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擎天者TXT下载擎天者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擎天者全文阅读

作者:赤丁     擎天者txt下载     擎天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7.职责

    天气一天天的凉下来了,岛城的秋天还是非常舒服的,学校已经通知换秋装了。

    换装也是一个槽点,每次都是天气刚开始凉,立刻就换秋装,再稍微冷点,立刻换冬装。到了春天和夏天,却截然相反,已经热得受不了了,才开始换。

    大家都说,换装主要考虑对象是首长。首长们岁数偏大,怕冷不怕热。而且每次换了装,天气立马反常几天,比如这次换了秋装,天气立刻热了起来,让学员们又猛吐槽了一番,可惜王含章没有异能,不能增加抱怨值。

    “嘟。”熄灯哨响了。

    宿舍楼灯光熄灭了。

    今天的值班队干部是教导员,值班区队长是惠一勇。

    惠一勇吹完熄灯哨,照例走进了教导员的房间,问道:“教导员,您还查寝吗?”

    高明阴着脸,看着惠一勇,不说话。

    “教导员,怎么了?”惠一勇有点忐忑。

    “怎么了,你看你最近干的好事,自习课看小说被军务纠察,专业课跟教员顶嘴,还把陈刚推了一个跟头?”高明气不打一处来。

    “教导员,陈刚过来找您告状了?那天是…”惠一勇陪着笑。

    “你别和我解释,不管什么原因,回头给我给他道歉去,你再有理,先动手就不对。惠一勇,区队长不想干了,趁早说,我看王含章比你强百倍。”

    “教导员…”

    “滚蛋!”惠一勇还想解释,被高明直接骂了出来。

    陈刚这个混蛋,闹着玩推他一把,也能找队干告状。惠一勇心里骂着,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查寝。王含章最近挺盛啊,到处出风头,他想干吗?得想个办法对付他,压一压他的气焰才好。

    王元盛今天超兴奋,灯都关了,他还站在宿舍中间,光着背,只穿了一个部队发的大裤头,诗兴大发,说道:“我今天殚精竭虑、冥思苦想,作了一首诗,明天就给我女朋友寄去,先请同志们一起品鉴。”王元盛女朋友的照片,宿舍里的人都看过,一米八九的大个子,偏偏找了一个不到一米六的女生,自己还振振有词,我就喜欢小鸟依人的。

    说完,也不管大家愿意不愿意听,慢慢地吟道:“秋风渐渐起,天气微微凉。扎啤且能喝,下海时不长。天高云也淡,看着好舒畅。黄叶落地时,膏黄满蟹腔。”

    刘建华向来对这种骚客不屑一顾,说道:“什么破诗,是你馋螃蟹了吧?”

    “快上床吧,一会查寝的来了”。王含章提醒他。

    “哎,你们懂不懂欣赏…”王元盛还在地中间愤愤不平。

    一束手电光照了进来,惠一勇来查寝了。

    “熄灯哨吹多久了,你怎么会事?”惠一勇语气严厉。

    王元盛有点不大高兴了,说是区队长,也都是同学,他慢悠悠地走到床边,躺了下去,说道:“好大的官威啊,惠大区队长。”

    惠一勇却没理他,转头对王含章说道:“你作为班长,怎么管理班级的,班长想不想干了?”

    王含章不由得有点火了,至于吗,这么一点小事儿,他答到:“想不想干,你惠大区队长好像说了不算。”

    “好,王含章,咱们走着瞧!”惠一勇说完,转身出去了。

    “含章,我…”王元盛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事儿,不知道他从哪受了刺激,明天就好了。”王含章出言安慰。

    惠一勇对自己有些敌意,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恐怕是感觉自己威胁到了他的区队长的位置,老实说,王含章对做官并没有什么兴趣,况且,一个区队长而已,根本算不上什么官。

    第二天,惠一勇和王含章见面,就像没事一样,好像都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只是两人都知道,裂痕已经出现了两人中间。

    晚上,全体俱乐部集合,观看抗洪救灾记录片。

    对于今年的这次特大洪水,王含章关注已久。

    这次的洪水大、影响范围广、持续时间长,洪涝灾害严重。全国共有29个省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洪涝灾害。农田受灾、房屋倒塌,上千人死亡,经济损失过千亿元。

    解放军出动了三十多万人,疏散和救护群众,不分昼夜地组织紧固和堆高堤坝,处置管涌和溃垸,官兵和百姓都有伤亡。

    有一个镜头,让王含章久久不能平静。大坝出现了管涌,不及时处理,可能马上就会溃坝。一个解放军干部叫道:“组成人墙,跳。”

    一群解放军官兵手拉着手,跳了下去,阻挡汹涌的洪水。一个巨浪打了过来,镜头拉近,王含章看到了一个十八九岁的战士,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就是这恐惧眼神,让王含章感同身受。巨浪劈头盖脸打过来,谁会不害怕呢?

    军人也是普通人,面对危险也会害怕,面对任务也会生病。九江抗洪前线的勇士嵇琪,他在抗洪大堤上10次晕倒,每次从昏迷中醒来,又扛起沙包投入抢险战斗,当时大家还以为他是疲劳中暑,实际上他已是脑瘤晚期了。抗洪勇士李向群一连10多天都没有休息,终于倒在了大坝上,嘴角冒着鲜血。战友们及时的将他送到医院,但因太过于劳累,晚上10点多就离世,享年20岁。

    脱下军装,这些不过是王含章的同龄人,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孩子,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孩子,是不会洗衣、不会做饭、没出过力气的孩子。

    穿上了军装,他们就是钢铁战士,就要服从命令。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命令大于一切,即使你有恐惧、即使你有危险、即使这一跳可能回不来,可命令就是命令。洪水来了,就要跳到水里冒着生命危险处理急情;战场上,就要冒着枪林弹雨奋勇向前。

