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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重生纪事全文阅读

作者:凤栖桐     嫡女重生纪事txt下载     嫡女重生纪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搬运诗书

    对于刘梅的手段,月婵清楚的很,现如今孟之文不给她请先生,月婵一个小女孩也没有办法,孟之文是一家之主,这府里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得看孟之文的脸色行事,孟之文的喜怒是孟府的风向标,不光是月婵这个做女儿的,就是老太太,那还是孟之文的亲娘呢,可也得看儿子的脸色啊。

    到底老太太现在所有的荣华富贵所依靠者唯有孟之文,孙子孙女什么的,老太太虽然看重,可要是为了儿子,这些都是可以牺牲的。

    月婵很无奈,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陪着笑脸道:“父亲说的很是,女儿明白了!”

    说着话,月婵低头:“只先生的事情不请也罢,女儿唯想及前几日母亲屋内之事,心下很是不安,母亲离世,所留者唯有那一屋子的典籍琴棋,要是这些东西再毁坏掉,女儿真是无颜再见母亲,女儿想来,请求父亲寻些人手,帮着把母亲屋里的东西尽快搬到我房内,也能让我睹物思人,能日日为母亲祈福。”

    孟之文看月婵的脸色,发现她很甘心的就接受了不请先生的事情,并没有一点的怨怪,也没有心生抱怨,就对月婵看重了几分,又听她说要赶紧搬走苏氏屋里的物品,心里就很欣慰,认为月婵是个纯孝的人。

    孟之文想来,苏氏的东西自然是要留给她所生的儿女的,既然月婵愿意要,就给月婵也行。

    他又想着,刘梅说月婵脾气不好,容易暴怒,怎么今儿看起来并不是这么回事,这孩子沉稳的很啊,还有,孟之文又想到那天夜间他见月婵跪在苏氏灵前念经的事情,就琢磨起来,一个在深夜能静下心来给亡母写经来读的孩子,怎么可能脾气不好?

    或者是刘梅想错了吧,孟之文并没有想这是刘梅故意这样说的,心里给刘梅找了个借口。

    不过,孟之文却也不再想给月婵请先生了,这事情他已经回绝了,要是再说给月婵请先生,不是自已打了自己的脸吗,一个女儿家,又不是儿子,读那么多书干嘛,孟之文这样想着。

    “这是你一片孝心,好了,明天我会让管家寻人帮你搬东西的。”孟之文拍了拍月婵的头:“时候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月婵乖乖行了素礼,很有礼貌的退出屋子,一出门就看到天上挂的一轮满月,忍不住就在想,时间过的还真快呢,不知不觉的,重新活过来已经有半月时光了。

    回了房里,画眉跟在月婵后面,替月婵摘下钗环,去了罗裙,又打水洗了脸,这才小声问:“小姐,请先生的事情……”

    月婵回头,小脸上双眉紧锁:“画眉姐姐,请先生的事情以后不要再说了,在谁面前都不准说。”

    画眉点头,知道这事情肯定没成,肯定是老爷不同意,就很替月婵伤心难过,难得的小姐想学些东西,老爷竟然不给请先生,孟家也不是没钱,一个嫡女,还不至于落到连个先生都请不起的地步吧?

    月婵心情不好,很快躺到床上拽了薄被盖在身上,蒙头就睡,睡觉之前双拳紧握,自己告诉自己,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归是人想出来的,这条路行不通,还有另一条路呢,没有先生打什么紧,她还可以自学,苏氏屋里那么多书,总归是够她看的了,再者,她做鬼时候跟在好些大儒身后,也学了不少的东西,那些书本应该是难不住她的。

    自己给自己打气,月婵告诉自己,不要气馁,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好也是一天,不好也是一天,自己一定要用最大的心力去过好每一天,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辜负了这大好的韶华年景。

    一夜无话,第二天月婵醒过来梳洗之后给老太太请了安,就带着画眉还有黄莺寻了孟府的纪管家来,让他找些人帮着把苏氏屋里的东西搬到听澜阁里。

    纪管家这里,应该是孟之文早起的时候交待过的吧,反正一听月婵的话,就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并且会以最快的速度安排人手去做的。

    月婵听了点了点头,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就开始安排起来:“黄莺姐姐,你带些人把西侧的厢房收拾几间出来,那里以后就充作书房了,等一会儿就把搬来的书本放进去。”

    黄莺应了一声,带着几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便去收拾。

    月婵又看了画眉两眼:“画眉姐姐,你是负责我平时的月钱还有衣物的,你寻些铜板出来,就带着环儿去,一会儿那些小厮搬了东西来,你一个个的发钱,就说这是他们辛苦,我赏他们的。”

    画眉有些不解:“小姐,您是这府里正经的主子,这事情又是老爷交待下来的,是他们该做的,根本不用赏钱,再者说了,那么多人呢,您要发赏钱,得发多少啊!”

    见画眉这个样子,月婵摇头苦笑:“月婵姐姐,你说的这个理儿我岂不知道,不过,你也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理儿吧,虽然我是这府里正经的主子,可现如今府里当家做主的还是刘梅,她这会儿还没有扶正呢,你瞧瞧,咱们办个事情就很难了,她要是扶正了,哪里还有咱们的地位,我不过是提前发钱卖个好罢了,那些下人们指不定哪个有些个感念之恩,不定什么时候咱们就能用得上呢,再者……”

    月婵又是一阵苦笑:“我估摸着,以后咱们不拿钱来办事,估计咱们想做什么事,那些下人都得拖拖拉拉不正经办呢!”

    一番话,直接让画眉变了脸:“怎么会呢?小姐,咱们不至于到那举步维艰的地步吧!”

    月婵坐下来喝了口水:“怎么就不会,我只怕比这个更不如呢!”

    这……画眉有些吓着了:“不行,我一定要和我母亲说上一声,小姐才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可不能让人这么逼着。”

    “罢了,罢了!”月婵摆了摆手:“不必烦劳周嬷嬷了,她能回家告老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也不想把她牵连进来。”

    说着话,月婵又想了想:“画眉姐姐,你去算一下咱们手里统共有多少银钱,算好了和我说一声,咱们总归得替以后打算一下,总得多攒些钱的吧!”

    “嗯!”画眉答应一声,自去寻些散碎的铜钱,拿了小袋子装好,带着环儿站在院内,准备一会儿要发赏钱。

    月婵安排好了各色事务,歇息一下,就很不放心搬运东西的那些小厮,叫了一个小丫头还有一个身强体壮的婆子跟着,朝苏氏屋子走去。

    她过去的时候,正看到纪管家带着十几个小厮正在开苏氏屋子的门,月婵走过去,纪管家等人赶紧行了礼,月婵笑着和纪管家说了几句话,就让纪管家开了门,她先直奔到内室,找了那架古琴来,交给婆子抱着,又把苏氏房内一个翠玉的棋盘还有白玉黑玉雕琢的棋子寻出来,交给身后的小丫头,让她和那个婆子先把东西送回去,交给黄莺安置好再过来。

    打发两个人走后,月婵让纪管家寻了个木头大箱子来,她亲自踩了凳子站在书架前,要整理这些书籍。

    纪管家一看这情况,吓的好悬没跪下去。

    “小姑奶奶,您先下来成不?您站在那上面,我们看着心里悬得慌,要万一把您给摔着了,老爷回来还不得扒了我们的皮啊!”纪管家哭丧着一张脸站在地上哀求。

    月婵回头对纪管家笑笑:“纪管家,您放心,我只找几本重要的书本,等寻着了就下来,必不会让你为难的。”

    说着话,她拿指尖在书背上点过,终于在书架的第二层寻到一本厚厚的手抄本来,小心抽出来,看了看这书没损坏,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月婵拿出来的这本书是一本史书,这是她专门寻出来要给孟皓宇读的,通过上次谈话,月婵发现孟皓宇脑子不笨,为人却太单纯了些,就想找本史书给他看,她知道苏氏这里的藏书多,就试着找上一找,结果,还真给她寻到了。

    这本书是古时一位大贤所著,对于史实描写的很好,也很详细,月婵记得她做鬼时曾听人说过一句话,说是读史使人明志,便暗下决心一定要让皓宇多读读这书,不能让他只死学那些诗经等书,万一学成了书呆子,她可找谁哭去,要知道,她孟月婵可就这么一个亲哥哥啊。

    把那本史书递给纪管家拿着,月婵又寻了几本棋谱和琴谱等杂书,并一些记录民间小调的手抄本,把那些书本一一拿下擦干净,再让纪管家拿着,她自己从凳子上下来,小心的从纪管家手上接了书来,就抱着书本站在一旁瞧着,让小厮们小心的把每一本书拿下来擦好,全部装箱子,再把那楠木的书架也擦拭干净,搬到听澜阁她的书房内。

    月婵这里正忙着呢,就听到门外传来月娥和月婷的声音,尤其是月婷,这丫头声音很大:“姐姐,你跑哪里去了,我们正寻你玩呢……”

第十五章 姐妹相争

    月婵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她这里正忙的要死,月娥和月婷两个却在这时候来凑热闹,真是让人心烦啊。

    “妹妹……”没办法,月婵只好抱着书走了出去:“我在整理我母亲的遗物,你们看,弄的一身的土,哪里有时间去玩,不如这样,等我弄完这些东西,备了点心水果来请两位妹妹一起玩可好?”

    月婵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我现在没空搭理你们,哪凉快哪玩去。

    话虽然说的很客气,可意思却一点都不差,要是那识礼的人,早就应该很有眼色的出去,可偏月婷这个丫头很没有眼色,一听月婵这话,立马笑道:“正好,我们姐妹也能帮着姐姐收拾一下。”

    说着话,月婷就拉着月娥进门,双眼转的那叫一个快,直在苏氏房里搜索物件。

    月婵没有办法,人都已经进门了,总归是不能打出去的吧,只好由着这姐妹俩折腾了,月婵想来,月婷也不过一时兴起,任她在这里看一下,看到屋里脏乱,说不定等会就自已出去了,所以,也就没有去管那姐妹俩。

    过了一会儿,那个粗壮的婆子和小丫头回来,月婵又挑了几本书,让丫头抱着送回去,她自己则到内室看看还有什么贵重物品要收拾,等收拾好了让那个婆子送到房间里边,省的这里人多手杂,万一一个看不到,再给人偷了去。

    在苏氏睡床右侧的床头柜里边,月婵看到一柜子的各色衣裙,看了之后就把柜子又盖好,这衣服她没有什么用处,索性也就不再去看,又在妆台前寻摸了半晌,见各色首饰都已经不留什么了,妆盒里也只留下几只样式老旧的金钗金簪子。

    月婵不动声色的把东西收了起来,这几样首饰虽然式样老旧,可含金量却是十足的,等以后融了还可以再做其他首饰,月婵知道自己以后很有可能会过一段苦日子,现在就得有一个钱掰成两个花的心理准备。

    又在另一个妆盒里找到几块宝石和几颗珍珠,月婵也都收了起来。

    她这里把一些稍能值些钱的东西都收拾起来,装盒子给那个粗使婆子拿好,才要去另一间屋子瞧瞧,却听那间屋内月娥和月婷正争吵呢。

    月婵一惊,快步过去,就看到月娥手里拿着一个红玉的手镯,而月婷手里拿了一根碧玉箫,姐妹俩不知道正争执什么呢。

    “两位妹妹这是怎么了?”月婵笑着过去:“可是分赃不均了,要打起来了?”

    她话里有话,点明了月娥和月婷是那梁上君子,不经主人同意就随便动人的东西。

    其实,月婵这会儿是很生气的,这是她亡母的屋子,月娥和月婷来也就来了,竟然一点礼貌都不懂,随便乱动东西,看到那根碧玉箫,月婵心下不悦,自然话语就有些不好。

    月婵的话要是那精明的人都能听得出来,可惜月娥和月婷不过是两个孩子,哪有这些个弯弯绕绕的心思,就还以为月婵是在开玩笑呢。

    月娥先就把那手镯塞到袖子里边:“姐姐说的对,都怪月婷,姐姐也知道我喜欢箫,原就想着学学的,正巧看到那只箫做的精致,就想拿来玩玩,偏月婷拿住就不撒手。”

    月婷一听月娥这话,手里的玉箫一转,往腰间一插,她双手插了腰大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只许你喜欢,就不许我喜欢了,再者,我喜欢那个红玉镯子,你怎么不说给我?”

    月娥冷笑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娘亲马上就要扶正了,这个红玉镯子样式好,颜色看着也喜庆,我正巧拿了送给母亲,你一个小丫头要这么贵重的物件做甚?”

    月婷也不是吃素的,见月娥抢她话头,啐了一口道:“呸,说的倒好听,显的就你多孝顺似的,我也想拿了给母亲玩的……”

    月婵这会儿听这两姐妹的话,早气的浑身发抖起来。

    这是她母亲的遗物好不好,月娥和月婷就这么理直气壮的拿了,一声都没和她讲,拿的这么正大光明,说出来的话也让人噎的慌,真是不把苏氏那个嫡母,和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拿她母亲的物件讨好刘梅,亏这两个人是怎么想出来的?真当她就是那面人,怎么揉搓都可以吗。

    别的事情上,月婵不和刘梅母女计较,甚至于刘梅把她请先生的事情搅黄,月婵都没有说什么,她全都忍了下来。

    可不代表这些人随便动她母亲的东西,这般的打她的脸,她就能忍得下去。

    月婵脸当时就有些拉了下来,冷声道:“两位妹妹怕是没有搞清楚吧,这东西都是太太留下来的,似乎两位妹妹还没有资格来拿。”

    月婵一句话,月娥和月婷这才转头看向月婵,才想起人家月婵才是正主呢。

    两个人把东西护的死紧,月娥先跑过来,抱了月婵的胳膊撒娇:“姐姐,你是最好不过的了,这东西不过是个死物件,难为妹妹瞧上了,就给我吧,你喜欢什么,去我房里挑,凡是我有的,随你挑捡,妹妹可不是那小气的人。”

    月婷见月娥抢先一步,她心里不服气,也跑了过来,抱了月婵的另一只胳膊摇晃起来:“姐姐,我是真喜欢那碧玉箫,给我吧,我屋子里有笛子,还有好些才做的首饰,姐姐喜欢哪个,我让人送了去,哼,偏我就是小气人吗?”

    月婵都快要气炸了,这两姐妹是什么意思,一个个都不是小气的人,还什么东西随她挑,难道是在说她是小气人吗?

    要平常的东西,月娥和月婷瞧中了,要拿去月婵也不会不给,她不想和两个人撕破脸,可偏偏这东西是苏氏留下来的,月婵可不肯随便给人。

    深吸了一口气,月婵低头,有些哀伤道:“不是姐姐小气,实在是,这东西是太太留下来的,自从太太去世之后,我日夜想念,夜里每每梦到她,每次梦到太太醒来之后,都是辗转难眠,无奈何,就想着把太太的东西搬过去,我也能睹物思人一番……”

    说着话,月婵掉下两滴泪来:“要是我的东西,你们俩看上什么只管去拿,可偏这物件是不行的,还望两位妹妹体谅。”

    月婵又是哭,又是诉的,那铁石心肠的人都要化了,跟在月婵身后的粗使婆子都想抹上两点泪,这可是孟家嫡女啊,就落到这般处境,要向两个庶女求情告饶,处处陪着小心,可见的这位小姐处境有多不好了。

    这么一想,那粗使婆子就琢磨开了,都说刘梅对大小姐很好,就跟亲生的无异,现在瞧来,倒并不是这么回事,要真是好呢,怎么月娥和月婷一要东西,就把月婵小姐吓成这样呢,可见得刘梅也是那嘴甜心苦,最心狠不过的人,她做的一切都不过是表面功夫,为了博个贤惠的名声罢了。

    想明白了,这粗使婆子两眼放光,心说晚间和姐妹喝酒时又有谈资了,这可是孟家第一手的八卦资料,由她嘴里讲出来,不定有多风光呢。

    月婵不知道那粗使婆子在想什么,也现在就盼着月娥和月婷能够识礼一些,听她这番话,感念她的心情,自动把东西放下。

    可惜的是,月婵这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没能打动月娥和月婷,月娥一扯唇角道:“有什么啊,太太的东西偏我们拿不得吗,我们也是孟家的小姐好不好,也叫她一声太太,就当赏我们两个的都不成吗?”

    月婷更是护着那碧玉箫:“是啊,是啊,姐姐真是小气鬼,不过是个玉箫,有什么舍不得,你要喜欢,改明我让人做一支送你……”

    月婵气苦,这两个人不肯撒手,她也有些无可奈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画眉正巧有事来寻月婵,见这姐妹三人相持不下,又看月婷护着的那支箫,顿时大惊失色道:“月婷小姐,那个箫不能拿,那是当年老爷送给太太的定情之物……”

    画眉这话不说还不要紧,这话一出口,月婷双眼一亮,把箫护的更紧了些:“怎么不能拿,反正太太也没了,以后我母亲就是这府上的当家太太,这箫正好给母亲用,父亲看到后,说不定也会欢喜呢。”

    这意思,明显就是在说月娥和月婷还有刘梅,外加老爷,这几个人才是一家,一家该当和气相待,已经把月婵和孟皓宇择了出来,把兄弟两个人踢出家人行列了。

    月婷也是有些得意非常了,她小小的心思里边也知道刘梅很介意死去的苏氏,整天气不过时就会私下里偷骂苏氏,在得知这管箫是孟之文送给苏氏的信物时,月婷就有心拿这管箫讨好刘梅了。

    她要告诉刘梅,苏氏已经死了,她所有的一切都该刘梅和她们姐妹俩接手,不管父亲孟之文,还是以前属于苏氏的东西。

    月娥明白月婷的心思,这会儿,她也不去和月婷相争,点头道:“月婷妹妹说的很是,这箫是父亲送出去的,自然也是父亲所有,怎么能是太太的东西呢,我瞧来,太太既然已经过去了,箫也该找个新主人了。”

    月婵这会儿好悬没气晕过去,这姐妹俩怎么可以这样不讲理……

    月婵做鬼的时候瞧的事情很多,明白很多道理,可她重生以后时间还短,好些东西都没有实践过呢,自然涵养功夫也不是很到家,再者,苏氏现如今就是月婵的死穴,只要有关苏氏的事情,月婵都是要争上一争的。

    她急的脸色通红,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体统了,就在想,即使是和刘梅母女撒破脸,也要夺过玉箫来,保住父亲对母亲的这番情谊。

    这么一想,月婵直接朝前冲去,伸手就要去抢月婷腰间的玉箫。

第十六章 刘梅之计

    “你做什么?”

