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御昆仑TXT下载御昆仑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御昆仑全文阅读

作者:清诚     御昆仑txt下载     御昆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零二章:直入十八门

    比试到日近中天之时,当朝天子忽然驾临比武场,这位自从比武之处便只现身过一次的景文帝,立时便引发了在场诸位江湖人的热情,场面一时间热切起来。

    与景文帝一同现身的还有多日不见的徐秉真,两尊大神忽然齐齐到场,比较敏感的几人隐约觉得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景文帝落座之后现实讲了几句场面话,然后便像是漫不经心的问起来诸位掌门对此次比武的看法。

    几位顶尖大派的掌门互相对视一眼,只是还没有等他们达成共识做出什么表态,便听地下许多苦苦等候多时的不入流门派的江湖人们,乱哄哄的将连日来遭受到的辛苦以及比武进度缓慢的事情一股脑的讲了出来。

    徐秉真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他们。

    景文帝则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样子,倾听了半晌之后方才徐徐道:“听过诸位的想法后,朕有了一个新的主意来选吧国教资格。”

    看着景文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几位一流掌门明知是个坑,为了国教资格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跳了。

    众多武人鸦雀无声的等待着景文帝的发话,只见他遥指向宣德门方向,语气从一开始的亲切蓦然变成了肃杀:

    “承平二十一年,任青连破皇城十八门,视大梁朝庭如无物,朕一时惜才,登基后并未将之赶尽杀绝,谁知道这个恶徒根本就不知悔改,今日居然又想来直闯我皇城,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不管是谁,只要能帮朕诛杀此逆贼,朕便亲手封他为江湖武林总盟主,号令我大梁境内的所有江湖帮派!”

    这一番话,景文帝讲的掷地有声,杀气十足,可是在场的掌门人,本来对景文帝开出的条件还是很动心的,可是在听到任青这两个字后,一个个的又开始畏缩犹豫起来。

    有些人或许不知道陆地神仙拥有着何等样的伟力,可是天下第一人的名声却是实实在在的摆在眼前,所以这才迟疑了起来。

    与此同时,皇城之外忽然有一道声音响彻内外,如九天神雷震荡,虽然远在天边,可凡间万物都有所震动。

    “草民任青,受江户百姓委托,特来请求带胡万倾骨灰回乡安葬,望陛下恩准。”

    不说别的,单就这一手好比千里传音的功夫所代表的修为和道行,便比所谓江湖大派中的诸多一品掌门要胜过不知多少,一时间被利益相诱的人们又迟疑了下来。

    景文帝看着沉默依旧的众多江湖人,本来笑吟吟的脸色在等待了许久也没人回应之后,开始变得有些难堪,他已经开出了最高的筹码,大梁开国以来至今也就两位异姓王爷而已,而今他金口一开,赦封的盟主之位已经不亚于另一位实权王爷了,可是如此重赏之下也没有一个勇夫出头,景文帝一时间面沉如水,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掌抓的指节发白。

    这一切都随着一声平淡的低喝而开始有了改变,年仅十六岁的徐秉真从仅次于天子的席位上缓缓起身,她一身白衣飘荡,在寂静的广场上淡淡说了两个字:

    “我来。”

    众人虽然平时对这位得承先人气机而成就天人的小姑娘多有不屑,可是事到临头也不得不高看她一眼,也不知是因为有人站出来挡在前面,还是徐秉真的做为让大家感到羞愧的缘故,在徐秉真话音落下不过片刻的功夫间,先后已经有了诸多大派站出来表态要拱卫皇城的决心。

    其中就有禅心寺异口同声的站队。

    这个千年的佛门大派接连有两位千字辈的高僧,都死在了任青手上,仇怨不可谓不深,因此他们出力也是最多的,调动了一百多人手在宣德门后摆下了天下闻名的罗汉打针,其他门派各显其能,他们明知任青的修为超凡脱俗,所以在应下之初便没有想过单打独斗,一个个的都布下了集全派之力的阵法,以此来抵御天人。

    景文帝眼见这群江湖人终于被调动了起来,脸上不禁也浮现出了几分笑意,他略带赞许的看了一眼神色冷清的徐秉真,可是后者压根就没搭理他的意思,目光一直望着宣德门方向,这般目中无人的姿态叫他有些不痛快,却不好说什么。

    朱雀门前,任青饱含气机的喊话过后没有多久,巍然厚重的城门在天子一道令下,依次洞开。

    任青只身一人漫步于长长的御道之上,最后于宣德门前止步。

    皇城巍然十八门,仅余下继承了鱼九阳衣钵的白眉小太监三德所镇守的宣德一门依旧紧闭,任青就这么站在大门前负手与城楼上的三德遥遥无声对持,并无言语。

    身边随着三德镇守城门的将士们受不得这两位武道高手的无声对持,其中精神压力大的几乎能叫常人崩溃,于是便有人小心的问向沉默不语的白眉太监三德:

    “三爷,您看天子的令都下了,城门各处关锁任由她通行,我们是不是也....”

    三德回头望了说话的那名将是一眼,其中莫名的以为叫人摸不准意图,咒人的人再也不敢出言相劝,甚至都不敢与他对视,听了半晌后方才听三德轻声道:

    “大梁立朝开国两百余年,自先帝爷起,江湖之中便再无一个跋扈武人,能够一句话便逼的皇城十八门尽皆洞开无阻,天下间也就唯此一人了!”

    三的太监感慨的说完后,轻轻对着下面的人挥了挥手,拦在任青面前的最后一道宣德门终于在一声悠长的长吟中缓缓打开,露出内里密密麻麻的,各式各样的武林门派大阵。

    这等集结了整座江湖之力而组成的庞大法阵,看起来触目惊心,其中各自流转的气机甚至不逊色于天人!

    徐秉真一身白衣立足于诸多江湖大阵之前,腰间左右各别有一把名剑在侧,双手轻轻搭在剑柄上,气机含而不发,却带动着鞘中长剑吟吟低啸,犹若攒动不安的野兽嘶吼,一触即发。

    任青瞧着眼前这么大的阵势面露苦笑,别说是拦在身前的徐秉真,便是那一座座门派大阵都不是现在的她所能轻易打破的,于是她小声面带商量的问徐秉真:

    “能不能让我先把胡万倾的骨灰带出来在打?我很快的。”

    面对有商有量,自称很快的任青,徐秉真并没有回话,而是将名剑蜀道从鞘中拔出,意味不问可知。

第二百零三章:可见,可听?

    任青叹了口气,向前缓缓迈出一步,眉心有一道紫红相间的竖线就此浮现,气机将袍袖鼓荡起猎猎风响。

    天空阴沉的布满了乌云,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大雨倾覆人间,蓦然间云层中打过一道霹雳,闪电如一把利剑劈开了重重浓厚的乌云,照亮了整个天地!

    徐秉真便接着这道刺目闪电降临下来的一瞬间,奋然拔剑出手,少女剑势昂扬如龙,手中名剑蜀道在这一刹那递出的姿态,与她寒暑不息的国王练剑生涯并无二致,没有气象恢宏的剑气四溢,没有撕天排云的可怖长啸,呈现于人们眼中的,只有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直刺。

    任青望着这一剑,浑身汗毛炸竖,心底发寒,此时她眼中所见已无天地万物,只有这一柄理所当然,简单到了极致的一剑平刺过来,在她战栗的瞳孔中渐渐放大。

    无处可躲,只能硬接!

    钓龙竿随着她一声对生命无比眷恋的不敢怒吼,而分化成一道道翠光从袖中飞出,刹那间便拼接成型。

    时值大雨将至,漫天涌动的云气都在任青这一杆横栏之下形成了龙卷大势,两人刚一交手便是此等全力以赴的姿态,以至于带动出了天象异常,一众江湖掌门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一幕,若非亲眼所见,他们这些终身最多止步于一品法相间打转的人间宗师们绝对不会相信,人力竟然也能做到这等地步!

    景文帝看着两人交手的威势,心中顿时也感觉触目惊心,他小声的问身边护驾的深雪楠:

    “依你看,两人孰强孰弱?”

    同样震撼于两人真实战力的深雪楠还没有答话,只见那一剑平刺而去的徐秉真已经和任青对拼了一剑,这一剑直接点碎了任青气机磅礴的一截钓龙竿,天空巨龙吸引而来的乌云龙卷也在这一剑之下顿时消散。

    也许是酝酿已久的雨云在这连番变动下起了什么反应,本来不该在此时落下的大雨,在一声霹雳中轰然落下,大雨倾盆!

    连天的雨幕中,景文帝蓦然双手握拳的从龙椅上起身,一把推翻了就要上前打伞的侍女,大笑着狂叫了一声好。

    先前一众对徐秉真颇有微词,甚至是瞧不起的名宿掌门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看着堂堂天下第一人,一剑带动天象相随的剑仙任青,被那十六岁的少女徐秉真一剑击的飞身倒退,接连将身后那扇厚重的宣德城门撞塌了方才勉强止住去势,握着手中碎了一截的钓龙竿,半跪在大雨中,低垂着的头颅虽然看不见面色如何,可那从嘴边流淌下来的血水已经说明了她此时的情况有多糟糕。

    任青此刻一身修习自眉心的无穷气机,都几乎要在徐秉真那一剑之下被震散,钓龙竿上由彭祖亲书的御水符文明灭不定,终是在她天人大势下失去了御水而战的作用,此时握在手中仅是坚固不逊色名剑的死物罢了。

    她抬起头来望着纤尘不染,寸雨不沾的白衣少女,缓缓从洞穿的宣德门中走来,心中一片冰冷,看不到丝毫的胜算。

    因为似徐秉真这般挟带天道大势而来的剑道,昔年在鹿鼎真人的身上她也曾见过,两者之间有着大致的相似之处,可是又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三教中人体悟天心正道,以己道融合天道,这才放能在天人境界驾驭天地之势,而一意修行己身的武夫则不同,他们是以己道而观天道,进而斩之,徐秉真那一剑看似是契合天道无可抵御的一剑,其实不然,因为在固执的少女生命人中,从来就没有修习过什么上体天心的天道,在她眼中,自己的剑道就是天道!

    由始至终,徐秉真修行的都不是什么狗屁圣人大道,而是父亲从小便亲自教自己的武夫剑道!

    这个在世人眼中的小剑仙,此时的剑道修为竟是走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比之任青当年御剑万千的天人手段更胜半筹,而且也更加的精纯!

    自拔剑起,两眼中便再无他物的徐秉真倒拖着手中长剑开始在雨中奔行,气机在天地间浩荡摇曳,一去三千里!

    磅礴大雨中,徐秉真沉默的一剑起又一剑落,就如过去十六年她在西蜀日夜苦修剑法时的状态一般无二,专注至极,每一剑递出都会迸发出比先前更加灿烂的剑道光彩,将这位堂堂天下第一人打得狼狈不堪,甚至就连用气机挡雨的空闲也没有了。

    倒飞的身影在长长的遇到上留下一串又一串的鲜红血迹,落到雨中又自散开,化成浅红。

    徐秉真就踩着这条血线紧随其后,望着那流淌到大雨中的血水,冷清的目光开始隐隐发红,她手中沉稳如重山的巨大压力,忽然换做了昂扬之势,一剑便将苦苦支撑的任青周身,割的遍体鳞伤,甚至还在她清绝无方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接下这一剑的任青浑身浴血,被一剑击出百米,又撞塌了一座城门方才止住去势,整个人勉强在大雨中稳住身形不倒,左边冕下上在隐隐刺痛中流出丝缕血线入唇,她已成强弩之末。

    徐秉真在见血之后似乎是动了真怒,蜀道长吟之声凄厉的竟似犹如鬼哭,带着如之前己道即是天道的可怕剑势,没有丝毫听写的向任青递进。

    你可见苦海城外,曾有人面西而亡?

    你可听西蜀老剑仙,死前曾念回乡?

    剑气如龙怒嚎,手中钓龙竿终于尽数化成碎片崩飞,任青右手血肉模糊,被一剑穿腹而过,她一手捂着不断渗血的腹部,终于支撑不住的跪坐在石板上,无力起身。

    大雨拍打在名剑蜀道的剑面上,响起清越的剑锋轻吟,徐秉真面无表情的从一扇扇洞穿的城门中,走到任青面前,冷漠的双眼中却有热泪流下。

    杀了任青又如何,入了剑仙境又怎样?

    失去的永远都回不来了。

    大雨依旧下着,可是宣德门后的江湖人已经看不清两位当世剑仙的交战了,两人自交手之处便由任青暴退撞破城门而止,伺候任青每接一剑便会身不由己的倒退百米,如今十几剑过去,便是一品法相的惊人目力也瞧不见两人了。

第二百零四章:争杀

    于是生怕错过了这场惊世一战的诸位掌门,不顾尚在瓢泼的大雨,纷纷向着城门外涌去,就连不通武事的景文帝也想跟着去看看,却被深雪楠以保重龙体为由,强行拦下。

    诸多掌门在大雨中越过了一扇又一扇或炸裂,或倒塌的厚重城门之后,终于在洪定一门前,见到了势成强弩之末的任青,与流泪不止的徐秉真。

    诸位纵横江湖已久的名宿们,望着那个年仅十六岁的固执背影,一个个为之唏嘘不已。

    以任青稳坐天下第一这么多年的实力,尚且被让徐秉真压制到没有一丝还手之力的地步,何况他们这群大部分连一品都没有达到的老骨头?

    一时间这个在人人眼中只会承袭他人成果的小丫头,俨然已经成为了武道修行中高不可攀的神仙中人,如何能不叫这群老头骨头心生感叹?

