进来。”
“是！”穿了护卫服的魏鹏应声跟在身后大步迈进。
待到几车贺礼全数搬进黄家，章一玥稍作休整，众人才围坐一起吃晚饭。
一阵寒暄后，心细的黄家大舅开了口：“玥儿，方才你叫那位‘魏将军’，可是个军中将军？怎地不让人来一起吃饭？”
“大舅，这事我正准备说，你叫下人先下去。”
第一百章 主动
待饭桌上只剩下几位主子，章一玥便将魏鹏与芙蓉的事情与收芙蓉做义女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
最后道：“外婆和舅舅，你们看我这个提议好与不好？咱们家虽说有了陛下赐的‘皇商’之名，在高门大户里背景上还是欠缺些火候。现在芙蓉缺个正经人家做背景出嫁，若是成了黄家人，以后魏鹏算是黄家的女婿，虽说还不算真正的家里人，但表姐这仪亲也是着急的，小超后头也是要成婚的。只要有这第一步，后续便可以继续牵连到其他高门楣，对小表弟们也是有些好处的。”
黄大舅率先道：“我这边没有意见，如是老二那边有困难，放我名下就成。”
章一玥趁黄二舅还没有回复的功夫，插嘴道：“二舅，我为何建议放你名下还有一个考虑。小超去邑都锻炼这几个月，我与王爷打听了下，小超对入影卫和御林军都没有兴趣，就想留在军中征战沙场。虽说军中各凭本事建功立业，但多一个姐夫照应，也比没有强不是？”
“玥儿，我方才不是顾念芙蓉入门的事，是担忧我们家配不上人家一位将军，对方家人说不定不愿娶我们这种门楣的人。”黄二舅直白地道。
章一玥听闻黄二舅之言，立刻眉头舒展：“二舅，魏鹏这边我已经在路上就问过了，他在家是独子不说，他父母早逝，是入军中受了王爷重视才一步步升为将领的，所以身家背景这边什么也没有。后续亲家交往这头没有任何顾虑。”
黄老夫人感叹道：“没成想，原是个孤儿。”
黄大舅道：“芙蓉那丫头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每年回来，我们也看得出她可是贴心的。如今得个这么个夫婿也是好事。”
黄二舅听闻魏鹏这一背景，不觉对人又钦佩了几分，无权无势全靠本事建功立业，确是男子汉大丈夫应为。决定道：“你此行匆忙，那明日我们便先将芙蓉认祖归宗。”
章一玥道：“是的，二舅，此次魏鹏前来就是来提亲的。明日将芙蓉的事定下，后日或者大后日便可以开办订亲宴，这样后续回了邑都二人成婚也名正言顺。”
黄二舅道：“这没问题，我们邑都还有宅子，出嫁时不用回成州，到时候在邑都出嫁省些时间。”
黄老夫人道：“可不是嘛，人家一位将军定是事务繁忙的。此次来一趟，就当来认门了，回头的宴席你们在邑都办就好。老二，既然入你名下，你选个合适的名字。”
“是，娘。”
如此一番商量，在章一玥到达黄家第二日芙蓉就入了黄家族谱，改名为“黄妍”。第三日黄妍与魏鹏便合了八字摆了订亲宴，虽然有些匆忙但却也十分隆重，方圆几十里与黄家有交往之家纷纷到场祝贺，自是十分热闹喜庆。
临回邑都前一晚，章一玥正在摇篮边起劲地摇着两个新生的小侄儿，眼里尽是柔情。
床榻上侧躺着的二舅妈见状问道：“玥儿，你与姑爷成亲四个多月了，怎地还没有动静？可是身子有什么问题？”
章一玥没料到二舅妈会这样认为，连忙道：“不是的二舅妈，身子没有问题。”
二舅妈道：“那不该啊，那位姑爷瞧起来身强体健，按理说应该也是能闹腾的人，看你脖子就知道了……怎么四个月还不怀？”
章一玥从未与妇人聊过夫妻之事，如今听见二舅妈如此直白地讲这些，羞地满脸通红，连忙扯了扯寝衣想去遮盖那些痕迹。
二舅妈见状低低笑了几声：“我都是过来人，别害羞。如今你既然已经嫁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大胆给舅妈讲，你娘亲走的早，我们早就当你是亲闺女，你难得回来一趟，外人面前不好开口的你尽可以与我讲。可是姑爷只会折磨你，但是那方面行事不行？”
章一玥红着一张脸道：“二舅妈，不是四个月。不满你说，我先前与他有些误会，一直没有洞房，也就前几天才开始的。所以……身上这些也就这几天的，他……没有不行……”
那些旖旎的画面闪过，章一玥说完话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自己能钻下去，她觉得自己脸都要红到滴血。赵泽那样若是还称为不行，那可没有比他更行的了。
“才洞房？”二舅妈不可置信。
“嗯。”章一玥点了点头。
二舅妈看了一会章一玥的神色，这才道：“那看来是个真正珍爱你的，血气方刚的年纪还能忍个四个多月实属不易。既然你已经交与人，有时候也主动些，夫妻之间你来我往，也不能一味等着人来要。”