    月婷虽然很小,可为人很机灵,早看到月婵打了明抢的主意,就在月婵扑过来的时候,一闪身躲在一边,嘴里笑道:“姐姐还想抢啊,好,咱们就玩玩了。”

    说着话,月婷闪身到月娥身后,直朝月婵做鬼脸:“姐姐过来拿啊!”

    “月婷!”月婵气的脸色紫胀,追过去伸手就要去打月婷。

    月婷肯定不让月婵打到,又躲了过去,跑到外间拿起一本书来翻的哗哗响:“什么破玩意……”

    翻了一本书,月婷直接扔到地上,又踩了两脚,眼睛转的欢实的很,就在看这房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破坏的。

    月婷记事早,还记得她很小的时候,刘梅总是带着她和月娥到苏氏屋里请安,那时候苏氏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她有儿子,而刘梅则生了两个女儿,她又是正经太太,刘梅不过是个妾,府里的下人们攀高踩低,总是拿酸言酸语来说她们母女。

    那时候每次去,月婷都被苏氏屋中的富贵晃花了眼,那珍珠玛瑙做的摆设,金银的盘碟,美玉珊瑚随处可见,月婵可以拿珍珠当弹球玩,不管是打了玉做盘子还是水晶的碗,苏氏都会笑着说不碍什么。

    而刘梅则差了好多,寒酸的很,头饰上都不敢有多贵重的东西,衣着更是简单的很,和苏氏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时候,每次请安回来,月婷就很不明白,为什么她和月婵同样是老爷的女儿,却差距这么大。

    当时,刘梅会抱着她和月娥哭诉,说对不起她们,谁让她们是妾生的,而刘梅也是刘府的庶女,又是个做妾的,抬进孟府的时候,刘家根本就没给她什么东西,她哪里有底气和苏氏去比,只好低眉顺眼,极尽委屈的活着。

    而现在呢,苏氏已经死了,刘梅马上要做当家主母了,她孟月婷以后也是孟家的嫡女,凭什么要看别人脸色过活,她有什么比不上月婵那个臭丫头的,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要来捣乱,故意要毁坏苏氏的东西,故意要让月婵难堪,心里难受。

    踩上一个高椅,月婷对月婵吐吐舌头:“姐姐,快点过来啊!”

    说完这句话,月婷伸手一扫,桌上那个美人耸肩瓶就这么被扫到地上,摔个粉碎。

    月婵那个心疼啊,直气的脸都白了,指着月婷对身后的画眉和粗使婆子道:“赶紧拦住她,莫再让她随便乱跑了。”

    画眉对月婵自然是忠心的,听到月婵的吩咐,想也不想的就去抓月婷,而那个粗使婆子则犹豫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刘梅母女要得势了,自然是不愿意得罪她们的,粗使婆子虽然同情月婵的处境,可也不会拿身家性命陪着月婵来赌啊。

    “这,大小姐……”粗使婆子行了礼:“您有话好好和三小姐说,可不能让咱们去抓,咱们是下人,可不能跟主子没大没小的。”

    月婵叹了口气,就知道会这样的,她现在在府里是越发的说不上话了。

    月婵有些悲哀,可却更坚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努力再努力,定要比刘梅母女活的更好。

    画眉到底年纪大,再加上整天做活,身子自然也灵活,没一会儿就要追上月婷了。

    这时候,月婷却停了脚步,伸手往腰间的玉箫上一按,就听得啪啦一地声脆响,玉箫掉到地上,摔了个玉碎珠溅。

    画眉吓坏了,停下脚步呆呆瞧着月婷。

    月婵一阵心疼,差点就撅了过去,伸手指着月婷:“你,你……”

    “对不住啊!”月婷拉了脸,一副泫然欲泣状:“姐姐让画眉来追我,我一时不小心,就把箫给打碎了,这下好了,谁也别要了。”

    说完了话,月婷也不看月婵的脸色,拉着月娥就跑,几下跑出屋,就这么走个不见人影。

    月婵怔怔站在屋里,泪水一点一滴滑落,哭的伤心不已。

    “小姐……”画眉脸色也不好看,咬着唇陪月婵哭了起来:“都是我不好,就这么……眼睁睁瞧着她把玉箫给弄坏了。”

    月婵只不说话,小脸一片惨白,过了好一会儿,画眉瞧着不放心,推了推月婵,害怕道:“小姐,小姐,你醒醒神,小姐……”

    那个粗使婆子也呆住了,听画眉一声比一声重的高呼,心里也发慌,忍不住过去,发现月婵眼神发直,知道她这是急痛攻心给魔怔住了,赶紧伸出粗憨的手指来,在月婵人中上狠狠掐了一下。

    月婵原本心里一片茫然,只道自己重生之后好好过日子,防备着刘梅母女三人,再多学些东西,只要不再像前世那样天真无知,怕就不会落下那么一个悲惨的命运来。

    可哪里知道,她不争,却不代表别人就能放过她啊,就拿这次的事情为说吧,月婷分明就是故意的,她不傻,眼也没瞎,什么都看的清楚,月婷就是在记恨她,找这个机会来报复一番,当然,这里边怕也有刘梅的主意,要给她脸色看的。

    月婵一时有些无措,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

    是一直避让,只好好学些东西,然后和哥哥拉近关系,劝哥哥好好读书,将来科举出头,自然也能有个好结果,可这样一来,她要受好多年委屈的啊。

    可要是报复刘梅母女,这也是不好办的,老太太虽然疼爱月婵,可刘梅也是刘家人,老太太是不会放弃拉扯她的,要是月婵做的太过了,老太太怕也会出手的吧。

    还有,月婵不过是个没娘的孩子,年纪又小,手上没钱没人脉,如何和刘梅去抗争?

    月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有些傻了,她正思量间就觉得一阵疼意传来,一下子惊醒过来,看到画眉在一旁哭喊,而那个粗使婆子正死命掐她人中。

    月婵疼的叫了一声,挥开粗使婆子的胳膊,蹲在地上流着泪把那摔碎的玉箫给一片片捡了起来,叫过画眉,让她寻了个布包装好,想着等找个机会让人拿去玉器店瞧瞧,看看还能不能补回来。

    收拾好了玉箫,月婵站了起来,抹了一把泪,咬牙对愣在一旁的纪管家和小厮们道:“不过是我们姐妹闹着玩罢了,你们也都别围着了,赶紧收拾去吧!”

    纪管家见月婵自己解围,就打个哈哈,继续指挥人装箱子抬东西。

    月婵也没有心情在这里守着了,只带着画眉回到自己院子里,一进屋就浑身没了力气一般躺在床上,抱着那个布包哭了起来。

    “小姐……”画眉心里也很难受,只在一旁守着月婵劝解:“小姐别太伤心了,箫不过是个死物件,坏了也就坏了,太太在天之灵也不会怨怪小姐的,可小姐可是病了,太太在天上也不安宁啊!”

    月婵哭的眼睛红红的,跟个小兔子似的看着画眉:“画眉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要真是哭闹着和刘梅扯翻了脸,不让父亲给她扶正,到时候虽然父亲可能看在我和哥哥的面上,还让刘梅做妾,可孟家总归是不能没有当家主母的,要是父亲再娶个太太进门,怕那太太比刘梅还要狠毒,可要是我认了栽,怕以后刘梅会更作贱我和哥哥呢!”

    月婵讲出心里顾虑,只道:“要是母亲活着就好了,我总归是……”

    一说起太太来,画眉也哭了,抱着月婵道:“我苦命的小姐啊……太太,您在天上怎么也不瞧瞧,别人都是怎么作贱小姐的,老天有眼,怎么不打个雷劈死那个丧良心的。”

    主仆两个闷在屋里抱头痛哭一场。

    那里,月婷打碎了玉箫,虽然很解气,可跑出来之后就害怕了,月婵怎么说都是嫡女,名份总归是在那里的,再说,那个玉箫还是老爷送给苏氏的呢,要是月婵不忿,一状告到老爷和第太太那里,恐怕她也得不了好。

    想到这里,月婷就有些镇不住了,也不理会月娥,一路小跑回去,到屋里寻到刘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母亲,你可要救救女儿啊……”

    刘梅正在处理家事,见月婷这么冷不丁的跑了进来,当中就跪在那里,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朝左右使个眼色,下人们都很有眼力劲的退了出去。

    刘梅瞧着月婷,伸手指着她骂道:“你个作死的,怎么就这么慌慌张张,一点成算都没有,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孟家小姐,凡事该有气度,可你看看你……说吧,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把你吓成这样,一点涵养都没有。”

    被刘梅骂了一通,月婷心里有些不高兴,可现在她就指着刘梅了,就赶紧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讲完,嘴里道:“都是月婵,我不过是看着那箫漂亮,想拿过来玩一玩的,可她却说这是父亲送给太太的定情之物,我没资格看,更没资格拿,还说母亲不过是个妾室,就是扶正了,也得在太太灵前行妾礼,永远低上那么一头,我的出身也不过是个庶女,就是扶正了,庶女就是庶女,永远飞不上枝头做凤凰……”

    月婷话还没讲完,刘梅早气的指甲都陷进桌面里去了,心里气骂,孟月婵,你这个作死的,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罢了,竟然敢这般讲我,我总归是要让你知道厉害的。

    骂完之后,刘梅看月婷哭的那个难过,就让她起来说话,听着月婷的话,刘梅心思急转,心里话,这事情月婷和她总归是逃不了责任的。

    刘梅现在还是个妾,月婷也不过是个庶女,她敢在主母屋里放肆,顶撞嫡姐,这在礼法上就先是不能容忍的。

    不管月婵说了什么话,总归月婷打碎了玉箫就是不对的,一个不好,恐怕她扶正的事情就要被搅黄了。

    这可是刘梅最不能容忍的,刘梅咬牙,心里暗怪月婷做事不成体统,总是给她生事。

    刘梅也知道现在老太太已经猜忌到她了,这个时候,她们母女该低调行事的,可月婷生出这番事故来,她要是处理不好,老太太就先不会放过她。

    盘算了一番,刘梅渐渐定下心来,看着月婷,大声道:“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第十七章 顺水推舟

    “小姐,老太太请小姐过去……”

    月婵正伤心间,老太太屋里的水晶进门。

    画眉赶紧扶一下鬓角,拿着帕子擦一擦泪痕,嘴里笑道:“什么样的大事情,还劳烦水晶姐姐过来。”

    说着话,画眉扶月婵起来,月婵对水晶笑笑:“劳姐姐等一下,我收拾一下就去。”

    水晶坐下,早有小丫头闻讯端了茶过来,水晶走这一路也渴了,就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直瞧着画眉和月婵打趣:“你们主仆二人这是怎么了?两个人偷偷躲在屋里,莫不是有什么好东西不敢见人,自己分了?瞧这样子,定是分不均了,自己人先打了起来。”

    “姐姐这话说的……”月婵转了脸过去,拿水打湿脸,把泪痕洗干净,又接过画眉递上来的帕子擦了,再对着镜子理了妆容,那头小丫头捧了新衣服来,帮月婵把弄皱的衣裙换掉,没一会儿功夫,一个衣着整洁,脸带笑颜的小姑娘就出炉了。

    “画眉姐姐在我这里,就和水晶姐姐在老太太那里是一样的,那是一时一刻都离不得,再者说了,画眉姐姐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便是我气极了骂她两句她也笑着应了,怎么可能吵得起来。”月婵笑着说了一番话,拿起白玉手镯戴在腕上,这才站了起来。

    水晶见月婵站了起来,她也不好再坐着,紧跟着站起来,画眉走到她身边推推她:“只说你这小丫头长了一张利嘴,我原还不信,今儿才算是见着了,我听着,何止是一张利嘴,简直就是一张刀子嘴了,这话说的,真真的扎心啊。”

    水晶但笑不语,只拿两眼打量画眉,倒瞅的画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只知道你们必是心情不好的,原想着说笑一番让你们也不至于那么添堵,哪料得倒是好心办了坏事,竟被你这么损,罢了……”水晶叹了口气:“原本我还想告诉你们一些事情呢,这么瞧起来,还是不必了。”

    这话怎么说的?画眉有些呆了。

    月婵倒是瞧出来了,看起来,这个水晶是有心要和她们亲近的,这是拿话引人呢,月婵心里透亮,赶紧过去先朝水晶行起礼来:“水晶姐姐,画眉就是个直脾气,最是有口无心的,你也莫和她计较,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了她吧,她就是个憨的,你再捉弄下去,别把她捉弄的傻了,我可就这么一个可心的丫头,要是傻了,我找哪个哭去。”

    一番话下来,水晶先撑不住笑了起来,掩嘴道:“也罢了,即是大小姐求情,我也就不拿着端着了。”

    说着重话,水晶又看了画眉一眼,这才正了脸色道:“刘姨娘刚才带着三小姐去了老太太那里……”

    月婵和画眉听了这话,忍不住就先变了脸色,月婵还不如何,她知道刘梅那些心思手段,倒不怎么惊奇,画眉却气的浑身发抖,嘴里直骂:“真真是杀千刀的,这世上怎么就容得下这种人?”

    水晶伸手一拽画眉,小声道:“这话莫说了,小心让人听到……”

    月婵瞧着水晶,虽然不知道水晶为什么会对她们这么释放善意,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感激水晶的,就是水晶传来的消息,也不至于让她手足无措,进了老太太房里不知道如何时好。

    瞧了瞧水晶,月婵道:“我心里明白了,水晶姐姐,咱们这便走吧,省的让老太太久侯。”

    说着话,月婵当先出门,水晶和画眉跟在她身后,一路朝正房而去。

    待到月婵进了老太太房里,就见老太太一脸的肃容,正身危坐,而刘梅低头站在老太太左侧,双手垂在两侧默然不语,显出了足够的敬畏。

    月婷早跪在老太太面前的地上,正哭的厉害呢。

    一见月婵进门,老太太当先抬头,打量了月婵两眼,见月婵先是怔住,不一会儿就恢复了镇定,不由的心里点头暗赞。

    “老太太……”月婵就当没看到月婷,绕着她过去,在老太太跟前行了礼,这才道:“您唤月婵过来可是有事?”

    月婵这话才出口,就听到门帘一响,紧接着,孟之文带着孟皓宇从外面进来,父子二人一样的青色衣衫,玉带盘腰,一样的清润温和。

    “老太太!”孟之文带着孟皓宇给老太太行了礼,老太太不语,只是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让这二人坐了,这才转头对刘梅道:“刘姨娘,你和你们老爷,还有少爷外加小姐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这话里声音尖厉,听起来就是有气的,听的刘梅机灵灵打个寒战,心里就先怯了几分,她也不敢反抗,只是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孟之文面前,小声哭道:“老爷,都是妾的过错,妾没有管教好月婷,让她闯出祸来……”

    月婵不语,只是在老太太旁边坐下,很冷漠的看着刘梅的表演。

    月婵听了水晶的一番话,早就弄明白了刘梅的心思,刘梅其实也是害怕的,怕月婵去老太太和老爷跟前告了状,不管怎么着,月婵都是孟家嫡女,以孟家的家规还有处事作风,是绝对不会做出那种让庶女欺压嫡女的事情来的,更何况,月婵还有个哥哥啊,这可是孟家的一根独苗,就是瞧在皓宇的面上,老太太和老爷也是偏向月婵的。

    刘梅怕月婵万一闹了出来,到时候不依不饶的,老太太和老爷一气之下会训斥于她,再厉害的就是剥夺了她扶正的权利,再抬一房正妻进门,到时候,她多年的苦心可就白废了。

    没奈何,刘梅只好绑了根本不明白事情严重性的月婷去了正房,争取在月婵告状之前先一步认错,也是希望老太太看在她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能够网开一面。

    对于刘梅敏感的心思,还有能屈能伸的态度,月婵还是挺佩服的,不过,月婵却不想要顺着刘梅的意思来。

    月婵虽然不喜和人计较,却也不是被人欺到头上还不懂反击的,那玉箫也不是谁说摔就能摔了的,这次不给月婷一个教训,月婵怕她以后还会不住找她麻烦呢,也只有一次性的把刘梅和月婷打怕了,她才能有一段安静时间来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刘梅跪在孟之文面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大部分都是事实,可也有许多细节都是被刘梅给改了的。

    刘梅的话里,月婷和月娥是去帮月婵收拾东西的,也是一片好心,不过,月婷到底是个孩子,性格又活泼了些,难免会对苏氏屋里的东西好奇,看到那只玉箫,月婷很喜欢,就拿在手里玩,哪知道那个玉箫是老爷送给苏氏的,结果,月婵看到就很紧张,然后训斥月婷,月婷一时害怕,不小心就给摔了。

    月婷这孩子知道自己闯了祸,就跑了来哭求,刘梅也知道这孩子祸闯大了,没有办法,就绑了过来请罪,希望老太太和老爷从重处理,而且,也要处置她教女不严的罪责。

    刘梅的话讲完,孟之文脸色早已经铁青起来,只瞪着刘梅,看她跪在地上伏小做低,哭的一塌糊涂,看起来也是怪可怜的,就想着她这些年来对苏氏极其照顾,在苏氏面前一直很恭敬,从来没有越矩之处,而且为人也颇为温和,倒也是不容易的很,也就没了心思再责怪她。

    又看月婷,也是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到底这也是他的孩子,孟之文就是再生气,也不可能去责打月婷的,女孩子和男孩子可不一样,男孩子做错了事情打也就打了,女孩子可是还要嫁人的,在家里被父兄责打,这名声传了出去,以后还有哪家敢要啊。

    没办法,孟之文只好转向老太太,一拱手道:“老太太瞧这件事情要如何处置?”

