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嫡女重生纪事TXT下载嫡女重生纪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嫡女重生纪事全文阅读

作者:凤栖桐     嫡女重生纪事txt下载     嫡女重生纪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 傅家太太

    白衣少年虽然伸手和月婵讨要银子,可神情举止却一点都不卑微,相反的有一种天然的傲骨在其中。

    月婵看他的样子,有些赞赏,想着这样的少年不计名声去和一个陌生人要钱,一定是到了穷途末路,实在没有办法的地步了吧。

    不由自主的,月婵想到她当初被人追杀时,要是有人搭救上一把,又是怎么一种情形。

    由少年想及自身,月婵有些感同深受,就想要帮这个少年一把,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只是因为差不多的经历而已。

    月婵回头看向环儿:“环儿,去和黄莺要些银子来。”

    “呃!”环儿有些惊讶,不过还是跑过去和黄莺要了些银子。

    月婵接过一小块碎银子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她们今天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的银子,这样一小块银子给少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他。

    月婵为难,想到她所带的首饰,那些首饰都是有标记的,要是给了少年让他典当的话,说不定少年立马就会被人抓住,再安上一个偷盗的名号吧。

    想了一下,月婵伸手摘下腰间的荷包来,从里面摸出所有的各色的金银锞子来,一股脑的全塞到少年手里,而且,荷包里的一小丸她从老太太那里硬讨来的珍贵的丹药也给了少年。

    “我只有这些东西,都给你吧,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月婵声音温柔,里面充满了担忧和怜惜,让少年的心一暖,抬头又深深看了月婵一眼,好像是要把她记在心头的样子。

    “你是孟家大小姐,我记住了,这份恩情我会报答的。”少年咬着牙说了一句话,把那些东西装好,硬撑着快步跑走。

    月婵一直看少年没了踪影,这才回身,她转身看着黄莺和环儿:“你们两个都记清楚了,咱们今天出门什么都没看到。”

    黄莺和环儿也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全都严肃的点头,表示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月婵知道这两个丫头已经彻底的站到了她这一边,算是一根蝇上的蚂蚱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不会出卖她的,也便放了心。

    很快,月婵带着两个丫头从西角门回府,先梳洗一番,给老太太请过安,报备过之后,这才回了自己屋子。

    一回去,月婵就琢磨着那个白衣少年到底是什么人,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搞的那么可怜狼狈,想来想去也弄不出头绪来,索性也就不想了。

    吃过午饭,月婵睡了一小觉,起来之后又看了一会儿书,让环儿打听了,说是皓宇已经回府,月婵就带着画眉,又拿了一些新鲜的水果到了皓宇的屋子。

    正巧皓宇才从学里回来,正看先生留的作业呢,见月婵进门,他赶紧站了起来:“妹妹来了……”

    月婵笑了笑,让画眉把水果放好:“哥哥!”

    转头的时候,月婵看到皓宇放在桌上的字,还有那一本本厚厚的书,笑道:“哥哥也累了一天了,回来就该好好的歇息一下,等晚间再看书不迟。”

    皓宇答应了一声,和月婵坐好,笑着把他在学堂的事情讲了出来,哪个哪个学生有多笨,哪个同窗调皮捣蛋被先生打,还有哪个同窗写了一手好字,哪个诗做的好等等。

    月婵一直笑着静静听着,听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哥哥说的这么好,真想去看看。”

    说着话,她又看向皓宇:“哥哥,你整日介出去,我问你一件事情,最近长安城里有没有新鲜的事情,或者奇怪的事情?”

    一说起这个问题,皓宇倒是精神了起来,打量月婵道:“你说这个,还真有呢,你知道霍家吗?”

    月婵点头:“霍家在前朝就是大家族呢,本家在太原府,现如今的家主,霍家大老爷在长安城为官,这个霍老爷的夫人很是厉害,素有母老虎之称,我就知道这些,不知道对是不对?”

    皓宇点头:“学里有霍家的旁枝子弟,和我关系素来不错,我也是闲聊的时候听说的,你说的这些都是对的,那位霍夫人确实有些厉害过分了,听说霍老爷的一个很宠爱的妾室去年没了,那个妾室先前生了个儿子,如今大概和我年纪差不了多少,那个妾室去世之后,霍家庶子就被霍夫人责打辱骂,前几天好像是被打的不轻,那个庶子也是有几分骨气的,一气之下就从霍家跑了出来,直到今日霍家还在四处寻人呢。”

    皓宇这话讲的,月婵一阵阵心惊,心说这位霍夫人真是脸面都不要了呢,一位庶子罢了,能翻起多大的浪来,霍夫人竟然容忍不下,非要责打辱骂,搞的长安城都知道,这么一来,霍家人还要不要脸了?

    月婵这里正想着呢,皓宇就先叹息起来:“要说,那个逃跑的庶子也是个不错的,我听我那位同窗说起过,是个聪明又好学的,人长的也好,什么事情上都稳压嫡子一头,这才使的霍夫人打压他。”

    月婵怔了一下,心说她碰到的那个不会就是霍家庶子吧?

    她正思量间,听皓宇感叹起来:“要说起来,这长安城里这样那样的事情也多的是,不是哪家小妾反抗主母,便是哪家的主母容不下妾室或者妾室所生的子女,霍家的事情也并不算什么。”

    皓宇说话间,回头打量月婵,见她正入神呢,还以为自己这话刺激到月婵了呢,赶紧笑道:“你也别想了,反正咱们家是好的,刘姨娘为人和善又有分寸,老太太也慈爱,必是不会亏待你的。”

    呃,月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里话,既然皓宇也知道那大家里内宅的纷争,怎么就会这么死命的认为刘梅是好的呢,看起来,她还得继续努力了,总是要让皓宇看到刘梅的真面目,不然的话,指不定哪时候皓宇就被刘梅给拐带的歪了呢。

    又和皓宇讲了一些话,月婵也把她最近看书时的疑问提了出来,很认真的听皓宇解答,间或月婵插上几句话,虽然话讲的很稚嫩,可是却给了皓宇很大启发,往往让皓宇眼前一亮,心里说着,原来这个问题还可以从这方面解答啊。

    兄妹俩谈了一会儿书,眼瞅着天色晚了,月婵这才告辞,去给老太太请晚安。

    不说月婵如何,单说今日傅文彬心情就有些不好,这几天他每日都兴冲冲的到慈恩寺去等着,一直等了好些日子都没见到月婵的人影,无奈之下,傅文彬只好去孟府外边守着,想要等月婵出门的时候看上一眼。

    哪知道,他这里一头的高兴,在孟家守了几天,却是碰了一头钉子。

    月婵竟然一次门都没有出过,让傅文彬心里郁闷的很。

    他原想着放弃的,不再这么巴巴的等着见月婵,可一想到月婵俏丽容颜,温婉气质,还有那犀利的话语外加精明的心思,傅文彬就有些舍不得放手。

    今日,他又骑马去孟家,远远就见孟府外边搭了粥棚,好些人都围着领粥,傅文彬一时好奇,就过去询问,问了一番,却原来是月婵搞出来的。

    据说孟家刘姨娘要扶正,月婵感念她多年的照顾,也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可以送她,就拿了自己的私房钱出来搭了粥棚,给那些灾民施粥,一是为了给刘姨娘积些福德,二是也能救人一把,总是一件好事。

    听到这事,傅文彬心里更不是滋味,在他想来,月婵真的是很好,可惜的是,佳人再好他也无缘再见,让他心情低落的很。

    问了那施粥的下人一些话,傅文彬上马离开,琢磨着再有时间去慈恩寺磨上一磨,让智渡请月婵来,他再见上一面。

    想事情想的入神,傅文彬也没有再去会朋友,骑马回了府,把马交给府里的下人,他一身青衣风尘仆仆的进门,绕过影壁,穿过前堂,才要进二门,却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站住,这又是到哪去了?”

    傅文彬站住脚步,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笑了笑道:“出去转了一圈,母亲,您这是要去哪里?”

    原来,说话的人是傅家太太,傅文彬的母亲,就见她穿了一件淡青长裙,外罩秋香色的长衫,腰间系了同色的丝绦,一张圆脸有些平凡,不过那双眼睛却很厉害有神,让人一见就先落下个这个妇人很精明厉害的印象。

    傅太太一头长发挽起,头上梳了桂花油,显的纹线不乱,发上戴了一朵半开的牡丹,另一侧插了几枝金步摇,走动的时候,步摇微微颤着,当真是显的富贵极了。

    “我能去哪里,不过是看你总不回来,出来瞧一瞧罢了。”傅太太皱了皱眉头,看傅文彬身上的灰尘,忍不住厉声道:“又出去骑马玩了,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你两个哥哥全都认真读书,偏你总知道玩耍,你父亲又偏爱那两个,你再不上进,这府里哪还有咱们娘俩的立锥之地了。”

    傅文彬低头,暗自一笑,过去扶了傅太太:“母亲这么言重了,自古以来谪庶有别,再怎么说,你都是正房太太,谁能越过您去,您说是不是?”

    说话间,他把傅太太扶回房里,却听傅太太叹了口气:“真让人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你这个孩子,让我操碎了心啊……”

    傅文彬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听着,半晌才听傅太太道:“算了,我也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只大后天不能出去,我接了孟家的帖子,到时候要去孟家,你就跟我去得了。”

    一听这话,傅文彬差点没有乐的蹦起来,他这里正愁怎么着见见月婵呢,却不想孟家早已给他家下了帖子,要是早知道这样,他哪里还用得着那么犯愁呢。

第三十章 迎客

    一大早,喜鹊还在枝上叫唤,月婵才拥被坐了起来,就听外边画眉大声道:“琴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又听黄莺道:“大小姐,琴儿姐姐来了!”

    月婵笑了笑:“赶紧请进来啊!”

    琴儿打帘子进门,朝月婵蹲了蹲,一脸的笑容:“今儿姨娘打发我过来,让我和小姐说一声,她已经在前厅准备着了,呆会儿客人恐怕会很多,顾不上后院的事情,让小姐记得打理一下,还有,厨下的事情也全靠小姐了,让我先代她向小姐道一声辛苦了,劳累了您是她的不是,等过了今儿,姨娘别摆酒给小姐陪不是。”

    琴儿伶牙俐齿,不但交待了刘梅要让月婵一直在厨下帮扶的心思,而且还用言语挤兑月婵,让她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月婵笑了笑:“成,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姨娘一声,就说我一定尽心,让她招呼好客人。”

    琴儿应了一声,接着就借口前边事忙退了出去。

    等琴儿一走,月婵立马起来收拾,穿好了衣服,再让画眉给她打扮了一下,洗漱好之后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带着画眉出去。

    她才走进院子里,就见环儿迎面跑了过来,这丫头一脸的灰,也不知道哪里贪玩给弄的。

    环儿脸上有些不忿,见到月婵的时候,更是气愤的直咬牙:“大小姐,你也太软弱了吧,您是没有看到,刘姨娘今儿打扮的那叫一个有光彩,还有二小姐和三小姐,两个人都穿锦着缎的,又教人好好的打扮了,真真跟那画里人似的,刘姨娘带着她们在前边正准备迎客呢!”

    说话间,环儿打量月婵一番,看月婵一身夹纱青衣,底下湖色洒花长裙,一双青色绣花鞋,头发简单的盘在头上,只戴了个青玉的华盛,并两只青玉簪子,其他饰物一根皆无,想到月娥和月婷两个的华彩彰然,环儿更加生气:“小姐,您看你这一身,呆会儿要是站在那两个身边,还不得给人比下去啊!”

    月婵低头笑笑,也不说话,只朝画眉看了一眼,画眉拉环儿到一旁细细说了一番话,哄的环儿眉开眼笑,两个人这才出去。

    从听澜阁出来,月婵顺着青石小路走过去,穿过一个月亮门,再绕过几座爬满青藤的假山,又有一个素色石雕影壁,绕过去之后就见几间青石大瓦房,从里边冒出烟火气来,这便是厨房了。

    月婵一路走过来,就见下人们匆匆而过,都是忙的脚不沾地,就知道前边事情一定也有很多了。

    画眉扶月婵过来,在西侧一间收拾的还算干净的屋内坐下,她自己倒是走了出去,去厨间把几位管事给叫了过来。

    月婵瞧了瞧几位管事的,笑道:“辛苦几位了,东西都准备齐备了吗?”

    那几个人忙不迭声的应喝,月婵瞧了,这才点了点头,又道:“旁的我也不说什么,只记得前几日我吩咐下来的,各色菜品份量且不说,式样一定要好,也一定要入味,今儿来的全是长安城里上台面的人物,什么东西人家没瞧过,咱们不求拔尖,但求不要让人笑话就成。”

    说着话,月婵的眼神转厉:“今儿大伙都辛苦一些,手脚麻利着些,可别偷奸耍滑,要真是怠慢了客人,要让我瞧见,看到一个,狠治一个。”

    几位管事的低头应了下来,月婵看她们没有露出异色来,这才摆摆手让这些人下去,她自己则坐在这里的榻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和画眉聊天。

    不说月婵如何狠抓厨间事,单说前厅里老太太和刘梅一干人等。

    老太太今儿也打扮的很是精神,上身秋香色万色不到头的锦衫,下身浅紫裙子,头梳长乐髻,鬓上压一朵金镶玉的富贵牡丹,又插几支五福拜寿簪,另一侧颤颤微微垂下一支金点翠步摇来。

    这么一妆扮,再加上老太太那圆脸上满是慈和笑容,一双眼睛晶亮有神,端的是富贵非凡。

    而刘梅今天也一改往日的低调作风,身穿着银红绣缠枝花的衫子,底下粉色撒花百折裙,足穿大红满帮花绣鞋,鞋头缀了十足十的大颗粉珍珠。

    另外,刘梅头梳乐游髻,发上前插盘凤簪,凤口叨着几颗红玉垂在额头,左边是点翠镶玉的蝴蝶钗,钗头坠玉碧玉环,右侧两只金如意簪,一下子,把刘梅妆点的恍如神仙妃子,比平日多了几分气度尊贵。

    老太太看她这打扮,不由的点了点头,在什么位置,就要有什么妆扮,刘梅从今儿起就是孟家的当家主子了,自然是不能小家子气的,这样正好,看着大气,也富贵,让孟家脸上好看。

    再朝后看看,老太太看月娥月婷一样的妆扮,两人都是一身的大红衣裳,头戴玉攒的钗子,脖上挂了明晃晃的如意项圈,瞧起来就像是观音座前的玉女。

    月娥月婷容貌本来就好,打扮起来自然也是不错的,老太太也是很满意。

    再瞧瞧,老太太忍不住皱起眉头来,怎么没有月婵?

    一瞬间,老太太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起来,看向刘梅:“梅儿,怎么不见月婵?”

    刘梅本来还在笑呢,这会儿心里一阵犯堵,心里话,这个老不死的就知道向着月婵,一会儿不见就问,也幸好我早有说辞,不然,她不定要怎么给我没脸呢。

    这么想着,刘梅脸色不变,脸上还是堆着笑:“回老太太,您前些日子不是说让月婵给我搭把手吗,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安排她做什么,正好厨间事情不多,就和她商量了,让她在厨房帮着照料一下,月婵也是愿意的,这些天可是一门心思的学着厨下的事情,这不,这会儿了还没来,怕正在厨间瞧人做菜呢!”

    一番话,刘梅把自己的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话里话外都是月婵贪玩,看到新鲜事物就给迷住了,根本不知道过来应酬。

    老太太有些不信,月婵并不是不知礼数的孩子,怎么会?

    不过,老太太也没有再问下去,就点了点头:“一会儿派人过去把月婵叫过来,今儿来的人多,让月婵也认认人。”

    “是!”刘梅咬牙应了下去,心说我去叫就有鬼了,非但不叫,我还得让人把月婵绊住,想让月婵出头,呸,门都没有。

    刘梅和老太太斗心眼,月娥和月婷姐妹俩互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愤怒不甘,心里话,老太太满心的月婵,我们也是她的孙女,今儿这么打扮了来,她非但不夸一声,还净问月婵,月婵有什么好,不过就是仗着托生了个好肚皮罢了,哼,我们自是不比月婵差的,呆会儿等着瞧。

    说话间,已经有客人来了,老太太也顾不上惦记月婵,赶紧正襟危坐了,让刘梅出去迎客。

    刘梅带着丫头迎出去,在二门上站定,就见当先来了几位贵夫人,前边一位头发有些白的老太太带头,那位老太太一身湖绿衣裙,打扮的很是干净利落,走路也很快,一瞧就是个精神健康的。

    等走近了,刘梅一瞧,先就笑了起来,迎上去一个素礼:“给苏老太太请安了,您老可还好?”

    那位苏老太太赶紧扶了一下刘梅,一脸的笑容:“好,好,瞧你这孩子,咱们也不是外人,何必那么多礼数呢!”

