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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不正全文阅读

作者:有鬼非闻     仙道不正txt下载     仙道不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91 危险警告

    云常儿出现异状,紫茵等人急得想过去。

    谁知她这暴走的能量太过强悍,仿佛能将人撕碎,他们根本无法靠近。

    就在这时,负责同州另几处封印的魔将赶来,一见现场如此,迅速与紫茵等人联手,先在现场八方插上无影柱布阵,将力量限制在无影阵内,再集体尽可能靠近云常儿,布下封锁阵,企图强行将云常儿的力量封锁回去。

    方术则独自在阵中施加一方安魂阵,安抚云常儿的精神暴动之力。

    在众将的合作下,云常儿的魔息稍稍平稳一些。

    然而面上约隐约现的诡异之色,却愈发清晰,眼眸之中有一抹不同于以往的戾色,让她判若两人。

    就在她的气息趋于平静之时,又是忽然,无影法阵收到外界一道魔息的猛击!

    紫茵见状,暗喊一声糟糕,率先提剑跳出法阵,但见四周并无旁人。

    她将神识外扩,往打击力量的源头方向探去。

    很快看到通道前的魔守卫均消失不见,而通道流体介质的流动方向,也发生了变化!

    她并非第一次与魔界交手,也并非第一次看到这魔界通道。

    故而她清楚明白,这次动静惊动了魔方,尤其那通道的变化,预示着魔界一方要来人了!

    她又用神识在四周扫荡一周,见还是未有魔守卫的身影,便先回到法阵对阵内人道:“速撤。”

    又捏了印契,通知还在九幽州其他位置的众将,尽快撤离九幽州。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在她发现法阵攻击,并赶到法阵外的短短一瞬间,那几个潜伏靠近、企图攻击法阵的魔守卫,便被天边疾驰而来的长剑斩于无形,并被奇怪的力量碾碎了魔身,神魂俱毁,灰飞烟灭。

    而当紫茵踏入无影法阵的那一刻,落在暗处掩去一切气息的长剑,又无声飞离,那气息被云常儿过于强悍的魔息掩盖住,阵内众将无人察觉。

    众人以最大力度,耗费了大约半刻钟的时间,终于将云常儿的状态平复回来。

    混乱的魔气回到云常儿体内,周遭可怖的暴动气流也彻底消散。好在这四周并非什么繁华区域,此次暴动对周遭的破坏并不算大,也无人因此受伤。

    紫茵等人松了一大口气,连忙赶到云常儿身侧:“主子!”

    这时,云常儿收敛眼眸之中的异样,抬头看向众将。

    “我无碍。”

    她在紫茵的搀扶下站起来,脚步还是有些虚浮,不过不到一会儿,她便恢复正常。

    她往后方魔界通道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终究引起他们注意了,是么?”

    紫茵答道:“通道处守卫确实不见,但也并未攻来,或许是先回魔界汇报了,我们最好趁此期间撤离九幽。”

    云常儿点头:“通知众将,无论是否尚有未破除封印,均暂时放下撤退,避免交战。”

    又安排方术几人:“将救出的将士都带上,若哪里需要支援,速去,我与紫茵去接青衣。”

    方术迅速领命,与前来支援的众将分头行动。

    随后云常儿撤开无影法阵,再看向魔界通道的时候,见流体逆向流动的速度更快了,隐隐开始有不同于通道的魔息散出,她知道魔界方正在有魔者靠近,并且无需多久,便会到达人间。

    然而她并未有任何着急的反应,神色淡淡,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她收回目光,召出飞行法器对紫茵道:“走吧。”

    旋即御气离开,很快来到先前的住处,带上还在昏迷的青衣大将军,以及在一旁紧张守候的幽幽等人,集体离开。

    就在云常儿等人刚好撤离九幽州之时,魔界通道中踏出三位手持法杖的高大魔者。

    三魔均是一脸冷相,周身散发着上位者才有的不世威严。

    他们走到检测到波动的大致位置,停步站立,法杖杵在地上。

    往先前发出魔息的位置看去,看到那里已然空空如也,面色阴冷地驱动法杖之力,在方圆百里的范围内,检测、搜刮残余的气息。

    可惜一无所获。

    这时,右侧的魔者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寻常气息,便手握法杖,凝力其中。

    很快法杖之上的魔元宝石散发出幽绿的光,随着光芒愈盛,无数灰烬自地面升起,在法杖力量的牵引下,从四面八方聚拢,重新汇聚到法杖之前,凝成三个魔守卫的形态。

    其中两个的身形有着明显的缺陷,是因所缺部位的灰烬超出魔者能够牵引的范围。

    魔者看向唯一还“齐全”的那位守卫,又通过法杖,将火苗大小的幽绿光芒打入守卫体内,并口诵诡异非常的咒令,让守卫通体亮起同样的光芒,并重新睁开眼睛。

    “报。”

    魔者冷声命令。

    那本该死去的守卫在魔者的诵念下,竟然如同活过来一般,张开有些扭曲的嘴,声线平直地汇报:“报,大祭司,感应到,纯魔者,一位,来历不明,魔界无记载。”

    “威胁度,极高,建议,汇报魔君。”

    大祭司神色阴沉:“可曾捕捉气息?”

    “不曾。”

    “可曾看见长相?”

    “不曾。”

    “对方仅此一人?”

    “应有同伙。”

    “同伙可是人界之人?”

    “不曾,查清。”

    三位大祭司面色凝重。

    操纵守卫的大祭司,自魔守卫身上提取完信息,又以魔力为引,牵出残留在三个守卫身上的丝丝缕缕不明气息。

    这些气息实在过于微弱,他好不容易将气息凝聚到一起,这才分辨出这是纯净无比的剑气,并且发现这其中蕴含着的力量,是同样精纯至极的仙家之气。

    三位大祭司看着这一点剑气,互相对视了一眼。

    立于左侧的女祭司声音缥缈:“又是纯魔者,又是仙家之气,呵。”

    右侧的大祭司则看向中间之人:“祭司长,你如何看?”

    中间身披黑袍、头戴兜帽的祭司长又盯了悬浮的剑气一会儿,再放眼有些狼藉的现场。

    忽然抬起法杖,往地面重重一敲,法杖之力透过地面,钻入地底,很快发现地底之下,有一片刚被破坏、草草掩埋的深坑。

292 撤离

    云门众人集体退回江阳州,各方汇报之后,得知九幽州的封印已全数破解,也就是说此番行动顺利完成。

    小封印之中的魔将离开封印后不久,便恢复自主意识。回到江阳州则已能够自如活动,只消疗养一顿时间,便能够恢复到原先的状态。

    然而青衣将军依然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众人因此不敢轻易为她解除身上的束缚,只能等大医师再治疗一段时间。

    云常儿看众将都安全安置妥当,也算是送了一口气,准备回到张子骞那边的民宿。

    但是在她要走之前,紫茵喊住她:“主子。”

    云常儿以询问的眼神回头,见她面有忧色。

    “怎么?”

    紫茵斟酌了好一会儿,这才道:“魔界那边……”

    云常儿马上明白她想说什么,跳过一切废话,直接安排:“这段时间,南江与凛风以及各州武将,能够调遣的都调遣过来,守在江阳州。”

    “另外让百灵单独负责追踪曦和门动向,夜寻则转移到江阳,盯着魔界一方动作。”

    “此次确实是我失误,如此漏洞,不得不补上。待我将人送回尚真派,会再回来,此处我亲自守着。”

    紫茵摇头道:“此事怎么能怪主子?是我等力有不逮,拖主子后腿了。”

    云常儿道:“你们重出封印不久,功力受损的受损,受伤的受伤,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至此,已然难得,并不存在耽误了谁的说法。”

    紫茵低着头思索一阵,还是问道:“那么主子现下的精神力,是否已经稳定?若尚有任何不适,属下恳请主子再让大医师诊治一日,再做回程打算。”

    “无妨,既能够恢复,便不再存在威胁,放心吧。”

    紫茵显然并不放心,或者说不大相信。眼帘微抬,以一个尽量不会引起云常儿注意的角度,看向她的脸。

    然而还是与云常儿对上了目光。

    后者神色淡淡,眼神也平静无波。

    好似早预料到紫茵的动作一般,故而对上眼神的时候,也丝毫不惊讶,反而还有一丝丝深长的意味,让人不自觉心下一慌。

    紫茵迅速收回目光:“既然如此,属下便放心了。”

    “对了,夜寻方才传讯,说是主子将定太平召唤走了,可定太平好似……”

    云常儿:“我确实将它召回了。”

    旋即一口剑身通透的血玉长剑现出,紫茵一看:确实是定太平。

    “这是什么时候……”

    她有些诧异,因为从不曾感受到定太平的气息出现。

    云常儿又将剑收回:“在外来魔力攻击无影法阵时,为防变故,我便将它召回身边。”

    “那是正好也是我魔息失控之时,气息混乱,现场也混乱,你不曾察觉也是必然。”

    紫茵沉默一阵。

    心想当时以门主精神涣散的状态,竟然还能将定太平从如此遥远的距离召来?

    不过她未有多问,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之后见云常儿好似各方面都不需要自己担心的样子,便将她送至江阳基地门口。

    云常儿在众将的目送下,回去张子骞那边的民宿。

    路上用的还是伪装的身份,到了民宿附近无人的地方,这才褪去伪装,以云常儿的模样回去。

    …………

    待云常儿解开兰望语和云晓年身上的禁制,后两人先是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嗖一声弹起来:“剑师小心!”

    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张子骞被凶兽击倒的一幕,直到看到张子骞完好无缺地站在自己面前,这才缓慢回神。

    “咦……?”

    兰望语声音有些虚弱地“咦”了声,看看张子骞,看看云常儿,看看云晓年。

    “我们……不是……”

    张子骞适时开口:“前两日山中有凶兽突袭,好险才将你们带走。如何,醒来可有什么不适感觉?”

    兰望语这时才确定,记忆之中的片段并不是梦。再想到张子骞的话,她惊讶道:“前两日?”

    “我们昏迷两日了?!”

    张子骞点头:“确切而言,即将进入第三日。”

    “你与云姑娘、云兄弟都被那只五角兽的电流击中,造成长时间昏迷,所幸身体与神经都未受到严重损伤,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云晓年奇怪道:“五角兽?”

    张子骞又回答他:“是一种头生五角,能够释放出风雨雷电冰五项元素的稀有异兽。”

    云晓年和兰望语对视一眼,想到当时一直攻击自己的那只五角凶兽,心想原来就叫五角兽。

    兰望语困惑道:“这些凶兽竟然一丝气息也无。还是说,它们强大到连剑师也不曾感应到它们的出现?”