    老太太这会儿倒是沉默了,看看跪在地上哭着的刘梅母女,再瞧瞧坐在一旁不说话的月婵,最后一咬牙道:“月婵啊,你看这件事情要怎么办?”

    月婵心里一片平静,她这会儿倒是也不生气了,和刘梅这种人也犯不上生气,刘梅就是那眼光短浅的小人,有些小心思,可却没有什么大的气度,和她生气较劲,倒是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月婵也知道,刘梅带着月婷来认罪,一是不想和老太太还有孟之文闹拧,二是给自己和皓宇面子,给自己找台阶下的,若是自己是个聪明人的话,就该表现出自己足够的大度和善良,也说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之后就顺势原谅了刘梅母女,这样才是一好遮百丑,是居家之道。

    可惜的是,月婵做鬼这么多年,重生之后也是小心翼翼,就这样还不成,被月婷这般作弄,她就是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气,无论如何,月婵这次都是要给刘梅母女难堪的,是绝对不能让她们这么轻易过关。

    既然你们母女俩来赔罪,而且做出一副任君处置的架势,而且老太太也说了由着自己来处理的,那么,月婵很不介意顺水推舟一把,给这二人一个没脸。

第十八章 单纯兄长

    想明白了,月婵在众人注目下站了起来,先朝老太太和孟之文行了礼,大声道:“既然老太太让月婵来办,那么月婵就说出来了。”

    说着话,月婵走到月婷面前,定定的居高临下看着月婷,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间出手,一巴掌打在月婷脸上,打完一巴掌,在月婷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月婵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一下子,月婷两边脸颊迅速的红肿起来,可见月婵这次是用了多么大的力气。

    “你……”月婷完全被打蒙了,有些傻傻的看着月婵,完全忘了哭,她没有想到,月婵会在老太太和老爷面前打她。

    打完月婷,月婵也哭了起来:“月婷,你我是姐妹,骨肉相连,我打你,我心里也很难受,比打我自己都要难受,可是,你摔了亡母的遗物,这是对先人不敬,为了孝道,我却不得不打你,望你不要和我计较。”

    月婵这理由,真真的充分啊,不管你月婷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摔坏那玉箫的,可结果都是一样,玉箫碎了,再不可能还原,为了自己的母亲,我不得不打你,这是对亡人的敬意,你也只能生受了。

    说着话,月婵双手颤抖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来,把布包捧着给老太太和孟之文瞧:“老太太,父亲,不是月婵不能容人,实在是……”

    看着布包里边玉箫碎片,老太太和孟之文也有些无语,说不出话来,只好点头默认了月婵的做法。

    月婵哭完,收起布包,抹了一把泪,把目光转向刘梅:“刘姨娘,自从我母亲去世之后,姨娘一直待我若亲生,我也感念姨娘这一片情谊,可是,咱们孟家是个有规矩的家族,自太祖以来,孟家传到如今,能够显赫下去,也离不得这族规家矩,刘姨娘就是和我再亲近,可为了孟家,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

    一个小小女孩子,站在堂中一脸正气的大声说话,而且说出来的话又这么有理有矩,不由的令老太太和孟之文都高看两分,尤其是孟皓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月婵,实在想不到自家这个妹妹几时变的这般的……怎么说呢,大气起来。

    “我知道姨娘这些年也不容易,父亲也感念您的情谊,想着要把您扶正,等扶正以后,您就是孟家的当家太太了,我也替姨娘高兴,可是,现在姨娘还没有扶正,怎么说都只是一个妾。”月婵在这个妾字上重重咬住,听的刘梅变了脸,内心里也不敢再小视月婵,听月婵的话,更是后背都发寒,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要栽在月婵手上。

    “妾就是妾,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孟家的半个奴才,月娥和月婷两个妹妹虽然是姨娘生的,可是,怎么说都是这孟家正经的主子,不管怎么说,都是比姨娘要高上那么两头的,两个妹妹有什么事情,自有老太太和老爷管教,还由不得姨娘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的,您说是不是?”

    月婵嘴角含着笑看着刘梅,一字一句说的刘梅面色发白,句句侮辱,字字刺心,可却由不得她反驳上半句,她就是个妾,是个奴才,这就是事实。

    “姨娘口口声声说教女不严,您教的是哪个女儿?”月婵再接再励,继续说道:“两位妹妹身份尊贵,可不是什么人说教就能教的,还有,先前我听着从不计较,可现在想来,为了孟府计,还是要提醒姨娘一声的,两位妹妹虽然是您生的,可也得管先逝的太太称母亲,称太太,可不能称您为母亲,您说这话对不对?”

    月婵说完,不看刘梅苍白的脸色,还有颤抖的双手,直接朝老太太跪下:“老太太,月婵说的话有些过了,可看今儿月婷妹妹的行事作风,却不得不说这样的话,月婷妹妹虽然是庶女,可也是孟家女,行事代表的是孟家,今儿她不小心摔了玉箫,我可以不计较,可明儿万一出门摔坏了哪个贵人的东西,人家能不计较咱们孟家。”

    “嗯!”老太太一脸沉思的看着月婵,只抬手道:“你说的这话是,算了,这事情交由你处置,你办的好,起来吧!”

    月婵没有站起来,而是大声道:“孟家女不能随便交给什么人教导,月婵觉得刘姨娘贵人事忙,要忙着府上所有大小事情,自然也没有精力好好教导两位妹妹,还是希望老太太找个人好好教导一番,月婵也想要学些规矩,瞧些眼高手低,请老太太和老爷费心,帮我们姐妹寻个可靠的人来也能在旁边时时提点,省的将来犯了不该犯的错误,自己却还不明白呢!”

    这话一出口,刘梅更是心惊,月婵这可不光是在顺水推舟了,这连釜底抽薪之计都使了出来,刘梅的依靠可就是月娥和月婷姐妹俩,现如今让姐妹俩离了她,这两个孩子年纪小,没有她在旁边时时看顾着,谁知道将来有没有可能和她离心。

    刘梅心惊胆战,实在不愿意让月娥和月婷离了她的眼,可也不敢在老太太跟前说个不字。

    她在害怕,老太太却是很开怀的,月婵这话正合了她的心意,老太太也琢磨明白了,刘梅虽然说和她都是刘家女,可到底也不是一条心,谁知道刘梅扶正之后会不会和她离了心,她现在可要早做准备啊。

    月婵这话正给老太太递了个绝好的梯子,她可以借由刘梅事忙不适合教导女儿为由,把月娥和月婷姐俩要到自己屋里,由自己看顾着,拉拢了这姐妹俩的心,也给刘梅提个醒,自己手里可捏着她两个女儿呢,以后要真和自己尥蹶子,使小性子的话,她自己得好好的琢磨着了。

    老太太一想,心下对月婵更加满意起来,不由的点了点头:“月婵这话很是,刘姨娘啊,你事情太多,又要伺侯文儿,我看啊,还是让月娥姐妹和我住吧,我人老了,正想有个孙儿辈的孩子陪在身边乐呵乐呵呢!”

    一句话定了乾坤,由不得刘梅翻起浪来,刘梅心里暗暗叫苦,这次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来呢,就是被老爷打骂一顿,也比这样被人打脸的好。

    没奈何,刘梅只好忍下酸楚,应了老太太的话,又给孟之文嗑了头,这才在下人搀扶下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老太太身侧站好

    而月婵则是满脸温和的把月婷扶了起来,拿了手帕给月婷擦泪:“月婷妹妹,刚才是我打重了,你莫要哭了,都是我不对……”

    看月婵给月婷赔不是的样子,老太太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指两人对孟之文道:“文儿你瞧,还是这姐妹俩好,瞧这,月婵刚打了月婷,转眼间就心疼起来。”

    说着话,老太太又拉了脸下来,瞧着月婷道:“月婷,你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许生气,不许和月婵生份了。

    月婷低头,有些不情愿的应了一声,很胆怯的看看刘梅,见刘梅不说话,她也只好站到一边,不敢再说什么,刚才,月婵确实把她给打怕了,想着月婵那两个耳光,月婷浑身冷汗都冒出来了,她到底还是小孩子,哪经过这个,早就惧了。

    “好了……”老太太瞧着这件事情平了,就大声道:“今儿这事情到此为止,以后谁也不许再提了,古话常说家和万事兴,咱们孟家本来就没多少人口,咱们自己得抱成团,可不能外边还没有怎么着,自己就先斗起来了,要是让我老人家知道哪个有私心,私底下跟乌鸡眼似的不服气,我可不介意狠了心把他给赶将出去。”

    一番狠话放了出去,从孟之文起到月婷,这些孟家的大小主子全都站定,很是恭敬的应了话,又朝老太太行了礼,这才算完。

    月婵出了心里一口恶气,虽然很遗憾苏氏遗物被损坏,可出乎意料的是离间了刘梅母女,这也是意外之得了,倒是让她心情好了几分。

    月婵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心里就在想着,这人啊,还真是奇怪的很呢,前世的时候,她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子,就认为这世上的人都是好的,哪里会想到也有这么和人勾心斗角的一天啊。

    现在想来,这人,处在什么样的位置,就会行什么样的事情,不是你不行,是你还没有被逼到那种地步。

    握了握了拳,月婵心道,但愿刘梅不要步步紧逼,让她保持一颗纯正的心,不要被世上这污七八糟的事情给把心染黑了。

    如此想着,月婵带着脸上带了笑意的画眉回房,还没走出一射地呢,就听到后面有人唤她,一回头,见孟皓宇跟了上来。

    月婵停住脚步,对孟皓宇笑道:“哥哥可是有事?”

    孟皓宇点头,有点为难的看着月婵,月婵侧头一想:“正好我屋里才做了新点心,哥哥有时间去尝一下,还有,我近来看书,有些事情搞不明白,不如哥哥去指导我一下。”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孟皓宇一番书生作派,和月婵一起进了听澜阁。

    等孟皓宇坐定,月婵让人端了点心茶水来,她坐在一旁瞧着孟皓宇,看孟皓宇朗眉星目一派温文,忍不住暗喜,心说这就是自己哥哥啊,这时候孟皓宇还是春风得意之时,和前世时烂赌落魄的样子真是不能比啊,真是感谢老天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希望这次能够阻止哥哥走向堕落。

    月婵正高兴间,不料孟皓宇一番话让她差点没有掉到椅子下面。

    “月婵,刘姨娘人不错,心也是好的,虽然今天的事情是月婷不对,可是,你也有些过了,这么打刘姨娘的脸,让她以后怎么处理府上的事务,下人们还有几个愿意听她的话……”

第十九章 慈恩寺

    月婵从来没有想到皓宇竟天真到这种地步,会认为一个被他们亲娘压制多年的妾是真心对他们好的。

    再细一想,月婵也有些明白起来,刘梅这人不管怎么着,表面功夫做的还真是很周到啊,就是她前世的时候,不也认为刘梅是个大好人吗?这也怪不得皓宇了。

    想到这里,月婵觉得头疼起来,要是自家哥哥和刘梅亲近,她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看着等她回话的皓宇,月婵正襟危坐道:“哥哥这话错了,咱们是孟家的人,考虑的也是整个孟家的利益,刘姨娘对咱们再好,可她做出有损孟家声誉的事情,该说的,咱们也得说,要知道孟家有损,受牵连的可不光是咱们,就是姨娘还有妹妹外加整个府里的下人都要受到牵连,孰轻孰重,哥哥细一想就该明白。”

    月婵这话说的很对,孟皓宇也是读书读了些呆气出来的,听月婵这话竟反驳不得分毫,无奈之下只好接受了,放在心里细一琢磨,觉得月婵一个女子,年纪又小,想事情比自己还要周到全面,不由的心里大是佩服。

    孟皓宇站了起来,宽大的青色袍袖遮了手,抱在一起给月婵作了揖:“为兄受教了,妹妹一席话让我受益良多,请受我一礼。”

    月婵无奈,不管前世今生孟皓宇这迂腐的性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没办法,月婵只好站起来笑道:“哥哥言重了,我哪里受得起……”

    月婵又和皓宇说了一些话,暂时把皓宇那份亲近刘姨娘的心给压制住了,等送走皓宇之后,月婵又是一阵头疼,她现在还真怕啊,倒不是怕刘梅这人,反正她白捡了这一世的性命,刘梅对她怎么着她是不去计较的,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会让刘梅讨了好去。

    她最担心的就是孟皓宇,以孟皓宇这种天真又不知变通的性子,现在孟家有个刘梅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等将来科举入仕之后,皓宇要是还不改变,那还不得被人给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呢。

    不行,月婵握握拳头,她得想个法子把皓宇给扳过来,不能让他这般死钻牛角尖。

    思量了一番,月婵就钻到故纸堆里,想要在苏氏留下的藏书中找一些适合皓宇学的书籍,一边翻找,月婵一边想着该想个法子让皓宇接触一下外面的世界,让他瞧瞧普通百姓的生活,也看看这个世界的阴暗面。

    可惜的是,月婵想了好久都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她和皓宇这种身份的人出门都要带好些下人护着,哪里有什么自由,想要了解普通人的生活,真是难上加难啊。

    没奈何,月婵只好先找了几本史书,一有时间就拿着去找皓宇请教,问问他这些书本上的意思,顺便和皓宇讨论一番历史上的名臣良将还有英明的君主。

    经过几天激烈的讨论,月婵发现这些书还真对皓宇有用呢,他看了书之后,又经月婵点拨,那迂腐的思想竟改变了好多,现在也知道一些变通之道,倒学的圆滑了一些。

    这日,月婵又捧了一本书进了皓宇的书房,就见皓宇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薄长衫,腰间扎了一掌宽的白色腰带,长发用玉冠束起,英挺少年郎站在窗前案旁提笔写着什么,映着照射进来的日光,真是显的丰神俊朗,文采非凡啊。

    月婵笑笑,心说自家哥哥不管怎么样,这相貌真是顶尖的,完全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小小年纪就这样出色,等长大之后,还不知道要让多少女孩子倾心呢。

    皓宇写的入神,并没有发现月婵,月婵轻声走近,就见案上放了一张宣纸,皓宇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看了这行字,月婵点头,果然不负她多日苦心,自家哥哥有了自信,也有了强烈的学习精神和担当,这才是男儿该有的样子啊。

    “哥哥……”月婵笑着叫了一声,皓宇扭头,这才看到月婵,他笑了笑,放下笔拿了一旁的丝帕擦干净了手指上的墨汁道:“怎么?又要和哥哥争辩了?”

    月婵微一侧头,俏皮的笑了起来:“这次我找了一本春秋史,正想和哥哥一起瞧瞧呢!”

    她话音还未落,就在皓宇无奈摇头苦笑的时候,却听到门外皓宇的书童书香在说话:“画眉姐姐,你可是要找小姐?小姐这会儿恐怕又在和少爷辩书呢……”

    听到这话,月婵赶紧大声道:“画眉,有什么事吗?”

    她才问完,就听到画眉的声音很急的说道:“小姐,刚老爷房里的昭儿来找小姐,说是老爷的意思,要小姐换身外出的衣服,老爷要带小姐出门。”

    “出门?”月婵有些搞不明白,没什么事情父亲为什么要带她出门?莫不是要给她请先生了?可是,她又不是男子,先生只要请来就行了,不用提前去拜师什么的,不必出门这么麻烦吧。

    虽然不是很明白,可是,月婵还是向皓宇告辞,带着画眉回房,细细的打扮一番。

    即是要出门,就不能穿的太素淡寒酸了,月婵穿了一条百褶如意裙,上罩了浅紫色的软烟罗撒花衣,腰间扎了一条细细的深紫色腰带,腰带前端镶了明玉,带下垂了一块雕牡丹玉佩并如意绦。

    换了衣服,月婵对镜梳妆,让画眉把她一头黑亮长发梳顺,只轻轻挽了,头上插了紫玉的簪子,垂下淡淡流苏来,另一边戴了一朵纱堆的浅紫罗兰花。

    月婵年纪小,并不用很梳妆,再加上画眉手巧,只一会儿就把她打扮好了。

    对镜子照了照,月婵满意的点头,站起身来笑了笑,迈步出去,正巧她出门时一阵风吹来,吹的那百褶裙角飘飞,浅黄色如意绦也跟着飞扬起来,月婵嘴角浅笑,清丽无匹,衣袂飘扬,简直就像百花仙下凡。

    画眉看的直了眼,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赞道:“小姐长的越发好了,不瞒小姐说,我也是识得几个字的,也曾读过洛神赋,从前常想该是怎样的美人才配得上那篇文章,如今瞧来,小姐比之洛神一点都不差。”

    这话说的,月婵先就不好意思起来:“哪有你这样的,幸好现在没有旁人,你便也只夸赞着,若是让别人听到,还不得笑死咱们主仆两个人了,真真的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画眉轻笑:“人家说的是实话,小姐倒来取笑人了。”

    主仆二人说着话到了前厅,就见孟之文正站在厅内等着呢,月婵赶紧收了笑,急步走近请安:“给父亲见礼了,不知道父亲唤月婵前来何事?”