“啊？”章一玥有些不解，这些事还能自己主动？想到这里，脸上刚刚息了一些的热意又爬了上来。
二舅妈道：“怎么？你还以为都要人主动不成？你呀，脸皮子还是太薄。先前有没有人教你这些？”
章一玥有些不好意思地回：“成亲前本是有宫里嬷嬷上门来教的，被我打发走了。所以，我都是按他的来……他爱怎么，我便怎么……”
“那怎么成，都按他的来，你哪能体会到乐趣？再说你主动些，人家也会更乐意的。”二舅妈有些不满意地开解道。
“乐趣？”
章一玥更是一脸不解，这几次都是按赵泽的兴趣，她除了有些疼，剩下大多就是疲惫，从未认为这事是什么乐趣。
“你这才新婚还不懂，以后便知道了。总之回去后你也主动些，男人嘛，毕竟都希望妻子是爱自己的，有些事情上多照顾下对方情绪才是。”二舅妈一席话说的意味深长，章一玥却除了听懂要主动，其他总是有些迷迷糊糊。
成州的三日一晃而过，因为想给赵泽惊喜，本计划第十日到邑都的，章一玥命人提前了一日出发，想赶第九日到达。
黄府外，黄老夫人拉着章一玥的手感叹道：“女大不中留啊，这才短短三日，玥儿你就又走了。”
章一玥只好撒谎道：“外婆，我也不想走，可是定好了回程时间，到时候没到家王爷定会不高兴的。我夏季还会回来，到时候多呆些时日可好？”
黄老夫人闻言眼神立刻明亮起来：“当真？夏季还回？六王爷允了？”
章一玥连忙附和：“嗯，他答应的。”
虽说还没有跟赵泽说这事，但想来他也不会反对自己回橙园避暑，到时候再回黄家也十分方便。
看到浩浩荡荡的马车队和护卫队再次整装待发，章一玥是第一次体会到何为归心似箭。她从未认为邑都会有如此大的魅力，能吸引自己从成州迫不及待回去邑都。
想来，因为那里有她期待见到的人，便连那个人在的地点都有了一层吸引力。
第一百零一章 团聚
经过三日奔波终于又来到邑都城门，因着新年刚过没多久，许多外出的人纷纷回程，到了城门后前方堵了长长的几队车队。
护卫来报恐还需再等半个时辰才能进城，章一玥便下了马车，看着路边许多卖东西的小商贩的摊位，顺便活动下坐久了的双腿。
“夫人，那是王爷吧？”芙蓉看着一匹快马从城门奔来，兴奋地摇晃还在挑泥人的章一玥。
章一玥这才直起身一瞧，果然是赵泽冲了过来。她心中甚是疑虑，自己临时改了主意提前一日回来，而且分明告知了众人不要提前向王爷声张，他怎么知道今日自己回了？
马匹将将停下，赵泽便翻身下马，急急跑过来章一玥眼前一声高喊：“玥儿！”
周围的队伍跪倒一片，请安声响起，赵泽充耳不闻，喊完就搂起章一玥的腰兴奋地将她抱起来转了几个圈。一副开怀不已的样子，像个得了礼物的大孩子，完全不是那冷冽的六王爷。
章一玥心里又惊又喜，看着身前赵泽那抬起头的俊脸，扶着他的肩朝着他明朗地笑开。
可是片刻后立刻反应过来人还在城门外，周边还有浩荡的人群，残存的理智促使她将赵泽的无礼行为制止：“放下，放下，人多口杂的，先放下来！”
赵泽这才勉为其难将她放下，朝周围人群一声“起”，说完就要拉人去马车里。章一玥连忙道：“等等！我要挑几个泥人，你来帮我选选。”
“拿来作甚？”赵泽不满地问道，他不想她耽误时间，几个泥人有什么值得稀罕。
章一玥拉着赵泽回到那个小摊位，瞧着一个个泥人憨态可掬，满意地道：“瞧起来可爱，便想选几个。”
塑泥人的匠人方才已经见到赵泽当众抱起章一玥那一幕，此刻见这对年轻夫妻来挑泥人，顺嘴说道：“老爷，多买几个回去给小公子玩，小公子定会喜欢的！”
章一玥闻言连挑泥人的手都顿住了。
小公子？说的是自己与赵泽的孩子？
她忍不住看向旁边的赵泽，他的目光全在泥人身上，仿佛想到了什么事情，眼里全是星光点点。
“全要了！”赵泽一声愉悦的话落地，身后便有人过来付钱。
“唉，这位老爷可真是大方，小公子有福咯！”匠人得了大主顾的钱兴高采烈地夸道。
章一玥眼睁睁看着赵泽拿了一个泥人在手里，正要说会不会太多，便被赵泽急急拉着进了马车。
“夫君，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明日来的吗？我本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也没有惊着你。”
马车里，章一玥静静地靠在赵泽胸膛，听着那胸腔里激烈的心跳，心里安心到了极点。那个为她而快速跳动的心，此刻仍旧是如此热情。
赵泽刚从“小公子”的憧憬中回神，并未回答章一玥的话，只是轻轻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章一玥看着面前俊美无双的脸缓缓俯下，又渐渐放大，柔软温热的触感再次传来，她却莫名有些脸红，心跳也无端快了一些。分开了几日而已，如今再次相见，竟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不同。