    “你要杀我,我也没话说,但是有句遗言。”

    任青低垂着头颅,边说边咳着血沫子,大雨下的她抬不起头来看徐秉真的表情,可她心里清楚这个小丫头的心肠绝非那个修魔道的千叶和尚那般狠辣,是不会赶尽杀绝的。

    可是任青这一次却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答案,她不禁盯着雨幕,抬头想看徐秉真的表情,可是雨水遮住了眼帘,她看不真切,放过江神宫的话,也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化作了四个字:

    “勿伤百姓。”

    假如心性善良的话,徐秉真自然不会去行那赶尽杀绝的事情,可要是她心怀仇恨的话,自己说出了江神宫反而会成为她报复的对象,所以斟酌了半天才说出这试探性的一句话来。

    然而让任青倍感心凉的是,回应她的只是徐秉真的一声冷笑,这叫任青倍感绝望的同时,也有那么一丝悲哀。

    昔日那个在江边说着要杀自己,模样却怯生生的小姑娘,终于也成长到了如今这幅斩草除根的老江湖模样。

    任青叹了口气,她有些不甘心,因为交手至今,她连剑都没有握过就败了,否则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如此惨状,连人家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你放心,你死之后,我回到江户一一走访一遍你生活过的地方,片瓦不留。”

    徐秉真仇恨的话语刚刚落下,手中一剑便又升起,那一刻,任青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悍然从地上暴起突袭。

    然后随着任青的发难,名剑蜀道直接当胸穿过,任青不管不顾的依旧一掌拍出,脚趾奋力抓地,周身有无数虫蛇嘶吼响起,将体内青蛇蛊眨眼便催发到了极致,终于以这足以致命的伤势,换了这一掌!

    两人这一记以伤换伤,明眼人都能看出高下,仍然是任青输了。

    因为她这一招从严格上说并不是以伤换伤,而是以命换伤。

    以任青的命,换徐秉真的伤。

    御道之上,漫天砸落的雨珠在此气机交鸣下轰然震散无踪,整个世界都布满雨水的天地中,竟在这里出现了短暂的真空。

    这一掌过后,自交手以来便只进不退的徐秉真,终于向后暴退数十米方才止住了去势。

    天空雨水在经过这一刹那间的气机震荡后,开始向下回落,打湿了徐秉真的衣角,她的唇边有血迹缓缓流出,眨眼便被雨水冲淡,全身顷刻间与任青一般湿透。

    天人的无漏气机在任青拼死一掌下终于告破,可是任青的生命也在此时走到了尽头。

    胸口有一道被名剑蜀道所洞穿的血洞正在往外冒血,任青宽大的袍袖终于也被染成了一件血袍,连漫天雨水都冲刷不去,整个人已处于弥留之际,只听她低声含糊不清的骂道:

    “什么狗屁天人,还不是跟劳资一样淋着....”

    眼见这般场景的诸多江湖掌门,相互对视一眼,景文帝在两人交手之前的那诸般承诺封赏言犹在耳,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谁能看着它就这么错过去了?

    刹那间,所有掌门人忽然一言不发的就开始在雨中奔行,御道之上气机呼啸运转,数百名上三品的高手齐齐使力之下,就连受伤的徐秉真一时间都微微侧目。

    她握着长剑的手微微收紧,正待将这些疯狂的人强行拦下,可是气机刚刚运转便觉得胸腹间气息不畅,疼痛如绞,竟是慢了他们一拍,眨眼便被无数高手赶超。

    被视为猎物的任青见此,刚刚动了下身子想要去击杀几个不知好歹的好东西,可伤口残余的剑气绞碎了她最后的一份气机,任青只得痛苦的背靠着厚重的洪定门,缓缓坐倒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些掌门争先恐后的来抢自己的人头。

    因为这场争斗事关国教之位,故而每一位掌门都拼尽了全力的想要第一个取下任青的头颅,任青望着那些因为使力过度而扭曲起来的面孔,心中厌烦的几乎呕吐,可张开嘴来吐出来的只有血。

    任青把手从宽大的袍袖中伸出,按着胸口那处血洞,隐约有青蛇嘶鸣响起,她双目无神的仰视天空,望着垂落雨丝的乌云,双眼开始涣散。

    那年上得伏魔台,御剑过得十八门,甚至在南关第一次遇见丫头,被她从河中捞起时,也都是这般的下着雨。

    于是她望着天空,低声喃喃,不知说与谁听:“你放心,我一定回去找你。”

    道行最为强盛的九名掌门悍然杀到,九道形状各异的兵器几乎是不分先后的直取任青头颅,可是却纷纷在毫厘之处生生停住。

    九位出手的掌门惊骇欲绝,他们下意识的便想要抽身而退,可是那道磅礴的气机胜过他们不知凡几,手中兵器递出便再也收不回了。

    与此同时,身后又有数十名稍慢一线的掌门相继杀到,也落得与这九位一品同样的境地。

    当世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够同时拦下这么多高手发难的话,那就只有一样了。

    徐秉真立身雨中,浑身湿透仍自不觉,她看着背倚城门的任青,冷声道:“天人无漏气机?”

    借着徐秉真那要命的穿膛一剑,任青终于在生死之中重返了陆地神仙境,至于她受的那些足以致命的伤势....

第两百零五章:重入陆地神仙

    临出江户时,惜福曾百里相送于沧澜江畔,口吐龙珠。

    任青先前从袖中伸出的那只手,便是因为扣着龙珠将之放到血洞之中的缘故。

    眉心处,一道纯紫的竖线缓缓浮现,任青睁开了双眼,看着一众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诸派掌门,轻声道:

    “昔年我在伏魔台上曾说过一句话,我入江湖时,天下无英雄。今日又是在这皇宫十八城,我还有一句。”

    任青环视一圈神色惊恐的诸多掌门人,咧嘴一笑,露出沾染着鲜血的牙床:

    “我为英雄时,天下无江湖!”

    “诸位,我回陆地神仙了。”

    漫天雨势顿时静止,徐秉真若有所觉的抬头望去,只见皇宫十八城上空不知何时,悄然汇聚了一大片遮天蔽日的剑云,一时间将雨势都挡住了。

    有许多掌门受不了这等可怖的重压,甚至有的对任青开始痛哭流涕的求饶,希望能放过自己,可任青对此充耳不闻,她微微抬手举掌,然后又猛然落下:

    “看剑!”

    整个京都城中共计六千七百多柄长剑所组成的庞大剑云,如受仙人谕令,在空中哗啦哗啦的一阵摆动后,挟带着万钧之力轰然下压,风声呼啸激昂,气机如天河倒灌,势不可挡,将任青周身十几位大派掌门瞬息便被无数飞剑割成了肉泥。

    剑云去势不绝,反而在见血之后更加的强势,当空摇摆间好似一条钢铁长剑所组成的怒龙,毫不留情的直扑向御道之上的其他人而去。

    眼见任青驾驭万千长剑的绝顶威势,气势如龙正盛,少女徐秉真见此不退反进,反手将腰间一直雪藏着的另一柄天人之剑烽燧悍然拔出,双剑交错互立在身前,足尖轻轻一点,整个单薄的身子便毫无烟火气的直迎着那条钢铁长剑所组成的剑龙而去。

    手中两把名剑毫无停滞的一头撞进到万千剑云之中,气机与剑锋相互针锋交错,无数材质普通的飞剑在徐秉真全力一剑下开始不断的崩碎,仅有任青剑意加持的长剑远非那柄得承天人的名剑可比,剑锋交错互拼之下犹如纸糊的一般,尽管这六千余柄长剑组成了浩瀚如云的剑龙,看似坚不可摧无边无际,可是徐秉真手中双剑就像是怒涛狂潮中乘风破浪,稳坐钓台的大船,在无边无际的剑潮下毅然又坚定的逆流而上。

    密密麻麻的急促交锋声响起,没有了遮天剑云遮挡的天空又重新被雨丝布满,它们落在剑锋上发出细微的轻吟声,瞬息又被角力的两大剑仙的气机轰鸣所淹没。

    任青面色凝重的驾驭着六千余柄所组成的长龙进击,见到徐秉真一人双剑在剑涛狂潮中始终屹立不倒后,她双手剑诀变幻,念头神意分散万千,刹那间驾驭着长剑在半空中猛然的炸开,化作数不尽的密密麻麻的小黑点,环绕着徐秉真的身体伺机而动。

    徐秉真神色不变的紧握双剑,剑光自周身飞旋起舞,竟是将四面八方直刺过来的各种角度长剑全都拦住,剑锋与飞剑稍一碰触便被斩断,长长的御道上随处可见都是断裂破碎开来的长剑,仅仅数息间的功夫,任青所驾驭的六千余柄长剑已经在不停的对拼中被生生消耗过大半,虽然余势仍然堪称浩荡,可是这御剑手段对徐秉真显然是没有作用的。

    任青最后掐了一个剑诀,诏令群剑攻击之后,她单薄的身影开始在雨中奔行。

    远方皇宫之中,有一道耀眼的剑光由远及近的穿过重重雨幕飞来,像是当空打了一道闪电,十几里的距离瞬息便至。

    任青头也不回的伸手往后一捞,将一柄强势奇古的长剑抓握在手中,握剑的那一瞬间,任青整个人的气机浩荡成风,直接腾空而起,手中三尺剑刹那间所承负的气机如担山负岳,沉重无比,径直对着被无数长剑围拢而成的圆球斩去。

    视线被无数飞剑所遮蔽的徐秉真,虽然看不到任青出剑,可在群剑之后那昂然而起,直通天地的天人气机便是瞎子也能感觉出来。

    她咬牙双手各自紧握着一柄天人之剑,鼓动起毕生功力,将四周围得好似铁桶一般的剑阵轰然震开,而后便见到任青恍如泰山倾覆的天人一剑当头斩下!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喘息时间,徐秉真清丽的面容上微露狞色,不闪不避的正对着任青的通天一剑,发出一声刺耳的呐喊!

    双方剑气在空中各挟风雷大势撞击在一起,一股肉眼可见的无形波纹从这两人剑上各自传开,方圆百米之内的雨珠金属被震化成为虚无,天地无声。

    徐秉真立足之地的厚重石板承受不起这等巨力,如蛛网般的开始向外围扩散开条条裂纹。

    双方僵持片刻后,徐秉真竟然忽然间舍弃了手中双剑,立地化成了一道灿烂的剑光,半空中的任青见到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

    她心中震撼之处并不仅仅是因为徐秉真空手之后仍旧昂扬的天人剑势,更多的还是来自于那两柄无人控持的天人之剑,在离开她的控制后,剑气神意依旧没有丝毫的减弱,甚至在这一刻任青有种错觉,她所面对的不单单是两柄长剑,此时操纵它们的也不是徐秉真,而是徐怀素与郁九峰死而复生!

    任青艰难的斩开两柄天人之剑的纠缠后,来不及回补损耗过半的气机便硬接下了徐秉真化身剑光的空手一击。

    双方教授之后,任青才恍然发现,手中无剑的徐秉真在此刻竟是以己身为剑,壮烈处壁纸握剑之时还要胜过数倍!

    舍身一剑,陆地神仙!

    任青整个人轰然倒退,从洪定门开始一直撞到最后一道朱雀门方才止住去势,诸多冒雨等候在城门之外的朱员外一众,猛然见到厚重的城门通身一震,似乎是有什么重物沉沉撞在了上面,一时间面面相觑。

    那柄任青从皇宫御来的古剑在空中发出一声轻响,然后便铮然一声的斜插入御道的石板中,风吹雨打下,剑柄处雕刻的“大圣遗音”四字赫然在目。

第两百零六章:蟒吞龙

    如果说先前任青的不敌纯粹是因为道行不够,那么此时此刻,重返陆地神仙后手持名剑大圣遗音的任青仍旧惨败于徐秉真的手下,则在没有丝毫的侥幸可言。

    破裂的洪定门前,一具又一具被剑云摧残后残缺不全的尸首遍地都是,血腥与血水弥漫,大雨都冲刷不去,徐秉真步履沉重却坚定的迈过了一处又一处的城门,蜀道与烽燧两剑随无人持握,却能神奇的悬浮于空中,紧跟在后。

    雨水落下,拍打剑锋发出细微的轻吟。

    任青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徐秉真的脚步越来越近,她心里知道,与任青接连交手后徐秉真其实也受了不轻的伤,她从洪定门之所以走的很慢,是因为每走一步都在在积蓄气机,以求能够在走到朱雀门的时候一击必杀。

    自成就天人以来,这还是任青第一次输的如此彻底而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可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被天道选中的徐秉真简直就是位面之子一般的存在,手段层出不穷,越打越强,她所修行的剑道已经开始演变成天道,恐怕此战过后又是一个天下无敌的剑仙人物。

    说起来任青也是有些丢脸,她奶百年不遇的堂堂剑仙之体,入陆地神仙时徐秉真也不过才刚刚完成九品境的修行,如今却叫人家在剑道一途上将自己远远抛开,连最拿手的遇见手段都破的一干二净。

    任青有些丧气的想着,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徐秉真所奉行的剑道乃是信奉己道为天道,那么自己的剑道又是什么?

    不可能是看起来华丽无比却没有丝毫内在剑道精神支撑才对啊!

    凡是修至人间绝顶的武夫一流,天人手段与三教中人决然不同,他们会在天地间走出一条自己所信奉的大道,以己道而洞观天道,近而斩之。

    如果徐秉真是以剑道为天道,那么自己的剑道又是什么?

    徐秉真浑身所积蓄的其实越来越盛,距离任青更是近在咫尺,可任青却视作不见,因为她已经抓住了那在脑海中冥冥一闪而过的契机。

    承平二十一年,她在皇宫绝境中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在绝境中痛悟陆地神仙。

    弘治元年,伏魔台上,任青的陆地神仙因为惜福临终前的那一句,‘我不喜欢’,而跌回一品。

    于世间已是无敌,于己又当如何?

    徐秉真在任青身前站定,朝着背靠城门的天下第一人,缓缓递出了手中剑。

    两剑同出。

    任青眼睁睁看着这两柄剑朝着自己缓缓迫近,整个人却什么动作都没有,反而是对着肃立的徐秉真笑了笑,然后在她身后,一尊人形法相无声浮现。

    任青只叹自己这辈子枉生了一个什么剑仙之体,到头来成就最高的反而不是什么剑道,而是她背后的那尊法相。

    京都城中,所有砸落的雨水刹那间悬停不动,百姓们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这宛如神迹的一幕,有小孩子想要上前去摸那一颗颗不动的雨珠,却被大人强行拽住。

    因为等候在朱雀门外的一众江湖人,见此齐齐向天跪倒,口中高呼‘江神娘娘’!

    是的,任青背后悬浮的法相不是别人,正是江神惜福!

    周天雨水纷纷变幻成了细小的剑型,气机吞吐间,每一支都不逊色于天人境的全力一剑!

    之前任青御剑六千,被徐秉真双剑所破,那么今时今日,再御十万她还接不接得住?