    孟之文扭头,仔细打量月婵一番,见她妆容得体,忍不住笑着赞叹一声:“好,月婵越发的有礼了……”

    说着话,孟之文又看向画眉:“画眉,你伺侯小姐不错,是个尽心的丫头。”

    画眉一脸的喜色,孟之文是孟家的实际当家人,平常待人是很严肃的,要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夸人的话,那真是难极了的,更别提让他夸赞一个下人了,现如今孟之文亲口夸画眉,画眉就觉得面上很有光彩,不由的欣喜异常。

    不过,画眉也不是那种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人,赶紧行了礼小心道:“老爷谬赞了,照顾小姐是画眉的本份,也是画眉的福气。”

    “好!”孟之文笑了起来:“你是个好的,以后也要尽心照顾小姐。”

    画眉应了一声退了下去,孟之文看着月婵,越发的满意,一腔父爱也有了喧泄的渠道,忍不住过去摸摸月婵的头,牵了她的手道:“今儿父亲得空,带月婵出去走走,正巧慈恩寺方丈有邀,那里景色还好,我便带月婵去看看可好?”

    月婵一听这话,心里一喜,她重生之后还没出过门呢,每天不是练字就是看书,说实在话,还真是挺闷的,现如今能有机会跟着孟之文正大光明的出去走一走,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愿意,月婵愿意……”月婵欣喜的点头,落在孟之文眼里,对她越发的喜爱起来。

    带着月婵出了门,父女二人坐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孟之文一坐定之后,就从马车的小桌底下抽出一本书卷来看,月婵无聊,也跟着孟之文一样动作,寻了一本薄薄的书卷自己看了起来。

    一边看,月婵一边想着,这慈恩寺她也曾是去过的,那里景色确实很好,现如今正是春末夏初之时,正是百花盛开,树木繁茂的好时节,想必慈恩寺内另有一番景象吧。

    慈恩寺在长安城内,乃至整个大昭国都是很有名的,这是皇家寺院,接待的人也全都是长安城内的贵族人物,再加上那里景色好,历代主持也都是得道高僧,越发的名声日显,到如今想要去慈恩寺上香尝尝素斋都是很难的。

    一般的权贵人家要去,都要先预约,排好了队,还要捐上许多香油钱才能成行,像孟家这样的大家族虽然不至于那么麻烦,可也不是太过容易去的,月婵有些不明白孟之文怎么就想到带她去慈恩寺了。

    还有,听孟之文的说法,应该是慈恩寺的方丈约见,那样一个高僧,约见孟之文又能有什么事?

    想不太明白月婵干脆不去想,只着眼于手上的书卷,一字一行的读下去,这是一本诗集,是前朝一个很有名望的专写田园诗的文人所著,那诗写的都很有韵味,月婵一字一句读下去,顿觉愁苦全消,眼前出现一副淡薄的田园风景图,就感觉心里清静平和,很是享受。

第二十章 遇故人

    马车在慈恩寺前停下,早有机灵的小厮放下凳子来,孟之文下车,画眉近前扶月婵下了马车,就看到寺门高耸,于坊间就能看到慈恩寺内一片碧绿,更闻得香烟袅袅,听得木鱼悠悠之音。

    月婵心里一片安然,跟着孟之文进了慈恩寺门。

    早有知客僧带着一脸笑容过来,先给孟之文行了礼,笑道:“孟侯跟小僧前来,主持方丈已经等侯多时了。”

    孟之文笑着还了礼,让画眉并一干小厮在外边等着,他只带着月婵一人前行。

    月婵一边走一边仔细看着,就见知客僧带着他们穿过大雄宝殿,又过了几间雄伟的殿房,顺着小路越过一片翠竹林,越往前走环境越是清幽。

    她就想着,这位方丈必是得道高僧,身份也不一般,不然父亲也不会这么慎重吧。

    月婵正胡思乱想间,就见知客僧和孟之文同时停住脚步,月婵也赶紧跟着停下脚步,跟在孟之文身后,一脸的肃然。

    “方丈,崇恩侯带孟家小姐到了。”知客僧在门外通禀一声,就听到一间竹屋内一个很洪亮的声音传出:“哈哈,孟侯前来,贫僧有失远迎了。”

    说话间翠竹所做的房门被推开,从内走出一个身形高壮,一身青色僧衣的五六十岁的老僧来。

    月婵抬头,和老僧对视一眼,就见他圆脸大耳,眼睛长的不大,却很深邃,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

    “方丈言重了。”孟之文笑着说了几句话,就带着月婵和方丈相携在一棵松树下坐定。

    百年的古松,松下石桌石椅,看起来很有一种古朴的味道,月婵瞧来,倒是比孟家的华屋精轩更加让人心情舒畅。

    “月婵,这是慈恩寺的方丈智渡大师,你先见个礼。”

    落坐之后,孟之文就叫过月婵来给方丈行礼。

    月婵赶紧过去行了素礼:“月婵见过大师……”

    她双手放于右侧,轻轻蹲下身子,笑着给智渡大师见礼,智渡大师也在细细的打量她,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月婵快要有些支撑不住的时候,就听到智渡大师笑道:“孟侯,你这个女儿很好啊……”

    一听智渡大师这话,孟之文顿时大喜过望,自己站起来朝智渡大师就是一揖:“多谢大师提点了。”

    月婵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父亲和这位大师在打什么哑谜。

    那里,智渡大师也不推辞,受了孟之文一礼,又朝月婵笑笑:“小友不必多礼,你也坐吧!”

    月婵虽然不知道智渡大师到底是何意图,可听他这话,也知道智渡大师已经接受了她,似乎还有一些要和她平辈论交的意思。

    月婵在孟之文身旁的石凳上坐下,一脸微笑的等着大师再度说话,可这位大师却不着急,只摆摆手让小沙弥送了茶具过来,又让人在一旁支了红泥小炉,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小瓮的水,就这么在月婵面前开始烧水泡起茶来。

    孟之文一脸笑容,侧头对月婵道:“月婵啊,你这次有福了,智渡大师所泡的茶可是一流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尝得上的。”

    说着话,孟之文扭头紧盯着智渡的动作,心里却是一片的郁闷,他明白这次他能够被智渡邀请,并且能够尝到大师亲手所泡的茶水,应该是托了月婵的福份,不过,他有些不明白,大师为什么这么看重月婵,不但亲邀她来,还破例的替她看了像。

    刚才智渡所说的,月婵很好的话,就是在指明月婵是个有福气的人,将来必定不凡,孟之文混迹官场多年,这话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智渡大师手掌很大,可是动作却很灵活,没过一会儿炉上水烧开,他提下水壶来放在一旁,先用小夹子夹出一些茶叶来放在紫砂茶壶内,之后冲水洗杯斟茶一气呵成,姿势很是优雅。

    月婵看着,把他一系列动作记下,心里也琢磨起来回去再泡茶时要跟着学学。

    还是前段时间,月婵就很惊奇的发现她似乎变的聪明了好多,不但是看书只一遍就能记住,凡是见到什么,只要她想学,均是只看一次就能记下,不管是刺绣的针法,还是各色的劳作或者哪个丫头说了什么话,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月婵知道这怕是她做鬼多年得来的福利,也很珍惜起来,从那时起,就很注意,见到什么自己之前不会的东西,就很认真的去看,记下之后再暗暗琢磨,就想着要多学些东西,也许关键时刻有用到之处。

    智渡大师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把两个茶杯推到月婵和孟之文面前,笑道:“有朋友前来贫僧心里高兴,亲泡清茶一杯聊表敬意。”

    孟之文连道不敢,举杯和智渡大师同饮,月婵也赶紧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顿时就感觉香气扑鼻,清淡的香气中带有一丝的苦味,可这茶水一入喉,苦味变甜,又变的有些酸涩起来,真是一息多变,心里明白这茶真是不可多得。

    喝完一杯茶,智渡笑了起来:“我这茶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不过是泡茶的水是我平时无事的时候,于清晨日刚升起的时候取了竹叶上的露水存放起来,再加上泡茶的手法有些特殊,所以茶水喝起来也不同。”

    月婵笑着点了点头:“月婵受教了。”

    智渡看看月婵,再看看孟之文,粗壮的手放在石桌上,豪爽笑叹:“孟侯啊,你这个女儿真真是好,是个有福气的,孟侯也有福了。”

    孟之文一愣,今天智渡已经夸赞月婵两次了,这……很是奇特啊。

    智渡看出孟之文的疑惑了,再看看月婵,似乎并不受他的影响,只低头研究那个白瓷茶杯,智渡笑了笑给孟之文解惑:“先前孟小姐初来之时,贫僧瞧小姐面上怪异,似乎有早夭之相,再细一瞧,却不知道何时,这薄命之相已破,小姐的未来就有些看不透了,等这会儿贫僧再瞧小姐言行举止大方自在,眼神清亮无垢,就知小姐必是有福之人,以偌大的福份破了自己的命相,更把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这种命相的人说实话,贫僧之前还真没有瞧到过,小姐算是第一人了。”

    这第一人三个字一出口,月婵手下一抖,差点把茶杯打碎,心里暗暗惊讶,心说这个智渡和尚看起来真的很不一般啊,连自己重生这样的事情都能看出一点眉目来,想必是有道行的,以后还真得小心了。

    她这里思量着,孟之文却心里大惊失色,再细细打量月婵一番,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女儿会有早夭之相,虽然智渡说已经破了,可孟之文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他才要说话,细细的问上一番,却见智渡转头看向月婵:“孟小姐,贫僧有一事不明,想向小姐请教。”

    月婵压下心里的惊惧,把茶杯放好,对智渡笑了笑:“大师有话直说吧,请教这两个字我可当不起。”

    智渡脸上笑容退了下去,换上一脸的严肃,双眼微垂:“敢问小姐,什么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月婵怔住,细一想,这句话是她所写的心经里面的话,心经这卷佛经现在大昭国应该是没有的,而智渡又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

    有些不明白,月婵扭头去看孟之文,孟之文笑笑解释起来:“你先前写的那卷经文为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明白智渡大师德行很高,就来请教大师,不过,大师似乎也没有看过这卷经文,就留了下来,说是要查证一番,现在看来……”

    孟之文话还没有说完,月婵就明白过来,敢情这位大师查找了好长时间都不知道心经出自哪里,索性就让孟之文带了她来,想要从她嘴里搞明白了。

    想通之后,月婵就有些哭笑不得,要早知道这样,当初她随便写篇经文就得了,干嘛没事找事写这心经呢。

    月婵心思急转,想着要怎么和智渡解释这心经的来历,还有经文的意思,她正着急着呢,就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智渡和尚,又背着人偷喝好茶了……”

    这声音?月婵心惊,这声音怎么这样熟悉。

    “小友来了……”智渡哈哈说笑。

    又听那声音继续道:“可不是吗,这次你要不把你的好茶拿出来,看我不杀你个片甲不留。”

    这语气,这声音,月婵就是化成了灰也是认得的,她手指颤抖,浑身惊惧,狠下心来抬眼望去,就见浓荫下走来一个小小少年郎,他着白色长袍,宽带系腰,外罩墨绿走银线的宽袖长衫,远远的走来,衣袖翩翩。

    再加上少年长发微束,几络头发飘在腮边,头发束的也不是很整齐,只有一部分束在头顶,只拿着银发簪固定住,又有一部分飘在脑后。

    他剑眉入鬓,一双狭长鹰目晶亮有神,兼者鼻直口方,这么看过去,在潇脱恣意间又添了几分青铜重器一样的沉重大气。

    这人,月婵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正是她前世的夫君,那位傅家好儿郎,长安城内有名的贵公子傅文彬。

第二十一章 意难平

    傅文彬姿态潇洒的走过来,宽宽的袍袖一甩,就在智渡大师旁边坐定,他那一件墨绿走银线的衫子刺的月婵眼睛生疼。

    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傅文彬,月婵一向平静无波的心顿时翻涌起来。

    她赶紧低下头,把微红的眼眶掩盖起来,咬着唇让自己平静一点,可不管怎么着,心情还是很激动,没有办法,只好握紧拳头,把长长的指甲掐进手心里,这才让自己好过一点。

    月婵低头,引的傅文彬好奇的看向她,不过因为她年纪小,个子也小,再加上低垂的头,傅文彬也只看到她漆黑秀发,并没有看到模样,对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而智渡大师和孟之文就认为月婵是因为猛然间看到外男,所以害羞了,也没有把她的异常放在心上。

    智渡大师笑了起来,伸出宽厚的手掌一拍傅文彬的肩膀:“我这里今日有贵客,倒是怠慢了你,等一会儿我亲自煮茶给你赔罪,不过,你可要陪我好好下上几盘棋。“

    傅文彬笑了起来,连道好说。

    孟之文却有些不解,这个智渡大师可不是什么人说见就能见的,平常也是一副高僧的模样,怎么会对这小子这般不同?

    孟之文弄不明白,月婵却是知道的,傅文彬这人很奇怪很矛盾,平常为人洒脱不羁,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正因为他的这个性格,他交的朋友也多,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真心和他结交的人也多,可谓交友遍天下。

    可也正因为他的这种性格,使的他对内院之事从来都不在意,妻妾什么的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玩意,根本不受重视,他爱对哪个好点就对哪个好点,看不上了就扔在一旁,根本不理你的死活。

    说实在话,傅文彬这人太过自负,根本不是理想中的好夫婿。

    长安城的女子只看到他表面的风华,却根本不明白他这个人性格中的缺陷,也只有真正嫁给他,在平时生活之中多相处才会明白,嫁给傅文彬是怎么样的一种苦难。

    那里,智渡大师已经向孟之文介绍傅文彬了,孟之文这才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原来是傅家子,孟家和傅家关系还不错,常有来往,所以,孟之文对傅文彬也很和气,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拉着他谈起话来。

    月婵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不由的想到了前世一些事情,忍不住就有些气愤起来。

    要说她前世最放不下最愤恨的是谁,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刘梅不管怎么对月婵,月婵都是可以理解的,刘梅也是为了她们母女三人的利益,不光是刘梅,但凡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后宅都是如此,妇人之间的争斗都是不见血的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傅文彬就不一样了,他是月婵的丈夫,本该是一体的人,夫妻两个又没有什么需要争夺的,也没有什么仇恨,但凡傅文彬能够稍微的关心月婵一点,尊重她一点,月婵也不至于受那么多的苦楚,她的孩子也不至于死掉。

    想到孩子,月婵又差点掉下泪来,她的儿啊,生下来那样的漂亮可爱,又不是个身体娇弱的孩子,可却只养了几个月就那么去了,要说这里边没有什么事,打死她都是不相信的,她也一直怨怪傅文彬对孩子不重视,这才让孩子因没有保护而早亡了。

    孩子死的时候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呢,月婵想着,当初孩子生下来,她抱着孩子让傅文彬给取名,那人呢,只顾着呼朋唤友要去喝酒,把他们母子抛在一旁,而傅家太太却说孩子太小,太早取名怕是养不活,就这么把她给打发走了。

    而就在孩子去世的时候,傅文彬也不知道在哪个酒楼和哪帮狐朋狗友在招妓喝酒,根本就没有见孩子最后一面,这让月婵怎能不恨。

    看着眼前笑的一脸春风得意的人,月婵真恨不得现在手上有把刀子,把这人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她还真想闹个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冷血无情的人?

    和孟之文说笑谈话的傅文彬感觉很奇怪,总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抬头看天,阳光明媚,气温适中,怎么会冷呢?

    忽然,傅文彬搏捉到一道不善的视线,顺着视线看过去,就见对面的那位小姑娘一脸的恨意,他愣住,思来想去总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得罪过这个小姑娘,似乎,他并没有见过这位孟家小姐啊。

    傅文彬感觉到不对劲,那位智渡大师也感觉到了,打量到月婵的表情,心里暗叹一声,念声佛号,把月婵唤的醒过神来,笑问:“孟小姐,贫僧有件事情想问问小姐。”

    月婵低眉敛首,握紧拳头暗怪自己太过不小心了,竟然露出那样的表情,也不知道智渡和尚看到会怎么想,还有那个傅文彬会怎么想她。

    “大师有什么话尽管问。”压下心头的怨恨,月婵抬眼,一脸的笑容。

    智渡看到,暗赞一声,心说这个小姑娘果然不容小视啊,带着笑容问了起来:“孟侯前段时间拿来一段经文,贫僧看到很是奇怪,贫僧自问阅经无数,却是没见过这段经文的,就把经文留了下来,这段时间查遍僧经,却找不到出处,不知道孟小姐怎么得此经文,还有这经文的意思,也望孟小姐给贫僧分解一下。”

    月婵一听这话眉头暗皱,心里埋怨孟之文事多,她一个小姑娘的经文拿来给这个老和尚看干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不过,她不敢埋怨孟之文,只好笑道:“大师这话月婵也不知道从何答来,月婵从不读佛经的,哪里能够分解什么经文,倒是让大师见笑了。”

    “哦?”这下子,智渡更是奇怪起来。

    不但是他,就连孟之文和傅文彬都感觉很奇怪,全都望向月婵。

    “这经文是怎么来的?”智渡还是问了出来。

    月婵想了一下,这个时候心经还没有传到中土,又要让她作何解释,实在没有办法,也只好拿着苏氏来挡一下了。

    打定了主意,月婵一脸哀伤道:“实不相瞒,实在是有一夜思念亡母,梦中见到亡母,她给我讲了一段经文,我便记了下来,后来认真写了要烧给亡母的,不料被父亲瞧到。”

    月婵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她也知道人们竺信鬼神,只要不合理的事情推到鬼神身上就对了。

    果然,月婵想的不错,她的话一出口,智渡大师先叹了口气,赞道:“孟小姐孝心可嘉啊!”