    刘梅笑着说是该的,赶紧把苏老太太以及她带的人迎了进去。

    等苏老太太进去了,刘梅心里暗暗咬牙,这位苏老太太不是别人,正是先逝的苏太太,也就是月婵的母亲的亲生娘亲,她带的人也正是月婵的三位舅母。

    苏老太太这么一来,怕是得要见月婵的吧,刘梅眼神暗了暗,扭头对身后的小丫头说了几句话,那个小丫头会意,飞快的跑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刘梅远远瞧见她那位嫡母带着她的嫂子,并傅家太太相伴着过来,看到嫡母,刘梅心里很不舒服,她在嫡母手下吃过苦头的,心里早恨的不行,可她是刘家女,礼义仁孝压着,是绝对不敢和嫡母翻脸的,非但不能翻脸,更不能有任何的不敬。

    握了握拳,刘梅迎过去:“母亲来了,嫂子安好,老太太正等着呢,赶紧屋里请……”

    说着话,刘梅又对傅太太点点头笑了起来:“您来了,前几日你捎信说配药丸子缺了一味好药材,正巧我清理库房的时候给翻了出来,这几日事情多给忙忘了,今儿你可得提醒着我些,免得我又忘了。”

    傅太太眉眼间尽是笑:“倒是让你惦记了,我不过夜间睡不安稳,太医给开了几副药,要配安神的药丸罢了,并不当什么的。”

    刘梅一挑眉:“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这岁数,夜间睡不安稳可不是小事,你可得注意着些,得,我也不说什么了,你只记得走的时候别忘了带药。”

    她一番话,和傅太太拉近了关系,话里话外热情的很,让傅太太心里也欢喜起来,就觉得这个刘梅还真是个良善实在又热心肠的人,心里打定了主意,以后要多和她来往,有什么聚会的也要请她去。

    刘梅见傅太太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并不像先前只是客套的笑了,便定了心,总算的把这位傅太太给拉拢住了,傅家是大族,和她搞好了关系,有她带着,也好尽早的融入那个贵妃圈子里去。

    这么想着,刘梅叫过月娥月婷来,对傅太太一指:“这是我的两个女儿!”又对月娥月婷道:“赶紧给傅太太请安……”

第三十一章 前厅消息

    “亲家,怎么没有看到月婵?”

    苏老太太坐定了,就向老太太追问起来。

    一听问起月婵,老太太脸色就有点不好,心里埋怨刘梅做事太刻薄,这样的场合竟然不让月婵出面,不过,这时候她也不能说刘梅的不是,只好笑了起来:“月婵是个好孩子啊,这孩子又乖巧又能干,这不,看梅儿今天太忙了,就自动要帮她的忙,现在正在厨房忙着呢!”

    一听老太太这话,苏老太太就有些生气,他们家月婵可是正经的元配嫡女,今天这样重要的时侯孟家竟然不让月婵出来,就算是在厨房帮忙,可也该当露个面啊,再者说了,苏家可是月婵的外祖家,就算不见见别人,也该当见见他们这些亲人啊。

    苏老太太心里有气,认为是孟家刻薄了月婵,为了怕月婵向她诉委屈,故意阻止她们祖孙相见的,心里冷哼了一声,扭头对老太太道:“孩子小,可不比成人,再说了,月婵那个身子骨,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操心过什么事情啊,唉,她自己不知道,咱们这些当老人的也该当劝着些,别让她累坏了。”

    苏老太太这明显的就有些埋怨了,老太太也不是傻子,人精似的,自然也听得出来,心里更加暗恨刘梅。

    苏老太太身后站着三个儿媳妇,这三个媳妇也都是知书达礼的大家小姐出身,听老太太那番话,再看看刘梅带着自家两个闺女忙前忙后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下也是不悦,都暗道亏的孟家大家大族,做出来的事情也忒小气了些。

    不过,有苏老太太在,她们几个媳妇也不敢说出什么话,只暗暗记在心里,想着回去跟自家相公分说分说。

    要说吧,月婵的娘亲苏氏在苏家那是最受宠的存在,苏家三个儿子,只苏氏一个姑娘,并且她年纪也最小,自然是父母兄长的心头宝贝,在家时就容不得受一点的委屈。

    当年苏氏出嫁的时候,苏老太爷就开始犯愁,瞧着哪个儿郎都配不上自家女儿,后来千挑万选的挑中了孟之文,一是看他才学还好,二是家里人口简单,这才把苏氏嫁了过去。

    谁料到苏氏嫁过去之后和孟家老太太关系并不是很好,总是被挑刺,孟之文也是个不管事的,只说让苏氏忍着,以至于让她闷出了心病。

    后来生了孟家长子孟皓宇,苏氏的身子就坏了,老太太就在这个时候,竟然做主抬进刘家女儿做了贵妾。

    要知道,刘家的家世比苏家还要强横一些,虽然那个刘梅是庶女,可后面有刘家撑着,自然名头也是不弱的,老太太弄这么一出,不就是在打苏家的脸吗,而且,这么一来让苏氏心里更加难受,为了不落人后,死撑着生下月婵来,没有几年就去了。

    苏氏去世,苏家就有些记恨孟家,不过苏家是清贵人家,做事也大度,嘴上是没有说出来,为了外孙和外孙女在孟家好受一点,不被人欺负,这才忍着怨言和孟家一直交往的,谁料到,就是这样,孟家还刻薄月婵,让苏老太太气愤难当。

    苏家三个儿媳妇也知道自家相公那个宠爱妹妹的德性,就想着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家相公,也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以后总归得想个法子帮扶月婵兄妹一下,不让他们太过受欺负。

    苏家和孟家这里唇枪舌剑,刘老太太坐在一旁一直微笑不语,心里却有些恨意,看看孟家老太太,再看看刘梅,刘老太太牙根都酸了。

    当年刘老太太才嫁到刘家,老太太还是姑娘,那时候就和她这个嫂子不对付,总是给她添堵,两个人结下了怨仇,后来,孟老太太竟然还挑拨刘老太太夫妻关系,把一个丫头抬到了刘家太爷的屋里,让那个丫头生下了刘梅。

    后来,孟老太太出嫁走了,还时不时的利用刘梅母女给刘老太太制造一些麻烦,让刘老太太恨的牙根都疼,她不待见孟老太太,更不待见刘梅,要不是还得给刘家存些颜面,她今天根本就不会来。

    这会儿看苏家婆媳四人的脸色,刘老太太暗笑,拿着帕子擦擦嘴角道:“妹妹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苏家大妹子好容易来一回,你得让人家见见月婵啊,再者说了,月婵那孩子确实招人疼,不说苏家妹子,就是我也爱的不行,得,别的不说,你就是再忙,也得让我们见见孩子……”

    刘老太太正说话间,却听外边有人一阵的娇笑:“我来晚了,给各位老夫人赔罪!”

    几个人回头去看,就见刘梅带着傅家太太进门,傅家太太一脸的欢喜,只刘梅脸上有些不好,笑的也有些讪讪的,想必是听到刚才的话了。

    刘老太太冷笑一声,心说你听到又能怎么样,难道我还怕了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不成?

    傅家太太稳稳的走过来,给三位老太太一一行了素礼,之后才在一旁坐下了,娇笑道:“几位老太太刚才在说大小姐吧,正巧,我也听说大小姐是个好的,为人贤淑有礼,又是个纯孝有善心的,这样的好姑娘必是得见见的。”

    这句话让刘梅脸色更加不好,就是她身后的月娥和月婷脸上也有些不好,刘梅还不明显,月娥和月婷是小孩子,没有经过什么世面,哪里有什么城府,脸上就带出愤恨和不甘来。

    苏老太太什么样的人,只眼光一扫,就把两姐妹的神情收进眼里,把她们的心思猜个底透,心里对孟家的人更加没有好印象。

    前厅怎么样,月婵倒是知道的,她既然想开了,自然也不会一点都不还手,在主持厨房事务的时候,利用这件事情安插了好几个耳目,不光是厨房里,还有一些洒扫的小丫头,并平常并不显眼的丫头婆子也给收买了一些。

    不要看那些大丫头表面上风风光光的,要真办起事情来,却是目标太大的,不如收买一些别人不留意的小丫头用起来方便,月婵是两世之人,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自然什么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她听一个小丫头利用空当传来的话,脸上浮起笑容来,捏了一块桃子放到嘴里,对画眉笑笑:“瞧到了没,只我不过去,前边就暗潮涌动,刘梅必不好受的,不定让人怎么猜她呢,刘梅这步棋走的还真不是地方。”

    画眉笑了笑,很是赞赏的看了月婵一眼:“小姐说的是,您啊,就是那诸葛武侯,不出去便知天下事,一掐指什么都算到了,我们是万万比不得的,我们啊,就是给您牵马缀蹬的,您说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去干,让我们打哪个,我们就打哪个。”

    这话说的,月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月婵回头看画眉一眼,招招手把她叫过来,和她耳语一番,画眉的脸色更加精彩,满脸佩服的出去,没一会儿进来,对月婵点点头,表示办妥了。

    月婵这才站了起来,抚抚身上的衣料,对画眉大声道:“厨房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吧,正好,想必前边来了不少的客人,也是需要招待的,你让黄莺留下来瞧着,咱们去前厅瞧瞧。”

    画眉大声的应了一句,扶着月婵就往外走。

    才走到院子里一棵大柳树下,却见厨间负责厨具的许多头家的一脸着急的冒出头来,见到月婵之后赶紧行了礼,急道:“大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刚才我们检查碗碟,发现几只粉瓷镶银边的盘子找不着了,那席面上要用的,缺了几只可如何是好?”

    月婵一听这话,立马拉下脸来:“你糊涂了不成?厨间的碗碟可都是你们负责刷洗看守的,我一次次的交待一定不要出错,要仔细的点清了,你们倒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这会儿才发现缺这个少那个的,还和我来说,难不成那些盘子是我做贼偷了不成?”

    月婵话刚一落地,画眉就急道:“许多头家的,你平时的精明哪去了,连几个碗碟都管不好,要你们何用?今儿少了这个,明儿少了那个,你们当下人的不精心,难道还要主子每天追着查盘子收碗的不成吗?放眼整个长安城,谁家的主子干这个啊……”

    这主仆二人一番话,说的许多头家的彻底哑口无言,心里暗暗叫苦。

    虽然之前瞧大小姐一言一语的都有爽利劲,那话里都带着软钉子,她们也小心着些,不过,都想着不过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罢了,又没出过门,又没有人正经教导过,能有什么作为,小心了几天之后就有些松懈下来,见月婵对她们也并不严厉,就彻底的对月婵瞧不上眼,总想着这个大小姐也不过如此,做事情也就能拖就拖,能懒就懒,却没有想到,今儿被这么一通的责骂,真真的老脸都丢光了。

    月婵看了许多头家的一眼,见她一张脸涨红,眼神也有些不好,便厉声道:“一时找不着,仔细的去找找去,这会儿还没有摆席,还来得及,你便如此躲懒,你站在这里晒日头,难道还要我去找盘子翻碗不成?”

    一句话,吓的许多头家的机灵灵一个寒战,却不挪步,只拦着月婵道:“大小姐,这事情您可得做主啊,要真找不着了,咱们得从库房里再拿出别的盘子全替换了。”

    月婵心里明白,这个许多头家的怕是得了刘梅的信,让她今天一定要把月婵拖住,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去前厅的,所以,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怕刚才月婵一说要去前厅,这个婆子就打上主意了吧,借着盘子缺失的事情不让她过去。

    月婵心里暗暗冷笑,早知道会这样,她也做了万全的准备,且看今天谁绊下了谁?

第三十二章 终反抗

    月婵脸上笑容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冰寒面孔,冷冷看着许多头家的:“这样的事情,你自能做主,还要拦着我做甚?刘姨娘管着厨房的时候,难道每缺一个盘子,你都向她通报一声不成,要是那样,即使姨娘再好心,你的腿也怕早打折了吧!”

    这句话说出来,许多头家的身上寒了几分,尴尬的笑了笑,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话。

    “本来今天是好日子,我不想败大家的兴,你们做的好不好的,我也忍着些,哪知道你们却欺我年幼,如此做事,真好啊……”月婵叹息一声。

    “小姐!”画眉伸手扶住月婵:“这样的奴才不要也罢,她即是做不好,就不要做,自有愿意做事的。”

    月婵点点头:“画眉,你去教训她一顿,然后再让她下去,趁着现在有时间,让费婆子来,把厨房收拾起来,赶紧做菜。”

    “是!”画眉应了一声,挽起袖子走到许多头家面前,微微一笑:“嬷嬷,真是对不住了。”

    话音未落,画眉巴掌早已打了出去,清脆的一声响,许多头家的一侧脸颊已经红肿起来,她猛的抬头,恶狠狠的瞪着画眉。

    “嬷嬷还不服气吗?”画眉又笑了起来,紧接着双掌齐挥,一瞬间就已经打了许多头家的好几巴掌。

    月婵站在一旁闲闲看着,瞧着差不多了才笑道:“行了,都是家里的老人了,打的太过有失体面,今儿我开恩饶了她吧!”

    这话说的,就是许多头家的挨了打,也不能说月婵什么,反而还得感谢月婵。

    可惜许多头家的被打糊涂了,又碍着丢了老脸,只气狠狠的就要走,也不向月婵告退。

    画眉这时候更加厉害起来,大声道:“嬷嬷,府里的规矩忘了吗?小姐给你说了情,你难道不该给小姐嗑个头?”

    许多头家的无奈,只好返回来乖乖给月婵嗑了头,这才捂着脸羞臊的走了。

    没过一会儿,费婆子过来,她以前也在厨房帮过忙,知道这里的流程,月婵也不说什么,只让她负责餐具,费婆子是个老实忠厚的人,很是有礼的应了下来,之后到厨房指挥众人干活,没一会儿就把东西给收拾整齐了。

    月婵瞧她干活利落,又是个有成算的,也就放了心,她就怕好容易提拔上来一人,却没有那份本事,到时候不但丢人,反而让她落了下乘。

    现在瞧来,费婆子比许多头家的能干,以后她在老太太跟前也算是有个说法。

    把事情交待清楚了,月婵又吃了几块糕点,对画眉一笑:“该当有人过来请咱们了。”

    话音才落,就见老太太跟前的水晶匆匆过来,走到月婵跟前微一行礼:“大小姐,老太太请您过去呢。”

    月婵点点头,带着画眉往前厅走去。

    月婵到前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很热闹了,许多贵妇都端坐喝茶聊天,刘梅带着月娥和月婷在一旁忙活,说笑不已,瞧起来倒是一派和乐景象。

    月婵笑着进门,先到老太太跟前行了礼,嘴里叫着老太太安好,之后转过身,走到苏老太太跟前,一蹲身,手放在身侧行了素礼,抬头笑道:“外祖母什么时候来的?好长时间不见,月婵想您了!”

    见到月婵,苏老太太笑的那个好看,伸手把月婵扶起来,搂进怀里直叫着心肝宝贝。

    “想外祖母了,也不知道去瞧瞧,可见你嘴巴虽甜,却是个不上心的,可怜我老人家那般疼爱你,却连见上一面都难。”说着话,苏老太太想起去世的女儿,倒是有些心伤起来。

    月婵低头:“外祖母说的哪里话,月婵心里怎么没有您?在月婵心里,简直把您当亲祖母待呢,您说这话,倒是让月婵伤心了。”

    说着话,月婵抬头对后面的三位舅母笑笑:“舅母安好,家里表哥们可还好?”

    苏家三位媳妇均点点头,对月婵笑道:“都好,就是挺想你的,有时间记得来家里玩。”

    月婵答应了,这才起身,跟厅里众人都见了礼,当走到傅太太跟前的时候,她才要行礼,已经被傅太太飞快的抓到身前,傅太太上下打量一番,圆圆脸上满是笑容:“以前只听说月婵是个好的,今儿这一见,还真是个拔尖的人才,啧啧,看这模样,这性情,果然是老太太调教的好,瞧的我这眼热啊,都想拐回家自己养了。”

    月婵低头不语,只尴尬的笑了笑,对于傅太太,她实在是调适不过来,前世的一些经历让她对这位笑的慈祥和善的夫人很不能接受。

    记得前世的时候嫁到傅家,一进门傅太太就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那时她和傅文彬关系还好,又是新婚燕尔,傅文彬还护着她一些,就是这样,傅太太也是想尽了法子折腾她,知道她不识字,只要捏到一点错就罚她抄佛经,为此,弄的月婵经常连饭都吃不上。

    不但如此,一天三顿饭的找她过去站规矩,有一次让月婵一站两个时辰,差点没把她饿晕过去,那时候,她才只有十三四岁,一个小女孩子,就遭到这样的磨磋,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到最后,也是傅太太硬压着傅文彬让他休妻的,一封休书,就这么把月婵赶出家门。

    可以说,月婵对傅太太的恨意比刘梅还要浓重,如今却要在她面前强作欢颜,实在悲伤难堪。

    月婵想要避开,可傅太太还在热情的抓着她的手,嘴里直道:“可怜见的,瞧这小模样……”

    说着话,傅太太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对刘梅道:“孟太太,不是我说,大小姐这也太素了一点吧,这小姑娘家家的,就该好好的打扮着,穿的太素反倒不美。”

    “您说这话是!”刘梅心里难堪,怨恨傅太太在这么多人面前挑她不是,也怨恨月婵偏在今天这种场合穿这么一身出来,这不是明着打她的脸吗。

    刘梅才说完话,月娥一瞪眼,撇了撇嘴:“傅太太,您不知道,我家姐姐最爱那素淡衣衫,也不爱那花啊粉的,倒并不是娘亲不给她穿戴!”