    张子骞很干脆应道:“是我修为不及它们。”

    “所幸那几只凶兽在你们倒下后,有些轻敌了,我才有机会将你们带走,并从民宿转移。”

    “不过此次遭遇到底过于危险,我思前想后,既然咱们外出的时间也不短,那么便让你们在此处再多休息一日,便动身返回尚真派,以后还是在派内修炼的好。”

    兰望语两人又才发现他们已经不在先前所住的地方了,听说要回尚真派,不约而同感觉到可惜与不舍。

    然而这次被凶兽攻击,也确实够吓人的,真要让他们在外面待着,他们也犯怵。

    于是两人同意了张子骞的提议,在张子骞房里聊了一会儿,问了一些关于那几只凶兽的问题,便各自回房。

    离开的时候,兰望语看一眼几乎全程沉默的云常儿,关心地问:“你还好吗?你看起来脸色不好。”

    云常儿摇头道:“无碍,就是头还有些晕乎。”

    “噢,那你可能并未恢复完全。哎呀,你看你醒得比我们早,恢复得却不如我们,欸,要不再让剑师给你检查检查,免得落下后遗症了?”

    云常儿还是摇头:“我回房歇息一阵便好了。”

    “那好吧,那你切记一有不适反应,必须告诉我们。来,给你一道传声符,没办法出来找剑师,你便给我传声,我替你找他。”

    “谢了。”

    “不客气,进房休息吧,休息好了,明日便走了。”

    “好,你也是。”

    三人各自分开,回到自己的房里。云常儿进房后,设下一道隔绝屏障,旋即坐到屋内的桌边,抬手化出一抔青灰——先前魔守卫的青灰。

293 不是偷来的令牌吧?

    云常儿将青灰处理完毕,便就着原来的姿势,在桌边静坐了一夜。

    次日张子骞带人回程,这次不沿途游玩了,一路驾驭飞行法器回去。

    尚真派还是以往的样子,不过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之后,门派在青州甚至整个苍大陆的地位,均有所上升。门派的任务多了,来访寻求合作的修士也多了。

    兰望语回来一看到这一派兴荣的门派,忍不住感叹道:“尚真派越来越好了,真好。”

    众人一致认同,回到各自的住处休息调整。

    云常儿则在自己住处待了小半日,就又往任务墙走。

    果然现在的任务墙任务更多更丰富了。

    连带着来领取任务的门人也多了许多。

    云常儿这个“任务机器”不在的这些日子,任务积累得也有点多,导致负责登记的执法人一看到她出现,开心得连连喊:“云弟子,云弟子,哎呀,你回来了呀。”

    云常儿对他小施一礼,走过去:“近日可有大‘单子’?”

    大单子也就是指那些赏金十分可观的任务,甚至赏金远比任务本身难度所匹配的正常赏金要高得多。

    执法人很快自墙上摘下数个任务牌交给她:“你看看这些,看起来都挺‘大’。”

    云常儿翻了翻这些牌子,显然不是特别满意,又看向任务墙:“简单了些。”

    执法人挑了挑眉头:“哦哟?这都是中等偏上难度的任务了,你还嫌简单了?”

    云常儿一边点头,一边迅速看了一会儿,忽然锁定一个小区域,指着问执法人:“这些任务……”

    执法人看过去:“那些啊。那些是近日发现的有问题的任务。”

    “问题?”

    执法人面色凝重下来:“你应当能看到,这上面的任务地区并不一样,性质却有些相近,只是至今尚未能确定彼此之间的明确联系,故而只放在一起,并不做归纳。”

    云常儿仔细看了上述任务,觉出一些诡异的规律:“看起来像是附体或夺舍。”

    执法人道:“我们也曾如此认为,但若如此,这人数到底太多了些,代表着同一时间有如此多的魂体需要附体或夺舍,并又同时满足这些行为的要求。我等认为这样有些不切实际了。”

    “并且我等调查之时,即便祭上法器,也发现这些异常者并未有明显的附体或夺舍迹象。若是普通附体,不可能如此,我等怀疑有更深层的原因。”

    云常儿道:“未必是魂体本身满足要求,有一些邪器能够达到类似的效果,不过这样的邪器据说十分罕有。”

    执法人诧异:“你怀疑是邪器作怪?但那地点附近,甚至连阴邪气息的地方也无。”

    云常儿独自思考了一会儿,回道:“我也只是猜测有这个可能。”

    再又一想,指着任务牌看向执法人:“我可不可以……”

    这个任务不知为何,总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哪里奇怪,但她直觉需要前往一观。

    并且任务的区域,也在青州到江阳州的途中。准确来说,是一路指向同一个方向,有点像……是某些沿途产生的事件。

    所以她若能拿到这个任务,便能够在前往江阳州的途中顺道解决,然后利用多出的时间,到江阳州处理遗留的各项事宜。

    若能摸清事件的根源就更好了,她总直觉,这件事背后有某些她想知道的问题。

    没想到这次执法人并不像从前一般好沟通。

    一听到云常儿语带暗示的话,便连连摇头:“云弟子莫要冲动。”

    “既然我等执法人,甚至大执法人出动,也不曾弄清楚真相,云弟子前往必定也难有收获,甚至会遭遇危险。”

    “这些任务我等放在此处,是想集思广益,看看是否有弟子提出不同的想法。但任务本身,我们已然上报给掌门人,掌门人决定待她忙完手头事情,便由她与楼虞长老亲自前往一探。”

    云常儿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可以先到那里观察一段时间,待明心掌门来了再与她们汇合,看她们如何解决。”

    “此事我从不曾遇见过,实在好奇。若执法人担心,我便先向掌门人提出请求,看她是否同意,如何?”

    执法人露出一副微妙的神情:“这个……掌门人从不曾带任何小弟子执行任务,你即便问她,恐怕也……”

    后半句话他都不好意思明说了,毕竟说出来有瞧不起小弟子的嫌疑。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明心掌门除了各分部的实在出类拔萃的大弟子以外,不会带其他任何弟子执行任务。

    一来因为但凡需要到她接手的任务,必定是难上加难的任务,普通弟子根本无法执行,甚至有可能受到生命威胁。

    二来云常儿还是普通弟子中的小弟子,年轻,修为不高,经验不足,掌门人吃饱了撑的才会带这样的弟子前往呢。

    他不是瞧不起云常儿,只不过认为就算这个年轻弟子再怎么机灵,也到底水平有限。

    不料云常儿听了他的话,并未有不悦的反应,只微微一笑道:“无妨,问问罢了,又不吃亏。”

    “若掌门人不同意,我便来接其他任务。就这样决定了,执法人回见。”

    她说罢,也不等执法人表态,便挥手往顶峰走。

    那方向想也知道,是去找念明心的,执法人急道:“欸,欸!哎呀,你这姑娘!”

    “掌门人现在正在与其他门派的掌事者商量大事呢啊!你就算要找她,不能现在就去打扰她,要等她出来,明白了不?!”

    云常儿背对着他,打了个“明白”的手势,继续往上走。

    执法人无奈,又实在不想责备她,也就尽人事提醒过后,随她去了。

    …………

    云常儿在顶峰待了一个时辰,在即将入夜的时分,又出现在执法人面前。

    拿出掌门人令牌,笑道:“我征得掌门人同意了。”

    执法人看得眼睛都瞪大了:这姑娘究竟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啊?还真让掌门人首肯了啊?

    他难以置信,看了云常儿两眼,激活沟通念明心的传声牌:“掌、掌门人……云常儿弟子的令牌,当真是掌门给的?”

    不是偷来的吧?

294 异变的人

    云常儿能够理解执法人的诧异与怀疑,故而并未自己解释什么,让念明心亲口回答他。

    很快念明心的声音通过传声牌,传入执法人的脑海:“你觉得我的令牌,是谁也能拿的东西么?”

    执法人一听,瞪大眼睛看向云常儿。

    嘴上赶紧认错:“是属下失言,属下只是……唉,无事,无事,既然是掌门人亲授,那不知这任务还算不算……”

    “你只管将任务令牌交予云姑娘。此任务若能顺利完成,我自会根据云姑娘的贡献,另行给予奖赏。另外这任务令牌只供我等调查使用,不再算作任务,你也无需再做登记。”

    执法人连忙应道:“属下明白了。”

    又实在担心,便问:“让云弟子执行这任务,会不会比较危险?”

    “无需担心。我与云姑娘谈好了,她只是前往打探消息,一切行动,都待我与楼虞到达,再做打算。”

    如此执法人再没什么好问的,断了与念明心的联系。

    随后他对云常儿道:“既然云弟子已征得掌门人同意,那么令牌你带走,路上切记小心。”

    同时心里实在佩服这位小弟子:先前张剑师出面,说要破例带她执行任务,如今连掌门人也是如此,她究竟有什么样的过人之处,能够得到如此款待?

    云常儿就当看不到执法人那好奇考究的眼神,道过谢后,带着任务牌离开。

    …………

    由于云常儿与念明心谈的,是她先前往查探,所以她过了一夜后,次日一大早便收拾行李出发。

    兰望语几人听到她才回来又要往外跑,都有种难以理解的感觉。可心知拦不住她,便只目送她往山下走。

    这项任务距离青州最近的地点,在于宁海州中一处叫做蓬山城的地方。云常儿离开尚真派后,先到无忧居将君无忧相托购买的物什交给君无忧,这才御剑前行,耗时两个时辰来到目的地。

    落地入城后,第一个感觉,便是这座城池人心惶惶。

    她往城内走,沿途看到的人家,全都大门紧闭。

    便连路上的商铺也全都关着大门,只有少数一些粮食铺开着,还有一些商铺,则是有人敲门了才会打开,迅速将做好交易后,便又缩回到家中,闭门不出。

    云常儿的出现在这些人看来,可算是异常现象了。

    有些居民透过自家房屋的窗子缝隙,无言地打量着她,那充满警惕与疑惑的眼神,让云常儿心情复杂。

    她选择了城内最繁华的地区查看,见都是这样的形式,心知其他地区更是好不到哪里去。

    她便选了一个比较大比较干净的客栈入住,在交钱的时候,听到柜台老板问她:“小姑娘,看你这身打扮,你可是一名修士?”

    “是。”

    “敢问是否来自正经宗门?”

    “……尚真派。”

    这时在一旁看着老板登记的微胖男子“嘶”了一声:“尚真派?”

    他看向老板:“似乎是衙门委托的其中一个门派?”

    云常儿敏感捕捉到关键处,先将能代表自己身份的任务令牌拿出来,放到桌上,这才道:“听起来,这城中事所委托的宗门不止一个?”

    胖男子瞧了一眼那令牌,有些不在意地收回目光:“若你当真是尚真派的弟子,也请你莫要置气。是这样的,我们城中所发生的事件,迄今为止已请了不下十个宗门来处理,依旧未有头绪,故而后来衙门干脆亲自派人到各个知名门派,请求协助,尚真派便是其中之一。”

    云常儿“哦”了一声,并未有任何生气的表现。

    见对方主动提起这件事,便也顺着问下去:“闻说此次事件,起因于城中市民性格突变,随后相继做出极端行为,是这样么?”

    胖男子点头道:“是这样。比方说隔壁顾府的大儿子,便是忽有一日性情大变,从一个二十四孝儿子,变得狂野叛逆。读圣贤书还出入烟花之地不说,有一日清早,他竟然将他的老父亲拖到酒馆门口暴打,说什么受够了这家人的虐待,决心离开家门,再也不回来。”

    “可是谁都知道,这顾家就他那么一位继承香火的男丁,别说顾老父亲,便是他们才过世不久的老祖宗,也都是最宠这孩子的,哪里会对他有虐待的行为?他们啊,把人放到手心上捧都来不及。”

    “还有那许家的小姑娘,哎哟,这个是真正可怖。那小姑娘有多小呢?从出生到现在,也就半岁不到!本来孩子一切正常,但是忽然有一天夜里,她躺在爹娘身边,睁开眼便开始说胡话!”