    孟之文也是一脸温和的看着她,满眼的慈爱。

    而那个傅文彬倒是有些不赞同,不过也没有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智渡赞完,双手合什问了起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敢问何解?”

    这个和尚真是没完了,月婵暗恼,心说你让我怎么解释,我又不懂佛法,她低头苦思要怎么混过去。

    而这个时候,傅文彬却说话了。

    他因为刚才月婵的不善眼神,有些记恨起来,现如今又见智渡对月婵重视,就有些不高兴,想要打击月婵一下。

    “智渡和尚,有什么可问的,还不就是说你我所见这一切都是空的,虚无的,不就是劝人清静无为的意思吗?”傅文彬不屑说道。

    月婵不理会他,权当没他这个人,只扭头看向一旁的智渡,她虽然不懂佛经,可也知道傅文彬这个解释太表面太肤浅了些,她想要看看这个智渡会怎么说。

    智渡这个时候却笑了起来:“傅小友,你这话就不对了,贫僧想来,孟夫人这经文很博大,不会如此肤浅的。”

    月婵点头,心说看来智渡倒是个高僧了,果然不愧是慈恩寺的主持方丈。

    她抬头看看周围的一切,看到青松绿竹,再听鸟鸣虫叫,心里突然一片开朗,再看傅文彬时,只觉得这个人肤浅的很,也幼稚狂妄的很,她再生一世是如何的不容易,又何必跟这个人较真呢。

    想开了,想明白了,月婵也放下了,心里暗暗一笑,看向智渡的目光和善了几分:“大师,读佛经本就看缘份,每个人所读佛经所见均不一样,大师又何必苦究呢?”

    “这……”智渡没有想到月婵会给他来这么一番话,正想要说什么,却听月婵又道,大师若果要问,月婵只能说一句话:“若想前世因,且看今世果,若想来世果,且看今世因。”

    一番话说下来,智渡大师不由的笑着点头:“孟小姐果然和佛法有缘。”

    孟之文听了这番赞叹,也感觉与有荣焉,心说自己女儿得智渡大师看重,这对孟家是件好事啊。

    三个人心里都在高兴,可傅文彬却是高兴不起来,感觉他被月婵打击了,心里郁闷的很,他这会儿年纪还小,学不会不动声色,当然也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傅文彬猛的站了起来,指着月婵就问:“孟小姐确实有佛缘,在下想要问一问了。”

    说着话,他回身一指被风吹的正在摇晃的几竿竹子道:“敢问小姐,这是风在动,还是竹在动?”

    月婵差点失笑,这种问题还真是,要是她没有转世重生,要是前世天真纯白的她怕一定答不出来,可有了一世的记忆,这个问题对她来说真不是什么。

    月婵一脸平和笑容,一副淡漠的样子,看的傅文彬更生气,想要催一催她,却听月婵道:“不是风在动,也不是竹在动,而是你的心在动。”

第二十二章 锻炼身体

    话脱口而出,智渡听完一脸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声道:“孟小姐果然是聪慧的人,若是研究佛法……”

    智渡话还没讲完,孟之文先就急了:“大师,小女不过是俗世之人。”

    智渡这才恍然觉得他太激动了,赶紧坐定,对孟之文抱歉一笑:“是贫僧太过激动了,只是贫僧多年未见如此有通透的人了。”

    傅文彬见月婵又得了夸奖,更加不忿起来,想要再刺月婵几句,可一想他每刺月婵时月婵都能轻易化解,这个女子还真是不同寻常呢,够冷静,也够聪慧,不由的对月婵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他感觉月婵与众不同,就仔细打量月婵一番,正好月婵这个时候正扭头去看几竿翠竹,傅文彬就看到了月婵完美的侧颜。

    孟家一家都是容貌出众之人,继承了孟之文和苏氏完美相貌的月婵虽然年幼,可也已经显出了清丽秀美的样子来。

    傅文彬看月婵修眉俊目,鼻子秀挺,红唇小巧温润,侧头的时候美的像一副画卷,再加上她通身平和温婉的气质,看的人心里舒畅的就如同三伏天吃了一块冰一样的,从头舒爽到了脚底。

    尤其月婵那双杏眼,水汪汪的闪着波光,如同天上月一样的完美迷人,傅文彬只这仔细的一眼,就有些魂不守舍起来。

    他又见月婵只顾看竹子,丝毫不看他一眼,心里不悦,想要引起月婵注意来,就咳嗽一声,大声道:“智渡和尚,你这话也有些过了,什么是通透之人,没听到孟家小姐说吗,谁和谁所见的佛法都是不一样的,就是说众生皆有佛缘,孟小姐说对是不对?”

    傅文彬这个时候年幼,从来不对什么事情上心,这次见了月婵初识情之滋味,头一次对女子牵挂,他又没有什么经验,只一味的想引起月婵的注意,就做出这种愣头青的事情,就和有些小男孩为了引起小女孩的注意故意欺负小女孩,揪人家辫子,拽人家衣服一样,这人也太过青涩了些。

    月婵这次终于不再看竹子了,回头看了傅文彬两眼,淡然道:“公子说的是极,众生皆有佛缘。”

    得到月婵的认可,傅文彬满心的喜悦,看月婵更是顺眼起来,不由的挺了挺胸才要说什么,却又听月婵笑道:“只是看不出公子有什么佛缘来……”

    一下子,这人才来的信心被打击到,又蔫了下来,他握了握拳头,心里气愤,话也有些不好了,大声道:“怎么说话的,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月婵见傅文彬就像是炸了毛的刺猥一样,倒是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人还有这样的一面呢,心里暗道,也许是前世对他了解不够吧,枉做了一世的夫妻,也罢了,反正这世不想与他有什么纠葛的,就把前尘往事皆忘了吧。

    这么想着,月婵不想再和傅文彬较劲,只道:“我看公子是佛。”

    说完了话,月婵站起来对孟之文行了一礼:“父亲,时候不早了,老太太还在家等着呢……”

    孟之文看看天色,想想确实耽搁了时间,就起身要和智渡告辞。

    傅文彬没有想到月婵说走就走,他还没有看够美人呢,就有些急了,再度出了昏主意,想要再刺月婵一下,让月婵留下来多呆一会儿,哪怕骂上他两句他都高兴。

    于是,这人想都没想的就道:“我看小姐什么都不是,最多就是一摊狗屎……”

    这话说的太狠毒了,傅文彬原想以月婵的年纪还有定力,一定是不服的,肯定留下来和他争辩一番,到时候,他再服个软,好好的哄哄月婵,然后再借口赔礼多去孟家,一来二往的和孟家人熟了,也能多见月婵两面。

    说实在话,傅文彬这主意打的很好,以他的年纪能够想到这些也着实不易,可惜的是,他碰到的是月婵,月婵两世为人,怎么还会去和他纠缠不清呢。

    就在孟之文都气愤异常,想要替月婵教训一下傅文彬的时候,月婵却不以为意,只拉了拉孟之文笑道:“父亲,老太太等急了不好,咱们还是走吧!”

    说着话,月婵和孟之文向智渡大师告辞,父女两个相携离开,不过,在临走之前,月婵朝傅文彬意味深长的一笑,很有一些看不起他的味道来,弄的傅文彬郁闷极了。

    等到月婵父女两个走后,傅文彬低头,刚才的意气风发全没了,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一点志气也无。

    智渡坐在一旁笑着煮水泡茶,看到傅文彬过来,笑着摇头,一只手拿着扇子不断扇着炉中火,斜眼瞧了傅文彬一眼,看他那个样子,这个老和尚都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这下子,傅文彬更是炸了毛,跳脚道:“大和尚,你笑什么?”

    智渡大师摇头暗笑:“那位孟小姐真真的非同凡响,贫僧能得见如此性灵通透的女子,倒是知足了。”

    这话说的,傅文彬不解,急道:“我骂她是狗屎她都不知道回话,这么懦弱有什么不凡的,大和尚傻了不成?”

    智渡大师拿着扇子直敲傅文彬的头:“贫僧让你平时看些佛经,你偏不听,只顾钻研那些兵法战法,今日吃了苦头,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看傅文彬还是一脸的不解,智渡大师只好给他解释起来:“佛说眼中所见就是心内所想,孟小姐见你是佛,说明她心里有佛,你却说人家是狗屎,说明你心里只剩一堆狗屎了。”

    智渡话才一落地,就听扑通一声巨响,却见傅文彬已经跌倒在地,咬牙道:“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让我在她面前丢了人,我说怎么临走之时看我的眼光都是不一样呢……”

    说着话,他又顿足不迭:“今日留下这般印象,来日怎么见她?”

    智渡好笑,摇头只不理会傅文彬,可惜,这个人脸面却非常的厚,站起来抓着智渡的手摇道:“大和尚,实话和你说,我瞧中了孟小姐,你我是忘年交,就算帮朋友的忙了,你以后要常请孟小姐来讨论佛法,让我能见上一面。”

    这个人,脸面也忒厚了,智渡甩开傅文彬,一边提壶泡茶一边道:“出家人四大皆空,你让我一个出家人帮着你勾引良家妇女,亏你想得出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傅文彬脸色通红,倒是有些害臊起来:“什么叫勾引,大和尚,你给我讲清楚,我哪点不好了,孟小姐和我家世相当,堪称良配,我现在多见见她,在她心里留个好印象,等将来长大了还不是……”

    说着话,傅文彬细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他们傅家的家世声威,等他长大去孟家求亲,孟家想必是会应下来的,这么一想,他又高兴起来,顿觉精神百倍,恨不得立马长大。

    可那位智渡却偏要打击他,把茶壶放好,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摇着光脑袋笑了起来:“可惜了,贫僧瞧孟小姐对你可没有好印象,人家瞧不上你的,你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吧。”

    “你怎么知道她瞧不上我。”傅文彬气的脸色更红:“我还偏不信这个邪了,没了你这个大和尚帮忙,我就接近不了孟家了吗?哼,我们傅家和孟家也是世交,凭着这层关系,我也非得……”

    智渡只顾喝茶,也不理会傅文彬,任他在那里做白日梦,却不再提醒他,心说等这小子吃了苦头就知道了,他可是瞧出来了,那位孟小姐对这小子可是有恨意的,傅家小子这条路可是不好走呢。

    这里傅文彬苦思该怎么接近月婵,那头月婵坐了车一路回了孟家,先去正房给老太太请了安,就回了听澜院,一回屋她就感觉一阵疲累,软酸腿麻的有些受不住。

    再不管什么好不好的,月婵先就在榻上躺了,画眉端了水过来月婵都懒得喝上一口。

    画眉放下茶来叹了口气,叫了黄莺过来,一个给月婵揉肩,一个给她捶腿,两个丫头都是伺侯惯了人的,这手劲轻重适合,没过一会儿就让月婵舒服的闭了眼睛睡着了。

    看月婵睡下,画眉和黄莺轻手轻脚的出去,不敢打扰月婵分毫。

    月婵这一觉睡的香甜,连前几日每天都要做的恶梦也没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细一想,怕是因为心里放下了吧。

    今日见了傅文彬,见他幼时青涩模样,再刺了他几句,月婵也就把他从心里踢了出去,不再斤斤计较了。

    睡醒之后月婵伸了伸懒腰,还是觉得有些累,捶着胳膊就坐在榻上想着,她这身子骨还真是太弱了些,这世她是想活的长长久久要好好享受生活的,自然是想身体好一点,可不想着动不动就生病,那样一来,也太无趣了些。

    月婵细细想着,翻着前世的记忆,忽然间想到她做鬼的时候有一次飘到一所道观,见一个道士练一套功法,那个道士须发皆白,年纪一大把了,可还是身强体壮,走山路如走平地,月婵看人家这样,就把那套功法给细细记了下来。

    这时候想来,她细理了一下记忆,因着脑子好使了,这么一想,竟是把那功法一点不差的记了起来。

    月婵不知道这功法是什么,不过却明白是绝对能强身健体的,现在理了出来,就想着该当好好的练一练,总归是得把身体练好一点,为将来多做准备。

    拿定了主意,月婵直接跳下榻,穿了绣花鞋叫画眉进来,翻箱倒柜的寻出一套干净利落的衣服来换上,她跳到院子里边,站在一棵银杏树下就照着记忆中的样子开始打起拳来。

    月婵一套拳打下来,就见画眉像傻了似的站在那里,满眼的不敢置信。

    “小姐,您这……这是要练武啊?”画眉惊问。

    月婵笑着挽了她的手:“练的什么武,不过是觉得自己身子骨弱了些,就想好好锻炼一下,有个好身体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第二十三章 摆酒扶正

    月婵因为年纪小,骨骼还没有发育成熟,身体很柔软,打拳和盘坐吐息都很容易,锻炼了几天之后,月婵明显感觉身体好了许多。

    之前她小跑几步就会感觉气喘吁吁,很累的样子,可打了几天拳,再加上每晚临睡前都会按照老道士的方法进行吐纳呼吸,几天之后,不管是跑步还是打拳,都不会感觉很累了。

    这个发现让月婵很惊喜,她更加努力的开始锻炼身体。

    不光是她自己锻炼,她还抽时间找到孟皓宇,把这个法子教给他,让孟皓宇读书累的时候也打拳什么的。

    大昭国并不看低武夫,反而文人墨客也喜欢练些武艺之类的,走在街上常见书生佩剑而行,所以,孟皓宇也很欢喜的听从了月婵的意见,每天抽出一段时间来打拳,再就是临睡前也是五心朝天的进行吐纳。

    兄妹两个抓紧时间练武学习,月婵还要注意刘梅的动向,她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被刘梅给阴了,月婵时刻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到底上辈子被人害的太惨了,注定她这一世很不容易相信别人。

    时间这么匆匆而过,又是几天过去了。

    这日早间月婵给老太太请过安,吃了早饭之后,看天气很好,就在听澜院内花荫下打了一趟拳,拳才刚打完,她出了一身薄汗,接过黄莺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汗水,才要进屋去换一身衣服,就见环儿匆匆跑了进来,大声道:“小姐,小姐……”

    “怎么了?”月婵停住脚步看着环儿:“有什么事情慢慢说,看你累的!”

    环儿顿住脚步,站在月婵面前低眉敛首:“小姐,我刚才去看珍珠了,回来的时候听老太太院里的几个嬷嬷说话,说是宫里下了旨,让刘姨娘扶正呢!”

    “这事啊……”月婵沉思起来,黄莺看这情形,就把环儿拽到一边,不敢打扰月婵。

    想了好一会儿,月婵琢磨的有点明白了,对环儿笑笑:“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带着画眉进了屋,月婵让画眉把门关上,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之后,月婵盘膝坐在床上问画眉:“画眉姐姐,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这话倒是把画眉问住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是。

    月婵反复琢磨着这件事情,慢慢道:“这里边的问题大着呢!”

    “小姐!”画眉一脸的疑问:“小姐怎么看?您说道说道,让我也听听。”

    月婵笑了笑:“刘姨娘虽然是贵妾,可要扶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先前只听说父亲和老太太要把刘姨娘扶正,可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想来,怕是父亲和老太太还想要再看看吧,看看刘姨娘到底合不合适,还有,能不能找着更好的人家。”

    “啊?”画眉惊的张口结舌。

    “我先前根本没有想到,只以为父亲和老太太是为了我和哥哥好才要扶正刘姨娘的,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啊。”月婵双手托着下巴,一脸的苦思。

    “小姐,这宫里的旨意又是怎么回事?”画眉越想越是纠结,小心眼里还是搞不明白。

    月婵咬了咬唇:“刘姨娘肯定也是明白的,她肯定也插手这里边的事情了,要知道刘家也是豪门,家世比孟家不次,刘姨娘作妾不过是因为她是庶女,还有是她自己折腾的结果,可这会儿太太去世了,孟家要是再抬大妇进门就不那么容易了。”

    越想,月婵越觉得这里边的学问还真多着呢,不由的心惊啊,就在想,她之前不争不斗是不是错了,身处这样的地方,又遇到刘梅这样的人,就是她想要淡薄明志,可刘梅也不会给她机会的吧,要想好好的活下去,就得狠下心的多为自己打算一番啊。

    “你想啊,那些高门显贵家的嫡女怎么会甘心给人做填房,更甚者,父亲已经有了三女一子,这后娘可不是好当的。”月婵继续说着心里的猜测:“而门户并不高,或者有些权贵人家的庶女,这和刘姨娘的身份也差不多,刘姨娘还压这些人一头呢,起码,刘姨娘还有两个女儿不是,这件事情就很不好办。”

    画眉站在一旁静听,一边分析月婵这话里的道理,想着等回去之后要和她母亲分说分说,让母亲也帮着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月婵换了个姿势,侧靠在榻上,一手撑着脑袋:“刘姨娘虽然是庶女,可也是刘家的女儿,代表着刘家的颜面,要是让不管是出身还是容貌性情都不如她的女人抬进孟家做主母,稳压她一头,那么,刘家颜面何存?”