    自古军旅多艰险,从来为武少安闲。军事职业从来就与安乐和舒适无缘,而总是与“苦、累、险、忧”相伴。

    这身军装带给自己的不光是军人的身份、稳定的工作、周围人羡慕的目光,还有重于泰山的使命和责任。

    王含章想着心事,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藏蓝色的春秋装,军装笔挺,他却看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78.风起

    教导员高明对区队长惠一勇不满意。

    作为一个区队长,不但在学员中要有威信,还要严于律己,发挥榜样的作用。高明不知道以前的惠一勇什么样,可是现在的惠一勇,离他心中区队长的要求差很多。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区队长,就想耍官威,指挥这个,欺负那个,自习课能不去就不去,凭着曾经带队帮教员干过活,自诩和教员关系好,上课也不认真听讲,甚至把教员当哥们,还和教员顶嘴。自己的内务一团糟,让队里的军务检查组不得检查他们宿舍。这还是一个区队长?恐怕都不如一个学员。

    高明敲了敲队长王挺军的房间,推门走了进去。

    王挺军躺靠在床头,正在看一本线装书,看到高明进来,站了起来,一边招呼高明坐下,一边说道:“教导员,来,坐,我正好弄了点好茶,一起喝点。”

    高明坐了下来,拿起了王挺军随手放下的书,读道:“夜航船,好雅致啊,王队长。”

    王挺军拿出一套茶具,烧水、洗茶、冲茶,动作行云流水、有条不紊,虽然是男子,亦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律在期中。

    很快,茶泡好了,王挺军说道:“来,尝尝。”

    又道:“什么雅致,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罢了。”

    高明抿了一口,说道:“嗯,不错,口齿留香啊,连我这样不懂茶的人都能品尝出好啊,看来这个茶是真不错。”

    “好,一会给你带点,据说这是真正的崂山绿茶,每年产量很少的。”

    “我看市场上很多卖的啊。”

    “都是假货,真的你在市场上是很难买到的。”

    两人喝了两杯茶,王挺军先忍不住了,问道:“教导员,找我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大事儿。”高明话虽然这么说,表情却严肃起来,说道:“我想和你聊一聊区队长惠一勇的情况。”

    “惠一勇,怎么了?”

    “队长,我最近收到了很多的反馈,我认为惠一勇不适合继续担任区队长。”

    王挺军心里有点不太舒服,惠一勇是我任命的区队长,你教导员才来没几天就要换人,怎么,打算换成你的人?

    他没有回答高明的话,又冲了一轮茶,说道:“来,教导员,一般的茶叶四泡就没法喝了,我这个茶啊,六泡、七泡还有余香呢。古人说的好茶,九泡还意犹未尽不思还。这等好茶我们是喝不到的了。”

    高明喝了一杯,茶水进了喉咙,舌尖却有一种淡淡的香味,笑道:“队长,真是会享受啊。”

    “谈不上,谈不上,一点小爱好。”见高明喜欢这杯茶,王挺军嘴角翘了起来,说道:“惠一勇的事情,我也听说过,有些小节确实不大注意,但这个人呢,敢于管理,在学员中也有一定的威望,冒然换了他,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高明没有说明,端着茶杯在沉思。

    王挺军接着说道:“这样,我建议啊,我们观察观察他,也敲打敲打,不能一棍子打死嘛。教导员,你不要去政治学院培训一个月吗,等你回来,我们再定,怎么样?”

    高明点了点头,说道:“那只能这样了,我还是这个意见,惠一勇如果没有大的改变,还是要换了他,一个区队长对一个区队的作用是巨大的,无论是好的作用还是不好的作用,都是。”

    说着,高明站了起来,说道:“队长,我明天就不过来了,在家收拾收拾东西,后天的火车就直接去政治学院了,队里的事情又得麻烦你了。”

    王挺军也站了起来,说道:“这是什么话,我们两个搭班子,我感觉还是很愉快的,我们要多交流。惠一勇的事情我会认真考虑的,教导员你去学习,家里的事放心,有我。”

    两人握手,作别。

    高明出了门,嘴里喃喃道:“和尚能伸伸脚,我高明也要伸伸脚。”

    隔天晚上,王挺军把惠一勇叫到了房间,问道:“一勇,最近感觉怎么样?工作有什么难度吗?”

    惠一勇自上次被教导员骂,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回道:“队长,可能是我管理的方法问题,有的人对我有意见,甚至有的人告状都告到队干部那去了。”

    王挺军点了点头,说道:“自古以来,管理者和被管理者就是对立的,但是你个人有没有问题呢,教员总不会冤枉你吧,军务总不会专门针对你吧,你作为区队长,在这样的小事上犯错误,是不应该的。”

    惠一勇态度非常诚恳,说道:“队长,我一定改,请您看我的行动。”

    王挺军态度也缓和了许多,说道:“我还是相信你的,但你也不要让我失望,好了,就这样吧。”

    惠一勇站了起来,说道:“队长,那我走了,对了,那个茶您喝着怎么样,回头我再给您弄点。”

    王挺军挥了挥手,惠一勇笑着出来了。

    出得房间,惠一勇的脸色阴了下来,队长对自己的支持也不像以往那样了,如果再这样下去,区队长这个位置真是难保了,不当也没什么,但一旦被免了,可丢不起这个人。王含章,这背后,你的功劳不小吧。

    他下楼到了门口,跟小值日说道:“把十四班的常志国给我叫下来。”

    常志国下楼,问道:“惠区,找我?”

    “走,抽根烟去,有点事找你聊聊。”

    两人到了晒衣场,惠一勇掏出了盒大重九,分了一根给常志国。

    常志国从兜里掏出火机,给惠一勇点上了烟,笑道:“好烟啊,档次不低。”

    惠一勇并没有接他的茬,问道:“志国,你入党的事怎么样了?”