    天空中一道霹雳炸响,浓重的乌云中,大雨仍自不停。

    加入十万徐秉真能破,那我再出一百万,一千万剑呢?

    面朝着四面八方,无数密密麻麻由雨珠化身为寸许小剑剑潮,徐秉真握剑的双手依旧稳如磐石,两柄天人之剑已经承负了她毕生功力于这一剑当中,看起来是任青占尽了上风,但是集结了全身功力的徐秉真只需要一个瞬息就好,到时斩杀了任青之后,哪里还有什么百万剑,千万剑?

    早就料到这一点的任青没有丝毫的意外,在她双目瞳孔之中,有一对黄色的竖瞳豁然张启,她坐立于城门前的身子不动,骨节间却又真真龙吟嘶吼。

    青蛇蛊,不,此时已经不能在称为青蛇蛊了。

    徐秉真见此呼吸微窒,想到任青先前将龙珠按入伤口的动作,心头浮现出三个字。

    蟒吞龙!

    那颗龙珠蕴含有恶龙的毕生精华与生机,治好任青身上的伤势仅仅只消耗了它极少的部分,至于更多的精华部分,则全部都被任青喂养给了那条拇指长短的青蛇。

    道门中有一句描写修行有成之人的话,叫做一粒金丹吞入腹,从此生死不由天。

    今日那颗龙珠被青蛇吞下腹中,其结果便是创立出这道青蛇蛊之人也猜不到会如何。

    可是始作俑者的任青在催动了这道青蛇蛊后,以自己的天人之道御水成剑,切切实实的拥有了斩杀天人的实力!

    “还不撤剑?”

    面对形如妖魔的任青,徐秉真已经没有了任何胜算,可是出于心中的一丝不忍,任青并不想将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斩于剑下,所以才出言相斥。

    “......”

    面对毫无胜算的剑潮,徐秉真绝望的发出一声呐喊,固执的递进手中双剑,任青见此,就算不忍心也不得不全力以赴了。

    双方气机终于轰然对撞在一起,无穷去尽的剑潮之中,徐秉真艰难的往前递进手中双剑,可是吞服过龙珠的青蛇蛊之力已经远超常理,烽燧在这场远超天人的气机角力下,当场碎成一堆废铁,徐秉真整个单薄的身子在任青万千剑势下被打的倒飞出去,直接撞塌了一片城墙,被废墟所掩埋,生死不知。

    青蛇在吞下龙珠之后,几乎在任青体内就有进化成龙的趋势,在给任青前所未有的强大加持之下,效用过后的后遗症也是更加的难捱,打败了徐秉真后任青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好像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样的差点断掉,她从城门上强撑着重新站了起来,望着前方将徐秉真所掩埋的那片城墙废墟,久久不语。

第两百零七章:册封国师

    两人生死相搏的最后关头,那柄得自郁九峰的名剑烽燧在最后关头以身护主,拦下了足以导致徐秉真当场形神俱灭的一剑,从而崩碎成了废铁。

    而之后徐秉真撞向城墙,同样也是她手中蜀道激发剑气,提前将这篇城墙削坏,叫她不至于当场撞死。

    所以这个心腹大患其实还活着。

    任青一言不发的看了看那片废墟,就杀与不杀的问题一直在心中纠结,此战过后,折损了一柄天人之剑的徐秉真已经失去了威胁,虽说天下之大未必不会被这位天道选中的少女v再捡上几把,可是量变与质变之间的差距仍然是不可弥补的,至此所谓天道厌胜的那道坎,任青总算是迈过去了。

    从今往后五百年,这片天地都不可能有第二个想徐秉真这样对任青造成如此威胁之人了。

    想那天在沧澜江边,徐秉真斩杀千叶的那一剑,任青无论如何都无法对这个小丫头下手了,于是思忖良久的任青终究还是算则了放过她,撑着一身酸痛的骨头,缓缓向着御道而行。

    埋身于破砖碎瓦之中的徐秉真,在那里等了半天也不见任青动手结果自己的性命,反而见到她向着身后皇宫而去的背影,神色顿时激动起来,她挣扎着想要从废墟中起身,可是过重的伤势使得她连身上的一块大石头也推不开。

    所有的努力都是无谓的挣扎,少女仰天,蓦然发出一声怒吼:

    “任青,今日你不杀我,来日我必杀你!必杀你!”

    少女声嘶力竭的赌咒发誓还没有说几遍,整个人就已经在废墟中抱着那柄父亲遗留下来的名剑哭了起来,她之所以这么声嘶力竭而又情绪激动的原因,自然不是什么忠君爱国,担心天子安危,而是她不想要再欠任青任何的情分。

    听见徐秉真哭喊的任青,前行的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继续前行。

    “想杀我,二十年后再战吧。”

    风雨中,情绪激动后的徐秉真眼前开始一阵又一阵的发黑,自入江湖以来,走到哪里都被奉为上宾的藏剑楼主,此时抱着错行间小声的抽泣着,无论是入陆地神仙还是在皇城中受封国师之位,她都没有真正的开心果,诚如任青重返陆地神仙时的那句话来讲,于人间已是无敌,于己又当如何?

    少女抱着长剑哭的神智都渐渐开始有些昏沉,只顾着将自己的委屈发泄出来,最后在意识模糊中,她忽然想起那天夜里在藏剑楼修行的时候,娘亲亲口给她解释面西而亡的事情。

    那是她这十六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父亲关爱的时刻,比什么陆地神仙,当朝国师都值得高兴。

    徐秉真一时迷糊,在将醒未醒中,含糊的念了一声:“爹爹?”

    风雨呼啸,无人应答,唯有小姑娘怀中那柄蜀道,无声的为她撑起风雨。

    ....

    .........

    任青往前走了没累多久,便见到宣德门前站了一个人,漫天大雨之下也不打把伞,就这么任由全身被淋个通透。

    她走进了才发现是个白眉的小太监,年纪不大,可是一身气机却是法度森严,最少也是一品法相级别的宗师人物。

    “你要拦我?”

    任青看着小太监脸上如同赴死一般的神情问道,后者缓缓点头:

    “我想试试。”

    长长的御道中,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忽然从宫里头跑过来一名太监,对着立身在大雨中对持的两人大声的喊道:

    “陛下有旨,请国师任青入内听封!”

    我什么时候成了国师了?

    不止任青对这个称呼诧异不已,就连三德太监都倍感惊异,迟疑了片刻之后,他对着任青拱手到了句恭喜,然后侧身让开了道路。

    现如今皇城上下的所有人手加起来,恐怕也不够重返陆地神仙的任青一个人打的,可是这只是理论上的情况,真是的情况就是:任青此时身受重伤,实力已经不足全盛之时的五成,即便是面对这个白眉小太监都有着不小的压力,更别提里面还有个红衣深雪楠了。

    天魔法相阴邪诡异,一个不慎很有可能会阴沟翻船,幸亏那个景文帝已经被打破了胆子,要不然那个白眉小太监加上红衣深雪楠联手,最后露丝谁收犹未可知。

    想起深雪楠这三个字,任青的眼神幽深了不少,她迈步入到宣德门中,热闹的比武场上此时早就跑的剩不下几个人了,他们见到任青的身影后顾不得漫天的大雨,一脸笑容的凑上前去,手捧着那册封国师的圣旨就要宣读,谁知道任青理都不打算理他们,径直向着英烈次的方向走。

    奉旨的条件对着满脸的笑容就要上前去,却被任青一个眼神吓住了:

    “国不国师的我不在乎,我想要的东西就在英烈祠里,烦请公公禀告一声,任青拿了护腕亲感动骨灰,马上就走,绝不多做停留。”

    一众选址的太监们被任青的气势震慑,也不敢再往前凑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半晌,最后领头的那个使了个眼色,带着人回了太和殿向天子报告去了。

    任青并没有直接进到祠堂中找,而是找了几个平日里洒扫这里给宫人帮忙,因为英烈祠中供奉的还有前线战死官兵,不用看就知道里面的骨灰和牌位不会少的,所以才想到这个办法。

    她和四五名宫人进入一同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找到了胡万倾的灵位,并从中取出了他的骨灰。

    当任青捧着胡万倾的骨灰走出皇宫十八城的时候,一直冒雨守候在外面的朱员外等一众江户百姓们,纷纷上前来问安,在确定了骨灰后,许多人都忍不住哭着俯身下拜,久久不肯起身。

    至此,京都之行总算是结束了,任青重返陆地神仙,又破了天道厌胜之局,从今往后五百年内都会不会再有徐秉真这样的人物跳出来了。

    任青遥望天边,心头快意,恨不得即刻返回到江神宫去陪着惜福。

    弘治五年,大梁朝庭张贴公文告示天下,言明任青在京都城中技压群雄,力夺国师之位,特此宣告天下,以为正统。

第两百零八章:香火如潮

    朝廷告示公布天下之后仅仅半月时间,由当今景文帝亲手所书的“护国剑仙”四字牌匾,便已经由京都一路护送到了江神宫前,礼遇极隆。

    任青负手看着眼前这威风拔刀的四字牌匾,一时间心潮涌动,因为就在景文帝盖上印玺,公布天下任青为大梁国师之时,任青能够隐约的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居然又进步了许多,就hiu好像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呼哧这自己的修行,平日里随意的出手都带了往日所没有的三分威势。

    任青对此等变化并无欣喜,因为凭她的修为来说,已经堪称天下无敌,就算出售间更见威势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又有何喜之有?

    看着道童下人们欢欢喜喜的将牌匾挂起里的样子,任青宗师隐隐觉得未来命运恐怕不会太过平静,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

    任青回到供养惜福的大殿之中,笑着对惜福道:“时间无难事,只怕有天人。”

    对任青来说,天下所有的难事都可以成为一剑的事,如果一剑不行,那就两剑。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开山。

    ......

    ...........

    任青登临大梁国师之位后,景文帝恼恨于清凉山的不作为和江湖诸多门派的无能,在此一年之后,干脆连带把国教也送给了江神宫,一时间整个梁国境内供奉江神娘娘的香火,竟是以恐怖的速度迅速增长了起来。

    任青对这样的变化即喜且忧,天人境可以洞观天地的法眼感知中,那种冥冥似有若无的联系开始随着日子的久远而开始越发的紧密,而且就这江神宫大殿中,任青时常会从惜福的塑像上,看到一丝只有在皇宫大内里才能看到的一丝龙气,这让她大为不解,多番探究下发现这龙气不仅仅没有害处,反而更有供养的神效,于是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有关龙气一说,任青在道藏中见过描述,乃是王国龙脉所产生的一种镇国气运,天下间王朝都有一条龙脉护佑传承,用来甄宓天下妖邪和异动,而昆仑责备称为天下龙脉祖庭,所有才有仙山之称。

    今天一大早,任青便拿了张礼单开始核对江神宫采买的物件,忙忙碌碌的看了半个时辰方才停下。

    时值京都归来一年之久,江户民生在胡万倾的遗策方针的指引下,民生经济各方面都在步入正轨,加之有任青在此镇守,每年地方官员汇报政绩的时候都会被天子朱批赞誉,上下尽皆一片其乐融融。

    可是有一件事任青一直如鲠在喉,那就是惜福自从与千叶和尚一战之后便再也没有苏醒过来,随着大梁境内开始信奉江神宫为天下国教之后,尽管任青无意为之,可江神娘娘的信徒香火每日进奉的都是往日鼎盛之时的数倍之多。

    可是就算在如此丰富的资源供给之下,惜福的法神依旧沉浸在印玺中沉睡,到了今天任青终于再也坐不住了,吩咐下人去城中刚才买了不少日用品和礼物,准备今天便上清凉山去请教彭祖和鹿鼎真人。

    面对礼单厚实的众多礼品,任青终于点了点头,让下人们开始出发。

    因为今天是重阳节,上山来拜神的百姓很多,加上任青带的东西也不少,一行人走走停停的,一直到旁晚方才赶到。

    任青见天色已经完了,于是就没有上山打扰的意思,而是去了山脚下找了几户农家住下,而她自己则去了半山腰的梅池韵院中住下。

    一年多没见,梅池韵也没见老多少,反而是那个徒弟洪七,在任青回来不久后变成了亲,妻子正是那时他相中的那个道姑,本来是不成的,后来任青端着大梁国师的架子亲自走了一趟,当场便同赢了,如今任青再回来,洪七的妻子连孩子都怀上了。

    看着昔年只有一小点儿的弟子,如今都成家立业的要当父亲了,任青也不得不在心中生出岁月不饶人的感慨,因为算起来她如今的年龄也有差不多三十岁了,虽然外表没有任何的改变,可是心却老了许多。

    在小院中待了一晚后,第二天下人们抬着礼物上来,任青便与他们告别了,临走从礼单里挑了几件礼物留下,算是给未来小孩子的见面礼,洪七没有推辞,一直送出很远。

    路上任青随口问了洪七的修行,谁知这小子自从娶亲后对这种打打杀杀的武道已经不太上心了,最近在山下开了个医馆,生意很好,能养家糊口赚点小钱,妻子也不用担心他出什么事情。

    想不到昔年挑选出来的武苗子,最后还是走上了医术的路,任青只能说梅池韵教的比自己好了。

    临分手时,洪七腼腆的和任青表示,能不能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起个名字,这可一下子难住了起名困难户的任青,于是她便开玩笑的说,不如叫洪八,听起来又吉利又好记。

    洪七闻言一脸为难的样子,任青再也忍不住笑意,哈哈大笑着摆了摆手,转身上山。

    辞别了徒弟洪七,任青上山没走多远便见到了出门相迎的鹿鼎真人,双方见面便是一阵寒暄,而在鹿鼎真人的身后,也跟着无数拥挤的年轻弟子,他们都正想想要看一眼传说中的任青是个什么样的貌若天仙。

    对此等情况,任青和鹿鼎真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互相心照不宣了,纷纷好像没看到似的入内奉茶。

    两人落座之后,任青直接表明了来意和心中的不解,鹿鼎真人虽然对神道之术不算很了解,可是他通读道藏,见识渊博,而且任青所提出的问题同样也是清凉山一直以来都比较忌讳的,那就是册封国师国教一事。

    “任宫主,大梁立国两百年至今,历朝帝王皆对我清凉山荣宠不衰,可是却从未有过一位皇帝提出过将清凉山册封为国教,掌门册封为国师,你可知这是为何?”