    月娥不说还好,她这时候站出来一说话,反倒有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大伙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看月娥那一身华贵衣衫,头上明珠点翠的,颈上金项圈莹光闪闪。

    再看看月婵一身青衣,衣服上连个花纹都没有,头上也只戴着两三个玉簪子,和月娥站在一起,真的是不能比的。

    虽然说月婵穿这一身衣服并不难看,反而显出一种清丽幽然之美来,比之月娥身穿华衣还要吸引人,可是,不管怎么说,都会让人对月婵心生怜惜,会在私心里认为刘梅苛待月婵,偏向自家女儿。

    更有那些贵夫人把一脸骄横的月娥拿出来和月婵比较,这么一瞧,更觉得月婵文静有礼,长的也是顶顶的好。

    你想啊,一个穿着素衣,一个穿着华服,就是如此,那着素衣的比着华服的还要漂亮,这说明什么,说明那着素衣的比另一位本身就要好看许多倍,不然,岂不被比之下去。

    如此一来,厅中众人心思各异,均认为刘梅只是面上瞧着不错,心思却是很黑的,众位夫人都在心里对她提防上了。

    老太太看到这种情形,心里哪还有不明白的吗,暗叹一声,刘梅到底是庶女,教养不够,底韵不足,做妾的时候还成,要做正妻却有些上不得台面了,不由的暗暗后悔不该把刘梅抬上来,可事已如此,她也没了办法。

    不过,老太太暗握拳头,心里却想着,刘梅给孟府丢了人,这事情绝对不能这样就算了,她一定要好好的教训刘梅一番。

    刘老太太坐在一旁,虽然在笑,可满眼的讥讽,心里暗道,瞧到了吗,让你和刘梅亲近,看她那个样子,不过是个贱人生的贱种,本身就是个没几两重的贱骨头,偏要巴望着那高台面,岂不知,那高台是她能站稳的,就是上去了,也指不定哪天得掉下来呢,到时候,可就摔惨了。

    月婵低着头,暗暗把自己的手从傅太太手里拉了出来,用很小却能让大伙都听到的声音道:“傅太太,并不怪刘姨娘的,是月婵的不是,刘姨娘平日里给月婵准备了很多好看的衣服,红的绿的都有,各色的首饰也齐全的很,比妹妹们的也不次,只月婵想着,我家母亲亡故没有多长时间,月婵不能忘了母亲生养之恩,就把那些衣服全都收了起来,这还是让屋里丫头帮着缝的素衣,倒是在您面前失礼了,月婵给您赔不是了。”

    说着话,月婵蹲下身体,微微行礼。

    傅太太这时候脸上笑容都没了,一把把月婵拉起来,直道:“真是个让人疼爱的,可怜我没个女儿,要是有个女儿,也能如你一般,我还真就知足了,小小年纪就这么懂孝义,心眼又好,以后谁家得了你去,那可是天大的福份了。”

    这句话讲的,月婵脸微微红了,把头扭到一旁,只拿帕子遮着嘴。

    旁边众位太太均点头,一个劲的夸赞月婵懂礼仪。

    在夸赞月婵的同时,大伙更加瞧不起刘梅了,人家母亲才死多长时间,三年孝期未满,就给人家准备那么多大红大绿的衣服,可见是个心里头容不下人的,她要是真的心里记挂着先前的太太,怎么不知道让人家女儿守孝呢?

    然后,众人看月娥和月婷的眼色就更加不善起来,先前的苏氏不但是月婵的母亲,照理来说,也是月娥和月婷的嫡母,嫡母病逝,她们也该当守孝的,该和月婵一样的守礼。

    可是,现在情形怎么样,月婵身穿素衣,一脸的素淡,心境平和的为母守心,而月娥和月婷却是涂脂抹粉,穿红着绿的招摇起来,看那神色就让人看不上眼,果然是妾生的,就是抬起来也没有嫡女有气度。

    这么一比较,大伙更加的不爱月娥,只一个个的把月婵拉过来问这问那的,有的更直接拔下自己头上的首饰来送给月婵,只为的看月婵可怜,想要给她出一口气。

    要知道,在坐的可都是嫡妻,看到这种嫡妻逝世,小妾上台,而把前面的女儿不当回事的情况,都有兔死狐悲之感,哪里会不给月婵撑一把腰呢。

第三十三章 手帕交

    刘梅低头,一道阴狠的目光一闪而过。

    她现在恨透了月婵,都是月婵这有意无意的装扮还有话语让她丢尽了面子,刘梅心里想着,怕是月婵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不然,一个小女孩子罢了,怎么会这么难搞?

    头一次,刘梅有些后悔看低了月婵,竟然妄想用厨房的事情绊住她,结果,却把自己给绊住了。

    不过,恨最恨,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

    刘梅拉了月婵的手,把剩下的贵夫人们一个个的给月婵介绍了一遍,一边说话,一边满脸温柔的笑容,看月婵的时候,更是满眼宠溺,看起来真是比对月娥姐妹还要好。

    介绍完了之后,刘梅笑道:“月婵是个好的,模样性情都好,又是个大度懂事的孩子,唉,我这以后怕是要指着月婵了呢……”

    她一句话,让一旁的月娥和月婷红了眼,姐妹俩嫉恨的看着月婵,心里对刘梅也有些不满,这样的场合,刘梅竟然把月婵介绍给所有的贵夫人,而不是把她们两个,她们俩头一次遭到这样的冷落,心里愤恨不平,咬着牙暗想以后一定要压过月婵。

    可怜刘梅忍着气一番表演,却被两个孩子破坏掉了。

    大伙都不是傻子,都是后宅斗了半辈子的人,什么事情没有见过,一看月娥和月婷两个那种眼光就明白了,刘梅母女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肯定心里已经恨透了月婵。

    有那心软的夫人心里在想,可怜了一个好姑娘,过了今儿,还不定要遭到后母怎么样的搓磨呢!

    月婵不管别人怎么样,一直做尽了礼数,当着外人的面,对刘梅也是恭敬有礼,对老太太也亲近的很,就连月娥和月婷两个,月婵都拉着两个人的手问长问短。

    就在这种气氛之中,却听得外边一阵笑意传来:“哎呀,真真的该打,我们可是来晚了。”

    又听一个孩子的声音:“都怪娘亲,你已经很漂亮了好不,还要那么仔细打扮,看吧,误了时间。”

    月婵一听这两个声音,心里话这是哪个,怎么会如此放肆?难道也不怕流言蜚语把她们给淹掉?

    月婵正思量间,就见一个中年贵妇先就进了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和月婵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子。

    就见那贵妇一身杏黄百蝶穿花衣衫,底下鲜红的石榴裙,头梳惊鸿髻,前戴花形点翠冠,侧插如意点翠垂珠簪,另一侧插了点金梅花钗,耳垂金链红玉三朵花式的耳坠子,走起路来,垂珠摇晃,耳坠晃荡。

    再加上那妇人一张脸庞着实的明艳动人,这么一番打扮,真真就如同神仙妃子一般,刘梅那打扮虽则富贵,可比起人家来,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妇人拖着的那个女孩子倒还素淡些,身穿月华裙,上罩粉色撒花夹纱衫,头梳如意双髻,上面也只点了几朵绢纱桃花和一些白色大颗的珍珠。

    虽然那个女孩穿的简单,可那布料还有头上的珍珠,样样不凡,处处透着低调中的奢华,看的月婵忍不住点头,瞧这打扮就知道这个女孩是个聪明伶俐人,并不是那没心眼子,只知道攀高踩低的主。

    妇人进门,月婵还在瞧着人家思量着,厅里大伙的脸色都有些尴尬起来,月婵看了,心里很是疑惑不解,这个妇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让大伙这般表现?

    老太太这个时候早站了起来,笑道:“魏国公妇人来了?这是贵府小姐吧?长的真真的俊啊!”

    魏国公?月婵脑子翻了半天,想要找出一点有关魏国公的事情来?可她一时匆忙,倒有些记不起来,可见的,这个魏国公府并不是很招摇的人家。

    “老太太有礼了!”魏国公夫人上前两步,拉了老太太的手笑着说了几句话。

    而月婵早就清醒过来,赶紧过去和那位小姐见了礼,笑问:“我第一次见你,真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别见怪啊!”

    魏国公府的小姐并不是难缠的人,说话很是爽利,她一笑道:“我姓姜,单名一个彤字,你也不用客气,以后就管我叫彤彤吧!”

    月婵笑着拉着姜彤安坐,她头一次见到年龄相当,又得她好感的女孩子,倒真是喜欢的有些忘了形,一直拉着姜彤的手问东问西,姜彤明显对月婵也有好感,只笑着答了。

    问了好一会儿,月婵晃忽间想起这个魏国公府是哪一家了。

    一想起来,月婵真是倒吸一口冷气,人家魏国公府才是真正的高门大户,仪表不凡的人家呢,和他们孟家,还有在座的每一家比起来,都是有底蕴的。

    魏国公姜家也是几朝的权贵人家,当年大昭国太祖起义的时候,姜家老爷子就跟随在太祖身侧,和太祖兄弟相称,乃是不折不扣的生死之交,曾在死人堆里救过太祖的命,有着过命的交情。

    后来,大昭国建起,姜家老爷子封了国公,还是世袭的那一种,这还罢了,先帝竟然把自己的亲妹妹靖仪公主嫁到魏家,这位公主嫁过去之后,倒也很有妇德,上敬公婆,下爱夫君,一家人过的倒是很和乐。

    后来,先帝去世的时候,不放心自家妹妹,特意的嘱咐了如今的天辰帝,让天辰帝照顾自家姑姑。

    天辰帝本来就和靖仪公主的感情很好,也乐意给她恩典,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公主很是有礼,对魏国公府也诸多照管。

    而那位靖仪公主,正是如今这个姜彤的亲祖母,因着靖仪公主的关系,再加上姜彤着实的可爱,天辰帝对这位外甥女很是亲近,经常接进宫里玩耍,和诸多皇子关系也很好,受到的宠爱比之皇子都不次。

    姜彤有着皇家血脉,再加上魏国公府一直安份守已,忠于皇上,自然在朝中站的很稳,他家的地位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

    想到这里,月婵暗暗感慨这位姜小姐的好命,不过,她倒也不会低三下四的巴结人家,只当普通朋友来交往,一直很和善的和姜小姐说着话。

    一边讲话,月婵一边想着,她前世的时候因着没心眼,根本就没有参加过什么贵妇之间的聚会,除了月娥和月婷之外,没有什么同龄的玩伴,倒是孤单的很,这一世,一定要寻机会结交几个闺中密友,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手帕之交。

    打定了主意,月婵看姜彤越看越是喜欢。

    姜家小姐明显的没有受过委屈,被家里宠爱的也有些单纯,不过,她却不是那种骄纵之人,待人是很好的,只说话爽快,心眼很直,明显的对月婵的胃口。

    月婵本就不喜欢勾心斗角,一直向往平静生活,对于姜彤的直爽自然乐的接受,两个人可以说一拍即合,没有几句话就腻在一处了。

    说了几句话,姜彤掩嘴看着月婵眉眼都是笑意。

    月婵只推她:“你笑甚么?”

    姜彤再笑:“来之前,我只听母亲说起你的事情,说你给家里由妾抬上来的太太祈福,在府外搭棚施粥,我就想着,你怕也是个喜爱耍弄心计的,就有些瞧不上眼,今儿原不想来的,却被母亲硬拽了过来,来的时候,心里还不好受,不过,我一见你,倒是真心的喜欢起来。”

    这话讲的,月婵都怔住了:“这是怎么说的?你先还说我爱耍心眼,怎么一见却投了缘?”

    姜彤摇头摊了摊手,一副可爱之极的样子,小小的脸上一双眼睛微眯,就像小猫一样惹人怜爱:“我虽然爱说笑,性子也直,可我也不是傻子,什么人什么脾气禀性,也是能瞧得出来的,我一见你的眼睛,就知道你不是我想的那种人,还有你的身上……怎么说呢,只要靠近你身边,就有一种恬淡祥和的感觉,让人乐的接受,像这样的人,必不是坏人。”

    敢情,这位姜家小姐还有这个本事呢?

    月婵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年纪小小的,竟也会大言不惭,我问你,你先前和我实话实说,难道就不怕我生气吗?”

    姜彤一吐舌头:“好姐姐,我知道你不是那样小气的人,再说了,我和你讲实话,也是把你当自己人了,别人,我还不屑讲呢!”

    说着话,姜彤看了站在不远处的月娥和月婷一眼,撇了撇嘴,凑到月婵跟前小声道:“你那两个妹妹都不是好的,你也小心一点……”

    一句话,月婵心里波涛涌动,差点掉下泪来,除了跟在她身边的画眉,还从来没有人和她讲过这样的话呢。

    低着头,月婵把泪意忍了回去,对姜彤一笑:“谢谢你了,我只记得你今天的话,以后必把你当亲妹妹待。”

    看着月婵这个模样,姜彤心情有些低落起来,她虽然爽利,可也是大户出身,又经常去皇宫中玩,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自然知道月婵日子并不好过。

    偷眼看了刘梅母女几次,刘梅温柔神情下隐藏的阴狠,还有月娥姐妹眉眼间的刻薄,姜彤瞧的一清二楚,一握月婵的手:“倒是苦了你了!”

    这是怎么的?月婵赶紧强笑起来,她真心要和姜彤交往,不希望她跟着自己伤心失落,便笑道:“我有什么可苦的,虽然不比你有那么多人宠着,可我还有祖母父亲,有亲哥哥在,怎么着都不会亏待自己的。”

    姜彤见月婵调整过来,对她一笑:“我只看你投缘,不如咱们寻个机会结拜姐妹吧,你也知道,我家里只我一人,也缺个能玩到一起的,你有时间,一定要多寻我玩啊!”

    月婵点头应了下来,脸上也带出真诚笑容来,倒是为自己结交一个真心待她好的朋友而高兴。

第三十四章 再遇

    “彤儿,你只自己高兴,却还不把你这位新姐妹带过来给娘瞧瞧!”

    月婵和姜彤正说笑间,就听到姜家太太在一旁说话。

    姜彤赶紧站起来,拉着月婵的手过去,月婵微微行了礼,嘴里叫着万福。

    姜彤是个活泼的性子,姜家太太虽然喜欢,可还是更喜欢那种文静女孩,看到月婵,竟喜欢的无可无不可的,直拉着月婵的手,从手腕上脱下一个碧玉的镯子,亲手给月婵戴了上去:“好,这姑娘,长的真真的好,难为的这性情也是个好的。”

    月婵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她瞧着那镯子圆润光亮,玉质自然是极品的,难得的是那雕工刻工也是拔尖的,这样的东西在外边怕也是有市无价的,心里也感慨姜太太的厚爱。

    众人见姜家母女对月婵好,又见她可怜可爱,也对她更加热情了,倒是把刘梅母女冷落在一旁。

    月婵瞧了,有点心惊,就想着这次把刘梅彻底得罪苦了,也不知道以后她会有什么手段使出来。

    转念又一想,月婵倒也不惧,她也不是前世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刘梅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月婵还不信她真就落个前世那样的下场呢。

    众人又说笑一会儿,到了午饭时刻,老太太带头,大伙移步到了另一间宽敞的大厅里,只见早就已经摆好了餐具,正有丫头川流不息的上菜呢。

    孟家的菜色不错,丫头们也都调教的很好,再加上外边有特意请来的唱曲玩杂耍的,众人一边吃喝一边瞧着,倒也尽兴。

    吃过席面,大伙又歇了一会儿,姜家太太带着姜彤就要告辞离去。

    月婵才得了新朋友,自然有点不舍,姜彤也舍不得月婵,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月婵起身要亲自把姜彤送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门外小丫头飞快的跑过来道:“老太太,傅家三公子来接傅太太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瞧了一眼傅太太,笑了起来:“还不赶紧让三公子进来,这里都是他的长辈,那孩子年纪也不大,不用避讳什么。”

    傅太太赶紧站起来,朝老太太微微一礼:“当不得的,时侯也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我家那个孩子是个淘气的,也不敢让他过来丢人现眼。”

    老太太把眼一瞪:“这是什么话,你家那个要真淘气了,我们家皓宇还要不要了,快别说这个,让孩子进来吧,也难为他一片孝心,小小年纪就知道来接你了。”

    老太太夸赞了傅文彬一通,傅太太自然高兴,她原本就不是执意推辞的,这会儿哪里会去拦着。

    月婵站在一旁,也不管姜彤了,这心里忽冷忽热的,真不是个滋味。

    她那次在寺里见到傅文彬,原想着这一辈子就形同陌路罢了,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纠葛,却不想这会儿那人竟然找到家里来了。

    咬了咬牙,月婵朝后退了一步,想着呆会儿要躲好,定不让他瞧见自己。

    她这里胡思乱想着,就听到门外脚步声远远的传过来。

    这时候正过了正午,阳光从门外射进来,那位傅三公子身穿米色长袍,外罩青纱衫子,满头黑用月青玉冠束着,就这么远远的走过来。

    他喜欢宽袍大袖的衣服,性子又偏向不羁,就这么一路走过来,头发随风吹起,宽宽的衣袖在身手摆荡,真是说不尽的风流写意,就像那画里走出来的有着魏晋风骨的名士一样。

    就是月婵定力再好,看到这么一副场景,也忍不住呆了一呆。

    却听旁边姜彤小声道:“这位傅三公子倒也不错,不过比不上我家两位师兄……”

    月婵一怔,师兄?姜彤有什么师兄,她难道是拜入名师门下,跟人学习什么不成?