    “唉,区队长,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跟教导员谈了谈,他就跟我打马虎眼,要说我各方面表现也不差啊。”

    惠一勇心说,表现不差,就是人缘不好,太自私,又分不清轻重,能考虑你才怪呢。但目前整个九六级入党的已经占了一半了,也该轮到常志国了。

    他想了一下,说道:“这个事我可以帮你,不过你也得帮我个忙儿。”

    常志国大喜,问道:“什么事儿,惠区,你说话,风里水里,我都干了。”

上架感言

    接到通知该上架了,成绩惨淡,有点不敢言。

    新人新书,能力有限,水平一般,也许本该如此。

    还是要感激编辑田七的一直以来的关心、关照。

    感谢能看进这本书的每一名读者,收藏、投票和打赏的更是感激不尽,特别要提的是网名为历月如风的读者每天投票,还有评论的读者们,每一条评论我都细细看完,当然改不改是我的事了。

    是你们的鼓励让我在不被认可的情况下,坚持写下去。

    我会把这本书写完,即使无人订阅。

    其实我挺享受写的过程,一边写一边会回忆起当年的战友和兄弟,回忆当年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会露出不自觉的笑容。

    当然,卡文的时候除外。

    我不会有爆更,每天两更都不一定能不能完成,全勤能不能拿到都难说了。

    小说本来就是来源于生活,但毕竟是小说,要好看就要有冲突、矛盾。你没看到的,不一定是没发生过。

    本人和本书的价值观是正的,这毫无疑问。

    更重要的是,把这本书献给我的爱人,也是我的催更读者,感谢我的身边一直有你。

79.云涌

    天愈发的凉了,风吹在脸上已经不是凉爽的感觉,人们也不在躲着太阳走了,有时反而特意到太阳下感受暖洋洋的舒畅,这就意味着岛城的冬天就要来了。

    这天放学刚解散,王进从后面拍了拍王含章的肩膀,说道:“最近有些关于你的流言,你听过没有?”

    “什么?”王含章有点惊讶。

    “有说你在外面骗女孩子钱,有的说你和军训的小女孩拉扯不清,还有的说你跟黑社会有瓜葛。”

    王含章惊呆了,这都是谁啊,这说得是我吗?

    “谁说的?”

    “我听到好几个人说过,你这是咋地啦,哥们,膨胀了吗?”王进有些幸灾乐祸。

    王含章第一个念头是马克.吐温的《竞选州长》,难道自己也快要成为“蒙大拿的小偷”、“肮脏的贿赂犯”和“令人恶心的讹诈犯”。

    “不知道会不会有几个孩子跑过来叫我爸爸。”王含章嘴里嘟囔了一句。

    “什么?什么爸爸?”王进没听清楚。

    “没什么,王进,谢谢啊。”

    也许是看王含章这么正式的说谢谢,王进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见外了不是,这是谁干的,心里有谱吗?需要哥们帮忙就直说,好歹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知道是怎么会事,无聊,没劲,说了都脏了自己的嘴。算了,那天有空再说吧。走吧,你回不回去?”

    “我去抽根烟,你上去吧,自己小心点儿。”

    王含章冲王进点了点头,走进了宿舍楼。

    一边走,一边在想,干这个事的是惠一勇无疑了。可就是惠一勇吗,不对劲,黑社会肯定指的是陆方堂了,知道陆方堂的只有黄群和黄凯,张长东是不可能说的,难道黄氏父子也参与了。

    造谣恐怕只是第一步,下面会怎么做?他本来快走到宿舍了,扭头又下楼,来到了军人服务社,买了两把锁。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栽赃陷害,如果单是惠一勇,王含章相信他不会那么做,但如果有黄群、黄凯父子两个的身影,那可得加倍小心了,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自己把黄群的仕途断了,黄凯也大受影响,这跟断人财路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厉害。

    得先把自己的箱子加把锁,抽屉什么的都是开着,不让锁,没什么关系。回头给我箱子里塞个贵重物品,自己有嘴也难说清楚。

    他想了想,给陆方堂家里和办公室都打了一个电话,没人接。

    王含章回到了宿舍,只有刘建华和孔大智在,其他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王含章想了一下,说道:“建华,有事儿没,没事帮我个忙。”

    “行啊。”刘建华答应得很爽快。

    王含章先去申请开了储藏室,和刘建华一起去储藏室,把自己的箱子打开,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异常。当着刘建华的面,拿了一些平时用的物品,把箱子锁上,又在箱子拉链上加了一把刚买的锁,也不知道会不会起到作用。

    锁了储藏室,刘建华还一脸不解,问道:“含章,你叫我过来干啥?”

    “哦,我有点密闭空间恐惧症。”

    “啥症?”

    “就是一个人在密封的房间里有点害怕,喊你陪我。”

    “那这个你可不如我啊,含章,我很小就自己走夜路,我每天上学啊,要走七八里路.....”刘建华终于发现自己有强过王含章的地方,兴高采烈地讲起自己的历史。

    王含章随口和刘建华聊着,回到了宿舍,他爬上了床,从头到脚把床检查了一遍,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许自己多心了,但诸葛一生谨慎,小心无大错。

    晚上,篮球队员俱乐部开会。这是王含章最后一次在学校的篮球比赛了,他还挺期待,怎么也给学校三年的篮球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进了俱乐部,队长主持了比赛动员会。

    队长说道:“教导员出去学习一个月,队里的工作很忙,但是这次篮球比赛我们依然很重视,我授权惠一勇全权负责比赛事项,希望大家赛出水平,取得好的成绩。”说完,队长走了。

    惠一勇信心满满地站了起来,说道:“队长让我负责篮球赛工作,我们的目标就一个—冠军。九六级这是最后一次比赛了,我们还要给队里培养一些种子,打法上以老带新为主。”

    王含章听到是惠一勇组织,心里不由得凉了一半,又听到以老带新,心里已经是全凉了。

    九七级出了一个庄雨,也就算矬子里拔大个了,九八级基本没啥能用的,有一个一米九二的大个,只能抢篮板,篮下投篮都不进,这怎么打。

    惠一勇已经结束了他的任职宣讲,客气性质得问了一句:“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王含章不甘心自己在学校的最后一次篮球比赛以失败收场,举手说了一句:“惠区,以老带新怎么打呢?会不会影响我们的实力?”