    “听仔细咯,她是说胡话哦。半岁的孩子,能够咿咿呀呀哼哼几句也就不错了,但是那小娃儿竟然能够字字清晰地说话!”

    “不仅如此,你猜她说的是什么?呵,她说的是她‘前世’身世!说什么她本是一位豪门贵女,错信了奸人,连累自家被灭门,自己投胎成这婴儿。”

    “又说那奸人如今在隔壁大州,借着她家族所剩的资源,迅速发展、作威作福,她作为奸人成功脚下的踏脚石、受害者,必须回来报仇雪恨,一雪前耻!”

    “邪门的是这小娃娃所说的一切,还真是有迹可循!”

    “无论是那奸人的名字、习惯、爱好,还是小娃娃‘前世’的历史,隔壁州均有记载!”

    “现在小娃娃的爹娘快被小娃娃吓疯了,不忍心抛弃这邪门的孩子,也不敢靠近哇,就只能从外城请一些不知情的打工者来照顾孩子,自己万万不敢带了。”

    说到这里,胖男子下了结论:“所以我们认为,这些现象根本不叫什么性情大变,而该叫做突变、异变!”

    “为了解决这事儿,我们请过大法师,请过各种知名老道,还请过州上第一修士,结果一无所获。并且随着时间往后,‘变异’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如今都不敢出门了,也不是说断定外面有什么问题,但是保险一些是一些,再说要是撞上那些变异的人,那真真是……瘆得慌啊。”

295 贵女转世的女婴

    胖子一边描述,一边抱住胳膊不断摩擦,一副极冷的样子。

    之后还说了一些也很罕见的例子,总之全都超出了常理,令人毛骨悚然。

    云常儿仔细听完,再客套几句,便往楼上客房走。

    进去后关好门,立马释出神识,往整个大城探。

    毫无发现。

    这里既没有明显的阴邪之气,也没有疑似附身或夺舍的魂魄气息,更毋论什么诡异之术。

    她仔仔细细将所在之城探索一遍,最后收回神识,愁眉紧锁。

    驻守在本州的云门大将通过神识传声,汇报道:“经过详细勘察,蓬山城并无异常力量蕴生,城中居民变化前后,也不存在显然的关联性线索。”

    云常儿只能就着目前所知信息思考起来,神识每隔一个时辰释出搜索一遍,可惜仍然没有什么突破性发现。

    这现象令她有一种不妙的直觉。

    能够有这样的结果,预示要么触发这个场面的源头已然不在蓬山城,要么便是这源头藏得够深,连她也无法探知。

    若是前面这个理由,证明源头能够移动,也就意味着接下来很可能有更多的地方受到源头的影响。

    若是后面一个理由,那么这源头所藏之处,必定有水平远高于她的设置或者人物存在,但有这样的对象存在的话……

    云常儿捏下印契:“将我给到的位置仔细勘察一遍,莫要放过任何可能的地方。”

    接下来下楼,往打探到的几个地方走,沿路也不断用神识在每个角落搜刮。

    最后她来到那位据说半岁大便能够诉说“前世”的婴儿之家。

    敲门许久,迎出来一位骨瘦嶙峋、哆哆嗦嗦的中年男子。

    男子看云常儿几眼,奇怪地问:“你是?”

    云常儿表明了身份,说明了来意,男子想了想,终是侧身,放云常儿入内。

    “她在那里。”男子抬手指了个方向,便独自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云常儿见状,自己走到那看起来便不大的小房子。

    来到房门前,正想敲门,谁料后方又传来声音:“直接推门便可。”

    回头一看,是方才的男子,立在远远地方,疲惫地看着云常儿。

    云常儿便翻掌推门,果然一推便开。

    内中光线暗淡,空气潮湿,不大透风,有一股浓浓的婴儿奶香味。

    同时还有一阵挥之不去的腐朽之味,应当源于这阴暗小房子本身。

    云常儿利用极好的视力看到现屋内有窄小的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床的侧面有一张圆桌,桌上有一盏油灯与一盒火柴,她走到屋内,划开火柴点燃油灯。

    室内终于亮堂起来。

    她看向床上的女婴。

    后者正安安静静地躺着,大得有些夸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若非她有明显的呼吸迹象,这一动不动的样子,还真像已经夭折的死婴。

    云常儿搬来室内的小板凳,坐在床边,看到这女婴比正常女婴要瘦得多,看样子这阵子所受到的待遇并不是很好。

    而当她坐下,那女婴果然如同客栈男子所言,极其流利老道地开口:“你是仙人,是么?”

    即便是云常儿,听到过于稚嫩的声音说出如此冷静的话,也感觉到一阵严重的违和感。

    不过她丝毫未有将心情表现在脸上,淡淡答道:“是。”

    “这家人,如今只会让仙人与来路不明的奶娘来见我。”

    “你拥有成熟的思维,身体却还是婴儿的习性么?”

    “是啊。真讽刺,对不对?”

    “与其说讽刺,不如说……你为何如此早暴露自身?”

    女婴沉默了一会儿。

    油灯随着门缝透入的风不断摇曳,橘黄的光在女婴脸上打着圈儿,衬得她的脸色变幻无常,更显诡谲。

    片刻后,女婴再度开口:“我若说我也不知,你信么?”

    “信。”

    不知才是应有的反应。

    女婴又沉默一会儿,说道:“我确实是邻州贵女转世,我早在娘胎中时,便有前世的记忆,以及独立的思维。”

    “我花费了好一些时间,才接受我转世到不知名人家腹中的事实,随后通过腹中时不时接收到的外界声音,约莫估算自己所处的时间、处境与位置,旋即做好了寻找机会复仇的打算。”

    “之后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学会隐藏,学会隐忍。”

    “即便发现自己从名门之女转世成什么也做不了的小婴儿,即便感觉再糟糕,也还是努力扮演着婴儿的角色,还努力与那两位所谓的爹娘做出互动。”

    她说着,动了动缩在小被子中的手。

    属于婴儿的稚嫩小手很努力地冲云常儿抓了抓,好似在以行动证明,自己方才所说的一切努力。

    之后她放下手,又声音低低道:“可是一个月以前,我脑中的复仇情绪忽然变得十分强烈。”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好似是泡入一碗水中的大海子,迅速膨胀,并向碗壁挤压。”

    “直到有一天,我实在控制不住这恨意,便一股脑将身世与复仇的计划说出来了……”

    “之后我的阿爹阿娘,便如瘟疫一般避开我。他们倒是不忍心将我遗弃或置于死地,但也不再轻易靠近,只有一开始以为我中了邪、着了道时,积极为我寻找仙人道者,后来得知我并未沾染邪气,便开始以这样的方式,与我拉开最远的距离,不再上心。”

    她说罢,转动大如葡萄的眼珠子,看向云常儿:“我这么说,你会相信么?”

    云常儿并未马上回答,神识与魔力悄然探入女婴的身体。

    确定未有任何附体、夺舍、中邪的迹象,才无声收回力量,点头道:“信。”

    魂体并无异样,说话之时,也确实是声带部位在发声,证明这个女婴确实人魂一致。

    那么她先前所提到的“情绪失控”的变化过程,便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关键处。

    她问女婴:“在你情绪失控前后,是否曾发生与往常不一样的事件?亦或者遇到与以往不甚相同的人事物?”

    女婴显然被问过许多类似的问题,几乎马上便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

    “我从小到大,离开家门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一阵子更是日日在家,只见父母。”

296 各种极端

    云常儿沉思片刻,顺着再问了一些问题,得到一致的毫无价值的答案后,便知道再问下去已没有意义。

    见女婴日渐消瘦的模样,又问:“你今后如何打算?”

    女婴的眸光霎时亮起来,眼眸深处又似有熊熊的火焰燃烧,充满着恨意。

    连说话的声音,也多出一丝狠厉:“我自然是想寻那奸人,一报我灭门之仇!”

    “那个男人,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却与他的妻儿冠冕堂皇侵占我家财产,恬不知耻地入住我家,将我家改成他家,还要四处贬低我家名声!”

    “我原本计划,一旦长大,便以入世闯荡为由,搬到邻州潜伏,寻找一切机会下手。”

    “可惜如今……哈哈,如今我的一切计划,竟然毁于那阵无法自控的情绪!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枉费我重来一世,真是太可笑了……”

    她不曾正面回答云常儿,然而最后一段话,透露着满满的自暴自弃的语气。

    果然她接下来道:“如今我所谓的阿爹阿娘,已然视我如瘟疫。加之我的异常,也已传的满城沸腾,愿意受雇前来喂养我的妇女越来越少,并且这些开支,也正在压垮这家人,很快他们便不愿意承担这样的压力了,到时候我便只有死路一条。”

    “再说我现在是城里闻名,不用多久,这消息便会传到外州。总有一日,它会直接传到那贱人的耳中,届时以那人的个性,必定想方设法铲除我,我这状态,也绝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对不对?”

    一句“对不对”,如拍上海滩的浪潮。高亢的情绪哗啦一声倾泻,再多的气势也偃旗息鼓,干涸在被烈日灼烧过的沙粒上。

    云常儿从中听出了深深的绝望,以及绵长无边的无力。

    眼前这“异人”到底只是个女婴,如此强烈的反差,让她心生一丝不忍。

    不过直到最后她还是未说什么,站起来道:“我明白了,感谢你愿意如实告知。”

    女婴笑笑:“不少来此调查的仙人都不相信我的话,城中民众更是觉得我是妖孽祸害。你倒是第一个从不曾反驳我,末了还诚心感谢我的人。”

    云常儿也笑了笑:“若你是妖孽祸害,在完全无法利用这副身躯施害之前,怎么可能轻易暴露自己?”

    “若当真能够利用这副身躯,又何苦将自己置于如此尴尬绝望的境地?”

    “你若当真心怀鬼胎,那么你如今所做之事,只显露出冲动、愚蠢、无脑这样的特性,这种祸害留在人间,想你也无法兴风作浪,不足挂齿。”

    女婴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开始变得凄凉。

    “我究竟做了怎样一件蠢事……”

    云常儿观察着她的反应,虽然稚嫩的小脸上显露不出什么情绪,但是那话里的自嘲、失落意味,让她直觉这个女婴,或者说,这位转世的姑娘,当真在为如今的境界绝望。

    既然如此,她更笃定这并非一场有预谋的故事。她让女婴好生休息,自己灭了油灯,退出房子。

    屋对面的消瘦男人还在。

    向下凹陷的憔悴的眼直勾勾地看着云常儿:“仙人可有什么发现?”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淡。就好似在问一件明知结果、不需要任何期待的问题。

    云常儿掩起房门,回答他:“这确实是一位带着前世记忆的婴儿。”

    男子垂下眼帘,果然对这样的回答毫不意外。

    “能治么?”

    他又问道。

    云常儿反问:“为何要治?”

    在男子锁起眉头的时候,她又道:“带着前世记忆、说话比普通婴儿要早,这难道是什么疫病?”