长长的吻终于收住，赵泽这才回她：“我每日都来等你。”
章一玥脸还红着，深呼吸了几口平复了心绪，笑问道：“每日吗？”
赵泽点点头：“从第六日就等着你，总觉得你会提前回。”
章一玥反驳道：“那我也不会刚到就返回啊，第六日你等我有什么用？”
赵泽将章一玥的细发撩到耳后，鼻尖放在她的头顶，贪婪地深嗅了几口他最喜欢的香味，又吻了吻头顶的青丝，这才缓缓开口：“每日看着你回来的方向，心里踏实些。”
章一玥的心被这一句熨帖抚慰地温热不止，再抬头打量已经八日不见的男人，人一如当初相遇，身形笔挺、气势凌人，只是那满脸高傲的模样在自己面前却又不知何时变地无端低微。
爱一个人或许就是如此，无论自己多么优秀，在对方面前总觉得自己还不够配。
就连现在章一玥有时候也觉得嫁给赵泽算是多么幸运。
章一玥忽然想起二舅妈说的女人有时候也要主动些，便鼓足勇气靠近赵泽耳朵悄声说道：“夫君，今晚……我跟你沐浴。”说完就窝在赵泽怀里不敢抬头，脸红地滴血。
除了成亲那日赵泽强迫她给他沐浴之外，章一玥从未伺候过他。先前每次事后都是赵泽抱她去帮她清洁，她却从未认真见过他的身体。
砰砰砰的心跳声在耳边响起，像要跳出来似的，章一玥起先以为自己的心跳怎么突然变地如此大声，片刻后才想到自己还贴在赵泽胸膛上。
原来，那如雷贯耳的心跳并非来自自己，而是来自他的……
章一玥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赵泽又如那日库房里怔住的模样，双目失神地看着前方，呆若木鸡。冷白的脸上看不见什么情绪，但是那耳朵和脖子却已经通红不已。
她复又埋头躲在赵泽怀里抿嘴笑笑，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而已，他比自己还害羞。
雾气氤氲。
章一玥随着赵泽牵手引导缓步走向王府的浴池。
一方圆形的汤池设在屋内，白玉地砖一层一层，从内而外由深入浅延伸出一朵盛开的梅花，四周的玉上雕刻的纹路又是一圈龙纹，既华丽又高贵。
走到池边，赵泽先墩身帮章一玥褪下绣鞋与罗袜，白嫩嫩如珍珠的脚趾露了出来。赵泽盯着看了一瞬，又起身解下自己的衣袍。解完后伸手要解章一玥的里衣。
章一玥心里紧张地紧，垂眸不敢抬头，下意识就按住了赵泽伸向她的手。
先前章一玥不是没有来过，只是每次自己都是在半梦半醒之间被人抱着，从未如此清醒地在这灯火通明的地方停留。此刻又被池里扑出来的热气一熏，感觉人都无端热了不少，面颊上染上了深深的绯红。
赵泽见状伸手将她带入他光洁的怀里，俯身在她耳侧问道：“此刻知道害羞了？”
第一百零二章 心疼
“我……我……”章一玥难得吞吞吐吐，可是我了半天也不知要我出个什么。
“无妨，反正我早都看完了。”
赵泽口里的热气扑到章一玥的耳朵里，让她面上烧地更慌，她突然就想逃离这种窘迫，推了赵泽一把：“我不跟你洗了”，讲完话拔腿就要跑。
赵泽哪能让她就这样掉头跑掉，一个伸手便将她的手腕捉住，一拉，她就又撞进了他硬邦邦的怀里。
章一玥紧张地不知所措，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跳地实在是太快了些。没有那一层薄薄的衣衫，贴着的人却是滚烫的。
“玥儿，你看看我，你从来没有看过我是不是？”赵泽缓缓开口，支着章一玥的胳膊，使她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臂本就很长，若是章一玥抬眼，那他的一切便会尽数落入她的眼中。
可是章一玥不敢抬眼，仿若眼前是灼眼的东西一般，她只敢垂眸盯着赵泽白净又宽大的脚背，还有那布满了毛发的小腿，支支吾吾道：“看、看过……你每次不是都先将自己剥地干干净净么……”
“可你每次都捂住了眼睛。”赵泽直白地戳穿了章一玥的谎言。
“乖，看看我。”赵泽一遍一遍地哄着。
章一玥总觉得赵泽今日的声音与平素里不大相同，带着几分勾人的暧|昧。她受不住他的哄，这才缓缓抬头从上至下仔细瞧着他。
身形是她十分熟悉的挺拔高大，宽肩窄臀。白净又紧实宽厚的胸膛清晰地刻着肌肉的印子，肩膀上鼓起的线条分明，别的地方也一样结实……所有的一切都像他的脸，白玉一般精雕细琢似的。
只是入目远远不止几条她早已熟悉的疤痕，别处还有许许多多，她不自觉就将手抚了上去：“你不是说腿上没有伤么？那里不是有几个，这里也是，都是什么时候的？”