    惠一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打法上,以九六级和九七级为主力,以九八级为补充,实力吗,可能会受到些影响,但我们总体实力在,我认为不会影响我们夺冠。”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这也是队长的意思。”

    王含章无语了,不能再说了,再说不光是对抗队长,还是对抗队干部了。

    算了吧,惠一勇应该没那么蠢,场上应该会做出调整的吧。

    回到宿舍,还没等上床,沈忠民凑了过来,说道:“班长,你的被子怎么还上差榜了?”

    对九六级,只要内务不会太差,基本不会再上差榜了,毕竟是要毕业的人了。

    王含章一愣,出了房间,先到一楼内务榜上看了一眼,果然自己大名赫然在列。

    他转身来到了军务检查组组长秦原的房间。

    秦原正站在宿舍地中间,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事儿,唾沫星子乱飞。

    王含章站在门口敲了敲门,他没听见,还在那说。王含章用力敲了几下,秦原扭过头,本来是谈性正浓、被打搅得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一看是王含章,立刻笑了,问道:“含章啊,找我吗?啥事啊?”

    秦天是锦西人,一口地方话,尾音儿使劲向上挑。

    王含章面无表情,说道:“秦大组长,想请您移驾到我房间看一下。”

80.浪起

    秦原一脸不解,问道:“咋地啦,什么事儿啊?”

    王含章也不答话,前头带路,几步走到了自己的床头,看着跟过来的秦天,说道:“秦大组长,我今天这个被子,我怎么感觉还可以呢?”

    秦天装模作样地上下左右看了一会儿,说道:“嗯,是不错啊。”

    旁边的刘建华气不愤,说道:“不错还上差榜?”

    “哎呀,这什么事儿闹得,我今天有事,没回来查内务,等我问问是谁查的,一定好好训他。”

    秦原义愤填膺,装模作样地说道:“这不是心中没有红太阳吗?”

    王含章说道:“秦大组长,这次我给你面子,下次我就得找队干部评评理了,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都是人民内部矛盾,内部矛盾,何必呢。”秦天笑嘻嘻的开始搅和。

    王含章忽然笑了,说道:“我想起了一个小故事和秦大组长分享一下。说有个丑女,出嫁之后,和丈夫生活得非常好。大家很奇怪,问这个丈夫是怎么忍受的。”

    “丈夫答道,我老婆刚嫁过来,我家的狗冲她叫了一声,我老婆说这是第一次。第二天,狗又冲她叫了一声,我老婆拿起刀就把狗杀了。”

    “那一天,我喝多了,冲她吼了一声,她说这是第一次,从此我们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宿舍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只有两个人没笑,一个是王含章,一个是秦原。

    秦原回去找没找给王含章记差榜的人,不得而知,不过内务检查组的倒是再没找过王含章的麻烦。

    篮球赛开始了,第一战,三队对二队。

    惠一勇真是有魄力,全场只让王含章上了三分钟,即使被这样的弱队打得半场落后,愣是没让王含章上场。连和王含章关系好的王元盛上场时间都不多。

    最后十分钟,三队陷入得分荒,这才让王元盛上场。好在王元盛最后几分钟发挥神勇,以几分之差险胜二队。

    赛后,王含章看着队员们庆祝胜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常志国凑了过来,说道:“含章,惠区还不错啊,最后换王元盛上场确实是神来之笔。”

    王含章打了几句哈哈,心下也不知道常志国是真心的还是来恶心自己的。

    第二场打五队。这是老冤家了,五队新学员有几个好手,实力确实不弱。一上来就打了三队一个八比零。

    惠一勇咬着牙,还是没让王含章上。比分越来越大,上半场结束,已经领先二十多分了。在这样水平的比赛中,基本属于结局已经定了。

    中场休息,惠一勇问道:“含章,你看下半场怎么打?”

    王含章说道:“我看打得不错,比分落后只是暂时的,加油!”

    惠一勇脸色阴了下来,说道:“含章,下半场你上去打一会儿,打前锋,王元盛和我双中锋,常志国后卫。”

    王含章听完差点哭了,每一个人都不在自己擅长的位置,再说这个打法根本没练过。

    王元盛叫道:“我打不了中锋。”

    “让你打你就打,哪那么多事。”惠一勇脸黑了下来。

    王元盛骂骂咧咧上场了。

    王含章一上场立刻被紧紧盯死,没人给他挡拆,他肯本拿不到球。

    后卫常志国带球不是浪投就是找惠一勇,王含章只是跟着从前场跑到后场,又从后场跑到前场,唯一投进的两个球,一个是他自己抢断、一个是他冲抢篮板后,自己投篮得分。

    惠一勇看赢球无望,索性换上了全体新生,看看能不能乱拳打死老师傅,新生打顺风球还成,落后球怎么打得了,结果一塌糊涂,三队以三十多分惨败。

    王含章这次上场时间长了点,也不过十分钟,他没想到自己在学校的最后一场球以惨败结束,有些沮丧,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回去了。

    王元盛走过来,用极大的声音说道:“含章,以前看中国历史上宋高宗赵构连下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风波亭杀害,我都非常不理解啊,怎么有这种SB自毁长城呢?”