    男子不言,云常儿便又继续:“既然直到现在,你也不忍心抛弃这孩子,宁愿自己吃少喝少也为孩子寻找奶源,那么请问,何不考虑重新接纳她,重新面对自己的想法?”

    “婴儿吃食不定只有一种方式,若当真无法接受原来的形式,花些心思换一换,也并非什么难事。”

    她目光绕过男子,看向他身后的房间。

    那里开着一条门缝,门缝之后一片漆黑,但是,云常儿知道那里也还站着一个人。

    “我相信骨肉情深,既然两位都还关心孩子的动向,不如便与她谈个清楚,总好比一个偷偷摸摸、一个驻足远观的好。”

    她说罢,转身离开这户朴素的人家。

    未走多远,她便听到女婴的小房子里,传来痛彻心扉的啼哭。

    她知道有些局面,短时间之内并无法彻底扭转。

    但是人呐,总有一些自己无法抗拒的情感,与生俱来,同样也无法扭转。

    当这样的两股力量冲撞在一起,便看最后谁战胜了谁。

    今日这户人家,至少在她看来,后者已然占据上乘。

    她离开许家后,就着从女婴身上得到的启发,又到几户人家走访调查。

    经过各种问话,她逐渐发现,这些异变的人最后都可以归纳成与女婴一样的问题——情感失控。

    即便是那从孝顺到反叛的顾府大儿子,其实也早有反叛的心。即便他再如何掩饰,也逃不过云常儿的眼睛。

    她走了一日后,回到客栈,让各方大将汇报调查到的结果。

    很快发现外州每一位有异常反应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现象。

    这现象让云常儿奇怪之余,再次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总觉得这些人“异变”后声嘶力竭的样子十分熟悉,令她联想到……

    忽然,云常儿站起来,再次联系各州大将:“调查这些人异变的具体时间,推出具体的时间及位置变化,再将事件发生的初始方位与最后方位汇报于我。”

    旋即她取出苍大陆的地图,以灵力为笔,圈出蓬山城的位置,随后等待众将的汇报。

    历时三日,她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确切的线路。

    看着这条路线,她满面深思,又一会儿后,她命令驻守在路线指向的下一站的大将:“在麓州、青州设下全方位防御法阵,并派鸟兵到各个城门口驻守监视。”

297 在她之上

    云常儿下了命令后,迅速离开蓬山城。

    得知江阳州目前一切正常,便抽时间先去了一趟麓州。

    若她估算不错,麓州是事件的“下一站”,甚至那里已经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她根据众将的汇报,绘制出来一幅路线图,发现路线呈直线状,并且有能够划分界限的时间点,显示它有着往同一个方向延伸发展的趋势,而麓州便是这条路线指向的下一个方向。

    既然如此,她就在“它”到达之前,先到那里守株待兔。

    很快麓州的魔将沿着路线的几个地点,详细调查完毕,发现果然有一则类似事件。

    云常儿直接在那个地方停下,经过了解,确实性质相仿。

    并且这一次“异变”的人,反应比先前的众人都要激烈,修为也比那些人要高,竟是一位结丹境的修士。

    好在云常儿到达得早,在他做出伤人举动之前便将他的力量封锁住,否则恐怕会产生难以预测的后果。

    云常儿了解清楚这次事件后,找了落脚的地方,再次释出神识。

    就在她以为这次又会一无所获时,忽然,她感应到一阵奇怪的力量。

    像是有一阵吸力,吸附在她的神识之上。

    她瞬间停止收回神识的动作,集中感应那阵力量。

    发现那力量竟然通过她的神识之力,往自己身上攀附。

    她沉了一张脸,悄无声息将神识之力变幻成圆球状,想要包裹封锁这力量。

    不料这力量拥有自主意识,眨眼消失在空中,再也无法捕捉。随后云常儿在附近搜索了许久,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探查过,都不再发现它的踪迹。

    无奈,她只好先放弃搜索。

    但这力量的攀附方式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云常儿换了一个距离力量更近的地方落脚,随后召来几位魔将。

    一部分魔将在附近蛰伏,观察附近的居民是否有异变的现象,剩下一位听了云常儿的描述后,等了一日,放出覆盖全城的神识。

    这回在路线的前方隐隐感应到,确实有一阵不同寻常的力量。

    但是这力量气息极其的淡,并且未如云常儿所说的那般,会攀附自己的神识之力。

    魔将在力量出现的地方做了标记,先不着急解释,与云常儿一同赶往那个地方。

    有了云常儿第一次的经验,魔将十分注意避开这股力量不去触碰,以防将它赶跑。

    到了地点,他们也不落下,在空中一个十分安全的距离观察。

    发现这力量正在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前进,一路上并未做任何可能影响他人的举动,就好似只是一团流动的水。

    就在两人疑惑它是否真与异变事件有关之时,忽然,魔将感应到这股力量产生了某种变化。

    它忽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众,以辐射形式散向四周。

    魔将立刻向云常儿汇报,云常儿不再旁观,也释出神识之力探测而去。

    两人发现那发散的力量全都想钻入人们的体内。

    但是大部分一碰到人们的身体,便迅速退回到一开始分裂的位置,重新凝聚成一团。

    只有星星点点的一两“粒”力量成功钻入,并且钻入后,便再不能检测气息,宛如凭空消失在人体。

    发现这个规律后,云常儿与魔将分别标志出被“附体”的人。

    并在重新凝聚的力量上方张开防御法阵,杜绝力量再一次入侵人体。

    同时两人联手,齐齐释出魔力,包围住力量。

    可惜这力量再一次抢在两人之前消失,遍寻不得。

    云常儿无奈,只能先与魔将落回地面,第一时间找到被标记的人。

    发现他们对自己被外力侵入的事实一概不知,两人询问了许多问题,毫无结果,云常儿便派鸟兵跟踪这些人,自己与魔将回到落脚的地方。

    魔将现在可以如实汇报了。

    当云常儿听到这阵力量对魔将的神识之力,未产生任何的吸附之力,她有一些疑惑。

    根据方才观察到的现象,她首先能够想到的,是这力量会根据某种标准,来挑选附体之人。

    这样的话,力量对她的神识有吸附的现象,对魔将却没有,或许代表着,自己也符合它的某些挑选标准?

    那它的标准是什么?

    是否就是引起人们异变的根源?

    又是为何选择了这么一条路线前行,它的目的地是哪里?

    这些疑问目前都很难有结果,云常儿只能调动魔将布局观察,并提醒青州的大将们严加防备。

    这时与她一同行动的魔将担忧道:“这力量来无影去无踪,转移速度竟然比我们还要快,这样下去,恐怕不好收拾场面。”

    “并且这力量并无与六界任何力量相似的气息,既不清楚出自何界,也不清楚出自何物或何人之手,唯一能够判断的,仅有它所产生的微弱空气波动,这对我方十分不利。”

    云常儿忽然想到什么,问他:“你觉得这力量气息十分微弱?”

    魔将道:“不错。若非主子事先有过描述,属下或许会将它忽略。”

    云常儿再想到自己探测时的感应,一边思索一边道:“我探测到它之时,那气息波动倒是比较明显,并且前后两次感应到的强度相仿。”

    “所以你我之间之所以产生检测差异,或许是由于它使用了隐藏手段。并且它的修为——或者说力量——必定在你之上,你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魔将赞同道:“理应如此。”

    但又很快蹙眉:“如此一来,这东西更不好对付了。”

    毕竟以他的修为,在云门算不得多拔尖,却也在普遍水平往上。

    并且他是仙界之人,这样的力量在仙界出现无可厚非,但若出现在人界……

    以他上千年为人界奔波的经验,但凡人界出现这样的对象,事情绝对不好收场。

    这让他极其头疼。

    也让云常儿极其头疼。

    头疼的原因不仅在于此力量危害到人界,更多的是她发现,这力量消失的速度,比她的捕捉速度还要快上许多。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东西的能力不仅高于她的大将,并且还可能,在她之上。

298 推测

    云常儿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好一会儿后,魔将忽然问:“不知主子留意此事,究竟所为何故?”

    现在的云门已经不是当初在仙界的云门,最起码目前为止不是。

    所以云门一切看似为民服务的活动,其实都在为某些既定目标做铺垫。

    而且门主本人,除了为了方便行动接下的尚真派的任务,其余时间最主要忙的,还是云门的事。

    她很少亲自来管这些与云门关系不大的“闲事”,甚至有些时候,尚真派的任务,都还是众将挂着她的名号替她解决的,她自己则去处理更重要更难的大事。

    所以他有些不确定,这次门主调查此事的真实用意是什么。

    是不是认为这件事和她或者云门或者更严重的事情有关。

    云常儿听到他问这个问题,就明白他想知道她更深层的想法。

    斟酌片刻,还是如实解释:“你不觉得这阵子这些异变的人,很像祝凌云?”

    魔将一怔,旋即诧异道:“主子是认为……”

    云常儿点头:“虽说大家明面上都接受了祝凌云心态失衡而叛变的理由,但是往深处想,她所遭受的这些她自认为‘不公’与‘轻视’的遭遇,真的足以驱使她做出欺师叛门的事?”

    “能够飞升仙界之人,心境不说绝对正面、绝对不会改变,但是,也不至于极端到如此地步。”

    “更何况祝凌云是凭借自己的努力飞升的,不像玉羲和,仗着人界支柱带给他的不死之身,不断无视天道规则提升。”

    “那么她本来不是什么剑走偏锋的人,她的叛变,就应该考虑某些外来的力量。”

    说到这里,云常儿直截了然地表态:“我认为此事与魔神圣典有关。”

    在魔将诧异之时,她又道:“另外在当年的事件中,还有一个人,也一反常态。”

    “若我说出此人,你们会更相信整件事背后的不简单之处。”

    魔将急问:“谁?”

    云常儿冷笑:“狄紫幽。”

    “……”魔将。

    半晌,才不可置信道:“紫幽门主怎么会……”

    想了想,又道:“她在审判会上,分明是向着门主的。并且门主利用仙鹤在凌云门搅局之时,也暗中通知紫幽门主与圣宗门主在暗处观察。也正因如此,门主才能顺利让两位门主看清祝凌云的真面目,才能顺利推动审讯会议的举办,从而分清四位门主真正的立场不是么?”

    云常儿摇摇头:“你想错了。”

    “我从向那两位门主解释真相开始,便抱着试探他们立场的心。”

    “当年魔神圣典出现,还有许许多多看似证据确凿的物证指证于我,再加上祝凌云与玉羲和一直在背后煽动撺掇,才使得事发之日,三门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便将我等打压下人界。”

    “我在之后冒险请紫幽与圣宗前来,一是赌紫幽与圣宗二人,其实并不清楚真正的内幕。二是赌这两位门主,在得知我等持有绝对筹码的前提下,不会像祝凌云一样,不顾身后的仙家名门的声誉与存亡,一股脑站在云门对立面。

    三呢,赌紫幽与我数千年的情义,与圣宗门主的正义感,会让他们经过事发数百年的时间沉淀后,稍稍冷静下来,去思考过往的种种不寻常现象,甚至已经发现了某些蹊跷。

    不过无论哪点,都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尽可能少费力气地促成审讯会的举办,以及尽可能减少届时的阻力。”

    “但是审讯会成功以后,再由此倒推,那些不合常理的现象,便全浮出水面了。”

    她说到这里,看向魔将:“最重要的一点,是紫幽门主当时选择了我给出的感情牌,还解释那时是一时冲动。”

    “那么请问,若她现在还惦记着以往的情义,当年事发之时,她又为何不听我方解释便动手?”