“不记得了。”赵泽淡淡地说道。
他是真不记得别的都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唯独被章一玥上过药的那个疤痕他记忆犹新。先前还没有跟她成婚时，他总是独自抚|摸那道伤口，心里回忆着被她的手指掠过的痒痒的感受。
章一玥满目都是赵泽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心里的羞赫瞬间退了下去，满心只剩下难以抑制的心疼。
“那这会这些伤还疼吗？”章一玥有些哽咽，抬头再着赵泽的脸，眼里不觉便盈满了雾气。
赵泽一见章一玥红红的眼眶里，立刻抓住她的手宽慰道：“玥儿，不疼，早就好了。这些都是小伤，你看我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么？”
章一玥不甘心，拨着赵泽的身子让他在她身前转了一圈，又看到背上好几条比身前还大的疤痕，她的喉头立时便彻底哽住。
原来赵泽为了保家卫国牺牲了这么多，他才是真正的燕国大英雄。
那些流言蜚语竟然曾经亵渎一位如此高洁之人。更可恨的是，自己还盲目地跟随大众，刚成亲那会还总是觉得他又强势又令人恐惧，甚至曾经将他想地那番不堪。
现在想想，那些传他残暴不仁、杀戮成性的话，恐怕也只是见他在退军杀敌时狠厉的样子。可是战场拼杀又怎能容下柔弱的懦夫？怎能不需要那番狠劲？
他本是天潢贵胄，即使不去朝政也能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偏偏他选择了最苦的路，让燕国子民可以不受外敌侵扰、安枕无忧。
想到这里，章一玥有些悔恨自己没有早点接受他，若是早日站在他身边鼓励他，告诉他她喜欢他，盼望他平安无虞，或许八月大战他就不会不管不顾地伤那么重。
章一玥心里的悔恨和心疼交替不休，翻滚的难受抑制不住，她就默默站在赵泽身后，看着那一条条纵横交织的新旧伤口，任凭眼泪啪嗒啪嗒不断线地往白玉地砖上坠。
“玥儿。”
赵泽见她半天不言语也没有回应，就要转身回来看她。
章一玥不愿赵泽见她现在哭兮兮的样子，胡乱抹了把眼泪，从背后直接抱住了赵泽，脸紧紧靠贴在他的后背。
赵泽被突然的娇|软一个抱紧，身体轻微抖了一抖，喉头微动。
努力稳了稳情绪，章一玥从赵泽的背后颤抖着柔声道：“夫君，先前你去打仗的那一阵其实我很担心，那个月整日都在想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只是，那个时候不知道你是六王爷，都传王爷重伤，我也不知道是你。都怪你一直在骗我……”
说着话章一玥的心里又是一阵委屈，刚收住的泪不争气地又涌出了眼眶。
自从中秋后她就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不同，见不到那个“侍卫”时，心中总觉得有些空落落。
话一说出，赵泽的本就直挺的背立刻僵硬，他有些不可置信：“玥儿，你是说中秋后那个月？你一直在担心我？”
章一玥在赵泽身后点点头：“嗯，谁让你说自己是个侍卫，你受伤了我也不知道。无缘无故消失了，我就有些胃口不好，瘦了许多。”
赵泽终于忍受不住，心里软地一塌糊涂，转身看着章一玥，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这才发现她面上的清晰的泪痕。
他一边用白净却粗糙的手指轻轻擦干她白玉般娇美面颊上的眼泪，一边紧张地想确认：“玥儿，你说先前成婚前瘦了，是因为我？”
章一玥此刻再见赵泽的脸，又想起第一次他向她表白时认真的模样，喉咙突然像被卡住，双眼雾蒙蒙，只能朝着赵泽点点头。
“那个时候你是心悦我的？”赵泽急切地问道，语气也兴奋了几分。
章一玥不敢再看赵泽那仿佛能蛊|惑自己陷进去的双眼，拨开赵泽放在她下巴的手，伸手环住赵泽的窄腰，静静靠在他的胸膛上。
“我也不知道，只是没有见到你有些难受，也不知道你当时说一生一世待我好是不是真的，本想着若是再见到你便问问清楚，若是真心待我，说不定我就抗旨退婚嫁给‘侍卫’了……”
赵泽难得开怀笑：“哈哈，那我是否要庆幸当时伤重没有机会见你？你若是退婚，我便娶不到你了。”
章一玥心里给赵泽翻了一个白眼，语气满满地噌意：“还好意思说，早些给我讲明身份便不会有先前许多误会。我后来一度还以为你当时借着侍卫的身份给我表白，是想试探我是不是要对未婚夫不忠。”
赵泽将怀里的温|软搂地更紧：“是我不好，其实第一次在竹清苑约你就是要坦白的，不料被李家二位打断。再后来，听你又讲六王爷喜欢男人、脾气不好，我就更怕挑明自己的身份将你吓走。”