    王含章苦笑了一声,没有搭腔。

    惠一勇走过来,用手推了一把王元盛,怒道:“王元盛,你什么意思?”

    王元盛也火了,说道:“我什么意思?字面意思,惠一勇,你再推我一下试试?”

    惠一勇看着王元盛,又看看王含章,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们好。”转头走了。

    王元盛“呸”的一口,说道:“MD,小人。”

    王含章拉了他一把,说道:“修点口德吧。”

    王元盛道:“含章,你脾气真好,这样对你,你还帮他说话,换了我,早骂得他找不到北了。”

    王含章苦笑道:“骂他我又能得到什么?打输了他也不好受,你且看着吧。”

    又道:“大圣,惠一勇他再推你,你还敢和他动手,你这个块头也不行啊。”

    王元盛道:“我动什么手,他再敢推我,我就倒下,我就去找队长,MD,我看他怎么收场。”

    王含章愕然,感情都不是善茬啊。

    篮球赛最终九队拿到了第一,被三队压制了两年,九队其实更想打败三队,九队的高队长已经高升了,特意回来想看看九队打三队,没想到三队早早就被淘汰了。

    惠一勇回到队里,就被王挺军叫到了房间里。

    “惠一勇,你篮球比赛是怎么组织的?”王挺军阴着脸。

    “队长,这次比赛吧,我承认我负有主要责任,可是对手太强了,而且王含章、王元盛几个人不服从管理,阴奉阳违,在场上出工不出力,我也没办法啊。”

    王挺军对篮球本来就不怎么关心,可去年拿了冠军,今年第二轮就淘汰,实在说不过去,教导员回来了,也没法交代,这才把惠一勇叫了过来。

    “是这个样子吗?我怎么听到的和你说的不一样呢?”

    王挺军想诈一下惠一勇。

    惠一勇脑子很快,这才刚比完,估计队长也不可能马上知道详细情况,马上说道:“队长,你可以去问问,真是这样的,教导员在,王含章就跟拼命三郎一样,教导员不在,他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我都指挥不动他啊。”

    王挺军黑着脸,挥了挥手。

    惠一勇站起来,笑了笑,出去了。

    出门一擦,鬓角竟然都有汗了,侥幸逃过一关。

81.拍岸

    已经进入期末复习了,这次的复习对王含章来说,少了各种公式、各种计算,什么熵、矩阵、空气弹性变量、线膨系数,这些闹人的、抽象的、让人头大的东西通通不见,至于各种飞机发动机构造数据,王含章稍微一翻书,基本感觉答个**十分没问题。

    入学以来,这应该说是最轻松的一个期末了。孔大智理科超强,可是背东西就是一个渣渣,背得是神魂颠倒、夜不能寐,惠一勇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王含章坐在教室看着四周的战友们背的是一个头昏脑涨,有种幸灾乐祸的快乐。

    这几天,他倍加小心,每天最后一个出宿舍门,第一个进宿舍。

    闹剧还是如期上演了。

    常志国回到宿舍,一摸枕头底下,一脸惊慌的样子,跳上床把被褥扯成一团糟,一边翻一边说道:“谁看到我的手表了,我刚买的啊,几千大洋啊。”

    王含章先他进的房间,坐在马扎上,并不言语。

    孔大智、刘建华几个人纷纷上前,问道:“你放哪儿了?好好想想。”

    “就放在枕头底下啊。”

    常志国愈发焦急。

    惠一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问道:“志国,怎么了?”

    “惠区,我们上次外出一起在商场买的那个手表,不见了啊。”

    “啊,挺贵的啊,三千多吧,快找找。”

    “我记得就放在枕头底下了,怎么会没有。”

    惠一勇站在地中间,说道:“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希望体谅一下志国的心情,大家让志国挨个地方都找找,都没意见吧。”

    沈忠民叫了起来:“惠区,你这是怀疑是我们拿的吗?”

    “不是怀疑,就是让志国放心。”

    说着,惠一勇朝常志国一使眼色,常志国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住,各位了。”

    站起身来,直接把手伸向王含章的枕头下面。

    咦,怎么没有。

    常志国真的有点慌了。

    王含章笑眯眯地说道:“没有是吧,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在我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块手表,我就交到队干部那去了。”

    “是吗,那个,那个....。”常志国瞄了一眼惠一勇,惠一勇把头转了过去,并不看他。

    “含章,那可得好好谢谢你。”常志国已经从慌乱中恢复了一些。

    “没事,我就是好奇这手表怎么会跑到我枕头下面。”

    “也许我走的时候,睡迷糊了以为我还是上铺呢,顺手放了上去。”

    上下铺每个学期换一次,王含章在上铺住习惯了,就没和下铺换。

    “你其实没必要给我解释,给队长解释清楚就可以了。”王含章笑眯眯地又坐了回去。

    宿舍里的人看着常志国,眼神中充满了鄙视和不屑。

    常志国没脸再待下去,说道:“我去队长那儿拿去。”转身跑了出去。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惠一勇假笑着,跟着走了。

    “什么人啊。”

    “这还是人吗?”

    宿舍里议论起来。

    常志国怎么跟队长解释的,王含章不得而知,他也不想知道。黄氏父子是不是参与其中了,他也不想知道。

    常志国和惠一勇在晾衣场,两人抽着烟,一脸的无奈。

    常志国说道:“大惠,怎么办?”

    “怎么办?就剩下这半年了,怎么办都行。”

    “那表?”