    “若当时不顾情义,六百多年了,为何现在又来打这张感情牌?为了附和云门?——以紫幽门的实力,与狄紫幽的性格,她断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所以,她当年一定有比冲动更实际的理由,促使她干这样的事。”

    “后来我也在她口中,得出她当年被心魔所困的答案。”

    “可我不认为这是心魔。”

    “我倆往来数千年,她的心性如何,不仅是我,云门、紫幽门甚至其余两门的门人,都很清楚。”

    “她所说的理由,不可能是她产生心魔的理由。”

    “或许她以为是心魔,其实并不是。”

    “又或许她借口是心魔,但实际上,是别的什么东西。”

    “但无论如何,我怀疑,她也受了某种影响,并且这样的影响,至今未有解除。因为她告诉我,她的心魔已经解除了,但是心魔解除的话,她应该早往下一个甚至更高的境界晋升,不会至今停留在仙帝之境。”

    她说罢,看向远方,目光幽邃。

    若狄紫幽与祝凌云都是受了某种影响,才变得如此极端反常,那么最可能造成这种影响的,便是至今下落不明的魔神圣典。

    而她道出自己的推测后,一旁静听的魔将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他在云门复出的这些日子,从不曾与紫幽门主有正面接触,故而并不知道如此多的内幕消息。

    但若门主所言是真,那么紫幽门主前后的表现,确实十分不妥。

    那如果紫幽门主当真被外来力量影响了的话……

    他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就在这时,云常儿收回目光,也收敛面上的严肃,对魔将道:“总之真相未明之前,先追查那阵力量,以防万一。”

    “另外你们行事途中,一切小心,尽量避免与那力量接触过深。”

    魔将朗声领命,让云常儿放心。

    云常儿看向窗外的城池,想到诸多未知的风险,心里却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

    在云常儿与魔将首次发现异常力量的“附体”方式后,麓州、青州的云门大将集体行动,在两个大州的地表位置,设立极强的防御法阵。

    同时众人发现,那两位不幸被力量钻入体内的居民,果然开始“异变”。

299 攀附之力

    如此一来,那异常力量团与异变人群的关系,显而易见。

    这次云常儿为了印证力量团攀附的问题,让其他魔将都试着检测。

    期间发现着力量团又出现过两次,方向一直在往青州发展。魔将试了许多方法去捕捉那力量团,奈何它依旧诡秘莫测,难以捕捉。

    另外还发现一个现象:所有曾检测到力量团的魔将,都不曾感应到云常儿所说的攀附之力。

    如此一来,云常儿大致能够推测,这攀附之力可能并未来源于力量团的正常形态。

    也就是说,这可能是她与那股力量团之间独有的联系。

    这时,云常儿想到力量团可能来源于魔神圣典,那么魔神圣典与她的联系,就是那滴心血,而在祝凌云的口中,就是所谓的契约。

    想到这里,她决定再试一试。

    毕竟当年魔神圣典出现的时候,她并未来得及详细了解这秘籍。同时如果这气息当真与魔神圣典有关,那么她此番尝试,或许会带来意外的突破。

    于是她让魔将停止尝试,亲自动手。

    魔将一开始是坚决反对的,担心这力量团也会影响到她。

    可是她一直坚持,也就只好做好辅助的本分。

    当天晚上,云常儿带着众将,研究出这力量团出现的更准确的规律。

    随后他们转移到下一个预测点附近,找了个毫无人烟的位置,布阵等待。

    云常儿盘坐在地,在众将准备好后,便闭上眼睛,静心凝神,随后释出神识。

    在地底一寸一寸摸去,一会儿后,果然发现了那股力量团。

    而且这一次,她的神识在前,于是检测到这力量团竟然是凭空出现的。

    她按捺住心情,将神识之力保持在上一次的距离,静静等待力量团“攀附”上来。

    三息时间过去。

    那力量团不动。

    十息过去。

    它还是毫无反应。

    云常儿给足了耐心,装作并未发现这力量团的样子,缓慢往四处扩大神识,一副正在探索什么的模样。

    然而又是半刻钟过去,那力量团竟然还是没有靠近她。

    她再等了半刻钟,仍旧毫无反应,她终于开始怀疑:难道当初是自己感应出错?

    ……不,那种感觉,她不会弄错。

    那是现在没有达成某些条件?

    环境,时间,距离,她的探测形式?

    还是说,那力量团发现了什么,所以不上钩了?

    许许多多的猜测在眨眼之间涌入云常儿脑中。

    而这些猜测,目前未有明确线索可供排除,云常儿无奈,正想先撤回神识。

    然而就在她往回撤走力量团之时,忽然,那力量团动了!

    眨眼便吸附到她的神识之力上,吸附得牢牢的,好似生怕她走掉。

    云常儿立马停下,任由它攀附。仅仅眨眼的时间,它便走过了半程。

    就在这时,云常儿意识到它的“智力”比她想象得要高。

    她想了想,释出先前祝凌云留存的另一滴心血,缓慢靠近力量团。

    果然那力量团表现得更为迫切,攀附的速度更快。

    她为防出现意外,及时收走心血。力量团在心血消失的一瞬间,好似表现得有些茫然,在附近晃悠了一会儿,又开始放慢速度。

    云常儿心里有了考量,再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见这途中并未有更多变化,便寻思着该如何捕捉它,或利用它反向追踪它的本体、源头。

    先前经过众将实验,发现这力量团对危机的感应十分敏感。

    并且一旦周围环境出现封闭趋势,它总能第一时间感应并逃窜。

    所以不能强行捕捉。

    可她也不想让它贸然入体。

    她忽然想到这力量团凭空出现、凭空消失的能力,心里忽然有一个念头。

    于是她尝试先以一种缓慢的方式,改变自己的神识状态。

    力量团似乎并未察觉,持续攀附。

    云常儿逐渐加快速度,在它原本行进路线的某一处,凹出一个只留一道小口的瓶状陷阱。

    陷阱成形,她猛然释出一道魔力,以最快速度钻入地底攻向那力量团。

    力量团果然受惊,竟又凭空消失了。

    但紧接着,云常儿感受到前方神识瓶瓶底受到撞击。

    从撞击一下,变成连续撞击

    她立马将只比力量团大一点点的瓶口收拢起来。

    力量团应当是有所察觉,虽然仍旧感应不到气息,但云常儿感受得到撞击之力消失了。

    她迅速将瓶口封死,同时将外围的神识之力也封锁成球状。

    之后地底下变得风平浪静,力量团气息与踪影都消失了,仿佛从不曾存在。

    然而这次,云常儿保持现状未动。

    根据她和众将每次探测的时间间隔,以及力量团移动的距离,估算它移动的速度和每次“消失再现”的时间间隔,按照这样的时间静静等待。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终于,这力量团再度现身。

    并且就出现在瓶中。

    云常儿终于明白,它每次所谓的消失,只是形态与气息消失,本身其实还在。

    之所以无法探测,可能是它当时刻意避过了一切探测力量。

    她想了想,先以魔力包裹瓶身,形成更严密的防护,再将神识之力撤走,以免被力量团的异常能力影响。

    旋即将瓶子从地底抽出,变换魔力形态,最后形成一个透明可观看的瓶子。

    看到那团淡胶状的力量团正在瓶子里来回转圈,肉眼能见的焦急。

    众将围过来看,又听云常儿阐述了经过,明白这力量团原来还具备隐藏自身的功能。

    而这样的隐藏,竟然连云常儿也能瞒过。

    众将的脸色不约而同变得凝重。

    一个大将道:“将它带回云门仔细研究吧。”

    不料云常儿摇头:“先前多番测试均表明,它能够隐藏自身,又能够离开移动的路线躲避我等搜索,但最后它还是回到既定的路线。”

    “它具有分裂的能力,路线看起来也不曾有禁锢它的力量,但它坚持直走一条道,而不是天南地北均涉足,证明这条路线对它而言,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那么或许它分裂自己入侵人体的举动,只是顺道为之,而非必然。”

    “再加上它不仅攀附我的神识之力,对我的心血也有反应,我认为它与魔神圣典有联系,那么此条路线很有可能,能将我等指引向魔神圣典。”

300 不知道起什么名的一章

    大将很快了解她的想法:“门主想让它带路?”

    云常儿点头,将魔力瓶子放回路线,并做了隐藏气息处理。

    果然力量团一回到原路线,便急切地往前移动。

    云常儿立马操纵瓶子,在不触碰到力量团的前提下,跟随着它前行。

    这力量团移动速度不慢,云常儿等人并未停留,紧随其后地跟着。

    由于城中地面布好了防御法阵,力量团在途中多次试图分裂钻出地面,全都失败了。它用了五日时间跨越麓州,又如云常儿预测一样,来到青州。

    随后跨越青州,走向锦瑟州。

    跨越锦瑟州,又来到西子州。

    最后来到浮屠州——苍大陆另一个边缘大州。

    当云常儿和众将看到浮屠州的时候,不约而同产生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这力量团进入浮屠州后,立马加快速度,往最边缘的地方赶去。

    而那个方向指向的所在,云常儿最熟悉不过——正是当年她被封印在内的浮屠仙山……

    …………

    力量团一路向前,最后停在已成一片狼藉、荒无人烟的山峦之前。

    果真是浮屠山。

    众人停下脚步之时,个个面色凝重。

    先前众人猜测力量团可能源于魔神圣典,魔神圣典下落不明,他们还以为它可能在魔界,或者在某个被有意藏起来的角落,如今看来……

    莫非它在浮屠仙山之中?

    加之魔神圣典曾被祝凌云利用云常儿的心血立契,也就是说,它可能从一开始,便跟着云常儿来到这里了?它和她一起被封印在浮屠山中吗?

    还是说,它自己不知因何原因,跟着云常儿潜伏到这座山中?

    可是云常儿出自这个地方,对这个地方熟悉无比,却从不知道这山中有什么异样力量。

    所以到底是这圣典极能隐藏,还是后来才来到这个地方,亦或一开始便是他们推测错误,此事无关魔神圣典,那力量团也仅仅是一团比较特殊的力量?

    就在众人思绪纷乱之时,云常儿首先动作,释出神识之力往大山探去,仔仔细细的搜索。

    然而自从这大山被她从山体到灵气根基全部摧毁,山中的灵气便荡然无存,如今探测的结果,与她当年破除封印后探测的结果一样——山里山外都毫无气息,连灵气也不曾多出一星半点。

    她只好蹙着眉头将神识之力收走,与此同时,感应到被自己困住的那个力量团,竟然一改地下潜伏的路线,往山体的上方上升。

    她想起那个方向正好通向当年封印自己的位置,脸色更沉。

    但为了方便观察,她还是先纵容力量团行动,让自己的魔力瓶跟着它同步上升。

    然而就在力量团即将接近她推测的那个位置时。

    忽然,

    一阵觉不出任何气息的强悍气流爆发!