    有点好奇,月婵就想着等找个时间亲自问一问姜彤。

    她这里琢磨间,就见厅中众人纷纷露出喜爱的神色来,月娥倒还罢了,月婷那个丫头看到傅文彬时,偏眼睛水亮,脸上羞红,那样一个霸道的人,这会儿竟然娇滴滴的低着头,一副娇娇怯怯的模样。

    月婵和月婷做了两世的姐妹,自然了解她的心思,看月婷这个样子,忍不住一声长叹,傅文彬还真是招人呢,前世今生桃花债不断啊,明显的,月婷有些陷进去了。

    不过,月婵就有些不明白了,月婷这么小小年纪,竟然就有了那样的心思,未免也太早熟了一点吧。

    当傅文彬踏进厅中的时候,姜彤拽拽月婵衣袖,对月婵小声道:“你看你家妹妹,盯着傅三公子瞧的眼睛都直了,真是丢人,还是你好,不被美色所惑……”

    听姜彤说傅文彬有美色,再看她嘲笑月婷的样子,月婵忍不住就想要笑,赶紧低头忍着笑意,拿帕子遮了嘴,把头埋到姜彤肩头,低低笑了起来。

    姜彤翻翻白眼:“要笑就笑罢了,这是你自己家,何必忍的那么辛苦,要是在我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没人管我的。”

    月婵羡慕姜彤这么自由,笑够了道:“是,你说的是……只你也收敛着些,只当给我个面子罢了。”

    姜彤笑了,一拽月婵的袖子:“我和你说,过段时间我要和几个表兄出去打猎,你且等着,到时候我让人接了你出门,到时候,你也松快一天。”

    月婵笑着点头,才要答应,就听到那里傅文彬正在拜见老太太,老太太笑着让他不必多礼,等行过礼之后,老太太大笑:“瞧瞧,真是个俊俏的孩子,难怪京城人常说傅家的公子是好的,我瞧着也好……”

    月婵看过去,傅文彬揽袖站在一旁,脸正对着她,扯唇朝她笑呢。

    低头,月婵不愿意看他,拉着姜彤又退后几步,就听到傅太太回道:“老太太说这是什么话,他啊,不过是个皮猴子罢了,整天让我头疼,我只听说你们家公子是个好的,又文静又爱读书,想来,老太太要是爱他这样的,不如换过来罢了,我也爱那文文静静的,倒招我待见。”

    说话间,众人都笑了起来,有人早点着傅太太的头说了,你只管这么说,要真换了过来,怕你不哭断了肠子。

    大伙说笑间,那傅文彬又朝月婵看了几眼,站出来对老太太一作揖:“母亲说的极是,我也听说孟公子最是好的,读书也好,只恨没有机缘相见,恰巧今天来了贵府,可得找个机会见见,正巧母亲只催着我读书,我也没个知心的人一处读,就求老太太让我能常来,和孟公子一处谈诗读文作个伴也是好的。”

    这家伙,真是登鼻子上眼了,月婵心里暗骂,他要是常来,自己得躲到什么程度啊,这是自己家,难不成还要整天不出门吗?

    月婵正着急着呢,那边老太太早就答应下来,只说让傅文彬常来,说皓宇也是孤单的,两个人常在一处玩也是好的。

    傅文彬得了信,一脸的喜色,连连道谢,瞧的傅太太很疑惑不解,平时让这小子读书就跟扒他的皮似的,今天怎么改脾气了,就这么巴巴的要读起书来。

    虽然搞不清楚,不过傅太太想着他要是肯安静下来读书也不错,也就没有细思量。

    别人只道傅文彬孩子心性,只想找个玩伴,却没有想到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瞧中了月婵,想着借认识孟皓宇的机会,从孟皓宇那里套些月婵的事情出来,再有就是真和孟皓宇交上朋友了,以后能够常常出入孟家,时间久了,难保和月婵多见几次之后,月婵不对他有情。

    傅文彬打的主意是好,这会儿心里也是暗暗高兴激动,瞧着人群里的月婵,真是恨不得赶紧过去和她说上几句话,问上几声好。

    他看月婵一身青衣,和他这一身衣服颜色很近,他素来喜欢青绿之色,认为月婵和他一样的心思,更是欣喜不已,只道找到了知已,再看月婵一张小脸白嫩异常,那双大大杏眼波光盈盈,瞧的人心里都荡漾起来,更是喜欢到了心坎里去。

    傅文彬心急着不能和月婵说上几句话,只想着寻个机会巴望上了孟皓宇,再借着孟皓宇得到月婵的好感,时间长久了,等两个人长大,再借机提亲,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他却完全没有想到,不管怎么样,月婵这一世是万万看不上他的,他不知道这个月婵是被他伤透了心的,就是以后和谁好,都不会对他有一个好脸的。

    傅文彬又说了几句话,哄的老太太高兴了,这才扶着傅太太告辞出门,等他们走了,其他宾客见时辰不早了,也都一一告辞。

    这时候,姜彤也和姜太太离开,月婵依依不舍的送别。

    等到厅里人去楼空,就剩孟家一家子的时候,老太太猛的站了起来,冷了脸扶着翡翠就往后院走去。

    刘梅过来对月婵笑笑:“月婵,你今儿也累了,赶紧回去歇着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

    月婵应了一声,带着画眉离开,出门的时候隐隐听到月婷那有点尖利的声音:“娘,今天的风头全让月婵出了,我心里不忿,今儿可是你的好日子……”

    剩下的话月婵没有听到,不过想来也是一些挑拨离间的话,她冷冷一笑,心说孟月婷,我念你是我妹妹,不愿意和你计较,你要真是太过得寸进尺了,就别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第三十五章 宫中事

    “你给我跪下……”

    正房内,老太太端坐着,一脸的恼怒。

    刘梅惊吓连连,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老太太指着刘梅,对站在一旁陪笑脸的孟之文道:“之文,你好好管管你媳妇,今儿是什么日子,她也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眼皮子浅的,竟然给我们孟家出这样的丑,我活到如今,什么事情没见过,却从来没被人这样打过脸。”

    孟之文这时候也肃了脸,清俊面孔上满是尴尬和愤恨,扭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柔弱无依的刘梅,伸手扶住老太太:“母亲别生气,身子要紧啊,您要是真气不过,打她两下总是可以的,犯不着为这么个女人跟自己较劲。”

    看到孟之文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老太太眼里才有了一点笑模样,点头道:“我知道你孝顺,也不是我故意为难你,你实在没看到今天的场面。”

    说着话,老太太看看站在角落里的月婵和皓宇,再瞧瞧另一边的月娥和月婷,拍拍孟之文的手:“可怜我们月婵了,被这么个东西刻薄成那个样子,还得顾着我们家的面子。”

    孟之文一怔,他实在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老太太会发这样的火,还有,也有些弄不明白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了一眼月婵,孟之文想从她那里得到答应:“月婵,你来说说,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婵从角落里站了出来,秀气的脸上有些为难,低头小声道:“父亲,俗话说子不言父过,我们做小辈的不能说长辈的过错,姨娘如今已经扶正,就是我们家正经太太,我怎么能说……”

    刘梅跪在地上,低头哭了起来,谁也没有看到她低头时眼中的阴狠。

    刘梅恨月婵,这会儿才发现月婵果然不像表面上那样懦弱无知,这丫头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不定什么时候出来咬你一口呢,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刘梅相信,这一切完全都是月婵导演的。

    而且,刚才月婵的话里可是有深意的。

    月婵表面上是在表明她是个孝顺懂礼仪的好孩子,还稍稍点明了一点为刘梅求情的意思,让人听着很是顺耳,认为她是个乖宝宝。

    可这话里也很明确的点出刘梅确实犯了错,不过是月婵不愿意点出来罢了。

    孟之文这种不关心内宅的人也听出来了,确实刘梅犯的错很严重,让老太太这么生气,让月婵也为难。

    如此,孟之文更加的气恼,一指刘梅:“刘氏,老太太喜爱你,做主把你扶正,你该感恩的,怎么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孟之文在骂刘梅,却还是弄不明白刘梅到底犯了什么错。

    孟皓宇看孟之文一脸的恼意,再看看刘梅眼含泪水的样子,倒是有心要替她解围,悄悄走过去拉拉孟之文的衣角:“父亲,姨娘是错了,不过怕也不是她故意的,还请父亲看在她这么多年来服侍您,又管理府中事务,看在这份辛劳的份上,轻饶了她吧!”

    孟皓宇不说话还不要紧,一说话,孟之文更是生气,心说就连儿子都知道刘梅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求自己轻饶呢,看起来,刘梅确实是糊涂了。

    月婵站在一旁偷笑,瞧了孟皓宇一眼,心说还真看不出来,自家哥哥竟然有给人告黑状的本事,皓宇天真纯善,其实不是故意要黑刘梅的,他是真心求情,不过,他实在不会说话,不懂说话的艺,不明白人心是怎么长的,直白的求情,却把刘梅的境遇弄的更糟。

    孟之文怒气冲冲,直接过去就要踢刘梅,还想要问问她到底怎么了,怎么弄的全家都不满她。

    月婵看到了,眼神暗了一下,赶紧过去拦住孟之文,嘴里道:“父亲手下留情,姨娘虽然有错,可也不至于如此苛责,您今儿打了姨娘,明儿她脸面何存,如何再管教儿女,如何管理府里的下人,父亲,还请看在月婵和哥哥的面子上,饶了姨娘吧。”

    刘梅这时候心里冰凉,俯身跪在地上,只哭的眼泪掉了满地,听到月婵求情的话,更是羞恼愤怒,眼里更加阴狠了。

    孟之文被月婵拦着,看看月婵一脸的哀求,心里软了一些,深呼吸几下,几步到老太太跟前:“母亲,刘氏犯了什么错,还请告之儿子,还有,要如何置刘氏,还请母亲拿个主意。”

    老太太眼睛眯了一眯,看着孟之文没有打到刘梅,有些不甘心,她今儿发现刘梅有些得意忘形了,想着给她一些教训,打压她一番,这才借题发挥,把全家人叫到一处,来数落刘梅的。

    本来,老太太想借着孟之文的手给刘梅个没脸,却没想到月婵跳出来拦住了。

    老太太轻叹一声,指着刘梅道:“你看看,月婵这样好的孩子,一心为你,就连你亲生的女儿都没有说话求情,月婵却偏拦了文儿,她对你一片真心,你是如何对她的?”

    说着话,老太太咳了几声,大声的把今天的事情讲了出来。

    说完了,又对刘梅道:“不是我故意为难你,以后府上的事情要你支撑着,你度量眼光不够,如何能辅助文儿,让孟家富贵绵长呢?”

    “是!”刘梅应了一声,哭道:“都是我的错,还请老太太责罚。”

    一边说话,刘梅一边气愤月娥和月婷,心说真是白养这两个丫头了,看到她要挨打都不知道要求情,真是两个白眼狼。

    其实,不是月娥和月婷不求情,而是她们俩本来年纪小,没有经过什么大事,看孟之文那样生气,完全吓傻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月婵拦了孟之文,就很有礼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不过,刘梅对月娥两个不满的眼神,还有月娥和月婷投过来的嫉恨眼光她也感受到了,低头暗笑,月婵感觉人心还真是挺有意思的,稍微几句话就取得了这样的效果。

    也难怪好多女人都把精力投到后宅争斗中,女人不能出将入相,不能做工养活自己,先天就低男人一头,而那些精明能干有本事的女人又不甘寂寞,不费尽心思的争斗,难道还要空耗时空不成?

    如今想来,这女人之间的争斗,倒是挺有趣的,月婵想着,如果自己不掺和到里边,置身事外的看着玩,倒也不错。

    她这里慢慢想着,要给漫长岁月找个乐子,那里,老太太已经发了话:“刘氏,你不懂礼数,刻薄狠毒,连女儿都不会教,让月娥和月婷今儿也丢了丑,你可知错?”

    “我知道错了!”刘梅抬头满脸的泪水,真真哭的梨花带雨,让人怜惜:“老太太,我知错,都是我不对,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为难月婵的,我待月婵犹如亲女,并无心苛待她,还请老太太明察。”

    犹如亲女?月婵想要冷笑,看着刘梅那一脸的哀痛,她想着,要不是她有了一世的经历,说不定还真就被刘梅给骗过了,认为她真是待自己好呢。

    孟之文明显的被刘梅骗过,叹了口气,对老太太作了个揖:“母亲,刘氏虽然有千般不是,不过这心地还是不错的……”

    老太太眼光凌厉的看了一眼刘梅,又看看孟之文,叹道:“罢了,罢了,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即然知错了,我也不为难于你,不过,你性子有些虚浮了,还得慢慢琢磨一番,如此,你每日到我屋内小佛堂里帮我捡佛豆吧!”

    一听这话,月婵悄然退后。

    而刘梅一脸的苍白,赶紧应了一声,若不是她右手死握,任是谁都瞧不出她的不甘心来。

    老太太摆了摆手:“今儿大家都累了,都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说完了,又看一眼刘梅:“你先别走,给我抄两卷经书再睡。”

    “是!”刘梅应了一声,硬撑着站了起来,跟在老太太身后走到内屋。

    而月婵几个赶紧退了出去,一出门,月婵心情明显的变好了,她重生这么多天来,从来没有这样高兴痛快过呢。

    虽然说月婵先前并不想报复刘梅,只想好好的过这一世,她并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做了那么多年鬼,心性变的豁达起来,认为把宝贵的生命用在报仇上有些过于浪费了,到不如美美的过自己的日子。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这才是月婵想要的生活。

    饶是如此,今天看到刘梅这样的狼狈,被老太太这样数落,又在她不经意的话中被责骂,甚至并点被父亲责打,月婵还是很痛快的,先前有些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心说果然有时侯小小报复一下刘梅也是挺高兴的事情啊。

    月婵心情好,回去之后一觉睡到大天亮,等她第二天给老太太请安时,就见刘梅一脸的疲倦,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老太太身边服侍,看起来,她被老太太折腾的可是不轻啊。

    低头,月婵在想,老太太手段也是不错的,真下了黑手,刘梅也有些顶不住啊。

    吃饭时,月婵再瞧老太太指使刘梅做这做那的样子,这顿饭竟然吃的份外的香甜,不觉间多吃了小半碗的饭。

    吃完饭,月婵才要告退,却听到远远的钟声响起,那声音……

    一屋子人都惊到了,老太太的饭碗掉在地上都不觉,她猛然站了起来,手指微微颤抖:“赶紧,赶紧的都回去换衣服,翡翠,水晶,赶紧给我找出素服来。”

    却原来,那竟然是宫中的丧钟响起。

    月婵退出去,一边让黄莺赶紧回屋给她找素服出来,一边瞧着府上人匆匆忙忙的把白纸糊在灯笼上,又拿白布去幔府外一些明显偏红的地方。

    月婵低头想着,这个时候是宫中哪个贵人过世了?

    忽然之间,月婵想到了,这是那位继后孔氏去世了。

    月婵还有些记忆,记得继后孔氏似乎很得宠,她前世的时候也在老太太的只言片语中听了出来,孔氏家境不是很显,不过容貌过人,兼且知书达礼,很得天辰帝的喜爱,进宫之后就被封妃,后来在元后在时就被提成皇贵妃,一时宠冠**。

    似乎元后东方时就是被天辰帝对孔氏的喜爱而气死的吧,东方氏死后没有多久,天辰帝就册填封孔氏为后。

    如今宫中三皇子和九皇子都是孔氏所生,她有天辰帝的宠爱,又有两个儿子撑腰,自然春风得意,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突然间就没了,这件事情怕是不简单啊。

第三十六章 财路

    皇后新丧,和孔皇后夫妻情深的天辰帝也一病不起,几日没有上朝,长安城里一片愁云惨雾。

    这时候,孟家老太太也顾不上和刘梅较劲了,没有再逼着她捡佛豆,倒也算是让刘梅松了一口气。

    宫中大丧,外命妇们是要进宫守灵送葬的,孟之文、老太太、还有刘梅都在送葬行列之中,孟家这三个顶梁柱要是走了,怕一两个月回不来,家里剩下的人里边,也就只有几个小主子,怕是顶不了门,立不了户的。

    老太太愁的什么似的,一边收拾东西要进宫,一边考虑着要找个人进来帮着照料府里的事务。

    可是,她想来想去,总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她所结交的全都是朝庭命妇,人家都要进宫的,哪里顾得上帮着料理孟府呢。

    月婵瞧着老太太着急上火的样子,只得拉着孟皓宇到了正房,就见屋里一片的忙乱,几个丫头收拾衣物,还有一些吃的用的东西,另有翡翠找了碎银子,银票等等给老太太带着,出门在外的,那送葬的途中万一想买什么,也方便一些。

    这时候天气越发的热了起来,水晶早把那去暑的丸药装到荷包里,细细的给老太太放好。

    月婵瞧了,赶紧过去,朝老太太微一行礼:“老太太,您和父亲还有太太就放心的去吧,家里有我和哥哥看着呢,哥哥这段时间也不用去学堂,外边有个什么事情也能照料着,还有府上的事情,我虽然不才,可有您和太太定的规矩,我照着来总是不会错的。”

    皓宇也赶紧朝着老太太行礼,连连保证一定会看好家院的。

    老太太看着站在面前的一双儿女,愁闷倒是消下去不少,一手一个把两个人拉过来,微微一笑:“你们即是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也罢了,就当给你们练练手,反正也只一两个月的功夫,就是弄坏了,也乱不到哪去。”

    月婵赶紧笑着应下了,皓宇倒是低头不答话。

    这时候,翡翠走过来:“老太太,老爷在外边等着呢,该启程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赶紧站了起来,翡翠扶着她往外走,又有几个大丫头跟了上去。

    月婵和皓宇一直把老太太和孟之文等人送到大门口,在大门口碰到前来送行的月娥和月婷,月婵笑着过去打招呼,那两个人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不答理她。

    月婵索性也不再理会这两个人,只等着孟之文骑马,老太太和刘梅坐上马车走远了,这才回转。

    一进了二门,月婵就让管家把大门紧闭,更是和孟皓宇商量了,叫了府里下人们,给大伙训了一番话,之后就让管事的约束府中下人,轻易不得出门。

    像是这种全国举哀的关键时刻,长安城里各家各府的人都是明白的,不光是主子,下人们心里也有数,稍一行差踏错可能就引来杀身之祸,下人们也不敢抱怨,倒是也老实的很。

    因为要管着府里的事情,月婵学习的时间少了很多,大多数时候都在看帐本,对册子,更是严防死守,就怕出现一点的问题。

    孟皓宇也不再出府,只在家里闭门读书,月婵有什么做不了主的事情就和他商量,兄妹俩齐心协力,倒是把个孟府治理的妥妥当当,不出一点儿的差错。

    管理几日之后,月婵迅速上手,各项事宜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也由此,空闲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她就又开始发起愁来。

    月婵不管前世今生,几乎没有为钱财犯过愁,倒是养的清高了些,颇有些看不起黄白之物,她前头拿银子施粥,心里也是不计较花用多少的。

    可是,施粥几天,把月婵屋里攒的银子全都花用完了,按照规矩,月婵是大小姐,每月也只有那么几两的月银,倒是有些不够花的。

    再加上月婵这会儿了解了钱财的重要性,原还想着要多积些钱,将来万一有个用处,也能拿得出来,不光是她,孟皓宇以后用钱的地方也多了去了,看刘梅的样子,以后若想从她手里抠钱那是千难万难的,以防万一,这会儿还得找个时机多弄些钱来。

    月婵思量了几日,越发的愁闷,她虽然做鬼这么多年,可说实在话,还真没怎么见过那些商人怎么赚钱的,如今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真想赚钱了,却没有一个正经主意。

    孟皓宇看月婵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原本只以为天气变化让月婵不适应,可又过几天,眼瞧着月婵更加的瘦弱起来,他也是急了。

    皓宇是个心性良善,懂得心疼人的,他只月婵一个同母妹妹,对月婵自然是千好万好的,见月婵这个样子,也读不下书去了,趁着早起天气凉快,穿了一件儒衫就跑到月婵屋里。

    正巧月婵才起床梳洗过,正要摆早饭,见皓宇进来,月婵赶紧笑着迎他:“哥哥来的真巧,我这里才要摆饭呢……”

    说着话,月婵朝外边大声道:“黄莺,你出去一趟,告诉厨房里边把少爷的饭菜摆到这里来。”

    黄莺应了一声,月婵请孟皓宇坐下,见孟皓宇稍显疲态,有些惊讶,就问了起来:“哥哥这是怎么了?这脸色可有些不好,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还是早点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孟皓宇摇头,只盯着月婵:“我倒没什么,只担心你,妹妹这几日越发的削瘦起来。”

    月婵这才恍然明白,淡淡一笑:“我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想着趁有时间多赚些钱……”

    “妹妹怎么想到这个?”皓宇紧皱眉头,有些不赞同:“你是孟家小姐,吃用不愁,想这些黄白俗物做甚?”