    “你去找一下队长,就按照前面的说法,跟队长要回来吧。”

    “我没法去,表是你买的还是你去吧。”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惠一勇气得烟头一扔,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转身走了。

    常志国估计也是没脸了,几次好像想要跟王含章解释一下,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他基本上每天都是快熄灯才回来,早上起床就出去,王含章都替他难受。

    教导员回来了,有人听到他和队长吵了一架,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王含章向来不关心这些事情,他关心的是马上就要考试了,马上就要放寒假了。

    说起来,这个期末也是他们最后一次期末考试了,据沈忠民可靠的小道消息,下个学期基本就不上课了,跟着辅导教员做毕业论文,图书馆查资料,到部队调研,想想就很美好。

    考试如期而至。

    一连几科,王含章答得是如鱼得水,基本上提前半个小时交卷。

    最后一科了,考完就可以收拾东西放假了,王含章感觉考卷都变得可爱了。

    常志国在他后面,惠一勇在他侧后方,他们两个好像就没写几个字,王含章交卷的时候看了一眼,两张卷子字都不多,难怪了,一门心思想害人,那还有精力复习。

    王含章很奇怪的是,他怎么得罪常志国了呢?就因为打比赛的时候没分球给他?这说不过去啊。再不就是惠一勇或者其他人答应他什么了,实在想不通。

    不管他们了,还是赶快回宿舍收拾东西吧。王含章交了卷子,监考老师有些奇怪地看看王含章,又看了看手表,还有半个多小时呢。

    监考老师姓胡,是学校着名的四大名铺之一,据说以抓学生考试作弊为人生第一大爱好,威名远扬,他监考的考场从来没人敢作弊。

    “老师,他作弊。”常志国突然站了起来,叫了一声。胡老师闻声心中一喜,看了过去。正好看到惠一勇一个很大的动作,明显是在遮掩什么。

    王含章还没出门,回头一看,惠一勇惊慌失措和常志国有些恶狠狠的样子,相映成趣。

    胡老师两步并做一步,窜了过去,一把抓住惠一勇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掰开,惠一勇的手心里写满了答案,铁证如山,无法毁灭。

    常志国为什么举报惠一勇?这个念头刚在他脑海里一转。却见常志国快哭了的表情,他手一指王含章,说道:“老师,我举报王含章作弊。”

    胡神捕又惊又喜,难道还有第二次惊喜吗,他充满期待的看着常志国。

    这下轮到王含章惊呆了,我作弊?

    “老师,你看他的桌洞。”常志国指向王含章的书桌。

    胡老师一探头,一本教材明晃晃的放在桌洞里,简直不要太明显!

    胡神捕站起身来,“啪”的一声,把教材扔到了桌子上,问道:“你们两个有什么说的?”

    教材上,王含章三个字,钢钩铁划,穹劲有力!

82.放假

    最后一科考试终于结束了,王含章、惠一勇和常志国三个人,站在一系教研室里,等着队干部。

    胡老师得意洋洋,终不负自己神捕之名号,一下子逮住了两个。

    “胡老师。”

    外面有人叫他,他晃悠悠地走出了教研室。

    “常志国,我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什么三番两次和我过不去?”王含章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没有和你过不去,你作弊,我揭发而已。”常志国的语气也很平静,但并不看王含章。

    “你们两个的恩怨,为什么把我扯进来!”惠一勇声音虽然不高,却充满了绝望。

    王含章没理惠一勇,继续问道:“现在没有老师在,队干部也得一会儿才能来,常志国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我们哪说哪了。”

    “好一个哪说哪了。”常志国抬起头,看着王含章,说道:“好,我今天就告诉你为什么。”

    “我们都是一起入校,都是一样的学员,凭什么你当班长?凭什么你打靶拿到嘉奖?凭什么都是救人只报道你?凭什么打篮球大家都给你喂球?凭什么你第一批入党我现在都还不是?凭什么班里的人都宠着你而看我就像一个垃圾?凭什么你又是姐姐又是妹妹又是大哥都来帮你,而我跟秦天要个联系方式她都不给我?这些都是凭什么啊?难道在你旁边的人都应该是透明的吗?难道我的努力都没人看到吗?”

    常志国越说越快,一连串的反问,竟然充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不光王含章,旁边的惠一勇都目瞪口呆了。

    王含章长吐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答案。”

    “谢谢,你还谢谢…”

    “哐!”常志国的话还没说完,门猛地被推开了,教导员高明和队长王挺军一起走了进来。

    两人面色铁青,胡老师跟在他们的身后。

    “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高明强压怒火,王含章的书和惠一勇满是小抄的手,都是铁证。

    对于学生考试作弊,其实并不新鲜,每次考试学校或者学员队都会抓到几个,高明愤怒的是自己竟然看错了人,为王含章说了那么多好话,还想撤了惠一勇,让他干区队长,看来自己也没比王挺军高到哪里去,伸伸脚?还是缩回去吧。

    王挺军接过了高明的话,上来就是一顿狂骂,听得一旁的胡老师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队长,教导员,胡老师,我没有作弊。”王含章终于找到了一个缝隙说出了自己的话。

    “你还不承认,这你怎么解释?”胡老师一指王含章的书。

    自己抓到的学生,还敢抵赖,不由得也火了起来。

    “老师,我没必要作弊,这本书,你可以随便考我?”王含章语气依然平静。

    “哈哈,这么狂的学生,这么多年了,我倒是第一个见。”胡老师打了一个哈哈,随手拿起了书,翻了一下,问道:“涡喷六发动机燃油走向?”

    “油从邮箱至…”王含章语速不快,答案与书中一字不差。

    “滑油成分?作用?压气机构成?作用?发动机工作原理?”胡神捕越问越快,王含章一字一句,丝毫不乱。

    “试车数据!”胡神捕声音透着一丝绝望。

    数据,这才是王含章的强项。启动,慢车,大车,王含章说了十分钟,发动机各种状态下滑油燃油温度、发动机转速,夹杂着工作原理,一直说到了关车。

    “那这本书怎么会到你桌洞里的?”胡老师终于放弃提问了?