第一百零三章 孩子
章一玥想起那些可笑的传言，忍不住笑道：“谁让你先前的名声那么不好？我问你打探，你还不给我解释，我就更相信了。不过那时我的名声也强不到哪里去，传言都说我拖着病体百般勾引你，你才上当娶我的。”
赵泽蹙眉：“是吗？说你勾引我？”
章一玥点点头：“嗯。我那一阵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去参加花宴还被那些贵女取笑，讽刺我不择手段，说我为了权势要不顾身份嫁个有龙阳之好的人。还说我……”章一玥说到这里一顿。
赵泽还等着她说完，见人不再言语了，问道：“还说你什么？”
章一玥抿抿唇，脸色有些泛红：“没事，都过去了。”
总不能告诉赵泽别人都说她嫁过来就会一辈子守活寡，如花似玉的身子要白白被岁月蹉跎了。
这么一说，这赵泽岂不是更要证明自己能行了……他的厉害章一玥是深有体会的，离开邑都去成州前夜，她被折腾地甚至盼望他不那么厉害。只是这些事，难道还要拿去给那些误会他的不相干的人解释不成？
赵泽见她未再继续言语，想了想，再次抬起章一玥的脸，看着她美丽的眸子认真说道：“玥儿，我从见你第一眼便心悦你，第一次小池边求娶时也是认真的。我的心意一直如初，我从未如此动心过。”
章一玥朝他笑笑：“嗯，我相信。”
她每次靠在他的心口，都能听到里面如雷贯耳的擂鼓之声，她又不是傻子，他的心意如此明显，她怎会不知道？
话说完章一玥就又瞥见了赵泽胳膊上的一条长疤，不觉看着那疤眉心拢了拢，手指抚上去，心疼的问道：“听说身上有伤的人阴雨天总会难受，你也难受吗？”
赵泽闻言心里一动，在章一玥头顶上的嘴唇微微一勾，特意装了一副痛苦的声音：“难受。”
果然，章一玥闻言立刻抬头，忧伤地看着赵泽的脸。
趁章一玥还没回神，赵泽便轻皱眉头，迅速补充了一句：“听说有一个法子，可以缓解这些疼痛。”
章一玥焦急地问：“什么法子？”
赵泽的手离开章一玥的细腰，看准时机猛地一扯，嘶啦一声，里衣便落了下去，他不等人反应，立刻将人打横抱起，长腿迈入浴池：“以后和我一起沐浴，我便都不会难受了。”
噗通一声传来，水漫出浴池，突然感受到水里一阵热意的章一玥只来得及低呼一声，未出口的责问便被赵泽的嘴全数堵了回去。
不多一会，池水便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将绣了橙花的绯色小衣推地越来越远。
章一玥忍着通身异常奇特的感受提醒道：“夫……君，太、太晚了，回吧。”
赵泽假装没有听到，手指抚过章一玥的后脖颈，含住她的耳垂，引得她一阵颤栗。他抱起她来，不知哪里学来的样子，又折腾了一次。
赵泽吻着，呼吸不稳，声音断断续续：“夫人，今日……你提早回，我好……欢喜。”
“夫君……”
“嗯？”
“回去了，好……不好……?”
赵泽一向听章一玥的话，唯独这件事上，最会充耳不闻。只管俯在她的耳畔，一遍遍诉说他有多喜欢她，有多么爱她入骨髓。
到后来，章一玥连攀附在人脖子上都有些无力，心里只恨自己愚蠢地听进去了二舅妈让她主动些的话，赵泽这个样子，哪用得着自己主动招惹。
自己方才还在想他的好责怪自己误会他，现下终于知道有些流言也不假，他就是如传言那样的可怕，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狠……
只是，好像心里也隐隐知晓二舅妈口里所谓的乐|趣到底是何物了……
半宿过去，章一玥累地靠在赵泽的怀里，精疲力竭，沉沉睡去。
太子妃怀孕的消息传来王府，章一玥笑地合不拢嘴。瑶瑶终于如愿以偿，怀上了太子第一个嫡子嗣！
“问香寺真是太灵验了，上个月刚去替她求的，这个月就怀了。夫君，我明日进宫见瑶瑶，我想多陪陪她，打算在宫里住几日。”
章一玥扭着腰身从衣柜里取了几件衣裳，眼眸里掩不住的兴奋。
赵泽撇了一眼自顾自乐的人，看向柜子上摆的章一玥两次灯会得的送子观音和上个月买的一堆小泥人们，眉头轻轻皱起。
还是未洞房之前章一玥曾问过他“王爷你可想过要孩子？”，那时他尴尬地回她“你不是说还没有准备好么？”，本以为章一玥是心有所动，谁知当时她说：“王爷若娶妻是为了生子，那就另寻他人。”
如今虽然两人已经成了真正夫妻，可孩子之事赵泽从未敢主动提起。
章一玥娇弱他是知道的，让她为他生儿育女他也心疼，可是他本就打定主意这辈子只要她一人，那子嗣之事迟早也是要她应允的，毕竟现下皇家子嗣不盛，自己这一枝也不能就如此枯萎。
章一玥收拾完毕转身见赵泽直挺地坐在床榻边一言不发，缓步走进，一双细手攀上那鼓鼓的胳膊，脸蹭上去：“夫君不高兴了吗？”