    任青这段时间以来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才又来清凉山寻求答案,她隐约的猜想这个可能和王国中的龙气有关,于是出就将心中猜测说了出来,引得鹿鼎真人连连点头。

第两百零九章:天人化生,万物滋长

    “任宫主冰雪聪明,正是如此。”

    “清凉山自彭祖转入神道之后开始,便与皇帝约法三章,其中除了天人不干涉人间事物之外,还有一条就是不得册封国师国教。

    需知历朝国运都伴随有龙脉相护,龙脉可镇守天下阴邪戾气,乃是王朝兴衰之关键所在,我等天人境高手可同天地共呼吸,比之寻常人更加接近天道,因此也更容易被影响。神道中人更是如此,龙脉与一国兴衰想干,而受王朝册封后被龙气滋养,其人气运便会与王朝一衣带水,互成一体。”

    鹿鼎真人这番话让任青愣在原地,如遭雷击:“这么说,我被李恒那把王丹绑到他的战车上了?我现在就去京都挂印留职行不行?”

    鹿鼎真人摇了摇头,给了任青一个绝望的答案:

    “就算你现在去挂印留职,去除国师一位,至少也需要二十多年才能去除龙气对你的纠缠,二十年对天人来说不算什么,你固然是能够轻易摆脱这个束缚的,可是你的江神宫呢?江神娘娘的塑像如今已经在大梁境内兴起,就算你逼的皇帝收回成命,你还能叫天下人不拜神烧香吗?”

    其实任青对这个说法不太认同,这件事虽然看起来不太可能实现,可实际上还是有很多操作空间的,只是那些办法有些不太正道,任青对此也就没有什么异议,如果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任青是不会介意握起屠刀的。

    鹿鼎真人说完了这个坏消息后,话锋又是一转,开始向任青说好消息:

    “任宫主也曾经随彭祖修行过,可知阴神阳神一说?”

    这个任青略知一二,阴神阳神可以说是道家修行的元神,其中阳神手段高妙,更近似于人间仙人,而阴神则有诸多限制,类似于鬼仙一流。

    “其实神道修行之法便是脱胎于道家的元神修行,初入神道之人便如那阴神境的元神,畏惧阳光闪电,风霜雨露,可是随着修行的加深,阴神就会开始慢慢向着阳神的方向而去。如今大梁境内举国都在供奉江神,其香火之事已经如日中天,我想惜福此刻比已经在借着龙脉之气在进行着一种蜕变。”

    “什么蜕变?”

    “天人化生。”

    这个词任青隐约的有些印象,知道是出自道藏中的一句话,全句是‘天人化生,万物滋长’。

    但是这句话的意思任青却不明白,道家典籍博大精深,微言大义,很多人穷其一生也不能全部知悉,何况只随着彭祖在伏魔台上修行过几个月的她。

    “所谓天人化生,乃是神道修行到一定境界之后的一种转生手段,天人化生,万物滋长,贫道要在这里恭喜一声任宫主,不久之后就要与江神娘娘转化的肉身重逢了。”

    听到这句话的任青心中忧喜参半,惜福能够重新转生固然是件好事,可是如果转生到一半忽然中断了结果会怎么样?

    对于这个问题,鹿鼎真人也没有答案,因为神道是彭祖所创,天人化生这个阶段,就连他自己都没有经历过。

    下得山来,任青一直都心事重重的,领着宫中的道童下人们在路上鲜少说话,因为关于惜福天人化生,转世肉身的事情还存在着许多的隐患,如果在这个时期大梁发生了什么危机政权的事情,那么一旦李氏王朝覆灭的话,很有可能造成惜福转生失败,甚至灰飞烟灭的可能。

    任青问过鹿鼎真人,这个过程会持续多久,后者在心中也没有确切的答案,只说最少十年,因为这个过程乃是阴神蜕变成阳神的一个转变,十年造就出一位天人,这难道还慢吗?

    回到江神宫的任青站在大门口,看着那个当今天子御笔亲书的“护国剑仙”牌匾,双手握拳,紧了又松,在心中生出一种冲到京都城去把那王八蛋狠狠揍一顿的冲动。

    凭她如今的实力,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于是这个念头就在心中几经挣扎,几乎就要变成行动,不过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

    景文帝册封自己与江神宫的事情很有可能是无心插柳,是在种种因素和考虑下才进行的,一旦自己莫名其妙的就上京都揍了他一顿,事后他必定会好好的思索其中缘由。

    天子坐拥整个天下,身边什么样的人才没有?万一有个人知道天人化生的事情,那任青立刻便成为了朝廷手里的一把刀,为了惜福只能指谁打谁。

    景文帝在很久之前就有了一个组建武道中人成为军队的想法,一旦得知任青的江神宫此时正在受王朝龙气所影响,那这疯子说不定立刻就会以任青为主将,迅速组织起一支北伐队伍,他至今仍对那个苟延残喘的狄戎念念不忘呢!

    现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闷声发大财,只要熬过了这十年,任青就能和惜福重新团聚,至于龙气所带给自己功力增幅的便利,她全然笑纳了,虽说她此时的气运与国运相连,一旦大梁有了什么事情可能会牵连到自身,不过也不是致命的,任青自忖真出了什么事情后果也是可以承受的,且就安心想用这龙气带来的好处,权当是在这十年当中多了一份保险。

    “宫主,宫主!前天朱员外他们来上相的时候还问呐,说您都有些时候没有上台唱过戏了呢!”

    身边的道童叽叽喳喳的说这话,到时给任青提了个醒。

    “问的人多吗?”

    “多的很哩!有不少都是从别的地方过来专程问戏的,听说就连京都您的那个梨园都在百姓请愿下重新解封了,就是上台的戏曲都是别人看公主的戏,自个琢磨的,看过的都说没您唱的有味道!”

    任青闻言点点头,双手抄袖:“是有段子没唱过了,给我公布告示,就说即日起,江神宫开始招收门人弟子,武道戏曲都教。”

    那名道童闻言瞪大了双眼,呆了片刻,直到任青开始离开方才回过神来,他连忙大声的呼喊:“任宫主,小的们也能拜您为师吗?”

    弘治六年,随着江神宫一道广收门徒的消息布告天下之后,江湖与民间蜂拥而来的人数不胜数,使得江神宫一时间人满为患。

第两百一十章:不请自来

    任青对此早有准备,出面在江神宫后面修建了一批供人居住的建筑群,将前来拜师学艺的人分门别类,学戏的是一拨,想学剑的是另外一拨,因为人数问题,任青考虑到长期经营而购进了大片的田产,门下农户足有上千,可谓衣食无忧。

    因为江神宫国教国师的重大影响和福利,每年朝廷都不会征收他们的赋税,故而有许多当地的田产大户都上门前来拜访,商量着将土地放到她的名下,用以偷税。

    任青因为龙气的牵绊,考虑到国本问题,所以并未全盘接受,只收了四成左右,饶是如此,田产数目也相当的惊人,这叫从来没有过相关经验的任青略有不安,可是又转念想到马无夜草不肥,往后江神宫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于是便安下了心思。

    江神宫招收门徒的消息在天下闹得很大,因为任青稳坐天下第一人将近十年的威名下,许多江湖游散之人都前来投奔,江户地界上许多本地门派不用吩咐,都自发的提着礼品前来恭贺,任青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在江湖上,开山立派是件大事,代表着从此以后在江湖上扎根,许多混在江湖上的门派都会前来贺喜结个善缘,日后行走江湖,面子上也好看一些,人多人少的就要看开山祖师的人脉和手段了。

    收徒大典历来为江湖上的大事,何况还是开山立派的第一批门徒?可是本该门庭若市,往来无白丁的江神宫前,却有几个本地帮会的掌门和官员那么大小猫粮三只,这等场面与任青如今的身份地位极度的不相符。

    本来凭任青天下第一人的面子,前来道贺的人应该会有不少才对,可是一年前的京都城一战中,太多高门大派的掌门高手都死在了任青的手里,他们忌惮任青的道行高深,不前来报复都已经算是好的了,哪里还会前来道贺?不过任青对这些东西也不甚在意,因为她在乎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场面面子这种东西,而是背后更深层次一点的。

    如今大梁国势看似还相对品味跟,可背地里风起云涌之势却叫人惊醒,不说国中自北伐之后便人心浮动的情况,单就南关的草原王国便是一个重大的隐患,他们早在承平二十年左右便分离了军队帅帐,隐忍依旧,如今战功累累的镇南王年事已高,世子王青相能否镇抚住南关的三十万兵马尚属未知,里离开重兵藩镇皆是当朝者所忌讳之人,年轻的世子殿下能不能担当大任是一回事,能不能过连天子猜忌的那一关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除了南边的隐患外,还有北方,本来南北各有一位军方大佬在位征收,起码五十年内都可以保证太平无战事,可是景文帝御驾北伐一战中,消耗了太多的国力,不仅没有占下城池,甚至将陶宜年在北方多年的不知都损耗殆尽,常言道,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北方军线一旦失衡,久窥中原南方南草原难保不会与北方联盟,到时候大梁就是腹背受敌,天下乱矣!

    因为牵连到国运龙气之事的任青也不得不为了江神宫而早作打算,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自己就算有三头六臂想要保全江神宫也是一件很大的挑战,所以她才会想到扩展自身的势力,接着天下第一人的冥王招收到一批打手,然后再以梨园戏曲的名义招收一群如青衣楼那样的情报耳目,前者还算简单,可是后者则复杂了太多了,凭她的一己之力,根本就不是能在这短短时间内就能做到的。

    出于考虑,任青为此还往京都城递了一封信给深雪楠,请她来江神宫领班带队,教授这种情报网建立和管理运作的方法,信上言辞恳切,直言只要她能来江户指导,往日恩怨都可以一笔勾销,只要教好江神宫的梨园弟子们情报就好。

    大人的世界永远只看利益,想做大事的时候就需要放下恩仇,当人生处于任青这个位置的时候,看待问题的方式就会变的有所不同,就好比京都城市任青想要把手上的梨园传下去的时候,首先考虑的并不是谁唱得好,而是谁更凶,能守得住产业一样。

    不过叫人可惜的是,京都深雪楠似乎对任青忌讳如深,并没有亲自前来江户的意思,不过为了化解这份恩怨,反而派了当初监管自己的初夏过来教授情报培养的办法,也算是表明了以和为贵的态度。

    任青对此虽然有一点不满,可是对远道而来的初夏还是礼敬有加,并没有什么为难她的,自从她在承平二十一年入得剑仙境界至今,一直没有机会正面见到深雪楠一次,这其中或许是巧合,可也不排除她纯粹心虚的躲着自己的可能。

    任青承认,请深雪楠过来虽然是打着以和为贵的旗号,可心中多少还是存着点为难的意思,那个老女人经营青衣楼多年,人情达练,一看就看出任青背后的不怀好意,生性高傲的她根本就不给任青这个机会。

    初夏来到江神宫后对任青执礼甚恭,兴许是来的时候得了什么交代,小脸上一副古波无惊的样子,做足了心理准备。

    任青见她做事也很用心,也就没有为难她。

    当年的事情大家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任青当天便为初夏摆了一桌宴席,算是为她接风,席间这个神色历来冷淡的女子表现的颇为小心谨慎,因为眼前敬酒的人再也不是什么人人拿捏的小姑娘了,而是连楼主都忌惮三分的堂堂天下第一人。

    酒过三巡之后,任青对着满桌菜肴只筷未动便起身离开,从她落座开始,初夏的神经便一直紧绷着,任青觉得可能自己早点离开她会吃的舒服一点。

    待到前期事宜都准备好了之后,拜师大典如期进行,江神宫到处都是前来道贺的门派帮主,连将这的赵东琼知道后都赶了过来,一身盛装的她在山庄弟子的簇拥下显得雍容华贵,刚一出场便成为了全场焦点,不少人都上前去搭讪。

第两百一十一章:目送

    任青远远的便见到犹如众星捧月一般的赵东琼,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她依稀记得因为京都城一战之后,江湖各地的门派对自己都是一副隐忍不发的态度,典礼当天没有人来捣乱已经很好了,对江户意外的门派根本就没有抵过帖子。

    面对任青的目光,赵东琼撇下了一众搭讪的男人们,对着任青好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似的,小巧的下把微微上扬,带着莫名的情绪。

    任青以开山祖师的身份端坐于太师椅上,纹丝不动的受过一众弟子们的叩拜。

    故事师道同孝道都是相当严格的,天地亲君师中,师长虽然只在最末,可却是天下间最为牢固的关系之一。

    在诸多江户门派和当地官员的观礼见证下,江神宫收徒仪式正式达成,任青以掌门人身份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宴席正式开始。

    因为前来管理的江湖门派大多都是来自本地,江户又有清凉山横压当世,所以帮会少有成气候的,能够有资格和任青坐在一起的并不多,大多都是官员居多,江湖庙堂是一个很微妙的共存关系,要么你强我弱,要么我强你弱。

    赵东琼所代表的名剑山庄,做为将这一地的龙头门派,论江湖地位她还是仅次于任青的存在,于是便被临时加座到了任青下手的位置。

    两人在席间坐在一起,因为是相当正式的场合,故而都穿着一身盛装,一时间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的往这边瞟,一个成熟风致,一个清丽如仙,俨然已是场中焦点。

    “有劳了。”

    任青对赵东琼说这话,后者撇了撇嘴,明明已是嫁作人妇十几年的成熟妇人,可是表情却如少女般的娇媚,叫人怦然心动。

    “任大宫主怎么去了一趟京都城反倒生分了这么多?难不成是怪我没有替你那个小徒弟上门提亲,所以恼我不守约吗?”

    面对没人一双妙目一瞬不瞬盯着自己追问的样子,任青心情一时间也有些莫名,自从那天她将千叶的头颅当作立威信物放到名剑山庄门前之后,赵东琼对自己的态度便开始有些奇怪,像是亲密也像是敌视,总之叫人说不上来,她一向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不过养气功夫挺好的,沉得住气:

    “那天那个和尚到你山庄问我取向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不该隐瞒的,要不是他当时顾及名声,一定杀你。”

    赵东琼闻言收了脸上娇媚的少女神情,微微耸肩道:“我知道。”

    见赵东琼似乎脸色没了先前的开心,任青懂了动嘴唇正想要说什么,此时却正好有一群弟子过来给任青敬酒,她乃是糖糖天人修为,喝酒就跟喝水是一样的,对一帮前来敬酒的弟子们杯来酒干,四周客人叫好声震天。

    任青放下酒杯时,发现赵东琼正定定的望着自己,好像是痴了似的,不禁问道:“怎么了?”