    这话说的,月婵叹息,看起来皓宇还是太天真了,根本不明白外间生活怎么残酷,也有些读那些仁义道德的书读傻了,只一个劲的清高自许,岂不知太过高洁了,便会被世人嫌弃。

    “哥哥!”月婵抬头:“怎么是黄白俗物呢?咱们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钱买来的,要是没了这些黄白俗物,咱们还不得生生饿死冻死?哥哥是读书人,岂不知仓廪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个理吗?这人活在世上,最最要紧的还是吃饱喝足,没了这些后顾之忧,才有心思识字懂礼。”

    月婵一番话着实的把皓宇给噎住了,他只不语,皱眉细思,越发的觉得月婵这话真是挺有道理的。

    月婵也不理会他,只小声道:“先前我的钱全都用完了,这会儿才明白银子的重要性,就想着多赚些钱来,可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门道财路。”

    见月婵犯愁,皓宇也开始发起愁来,扳着手指道:“妹妹要花钱,我那里还有些,不如我让人送了来,还有,别的我倒是不知道,我只想着明年就是科考之年了,长安城里士子一定很多,要是卖些笔墨倒也能赚些钱。”

    这倒是个生财的门路,月婵点头,很感念皓宇的一番心思。

    不过,月婵想的是长久之道,卖那笔墨之道也只是一时,终究不是什么正经的财路。

    由着士子,月婵想到了小孩子,卖些小孩子的玩意倒也是使得的,皱着一双秀眉,月婵不由的看到梳妆台上,只见妆台上摆着首饰匣子,另有一些胭脂盒子,还有一些描眉用的黛墨,敷面用的粉。

    看到这个,月婵眼前一亮,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今大昭国越发的富饶起来,长安城里各家权贵还有那些富人多到数不清,有钱的人也多的很,另有西方胡人也定居长安城,西市东坊的住满了人,这里边男人不少,可女人也很多,大昭国女人都很注重仪表,就连那些胡人歌妓也都描眉打鬓,所用脂粉不计其数。

    就拿孟家来说吧,上至主子下到帮厨的,每个月用的脂粉也不少呢,虽然档次不一样,可要算起来,每月用在这上面的银子也是好大一笔。

    可惜的是,虽然女人都爱打扮,那脂粉却是不好的,常常使用的话,容易让肌肤干燥发黄,再加上长安城春秋季起风,更是对女人皮肤不好了。

    如果有那能滋润皮肤,又显的香薄均软的脂粉,那些有钱女人一定会抢着买。

    月婵一番打算,越想越觉得可行,她一双杏眼圆亮,闪闪发光,看的皓宇都有些发呆起来。

    “哥哥!”月婵站了起来,一拉皓宇的手:“你说我开个胭脂铺子如何?”

    胭脂?孟皓宇怔了一下,细细的替月婵想了起来,细了一会儿,也觉得这是个可行的路子,就小声道:“是可行,不过,卖胭脂的也不少,你新开的铺子,如何比得过别人?”

    月婵俏皮一笑:“哥哥觉得能行就好,你不知道,我手里有秘制的方子,保管做出来的胭脂比别家好……”

    既然如此,孟皓宇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只细细的嘱咐月婵要小心谨慎,要是开铺子的话,最好不要用自己名义去开,最好的是找个忠厚的下人出头把生意做起来。

    月婵也知道这个理,她可不想让人说成一心钻到钱眼里的,也就细量着哪个下人可以用得上。

    财路想好了,月婵就细细的筹谋一番,想着要用多少银子之类的,谋划好了,却唯有两样问题不好解决。

    一是铺子,租用或者买铺子是要花一笔钱的,月婵没有钱,皓宇钱也不多,这笔钱暂时拿不出来。

    二是材料,月婵做脂粉要用新鲜的花瓣,这些东西可真是不好找呢。

    月婵思来想去的,就把主意打到了苏氏的嫁妆上面。

第三十七章 胭脂

    苏氏的嫁妆有多少,月婵还是前世做鬼的时候才得知的。

    月婵出嫁被休弃,皓宇赌钱被人杀死,刘梅就把苏氏留下的嫁妆全部接手,后来,这些嫁妆被刘梅分给月娥和月婷。

    那些田产铺子,金银首饰,各色的衣料,还有什么珊瑚盆景,琉璃屏风,翡翠的盘子,白玉的碗,这些苏氏嫁妆中值钱的东西都被刘梅母女三人刮分掉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月婵才惊觉她到底有多傻,出嫁的时候刘梅一番哭诉,说是什么府中入不敷出,她就信了,见到刘梅给她的几千两银子,外加几个赔钱的铺子,就认为刘梅对她是真好了,岂不知,她母亲嫁妆里任意拿出一件物品来就不止这个数。

    月婵想来想去,不知道苏氏的嫁妆现如今在谁的手上,她想着,以老太太的精明劲,怕是不会让刘梅拿到这些东西的吧。

    记得苏氏嫁妆里有一个现成的胭脂铺子,月婵想着等到老太太回来之后和老太太商议一下,把那个铺子交给她经营,想必,如今正和刘梅较劲的老太太是会同意的吧。

    打定了主意,月婵沉下心来回忆她所见到的那些方子,想着该如何制作脂粉。

    月婵和皓宇要了些银子,让环儿交给她爹费老头,让她帮着在外边的花田里买了好些的花回来,这时候正是夏季,玫瑰开的正好,费老头买了许多的玫瑰回来,倒并没有花多少银子。

    趁着天黑的时候,月婵让西侧门上守门的王婆子放行,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把那些花运了回来,从那之后,除了必要的对帐工作,月婵就每日钻在屋内琢磨。

    制作胭脂其实并不是很难的,此时的人们制作脂胭只是用红蓝花捣碎,再用细布拧掉渣滓,然后阴干就成了胭脂,这种胭脂有些发干硬,用的时候需要和以清水才行。

    而月婵要制的胭脂则是放入油脂之物,使的胭脂表面松软油腻,用的时候不用加水,直接用细绵布轻涂在脸上就可以。

    月婵先让几个小丫头在房廊下帮着把玫瑰花精选出来,然后细细的碾碎,让鲜红的花汁流入小碗里边,之后仔细的过滤,再后加入一点点牛髓,慢慢阴干,在阴干的过程之中放入少量的桂花油,这样做出来的脂胭颜色鲜艳,又不发干,还有清淡香味。

    几天之后,月婵把胭脂做好,就开始忙着做水粉。

    大昭国女子所用水粉大多数都是米汤或者滑石所做,米汁倒也罢了,那滑石做的涂抹的时间长了,容易让皮肤干燥起皱,很容易让人衰老的。

    月婵是知道这个的,所以,她根本就不会涂脂抹粉的,只冷眼瞧着刘梅每日里打扮的那么精细,心里琢磨着刘梅卸掉妆之后是个什么样子。

    月婵制的水粉工艺是不一样的,她打算用蚌粉和益母草调和一种水粉,暂时取名玉女粉,再有胡粉掺入葵花子汁做的紫粉,还有细栗米做成的迎蝶粉,另外比较高档的是白色的茉莉花仁提取的珍珠粉,再高档的就是真正的珍珠做的珠粉,并有玉簪花和胡粉制的玉簪粉。

    这几样水粉和大昭国人常有的做法都不一样,做出来的水粉涂在脸上对人是没有害处的,并且也不容易掉,还有淡淡香气,真正的香软轻薄,月婵想着,这水粉做出来,大致是能赚钱的。

    至于能赚多少钱,月婵心里是没有数的,她并不是商人,对于逐利之事不是很懂。

    月婵做水粉的时候,已经让她的心腹们在长安城各铺子里打听了那些脂粉的价格,有了底子,再算一下自己的成本,心里把大致价格定了下来。

    又是几天过去,月婵做出了样品来,在画眉脸上试了一番,效果真是惊人,画眉用了之后连连称好,并说如果是自己,一定会买这样的脂粉来。

    月婵知道画眉不会平白哄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着手头上还剩下的银子,月婵想着这件事情应该和皓宇说一声,如果她和老太太要铺子的时候,皓宇能够帮个腔,这件事情怕是会好办很多,毕竟,如今皓宇是孟家唯一的男孩子。

    拿了自己制的这些各色的脂粉,月婵带着画眉去了皓宇的院子,才一进院子,就见翰墨在外边守着,月婵缓步过去,对翰墨笑笑:“哥哥可在屋内?”

    翰墨一见月婵,赶紧过来见了礼,一脸的笑容:“大小姐,少爷在呢,可要我进去通报一声?”

    月婵一愣,心里话,她以前来皓宇这里翰墨从来没有说过要通报的话,今儿这是怎么了?

    “可是有客人?”月婵想着,大概是有这个可能的。

    翰墨一笑:“大小姐真说对了,那会儿傅三少爷来访,正和少爷在屋里说话呢,我瞧着,这个傅三少爷是真真的好,人长的好,也是有学问的,少爷能和他交朋友,也是不错的。”

    翰墨话才说完,月婵心里一惊,竟是没有想到傅文彬来了,她这时候有些进退不得。

    进屋里吧,月婵有些不愿意看到傅文彬,可不进去的话,就这么走了也着实说不过去,要是让哥哥知道,似乎她心里有鬼的样子。

    咬了咬牙,月婵才要说等一会儿再来,就听屋里皓宇的声音传来:“可是妹妹来了?”

    说着话,皓宇身着一身月缎长袍,头发在头顶随意的用个银簪子固定住,就这么走出门来。

    “妹妹!”看到月婵,皓宇心情还不错:“即是来了,何不进去做做,正好傅兄你也认识,该当见个礼的。”

    月婵无奈,只好捧着盒子进屋,却见傅文彬还是一样的白袍墨绿长衫,长衫上绣了浅黄云纹,他安静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里正拿着一本书瞧着,似乎整个心神都沉浸在书内一样,并没有瞧到月婵进来。

    要不是月婵和这个人有过那样的相处岁月,还真认为他是个读书好儿郎呢。

    月婵低头一笑,心说傅文彬这是装的什么相,明明爱动不爱静的一个人,最是耐不住性子读这什么劳什子之呼者也的,今日却捧着书本瞧的入神,真真可笑。

    月婵暗自嘲笑的时候,傅文彬却偷偷的打量月婵,他哪里能看得进书去,月婵进院子和翰墨讲话的时候他就发觉了,当时喜的无可无不可的,又不敢在傅文彬面前表现出来,只好借着书本掩饰了。

    这会儿,月婵进门,傅文彬高兴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书中的字在他眼里全面了月婵那带着盈盈浅笑的清丽面孔,瞧着竟然有些痴了。

    月婵今日也是着一件月缎的衫子,底下系着浅色百折裙,头上也只插了几只玉簪子,和皓宇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神仙一般的人物。

    傅文彬偷眼打量,更是对月婵爱到了心坎里,不过,他着实怕唐突了月婵,竟然不敢说话。

    皓宇瞧着月婵笑了起来,走过去拿掉傅文彬手里的书:“傅兄真真的用功,我们兄妹俩进门都没有发现,若果世人都如傅兄一样,还有什么是不能成的。”

    傅文彬这才尴尬的笑了笑,似乎才瞧见月婵的样子,猛的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孟小姐,在下有礼了。”

    一个喜欢武刀弄枪的人,偏学着那酸腐说话,倒是着实的好笑。

    月婵即使是恨着傅文彬的,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不笑还不要紧,这一笑,就像春花绽放一般,满室的春风拂面,傅文彬瞧了,脸上一红,讷讷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您有礼了!”在自己家,再怎么着,月婵也是不会失礼的,微微行了个素礼,笑道:“不知道您来了,倒是多有打扰,您和哥哥继续读书吧,我先走了。”

    本来想和月婵多呆一会儿的傅文彬一听她要走,哪里肯啊,脸上顿时露出一点失望神情来,伸手一摆:“孟小姐客气了,你我两家是世交,哪里需要这些虚礼,你要跟孟兄有话说,不如我先走吧。”

    说着话,傅文彬就想要走。

    孟皓宇看看月婵,再瞧瞧傅文彬,赶紧伸手把傅文彬拉住:“你说这叫什么话,你是我的朋友,我们两家又是那样的关系,哪里需要这样客气,赶紧坐下。”

    说完傅文彬,孟皓宇又转头看向月婵:“你也别说走的事情了,我知道你来必是有事,你说一说,傅兄也是信得过的,也能帮着你参详一二,再说,傅兄朋友多,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帮不上忙的话,他也是能帮得上的。”

    一句话,傅文彬喜的无可无不可,心说果然孟皓宇这个朋友没有白交,净会给他制造机会,他本来还想着用什么理由能够多亲近月婵呢,就皓宇这一句话,现成的理由就有了。

    “孟小姐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虽然不如孟兄,可长安城里认识的人也很多,说不定真能帮得上你的忙。”傅文彬很大方的来了一句。

    这段时间他打听了一番,知道月婵在家里的日子不是很好过,刘梅那么样的一个后母守着,月婵想要做什么事情都缚手缚脚的,还有那日宴会上的事情傅文彬也听傅太太提到过,一听月婵被刘梅排挤,这样的重要场合都不让她出面,而且,还让她穿的那样寒酸,傅文彬就是一阵阵的心疼,想着怎么着也得帮上月婵一把。

    看傅文彬一脸认真表情,再看皓宇在一旁盯着,月婵无奈叹息,把手里的盒子放到桌上,一个个的打开了,笑了笑:“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制了些胭脂水粉,本想着让哥哥瞧一瞧,哪知道傅公子也在,真是失礼了。”

    月婵话一说完,傅文彬已经伸手把一盒胭脂拿在手里,放在鼻端闻了闻,惊奇道:“这个胭脂真是不一般啊。”

    说着话,这人竟然用手指尖沾上一点,在手背上涂了上去。

    月婵瞧的目瞪口呆,竟不知道傅文彬对这些东西还有研究呢。

第三十八章 分冰之事

    “小姐……”

    画眉端着一盘水果进门,一进屋就见月婵正使劲的捣着花瓣,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那铺子还没有着落呢,你做什么急匆匆弄这些胭脂来?”

    月婵回头看了画眉一眼,忍不住皱了皱眉,咬牙道:“我费尽心思弄出来的样品都被人抢光了,我再不弄些来怎么成?”