    本来便塌了一半的浮屠山又下塌一半,山中乱石四处飞散,云常儿等人迅速在身周张开防御护罩,挡下汹涌而来的巨石!

    又在这时,爆发气流的中心,产生更强悍的吸力!

    那团被瓶子困住的异力在吸力的协助下,冲破云常儿的魔力小瓶,往气流中心疾驰而去!

    云常儿眼疾手快,浩荡魔功震出,震走所有遮挡了视线的乱石的同时,震开那阵吸力。

    同时以更强的魔功凝成一个封闭大球,一层又一层包裹住力量团,强行将它收了回来。

    这时,气流中心似乎有所感应,一阵与力量团相仿的气息升起。

    气流中心的旋涡越来越大,气流搅动空气所形成的乱流,将浮屠山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往中心吸附。

    而这些事物卷入旋涡的时候,脆弱的部分如花草枝叶,瞬间便被气流搅得粉碎。

    山石、粗木则跟随漩涡不断上升,形成极速成长的龙卷风!

    云常儿在乱流的影响下,也还稳立空中,不断与乱流产生的强大吸力拉锯对抗,不让那个力量团脱离自己掌控。

    众将为了协助她,顶着乱流压力,来到龙卷风的前方,联手布下隔绝法阵,以此隔绝龙卷风的力量。

    不料这时,气流中心又发出一点亮光。

    随后光芒越来越强盛,形成了刺痛眼睛的白芒,逼得众将不由自主眯了眯眼。

    就在这一眨眼的当口,气流再度爆发,龙卷风中掺杂的乱石、粗木等等硬物,全向众将袭去!

    同时气流之中突生无匹之力,打入所有的乱石,让它们变得坚不可摧!

    众将在异力加持的乱石打击下,身上护甲竟然出现裂痕,并被无法抵消的冲击之力逼退数丈之远!

    云常儿见状,释出魔功在众将身前竖成高墙,这才将对面的力量挡住。

    “你们如何了?”她看向护甲受创的众将,眉头紧锁。

    其中一位女将缓了一口气,这才摇头:“属下无事,只是这力量……”话未说完,她忽然看着气流中心瞪大眼睛:“门主!”

    云常儿顺势看去,见收敛了亮光与乱流的气流之间,竟缓缓升起一本黑底金字的厚重书籍——魔神圣典!

    她瞳孔微扩,先骤提魔元,将封锁住的力量团收到自己的储藏空间,再飞身直上,想夺圣典。

    奈何这圣典显然具备思考能力,自动释出与云常儿不相上下的力量反击。

    众将见状,纷纷纵身协助云常儿。

    魔神圣典则以一书之力,独对这些至少也是真仙境的“敌人”。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灵活又霸道,在众人夹击的形势下,竟然也没有一丝力拙之势!

    浮屠山上空登时乱成一片,双方力量之强,引得风云骤变、山崩地裂。

    力量撞击之声如雷轰动,每个招式的碰撞,如能撕裂空间,令人心惊胆裂!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魔神圣典才开始现出劣势。

    众将震惊之余一鼓作气,在魔神圣典四周结阵,想要将它一并拿下。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感应后方云常儿的气息忽然暴乱!

    众人回头,见云常儿不知为何捂着头连连后退,满面痛苦。

    众将瞬时揪心,部分大将抽身赶向云常儿,余下的则继续布阵,并全力阻止魔神圣典攻击云常儿。

    赶去扶住云常儿的大将急急地问:“门主你如何了?!”

    可云常儿还是十分痛苦的样子,双手捂着头、紧咬着牙关,脸色苍白如纸,连呼吸也愈发不顺畅。

    即便众将为她灌输魔元,也完全无法缓和她的状态。

301 你很像一个人

    云常儿只感觉脑袋快要炸裂。

    魔身似要从体内挣脱而出,双眼因为痛苦,漫上一片猩红。

    若不是有大将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她能直接从空中坠下去。

    众将见状心惊不已,但发现魔元都无法让她缓和些许,又实在没有办法。

    其中一位女将看了一眼对面的魔神圣典,心有猜测,便对同僚道:“我们先撤。”

    其余大将也赞同她这个提议,准备先带着云常儿走。

    但就在这时,一直状态不佳的云常儿却释出锁住力量团的瓶子递给众将,命令道:“你们撤,全部。”

    众将震惊:“主子!”

    云常儿还是坚决:“走。”

    旋即自封身上数个穴位,减缓对疼痛的感知。又封锁了自己的神识,不让外力入侵。

    众将见她如此,只能接过瓶子保护好,集体撤退,在外围紧盯着云常儿动作。

    云常儿独自缓了一会儿,勉力站直。

    释出一片极大的隔绝法阵,笼罩了整坐浮屠山。

    对面的魔神圣典在众将撤退后,也停止攻击,与云常儿遥遥相对。

    场面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直到云常儿走向魔神圣典:“你让我想起一人。”

    对面魔神圣典自然没有反应,安安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云常儿一步步走近,最后停在它面前。

    抬起手往它的封皮伸。

    忽然,它身上再次生出抗拒之力,不让她触碰。

    云常儿意料之中,同步释出浩然魔功以作对抗,手上动作也片刻未停,继续蛮横地往前探。

    双方僵持不下。

    云常儿见状,又忍着头脑剧痛,忽然启动召唤阵,召唤曾经滴入圣典的一滴心血。

    登时,魔神圣典颤动起来,所发出的气息也出现凝滞!

    它显然受到这召唤之力的影响,为了抵抗此力,还得分出一部分力量去应对。

    这样一来,它与受它影响的云常儿出现一样的劣势,两人算是回到“对等”的位置。

    局面更加拉锯,双方都不遑相让。

    云常儿目光幽冷,看着魔神圣典阴沉道:“将心血还回来,你我都不必如此遭罪。”

    魔神圣典并不回应,但驱动某种力量,加剧了云常儿的痛感,以作回答。

    云常儿冷哼一声,同时加强她的心血召唤,也让对方吃了不小的苦头。双方又僵持了好一会儿,终于,魔神圣典现出劣势。

    然而这时,双方也还是没有作罢的意思,齐齐提力,做最后一搏!

    双方力量压得四处山崩石裂,中间力量交集的地方,则形成一阵扭曲的空间,十分瘆人。

    云常儿感受到对方力量的下降,再忍着躯体负荷过重的痛苦,强行将心血召唤之力催到极限。

    终于魔神圣典之中现出一点血色,同时它的力量更虚弱了。云常儿见状,一鼓作气,继续提炼自己的血气!

    当血气逐渐在圣典前方凝出血滴状,云常儿的手也碰到了圣典。

    顿时一阵诡异又强烈的感觉扑面而来,云常儿脸一沉,手也莫名顿了一下。

    正是这个时候,魔神盛典发出一阵刺眼白芒,同时爆发最后一点力量。

    云常儿一时松手,它便趁着这个空挡,迅速后退,并遁入底下废墟。

    云常儿迅速释出神识跟踪,却发现这圣典又如先前一样,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该死。

    云常儿纵使心态再好,这时也不免恼火。

    可是方才与圣典对峙的时候,也消耗了她大量力量,加上现在再度动用神识,她很快无法因为无法承担这阵痛苦,疏忽从高空坠下!

    一直守在外围的众将立马赶来将她接住。

    他们不知道云常儿为何拒绝他们协助,但现在她几近昏迷,众人也顾不上别的,一切以她为重。

    另外一部分大将则追踪圣典的去向,发现圣典又不知所踪。

    他们迅速让以在浮屠州周边待命的同僚,立下封闭法阵,想以此阻止它离开。

    之后他们打算让一部分魔将带云常儿离开,剩下的则留下驻守。

    奈何云常儿撑着仅剩的一点意识,对他们道:“都走吧,不必守了,它不在此处了。”

    众将还想问她如何确定,可惜云常儿再也撑不下去,昏迷过去。

    众将紧张,连忙带着云常儿到浮屠州的基地,而还有几位魔将保险起见,还是没有听从云常儿的话,留了下来,还安排各州的大将密集搜查,连半寸土地也不要错过。

    …………

    云常儿被送回基地后,了解了详情的魔将纷纷诧异:“魔神圣典竟然能与主子抗衡?!”

    还能将她重伤至此?!

    然而事实摆于眼前,轮不到众将不相信。一位大将愤怒道:“这圣典究竟是何来历,能够来无影去无踪?还能入侵主子的神识?!”

    当时在场的女将沉吟片刻,忽然说道:“主子当时对魔神圣典道,她觉得它很像一个人。”

    众将诧异:“谁?”

    女将却摇头:“不知。”

    “另外那圣典能够侵入主子神识,却从未用同样的方法对付我等,故而无法确定它是因为心血契约问题,才独独能够伤害主子,亦或是不屑于对我等用这样的方法,再或者它的力量仅仅能够针对一人。”

    众将听罢,沉思起来。

    一会儿后有人问:“为何主子笃定魔神圣典已不在此地?又为何在与圣典交战之时,坚持不让你们涉足?”

    女将还是摇头:“不知。主子未来得及解释任何,便陷入了昏迷。”

    “若要得知答案,只能等主子醒来。”

    众人又不约而同看向躺在床上、身上还在渗血的云常儿。

    方才过重的力量负荷导致她肉身再度崩溃,身上龙鳞持续脱落,身躯的承受能力也因此越来越弱。

    有一位大将叹气道:“再这样下去,主子新肉身的抗压能力会越来越弱,主子的处境也会越来越危险。”

    其余大将纷纷同意,女将将此事汇报于远在江阳州的紫茵,让她派一位大医师与几位普通医师,再派数位阵法术师前来。

    听闻云常儿重伤昏迷的紫茵一下子便断了联系,将云门最强的两位大医师都带走,赶往浮屠州。

302 逃窜

    紫茵来的时候,还带来一个让众将预料不到的人来。

    是青衣大将军。

    她颈上带着一个奇怪的装置,上有数个精细的法阵正在运转。

    通过这个装置,她能够保持神智清醒。虽然出现在人前之时,还是明显消瘦憔悴,但已不是当时那失智暴走的状态。

    众将看到青衣,全都激动不已。

    毕竟这位大将军是门主以外,能力最强的大领队了。

    也是从云门成立伊始就开始跟着门主的人。

    若说云门有谁最了解门主,必定非大将军不可。

    众人见大将军在,尽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尽数告诉她。

    青衣静静听着,末了与紫茵对视一眼,走向还在昏迷的云常儿。

    与曾经截然不同的相貌,可也不妨碍她一眼认出来。

    想到魔将汇报的内容,她低声问:“她说魔神圣典让她想起一个人?”

    很快有人回答:“是。”

    青衣又问:“她让你们全撤退,单独与魔神圣典交涉?”

    “是。”

    青衣敛眸,一阵深思。

    一会儿后,她伸出手,两指往云常儿眉心处一点,探入云常儿识海。

    经过先前的消耗,云常儿的神识之力耗损严重,识海一片混乱。

    青衣不到一会儿便收回手,对云常儿当时的战斗情况,有了初步认识。

    碍于识海有防御力量,识海的记忆她是看不到了,但是也有些想法,见云常儿昏迷不醒,她便交待与她一起前来的大医师好好治疗,旋即与紫茵走到外面。

    两人离开云门基地,走了很远,这才停下。

    还设了屏蔽法阵,这才开口说话。

    紫茵问:“你如何看?”