    这句话出来,后者连忙将目光转移到别处,小口的喝着杯中茶水:“没什么。”

    其实不止赵东琼看的痴了,周围许多受邀过来的宾客看向任青的目光也有些呆滞,只因饮酒后的任青,白净无瑕的面容上染上了一丝酡红,一时娇艳不可方物。

    也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怎么,任青忽然对着心不在焉的赵东琼道:“京都城那一趟我得罪了太多人,连带江湖上不少门派都恨我,不叫你来是怕多是非,不过你今天能过来,我也很高兴。”

    任青端起杯子,对着赵东琼遥遥相敬,两只玉手各捏着杯子在空中一碰,素来从不在外饮酒的赵东琼将杯中酒饮尽,再放下时面色已是一片醉人的晕红,星眸如水。

    当天晚上宾主尽欢而回,赵东琼从将这而来不可能就这么直接离开,便留在了江神宫过夜,任青给她腾了一间最好的房间。

    因为拜师大典之后,任青就要开始正式传授门人弟子了,虽然有初夏带的一群帮手相助,可是工作量仍然很大,赵东琼在江神宫只住了一天,见任青实在太忙,干脆便请辞回了江浙。

    任青站在门口目送她们的身影一直到消失,心中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自入江神宫以来一直鲜少说话的初夏,忽然没头没脑的道了一句:“赵庄主好像喜欢你。”

    任青见这姑娘把一个女人喜欢另外一个女人的事儿说的那么理所当然,顺畅无比,一时间看她的眼神就变了。

    这个年代光景里,女人喜欢女人那不是惊世奇闻也算是伤风败俗的事情了,为什么这种话从她嘴里讲出来就没有一点压力呢?

    似乎是感觉出来任青目光中的怪异,初夏微微耸了耸肩膀,很是坦白的道:“青衣楼这么些年,什么都见过,早不稀奇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是青衣楼有深雪楠那个色魔大百合在,当初便对自己垂涎欲滴,何况楼中春夏秋冬四大管事个个都是貌美如花一般的存在,双方之间有什么纠缠那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初夏,你和深雪楠之间有没有....”

    任青好奇的问了一半便被初夏瞪眼打断了。

    “你说什么?”

    忽高的音量让堂堂天下第一人的任青都不禁缩了缩脑袋,两人沉默了片刻,一直生着气的初夏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笑了起来。

    刚来江神宫的时候,她敬畏于天下第一人的赫赫威名,再也不敢以当年的目光和态度对之,一直以来也都过得谨小慎微,但是今天她脾气忽然上来,一句话把任青呛的半天不敢吭声,恍惚中天下第一人的高大形象便就黯淡了,反而是当年的任青那番模样与她重合,这才笑了出来。

    任青对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暗自撇嘴,只道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可谓是世间最不讲道理的生物,浑然不顾自己已经女身二三十年的事实。

    笑闹过后,任青对着前方早已空无一人的大陆叹气:“赵庄主容颜绝世,都城名剑山庄这么多年也不向他人妥协,试问这样的女子谁不敬佩喜欢?我又不是傻子,如何感觉不到赵庄主的意思?可是我已经许了别人”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其实对赵东琼,任青确实也心动过,就在作业大殿宴席间,任青酒意上涌之下,差点就比说出表达爱意的话来,可是最后关头终究是忍住了那份冲动。

    初夏听到后,好奇的问道:“这么漂亮的赵东琼你都不要,那你相中相许的那位一定时倾国倾城了?”

    对于初夏的试探,任青只是低头微微一笑:“我这一生,风雨坎坷,多有不易,一路上随着我风风雨雨走过来的那个丫头才是陪伴我说一声的相许之人,她不用倾国倾城,也不用道行高深,人情达练,因为生活没有那么多诗情画意,有的只是粗茶淡饭和相视不觉的忽然一笑。”

    任青说完后请叹了口气:“人生百年,就互不耽误了。”

    其实关于赵东琼,任青还有一个不选择的原因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寿命。

    修得天人境的任青在人间扬手足有五百载,而寻常凡人只有不过百年,青春也就在那几十年的实际案例,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撩拨人家呢?还不如等她走出自己的牢笼,找给能相伴一生过一辈子的人。

    江神宫自此忙碌起来,任青将自身所学整理了一番,将风火剑默写了出来,当作是宫内主修的功法,因为她反省自身,发现能拿出手的功夫并不多,观神法乃是禅宗秘术,一千个人里面也不一定有一个能修成的,而且多半没有威力,至于五雷天心正法则是清凉山秘传,任青也不好传给弟子,想来想去的也只有一份风火剑和掌中佛国的功法可以教。

    前者乃是昔年江湖世家的真足功法,从身法到内气和剑招都是配套的,任青将前几层心法拿出来,当作是入门武功,这样一来,江神宫就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剑派了,而且只有这一套剑法,属实有些丢人跌份儿,而掌中佛国入门要求太高,非天人境很难用以实战,任青为此出了一趟远门,用秦家风火剑换了好几种此两三个等级的剑法和武功,终于在半个月后满载而归,补齐了门人弟子们的修行选择。

    至于梨园方面,任青就省心多了,这是最省钱的一个部分了,任青凭观神法直接观想出来的戏剧演唱效果,比后世那些诸多名角大师还要更加的精彩几分,手眼身法步已经达到巅峰,教授门人弟子还是很简单的,难就难在情报网的培养工作。

    初夏的到来正是解决了这个问题,这段时间习武部被命名为风火堂,戏曲则以梨园称之,双方人员互无交集,分住两处地方,任青对风火堂的管理学习日常上海加了一门文化课,请了十里八乡文明的秀才老先生,特别挑的那种古板迂腐的先生过来,因为给这些弟子门人上文化课不是目的,重要的是古板迂腐的老先生能够将忠君爱国,敬重师长的价值观深深的钉在**里,增加宫里的凝聚力。

    大部分时间任青都扑在梨园方面,因为这一块自己并不太懂,单独交给初夏也不是很保险,而且教成之后她就要回青衣楼了,所以她也要努力的学习管理和运作才是,争取能在她离开之前自己吧梨园的情报网撑下去。

    时光悠悠,在任青每日不停的忙碌中,任青转眼一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在这一年中,因为前来拜师的人数数不胜数,慢慢的同门之间学习的差异也就越来越大,任青为了便于管理,将入门主修的风火剑化为了九层,在宫中分出了外门内门之别用来收留那些天南地北而来的门人弟子,优先选择性情中后的加入到内门。

    而梨园情报方面的人员则不在教导,对外前来学艺的戏子也没有那么多限制,只要身世清白,不作奸犯科,并且愿意给任青奉上一杯拜师茶就好,如此这般发展了不足一年时间,因为前来拜师的人越来越多,原先建好的居住地也开始紧张不够用了。

    弟子们学艺前后也不过一年时间,就算是资质最好的也不够出师资格,常言道十年育树,百年育人,任青深觉这样子发展太慢,江神宫想要在乱世风雨中成长成一把能遮风挡雨的大树,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于是便不惜代价的进购了许多补气的药材,因为怕同门之间有嫉妒的心里而生出龌龊,所以任青对外只说是自己练功所用,其实是挑选出了几个中心可靠的门人,暗自将药材扑加到了他们的饭食中,提升他们的修为道行。

    与风火堂那些需要时间和药材来打磨积累的修行不同,梨园的情报培训经过一年的时间已经大致能够开始适用了,这几天任青已经开始零星的将人手放出去随意发展了,因为天天供养着这么多的人花销,实在有些困难。

    任青便将江神宫前面的那个戏台子干脆建成了一个戏园,每月的初一十五她会上去唱两回,可其他时候都是梨园学艺的弟子们上去连手,因为当今天下正宗的戏曲只此一家,所以即便是他们紧随任青学过一年的戏,其中精气神韵已经强过其他地方的野路子不知道有多少了,每个月除了任青出场的那两出戏外,弟子们也在梨园挣下了不少,于是慢慢的前来拜师梨园的人反而开始比江湖上前来学剑的人更多。

    任青想着以后让弟子们分组成戏班,行走八方在各地巡演,手艺好的可以去一些大城市定居搭台子,也算是把这一门传下去了。

    为了保证走八方的戏班能有一点自保之力,任青还将风火剑的心法见着也传了几层,让他们用作防身。

    只有前两层,再多了任青也不敢教,她怕教多了武道,反而会让他们走上江湖路,到时候修行戏曲行当的反倒成了江湖门派,只顾着打打杀杀而没有一点唱戏的技艺,那任青就对不起后世的那些祖师爷了。

    这一天,任青刚刚给惜福供了香,正说着话便接到了梨园的消息,说是朝廷忽然加重了江湖的税收,军部方面每日递进折子密切,似乎是有什么大的动作。

    随手加重,军部动向频繁,这分明就是有要打仗的节奏啊!

    景文帝自两年前的那次战败之后一直忍到今天,北伐之事不过是早晚而已,任青对此早有了预料,并没有对景文帝的做法感到意外。

    就在今天下午,江户的新任总督张福功携同许多大小官员,齐齐登门拜访任青,执礼甚是恭敬。

    对这些官员的做派,任青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在江户这些年早已是万家生佛的人物了,早些年又是救灾又是平乱的,与当地官员的关系早就数落,要不是她不在庙堂,胡万倾之后江湖总督位置八成要由任青来执掌,有着这么熟悉的关系,双方平时交往也就称呼一句任宫主,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开口叫自己国师法丈的,一定是有公事。

    张福功一开口任青就知道了他们大多是为了国事而来,眼下的如果有什么国事是需要任青出马的,那就只有朝廷的北伐了,双方落座之后不久,张福功便将来意说明,想要请任青亲自动身上京都,直见君王进行劝谏,双方本来就是熟人,所以并没有那么多的客套。

    张福功的这个请求,其实和任青上午街道消息时的心情不谋而合,因为上京都的念头任青也有过,不同的是她过去不是劝谏,而是揍那个王八蛋一顿。

    惜福在江神宫的天人化生最少还有九年,这个时候大梁如果乱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谁也不知掉,所以无论是为了百姓还是自己,这次京都任青都要在走一趟。

    “当朝国师之位,职责主要是主持国中祭礼,朝廷大军出征前必定会上祭于天,宣读讨贼檄文,任宫主上京之后不必与陛下针锋相对,只需要咬死不肯开始祭祀就好!”

    张福功的这番话算是给任青指了条路走,不愧是朝廷官员,对职务负责的事宜了若指掌,换了任青的这个脑子只会想到把那家伙打一顿了事,哪里会玩这些个弯弯绕绕的官场规则?

    送走了张福功之后,任青并没有马上动身进京,反而是一头扎进了江神宫的诸多事物中,因为她这一趟进京组织景文帝北伐,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回来,也许她在京都时天子会听从她的话,可万一她走了,李恒后脚点齐兵马出征也是极有可能的,所以对江神宫日后的安排布置是少不了的。

    第二天一大早,任青便出了江神宫,几名亲近的弟子和初夏都出来送她,临分别的时候,任青对初夏说,希望她能在江神宫多住一段时间,后者皱着眉想了想,也没说同意不同意,只是道:

    “我要先想雪师姐请示。”

    这一年来大家和睦相处,彼此本来就是熟人,互相之间也有了感情,当然这种感觉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而是好像家人那样的,从初夏踏入江神宫的那一天任青打定了主意就要将她留在江户,成为自己的得力手下,所以这一年来她对初夏可谓是煞费苦心,如今见到她这样的言语态度,心中便知道辛苦没有白费,这一年的相处,终于把她那颗心给捂热了一些。

    任青得意的笑了笑,对初夏打包票:“那还不是小事一桩,我这趟去京都就顺便看看深雪楠,一定给你争取更大长假!你放心好了。”

    任青哈哈一笑,翻身上马,狂奔而去。

    因为青衣楼的谍报组织天下第一,任青一出江户区域,京都那里很快就能收到消息,所以动作一定要快,争取在景文帝收到消息之前,在他们还没有准备的时候杀过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马匹没日没夜的奔驰中,任青忽然有种感觉,好像自己不知不觉的活成了胡万倾的那种忧国忧民的忠臣形象,这趟上京都让她不禁想起了当初胡万倾最后一次出江户的场景,连忙别过脸呸了好几口,大吉大利。

    路过江浙的时候,任青驻马停留了一下,望着名剑山庄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儿后,轻轻调转了码头,催着胯下不停喘息的名马,加快脚程。

    就这样不眠不休的本性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任青胯下的那匹名马已经彻底的跑废了,她到镇上打坐了几个时辰来回复精神,然后不再骑马,直接化身剑光冲天而起,在云间如仙人般御剑而行,速度比起码还要更快。

    她之所以现在才用气机赶路,是怕到了京都城后自己的功力后继乏力,景文帝身边如今就钦天监的一个杨若虚能撑下场面而已,其他诸如深雪楠与三德,虽然也都是一品宗师中的佼佼者,远胜寻常江湖人物,可仍然不是人情对手。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任青这次上京就是为了让朝廷熄了对北面用兵的念头,又不是杀人逼宫,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了。

    出江户后仅隔三天时间,任青便直接来到了京都,风尘仆仆的她连收拾也不收拾一下,直接来到朱雀门前亮出了御封当朝国师的招牌,请求直见君王。

    守城将领也认得任青是何人,不敢怠慢,连忙着人前去通报,厚重的城门很快就依次打开,这回就连三德镇守的宣德门都没有过多的盘问,直接洞开,迎任青入城。

    早有恭候的太监在宣德门处等待多时,领头的正是昔年在江户奉命试探自己的武备监掌印,陈屿溪,老家伙在见到任青的一瞬间便是眼神微变,多年宫廷生涯养就的城府使他很好的掩饰了心中的不满,只是满脸堆笑的小意的跟在任青身边,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小声道:

    “国师远道而来实在是辛苦了,奴才吩咐宫娥伺候国师先行洗漱可好?”