    说起这话来,画眉忍不住又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可是还记得呢,那日她家小姐拿出脂粉来给少爷和傅三少看,傅三少眼见那脂粉做的精致无比,不管是比外面卖的,还是比那些大族里自己做的都要好,临走的时候竟然全抢了去。

    当时小姐简直气坏了,要不是大家气度还在,肯定要骂傅三少强盗了。

    画眉如今想来还好笑的紧,那个傅三少怎么说也是长安城里有名的公子,竟然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情来,还真是,要是让仰慕他的那些小姐姑娘们知道,不定惊吓成什么样呢。

    再看看月婵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画眉更笑的欢了,她就觉得她家小姐太冷清了一些,想让月婵如同别的孩子一样有正常的喜怒哀乐,不要整天的琢磨那些成人的事情,这样的月婵她看了很心疼。

    也就是那个傅三少一出现,自家小姐才会出现这种小孩子一样的生气,愤恨的表情,真真是少见的很啊,让画眉见了,都想要让傅三少多来几次了,也好别让月婵弄的整天跟修仙似的,没有一点烟火气。

    月婵捣了好一会儿花瓣,终于干完了,一扭头见画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忍不住脸红起来,站起身道:“看我做甚?赶紧拿果子来吃,我都饿坏了。”

    画眉笑着给月婵递过一个果子去,月婵慢慢吃了,旁边小丫头打了水给她洗手,黄莺等她洗完手,递上干净帕子让她擦净了,月婵这才走到外边小花厅里去,孟府的管事婆子已经都在那里侯着了。

    月婵坐下,对这些下人点点头,又吩咐了一番,无非就是明日老太太老爷回府,让他们都尽心着些,要安排人好好的伺侯主子,毕竟送葬可是个辛苦活。

    那些管家婆子们都答应下来,之后月婵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

    第二日一早,月婵早早的醒了,起来好好打扮收拾了一番,又让人请了月娥和月婷来,姐妹三个做伴一起去了正门,皓宇这时候已经在正门外等着了。

    兄妹几个,皓宇在门外,月婵几个姑娘在门内,身后跟着一大帮的下人,都静静等着,一时间,正门处连个喘息声都不闻。

    过了好一会儿,眼瞧着太阳都烈了起来,月婵倒没什么,只静静站着一动不动,很有一份好涵养,可就是月娥和月婷两个早就守不住了,一会儿擦汗,一会儿想要抱怨了,搞的月婵心里也有些烦乱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孟府管家匆匆跑来,走到皓宇面前一行礼:“少爷,老爷,老太太回来了。”

    一听这话,皓宇赶紧又整了整衣服,恭敬的站好,月婵也瞧了月娥和月婷一眼,这两个人还算是懂事,也都站好了。

    没一会儿,就听到马车驶来的声音,随着声音越发的接近,就看到当先几个小厮丫头过来,紧接着一辆青布马车行到孟府门口,早有小丫头打起帘子来,又有小厮灵巧的放好凳子,只见里面跳出一个十五六岁穿着一身青色衣裙的丫头来,正是老太太房里的水晶无疑。

    水晶出来,伸手扶着老太太下了马车,皓宇赶紧过去请安:“孙儿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辛苦了。”

    看到皓宇,老太太笑眯了眼睛,一把拉起皓宇:“乖孙,赶紧起来,有这么多人跟着,哪里就辛苦了,倒是你有孝心了,这么大早起的就侯着,累了吧。”

    皓宇摇摇头表示不累,月婵几个已经走了过来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一个个的扶了起来,笑咪咪的说了几句话,月婵倒没有什么,偏月娥和月婷两个人有些不忿。

    月婵看了,只能摇头,她也知道月娥和月婷在气什么,兄妹四个人是一起在外边等着的,偏老太太回来只夸赞皓宇,说什么皓宇有孝心,累到了,对三个姑娘则冷淡许多,月娥和月婷被刘梅宠坏了,哪里受得了。

    月婵倒并不嫉妒皓宇,这种事情有什么可嫉妒的,皓宇是男孩,受宠是理应的,孟家门户总是要皓宇顶的,在老太太心里,女孩子再好也是别家的人,自然比不了男孩子的。

    正想着呢,又有两辆马车分别驶近门口,孟之文和刘梅分别从两辆马车上下来,孟之文一身月色夹纱衣,更显的清瘦了些,刘梅一身青衣,头发只松松挽着,上面只有几支银簪子,显的朴素非常,也显的憔悴了好多。

    月婵瞧了,低头暗想,怕是这一路上还有去了陵寝处老太太也没少找刘梅麻烦吧!

    既然人都回来了,自然不能在大门外久站的,大伙也不顾疲劳,全都到了正房里边,一个个的给老太太重新请过安,又给孟之文和刘梅见了礼,老太太也是累了,就摆摆手让小辈们下去。

    月婵从老太太屋里出来,看看头顶上的日头,这会儿快要正午了,天气热的难受,她穿的那身衣服,又在外边站了许久,早就又热又累了,也不说什么,月婵匆匆回房,先洗漱了一番,就躺在榻上休息。

    过了午时,月婵又睡了一会儿觉,等傍晚时分才去和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年纪大了,自然不比年轻人,这一个来月的折腾过来,早就受不住了,如今回了家,全身酸痛,一躺在床上就起不来了。

    月婵过去之后陪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又给她捶胳膊捶腿,很是表了一番孝心,又悄悄的把她想开个脂粉铺子的事情透了出来。

    老太太人精一样的,还不明白月婵是什么意思吗,自然知道月婵是和她要铺子的,她手里掌握了苏氏多数的嫁妆,又见月婵精明又有孝心,自然也不愿意为难她,就点头同意了,只告诉月婵要暗暗的做,别弄的满世界都知道。

    月婵笑着应了,拿了房契和铺子里下人的契约笑着回房。

    又隔一日,月婵还在想找个时间亲自查一下铺子的情况,又想着如何安顿铺子里的人,正这时候,就见两个小丫头抬了满满的一盆子冰进门,月婵看那一大盆子冰块,有一些惊奇,问道:“怎么这个时间送冰来了?”

    那当先的一个丫头,似乎叫棋儿的,应该是刘梅房里的人,见月婵动问,先就笑了起来:“回大小姐话,是太太让送来的,太太只说了,小姐过日子太俭省了些,该用的东西都不知道用,知道的是小姐会过光景,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太克扣了小姐的东西,或者不放权呢……”

    她一句话没有说完,月婵心里暗叫不好,看起来,刘梅不是个能吃亏的主,在这里等着她呢。

    听那棋儿又道:“这大热的天,小姐竟连冰都不舍得用,太太瞧了心疼呢,就让我们送些来,太太还说了,咱们府上虽不是什么显赫的高门大户,可夏日的冰是断不会缺的,让小姐该怎么用就怎么用,可不要再省着了。”

    月婵笑着点头答应了,让画眉拿了铜钱给两个丫头分了,等她们一出门,月婵脸色就有些暗沉下去。

    她不用冰块是知道自己体质的,她体质本就偏寒,再者岁数又小,多用冰块等物对自己是没好处的,还有月娥和月婷也是一样,虽然大热的天弄些冰放在屋里是舒服一些,可放少了不管用,放多了难免对身子骨不好,月婵也就没有让人分冰下去。

    而刘梅才一回来就抓到了这么一件事情,巴巴的让人把冰送来,又这么点出她的不是,说她寒酸刻薄,看起来,刘梅时刻都不会忘让和她斗上一斗的啊。

    月婵笑了笑,想着这件事情还得分辩一番,不然,不定让刘梅传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呢。

    当天傍晚,月婵和往日一样给老太太请安,才一进门,就听得月娥和月婷两个说笑,先是月娥的声音:“老太太,还是您回来舒服啊,您瞧瞧,又是冰又是酸梅汤的,真真的解暑,姐姐执家的时候,我们连个冰渣子都看不到。”

    得,这就告上状了。

    月婵低头浅笑,让小丫头打起湘妃竹的帘子进门,先给老太太行了素礼,抬头时看了月娥一眼,低头撅了撅嘴:“老太太,月婵哪里是小气了,不过是为了大伙着想罢了。”

    又低眉浅笑,月婵连株炮似的说道:“月婵春日病时请教了前来诊脉的大夫,那位大夫提到了一点,说是月婵姐妹体质发寒,不宜用太过阴凉的东西,还说了,小孩子和老人也该注意一些,尤其夏日之时,屋子不能弄的太过发凉,否则对身体不好,月婵时刻谨记,前些日子瞧着天气不是很热,也就没敢给妹妹们弄冰盆子,不但是妹妹们,就是我和哥哥,也没用一块冰。”

    月婵一席话,老太太正了脸色,瞅了月娥一眼,又拉月婵到身边:“倒难为你了,竟想的这般周到,其实,你妹妹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小孩子嘛,总是图个舒服的,你明白也就算了。”

    月婵赶紧说不敢想偏,又笑道:“我又哪里不知道妹妹只是嘴上说说罢了,这大热的天,谁不图个凉爽松快啊,不过,我还是要白嘱咐妹妹一句,为了自个的身子好,那些冰块尽量少用些。”

第三十九章 上香

    “你瞧瞧……”

    老太太指着月婵对身旁的翡翠笑道:“还是她们姐妹亲近,看月婵这个当姐姐的想的多周到,就连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想到的,没说到的,她全想着呢。”

    说着话,老太太又拉过月娥和月婷来道:“你姐姐说的对,小孩子就该多注意着些,小时候贪图舒坦,以后落了病根可就难受了。”

    月娥虽然不愿意,可还是应了下来,对月婵表达了一番感谢之情。

    可月婷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在老太太没瞧见的时候,恨恨的对月婵比划了一下,月婵也不理会她,自顾自的和老太太说笑。

    “老太太,再过几日就是母亲的祭日了,我和哥哥商量了一下,想去慈恩寺上柱香,也好让佛祖保佑母亲在天之灵……”月婵低头把意思讲了出来。

    老太太摸着她的头一副慈爱样:“你说的是,即是如此,我让你们太太准备了,到时候你自管去就成了。”

    月婵一听赶紧站起来向老太太行了礼。

    “只你出门注意着一些。”老太太叮嘱月婵:“到了寺里多添些香火钱,记得早去早回。”

    月婵一一的应了下来,又和老太太说笑一阵,就告辞出去。

    她才走了几步路,就见月婷追了上来,一把拦住月婵:“姐姐,你是什么意思?”

    月婵疑惑:“我能有什么意思?我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吗?”

    “哼!”月婷冷哼了一声:“说的倒是好听,为了我们好?我看你是故意的吧,谁知道你屋里有没有冰块,故意的不给我们冰块,就是想让我们热的中暑了,也好让你趁意。”

    说着话,月婷一把拉过月婵的胳膊来:“你敢当着我的面发誓,你没有私自往自己屋里运冰吗?”

    简直就是无理取闹,月婵看着月婷,心说月婷前世可不是这样的,怎么如今变的跟泼妇一样了?

    有些弄不明白,不过,月婵却是不会在月婷面前发誓的,凭什么月婷一个小女孩子说让她发誓她就要发誓了,真当她自己是个人物了?

    “妹妹这话什么意思?”月婵把脸一沉,胳膊一甩,她练功有一段时间了,自觉身强体壮,力气也大了许多,一下子就把月婷甩出去老远:“这就是你对我这个当姐姐的该有的态度吗?”

    看月婷还在愣神的时候,月婵打蛇随尾上,向前一步,极正色的看着月婷:“我这人做事情向来正大光明,该是怎么的就是怎么的,可不会那当人一套背人一套,谁做了缺德的事情谁心里明白,你们母女私藏好东西,那厨下的新鲜物件自己偷吃,别以为真神不知鬼不觉了,真当别人都是瞎子聋子了,你要真不服气,好,要发誓咱们一起到老爷,老太太面前发去,也让大伙都瞧瞧谁心里有鬼。”

    月婵义正言辞,搞的月婷完全怔住,仿佛不认识一样看着月婵,从来没有想到过月婵口才这么好,她竟然一句话都反驳不得。

    月婵看月婷那个样子,心里冷哼一声,心道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一扎就破,当即也不理会她,直接甩袖子就走。

    这里月婵走后,月婷好一阵的回不了神,等醒过神来自觉受了委屈,当场流了眼泪,哭着找刘梅去了。

    刘梅这里正发脾气呢。

    她一走一个来月,府里上下被月婵打点的很好,月婵也趁着这段时间安插了不少的人手,刘梅清出来一些,不过,大部分的不显山不露水,刘梅还真搞不清楚哪个是月婵安插的钉子。

    看着帐册,刘梅查不出一点的错处来,不由的头疼的紧,心说月婵真是个厉害的人物,小小的年纪做事情滴水不露,这要长大了,如何了得?

    一时间,刘梅开始回忆起来,似乎她每次向月婵出手都没有占到便宜,反而惹的自己一身的骚,月婵那里不但得了好名声,又得了许多的好处。

    就好像,她和月婵之间斗争,越斗,她越是弱,而月婵越是强大。

    这么一想,刘梅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越想越是惊怕。

    又想到这段时间老太太对她的刁难,气的什么似的,咬牙暗道:“老不死的东西,真以为你就是孟家老太君了,哼哼,你若不识趣,我可不介意早点送你归西。”

    她这里正想着呢,月婷一路哭着就跑来了,看到刘梅,叫了一声娘一下子扑到刘梅怀里:“娘,你管管月婵,什么东西嘛,不过是个没娘的孩子,就在我面前充大头,还骂我……”

    刘梅一阵头疼,想想月婵的心计,再看看哭的跟个孩子似的月婷,更加气愤不已。

    “够了!”刘梅低吼了一声,把月婷吓了一大跳:“你看看你什么样子,你和月婵年纪差不多大小,月婵什么样子,你又什么样子,整天就知道玩,玩,就你这模样,长大了如何嫁得出去?如何比得过月婵。”

    月婷被刘梅训的一愣一愣的,完全忘记哭诉了。

    刘梅伸手按按额头:“好了,你也别哭了,等过两天娘给你们找几个教养嬷嬷来,咱们先把规矩学起来,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别的不会倒还可以,规矩却是不能错的。”

    月婷不敢说什么,只好应了下来。

    一说到嬷嬷的事情,刘梅倒是想出一个好主意来,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梅小声道:“皓宇,月婵,就让我这个当太太的教教你们什么是规矩吧。”

    月婵不知道刘梅在打什么坏主意,她一心的准备出门,趁着上香的时候去铺子里看看,该怎么装饰或者寻些人手,都该先做起来。

    过了几日,到了苏氏的祭日,月婵早早的起了,由着画眉和黄莺服侍她梳洗。

    穿了一件月白夹纱衣,底下浅碧色的暗纹长裙,头发梳了双环望仙髻,只戴了几只浅色珠子,别的一概饰物皆无。

    穿戴好了之后,月婵出门,在门口碰到皓宇,见他穿了一件同色的月白长袍,腰系浅碧走三线白玉扣腰带,脚穿白色暗纹尖头靴子,头发全都束起,用一只碧玉环环住,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站在门口,真真一个如玉公子。

    对着皓宇笑了笑,月婵由着丫头扶着上了马车,皓宇则上马,在前边带路。

    月婵一行人一路走去,这时候天气还早,月婵和皓宇商量了,先去脂粉铺子瞧瞧,然后再去慈恩寺。

    毕竟中午炎热的时候,寺里有树木遮阳,倒是不显的太受不住。

    行了一段路,眼瞧着到了西市开阔处,又行大概两箭地,忽然间马车停了下来,月婵偷偷掀帘子往外瞧去,就见皓宇骑在马上正和傅文彬说话。

    月婵心里一怔,暗道这人怎么来了?

    傅文彬和皓宇说笑一阵,竟然和皓宇并骑而行,跟着去了脂粉铺子。

    车子拐过弯,月婵就听皓宇在外边笑道:“妹妹出来吧,倒是到了。”

    画眉很有眼色的下车,扶月婵下来,月婵站在路面上瞧了瞧,这个地方倒是不错,路面开阔,商家云集,是个做生意的好去处。

    再一瞧,傅文彬站在她面前盈盈浅笑,月婵有些不爱理这人,可当着皓宇的面,却不能使性子,只好微一行素礼:“傅三公子可好?”

    见完了礼,月婵瞧了皓宇一眼:“哥,咱们还是先进去瞧瞧吧。”

    皓宇笑着点头,带着月婵进门,一进门,就见当先一个开阔的大厅,里面有红木的柜台,几个年轻伙计站在柜台后面,又有伙计笑着招呼客人,更有一个老掌柜坐在一旁瞧着。

    见月婵几个进来,一个伙计笑着上前:“几位客人,想买点什么,我们这店里可有上好的……”

    皓宇一笑:“得了,你们大掌柜呢,先叫出来,就说东家来了。”

    那伙计一惊,赶紧进到店里边,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出来,当先就对皓宇行礼:“不知道少爷来了,真是失礼了。”

    皓宇扶起掌柜的来,又把月婵介绍了一番,兄妹俩和傅文彬告了一声见谅,带着掌柜的到了后间商量铺子的改造计划。

    月婵详细的询问了铺子的一些事情,这才知道老太太确实对她不错的,这铺子不但有店面,而且还带着一个专种花草的小庄子,庄子上还有专门制胭脂的作坊,这里不管是伙计,还是作坊的工人都是签了死契的,更有一些是孟家的家生子,是绝对不敢兴风作浪的。

    月婵了解清楚,倒是很放了心,只把那各色脂粉的方子交给掌柜的,让他注意保密,又叮嘱了一些制作工艺流程,交待清楚了这才和皓宇出来。

    他们俩一出来,就见傅文彬正无聊的坐在一边椅子上喝茶,月婵直往外走,皓宇却是过去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傅文彬见月婵出来,赶紧上前笑道:“孟小姐那些脂粉当真的好,我拿回去给家母使用,她老人家用过之后一直夸奖,让我再寻些来呢,不知道您这里什么时候才外卖?”

    月婵回头看了傅文彬一眼,低声道:“这个我不知道,你有时间问问掌柜的。”说着话,扶着画眉的手上了车子。

    傅文彬站在当地痴看了一小会儿,只心里遗憾月婵对他的不冷不热,不过,鼻端还留着一些月婵身上浅浅香气,倒是让他心下有些满意,果然这次没白出来,又见了佳人的面。

    查过铺子,月婵几个也不停留,一路就向慈恩寺驶去。

    等过了闹市区,车子驶上清静地方的时候,却听前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车子停了下来,月婵不明白是出了什么事情,只让画眉出去看看。

第四十章 小小纨绔

    画眉下车,就见前边开阔处一匹黑马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小小少年,少年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卫,少年马前跪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头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小女孩子,那孩子明显的吓着了,哭的泪人一样,老头抱着孩子一个劲的嗑头求饶。

    画眉看这情形,再转眼间看自家少爷和傅三少爷都已经下得马来,画眉赶紧过去,小声问皓宇:“少爷,这是怎么回子事?”

    皓宇回头,一脸的怒气:“真是想不到长安城里还有这样无视礼法的公子哥,就这么骑着马横冲直撞,撞了人还不说赔礼道歉,反而还要让被撞的跟他赔礼……”

    说着话,皓宇那一腔的怒火没地儿发散,只恨恨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怕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呢?”