    这话讲的确实是这么回事,画眉就开始想了,刘家人和孟家是不可能不来往的,有老太太在,这亲戚就得走下去,将来来走亲戚的时候,看到刘家女儿站在一个身份不如她们的女人跟前立规矩,这心里会是怎么一种滋味,这打脸的事情刘家绝对不会去做。

    “这事情刘家得管,孟家也不可能不配合刘家,所以,在找不到高门显姓人家嫡女为正妻的时候,刘姨娘扶正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了,孟家和刘家联合起来上书,皇上也得给个面子的,这不,旨意就下来了。”月婵说的云淡风轻,画眉听的心惊胆战。

    “小姐,咱们以后怎么办?”画眉提着心问月婵。

    月婵叹了口气:“咱们走着瞧吧,画眉姐姐,这几天你着人闭紧门户,小心为上。”

    画眉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宫里下旨让刘姨娘扶正,刘姨娘这身份地位就不比先前太太差上什么了,身份坐定了,怕刘姨娘更会容不下小姐和少爷的吧!

    月婵心里也很清楚明白,以刘梅的性情手段,以后还真有她们受的呢,她可要好好的想想该怎么提防一下。

    月婵这里盘算着怎么防备刘梅,而刘梅的小院里则是热闹非凡。

    先前刘梅虽然掌家理事,也收拢了一些人心,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她也小收谨慎,行事很低调,可这会儿宫里下了旨,要给她扶正,刘梅顿觉意气风发起来。

    而下人们也有那捧高踩底的,见刘梅出了头,便也奉承起来,一个个的都拿了礼物到刘梅这里恭喜她,刘梅这会儿也高兴,真是来者不拒,只要是送上来的礼,她全部收下。

    坐在小花厅的红木椅子上,刘梅得意的看着一拨一拨的人来给她嗑头贺喜,打发了一帮婆子下去,就见月娥和月婷相携而来,两个人进门先给刘梅见了礼,然后分坐两旁,月娥拿着几件刘梅才收上来的头饰玩耍,月婷则托着下巴看刘梅那一脸的荣光。

    两姐妹看刘梅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等到屋里没了外人,月婷笑了起来:“娘,这下好了,咱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从今以后,我和姐姐也是孟家名正言顺的嫡女,和月婵是一样的。”

    刘梅笑着点头,摸了摸月婷的头:“是啊,你们也都是嫡女了,放心,只要有娘在,一定让你们过的比月婵还要好。”

    月娥拿着手里的头饰,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两下,扭头问刘梅:“娘,你看看这两样头面我带着可还好?”

    刘梅瞧了,月娥拿了一支红玉雕的梅花簪子,另有一个碎珠攒的小巧的芍药花的头饰,两件东西都挺漂亮,而且看着也很大气贵重。

    “很好看!”刘梅笑了起来,伸手接过那芍药花的头饰给月娥戴在头上,打量了一番笑道:“我们月娥怎么看都好看。”

    月娥被刘梅夸的脸红红的,低了头伏在刘梅怀里撒娇:“娘,你尽笑话人。”

    刘梅开怀的笑了起来,一手拉着月娥,一手拉着月婷:“娘说的都是实话,我们月娥和月婷长的真好……”

    这话月娥和月婷很爱听,月娥一挺身正坐道:“我们以后也是嫡女,容貌出身一点都不比月婵差,娘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给娘丢脸,长大之后,我一定要嫁到高门显贵人家,把月婵狠狠踩在脚下。”

    刘梅点头,看自己女儿这一脸志气的样子,也觉得解气,她心里盘算着,女儿这话还真的很对,女人嘛,这一辈子能够嫁个好人家就是最好的归宿了,将来,她一定要让月娥和月婷嫁的比月婵好上千百倍。

    刘梅正拉着月娥和月婷幻想美好未来,培养母女感情的时候,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刘梅赶紧放开月娥和月婷,坐正了身体,一脸的肃容。

    脚步声越发的大了起来,紧接着,就听到小丫头大声道:“柳姨娘,辛姨娘来了……”

    一听这话,刘梅赶紧大声道:“让她们进来吧。”

    帘子挑起,柳姨娘穿了一件秋香色上衣,底下浅紫色的曳地长裙,一身的素淡,头上挽了个坠马髻,插着金步摇,额头贴了花黄,就这么摇着身体进来。

    而辛姨娘也就是珍珠则穿了月白色长裙,上罩碧绿长衫,上绣朵朵玉兰花,头上梳了百合髻,也只髻前额头上方戴了一个银质镂花底,上镶许多花形碧玉珠子,底下垂了银链缀玉珠子的华盛,其作饰物一根没有。

    不过,正是因为这般简单大气,反而显的辛姨娘比柳姨娘更加的美丽动人。

    刘梅看着辛珍珠扶着小丫头的手进来,很乖巧的给她行礼,心里也赞了一声,好一个俏丽雅致的美佳人啊,也难怪老爷这段时间整天的往她屋里钻了。

第二十四章 门阀世家

    “恭喜姐姐!”

    珍珠站在一旁,俏笑说话。

    刘梅看着珍珠这年轻貌美的样子,心里很堵的慌,可脸上还得做出一脸高兴的样子来:“妹妹客气了,赶紧坐吧!”

    珍珠在一旁椅子上坐定,笑道:“以后姐姐就是当家夫人了,妹妹们有什么做的好的不好的地方,您可要提点着点。”

    “这话说的!”刘梅笑了起来:“大家都是一家人,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说着话,刘梅看向柳姨娘:“柳家妹妹,你说是不是?”

    柳姨娘被问的有些发愣,看到刘梅这一脸的笑容,就跟看到鬼怪一样,吓的机灵灵打个寒战,赶紧道:“姐姐说的是,姐姐性子好,又有容人之量,必不会亏待我们的。”

    刘梅笑着又转向珍珠:“辛妹妹,你听到了没,柳妹妹可是这府里的老人了,她的话定不会错的。”

    珍珠低头应了一句,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荷包来递给刘梅:“这是妹妹给姐姐的贺礼,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珍珠递了礼物过去,柳姨娘也赶紧把她的礼物送了上去,刘梅让人收了,又和珍珠两个说了几句话,才要送客,却听门外琴儿道:“姨娘,老太太请姨娘过去。”

    刘梅一听这话,赶紧站起来应了一声,然后整理一下妆容,对珍珠一笑:“两位妹妹,不如咱们一起去吧!”

    柳姨娘才要说行,她也去给老太太请个安,却不料珍珠偷偷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当先笑道:“不了,我屋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我们先回去了。”

    柳姨娘这才惊觉老太太叫刘梅过去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那种场合根本不适合她们去,去了也是自讨没趣,赶紧也笑着推辞了。

    刘梅冷眼旁观,心里冷笑,心说这个珍珠还真是个机灵人呢,看起来不好对付的很。

    她握紧拳头,心道总得想个法子把珍珠给弄下去,老爷是她的,她绝对不会让别人沾染,凡是沾染过的,她都不会放过。

    冷笑着看了柳姨娘一眼,刘梅当先出去,暗道柳姨娘也是命大的,当年就打算把她母子二人全部给弄死,结果孩子没了,柳姨娘却活了下来,不过看在她老老实实不争不抢的份上,就留她一命罢了。

    带着两个丫头,刘梅快步去了正房。

    珍珠远远瞧着刘梅的身影,拉柳姨娘到了她的屋里,坐定之后,珍珠小声道:“姐姐,刘姨娘扶正之后,咱们的日子怕更不好过了吧!”

    柳姨娘一听这话,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咱们不管是出身还是手段,哪里比得过她,想当初……”

    柳姨娘才要说什么,可想到刘梅的手段,赶紧闭嘴不说话了。

    珍珠摇头叹了一声,心里盘算着怎么保命,她是老太太屋里的人,又给了老爷,按理说也是有体面的,可刘梅那手段和心性,她就是再体面,怕也不会好过的,看起来,她除了拉拢老爷,靠紧老太太之外,还要讨好这府里的另外两个小主子啊。

    想到这里,珍珠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姐姐不说我也知道,这些年姐姐的日子也不好过,外边的人瞧着咱们穿红着绿,看起来很好,谁知道咱们心里的苦楚,照我说来,宁做贫家妻,不做富家妾,可怜我爹娘一家子都是被钱蒙瞎了眼的,硬把我往火坑里推,我也是没有法子,总不能梗着脖子不服吧,他们不仁,我却不能不义,不能让一家老小被打出去丢了性命……”

    珍珠一番诉苦,又看了柳姨娘一眼:“姐姐也是苦命人,咱们俩也都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来,以后还望姐姐看在咱们同病相怜的份上照顾一二,妹妹必不会忘了姐姐的恩德。”

    柳姨娘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听珍珠说的这么难受,她也勾起了伤心事,和珍珠对坐哭了一场,眼瞧着该吃午饭的当,这才收拾了眼泪回屋去了。

    单说刘梅一路去了正房,还没进屋就听到一阵笑声传来,她打帘子进去,却看老太太和月婵正坐在榻上,也不知道月婵说了些什么话,逗的老太太高兴不已。

    看着月婵和老太太一副祖孙情深的样子,刘梅心里就跟扎了刺一样,很不舒坦。

    “老太太!”刘梅过去行了礼,月婵看到她,也站起来叫了声姨娘。

    等刘梅在老太太跟前站定,老太太瞅她一眼,笑道:“你这孩子也是个有福的,如今苦尽甘来,也算是熬出头了,你放心,有我在有宫里的旨意在,你就是孟家正经的女主子,谁也越不过你去的。”

    老太太一番话讲的刘梅心里定了下来,更加高兴起来,她本就是个嘴皮子利落的,很是说了一番取巧的话奉承了老太太一番。

    两个人互相捧着,月婵在一边冷眼旁观,心里暗道两人还真是虚伪的很,本就没有多深的感情,偏要装出这种样子来,让人看了都觉得浑身发冷。

    她又想着,这人生在世,难免会说出言不由衷的话,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情,活的也是不好受,看起来,这做人和做鬼都是各有利弊啊。

    月婵神游出去,等了一会儿,她醒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老太太那里笑言:“既然有了旨意,这事情就好办的多了,我今儿叫你来,就是要和你商量商量,这事情该怎么办,咱们孟家好久没有什么喜事了,你要做当家太太,那咱们就热热闹闹的办,让满长安的人都知道刘家女从此之后成了孟家主妇。”

    刘梅笑着应了一声,言道:“这事情老太太做主,您经的事情多,比我们有主意,一切都听您的。”

    月婵一听这是要商量办酒席的事情了,赶紧站起来道:“老太太,我先告退了。”

    老太太瞅了月婵一眼,一把拉过她来:“你先别忙走,这里边也有你的事情。”

    说着话,老太太又瞧瞧刘梅:“梅儿,你自来是个好的,对月婵也跟亲生的一样,月婵也敬重你,这是咱们孟家的福份,过几日咱们孟家摆酒席,这事情多,人也多,自会有照应不到的地方,我呢,是上了年纪的,也懒的动弹,我瞧着,月婵这年纪,也该学着当家理事了,我也问你个意见,让月婵也帮你点忙,好学个眉高眼低的,将来啊,你事忙的时候,她也能帮着你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老太太这话一说出来,月婵心里一动,偷瞧老太太一眼,心说敢情老太太在这里等着刘梅呢,老太太也怕刘梅掌权之后自己地位会下跌,这不,扶着自己来和刘梅打擂台呢。

    又一想,月婵不由的更加佩服老太太,老太太一是捧起她来,二是也要瞧瞧月婵值不值得她花心思了。

    老太太人精似的,虽然和月婵亲近,可要是为了整个孟家,老太太还是会舍弃月婵的,现如今刘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这是不容更改的,老太太就要瞧一瞧,月婵有什么地方是可取的,是值得老太太得罪刘梅而向着她的。

    要是月婵没有主意,没有手段,那么,老太太不介意牺牲她而靠向刘梅母女,到底,刘梅所生的月娥和月婷长相好,也是个聪明伶俐的,要是着重培养,也是能养好的。

    月婵想明白了,赶紧笑道:“老太太,您抬举我了,我怕我年纪小办不好事情呢。”

    她再瞧刘梅一眼,发现刘梅脸色有些难堪,不过还是带着笑容,拍着手道:“老太太这个主意是真真的好,我这里正愁着呢,就怕那天人多事忙,万一有照管不到的,岂不丢人,现如今月婵能帮把手,我可是巴不得呢!”

    你是巴不得我赶紧死了吧,月婵心里这么想,却摇着手道:“姨娘这话还真是……我哪里是那料。”

    “什么不行!”老太太眼一瞪,当场拍板:“我说行就行,哪个不是慢慢学来的,你是孟家长女,你不出头谁出头,得,就这么定了。”

    月婵推辞几次,见老太太定了,她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表明自己一定会努力学习的。

    老太太这时候笑了起来,把月婵拉到身边搂着,又对刘梅道:“这次事情要好好办,请帖也要发下去,你来说一说,要请哪些人家?”

    刘梅站好了,很恭敬的回道:“回老太太,照我瞧来,好多人家都是必请的。”

    说着话,她思量道:“和咱们孟家门户相当的都要发请帖,还有一些有潜力的京官也要发贴子请,另外,一些清流人家的当家太太也要请过来。”

    老太太点头:“这很好,你以后是当家太太了,也该当和城里的贵人们走动走动,现如今找个名头请她们来,以后,她们有什么聚会,也记得请你。”

    刘梅应了一声,笑道:“刘家是一定要请的,苏家是亲戚,也要请,还有傅家并霍家,另惠仪皇后的娘家东方家虽然势微了,可宫里有太子,咱们可不能瞧低了人家,也得大大的请来,现如今的皇后娘家孔家,也得请,还有黄贵妃也得些宠,黄家也得请来,并原家、赵家……”

    刘梅嘴皮子利落的数落了一通的世家名门,月婵听了,努力的回想,这些家族可都是门阀世家啊。

    像孟家,可不是只一朝一代就建立起来的,孟家底蕴深厚,前朝的时候已经是名门望族了,后来太祖皇帝起义,孟家就曾资助过太祖,又跟随太祖征战多年,等大昭朝建立之后,孟家没有疑义的把这份家业传承下来。

    刘家没有孟家底蕴深,不过也是不错的了,那个东方家可是不得了的,说人家势微那是比之先前,东方家繁盛的时候,皇帝都是不敢惹的,东方家历经好几个朝代,传承近千年,史上曾出过十代皇后,就是现如今的皇帝元后也是东方家的女儿,不过因为那们惠仪皇后没福气,生下太子爷没几年就去世了罢了。

    傅家和霍家是靠军功起家的,军中威望很高,而苏家则是先皇提拔起来的,是清流人家,还有黄家、原家、赵家,那在宫里可都有得宠的妃子撑着,刘梅这番打算,可谓是把长安城中的世家都请了个遍啊。

第二十五章 各有心思

    月婵坐在一旁听着,也有些佩服刘梅这番打算。

    而老太太则不住的点头,一脸笑容:“好,你想的很周到,就这么办吧!”

    刘梅笑着应了一声,奉承道:“老太太虽然不爱动了,可这是咱们孟家的大日子,到时候我要有什么不懂的,办的不好的,还望老太太提点,您啊,稍一点拨可比我们跑半天都管用。”

    这话说的好,老太太也受用,点点头表示应下了。

    等刘梅出去了,老太太摸摸月婵的头:“月婵啊,你也明白,这是咱们孟家的大日子,你娘去的早,有些事情呢也没教给你,今儿我来和你说道说道,刚才你刘姨娘说的这些人家都是长安城有名望的人家,你以后还要和这些人家打交道的,趁着现在你年纪小,得她们一个眼缘也是不错的,我让你刘姨娘教你管理家务,就是要借着这个名义,让你见见这些贵太太们,你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啊。”

    月婵听了,赶紧站起来恭敬的答应了一声,肃容道:“老太太的话月婵记下了,月婵一定用心。”

    “这就好!”老太太笑着点头,挥了挥手让月婵下去。

    月婵从正房退了出去,一路上就琢磨着刘梅请的那些人家,她要不是因为有了上一世的经历,根本就不明白这些人家代表着什么,现如今想来,上一世的她还真是糊涂的很,每天就只知道玩乐,别的事情一概不管。

    刘梅出门做客从来都是只带着月娥和月婷两个去,没有一次要叫她去的。

    就是老太太提点一句,让她跟刘梅出门,她也会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推掉,对于她来讲,那些贵夫人们整天没事的胡乱说话,尽聊些家长里短的无聊话,不然就是谈论哪家又纳小妾了,哪家夫人有福气生了儿子,哪家夫人没福气,尽生女儿这类的话题。

    月婵当时感觉自己是个清高的人,不屑于参与进去,也就失了扩展人脉的机会,等到她长大成人要嫁人的时候,几乎大多数的名门世家都不知道月婵是个什么样子,更加没有什么人上门提亲。

    这也导致了孟家利用和傅家亲近的关系,舍了老脸的把她给嫁过去,当然,嫁到傅家之后,人家就瞧不起她,一家子都没给过她好脸。

    现如今月婵想来,不光男人在外要交际应酬,女人也是一样的,夫人外交也是至关重要的啊,看起来,老太太还真是有意提拔她呢,不然,也不会让刘梅带她了。

    刘梅怒气冲冲的回房,阴着一张脸把下人们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在屋子里生闷气。

    她喝了一口茶,狠握一下拳头,冷声道:“老不死的,怎么尽知道多管闲事,月娥和月婷也是你孙女,怎么没见你为她们俩考虑一下,那个月婵就是烂泥扶不下墙的……哼,她就是能扶得上墙,我也要让她摔下来,月婵,一个毛丫头还想出人头地,先看看我答不答应了。”

    刘梅嘴里说着狠话,猛的灌了一口茶想压灭心头之火,可这火气哪里那么好压,一口凉茶下去,反而让心火越发的大了。

    她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盘算了好外,忽然之间笑了起来。

    “好,老不死的不是替月婵打算吗,就让你好好替这个贱种打算好了,想让她管理家务,让她能够和那些太太小姐们交往上,想得倒美,呸,有我在一天,你们就甭想。”刘梅骂骂咧咧了一阵,咬了咬牙:“这孟家的事情多着呢,替我分忧,学些眉高眼低,我也得让你们如愿是不是?”