    面见天子可是大事,作为一国之主,如果见面之人衣裳仪表不整,那可是大不敬之罪,任青这几天忙着赶路,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因为化身剑光凛冽,她甚至还披散着头发,如此仪容来面见天子,按规矩来说是不允许的,所以陈屿溪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第二百一十三章:异动

    可是任青哪里会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见面不把李恒揍一顿就已经是很大的尊敬了,哪里可能回去听他的话去收拾仪表。

    片刻功夫两人便来到了太和殿前,陈屿溪与任青告罪一声就要进门向陛下禀告,后者聚德有些面子还是要给的,便点了点头。

    任青仰头望向头顶的自己,一时间想到当年她进皇宫为国迎战狄戎王子,想到了许久不见的那位常大人,于是随口问了一句,谁知这个性格刚烈的老大人居然在弘治二年的时候就病逝了。

    任青算了一下时间,那个时候自己还在江户忙着江神宫的事情,整日装神弄鬼的给惜福积攒香火信徒,正是忙的时候,如今故人已逝,任青也有些唏嘘。

    老太监陈屿溪进去没有多久便满脸笑容的出来接任青进去面圣了,任青当先跨入到宫殿的门槛,刚走进去便感到一阵异常的清凉,古时宫殿的斜瓦式建筑就是有种神奇的功能,后世的很多老房子也是这样,任凭外面如何的酷热,房子里面至少能凉快七八度。

    景文帝凌恒笑容满面的坐在龙一上,手边是一根华丽别致的朱笔和奏折,任青与他四目相对后并无表示,只是似笑非笑的在原地站定,目光中透着隐隐的压迫力,也不当先开口,显得颇为不客气。

    景文帝全程笑眯眯的当先开始寒暄,命宫人搬来椅子让任青坐下再谈,他心里其实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这位就不问世事的国师过来为的是什么,据他对任青的了解,她的为人性格应该是那种随遇而安,与世无争的才对,对于这等军国大事向来不怎么说话,所以两人稍稍聊了几句景文帝便出演试探:

    “国师来的好巧啊,正好今日朕在筹备一件大事,国师主理全国礼祭,皆是少不得要麻烦你亲自出手了。”

    任青坐在御赐的椅子上,闻言笑道:“陛下说的可是民间沸传的二次北伐?”

    景文帝手下青衣楼号称监管天下动向,可是对于民间百姓们的议论却远没有那么夸张,仅能做到全国境内的几大城市的调查,所以他对任青所说的民间沸传这四个字产生了兴趣,笑问道:

    “愿听国师高见。”

    “不敢当,不敢当。”

    任青笑着摆了摆手,接着道:“两年前陛下亲征北方狄戎,军锋所指,所向披靡,可惜千佛谷一战导致形势逆转,迫使大梁军部不得不放弃大好形势而退回中原,陛下文治武功就此成为笑谈,天下人对此多有诟病。”

    面子是相会的,自任青入殿以来景文帝一直礼敬有加,如今她却当着自己的面直言他生平痛处,面色便有些难看,不过他毕竟也是当了好几年天子的人物,城府深沉,尽管心中有怒火冲起,仍能端得住面子上的功夫,淡淡道:

    “朕这一生行事,都是为了我大梁千秋万代之基业,无须向那些鼠目寸光的草民解释,狄戎自两年前那一战后早已是元气大伤,能战着仅余一个龙象军而已,朕早在一夜前便统合了江湖各大门派,训练出了一支所向睥睨的队伍,正好可以对付龙象军,一雪前耻。”

    “天下哪有那么多机会让你一雪前耻?南关镇南王年事已高,草原四大帅帐早已蠢蠢欲动,你神位大梁天子,不去考虑怎么在边境上维稳,反而天天想着什么一雪前耻,雪什么耻?外面那座英烈祠里没有一个是因耻而死的,他们是因为你的好大喜功才死的!”

    任青面色冷峻,掷地有声的讲到了景文帝的痛处,这个年轻感到君主终于按捺不住了心中的怨气,大声道:“住口!”

    “住口?”任青坐在椅子上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微微仰了仰头:“别说凭你能不能叫我住口,就算我不说,你挡得住天下人在背后议论是非吗?”

    “你....!”

    景文帝从椅子上豁然起身,正要说话,可是宫门忽然慌忙的跑出来一个司礼监的小太监,进到殿中告罪一声,连场中剑拔弩张的情形都没有看出,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启禀陛下,大事不好了,镇南王病危,加急文书告急京都,请求陛下早日定下王青相世子世袭罔替镇南王位,以安三军军心!”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

    心中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所震撼,南方镇南王与北方上国柱乃是当朝两位镇守南北的大将,大量超历经这么多年来,能够平稳发展,歌舞升平,全赖两位大将之功,其中南关更是居功至伟,以三十万兵马,一城之力,把南方一国草原的雄兵拒之门外,先帝封其为镇南王以示褒奖,要知道大梁开国以来两百余年,一共也就赦封过两位异姓王而已,可想而知镇南王的功劳。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陛下,先想想怎么稳住南关平稳渡过吧,任某先告辞了。”

    任青起身便往宫外走,她怕再待一会儿看着李恒的那副德行就忍不住揍他一顿。

    景文帝面色阴沉的坐回到了龙椅上,片刻后忽然狂乱的一把将御案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上,奏报的太监见此吓得将额头死死的贴着脚下石板,不敢抬头,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听到景文帝一声‘呈上来’。

    小太监愣了下,随机手忙脚乱的将手中军报送了上去。

    关于南关事宜,景文帝要如何考虑,并不在任青的思考范围,因为自打她走入皇宫的那一刻起,只要她在京都一日,就会压着李恒不叫他发兵。

    出了宫城,任青开始漫无目的的在街上四处游荡,忽然心血来潮的开始往青衣楼走。

    昔日高高在上的青衣楼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景文帝李恒,在自己面前也需要看自己的脸色了,任青很想看看那个沈雪楠会如何看待自己,是礼敬畏惧还是不卑不亢?

    任青觉得后者的可能更多一点,这个女人与生俱来的便带有一种高傲,她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很难引起别人的反感,反而更加人想要情不自禁的顺从沉浮。

    可能这个就是书中说的什么王霸之气了,不过可惜她是个女的,不然的话凭她的手段,建功立业是不在话下的。

    怀着异样的心情,任青一路来到了青衣楼的楼牌之前,做为京都城最大的夜场,白天的青衣楼平时是不怎么营业的,她上前敲了半天的门,可是半天也没有开,干脆气机延伸一吐,将栓门的把手暗锁齐齐震断,然后一把将大门推开,将呻吟带上了气机,大声道:

    “沈雪楠,老朋友任青过来看你了,还不赶快出来迎客?”

    大厅之中空空荡荡的只有桌椅,在任青无声的喊声过后方才陆陆续续的有人从房间中出来,不过他们大多都是楼中的姑娘,她们在二楼张头探脑的看着下面那个美人儿,凡是这个地方混的,有谁不知道这位出身青衣楼的天下名角,武道剑仙?

    任青再大厅中等了片刻,发现接待自己的只有青衣楼外门管事和老板,内门的人一个都没有见到,于是便问那个表面执掌青衣楼的云姐:

    “这么多年的故人来访,深雪楠不会这么小气也不出来迎迎吧?”

    云姐一脸我有苦衷的讪笑:“国师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本来接待您的事是该由雪师姐亲自来的,可是这不她老人家在闭关嘛!”

    任青环顾了一圈四周,将整个大厅都扫视了一遍,发现除了几个护院打手的身上有那么一些修为之外,其余人根本就是毫无根基可言的普通人。

    一个内门的情报弟子都没有,这是不可能的,除非青衣楼已经不再做这种事情,可是哪一位当权者会放弃这样的一件大杀器而不用呢?

    本来任青只是随便的来这里看看,没想到好像这其中还有什么事儿藏着啊。

    任青拍桌而起,掌间气机明明可以轻描淡写的将这实木圆桌震成粉末,却故意的极尽粗鲁之能事,轰隆一声巨响,将之生生拍塌,楼中本来注意力在任青身上的姑娘们,见到这等声势立刻吓的一个个抱头鼠窜,放声尖叫,就连执掌青衣楼外事年多的云姐都被任青一时发作而吓了一跳,不过神色还算镇定:

    “国师不必如此动怒,待雪师姐出关后,我必定.....”

    云姐的话才刚刚说了半截便忽然噎住了,因为在她喉间停了一只纤细的手掌,其上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机隐隐透着无尽的寒意在其中吞吐不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血肉之躯化成了刀锋,稍稍一动就能取走人的性命。

    “国师大人也是吃朝廷俸禄的,如此行事就不怕日后难做吗?”

    事到临头,云姐反而变得面无惧色,只可惜她的眼界与任青不在一个地方,看不到天人境眼中辽阔的世界。

    “我刚从皇宫臭骂了一顿李恒,你说我用不用担心日后难不难做?”

    任青这句足以颠覆云姐这三十多年来的三观,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任青,似乎不太相信任青敢做出这种事一般。

    手指缓缓收紧,云姐开始渐渐呼吸困难,脸色张洪挣扎,却不能撼动任青分毫。

    “以前清凉山的老道士与我讲道,说什么凡人看山就是山,初时我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后来慢慢才懂了。”

    任青单臂轻轻一抬,将云姐的整个身子就这么凌空的举了起来,神色冷漠的道:“我堂堂天人境的武道高手,杀你一个青衣楼的外门管事便杀了,谁还会为你出头不成?聪明的就告诉我深雪楠的去向,那我还能放你一马。”

    然而任青的这一番威胁并没有让云姐低头,尽管她已经展示出了足够的决心和杀意,可是任青忽视了一点,那就是深雪楠在青衣楼的这十几年经营。

    眼见云姐视死如归,大厅里哭声凄切,任青也不由叹了口气,出道至今这么多年,除非是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任青从未做过太过狠辣的事情,刚才也不过是吓唬一下云姐而已,真要下杀手任青也下不去,毕竟做这一行当的大多都是穷苦人,指着这口饭生活的。

    任青一把将云姐扔到了地上,看着她手捂脖子痛声咳嗽的样子,眉心有一道紫线缓缓浮现: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人手段!”

    气机以迅捷无比的速度将庞大的青衣楼上下全都扫视了一遍,天人高手一气千里的说法听起来好像很夸张,可真的境界到了任青这般就会发现,天人气机一瞬之间何止有千里,足足三千里!

    仅仅是片刻几个呼吸的功夫,青衣楼这座仅次于宫城建筑群的庞然大物,已在任青的添人气急神念之下无所遁形,可是叫她诧异的是,搜遍了整栋占地庞大的青衣楼后,仍然没有找到深雪楠的身影,甚至连一个有像样修为在身的人都没有。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任青一言不发的扔下一屋子人,熟路轻车的直奔深雪楠的卧房而去,神念气机虽然不是眼睛能够让她足够清晰的看到东西,可是却能够通过玄妙的共鸣反馈给自己信息,青衣楼在此经营多年,暗室机关不知有多少处,任青一连进了几间,看到这些密室大多都是用来存放文档之类的储存室,可是如今却大多被人搬空了,任青越找越是心惊,最后干脆不理会这些李七八糟的,直奔深雪楠的居所而去。

    房间与密室不出意外的一无所获,可是任青却从一个装有灰烬的铜盆中,发现了一角没有烧完的信件残页,上面仅存有几个扭扭曲曲的怪字,根本就不是中原的那种方块字,任青一见之下如遭雷击,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也变作了苍白。

    她虽然不明白这几个残字是什么意思,但是也能分辨的出来这些都是南蛮草原上的部落通用文,早年她在南关讨生活的童年里曾见过这种文字,大梁国内除了少数几位从事相关事宜的文职人员外,大多数人都对这种文字一窍不通。

第二百一十四章:江神宫中深雪楠

    眼前这封无人或者说很少人能看懂的书信,对照当下的形式而言就只剩下了四个字:通敌叛国!

    不,或许连通敌叛国都不止,任青在脑海中浮现出了审讯那那张时刻都带有傲气的侨联,往日里尚不觉得,如今回想起来,她那满脸与生俱来的傲气,又何尝不是贵族女子方才养的出来的贵气?

    深雪楠不是中原人!

    任青结合着蛛丝马迹,忽然想到承平朝时南方草原忽然改革了军队,王帐之下分设了春夏秋冬四大帅帐,与青衣楼四大内门管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以任青如今已是寒暑不侵的道行,此刻额头也开始止不住的往外渗冷汗,因为她想到了一个人,留在江神宫等着自己给深雪楠请假的初夏!

    如果深雪楠是席卷楼中密档而回南蛮的草原贵族,效命在她收下多年的四大管事一定会死死追随,单看青衣楼如今这人去楼空,仍剩下一群上没不清楚状况的外事人员便能看出来。

    任青捏着残页的手微微颤抖,忽然整个人都化作了一道剑光,直接冲破了屋顶,御气飞行在云海之上,朝着江户方向没命的开始狂奔。

    此时她只希望那女人并不知道大殿中神像的秘密,这么多年来她行事虽然很注意保密,就连江神宫每日洒扫跟随的道童都不知道惜福神像中的玄机,可是话虽如此,任青一想到青衣楼捕风捉影,收集情报的手段,心中就开始拿不准了。

    请初夏过来教授门人弟子眼线和情报的这段时间,一直虚心好学的任青在这方面上花费的心思是最多的,也剑势了这位内门管事的不凡之处,深知一个真正厉害的谍子能力有多强。

    初夏在江神宫待了一年之久,难保不会从任青平日的所作所为当中引出什么猜测,到时候如果打破了神像,取走了金印的话,那惜福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心急如焚的任青鼓荡起全身的修为气机,风驰电掣的在云间穿行,尽管速度已经堪称神速,可京都城遥遥相距江户足有近千里,就算是人间绝顶的天人高手也不可能旦夕而至。

    在如此不计代价的权利御气飞行之后,仅仅过了半天时间,当天旁晚时分,任青终于化为一道电光,顿落在江神宫的大门前,气喘吁吁的任青来不及敲门,径直一路撞破了紧闭的大门,好像闯入人间的一头疯牛,横冲直撞的就跑到了供奉惜福神像的大雄宝殿之中。

    当看到惜福神像完好无损的样子后,任青方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正要上前仔细的检查一下神像是否完好之时,忽然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都紧绷在了哪里,像是被人定住了身形,浑身肌肉骨节寸寸发力,缓缓向着右手上方的位置,抬头看去。

    遗孀丰腴的双足长腿,从大梁上垂落,顺着这条诱惑力惊人的长腿往上移动目光,映入任青眼中的是一袭鲜红如火的红衣,两人之间的相逢场景任青曾经暗地里想过无数次,可是唯独没有想过会在如今这个情况下碰面。

    深雪楠整个人好似摆脱了重力的束缚,从大梁上起身,犹如一片轻飘飘的叶子般缓慢的落到了地上。

    她看着脸色越来越凝重的任青,笑的越来越肆无忌惮:“经任宫主指引,看来这江神宫的大秘密就在这尊神像上面了啊!”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大殿四角开始有人影晃动,青衣楼昔年四大内务管事齐齐现身于此,她们与深雪楠想比少了许多鲜活,多了三分沉默,幽灵般的将任青围在了当中。

    “我说为什么你天天躲着我不肯与我照面,先前还以为是你怕我报复,今天一见才知道,原来你不是怕我,而是你早就晋身到了天人境界,怕被我看出端倪,所以才迟迟躲着不肯现身!”