    傅文彬一脸沉思,片刻之后拉拉皓宇的衣服:“孟兄,我瞧这人面生的很,一时也想不起是哪家的公子,或许是外来的也不一定。”

    “哼!”皓宇冷哼一声:“怕是外来的,不然也不会在天子脚下做出这等事情来,真是有辱斯文。”

    听皓宇和傅文彬两个人谈话,画眉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转身就向马车走去,站在车旁跟月婵汇报。

    月婵倒并没有像皓宇那样愤恨,也没有说什么,像这样的事情她见的多了,自然也不奇怪,不过,月婵还是担心那个老大爷和小女孩,也不知道那公子哥能不能放过他们两人。

    月婵正思量间,就听画眉大声道:“小姐,不好了,少爷跟人家讲理去了,人家带了那么多护卫,咱们可……”

    这一句话,月婵也顾不得多想,随手拿起一块轻纱来遮了面容,挑帘子下车,站在路上的时候就见皓宇一脸恼怒,正走到跪着的那两个人面前,一把把人拉起来,瞧那样子是要找人理论呢。

    心里暗暗摇头,月婵想着,皓宇还是经的事情太少了,做事情太刚直了些,要知道,过刚则易折。

    月婵担心皓宇,拉着画眉走近了,就见傅文彬也走了过去,瞧那样子,似乎是要拉皓宇的,可只两句话,这人也和皓宇一样开始指责起那个小公子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婵又走近几步,却听皓宇大声道:“光天化日之下骑马横行街市,这位公子反倒有理了么?先不说有没有撞到人,就是这位老大爷和小妹妹,一个老一个小,总归不是他们把公子的马撞到了吧?怎么公子不说瞧瞧人家怎样?反倒让人家跪下赔礼,更变本加厉的不依不饶,这是何道理?”

    唉,月婵叹息,难道皓宇就不知道这世上可不是只要你有理就行的吗?有些事情是有理也说不通的。

    再瞧那个少爷,月婵先愣了一下,她走近了才看清楚,那个少爷长的实在是太过……怎么说呢,简直就是一个妖孽。

    要说起来,月婵的兄长孟皓宇,还有傅文彬那都是难得的美男子,皓宇清雅端正,傅文彬洒脱不羁,都是各有特色的,可就是这么两个人,站在那小公子面前都失了颜色。

    就见那位小公子一身黑衣,上面银线绣着火云纹样,腰间扎着黑色银扣巴掌宽的腰带,满头黑发又直又亮,就这么用银冠束在头顶,他直直的坐在马上,一张脸庞虽然年幼,可也显出几分棱角来,白玉一般的脸庞上剑眉如墨,眉下一双桃花眼简直勾人魂魄,更有那微微上翘的粉色薄唇,怎么看怎么带着几分邪魅。

    狐狸精,月婵首先就想到这个词,这个小公子就像是那种深山里修炼有成的狐狸精,甚至比狐狸精更好看,更要勾人心魂。

    月婵打量那公子的时候,他那张薄唇轻轻上挑,桃花眼微弯,低头瞧着一脸正气的皓宇:“我的马踢了人又如何?哪里来的酸腐书生,还想要替人理论,真是笑话……”

    说着话,他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个马鞭来,避头盖脸朝皓宇就要打去。

    傅文彬一瞧倒是急了,他刚才没有拉住皓宇,看那跪在地上的祖孙二人也着实可怜,就想和人求个情,却哪知道皓宇反倒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而那个公子更加可恨,一言不对就要打人,真真是……傅文彬在长安城多年,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个亏呢。

    他赶紧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抓那鞭子。

    那个公子似乎早有防备,鞭子灵蛇一般绕了个圈,鞭梢又打向皓宇。

    月婵心惊,这会儿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步上前拦在皓宇身前,大大的杏眼微瞪,一伸手竟把那鞭子给抓住了。

    月婵有些疑惑,她怎么身手这么灵活?

    微一想,月婵也有些明白了,可能是那老道士确实是有门道的,她学了人家的功法,练了这么些天,倒是身手灵活了许多吧。

    抓住鞭子,月婵抬头面对那个公子,微微一笑,身子蹲了蹲:“这位公子,刚才是家兄的话有些过了,我先代家兄陪个不是,不过,这位老大爷和小妹妹着实可怜,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踢到,要真是被踢了,可得赶紧医治,若是耽搁了,万一落下什么病根来,公子瞧着也是善心的人,怕是心里也不落忍吧……”

    月婵一句话,皓宇气的脸通红通红的,大有想要把月婵拉开,再和那个公子讲理的架势,月婵拉拉皓宇的衣袖,继续笑道:“我和家兄替老人家求个情,公子也没有伤到,也没有损失,不如行个好,把人放了。”

    “你……”皓宇气极,在月婵身后小声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他不是,怎么还要我们赔礼……”

    月婵不语,只定定的看着那个公子。

    那个公子也是微微一怔,没有想到月婵说出这样的话来,没有上前找他理论,也没有指责他,只柔声劝解,再看月婵一双眼睛清澈透亮,温和有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烦乱的心竟然平和下来。

    邪邪一笑,他一伸手,鞭子就落进袖中,对月婵一抱拳:“即是小姐求情,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件事情就算了。”

    说完了话,那公子一拉马缰,很是高傲的离开。

    走了几步,他回头看看月婵,对身后护卫道:“给那个老头一点银子,可别让人说咱们蛮横不讲理。”

    跟在公子身后的一个身着白衣的护卫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来往地上一扔:“老头,今天是你运气好,碰到咱们公子大发善心,拿着买些补品吧。”

    话一说完,那个公子连同他的护卫全都疾驰而去。

    月婵瞧着人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刚才也是吓到了,那个公子的力气还真的很大,她拿尽了力气才抓住鞭子的,月婵心里明白,人家看她是个女孩子已经手下留情了,要不然,那鞭子早已经打在她身上了呢。

    看看皓宇,月婵摇头,走了两步蹲在那对爷孙面前,对那个小女孩笑了笑:“小妹妹莫怕,姐姐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回头,月婵冲画眉使个眼色,画眉会意,很快从旁边买了一串糖葫芦过来,月婵接过来递到女孩手上,又对老头道:“老大爷没事吧,要是有事情的话还是赶紧治治。”

    说着话,她又叹了口气:“您老人家也看到了,人家势大,咱们惹不起,也没能帮到你们,实在对不住了。”

    安抚完两个人,月婵站起来,从画眉手里接过一点银子,硬是递到老头手上,看着他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苦笑一下:“这点钱拿着吧,回去好好给小妹妹压压惊。”

    看着老头一脸感动神情,跪在地上朝她猛嗑头,而那个小女孩还是一脸呆呆样子,月婵心里也有些酸酸的,只不说话,回身就往车里走。

    皓宇还在生气,也不理会月婵,上马就走,傅文彬看看皓宇,再看看月婵,也不知道要怎么劝解,没办法,也只好骑着马去追皓宇。

    月婵无奈,扶着画眉的手上了马车,让车夫赶紧赶路。

    一直到众人都到了慈恩寺大门处,皓宇下马的时候,也只在旁边瞧着月婵,并不理会她,看起来是真生气了。

    月婵没有办法,总不好在大厅广众之下劝解皓宇,只好任他生气。

    皓宇和傅文彬在前,月婵和画眉跟在后面,几个人进了慈恩寺,先在大雄宝殿里上了香,又找知客僧添了香火银子,休息了片刻,傅文彬便说要去找智渡和尚下棋去,皓宇要和他一起去,月婵想了想,对傅文彬笑道:“傅公子先去吧,我和哥哥好久都不出门,且先转转,一会儿去找您和大师去。”

    傅文彬看皓宇还在生月婵的气,知道月婵怕是要和他有话讲,就笑着点头答应了,转头去了后院。

    月婵看看皓宇,见他脸上还带着红晕,明显就是气出来的,一拉皓宇的衣袖:“哥哥没有怎么样吗?那个人有没有打到哥哥?”

    皓宇气鼓鼓的也不理会月婵,只道:“你还关心我这个哥哥吗?打没有打到又怎么样?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孟家风骨,只对着那个纨绔子弟笑,一脸献媚样子,咱们孟家需要如此吗,哼,圣人的教训你都听到哪里去了……”

    面对皓宇一通的数落,月婵头疼了起来,苦笑了一下,心说不管怎么样,今天总是该教皓宇一点事情的,省的他太天真了,以后做出什么不可挽救的事情来。

    皓宇这样的性格,明显就是被宠出来的,从小被大伙关爱着长大,从来没有吃过苦,也没有见过社会的阴暗面,做事情只会直来直去,只信书上所讲的道理,岂不知尽信书不如无书。

第四十一章 兄妹谈话

    “大和尚……”

    傅文彬一进后院就开始大喊大叫起来,他心里无限欢快,今天总算是见着月婵的好脸了,真是不容易啊。

    走过几杆翠竹,傅文彬看到智渡修行的那间屋子,才要走过去,迎面撞来一个和他差不多高低的公子,一身的黑衣,匆匆从他身边走过,傅文彬疑惑,回头就见竟然是刚才遇到的那个公子,这会儿,他一脸哀伤,脸上还带着几点泪痕。

    那样一个高傲的人,怎么会?

    傅文彬有些不解,不过,他有些看不惯这人,也不理会,只又朝前迈了几步,嘴里道:“智渡大和尚,赶紧把你的好茶都拿出来。”

    那个黑衣公子明显的也看到了傅文彬,匆匆抹了一把泪,狠瞪了傅文彬一眼,转身出了后院。

    他出后院,走到几杆竹子后面,就有几个护卫跪上前来:“主子,刚才的人已经打听清楚了,和您叫阵的那位是祟恩侯府的大少爷,后来那位小姐则是他的妹妹,祟恩侯府的大小姐。”

    黑衣公子点了点头,扯唇一笑:“祟恩侯府,这兄妹俩倒真的有趣,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几个护卫应了一声,转身不见人影。

    黑衣公子心里不好受,想到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心情更加郁闷起来,闷头就向前走,也不管是什么方向,更不管会不会撞到什么人。

    其实,刚才的事情真是不怪他的。

    他今天心情难过,本就是想找智渡和尚谈些话,寻些安慰的,哪知道骑马过街市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就这么横穿过来,要不是他马术好,说不定就真把那个小孩子给踩死了呢。

    后来,那个老头跑过来抱住小女孩,他也知道他不对,所以才跪在地上嗑头的。

    那个孟家大少爷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一个劲的指责他,想他是什么人,这天底下敢这般冤枉他的人怕是还没有……不,倒是有个人敢这么冤枉他,不过,他也不是好欺负的,凡是敢让他受委屈的,他一定会加倍报复回来的。

    孟家大少爷那般自认刚正的迂腐之人他瞧的多了,原本不想和他计较的,可孟家少爷字里话里离不开大道理,离不开诗书,让他想起教他功课的那些师傅们,忍不住心烦意乱,想也不想的就挥鞭打了过去。

    不过,后来出来的那个小姑娘,也就是孟家大小姐倒还真不错,孟小姐真是很会说话啊,一字一句讲的人心里发甜,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心善的人,可孟家大小姐这么一捧,他也有点轻飘飘的,自然也就不再怪罪他们了,走的时候还很有善心的给了那个老头一点银子。

    并且,被孟小姐几句话一讲,再瞧瞧她那一双沉静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情突然间好了许多,真是好生的奇怪。

    他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好像孟家大小姐有一种让人灵魂安静的力量,比那个智渡还要让人心安呢,他就在想,要是把孟小姐给弄到自己家里,每天面对着她,那又是怎么一种情形。

    黑衣公子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突然间,耳边传来一阵话语声,他一惊,赶紧躲到树后,偷偷一看,竟然就是孟家的那一对兄妹正朝这边走来呢。

    看了一会儿,黑衣公子闪身过去,躲在一颗百年古松后面,就这么静静的瞧着月婵。

    那边,傅文彬走后,月婵拉着皓宇走到一处小院落里,转身过了月亮门,就见一片平坦地势,上面种了好些的松树,大多都是百年的古松,这地方瞧起来倒是安然悠静,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月婵才走了没一小段路,皓宇就忍不住开口:“妹妹,人活一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今天的事情明显就是那个纫绔子弟的不是,你怎么还向他赔礼道歉,要都像你这样,那大伙也不用守礼了,都仗着家里权势出来为所欲为罢了。”

    皓宇这句话让月婵更加的头疼。

    而躲着的黑衣公子一张俊脸微黑,心里腹诽不已,什么时候他倒成了纨绔子弟了?

    “哥哥!”月婵开口:“哥哥性情刚正,为人和善,这是件好事,可是,哥哥也该学着审时度势啊。”

    瞧皓宇还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月婵继续劝解道:“哥哥,这件事情别的不说,只照哥哥那样,硬是和人讲理,您说会是怎么一种结果?”

    月婵问出这句话,侧头看着皓宇。

    “这……”皓宇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月婵笑笑:“哥哥说不出来了吧,妹妹只和你讲,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公子身后跟着的护卫可不一般,一个个身强体壮,妹妹瞧着,都是有武艺的,而且武艺都很高强,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请得起的打手护院,可见得那公子身份必不寻常。”

    “那又如何?”皓宇有些不服气:“他身份再怎么样,也得讲个理啊!”

    “我的傻哥哥!”月婵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好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来:“你当这天底下什么事情只要讲理都可以办得到吗?”

    看了皓宇一眼,见他不说话,月婵继续道:“而且,那公子明显心情不好,他那样身份高贵的人被一个百姓阻在街头,必会恼羞成怒的,哥哥又那样直愣愣的和他讲话,到了最后,不但那祖孙二人遭殃,哥哥也脱身不得,怕会受到牵连的。”

    月婵这话说出来,皓宇细思量一番,觉得真是这么个道理,以那个公子的脾气品性,怕不大打一场这件事情是完不了的。

    瞧着皓宇一脸沉思的样子,月婵知道说动他了,笑笑道:“办事情必要讲究方法,哥哥那样的法子行不通,没有办法,我也只好缓着些来了,先说几句好话,捧一捧人家,这人不管怎么一种性子,说些好话总是不会错的,花花轿子人人抬,就是这么一个理。”

    皓宇本就不是痴傻的人,听月婵一番分析,一下子开了窍:“妹妹说的极是,眼瞧着虽然你放低了姿态,可最后那个人没有再为难咱们,也放过那对祖孙,还给了银子,这……”

    月婵看皓宇这样,知道是个能说得通的,不是迂顽的人,心里高兴,笑了起来:“是啊,不管如何,不管用怎么样的法子,总算是达到目的了,这还不行么?”

    说着话,月婵拉皓宇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坐下:“哥哥以后也是要继承爵位的,怕是也会当官呢,这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万不可硬碰硬的来,咱们不管用什么法子,使什么手段,只要保住心中清明就行了。”

    皓宇听了,一直点头,看着月婵静静的侧脸,再看她双眼空空荡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下暗道,自家这个妹妹真是七窍玲珑心,难得这样小小年纪,就看透了这些人生大道理,不但如此,还要教导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真是难能可贵了。

    这么一想,皓宇又有些愧疚了,自母亲死后,本该是他这个当哥哥的要照顾妹妹的,可他没有本事,非便没有照顾到月婵,反而要月婵时时刻刻提点着他,真是觉得对不住月婵。

    “妹妹……”皓宇轻轻叫了一声:“都是哥哥没本事!”

    月婵本来双眼放空想事情,听皓宇这么一说,心里一酸,赶紧笑了起来:“哥哥这叫什么话,咱们兄妹之间说这个干嘛。”

    她笑颜如花,脸微微侧着,悠然一叹:“我只想到一件事情,都说江南道于大人贪污,不是个好官员,可是,凡是去过那边的人回来都说那里百姓安居乐业,城市繁荣,倒是个好去处,而朝中有名的清官耿大人性子直率,清正廉明,是天下官员的表率,可他治下百姓穷困苦痛,吃不饱穿不暖,这为官作宰的,可不要管名声怎么样,不管使的什么手段,只要是为百姓办了事情,让百姓过上好的生活,这就是个好官员。”

    皓宇本来很不屑那个于大人,嫌弃他是个贪官,连说都懒得说,一直把耿大人做为偶像祟拜的,可今天听月婵这么一分析,便觉得那个于大人怕也不是坏人,只是为了让百姓生活的好,才不得不委屈求全,和人周旋的吧。

    这么想来,耿大人却为了自身清名,不屑与人同流合污,更为自已的名声,让百姓陷于困苦之中,倒反显的小气自私了些,不如于大人有气度啊。

    “哥哥想明白了?”月婵扭头轻笑:“像于大人那样的官员天下少有,这人活一世,总是要图些什么的,有人图财,有人图势,有人图名,耿大人为图青史留名,这才克制自身,保持清正形象,可于大人自损名声,凡事为百姓计,孰高孰低,一眼可见,要做耿大人那样的官极容易,可要做于大人那样的官,怕是很难的,依我瞧着,于大人怕是不能善终的……”

    “什么?”皓宇一惊:“照我想来,耿大人或者不能善终,怎么会?”

    月婵笑了笑:“哥哥,你傻了,耿大人那样的官员要被朝庭用来标榜的,就是有什么错处,皇上也舍不得惩治,于大人就不是那个样子了,其实,我不想要哥哥当耿大人那样的清官,也不想您和于大人一样心有多大的抱负,我就想哥哥能够平平安安的,一辈子庸碌也好,只要安然,这便是了。”

第四十二章 黄鹊在后

    孟皓宇抬头,从浓绿色的松针间看到蔚蓝色的天空,心情一下子开阔不少,回头对月婵一笑,剑眉朗目,洁净俊秀:“妹妹说这些话,倒不像是个闺阁女儿,反而像是历经沧桑的老人。”

    月婵怔住,想想她那些话也是,孟皓宇这般年少正是大有作为之时,她反倒劝人家庸碌一些,可不就有些不像天真可爱的女孩子嘛,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这些话也都是有感而发的。

    兄妹俩各自心情平静下来,都静静坐在石凳之上抬头望天,各想心事。

    孰不知他们刚才的一番话早已被人听到了。

    黑衣公子躲在树后,一脸沉思模样,他细细想着,越想越是震惊,这个孟家小姐真是太过古怪了些,有哪一个闺阁女儿能够着眼于朝中官员,能够猜透帝王心思?