    青衣低吟一声:“若按照众将汇报的信息,魔神圣典具有影响人情绪或意志的能力。”

    紫茵意会道:“你认为门主也可能……”

    青衣点头:“既然门主靠近魔神圣典会力量失控,那魔神圣典对她有影响,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紫茵道:“那若加上普罗世所说的话……”

    青衣眉头蹙起,颇有些凝重:“如今只怕不仅是影响,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紫茵点头:“自然。我也是担忧此事。但门主迄今为止,又不曾有十分明显异常的表现。”

    “你的意思是,她与以往并无不同?”

    “嗯……应当说,这些不同,都在可理解的范围内。并且除却凌云门与曦和门,她的一切举动与决策,都不曾对产生人界或仙界产生危害,也不如那些被魔神圣典影响的民众,表现得极端或其它。”

    “即是说,初心其实未变?”

    “可以这么说。”

    青衣沉默。

    面有郁色。

    片刻后做下决定:“待她醒来,我与她谈谈。”

    紫茵道:“最好莫要透露普罗世的话……”

    “放心,真相未明之前,我不会冒险。”

    紫茵也只是提醒一句,相信青衣自有定夺。

    两人很快不谈此事,针对魔神圣典的逃逸与对人界造成的影响,做了一番讨论,又在大医师空闲之时,请过来讨论该如何救治民众。

    最后定下几个方案,青衣以大将军的身份,直接向各个基地下了命令,派将士前往尝试救治。

    紫茵也让麾下的将士行动起来,寻找魔神圣典的下落。

    而念明心在此期间,正好忙完尚真派的事务,想要联系云常儿询问任务进行的结果,结果发现联系不上。

    她无奈,只好按照云常儿的方式,联系了紫茵。

    紫茵得知是念明心,很快将目前所调查到的一切消息如实告知。念明心也觉得事有蹊跷,表示想尽一份力,紫茵便将她带到浮屠州的基地,与他们一起商议救治的方针。

    …………

    云常儿昏迷了足有三天,这才醒过来。

    醒来的第一时间,只觉头痛欲裂,让她险些撑不过去再度昏迷。

    一直守在她身旁的大医师连忙为她布阵,缓解她的痛苦,并让她服了数枚仙界带下来的丹药。

    云常儿因此缓和一些,坐起来自我调整片刻,脸上的苍白又褪去不少。

    这时她能够下床了,正要召人前来询问魔神圣典一事,抬头见青衣步入房内。

    云常儿看到青衣,有一瞬间的愕然,显然并未预料到此事。

    一会儿后她才舒心一笑,离床站起:“好了?”

    青衣指了指颈上隐藏法阵的项链状装置,便走过去:“还需要一些时日。”

    云常儿看过去一眼,点头:“如此便好。在封印之中不好受吧。”

    “嗯。我还以为,这要一场醒不来的噩梦了。”

    云常儿叹气:“抱歉,本应该尽早将你救出,奈何诸事繁忙,并且九幽州那个地方,不能够贸然破阵,否则牵连众多。”

    青衣十分理解地点点头:“闻说当时还惊动了魔界。”

    “无妨,我方撤离得及时,并未造成损失。”

    “那么之后魔界可有任何异常举动?”

    “小七已成功潜伏入魔界,暂时不曾听闻有面对人界或云门的行动。”

    “如此便好。否则青衣于心难安。”

    “互帮互助,便就是云门宗旨,何须不安。”

    青衣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不再在此事上继续。

    两人沉默了片刻,青衣转头给了大医师一个眼神,大医师退了出去。

    云常儿便知青衣有话要说。

    从离开的大医师身上收回目光,拂手关了房门。

    “何事?”

    青衣笑道:“果然还是门主,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我共进退数千年,若非你执意不肯,早也是云门执掌人了,你心里想的什么,我还不清楚么?再说了,你这个举动,实在过于明显。”

    于是青衣深吸一口气,瞬间严肃下来,直截了当地问:“门主认为魔神圣典是什么东西?它让你想起了什么人?”

    云常儿便知她知道浮屠山的事情了,回想当时交手的场景,说道:“它能够影响人的情绪,能够挖掘人内心最深处的冲动或秘密,甚至可能能够控制人,你认为它像什么?”

    青衣想了一会儿,摇头:“还望门主明示。”

    云常儿道:“那么我再说,与其说它像一个人,不如说它像一位魔者……你又有什么想法?”

303 像魔

    青衣闻言一怔:“魔?”

    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与我等交手过的魔者之中,似乎不存在这样的人。起码不存在既有一样能力,又能够将门主伤害至此的人。”

    云常儿笑意加深:“是啊,所以,你认为呢?”

    青云听她这么说,内心的预感变得强烈,思考片刻后沉声道:“若是相似能为者,倒是有一人。”

    旋即脸色骤沉:“你认为他没有死?”

    云常儿看着窗口,神色诡谲:“可他到底为何没有死?”

    青衣还是有些不相信:“为何会有如此的推论?难道说,你先前与魔神圣典较量之时,它露出什么破绽了?亦或是你的力量……”她说着,目光在云常儿身上不断梭巡。

    云常儿摇头:“那个能力,我至今不曾见它使用,故而也不曾咬定我的推测正确。”

    “倒是它企图入侵我识海时的感觉,实在是万分熟悉。”

    青衣很快领悟,收回目光,也变得困惑:“若是如此,他不仅不应该还活着,更不应该以这样的形式再现。”

    “这是附体到书中?亦或者,是他自己选择幻化成这般的模样?”

    这时,她忽然想到什么,再猜测道:“他先前对人界民众的做法,是在测试自己的能力么?”

    “可这能力与以往的能力有所出入,是因受到重创,连带着这能力也有所受损,亦或是……?”

    云常儿还是摇头:“无从得知。”

    “但若真是如此,我认为他与我同样。”

    青衣问:“重新开始?”

    云常儿点头:“魔神圣典的力量有所限制,或许代表着这魔者的力量也不如当初了。如你所言,苍大陆民众的变化,很可能是某种测试,或者说,是某种准备。”

    “准备?”

    “你难道忘了,当初那魔者控制了不少仙界精兵为他卖命。”

    青衣心领神会:“所以现在魔神圣典仅能扰乱人的情绪,或许是功力未到的表现。”

    云常儿以沉默回答。

    同时回忆以往的各种细节,寻找其中的联系。

    忽然,她捏印联系负责关押祝凌云的大将,让他们准备好,她会过去找祝凌云一趟。

    旋即对青衣道:“若我推测是真,用当初我们为其他仙家大将解除控制之力的方法来解救民众,或许有效,你命人前往一试吧。”

    青衣应下,云常儿又说要去与祝凌云一会,准备离开。

    这时,青衣一改先前的态度,横向跨出一步,拦在云常儿面前。

    云常儿一看她这表情,停下脚步问:“想说什么?”

    青衣斟酌一番,忽而道:“闻说祝凌云也是受了若魔神圣典的影响,才行此极端。”

    云常儿盯了她一会儿,忽然看透一切一般,勾了勾唇角:“然后?”

    “然后门主你,因着一滴心血,与魔神圣典有直接的契约关系。”

    “你怀疑我也会受其影响。”

    “我们该如何分辨?或者说,我们该如何防止你被它掌控?”

    云常儿沉默。

    与青衣两相对望,空气之中有一瞬间凝固。

    半晌后,她才淡然开口:“你服噬心蛊了么?”

    青衣点头道:“我誓死效忠云门。”

    “只是云门?”

    “是。”

    “那么你有什么好顾虑的。”云常儿道。

    走到青衣面前,满脸的意味深长:“若有一日,你发现我走上你们都不认同的歧途,那么,杀便是了。”

    “若你们只能够跟随在我身后,只能听从我的指挥,任我决定云门的去向而无法独当一面,那么,云门永远只是‘我’的云门,而不是‘我们’共同的云门。”

    她拍拍她肩膀:“若你们对我有任何怀疑或顾虑,大胆查证便是。”

    “如果实在不明白,你们——亲自去问普罗世不就好了?”

    她说罢,留下愕然的青衣,径直往外走。

    青衣怔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面向她离开的地方,长眉深锁。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长叹一口气,心道从魔神圣典能够推到普罗世,真是一个瞒不过的人。

    …………

    云常儿走出房间,来到基地的大堂,这才发现念明心也在。

    后者看到她,表情依然有些复杂地站起来,向她拱手施了一礼:“恢复了?”

    云常儿也回礼道:“无碍。明心掌门这是……?”

    “当时我忙完尚真派事务,却发现联系不上你,便依你之言联系了紫茵姑娘。”

    “后来得知此事演变得有些严重,斗胆请求协助,紫茵姑娘便告诉了我这个地方。”

    云常儿点点头:“掌门有心了。”

    看向其他大将:“此事可有任何进展?”

    大将将近日调查所得消息全数告知。

    云常儿发现其中并无突破性发展,便让他们继续调查,旋即准备离开。

    不过离开之前,她又把紫茵喊到一边,对她道:“明心掌门到底是人界修士,处理人界受影响的平民可以,但对付魔神圣典,实属万万不可,你们切记莫要将她牵扯过深。”

    紫茵应道:“属下明白。”

    又问:“门主是要前往何处?”

    云常儿道:“祝凌云的关押地。”

    紫茵一惊:“门主找她是……”

    “有些猜测,想要印证一下。”

    “关于魔神圣典?”

    “嗯。先前祝凌云迁移,有经过异变事件的地点,这绝非巧合。加之祝凌云在审讯台上,总有种迫切求死的表现,我猜是这魔神圣典在背后捣鬼。”

    紫茵心领神会,随后抱拳:“请务必让属下随同!”

    云常儿看了她一眼,忽而一笑:“你想随同,是出于担心,亦或出于不放心?”

    紫茵一怔:“这……有何区别?”

    云常儿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紫茵沉默了片刻,忽然明白云常儿的意思。

    登时有些无措与紧张:“门主我……”

    不料云常儿并未有任何生气的意思,面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日后想要私下通讯,还是莫要利用鸟兵这类会暴露行踪的方式。”

    “另外,我若有任何惧怕你们知晓的事情,当初又何必让人留在基地,给他告诉你们真相的机会?”

304 解决之法

    紫茵直到云常儿走远了,才回过神来。

    回头看看远去的身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不过既然这样,她也不用躲躲藏藏了,她想想,准备先回基地。

    不料一转身,看到青衣站在门前。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无奈的表情。

    紫茵见状问:“你也被戳破了?”

    青衣走到紫茵身边,看着云常儿离开的方向:“她说,若有朝一日,她的方向与云门相悖,那便……”

    紫茵听她语气不对,蹙眉道:“那便什么?”

    “杀她。”

    “……”

    紫茵沉默。

    青衣幽幽看向她,眼里有种说不出的深长意味:“你怎么想?”