赵泽转头瞧了一眼粘在身上的小猫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章一玥见赵泽眸色有些冷，以为是为了夫妻之事犯了脾气，红着脸低声道：“我这几日小日子，留在府里也伺候不了你，所以才想着进宫住几日的。”
赵泽的个性她早就清楚，或许是由于成亲晚了几年，先前也没有通房和妾室，这些事上永远不能让他冷静自持。
他只在第一回后按照嬷嬷们的嘱咐饶过她几日，后来，先前那些被她拒绝的次数，被都食髓知味的人连本带息加倍要了回来。
“不是。”赵泽终于憋出来两个字。
话虽然没有说完整，章一玥却理解他的意思，这么说便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了。抬头问道：“那今日为何不高兴？可是朝事有些不顺？军中有人冒犯了？”
“没有。”
赵泽不知道该怎么说孩子的事，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再过一阵，等玥儿哪日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再提。
章一玥见他不愿开口，便也由他，总归每个人难免都有些不愿向别人讲的事情。
她拉着赵泽躺下，安心地靠在他臂弯里，给赵泽讲了一个童年趣事哄了哄人。最后心里想着进宫能与瑶瑶作伴，嘴角高高勾起，满意地睡了过去。
第一百零四章 安慰太子妃
太子妃李暮瑶刚有身孕一个月而已，不便声张。进了东宫，章一玥行事十分低调，也只说许久没有见七弟妹心里想念才来陪上几天。
太子先前便已经有二位妾室，如今太子妃一怀孕，太子自然也不歇在太子妃处。李暮瑶不愿章一玥隔的太远，便邀请章一玥与她同住。
夜晚二人刚躺下，章一玥便轻轻摸着李暮瑶还很扁平的肚子兴奋道：“瑶瑶，我真替你高兴！你现在怀的可是陛下的嫡长孙，无论生儿生女你都更尊贵啦。”
李暮瑶叹了口气：“玥儿，我希望这是个儿子，不是女儿。太子虽然对我好，可是性子是收不住的，不是从一而终之人。若生了女儿，难免会有侧妃生出嫡长子，未来便不好说。”
章一玥有些震惊：“侧妃？太子要纳侧妃吗？不是已经有两位良娣了？”
李暮瑶转头看着章一玥，眼眶有些湿润：“先前我不太在意这些，以为夫君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可是嫁了太子才知道，自己渐渐已经对他动心，人一旦动心就会想要独有一个人，偏偏太子不是这样的。我才刚怀孕，前几日便来告知我要纳两位侧妃。”
李暮瑶语带伤感的话使得章一玥有些难受，世间女子谁不希望所爱之人一心一意，仅一人在侧。
但是李暮瑶身份不同又刚刚怀孕，不能顺着她的话去增添她的烦恼，只得劝慰道：“瑶瑶，太子不是普通的男人，是未来的君主。一个君王便有颇多无奈，娶妻就不只是娶妻，还有更多考虑。你应该想得到，他无论是纳侧妃还是贵妃、太子嫔首先在意的是江山之事，迫于无奈多娶几位也是朝事需要。”
“是吗？”李暮瑶心里有些动摇，她先前只想到太子喜新厌旧之事，并未想到更多。
章一玥见李暮瑶神色有些松动，立即趁热打铁继续安慰：“自然是，权势是互相的，太子需要仰仗群臣相助，群臣自然也需要太子有所付出。有什么比送自家子女入高位更能稳固人心的？”
话一出李暮瑶默了半晌，最终开口：“玥儿，你比我活的通透。”语气显然已经轻松许多。
章一玥翻了个身，趴在床榻上，认真地看着李暮瑶：“瑶瑶，我不是通透，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已。你一向大气，虽然感情之事上是自私的，但是你是未来的皇后，所处的位置便不同，想必太子不愿你是善妒之人。”
李暮瑶身处高位，若是现在接受不了太子娶侧妃，那今后在皇后之位上便更难受。一个君主可不会只有三位美人在侧。
李暮瑶面色终于软和了不少，朝着面上的章一玥的脸捏了一把：“玥儿，还是你最聪明！”
“哎哟，好疼！太子妃打人啦！哈哈哈哈……”章一玥捂着脸故意夸张地大喊道。
李暮瑶微微笑道：“玥儿，有你在我真开心，跟你这么一讲我就想通了许多事。”
李暮瑶被章一玥一番安慰，心思通达了许多。第二日起面上的神色便再也不如章一玥刚到时那样忧愁。太子来看她时，她也放开了许多郁结，夫妻相处地和和睦睦。
太子自然欢喜李暮瑶的变化，看着章一玥语含夸赞：“没想到六嫂一来，太子妃的气色便好了许多。六嫂，还劳烦你以后常来东宫做客。”