    更有哪一个闺阁之中的千金小姐如花年纪就有这样的人生感悟,不说孟月婵,就是黑衣公子自身都不会有。

    他细细想着,他家三哥那样精明人怕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想法吧。

    又想到月婵刚才讲到的于大人和耿大人的事情,黑衣公子又是一惊,他还记得早先他家三哥曾提过,于大人贪腐之人,不管政绩如何,总归是朝中一有事,怕就会被皇上拿来做筏子的,可不正合了月婵所讲。

    他当时曾愤恨不平的说过,于大人那样的贪官就不该存活于世,还极推崇了一番耿大人,如今想来,倒是他偏执了,认为这世上不是黑就是白,可却没有发现是人都有弱点,是人都会有所求,这世上除了黑与白,还是有灰色存在的。

    黑衣公子探出头来,偷瞧了月婵好一会儿,见她挺直了脊背坐在石凳上,虽然坐了好一会儿,可坐姿还是很沉稳端庄,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再看她侧颜,面目清丽,却带着未长开的稚气,可偏偏那双水意盈盈的眼睛里却满眼的成熟沉静,这样一张脸,一时间瞧着,竟分外的魅惑人心。

    不知道怎么的,黑衣公子心有些乱了,叹了口气,他转个身,很轻巧的离开树后,瞬间借着树木遮掩,走了老远。

    顺着青松古树望过去,几棵松树后面的竹林里,智渡对傅文彬打个手势,两个人一起离开,智渡笑了起来:“没想到,孟小姐竟然如此通透,可惜了,她没有心思礼佛,若不然,可是佛门一大幸事。”

    智渡这么一说,傅文彬脸色有些难看,黑了一张脸,张嘴就道:“大和尚怎么说话的,人家花一般的小姐,你却说让人家礼佛,莫不是还想拐了孟小姐青灯古佛过一生吗?你要真这般想,别说孟家和你急,我就先不同意。”

    智渡转过脸看了傅文彬一眼,神秘一笑:“你有什么不同意的?”

    “我……”傅文彬噎住,好半晌才道:“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告诉你大和尚,别胡乱打主意。”

    智渡哈哈一笑,迈开大步向前走。

    转过一堵青石墙,智渡大声道:“可惜了,有缘之时不珍惜,无缘之时空叹息啊!”

    说着话,智渡走出老远,饶是傅文彬极力追赶也是追不上,他急的脸都有些红了,攥紧了拳头:“大和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搞这些神神秘秘的东西……”

    追赶了好半天,傅文彬都没有找到智渡的踪影,只好坐在一旁气鼓鼓的骂了起来:“大和尚,总是搞这些东西,说那些疯话,真当谁都信啊?”

    又过一会儿,傅文彬站起身来,把一身青衣拂平,摇了摇头:“算了,不找了,回去瞧瞧吧,孟兄说不定要回去的。”

    说着话,傅文彬朝月婵和皓宇所在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凝眉思量,那个智渡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有缘无缘的,莫不是说他和月婵,说他们今生没有缘份了?

    一想到这里,傅文彬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生疼生疼的,捂着心口道:“都说大和尚修行高深,可我偏不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月婵,我一定不会放手的。”

    咬了咬牙,傅文彬信心空前的高涨,一路向前走去。

    那边,月婵和皓宇坐了好一会儿,月婵才站了起来:“哥哥,我肚子饿了,去寻些东西吃吧。”

    皓宇还在思考月婵那些话,听月婵一说饿了,也感到肚子一阵阵的直叫唤,笑着站了起来,拉了月婵就往前走。

    等这兄妹二人走出老远之后,他们所坐旁边那棵古松顶上跳下一个人来,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一身白衣,腰佩长剑,少年脸如白玉,一双凤眼波光流转,真是天仙一样的人物。

    他跳下来,朝着月婵走去的方向望了过去,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身,只道:“看起来今天又还不了债了。”

    说完这句话,少年跃上古松,转眼不见人影。

    月婵拉着皓宇,到了寺庙后院,由着知客僧给二人弄了好的斋菜来,两个人都饿的紧了,吃的很香甜,一边吃一边瞧着对方笑着,倒是很自在。

    可二人却是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一番谈话,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听了去。

    孟府

    刘梅瞧着坐在眼前的月娥和月婷,笑着摸了摸两个人的头:“娘让人给你们炖的东西可是吃了?”

    月娥一笑:“都吃了,娘,那燕窝还不错,我吃着很好。”

    一听这话,刘梅笑意更深:“是吗,那娘让人多炖些,我的女儿,别说燕窝了,就是穿金子戴银子,整日的山珍海味,娘都想办法给你弄。”

    月婷坐在一旁,低着头,扯着一只手帕:“娘,我听人说,月婵可是跟傅三少爷一起出门礼佛的。”

    刘梅一怔:“傅三少爷?”

    月婷赶紧点头:“娘,你说月婵有什么好的,怎么那个傅三少爷整天来找她?”

    “胡说!”刘梅把脸一拉:“月婷,话可不要乱说,傅三少是来找你哥哥读书的,你这话要是让老太太听到……”

    刘梅不训斥还好,一训斥,月婷脾气上来了,把手帕一扯:“老太太,老太太,娘怎么那么怕老太太,您现在才是孟家的当家主母,老太太早该好好享清福了,却什么事情都管,压着您不让出头。”

    这话说的,刘梅心里也挺不高兴的,老太太一直可就是她的心病呢,她是刘家庶女,在刘家本就低微,是抱着老太太大腿爬上来的,在老太太面前,不管她身份是什么,总是有低上一等的感觉。

    刘梅不是个会低头的人,总是想着在压别人的,怎么会受得了老太太对她指三道四的。

    尤其是前一段时间,老太太可把她折腾的惨了呢。

    刘梅低头,静静瞅着月婷,月婷一撅嘴:“娘,老太太对您不好,还不都是因为月婵,要不是她做手脚,老太太怎么会……”

    “是啊!”月娥这个时候也插嘴了:“娘,傅三少爷可是长安城里有名的公子,傅家也是富贵之家,我瞧着,傅三少爷怕是对月婵……可不能便宜了月婵啊……”

    说完了话,月娥朝着月婷使个眼色,月婷才要说话,刘梅眼神凌厉扫来:“你们两个本分些,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可都要给我想仔细了,不然惹祸上身,可不要说娘不管你们。”

    一句话,倒是把月娥和月婷吓了一大跳,刚才两个人是因为太过不忿月婵,又因为月婷小心眼里对傅文彬总有些仰慕之意,所以才不知不觉讲出这么一番话的,现在一想,还真是吓了一跳呢,她们是正经女儿家,这些儿女心思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

    刘梅瞧着两个人吓到的样子,笑着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好了,你们说的娘都知道了,娘会安排的。”

    等把月娥和月婷送走,刘梅黑了脸坐在屋内,一只丝绢手帕早已被她扯的不成样子。

    咬着牙,刘梅暗道:“月婵,孟家只能是我刘梅的,你们谁也别想夺,哼哼,你不是清高自许吗?你不是努力上进吗?我偏不让你如愿,还有孟皓宇,你是长子嫡子又如何?我要让老爷对你们失望,让你们名声臭遍长安城。”

    咬着牙,刘梅恨恨说完,灌了好几口凉茶才压了心头火气。

    正巧这时候琴儿掀帘子进来,刘梅看到她,小声问道:“可是办好了?”

    琴儿低头:“办好了,您要的东西都买了来。”

    “好!”刘梅笑了起来,一拉琴儿的手:“让人把东西放在……”

    琴儿一边听一边点头,暗暗的惊于刘梅的狠心,对两个孩子都能下这般狠手,越听,越是有些不忍心,可又一想,她身家性命都握在刘梅手里,要是不照她说的办,怕以刘梅的性子,她是绝对得不了好的。

    没有办法,琴儿只好压下那点仅存的良心,领了命一路出去。

    慢慢顺着小路走到皓宇书房前边,琴儿拍拍手掌,就转身走到一处石墙边角处。

    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小厮鬼鬼祟祟过来,一拍琴儿笑了起来:“琴儿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情?”

    琴儿看看四周,见没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来放到小厮手上:“你小心些,千万别让人发觉了。”

    小厮郑重点头:“姐姐放心吧……”

第四十三章 皓宇挨打

    正午阳光正烈的时候,听澜院中没有一个人影,只三间正房旁边的抄手游廊里坐着两个丫头,这两个小丫头明显的做活累了,靠着柱子竟昏睡起来。

    耳房里几个丫头也全睡的很香,这些人全都没有看到一个白影闪身进了内室。

    那白影进到屋里,看了一眼之后皱了一下眉头,随后就是恍然之色。

    “怕也只有她那样的人,才弄出这么一间屋子吧!”白影小声说了一句,又打量了一番。

    这屋子还真不像是姑娘家的闺房呢!

    就见三间正房几乎是被打通的,两间屋子做了客厅兼书房,除了东墙处放了桌椅等物,其它地方全都放着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放满了书本。

    而另一间屋子则用一个屏风式的隔断隔开,那里放了一张黄花梨木的拔步牙床,床上被褥整洁,不管是被子还是枕头,全都很是素净,没有一点的花绡,倒是难得了。

    看了一会儿,那白影才想到这是姑娘家的屋子,他竟然这么盯着瞧,不由的红了一张俊颜。

    走到书桌前,他从怀里摸出几件首饰还有几两碎银来放好,又抽出一张纸,提笔写了几个字,之后拿了写了字的纸和那些东西走到内室,把这些物件全都放到枕头边上,做好了这一切,他才笑了笑:“总算是把这东西还了,唉,可惜了,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以后,还得找时间报答孟大小姐一番啊!”

    看这里没有逗留的必要,白衣人闪身要走,却不想这时候听到脚步声传来,他心里一惊,一个纵身躲在了房梁上。

    这时候,从外边进来一个人影,是个小丫头的妆扮,那人影进来看了一番,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来,再在书架上翻了一下,把那本书放在好些古本中间,弄好了这才飞快的溜走。

    白衣人看到这一切,摇了摇头叹息:“我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被陷害也罢了,她一个正经嫡女也会遇到这种事情,这后宅纷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时候,这位白衣人倒有点同命相怜的感觉了。

    “罢了,我欠了她的,帮她一次吧!”叹息一句,他快速跳下来,又在书桌上拿了一张纸,再写了几行字,这才跑到书架前把那本书抽出来,一看封面,倒吸一口冷气,心道后院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原来,那竟是一本艳书,想想,一个闺阁女儿屋里有这样的书,对她的名声又是怎样的一种伤害。

    把书本拿过来,同样的连同纸张全放到了枕头边上,白衣人弄好了看都没看飞身而出。

    他动作快到了极致,就见一个白影一闪而过,谁都看不出这是个人来。

    月婵在慈恩寺吃了斋饭,又找智渡和尚谈了一会儿佛经,看着天色不早了,这才叫了皓宇一起回家。

    那傅文彬一路厚着脸皮要送月婵回去,被月婵婉言拒绝,半路上硬是让皓宇把他打发走了,月婵又见外面太阳还很烈,就让皓宇也进了马车。

    兄妹俩一路说说笑笑回了家,他们一天折腾,回去之后倒有些乏力,各自回屋休息。

    月婵回去洗了澡,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拿了一本书靠在榻上看了一会儿,瞧着瞧着竟有些睡意,就让黄莺去铺床,她要睡上一觉,休息一下。

    黄莺一边和月婵说笑,一边把被子整理好了,又去拍松枕头,这时候,却看到枕头靠里侧的地方放了许多物件,不由的一惊。

    “小姐……”黄莺惊叫一声,月婵吓了一跳,赶紧放下书本走到床边问:“怎么了?”

    黄莺把那些东西拿了出来,递给月婵:“这是放在小姐枕边的……”

    一句话,月婵脸色红了白白了红,一肚子的火没个去处。

    她出门带了两个得用的大丫头,只让小丫头们守紧门户,可那几个丫头倒好,连个屋子都看不好,让人大模大样的进来在她枕边放了东西,这得亏了是放东西,要是再有坏心肠的趁着不防备给她屋里弄点什么好玩意,她怕连命都没了。

    月婵接过东西来一瞧,当先就是一张白纸包着一本书,她把白纸拿开,就见那书封面上画了一个**身子的女子,上面写着几个字,艳史记……

    月婵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是什么意思?

    她赶紧拿那纸去看,却见上面写了一行字,赐银之恩不敢或忘,还债之时得见小姐被人陷害,为怕小姐不防,特……

    看完这行字,再看看另外一些首饰和银子,月婵就明白了,敢情她还算是幸运的呢。

    月婵仔细一想,就把整件事情的经过想个通透,怕是当初和她要银子的那个白衣少年脱了困,她的首饰那个少年也没有卖,他拿着一个女子首饰也不成样子,就来送还给她,结果,不小心发现有人往她屋里放这些淫秽东西,少年随手就把书给放到显眼的地方,也算是给她提个醒了。

    想明白这一点,月婵又惊又怒,心里五味杂陈,她可以想得到后果,要不是今天那个白衣少年碰巧发现,她根本想不到她屋里会有这种东西,然后,某一日再碰巧被家人发现,她孟大小姐的名声可就声烂大街了啊。

    月婵拿书的手直颤抖,把书扔给黄莺:“快点,找个背人的地方把这东西烧了。”

    才说完这句话,月婵一想不对,又道:“小心拿个火盆进来,我要看着烧。”

    黄莺也知道事情重大,赶紧点点头出去,没一会儿就端个火盆进来,月婵把书和纸全扔了进去,黄莺迅速的拿着火折子点着,腾腾火焰升起,没一会儿就把书本烧成灰烬。

    一直看着书本烧没了,月婵才松了一口气,扶了黄莺一把,小声道:“你叫画眉和环儿进来,你们三个把屋子好好的收拾一番,看看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或少了什么的。”

    黄莺应了一声,没过一小会儿,就把画眉和环儿找来,三个人都很是紧张,用着最快的速度在屋里翻找。

    月婵让她们找首饰衣物布料等东西,她自己则查找书籍。

    书架上的书本月婵一本本的翻了,瞧的仔细无比,发现没有多出什么不该有的书,也没有少了什么书,这才大松一口气。

    再看看黄莺和画眉,那两个人全都摇头,表示没有不对的地方,月婵这才感到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样大热的天,她只觉得浑身发冷,腿上已经完全没了力气,一个不妨,竟是坐倒在地上。

    画眉赶紧去扶她,月婵借着画眉的力气站了起来,沉声道:“今天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

    叮嘱完了,月婵又看画眉和黄莺一眼:“以后你们那几个小蹄子好好的训上一番,主子不在就可以随便玩吗,这屋里屋外都没人看着……”

    画眉低头,咬牙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的教训她们一番,这一个个的看着小姐心善,就想上天了不是,咱们一出门,她们倒放了风,作死的东西。”

    黄莺也是一脸的愤恨样子,她性子较画眉更加直爽,真是恨不得直接出去把那几个小丫头一个个的全拿针扎上一番,真真的没了规矩。

    月婵坐在椅了上喘了口气,压下乱跳不已的心,脸色也慢慢缓了过来,心里一时忧一时不平,这件事情不用想月婵也知道,必是刘梅母女做出来的,她原本并不想和这几个人较劲,却哪知道,刘梅根本不会放过她,一次一次的用阴毒手段对付她。

    月婵就在想,她是不是错了,若是没有把敌人打狠打趴下,没有让她见识到自己的厉害,她是根本不能消停的,要想过平静生活,就得先让刘梅知道怕字是怎么写的。

    这会儿,月婵咬咬牙,心里暗下决定,她一定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主动出击,狠狠的给刘梅来上一记。

    下定了决心,月婵站了起来,才要让画眉几个出去,她好好的静一静时,就见一个小丫头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一进门连汗都顾不上抹一把,大声道:“小姐,不好了,小姐……大少爷,大少爷……”

    月婵暗自咬牙,惊的浑身发抖:“大少爷如何?”

    “老爷要打大少爷……”小丫头回答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月婵已经匆匆走了出去,再看时,月婵身影已经走到二门处了。

    天啊,小姐怎么走的这般快?小丫头有些不明白,却还是赶紧追了上去。

    月婵一边朝皓宇房中走去,一边心想,她还是疏忽了呀,刘梅能够对付她,想必也是会陷害皓宇的,他们兄妹今天兴致高昂的出门,却没想到,一出门就被人抓了空隙这般作贱。

    刘梅,月婵心里有一道声音阴沉无比的说着,如果哥哥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一瞬间,月婵目光凌厉之极,身上有一种无形的气势散发出来,让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丫头都浑身一冷,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月婵心里愤怒,不甘,痛恨,悔愧,各种情绪一闪而过,走的越发的快了,那样的情绪,那样纠结的阴狠,还是她才当做鬼的前几年才有的,后来随着见识多了,那不平也慢慢消散,谁知道这会儿竟然又浮上心头。

    很快,月婵带着几个丫头就到了皓宇屋外,就听到里边传来竹板打在身上的那种噼啪的声音,还有孟之文低沉的怒吼。

    “不孝的东西,书不好好读,竟学着人看这些东西,我们孟家几辈子的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与其让你出门被人指点,不如今天我自己了断了你。”

    月婵一惊,什么都顾不上了,小跑着就往前冲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8997/ 第一时间欣赏嫡女重生纪事最新章节! 作者:凤栖桐所写的《嫡女重生纪事》为转载作品,嫡女重生纪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嫡女重生纪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嫡女重生纪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嫡女重生纪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嫡女重生纪事介绍:
家有阴险毒辣的继母,优柔寡断的父亲,
外加善良单纯的哥哥,刻薄成性的妹妹,
最厉害的还是人老成精的祖母。
重生的豪门嫡女面对如此情况,又要如何在夹缝里求生存,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呢?
感谢宝贝古提供的漂亮封面!嫡女重生纪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女重生纪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女重生纪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