    任青眉心紫色竖线缓缓浮现,说话间已将全身气机催发到饿了极致,一触即发。

    将任青围拢在殿中的四大管事也不知先前用的什么秘法延迟,此刻功力全开之下个个都足有一品的道行,他们站位奇特,气机遥相呼应,分明就是一套四人相合的阵法。

    深雪楠忽然妩媚的一笑,也不见有什么指令,围拢的四大管事忽然齐齐动手,四位当世一品道行的宗师齐心协力的一同出手,在阵法的加持下气机浩荡,几乎不逊色于天人高手的一掌!

    任青暗骂一声,也不得不接下了这一掌,她往来奔行了将近千里,一身气机状态早就不在巅峰,本来是想用言语的功夫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天人境回气极快,能将这种差距拉回来一点就是一点,谁知道深雪楠目光毒辣,将任青那点小算盘一眼就看透了,根本就不和任青拉什么家常废话,直接就动手了,而她自己则直接朝着惜福的泥塑神位而去。

    任青哪里敢让她过去?

    当即将全身汹涌的气机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趁着死人围拢的阵势稍稍停顿的一瞬之际,立时化身剑光直冲向惜福神像,死人联手之下气机固然可以比拟天人,可任青这天下第一人的外号也不是白给的,就算短时间破不掉也不至于被她们困住。

    因为忧心于神像中的神位金印,任青出手便是十成十的全力施为,大殿之中只闻剑啸雷音滚滚,奔腾的剑光好似化作了一条摇头摆尾的巨龙,发出阵阵龙咆。

    然而任青的这一动手非但没有引起深雪楠的忌惮,反而眼神幽深的浮现出了几丝笑意,甚至故意的放慢了脚步让任青化身的剑光越过自己。

    就是现在!

    当剑光刚刚与人学难擦肩而过,直扑神像的时候,她忽然出手如电,周身气机昂扬勃发,不逊任青丝毫,大殿中满耳轰隆的龙咆风雷,刹那间被一声清厉的凤鸣刺破。

    她是故意引我出手回护神像的!

    危急关头能做的选择很少,而且自现身以来,深雪楠便极力的占据主动,不让自己的节奏跟着任青走,最后留给她选择思考的时间少的近乎没有,这才一句将任青逼入到死局之中!

    青衣楼固然是对任青再次困兽的秘密感兴趣,可是与之相比,能否杀掉这个敌国天人境的绝代剑仙似乎更加的划算一点,所以他们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惜福的江神金印,而是任青本人!

    感受着背后呼啸炙热的掌风,任青紧咬牙关的速度不减,毅然又将奔向神像的剑光又奋进了几分。

    事到如今,任青当然也想通了深雪楠的用意,可是她不敢赌,天人高手境界全开之下破坏力惊人,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泥胎神像,就连这座承受了百十年风雨不倒的神庙恐怕都得塌了。

    在说了,自己在这大殿中以一敌五能不能赢都很难说,何况还要防止她们破坏惜福的神位金印?

    就算是明知道这一掌是陷阱,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下来了,否则被这个女人纠缠住之后腾不开手,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惜福神像被人打碎取走。

    周身骨节震荡,大殿中本来被凤鸣声压下去的龙咆声再次嘹亮,昔日因吞服龙珠而进化成如今青龙之势的蛇蛊在体内游动加持,只是这一次任青并没有用它进攻,而是汇聚了全部功力到背上,以求能够全须全尾接下深雪楠的这必杀一掌。

    深雪楠身后火凤法相一闪即逝,法相散成无数火星尽数融入到她出掌的那条手臂中,居然后发先至的的狠狠一掌印在了任青的背上。

    任青顿时犹如置身在火海之中,浑身皮肤刹那间一片通红,宽大的袍袖也在这一掌之下在后被炸裂开来,一大片四散纷飞的布片当空飞舞,刚起便在空中燃烧起来,她强忍着体内汹涌肆虐的火凤法相真意,借力一头冲到了神像前,撞破神像坚固的外壳,手指如钩的直接将手臂深入到神像莲座,抓起金印就冲天而起,竟是不管不顾的就要逃离江神宫!

    “我看你往哪里走!”

    深雪楠莲足轻点地面,人如御风而起的凤凰,一身火红的长衣在空中咧咧想动,迅若奔雷的一掌冲向逃生的任青。

    身下掌风炙热,宛如一片火海冲天而起,任青对深雪楠的反应早已料到,奋然运起身上残余的青龙之力,挟万钧气机倒灌而下,狂暴的气机在两人双掌间四散崩飞,任青硬生生的将深雪楠的冲天之势强行按下,她双脚碰地的一瞬间,大殿中的地板下好像埋了火药一般开始轰轰炸裂,尘烟弥天而起,狂飞的气机甚至让那四名想要上来驰援的管事都站立不稳,几乎就要自身难保。

    天人间的战斗与品级有关,无关数量。

    任青一掌以万钧之力将深雪楠钉在原地之后正要撤掌退开,因为此时她青龙之力即将用尽,虽说这来自青衣楼诡异蛇蛊在吞服龙珠之中已经进化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可是效用与先前其实大致无二,同样只有一气之力,只是功效却被放大了十几倍,而且同样在催发过青龙之力后,整个人都会陷入到虚弱状态的后遗症也比先前更加的厉害了,要不是为了保护金印无恙,任青才不会动用青龙护体,早就一巴掌压下去了,什么阵法深雪楠的,都得退避三舍。

    就在任青想要抽身而退之际,两人交击的双掌中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吸力,她此刻青龙之力将尽,根本挣脱不开深雪楠的气机漩涡,接下来等待任青的,很有可能就是变回了先前以一敌五的对持局面,然后被她们生生的磨死在这江神宫中。

    此时此刻,两人交手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宫中驻留的弟子们,因为任青在受人的时候便有意将两处弟子休息的地方建立在江神宫左右,以达到拱卫的作用,所以他们的反应还挺快的,只是此刻大殿之中逸散的气机纵横如刀,脚下石板连块完整的都没有,到处都好像被陨石砸过一半的坑坑洼洼,尘土满天,别说过了,连看都看不清楚。

    “怎么?这就想走吗?让我猜猜你打的什么算盘。”

    深雪楠略带沙哑的嗓音响彻整个大殿,明明她人就在站定在原地纹丝未动,可声音却诡异的从四面八方传来,好像在尘烟中不断的变幻方位一般,任青知道这是气机神意催发到了极致的一种表现,眼下虽然还算风平浪静,可是等自己一这一气之力将尽的时候,恐怕便要面对深雪楠狂风暴雨般的反击了。

    尘埃落下,深雪楠那张素净却明艳的脸庞缓缓在无尽尘烟中显露出来,她嘴角挂着一线鲜红的血线,眼中却带有冰冷的笑意:

    “你是不是想着一举把我们震退,然后借着青蛇蛊的余力和这里弟子下人们的掩护,从这里逃出去?我看你省省吧!”

    话音落下,任青只觉掌中吸力在以几何的形势开始不断加强,尽管任青极力挣脱,可是仍然止不住缓缓下坠的趋势,深雪楠周身气机沸腾,那股无形之力将四周飘飞的尘土远远的阻隔开来,远远的看去就像是混沌浊世中燃烧的一个人形火炬,热浪冲天!

    “任宫主莫慌,我们来救你!”

    点位忽然想起无数人的喊叫,可是这根本就没什么用,不说殿中两人交手时逸散出来的气机他们能否承受得住,单就那四名管事对他们来说便是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所以听到呼喊的任青根本连看都没有往那边看一眼,只是冥思苦想着破敌之策。

    任青此时与深雪楠对掌拼气机的手臂已经开始颤抖,这颤抖当然并不是因为受不住对方的压力,而是因为浑身筋骨酸软疼痛,每过一刻便越发的能感受到深雪楠身上火凤之力的酷热,再加上青龙之力的后遗症也开始发作了,重重压力叠加之下,在任青天人法眼之下,分明的能够看到深雪楠俨然与法相火凤合为一体,整个单薄的身子如擎天之柱般钉在原地,犹如一只张开了巨口的庞大凤凰,带着嗜人的血腥与酷热,一寸一寸的将任青整个人淹没掉。

第二百一十五章:沧澜江底任剑仙

    “任师妹,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叫这么叫你了,我知道你的天人之道属水,天生对水敏感,京都城一战便是占尽了天时大雨才反败为胜,今天这江神宫虽然临近沧澜江,可是你却连这间大殿都出不去,怎么和我斗?安心死在我的火凤法相之下吧!”

    深雪楠只手高举,如擎天架海的神人顶天立地,汹涌的气机化作漩涡将任青牢牢吸附无力挣脱,她另一只手放在腰腹间缓缓的蓄力,指尖有火星缭绕飞旋,目光平淡而又冷厉。

    惨呼声不绝于耳,危机之中,任青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脸色一狠,嘴唇蠕动了片刻之后,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般,轻轻的皱起了眉,然后任青忽然张口吐出一道血线!

    眼见到这条血线冲出,深雪楠脸色立即便是大惊失色,她先前之所以有所依仗,便是拿准了任青无法御使水力对敌,可是如今她自残口舌之后吐出的一道鲜红的血线不也是水吗?

    血线在空中迅速的凝结成一柄宛如实质的长剑,剑一成型便显露出万千恢宏的无上气象,直接将深雪楠周身环绕的无形之炎点开了一线真空。

    有凉风顺着这条缝隙吹到她的额头,撩动了两分发丝,可是如今她右手蓄势已成,而任青凝结的这柄血剑却正是身体孱弱之时,大家都是天人境高手,除去那堪称可以屠神的青龙之力,彼此差距其实并不太大,最后到底鹿死谁手只有交过了手菜知道。

    “看剑!”

    任青手掐剑诀,引动这柄鲜血长剑昂然下刺,深雪楠长袖飘荡如云间晚霞,猎猎响动中一直纤细莹白的手掌递出,恍惚中,手掌变幻成了一只庞大的火凤,周身火焰环绕,引颈长鸣!

    轰隆隆!

    一声巨响,大殿梁柱震动,在这一记交手中开始显露出崩塌的迹象,任青初见之后便顺势点地,借力倒飞,此刻她因青龙之力的后遗症发作,连同神智都有些昏沉,可是天人境的感知危机的第六感,仍旧如芒在背的提醒她,这场架没完!

    任青倒退的瞬间,殿中尘烟忽然无声翻滚剧烈,一道火红的身影从中电射而出,衣带飘飞的大袖上,尚有一丝若无若有的尘土烟气顺着衣袍飘动线条滚动流涎,她一双盈白如玉的掌中凤鸣嘹亮,从飘飞如云的宽袍大袖中递出,如仙人出掌,指盖天地。

    眼见深雪楠不顾伤势,以霸道无比的姿态悍然杀到,任青便是想逃也逃不掉,她先是往返千里来回奔波,而后又为了保全神位金印的周全,鼓动起青龙之力硬扛了深雪楠的必杀一掌,此时她不仅气机后继无力,就连周身筋骨都酸软欲绝,面对深雪楠霸道强势的一掌,根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任青目光冰冷的看着迅速扑杀而至的深雪楠,在连番对拼之下,她每次呼吸都像是吸入到肺中一道火焰一般,痛不可挡,如此劣势下,任青的面容却在渐渐的平静下来,冰冷的瞳孔中倒映着红衣那一双莹白的双掌越来越近。

    江神宫外,许多残肢血迹泼洒的满地都是,在青衣楼四位当时一拼的联手镇压下,这群连草庐都没出过,只学过几招剑法心法的年轻人们根本半分可能也不会有,他们的热血冲动终于在第三十九个人倒下的时候开始慢慢的崩溃了,大家大部分都是没有见过这种尸横遍地与血流成河的场景的,当即便有人受不了的痛哭出声。

    与这些菜鸟们的哭喊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四名青衣楼的内门管事,做为深雪楠从小便培养起来的南蛮死士,她们每个人身上都付出过难以想象的训练,别说眼下只是让她们镇守江神宫,便是叫她们把江神宫上下的男女老幼全部杀光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畏缩不敢近前的人群当中,忽然传出一声带有哭腔的喊声:

    “夏先生,为什么?你不是我们的老师吗?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陷害任宫主?”

    说话的是一名梨园弟子,是较早被挑中当情报碟子的人,平时跟在初夏身边学的最多,见到她心狠手辣的样子最先承受不住的开始痛哭。

    初冬的杀气最终,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说话的那名梨园弟子,可是话里针锋相对的却是初夏。

    “看不出来,初夏姐姐在这里还有相好的?要不要妹妹帮你料理了?”

    四名管事都是深雪楠亲自培养出来的死士,这等心腹人物不发达则已,一旦发达了那便是飞龙上天,如今深雪楠席卷密档,大举正要回归南蛮草原,正需要调整旗鼓便可对中原挥师南下,大把的好前程在等着她们,至于个人能得多少便要看在是否在深雪楠心中占据较好位置了,如此一来他们之间也有明争暗斗,看起来并不似表面那样和气。

    面对初冬的话,初夏正待反语讥讽,却忽然感觉到身后江神宫通身一震,接着便是一声巨响,死人在顾不得勾心斗角,齐齐回头望向巨响声所在。

    只见任青当先撞破了山神庙厚重的墙壁,像一只破布麻袋一般向后倒飞,紧随在她之后的是一袭鲜红的红衣,掌间气机汹涌,直接把四周空间烧的扭曲变形,炙热之意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出来。

    “砰砰砰!”