    说着话,刘梅呵呵笑了起来,笑了一阵之后,开始想着怎么利用这件事情打击月婵。

    月婵回到屋里,就静下心来看了一会儿书,又提笔练字,写了三大张字之后这才休息一会儿,等吃过午饭,她休息一会儿之后,就又盘膝吐纳一个时辰,之后就再度看书。

    到了傍晚时分,月婵才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却见刘梅带着琴儿摇摇摆摆的进来,一进门,刘梅就先笑了起来,打量了月婵的屋子一会儿,笑着坐下道:“果然是大小姐,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看这满屋的书香就让人心静。”

    “姨娘夸奖了。”月婵笑着让画眉端了茶来,奉上茶水之后才坐了下来:“我也不过是每天无聊的很,这才看书打发一下时间,哪里有什么书香不书香的,女儿家又不指望这些考状元,以后姨娘还是莫说这样的话来取笑我了。”

    刘梅笑了几声:“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女儿家有才学也是好的,对了,我这会儿过来就是要和你商量一下管家理事的事情。”

    刘梅这么一说,月婵也认了真,静心倾听。

    “老太太这般吩咐也是为了你好,大小姐也是个有主意的人,能够帮我的忙,我也高兴,不过大小姐到底年幼一些,我也怕事情多了把你累着,想来想去,便想着把厨房的事情交到你手上,你看可好?”刘梅笑着说了一番话。

    月婵一听,心里一惊,心里想着刘梅怎么这么好心,竟然把厨房的事情交给她?

    要知道,厨房之事在后院历来都是重中之重的事情,后院女子掌握了厨房之事,就等于掌握了一大利器呢,要看哪个小妾不顺眼了,可以暗暗吩咐别人在食物中下药,要想不让小妾们怀孕,更会在食物中下那些不容易让人发现的避孕药,掌握着这进口之物,等于把全府上下的性命握在手里呢。

    月婵很想不明白,刘梅到底发了什么疯竟然要让她管理厨房,难道就不怕她下药害她吗?

    这件事情很不好啊,月婵细一琢磨,就更加的可疑起来,人常说事出反常必为妖,以刘梅的为人,怎么可能把好事给她?

    “姨娘说的很是,月婵年幼当不起重担,这厨房之事向来重要,月婵怕担不起。”月婵笑着说了一番推辞的话。

    刘梅却爽利的一摆手:“什么担得起担不起的,厨房里红白案、小灶、大灶并打杂的都是府上的老人,都是有规矩的,历年如此,不管如何都不会乱的,再者,不管是平常吃用还是请客的菜单都是提点定好的,各自采买了去做,这些都是熟手的事情,不用怎么操心,我也是瞧着不费劲才敢给你的……”

    刘梅话说到这种地步了,月婵要是再推辞下去,就会落下一个不敢任事的名头,怕对她是不好的。

    没有办法,月婵只好应了下来,并用很是用心的感谢了一次刘梅的好心,说了一些刘梅很会替她着想之类的话。

    等刘梅和她商定完离开之后,月婵很是感到疲累,虽然做鬼的时候看人斗心眼看的很有趣,可这事情真要放到她身上,她还真有些吃不消呢。

    月婵心性透彻,又是个善良大度的人,从来学不会刻薄,哪怕吃过大亏也不改那与生俱来的和善和温婉,如今能够做到这步田地怕也是不容易的吧。

    刘梅这般反常的行为让月婵也没了心思用晚餐,在老太太那里只胡乱吃了几口就回来,看了一会儿书之后洗漱了上床睡觉,却是怎么都睡不着的。

    伸手捏着被角,月婵脑子里只出现厨房两字,这厨房里到底有什么讲究呢?

    莫不是,刘梅让她管理厨房是要污赖她不成?让人下了药,然后害的某位贵太太不舒服,再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想到这个,月婵赶紧摇头否定,刘梅绝对不会这么蠢的,那天可是她大好的日子,要真有人出了事情,打的可是刘梅的脸,对刘梅是极不利的,她不会这么作兴自己。

    那么,刘梅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想了一会儿,月婵看到窗外明月,不由的一惊,翻身坐了起来,额上冒出冷汗来,刘梅这心思真真的深啊,她一时不察,竟然就这般上当了。

    月婵突然之间弄明白了,刘梅让她管厨事,其实就是要在那天把她拴在厨房里不让她出来罢了,刘梅可以带着月娥和月婷见那些贵太太们,也可以借口月婵管事繁忙不让月婵到前厅里去。

    要是有人问起来,刘梅这样一讲,不但不显的她刻薄,反而显的她大度和善,和前太太的女儿都能这般交心,让月婵帮她打理厨房事宜,好在那些贵太太们心里留下一个贤良淑德的名头。

    真真的一举数得啊,不但不违背老太太的意思,还能够阻止月婵露面,更加能落个好名声,刘梅心计果真不凡。

    想明白了刘梅打的主意,月婵暗暗叹息,看起来,她还是太过和善了,让刘梅真当她是好欺辱的了,兵法常云以攻代守,她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这里面的意思。

    如今想来,这句话里真真的有意思极了,如果一个人只知道防守,那是守不太长久的,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理,哪有千日防贼的,为了能够守得住,就要有必定的进攻意图,这样才是长久之道。

    这段时间月婵静下心来读书研究学问,从书本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心性也自然不一样了,想事情就深了许多。

    咬了咬牙,月婵为了不惊动画眉几个,就先躺了下来,在被窝里想着,看起来,她是要进攻了,以攻伐之势给刘梅一个教训,也好让她看看她孟月婵也不是谁说欺负就能欺负得了的。

    一时间,月婵心性通透起来,很有一种心明眼亮的感觉,憋在胸口的那股郁气也是一朝消散,整个人都变了一种气质。

    要说之前月婵虽然貌美婉约,可到底有一种郁气,让人看的很是压抑,可今夜瞧起来,月婵整个脸上都显出一种勃勃的生机来,她的人也更加的清丽雅致,这或许就是人说的顿悟吧,悟了之后就是另一种境界了。

第二十六章 明修栈道

    月婵踏实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对镜梳妆,就见她脸色很好,尤其是一双眼睛真是明亮动人,月婵觉得,这和心境有关,她现在有了斗志,也有了自信,自然精神就好上许多了。

    月婵对于先前她的忍让和委屈感到不可思议,有些事情上,并不是你忍了别人也会忍的,她不找刘梅的麻烦,却不代表刘梅就不想要害她,既然如此,与其憋屈的活着,倒不如痛痛快快随着自己心意去生活。

    反正月婵是做过一世鬼的人了,还怕什么?

    最惨的能比得上死吗,连死都不怕了,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该怕的应该是刘梅吧。

    月婵笑了笑,让画眉给她梳了个半翻髻,头上戴了金点翠的五福压寿簪,鬓角部位压了明闪闪的镂金雕红玉莲花首饰,淡扫蛾眉,又轻轻点了些口脂,就算是妆扮好了。

    站起来之后,月婵穿了一件浅蓝色交领中衣,外罩滚边缠枝莲纱衫,底下系了浅黄撒花百折裙,腰系白玉镶边扣腰带,腰带下面系了压裙角的玉佩,玉佩底下系了新编的浅色方胜络子。

    月婵换好衣服走动的时候,裙下流苏款摆,头上佩饰叮当作响,真真的风流婉约的紧。

    画眉看月婵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姐今儿这打扮真真好看,比那画里的仙女都不差。”

    月婵笑了笑,带着画眉给老太太请安,正巧老太太也才梳妆完毕,正和才来的月娥和月婷说话,见月婵进门,就让人赶紧摆饭。

    拉着月婵,老太太笑道:“亏了现在天气还不热,这大早上的太阳还没升,你们来来去去的倒是没有什么,若是中午或者晚间还有暑气之时再这般可就坏了,你们姐妹身子骨也都不是那很壮实的,要万一哪个中了暑气,可就是我的过失了。”

    月婵赶紧低头浅笑:“老太太这是什么话,给您请安是我们做小辈的该当的,哪里能因着天气热就不来了呢,老太太体恤我们是一件,我们却不能失了体统。”

    见月婵这么说话,月娥和月婷也赶紧表示孝顺长辈是应该的,可不能为了偷懒什么的自己找理由不来。

    老太太听了这话,脸上明显的高兴起来,这时候丫头们摆了饭,老太太带着三个女孩上桌,月婵看桌上那些饭菜,忍不住又是皱起眉头来。

    这大清早的就吃这般油腻的东西,于养生可是不利的啊。

    那桌上一盘子新鲜的鹿肉,并有糟的鸡爪子,还有鸭掌并几样小菜,就是那小菜也没有多少素菜,看着是菜,其实里边不知道放了多少油,也不知道用多少肉配的菜。

    再看看每人面前小碗里的粥,也全都是肉粥,月婵再次重生,心境发生了改变,对这些油腻的饮食就很是不习惯起来,忍不住就想着要和老太太好好的谈一谈,让她改一下饮食习惯。

    再一想,月婵倒是想到了一点,她记得做鬼的时候似乎在哪里听一个很有见识的名士说过一句话,具体的她记不太清楚了,可大致的意思还是知道的,似乎就是在说,危险与机会并存,一个善于发现的人在看到危机的时候,也会看到背面的机会,而一个不善于观察的人,只能看到危险,并且自己先把自己吓的失了理智。

    想到这句话,月婵心里暗笑,刘梅让她掌管厨事,以便于把她控制在厨房里,不让她和那些贵太太们见面,其实,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完全不利的,起码,她可以在掌管厨房这些天里面做好些事呢。

    想明白这些,月婵更加踏实起来。

    吃了几口饭菜,月婵就停了筷子,专心的看老太太吃饭,等老太太吃过饭之后,她就起身告辞。

    一回到听澜阁,月婵就把画眉叫到面前来,小声道:“画眉姐姐,你去查一下,咱们房里还有多少银子,查清楚告诉我,我有用处。”

    画眉虽然不明白月婵用银子干什么,不过还是很尽责的去数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画眉从内屋出来,走到月婵跟前道:“小姐,我刚看了一下,现银还有不到二百两的样子,不过,咱们屋里古董、瓷器、首饰都有不少,并且现成的绸缎料子也有,不知道您问这些做什么?”

    月婵冷笑一声:“你也知道刘姨娘昨儿让我掌管厨房的事情,你回去之后应该也问过周嬷嬷了吧,想必心里也清楚刘姨娘打了什么主意。”

    画眉点头,有些愤恨起来:“刘姨娘真真的心狠,竟然会想出这么歹毒的主意来,要早知道这样……”

    月婵瞧了一画眉一眼,让她住了口,笑道:“她打她的主意,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她不仁,咱们可不能不义,我想着咱们府上好容易有这么一回喜事,再者,今年长安城周围好些地方似乎都有旱灾,我听哥哥说过,城里灾民也有一些,瞧起来也很可怜……”

    “灾民关咱们什么事情?”画眉更加不解起来。

    月婵拿起一本书来,指着一行字一字一句的教画眉:“这页上讲了古时两国争战,一国为了迷惑另一个国家,就派了一员大将去修古栈道,限期两个月修好,其实,那栈道却是两年都修不好的,可是,正因为这个,让另一个国家的国君认为彼国有意攻入汉中,就派了人把守栈道另一端,但是,先前那个国家明着修栈道,暗地里通过古道调兵谴将,把另一国打了个措手不及。”

    画眉两眼迷蒙,双手直摆:“小姐,您看的这是史书,我可没那个本事读懂啊。”

    “读史可以明志!”月婵叹了口气,好些事情和画眉都是讲不清楚的,只好放下书本来:“史书上让我们借鉴的东西很多,我看了这一页,就想着既然刘姨娘要扶正,这是她的大喜事,我是没什么好东西做贺礼的,不如替她做个功德,就想着把银子拿出来,在咱们府外设个粥棚,接济一下那些难民,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这……”画眉差点没有喊出来:“小姐,您这样不是明摆着出钱给刘姨娘办事吗,她这么阴咱们,您还这么……您会不会太过好心了。”

    月婵站了起来,从案上花瓶里取下一枝开的正盛的月季花来在手里玩着:“自古至今都讲究仁义礼智信,不管怎么样,咱们要想活的好,就得在这几个字上面下功夫,我只要一施粥,再把替姨娘做功德的事情讲出来,不须咱们怎么说,这长安城里必有许多人知道,自然会认为我是个孝顺懂礼的好人,到了姨娘扶正那一天,我便是躲了起来,也自然有人争着要见一见我,咱们根本不须出面,也不须和姨娘计较争吵,便可以达到目的,而且,还稳压了她和月娥月婷一头,这样的好事,咱们如何不办?”

    如此,画眉才真正知道月婵的心思,忍不住一阵阵的心惊,过后又是一阵阵心疼啊,看着月婵娇小柔弱的样子,却没想到这位外表娇弱的小姐骨子里这么的好强,而且想的也这么多。

    画眉不由的感慨一番,这读书人和不读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小姐才读了几天的诗书,就有这样的心思,而且做事情周到有章法,样样件件都能扯到书本上,瞧起来,她要想好好的伺侯小姐,也该当苦读一番诗书了。

    再仔细一想,画眉眼前一亮,小声道:“而且,小姐这么一来,刘姨娘还得给小姐道谢,老爷和老太太也会念着小姐,认为小姐是个好的,他们不用怎么查就知道小姐把所有家当都拿出来开粥棚了,自然,老爷也不会让小姐吃亏,过后必然会再给小姐钱。”

    月婵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拍画眉的手:“画眉姐姐,知道你是掌管钱财的,可也不能这般贪财啊……”

    画眉小嘴一撅:“您是大小姐,不用接触那些琐事,自然可以清高,可以看不起这些黄白之物,可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却要斤斤计较一番,到底,不管干什么,没有钱是绝对行不通的。”

    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月婵从来没有考虑过钱财上面的问题,听画眉这么一讲,又一想到她当初被休弃出傅家之后,回到孟家的窘态,若是当初她有一笔钱,怕腰杆子也会硬上一点吧,看起来,还是要想个法子来赚点钱啊。

    看月婵沉思,画眉很有眼色的倒了水递给月婵,让她喝了几口,又端了点心过来,让月婵吃。

    月婵不自觉的拿起一块点心吃了一口,笑了笑道:“咱们明面上是讨好刘姨娘,在她不注意大意的时候,还可以借机插手厨房的事情,找个由头支出几个人去,换上咱们的人,以后也好有个保障啊。”

    说到这里,月婵又是一阵叹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瞧着刘姨娘和我是不死不休的,为怕她下毒害我,只好如此了。”

    一句话,让画眉彻底吓了一大跳,她是个丫头,虽然精明可到底接触的事情太少,根本就没有想到刘姨娘可能下毒害月婵的事情,听月婵提起,不由惊道:“不会吧,刘姨娘不会……”

    月婵抬眼:“怎么不会?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她心里话,鬼都做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第二十七章 厨房人事

    “老太太,月婵跟您商量件事情!”

    月婵在吃完饭之后站在老太太身旁,很小心的询问。

    “哦?”这话老太太倒是惊奇了,笑看着月婵:“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月婵想了一下,温和一笑:“是这样的,刘姨娘不是马上就要扶正了吗,咱们府上过几天也要摆酒席,我就想着这些年刘姨娘伺侯老太太周到,对母亲也很恭敬,对我们这些小的也照顾有加,也着实的不容易,心里也替她高兴着呢,老太太也知道,我们这些小辈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恭贺她,我想了半天,想起最近长安城里灾民还有不少,就索性了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买些米来,在府外搭了粥棚施些粥给那些灾民,要是因着这些粥饭能救活一两个人,也算是给刘姨娘积了功德,老太太瞧着可还行?”

    月婵口齿利落的把话说完,就很仔细的观察老太太的表情,见老太太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心里明白老太太这怕是要准了的。

    果然的,老太太一把拉过月婵来,拉着她的小手笑的很是亲切:“难为你了,这样小小的年纪竟懂得这个,梅儿要是知道你这般替她着想,不定欢喜成什么样呢。”

    说着话,老太太瞧瞧四周站的那些丫头们,挑了挑眉:“平日里还有人说我偏疼月婵,你们今儿也看到了,她到底可不可人疼,可怜见的孩子,这样的知冷知热又贴心,我偏疼一些难道不应该吗?”