    “这个可能要问一下常志国同学了。”

    常志国在一旁看着王含章的演出,心中是又气又急,脸色是越来越白。看着大家把目光都转向了他,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了心头,眼一闭,居然倒了下去。

    高明和王挺军互相看了一眼,王挺军道:“惠一勇,手表的事情,你还没跟我说清楚,现在又作弊,我看你也不想毕业了吧?”

    惠一勇眼一闭,心说:“为什么用也?”

    王含章并没有耽搁离校的时间,王思怡已经先他回家了。他和陆方堂和张海燕告了别,大包小包地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放假结束返校的时候,父亲照例给了他一千。这个学期,学员津贴涨到了每个月八十五,他本没什么大的开销,加上以前的积蓄,他手里已经有两千多了。

    王含章狠了狠心,买了一个卧铺票,挂掉了他十分之一的积蓄,运气不错,竟然抢到了一个下铺。

    他早早的上了车,把各项东西归置到位,坐在了下铺的位置上,好舒坦。终于不用在硬座车厢里人挤人、人挨着人了,也不用享受空气中弥漫着臭脚和方便面的味道了,更不会体验睡得正香、被人推醒倒腾儿地方的痛苦了。

    一会儿,卧铺车厢里人陆续都上来了。他的中铺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上铺空着没人。

    阿姨是个包打听,一会儿功夫,把王含章年纪、学校、家庭都问了一个遍,再过一会儿,生辰八字都快问出来了。

    快熄灯了,阿姨又开始抱怨,自己年纪大了,上不动了,小伙子你应该主动把下铺让给年纪大的人,你还是个军人,社会上就是应该尊老爱幼。说着,也不等王含章答应,拿出了洗漱用品,就打算洗完了睡觉了。

    王含章无语了,他毕竟只是一个没踏入社会的学生,缺乏与经验丰富的阿姨大妈们斗争的经验。

    正当他要自认倒霉的时候,车停了,上来了一个抱着小孩的女子,孩子很小,只有两三岁。她们是王含章的上铺。

    王含章愉快的接受了和这位母亲换铺的请求,却拒绝了这位母亲补差价的要求,在中铺阿姨还没回来之前,爬到了上铺。

    “王含章,怎么会事啊,你不是下铺让给我吗?”中铺阿姨洗漱回来,果然怒了。

    王含章在上铺,探出了头,笑道:“阿姨,第一,我并没有答应把下铺换给您,第二,我接受了你的教育,把下铺让给了更需要的人。”

    中铺阿姨又开始絮叨,带着小孩就不应该出来坐车。

    王含章和下铺的母亲相视一笑,躺回了上铺,不说话了,在“哐当哐当”的声音中,睡着了。

83.捡了个区队长

    这是王含章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假期了。他却还没有意识到,说说笑笑,睡睡懒觉,假期就又要结束了。

    军子有了新的发财计划,打算养狗,据他说,现在纯种的德牧、边牧非常贵。他有一个朋友手上有几只,因为缺钱,急于脱手,接过来,在郊区租个带院子的房子,只要用心,大的生小的,小的再生小的,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规模大了,名声也闯出来了,不用说卖,就是配种也肯定赚钱。

    王含章问他学习和考试怎么办,军子说,现在老师和他都是哥们,考试就不是事儿。

    好吧,王含章就佩服这种和谁都能处成哥们这种能力。王含章碍不过面子,又投了一千,成了仅有了三个大股东之一。

    唉,希望他能成功吧。

    王含章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

    又到了要返程的日子,父母照例作了一桌子好吃的。父母看着王含章食指大动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笑什么,你们快吃啊,别净看着我吃。”王含章嘴里还含着东西呢,口齿不清地说道。

    “含章,下个学期结束,你就毕业了,分配的事情,你考虑过没有。”父母交换了一下眼色,还是母亲发问了。

    “考虑过啊,我大一的时候就考虑过,我有个师兄啊...”王含章笑呵呵地把李超的事情说了一次。

    “这个你和我们说过,当初去那个张海燕家的时候,你不是还问过你爸带什么东西吗,你看你这个记性。”

    王含章无语了。

    “那你现在是怎么考虑的?”父亲忍不住了。

    “这个事吧,我会努力的,但恐怕没什么办法。”

    “我和你妈的意思,你最好能离家近些。生活习惯啊,将来找对象啊,什么的都方便一些。”

    “将来给你带孩子也方便。”妈妈在旁边的补充让王含章不知道如何接了。

    “我知道,我也想啊,上次张海燕她父亲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不会因为这个帮谁的忙,其他的,看造化了。”王含章强笑着说道。

    父亲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也只能这样了。”

    临出门的时候,母亲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还是去问问,也许可以呢?”

    王含章心里又有些发酸了,他知道这些事情说了,父母也帮不上忙,在家里基本不谈这些闹心的事情,只是挑着好玩的事给父母说。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回到了学校,刚收拾好东西,小值日就过来喊,说是队长找。

    王含章匆忙换上了军装,跑了过去,敲门进去,队长和教导员都在。两人表情都很严肃,搞得王含章有点小忐忑。

    “两位领导,叫我有什么事吗?”王含章带着小心的问道。

    教导员说道:“含章,经过我和队长的研究,决定任命你为区队长。我们先和你谈一下,看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的话,我们晚上开会就宣布了。”

    能有什么想法,王含章放下心来,立正,敬礼,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队长和教导员对视了一眼,笑了,队长说道:“不用这么严肃,惠一勇和常志国报系里批准,给予记过处分,也和你通报一下。”

    教导员也笑了,说道:“你这个区队长倒像是捡来的,最后一个学期了,大家基本都是跟着导师做论文,也没什么集体活动,区队长也没什么事。”

    王含章嘿嘿笑了,说道:“没事最好。”

    队长说道:“你倒是个惫懒的性子,要不是教导员看好你,坚持要用你,我是不大同意的,不过你的秉性还好,最后一个学期,事情也不多了,就这样吧,不过,你自己还是应该更加积极一些,年轻人就应该朝气蓬勃嘛。”