    眼花缭乱的一连数十掌,一气不绝的轰击在任青四周,她极力闪躲,实在避不开的便只能抬手硬接,仅是飞身跳出的这片刻功夫,便已经吐了好几口血,胸前衣襟一片血迹斑斑,整个人好像是无萍之木,完全被深雪楠酷烈的气机轰着走,被毙于掌下只剩下时间问题而已,看的江神宫门口的一种弟子惊叫不已,一个个的从那里又追着任青,深雪楠的脚步。

    四大管事也对视一眼,齐齐动身相继来到江边。

    沧澜江宽广足有百里,因为江面开阔,所以江风也非常的强盛,深雪楠在追出江神宫的一刹那便嗅到了风中潮湿的水意,她并未在意,汹涌如怒潮的对着任青打了几掌之后才忽然有所惊觉似的,抬头环顾四周。

    原来两人打出宫墙之后,任青便任凭深雪楠掌风呼啸,将自己逼的随风而动,步步后退,此时此刻,两人赫然都已经从江神宫打到了江面之上!

    脑海中浮现出了当日京都一战时,任青御使万千雨珠成天人之剑的可怖神威,深雪楠一双冰冷的妙目猛然大睁,心头警兆疯狂作响。

    呼吸着江面上浓厚的水汽,任青感觉好像就连肺部那火辣辣的疼痛伤势都开始好转了起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起来有一种贪得无厌的感觉,冲着深雪楠咧嘴一笑:

    “遮瑕,换我翻身了!”

    话音刚落,江面之上无数水珠就这样凭空而生,夹杂着可怖的气息,以丝毫不逊色正宗天人全力一剑的浩荡之姿,好似雨点一般,全部对着深雪楠冲了过去!

    深雪楠先是皱眉,而后又不屑的一笑,随着她这的这一笑,脚下江面以她为中心,忽然滋滋作响的开始向外升腾起水雾,四周有无数虫蛇嘶吼响起,如地狱十八层不得超生之恶鬼,在耳边哭嚎低语:

    “下辈子吧!”

    随着深雪楠冰冷的话语落下,任青瞳孔骇然收缩,心跳如擂鼓,因为这种虫蛇响动对外人来说或许是诡异莫名,可是对她来说确实最为熟悉不过的一个东西了。

    ----------青蛇蛊!

    深雪楠的身上居然也有青蛇蛊!

    蛇嘶与凤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即为怪异的戾啸,手中升腾的无形之炎与任青御使的水剑碰撞在了一起,水火相交的刹那间,滋生起了大片的水雾,整个江面都被这浓重的雾气遮掩,众弟子和四大管事在江边张望的视线被浓重的水雾遮挡,看不真切,只见到雾气快速翻涌,水浪冲天而起,然后江面上从此寂静,再无一丝动静,似乎胜负已分。

    四大管事对视一眼,纷纷面露喜色,因为她们虽然看不清江面交手的情形如何,可是在感知中,原先两道强横的气机对持,如今只剩下了一个。

    她们久随深雪楠修行,自然不会认错,这次设计这位天下第一人,其实每个人都在心中没有把握,动手之前未曾想过胜,反倒是如何逃生设计了一套又一套,眼下深雪楠一举压下了任青,大家高兴之余忍不住就开始向往回到南蛮以后的荣华富贵。

    四人之中,只有初夏一人定定的望着水雾翻涌的江面,不知在想着什么。

    良久之后,江面上的水雾被江风吹拂的开始缓缓散去,众人果然见到一袭红衣静静立于水面的画面,这让一贯以来都将任青奉为神人的众多弟子们不能接受,甚至有的忍不住都开始哭出声来。

    “这不可能的,任宫主可是天下第一,连朝廷都给赦封国师了!”

    “一定是这群人用了什么诡计!”

    “不如我们保管吧....”

    立身在江面上的深雪楠,此时方才缓缓的吐出一口胸中的郁气,她先前飘飞大气的双袖被任青御水成剑之术打的千疮百孔的宛如一件乞丐装,尽管已经过去多时,此刻仍有血迹从伤口涌出,顺着她纤细的指尖滑落到江水中。

    尽管她一身狼狈,可是却无人能笑的出来,因为就在刚才她正面打败了天下第一人,任青这些年在江户与江户的名声,说是在世神仙也不为过,她这一败就是天塌了似的束手无策。

    深雪楠一步一步的从水面走到岸边,四大管事看出她外表虽然好像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呼吸沉重,脚步虚浮,显然是受了重伤在强撑着,四人当中初冬最是年轻人,喜欢表现,快步上前去就要搀扶,其余三人见状并不为所动,其中初春见状甚至嘴角微微上扬,显露出一丝讥笑。

    深雪楠面无表情的直接给了上前搀扶的初冬一巴掌,这一巴掌用力极狠,打的她这位一品高手都差点站立不住,不过相对来说,挨打的疼痛还不如其中附带的羞辱。

    初冬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深雪楠,一副委屈不解的样子。

    “我看你们四个越来越没用了,江神宫这喜人还留着干什么?不都杀了是等我亲自动手吗?”

    尽管身受重伤,可深雪楠仍旧大气持重,威严贵气不减分毫,四人连忙跪下请罪,只是除了那个挨了巴掌的初冬外,其余人都是一副对初冬幸灾乐祸的心思。

    因为雪师姐重伤在身,逃遁出大梁的重担便完全的压倒了他们四人的身上,正值用人之际,她顶多也就装装苛责的样子,不会要命的。

    “属下领命!”

    四人应了一声,当即便连带狞笑的前去把江神宫上下灭口,深雪楠直直望着跪在地上不动的初夏,轻声问道:

    “你为何不动手?”

    “公主...公主重伤在身,属下想随身保护公主安危。”

    初夏忙不迭的表着忠心,但是深雪楠似乎并不这么想,只是冷笑一声:“是吗?”

    天人境的气机运转,跪在地上的初夏隐约的能够感觉到深雪楠身上传来的那股逼人的炽热感,仿佛是在调息运气,准备出手。

    不知做了多久的内心挣扎,初夏额头冷汗淋漓,忽然开始冲着深雪楠磕头:“公主,江神宫梨园收留的全都是些孤苦无依的苦命人,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口饭吃,改日王帐南下中原之后,这些也都将是我们的子民,可不可以....”

    “你在可怜这些梁人?”

    深雪楠冷冷的打断初夏的请求,其中杀意深藏,震得初夏一时不敢开口。

    “我看你是在敌国待得久了,连自己祖宗都忘了!”

    远方江神宫弟子的人群中开始见血,三大管事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如虎入羊群般肆意屠杀,大家虽然奋力抵抗,可是人间一品已经是人间凡人极限,根本无济于事。

    几息之后,人群便不再反抗的四散奔逃,哭喊惨叫不绝,鲜血涂满大地。

    深雪楠面无表情的看着身前这血腥的一幕,波澜不惊的道:“梁人史书将我们形容的残忍好战,每每挑起两国战争,可是如果不打不抢,你知道我们国家每年冬天要死多少人?”

    “三十年前草原雪灾,为了更好的生存,我们举国发动南下战争,最后在南关功败垂成。

    那年我全家都饿死了,幸亏大汗看重收做了义女,被当作心腹培养这才活命。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你争我杀的,梁人软弱迂腐,虚伪无耻,却占有这么大片的肥美沃土,而我南蛮英勇无畏,却要与天挣命,何其不公?”

第二百一十六章:沧澜江底任剑仙(二)

    深雪楠红唇轻启,犹如恶魔在人间低语诱惑凡人:“去吧,杀光那群人,别忘了你身上流着草原的血。”

    初夏跪在地上,面现挣扎,而深雪楠的目光则越发的冷厉,杀意骤起。

    就在这个时候,沧澜江深处忽然旋起道道漩涡,正要动手清理门户的深雪楠立刻顾不得其他,转身望向波涛汹涌的江面。

    “龙吸水?”

    江面水浪旋起,生出一道庞大的水柱直冲天际,紧接着便是一道金印从那旋转的漩涡中缓缓飞出,金光洒落之下,全身干爽的任青也从江底飞出。

    江面上的异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杀戮中的三位管事也停止了动作,纷纷站在深雪楠身边护持,她们望着那枚悬浮在任青头顶的那枚金印,疑惑的问道:

    “那是什么东西?”

    虽然她们知道江神宫中玄机暗藏,可是对神道之法一窍不通,根本认不得这是什么东西,唯有深雪楠目力极强,隐约见到那金印之上写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八个字样在金光闪烁,随即又很快的黯淡下来。

    天地间忽然响彻着一个温柔的叹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金印契合天地答道,统御沧澜江水汽的缘故,自小长在江户,吃沧澜江水长大的江神宫弟子们忽然福至心灵的跪倒了一大片,顾不得大敌当前便嘶鸣的冲着江面那颗悬浮着的金印,俯身叩拜了下去。

    “请江神娘娘出手降魔,请江神娘娘出手降魔!”

    “江神....娘娘.....?”

    时值江神宫为国教的第一个年头,即便是久居深宫的深雪楠,对这个草头神仙的名号也是略知一二,可又哪里见过真正天道赦封的神灵?

    深雪楠屏息望去,只见那笼罩保护任青的那方金印通身一震,自上而下的散化成了一道耀眼夺目的金粉。

    金粉延伸变幻,如细小虫蛇般钻入到任青紧闭的七窍之中,她微微皱眉,苍白的脸色由此竟然开始鸿瑞起来,身体沉重的伤势也都随着每次的呼吸而开始好转。

    就这样过了没多久,任青忽然呻吟了一声苏醒过来,她眼见周身金光闪耀,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九天之上运气翻涌变幻,缓缓形成了一个女子的模样。

    惜福。

    任青感受着体内磅礴不可一世的气机法力,只觉得沧澜江连绵千里的江水都变得异常的亲切,神念一动间几乎可以游遍整片江域,这突如其来的加持让任青心中止不住的开始惶恐。

    一念转瞬洞察千里江域,与江水亲和可御使江河之力,这不正是江神才有的能耐吗?

    脑海中闪现过无数次惜福拉着自己讲解江中见闻的样子,任青嘴唇颤抖,缓缓抬头望天,只见到变幻无定的白云果然正在渐渐变成惜福的模样。

    这个从最开始便一直陪伴在任青左右的女子微微一笑,阳光明媚普照,运气翻涌变幻,一切都显得那么虚幻而又不真切,唯有惜福的声音穿透了天地,轻轻响在任青耳畔:

    “阿青,江神印我已经帮你打入体内,以后你就是沧澜江神了,我要去转生了,不用等我。”

    任青下意识的对着天空深处了手臂,可是诸天幻化的白云却在迅速的小三儿去,唯有一根古旧的竹笛从天空落下,正掉在她伸手去抓的掌心,停留在江边的深雪楠顾不得在对江神宫弟子赶尽杀绝,脸色苍白的下达撤退的命令,可是死伤惨重的弟子们哪里会放过这些杀人凶手离开?群情激愤的拦在她们身前不肯稍退。

    蝼蚁般的人物,也敢拦我的路?

    深雪楠俏脸如冰,低喝了一声杀,可是身边的四名管事却好像被定住了似的一动也不动,甚至刚才还誓死要拦住自己的江神宫弟子们也一个个忙不迭的迅速撤离,好像自己变成了什么恐怖的怪物一般。

    怪物?

    深雪楠额间有冷汗渗出,艰难的转过身子看向江面,入眼的情景让人手脚发凉,甚至连半点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原本平静无波的江面上,无风自起了一道高达百米的滔天巨浪,这等巨浪别说是在区区内陆江河中,就连在深海区都很难见到这么大的浪潮!

    巨浪背后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控制,狂猛绝伦的朝着岸边席卷,可是叫人感到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股滔天巨浪在接触到江岸的一瞬间,浪头直接变幻成了一道宽大的剑头,余下浪潮连绵不断的紧随其后,组成了剑身,剑柄的模样,最后竟变成了一道长达百米,一望无际的巨大水剑,直接冲着深雪楠砸落!

    四大内门管事眼见避无可避,硬着头皮在这滔天巨剑之下结成了阵势,集四位当世一品的总是智力,想竭尽全力的抵挡猪这一招天人之剑,只求能拖延片刻就好,只要能换得深雪楠逃生。

    她们自小便跟在深雪楠身边接受训练,她的生死早就是她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早在来之前,她们设计的种种逃生计划里,没有一个是给她们准备的,全都是为了能让深雪楠全身而退。

    深雪楠在巨剑落下的那一刹那身形暴涨,直接化为一道耀眼的火光一骑绝尘,将身后死人远远抛开,她回头深深的朝着沧澜江望了一眼,仿佛要将这个画面刻在脑海中,来日再千百倍的奉还回去!

    不过可惜的是,任青并不打算放过她安然离去,她紧紧握着手中那根古旧的竹笛,双眼一片通红,一字一顿的望着那鲜红背影:“我叫你死!”

    昔日在皇城第一次出剑时,气机汹涌如天河倒灌,而今在沧澜江,任青一剑之下竟成了真真正正的天河倒灌!

    四位宗师组成的阵法在天河巨剑下一触即溃,任青此刻杀意如潮,根本半点也不留手,四名如花娇嫩的一品高手转眼便被冲没在无边的江水中,生死不知,扑杀了四位高手之后,天河巨剑丝毫不停的直扑向深雪楠,任青有意将巨剑悬高,整个剑势都将下方奔行化电的深雪楠笼罩住,冷眼看着她为了活命而亡命奔逃。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9004/ 第一时间欣赏御昆仑最新章节! 作者:清诚所写的《御昆仑》为转载作品,御昆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御昆仑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御昆仑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御昆仑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御昆仑介绍:
南关城刺客,一剑杀敌八百零一。
勾栏院巷里,一袭红衣法相一品。
伏魔台神仙,已驻留人间八百秋。
紫禁十八城,蟒袍天魔一人守城。
人处市井江湖,在心目中却是仙侠故事。
一声春雷长发散,一更别我二更回。
唔,最近变文风声有点紧。
开了本穿越聊斋的仙侠文,因为成绩惨淡,来打个广告,啃得下去的朋友可以去看看,QWQ。
《我在聊斋当法海》御昆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御昆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御昆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