“太子客气了。瑶瑶与我自小相识本就情同姐妹，如今是一家人，照顾她我自然是愿意的。不过……”章一玥抬眼看了一眼端端坐在李暮瑶身侧的太子，微微一笑，继续道：“孕期的女子心情起伏可是常有的，这时候若是常有夫君在侧，即使一句话也不讲，想必也是开心的。”
章一玥看着二人的坐相联想到赵泽，想必若是他坐在自己身侧，不会这样隔的远远的。想到这里倒是突然有点想念靠在赵泽怀里的滋味了。
太子听出了章一玥的言外之意，转头看了一眼乖顺的太子妃，嘴角一勾道：“六嫂说的是，这点我做的远远比不上六哥。六嫂放心，暮瑶现在怀着我的骨肉，我定不会对她有所辜负。”
李暮瑶一听太子当着章一玥便改口唤了自己的闺名，又说了这些熨帖的话，心里感动不已，看了一眼章一玥眼里的鼓励，往太子身侧挪了一挪，脸红地握住了太子的手。
章一玥眼见二人情意绵绵，利落地站起身：“瑶瑶，我出去转转仔细看看你们东宫。”
当晚章一玥就识趣地搬离了太子妃的寝殿住在偏殿里，太子也歇在了李暮瑶处。
御花园里。
被章一玥扶着慢慢散着步的李暮瑶打趣道：“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什么孕期女子心情起伏，你哪里来的经验？”
此话一出章一玥立刻满脸通红，她自然是没有经验，还是想起去年在外祖母家二舅对二舅妈体贴入微的模样，在太子面前临时编造的。
章一玥噌道：“瑶瑶，你别说了！你知道我编的，我一说谎话脸就红，昨日可是憋死我了，幸好太子没有当面戳破，为了你，我可是脸皮都没要了。”
李暮瑶笑着感激道：“玥儿我知道你对我好，太子听进去了你的话昨夜不是歇在我这里了嘛。虽然我怀着孕，但是也好好伺候了他……他说，今日还来我这。对了，你不会还没有跟六王爷洞房吧？”
章一玥回身附在李暮瑶耳畔悄悄道：“已经洞房了，元宵节那日。你怀着孕怎么伺候他？”
李暮瑶脸一红，将章一玥拉到嘴前，悄声说了几句。
“啊？还能这样？”章一玥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暮瑶。和闺蜜讨论起那些面红耳赤的事情，搅扰地两人的耳朵尖全部红透。
李暮瑶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章一玥已经羞地不敢再听，赶紧开口打住：“别说了，别说了，怪害臊的。”
李暮瑶抬手低低笑了一声：“呵呵，没想到你还这么害羞，可跟你先前差别大了。你还记得我们去‘春风楼’你口出狂言的样子么？直直盯着那些小倌们，那时候怎么不怕？那时候我比你胆小多了，如今我们俩却互相翻了个面。”
章一玥悄声抱怨道：“瑶瑶，你不知道，王爷可不是一般心眼小，我跟他洞房就是因为他发现我成婚后还去过那里，一提到‘小倌’二字，他眼睛都绿了。我要再不跟他那样，恐怕他还以为我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李暮瑶温柔道：“你与我不同，既然六王爷如此真心待你，你便好好跟人相处。”
章一玥点点头：“这我知道，放心吧瑶瑶，我也是真心待他的。”
……
“哎！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一声惊呼打断了李暮瑶与章一玥的窃窃私语。
章一玥抬头一看，原是当日在成衣店相撞的女子，心里也是十分震惊。那女子见到她出现在皇宫，双目圆瞪，一副不可思议。
第一百零五章 学习
李暮瑶看着二人震惊晃神，柔柔地开口道：“公主殿下，没想到今日你也进宫来了。这位是六王妃，看来你们二人是相识的？”
章一玥正要开口招呼，便听那公主沉脸道：“不认识，见她我就倒霉。”说完头也不回便走了。
一字未讲的章一玥被这句话搞的一脸茫然，看着那个娇俏之人的离去的背影一阵才回神问李暮瑶这个女子之事。
作为邻邦之国，楚国与燕国早先达成共识，为了邦交和睦增加两国互信，每一代人里皆需互相嫁出一位公主到对方国家。楚国公主江琳便是楚国欲嫁来燕国之人。江琳来燕国已半年有余，逗留目的自然是要找一位称心郎君，不过至今还未找到合适之人。
章一玥朝着江琳消失的方向摇摇头，心里叹气，不想自己无意中得罪了这位高傲的公主殿下。心想改日还是得当面致歉将那日的事情了结为好。
皇宫内里不如王府那般干净，章一玥心忧李暮瑶母子之虞，在东宫住了五日仍旧恋恋不舍。李暮瑶借着自己细心，又百般表示自己绝对会保密自己怀胎之事，劝慰了多次，章一玥才稍微放了些心回到王府。
沐浴更衣完毕后，章一玥没有直接去床榻，而是走到梳妆台前，看着李暮瑶今日送她的小盒子。
李暮瑶给她的时候神神秘秘的，让她白日不要开，要夜晚等婢女们退下后再好好看。