    紫茵拧着眉头,说不出的阴郁:“她为何……”

    想到方才和云常儿的对话,她又道:“她还让我们亲自去问普罗世。”

    “哦?”青衣略略挑眉,“可她明知普罗世不会见任何人。”

    两人陷入沉默。

    一会儿后。

    青衣指指自己的装置:“你觉得我会不会也受什么影响了?”

    紫茵诧异道:“你与魔神圣典并无接触……”

    青衣道:“门主觉得,魔神圣典可能是当年大战的那位魔者。”

    紫茵又是一怔:“他?”

    “——那个让我们变成这样的魔?”

    青衣点头道:“就是他。”

    “可是他当时……”

    “所以若他未死,他必定利用某种方法逃脱。”

    紫茵诧异:“你莫非觉得……”

    青衣想了一会儿,这才道:“根据他们对魔神圣典的汇报,它具有隐藏力量的能力。”

    “若它连门主也能够瞒过,或许当初也能瞒过我们所有人。”

    “再联系魔神圣典出现的契机,与祝凌云甚至我等的变化,这一切都说得通。”

    紫茵陷入沉默。

    细细捋了一遍后,也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

    如果有这样的推测,那么他们当务之急,必定是要验证这个推测,否则的话,此事牵连便极其严重。

    这时,紫茵忽然问:“如果是他,为何祝凌云的仙力不曾有变?”

    青衣思忖片刻才道:“或许是因这个能力受损,又或者,只是单纯不想过早暴露。”

    紫茵沉吟一声,颇有不忿:“真是命大。”

    青衣也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叹了一口气,旋即说道:“无论如何,先调查清楚吧。”

    两人迅速达成共识,回到基地。

    而云常儿花了两日时间,也来到关押祝凌云的地方。

    …………

    幽深的地牢里,有水滴一滴一滴不断坠落的声音。

    云常儿沿着台阶往下,一路来到一个被水环绕的大牢前。

    牢中央锁着一个人,被层层铁链困住,半个身子浸泡在略显肮脏的水中。

    人垂着脑袋,看不出是死是活。一头长发从头白到尾,发根浮在水面,就如一片无根的浮萍,随着水流偶尔晃荡一下。

    等到云常儿停在水牢前方,这人才有一点点反应,缓慢地抬起头。

    看到牢前的人,她呵呵冷笑一声,声音嘶哑:“你在人间……便是这副模样?”

    云常儿知她不曾见过复出的自己,对她的话并不感觉诧异。

    挥挥手,释出魔力将牢中的水从中间拨开,留出一条正好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云常儿命人打开地牢的大门,从通道走向祝凌云。

    在她跟前停下后,看了一眼她在水里泡得发烂的身体:“在水里感觉如何?”

    祝凌云咯咯咯地笑,形态癫狂:“感受如何……?”

    “我终于知道,从来自诩正派的云门主,也有如此心狠手辣的时候。”

    云常儿淡笑一声:“那你知道得晚了。”

    绕过她,走到她身后,看着她那一头白发:“你当初也是如此对待鹤王,那时你怎么不觉得这是心狠手辣的行为呢?”

    “哦?”祝凌云挑眉,“这是为了区区一只废鹤,特意报复与我?”

    云常儿道:“仙鹤一族为云门、为仙界的贡献,人人看在眼里。我为鹤王报复你,哪里有问题?”

    祝凌云转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瞪向她。

    一会儿后,又收回目光,眼神幽冷地看着前方:“反正我比不上你身边的任何人事物便是了。”

    云常儿侧着头看她:“是啊,比不上,那又如何。”

    祝凌云有一瞬间,眸光之中现出杀意。

    但是很快,她又收敛起来,垂下眼帘低低地笑:“我能如何?输都输了……你什么时候杀我?”

    “你这么想求死么?”

    “死可杀不可辱,沦为阶下囚,不如死得痛快。”

    “仅此而已?”

    “你认为还有什么?”

    云常儿沉默了片刻。

    忽而问:“你死了,你体内源于魔神圣典的力量,会全数回归么?”

    祝凌云一怔,侧过头问:“你说什么?”

    云常儿没有回答她,人是面对着她,眼睛却像透过她,看到了某些旁人看不到的事物:“我在问你——魔神圣典。”

    祝凌云先是一愣。

    旋即敛起眼眸。

    “你在说些什么……”

    然而不等她说完,云常儿忽然御气凌空,在高出祝凌云半身的位置,翻掌压上祝凌云的天灵盖!

    祝凌云的识海猛然被她的力量冲击,痛得哀嚎一声。

    云常儿也不管,持续运功,在祝凌云的识海、身体等地方,仔仔细细地再次搜索。

    半天过去,她还是如上次一般,没有半点收获。

    她便释出先前中途“劫持”而来的力量团,以力量团为引,神引术为绳,以此证实自己内心的猜测。

    这一次,不消喘息的时间,神引术便有了反应。

    在力量团的中心,一根似有若无的丝线牵出,如水底水草一般,逶迤地延伸到祝凌云的识海位置!

    而本来还保持着相当神智的祝凌云,在神引术生效后,忽然失去意识。

    她的两眼还睁着,眼眸却变得无神。就好比一个牵线木偶断了线,再也不复先前生动的模样。

    云常儿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了十分明确的答案。

    不曾停止动作,继续让神引术牵引,同时在神引术的基础上,加上更强的吸收术。

    很快,祝凌云的头顶上方,有一团与力量团一模一样的力量,从她的天灵盖方位钻出。

305 失忆

    祝凌云在最后一丝力量团被抽离的时候,两眼一黑,昏迷过去。

    云常儿视若无睹,只专注于力量团。她深知力量团的伎俩,在抽取它的同时,也同步用魔力包围在四周,即便它果然又如上次的力量团一般,迅速隐于无形,她也不曾放过它,在感觉到已将它完全抽出的同时,也将魔力团最后的缺口封上,将它困在内中。

    好一段时间后,力量团才因能量耗尽,再度现身。

    云常儿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结果,看着凝聚在掌心上方、比她手掌还要大的灰色物体,目光幽幽。

    忽然,她在掌心又凝聚一股神识之力,开始尝试吸收这股力量团!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正悬浮在魔力团内中的力量团再度跳动起来。它迅速做出抵抗,一阵让云常儿头痛难当的诡异力量生出!

    双方马上进入胶着状态,两相拉锯。

    这次的力量团,比云常儿上次遇见的还要大,因此耗费的精力也大了许多。加之她先前的旧伤还在,一时难以提力,于是双方僵持了许久,还是未有明显的趋向。

    不过力量团到底不敌云常儿,许久过后,还是现出了颓势。

    云常儿就在等着这一刻,立马抓住时机,力度再催,在对方防不胜防的时候,生生将它吸入体内,吸入识海!

    异力的冲击使得她有一瞬间站不住脚。

    她急急封锁识海,原地调息起来。

    半刻钟过去,她才再度睁开眼睛。

    瞬时,眼里好似有一方深潭,深不可测,令人生寒。

    入体的异力再不见踪迹,也不知道对她是否产生了影响,平静得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云常儿吸收力量团的这一幕,谁也不曾看见。

    寂静的地牢中,有一瞬间安静得连灰尘浮动的声音也仿佛清晰可闻。

    她又调息了一阵,往地牢外走。

    就在这时,昏迷的祝凌云突然动了。

    耷拉的脑袋缓缓抬起,睁开的眼中一片迷茫。

    半晌,她感觉到来自身体的异样,空荡荡的,好似少了些什么东西。

    她又一时摸不清状况的样子,转了转头,正好看到走到地牢门口的云常儿。

    “你……”

    她声音嘶哑地开口。

    云常儿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醒了?”

    一副才想起还有这个人的模样。

    祝凌云一愣,又过了一会儿才喃喃道:“你是……”

    忽然意识到什么,被锁链拉扯着的双手用力,然后终于发现自己被牢牢束缚的状态。

    “我……你……你是谁,如何抓的我?!”

    云常儿见状,眉一挑,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而祝凌云环顾一圈周围,看到一旁被云常儿魔功隔开的水,以及自己肮脏的身子和花白的长发,又惊得脸色煞白:“我怎么了……这是哪里?你到底是谁,我师尊呢?!”

    她一提起“师尊”,云常儿的神色更加微妙:“你说你师尊?”

    她忽然释出神识之力,探入祝凌云的识海,再次对她进行搜魂。

    结果果然发现,从数百年前的某一刻起,祝凌云的记忆就断层了。

    而断层前的景象,一片模糊,云常儿从先前第一次的搜魂判断,这正是她遇到魔神圣典时的景象。

    这时,云常儿又从她的记忆中,隐隐看到一条人影。

    十分模糊,模糊到难以辨认的程度。

    她直觉这与魔神圣典有直接关系,想进一步看清它,可惜从那之后,祝凌云的记忆便一片空白,以至云常儿无法通过其他影像推断人影的身份。

    云常儿再三检查,也未曾发现记忆被隐藏的迹象。

    ——毫无疑问,这是方才那个力量团所做的手脚。

    又或者说,自从那时候起,祝凌云的识海便被这力量团侵占,从此“她”不是“她”,而不过是魔神圣典的一个道具、一个武器。

    力量团离开,祝凌云的记忆自然跟着缺失。

    云常儿见实在无法寻回这段碎片,只好暂时作罢,先将神识之力抽出。

    习惯性背过手,思绪急转。

    而经历了搜魂之痛的祝凌云勃然大怒,因为她发现自己记忆缺失的同时,也发现自己功力全失!

    她睁着猩红的眼睛看向云常儿:“你究竟是谁……”

    “我师尊呢?!”

    “你如何将我带到此处……又是如何废掉我的功力?!”

    见云常儿不答,她又威胁道:“你最好放开我,将我的功力还回来……否则的话,我师尊不会放过你的!”

    云常儿听她如此反应,面上的凝重加深。

    思索片刻后,一拂手,化回魔身状态。

    登时熟悉无比的面孔映入祝凌云眼帘。

    后者登时双眸大睁,身体颤抖起来:

    “你……”

    你……

    “师尊?!”

    云常儿背在身后的手细细摩挲,神情越发复杂。

    半晌,她开口道:“稍后,凛风会过来,告诉你你为何身在此处。”

    此人失去记忆,立场或许会跟着变得微妙起来。

    不过即便如此,云常儿也不打算将她过去所做的一切一笔勾销。这笔账或许需要重新清算,但此刻并不是清算的时候。

    她说罢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开地牢。

    祝凌云陷入巨大的惊诧之中,眼看着记忆中还对自己好好的师尊,眨眼变成这般模样,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可是如今明显断层的记忆,也让她思绪混乱。她在锁链的束缚下拼命挣扎,惊慌失措地喊了半天,却只等来云门的大将凛风,再也不见她的师尊的身影……

    …………

    云常儿走出地牢,来到上方的临时基地,来到驻守在此地的众将面前。

    众将马上行礼:“门主。”

    云常儿摆摆手,让他们不必多礼,凛风则问:“门主此行结果如何?”

    云常儿道:“确实有异力的踪迹。”

    凛风蹙着眉头:“那么那异力……”

    云常儿抬手,在掌心上方凝出力量团。

    但只一下,众人尚未看清,她便将它收走。

    “异力已除,但同时祝凌云也失去了一段记忆。凛风,你下去,告诉她她所做过的好事,看她如何反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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