    月婵低头,先是愣了一下,不明白老太太冷不丁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后来细一想就明白了,老太太这是敲打人呢,也不知道最近这几天是怎么回事,总是有些不长眼的下人说些闲言碎语,说皓宇是府上的独根苗,唯一的男丁,将来要顶门立户的,却不见的老太太和老爷有多疼爱,偏把那个整天病病歪歪的月婵小姐疼到了骨子里。

    像这一类的话环儿悄悄和月婵说了,月婵原还想着找个机会寻些人挑刺狠狠敲打一回,却不想老太太先就说了出来。

    可见的,老太太一点都不糊涂,对这府上的事情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她不说,是她爱躲清静,可真要是犯到了她的手上,老太太也不是心慈面软的人。

    想明白这个,月婵也就安心了一些,起码现在老太太还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月婵愣神的当,翡翠先就笑了:“老太太说的是呢,我们瞧着大小姐哪都好,这模样性情真真的拔尖了,不愧是老太太亲自教养出来的。”

    “还是翡翠懂事。”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

    月婵听了,再看看翡翠有些得意的样子,还有水晶几个眼里的不忿,暗地里撇嘴,这个翡翠真是不知好歹,虽然她是老太太屋里的大丫头,可老太太屋里却不只有她一个丫头,她事事要强拿尖,哄的老太太高兴,把几乎所有的重要事情都交给她管着,倒是惹的其他丫头心里不好受,怕时间长了,另外几个大丫头也会暗地里给她找事吧。

    瞧着老太太屋里这些丫头们明争暗斗,月婵心里摇头,很是恭敬的给老太太行了一礼,笑道:“既然老太太准了,那我先告退了,回去就凑银子让人置办东西,也好多舍几日粥。”

    老太太点头让月婵下去。

    月婵一出正房,心里就在想着以后一定要离翡翠远一些,还有要警告自己屋里的丫头,和翡翠不要深交,这个翡翠就是个表面精明心里没主意的人,眼光短浅,只着眼小处,没有长远的目光,离她妹妹珍珠差远了。

    一边琢磨着,月婵回了房,让画眉把自己的银子给整理出来,然后就拿着对牌带着画眉和黄莺两个丫头到了后院离厨房不远的一间抱厦里,那里四面开窗,很是开阔通透,倒是适合议事。

    月婵到了西抱厦,在靠墙的竹制凉榻上坐定,让画眉叫了厨房的几个管事婆子过来。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画眉就带着五个管事婆子进屋,月婵瞧了,不由的点了点头,心说这几个婆子倒是干净利落人,收拾的也好,规矩也是不差的。

    五个婆子在底下一溜站好,个个低头敛眉很是有礼,月婵一个个的瞧了,倒是都不太认识。

    她朝画眉使了个眼色,画眉会意,一指最西侧那个穿一身青衣,身前系了一条围裙,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用蓝花布包着的一个容长脸大眼睛的婆子道:“小姐,这是王五家的,是厨房的总管事。”

    月婵瞧了瞧,对王五家的点了点头:“前儿刘姨娘把厨房的事情暂托我管着,我原本说自己太年幼怕管不来,可姨娘说你们都是老管事了,做事很有分寸,必是不会乱的,我这才托了大接手过来,我原没管过这个,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今儿找你们来,是要听听你们的意思。”

    王五家的一听这个,赶紧笑着凑前一步:“小姐说的这个是,我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也都知道,小姐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我们自然会照办。”

    月婵笑了笑:“这不是照不照办的事情,再过几天咱们府上就要摆酒席了,往年你们也都是干过的,想必是不差的,可今年这酒席可不一般,要来的贵客也多,是万不能出差的,要谁出了错,不光是咱们府上的脸面有损,就是你们,几辈子的老脸也都没了。”

    这话说的,让几个管家婆子都怔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位大小姐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都带着软钉子,心说果然大家出身的小姐就是不一般,瞧这气度,真真了不得啊。

    “是!”王五家的应了一声:“我们都会尽心办事的。”

    “尽心是好的。”月婵笑了起来:“这几日你们也辛苦一些,把厨房的事情料理好了,缺什么少什么的就补上,哪个要偷懒耍滑的自然告诉管家娘子,自有人料理,务求让厨间干干净净,各尽其职。”

    几个人都应了一声,月婵看她们表现的都老实,这才喝了一口茶道:“我今儿还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们去办。”

    “小姐请吩咐!”几个人全都答应道。

    “是这样的……”月婵把要施粥的事情讲了出来,笑道:“就趁着这几日厨间不是很忙,你们让人采买了东西来,再拨出几个人来每日午时的时候到府外施粥,我可跟你们讲了,咱们孟家不是那沽名钓誉的人家,既然说是施粥,就正正经经的来,那粥都得能插得住筷子,你们要整那稀汤寡水的我可不依。”

    “是!”王五家的应了一声,笑道:“小姐放心,这等做恩德的事情我们自然不会办砸了的。”

    “这便是了!”月婵笑了笑:“等忙过这阵子,你们都做的好,底下人也管束的好,不出差子的话,我也不是刻薄的,自然禀明老太太和姨娘,给你们赏钱。”

    听到有赏钱,几个管事的全都眉开眼笑,很是高兴的身月婵行礼道谢。

    月婵一番话把这些人连削带打,软里带刺的警告了一番,又许了好处下来,倒还真真的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

    等那五个管事的出去了,月婵心里暗笑,她如今也学会用手段了呢,这还是飘在皇宫那段时间,看天辰帝和官员们的谈话学来的,现在想来,还真是大材小用呢,把帝王心术用在管理厨房上面,也不知道让外面那些官员知道是怎么一个心思。

    月婵想着,有一段时间她无聊的很,每天飘在皇宫里看天辰帝和大臣们过招,见天辰帝就是这样恩威并施,打个巴掌许个甜枣,并且眼瞅着官员们有争端还添油加火的,让官员们分出派别来,只要不是争的很厉害的,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因为这手段,才让大昭国安稳平静。

    每天看来看去的,月婵虽然单纯,可也学了一些,今天看到这几个管事的,忍不住拿出来现卖弄一番,想不到还真有效果,倒是让月婵欢喜起来。

    把事情吩咐了下去,月婵带着画眉和黄莺回屋,画眉忙着看着小丫头们打扫庭院,把一些过季的衣服收拾起来装箱。

    而黄莺没事,就在屋里的香炉里洒了一把熏香,点着了之后盖上镂空的盖子,顿时屋内就有一阵冷香袭来。

    过了一会儿,黄莺见月婵拿书去看,她就拿出绣活来在月婵不远处的小凳子上坐定了,手脚麻利的绣起花来。

    月婵看了一会儿书,觉得眼睛有些酸疼,就放下书本走到黄莺跟前看她绣花,见她绣的牡丹青枝绿叶,花形硕大富丽,很有了牡丹的神韵,忍不住就暗暗叫好,心说黄莺这一手绣活真真的鲜亮呢。

    “黄莺,赶明没事的时候,你也教我绣活吧!”月婵在黄莺身边坐下询问。

    黄莺倒是不妨,那绣花针差点没把手给扎到,她扭头放下绣布来点头:“小姐愿意学,我自然愿意教,不过就是怕我的活计不好,耽误了小姐……”

    黄莺话还没有说完,月婵就看到帘外环儿探头巴脑的样子,知道她有事情,就站起来道:“环儿,进来吧!”

    环儿打帘子进来,走到月婵跟前小声道:“小姐,您说的事情我都打听到了。”

    “哦?”月婵应了一声,示意环儿细说。

    环儿看看四周,见除了黄莺没有别人,她也知道黄莺是月婵的心腹,就小声道:“那个王五家的是刘姨娘房里琴儿的舅母,还有一个刘海家的,是专负责小炒的,是当年刘姨娘从外边挑的人,并许多头家的是刘姨娘房里一个小丫头的亲娘……”

    月婵听了大吃一惊,想不到刘梅把手伸的这么长,厨房里五个管事的三个都是她的人。

    “另外两个小姐也知道的,其一是翡翠的娘,另外一个是太太当年的丫头碧玉的娘,后来碧玉嫁人,太太又仙逝了,那个管事婆子就被人排挤,瞧起来怕是位子要不保了。”

    环儿一番话说了出来,月婵点了点头,心里暗说这个环儿虽然瞧着老实,心眼却也不少,打听起事情来很是详尽,看起来,以后还得让她多多干这类的活计,要人尽其才。

    见环儿说完了,月婵笑着鼓励她:“你办的很好,一会儿让你画眉姐姐给你一些钱,你也好打点一番。”

    环儿一听这话,顿时高兴起来,连连的谢过了月婵,这才出去。

第二十八章 白衣少年

    “辛姨娘!”

    一大早的,月婵才起身就听到外边黄莺在说话,她也不出声,只仔细的听了。

    “小姐可是起来了?”

    这是辛珍珠的声音。

    “已经起了,辛姨娘有什么事吗?”黄莺小声的问。

    “是有些事情……”珍珠这话还没说完,月婵便大声道:“黄莺姐姐,是谁来了,赶紧请进来。”

    没过一会儿功夫,黄莺打帘子,珍珠进门,看到月婵时笑道:“可是我来早了,这不,连头发都没梳呢。”

    月婵披了衣服请珍珠坐下,笑了起来:“是我起晚了。”

    那头,黄莺端上茶水,珍珠喝了一口就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袋子,浅绿的颜色,上面绣了一小朵白花,看起来很素雅。

    珍珠把袋子放到桌上:“我前儿听说小姐要施粥,把你的私房钱全拿了出来,这不,我紧赶慢赶的拿出几两银子来,也凑个份子,还望你不要嫌弃啊。”

    月婵愣了一下,不知道珍珠这是什么意思。

    她仔细看了,见珍珠眼神清澈倒是没有歹意,就笑着把袋子推了过去:“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说实在话,你也不容易,每月那几两的月钱,还要上下打点,有时候自己想吃个新鲜的东西还要掏钱。”

    珍珠一笑,爽利的把袋子交到月婵手上:“我再不容易,这点钱还是有的,你也别说那话,说起来,你日子就那么好过,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说了你也别恼,你一个小姑娘能有几个钱,怕不定把先头夫人给你的银子也拿出来了吧。”

    把袋子硬塞到月婵手上,珍珠站起来道:“好了,我也不耽搁你了,赶紧梳洗了给老太太请安吧,我也走了。”

    月婵想要叫珍珠,哪知道她来的快走的也快,一下子就走的不见人影了。

    拿着那绿色钱袋,月婵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这个珍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啊?月婵摇头,想着珍珠可能是要讨好老太太并老爷还有刘梅吧,便也不再说什么,只让黄莺把东西收了。

    这日月婵请过安,问过环儿,知道厨房那边已经有管事交待下来了,大锅已经买好,新鲜的白米也买了好些,也就是今日就要在府外施粥。

    月婵倒是挺好奇的,想要去瞧瞧,就禀了老太太,带了两个丫头婆子从后门出府,绕过西角门,远远的就看到了粥棚。

    月婵才要过去,走了没两步又想到一件事情,就顿住脚步,扭身到另一侧的一家小茶馆里坐定,叫过环儿来,让她偷偷去瞧上一眼,看看那粥做的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掺杂进什么去,或者硬是多加了水。

    环儿领了命,自己到粥摊上瞧着,月婵远远观望,见环儿过去和那在给人盛粥的一个婆子说了几句话,之后环儿也拿着大大的勺子替人盛粥,一边盛一边笑着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环儿回来,看到月婵就笑了起来:“小姐,那粥做的挺好的,我瞧着只我这饭量,一小碗就能吃饱。”

    月婵点头,要照这样看来,这粥里边米也应该放了不少,既然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才要说什么,却见环儿小心的从背后端出一小碗粥来,放到月婵跟前:“小姐看看,这是我偷偷盛出来的。”

    月婵看着放在桌上的粥,瞧起来倒是不错,她不说二话,拿起一旁的筷子就要去吃,那里,黄莺却先急了,赶紧站出来道:“小姐,这东西可是不干净,您要万一……”

    月婵打量黄莺一眼,也不说话,只稍尝了一口,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这粥,味道可不怎么样啊。

    米是白米,可却用的是糟米,煮出来的粥自然也难吃,而且,这米洗的也不算干净,里边竟然掺杂了一些小沙子,吃到嘴里,真真的牙碜人呢。

    “呸!”月婵吐了一口,拿起茶杯来狠灌一口水,漱了口这才算完。

    再看看围着领粥的那些衣衫破败的人,一个个的端着碗坐在旁边猛吃的样子,月婵有点心酸,于她来说难以下咽的东西,于那些人来说,竟然便是美味佳肴,这……

    “小姐,小姐……”

    黄莺推了推月婵,很害怕的询问:“可是吃坏了?”

    说着话,黄莺狠瞪环儿:“都是你,让你去瞧,你偏多事弄回一碗来,瞧小姐……小姐要是有个好歹,仔细你的皮。”

    环儿也吓狠了,哆嗦着才要说什么,这时候月婵醒过神来,对黄莺笑了笑:“我没什么,你不要唬环儿了,她本来就胆小,再吓她怕要哭了。”

    说着话,月婵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着,咱们吃好的穿好的,而那些人却食不裹腹、衣不弊体的,心里难受罢了。”

    “这有什么可难受的?”黄莺皱眉道:“这该是外边男人想的事情,小姐想这个做什么,反正小姐是富贵人,什么都缺不了的。”

    月婵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她瞧着那粥棚旁边人越来越多,也就没心思再看下去,起身带着黄莺几个就要回去。

    才走出茶馆,就见一个人骑马从西边过来,月婵赶紧又躲了回去。

    无它,那个骑马过来的正是她先前在慈恩寺见到的傅文彬,月婵看他骑着骏马,身穿白袍外罩青色暗纹衫子,一头长发只用银簪子束住一半,这么奔驰过来,长发飘飞,衣衫飞扬,说不出来的潇洒不羁,这心里就暗了暗。

    月婵不想要和傅文彬再有什么交集,也就躲了,想等他过去再回府。

    可偏傅文彬走到粥棚时竟然下了马,牵马到一边和人说话,月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暗暗着急,心说这个人怎么早不来晚不来的,偏这时候来。

    月婵心里着急,而黄莺却站在茶馆门口朝外看了一眼,没过一会儿兴匆匆的走到月婵身边笑道:“小姐刚才没瞧见,傅家三公子正巧到咱们家的粥棚去了,要说起来,傅三公子在长安城里可是有名的……”

    “黄莺!”月婵沉声道:“这话也是你能说得?”

    黄莺吓了一大跳,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言语。

    月婵抬头看她一眼:“你是我身边的人,以后说话之前先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好了再开口,今儿你说这话本是不该的,念你是初犯,我也饶了你,我且告诉你,孟家是正经人家,我自小学的是闺阁之道,外男什么的,与我有什么相干,那个傅三公子再好,与我也本没有什么干系,你却这么喳喳乎乎的说出来,倒显的我们不够尊重了。”

    黄莺细一想,虽然觉得月婵太过小心了些,不过这话也是有道理的,虽然月婵年纪还小,人们还想不到什么男女大防上面,可到底是个女子,有些事情也是该当注意的。

    想明白了,黄莺赶紧小声道歉:“小姐,是我的不是了。”

    月婵点头:“你即已明白也就算了,以后仔细些。”

    说着话,她又看看环儿:“环儿,你也谨记了。”

    在环儿点头的时候,月婵斜了一下眼,看到傅文彬骑马走了,她也就站起来,带着黄莺向外走去。

    才走出几步路,月婵转过墙角,走到一棵大柳树下,抬头看了一眼,再走一箭地就是西角门了,从那里就可以进府了。

    她这里还没有迈步,却不防柳树后面跌出一个人来,倒是把月婵吓了一大跳。

    “小姐……”黄莺也吓坏了,左右瞧瞧,这是个偏静的地方,倒是没有行人,也只有她们几个。

    环儿胆子大点,走过去蹲下身子仔细的一看,不由的惊呼出来。

    月婵心里好奇,她也并不是胆小的人,刚才不过一时不防备给吓着了,这时候冷静下来,也觉得没什么可怕的,反正这里紧挨着她家,也出不了什么事情,再说了,光天化日的,能有什么。

    月婵快步走到环儿身边,就见刚才跌出来的是一个十来岁的白衣少年,他侧躺在地上,一身白色衣服上面沾了好些的血迹。

    “小姐,这……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我害怕!”黄莺躲在月婵身后,一脸的惊惧。

    月婵一想,想到黄莺这丫头似乎很害怕鲜血,好像是有晕血的症状,就让环儿扶黄莺到一边坐下,她自己伸手往少年的肩上一推,少年就平躺在地上,这时候,月婵看到了少年的容貌。

    就是月婵这个历经两世,见惯了各色人物的也不由的惊叹连连。

    这少年长的真是太过俊美了,就好像是老天用最好的美玉精雕细琢而成的,简直没有一丝的瑕疵。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月婵看着少年的样子,不由的想到诗经里的句子,心里感慨,这少年也确实当得了。

    不过,稍后月婵却是为难起来,看这少年的样子和长相,应该也不是坏人,他这么狼狈也不知道遭到了什么事情,要是把他扔在这里,月婵有些不忍心,可要是救回去,又该怎么解释,平白无故的带个男孩子回去,也不知道刘梅那里会说出什么闲言碎语。

    就在月婵为难的时候,环儿回来了,月婵看到环儿,顿时一喜,她不可能把这个少年带回去,却可以托环儿一家先照顾一下啊。

    这么一想,月婵笑了起来,才要说话,却不想那个少年这时候醒了过来,月婵一低头,和少年正好对视起来。

    少年不睁眼还好,一睁眼更是让人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太过明亮了,仿佛直透人心,看的人心里紧巴巴的难受。

    少年一双凤眼,明亮灿烂,虽然脸色苍白,可眼睛却一点都不失光彩。

    看到月婵,少年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一咬牙硬是站了起来,看的月婵心惊胆战,就怕他一个撑不住再倒下来。

    少年站起来之后直盯着月婵,片刻之后竟然伸出手来:“有银子吗?给我一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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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阴险毒辣的继母,优柔寡断的父亲,
外加善良单纯的哥哥,刻薄成性的妹妹,
最厉害的还是人老成精的祖母。
重生的豪门嫡女面对如此情况,又要如何在夹缝里求生存,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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