巴掌大的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章一玥总觉得这小盒子看着有些莫名熟悉，仔细一想，先前成亲时李暮斌送的礼物也是这样的小盒子，便打开抽屉找到李暮斌的小盒子。
放在一起一看，居然连盒子外观都是差不离的。
章一玥怀着一些疑惑，将两个盒子盖一起翻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更是震惊，这兄妹俩送的都是一样的——各一个羊皮小册子，只是一个厚些一个薄些。
章一玥伸手拿了一本出来，面上没有任何字，她蹙眉慢慢打开，待到翻开小册子上的画，心里一震，脸上“噌”的一下瞬间便红地彻底。
她慌张地像是扔烫手山芋一般将小册子“嘭”一声便扔到梳妆台上，撞翻了铜镜。
在一旁看着书等章一玥入睡的赵泽一听见声响立刻起身，大步迈到她身侧，担心地看着她：“玥儿，怎么了？”
满脸通红的章一玥一边急急忙忙道“没、没事”，一边七手八脚伸手要去捂那小册子，可是她心下慌乱，小册子抓到却没有拿稳，直接从妆台上落在了地上，散成了长长一个画卷，各式各样的画面尽数在眼前展开。
“啊——”
章一玥羞地不知所措，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虽然她也是经了人事之人，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绘声绘色招式奇葩的东西仍是五内巨震，心脏扑通扑通跳地都要撞出来，呼吸都不知道怎么呼吸。
赵泽弯腰捡起避火图，再看着捂着脸的人，嗤笑一声：“画的还不错。”
章一玥一听到赵泽的声音，连忙放下双手，将册子一把抓到手里：“你、你别看！”
脸又羞又烫，绯红的很，也不敢看人。
怎么偏巧掉在了赵泽眼前……
心里懊悔极了，早知道就不要打开，现在可真想找个洞钻进去藏起来。
赵泽转身看向她，紧紧盯着人，眸色幽深，挑眉道：“我看过很多。”
章一玥顿时一愣，随即抬头看着那一本正经的赵泽，水眸缓缓睁大，惊恐地声音都在打结：“你、你说什么？你、你看过很多？”
赵泽一副理所当然：“嗯。那些嬷嬷们不是都一个个教了，我们不是还练习了些？”
章一玥听到如此平静的回答，更觉得脸上像被火烧，她无法想象赵泽冷着脸认真看着这些画，还听着一番讲解是什么样的场景。
她低着头不敢抬眼看人，手死死捏着册子，一副羞愧难堪。
想到平常赵泽折腾自己的时候那些样子，原来都是跟这些学的，心跳的更是乱七八糟。虽然只是模糊地看了一眼，但也看得出来，那上面可不止她和他呆过的几处，而是一处处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各种各样难以想象的样子……
“谁给你的？”赵泽见章一玥垂眸不语，不怀好意地问道。
章一玥的声音低到不能更低：“瑶瑶，还有个是、是李暮斌，就是让我跟你一起看的那个新婚礼物。”
她真是没有想到李家这兄妹二人这么大胆，竟然送她这些东西。
“你没看过？”赵泽明知故问了一句，章一玥这个害羞的样子哪像是看过的样子。
章一玥被这一问更是面红耳赤，话也不敢再说，只快快地摇摇头。她真想就这样将脑海里那些画面摇出去。可是越想摇出去，感觉心里越是清晰。
章一玥正羞着，赵泽却过来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将头搁在她肩膀上：“夫人，既然你没看过，我便跟你一起学习。”
赵泽诚不欺人，他按着她的手，在她眼前将两本小册子在梳妆台上尽数展开，一页一页哄着她仔细看，果然算是学习了一遍。
“看完了吗？”
翻完后，赵泽磨着章一玥的耳畔暧|昧地问道。
温热的气息扑进章一玥耳朵里，痒痒极了。耳朵也痒，心里也痒。她轻轻点了点头。
赵泽掰过章一玥的肩膀，让她与自己面对面，眼光灼灼，什么话也没有讲。
章一玥见赵泽一动不动，抬头看了一眼，许是刚刚才看了那些，心里有些不一样，连带她看向赵泽的眼眸里也有些不一样的情意。
赵泽本就心神荡漾，章一玥这眉目含情的一眼，更是勾地他立刻丢盔弃甲，面上虽然一副自持，心里却比第一次洞房还紧张。
他压不住心里的激动，脱口而出：“那我们便学以致用，今日从头至尾用一遍。”
说完便将梳妆台一袖扫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宿，真正丢盔弃甲的人不是赵泽，而是那连连求饶的章一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