    王含章点头道:“我父母在家也经常这样说我,我一定努力。”

    教导员说道:“队干部对你还是认可的,希望你管理好区队,把最后一个学期的任务完成好。”

    “是,队长,教导员。”王含章立正敬礼。

    教导员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去吧,记得没事多过来跟队长汇报工作。”

    晚上组织开学动员,宣布了惠一勇和常志国的处分决定,紧接着,宣布免去惠一勇的区队长,任命王含章区队长。

    经过了一个假期,惠一勇和常志国的事情,可能大家都知道了,对换区队长,并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

    王进接替了王含章的班长职务。

    回到宿舍,大家闹着他和王进请客,王含章答应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这才作罢。

    常志国心理素质不错,刚被宣布了处分,却跟没事人儿一样,跟着大伙儿起哄。

    王含章刚开的区队会,说了一下惠一勇和常志国的事情,定的调子是谁都会犯错误,要求大家不要戴有色眼镜看人。

    说完的时候,王含章停了一下,他看到惠一勇有眼中闪过一阵感激,常志国无动于衷。

    第二天,队长叫王含章和另一个区队长周森过去,发了一张表,说道:“这是你们的导师和导师出的论文题目,回去组织大家填一下,争取每个导师都有学生,每个学生都有导师,听明白了吗?”

    这个事不难,王含章回去安排各班开始填报导师,要求区队长和班长最后报,防止出现有的导师没学生报,有的却报的太多。

    填报结果证明王含章想多了,大家报的都很平均。

    王含章选了飞机维护教研室的胡国轩副教授,论文题目是水轰五飞机腐蚀研究。选这个题目,王含章还是有些自己的想法,水轰五飞机就在岛城附近的一个机场,搞调研方便许多。

    不过奇怪的是,报胡教授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难道大家都不掌握这个信息,不会啊,记得外场教员说过的,难道他们都忘记了?

    王含章把学员的填报表送到队长房间。他看到队长看填报表的时候,目光似乎诧异地从表上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放下手里的表格,队长说了一句话,让王含章有些琢磨不透。队长的原话是,含章,你还挺具有牺牲精神啊,好,好,教导员选你当区队长果然没看错人。

    王含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巧有人找队长,他就出来了。

84.导师

    一见面,胡教授扔给王含章一个书单,说道:“我最近事也挺多,这些书都是跟你论文相关的,自己去图书馆找,图书馆没有的可以买,回头拿发票来报销。这些书看完了,每本给我列出主要知识点,再来找我,对了,两个月之内完成吧。”

    说完就示意王含章可以走了。王含章问道:“导师,有问题我可以过来请教吗?”

    胡教授沉思了一下,说道:“如果有问题,周五下午三点到三点半可以来找我,逾期不候。”

    王含章稀里糊涂拿着书单就出了教研室。

    回到宿舍,一个人都没有,到了图书馆,人似乎也不多。他在图书馆待了一天,只找到了书单中,不到三分之一的书。

    晚上,回到宿舍,同学们正在讨论,谁报的那个教员。

    王进凑过来问道:“含章,你报的谁啊?”

    “胡国轩。”王含章无精打采地说道。

    “啊!”不光是王进,所有在宿舍的人一起发出了惊叹。

    “怎么?”王含章问道,从大家的反应看,应该出问题了。

    “我只能说你很有勇气了。”王进无奈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含章也有点急了。

    “我来告诉你吧。”沈忠民跳了过来。

    天气渐渐没那么冷了,王含章的心却凉了。

    海军航空装备学院在科研方面有且只有一个优势学科,就是航空装备的腐蚀研究和防腐蚀处理。这其中的大拿,是个名字叫霍然的教授,拿国务院专家津贴。

    霍教授虽然已经退休,考虑到其在国家和军队的影响,返聘回来继续领导腐蚀研究工作。

    胡教授就是霍教授的弟子之一,承担了霍教授大量的科研的基础性工作。

    所以,胡教授没有太多的时间指导学生,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霍教授弟子的学生答辩,霍教授通常都会亲自到场,说得好听点就是亲自指导学生答辩,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喜欢乱提问题,这种学术界大拿提的问题,可想而知了。

    但也有个好处,霍教授的隔传弟子不会答辩通不过,但被刁难答不出问题的感觉,大家都不愿意亲自体验。这就是都知道胡教授课题调研方便,却没有人愿意报的原因。

    据说,已经两年没有人报胡教授当导师了。直接原因就是胡教授连续两届带的学生,答辩的时候被霍教授和胡教授两人问得,一人汗流如注,一人竟当场哭出声来。

    只有王含章这种不打听、一头撞上去的人,才不得不忍受莽撞选择的结果。王含章以前听说过,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但没想到,没有准备的人,不但没有机会,还会撞上南墙。

    论文已经选定,无法更改,没办法,华山自古一条路,只能干到底了。

    人家的导师让王含章羡慕不已,沈忠民的导师已经帮他把论文大纲列了出来,后续多看资料,往里面填素材就可以了。

    王元盛更过分,第一次见面,导师就请吃饭,说有问题随时过来。

    王含章没办法,不是有句话吗,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自己选的导师啊,只能匍匐前进了。

    第一个周过去了,王含章效率不高,只完成了两本书的任务。

    周五,他带着整理好的知识点和学习中碰到的问题,去找胡教授。

    教授看了五分钟,点了点头,说道:“尚可。”

    王含章赶忙问出了心中的问题,教授随手拿起一张纸,在纸上写了几本书名,说道:“你的问题在这几本书中会找到答案。”

    等王含章出了门,胡教授长舒了一口气,又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心道这届学生比很久之前的那届要强多了,没那么多讨厌的问题。

    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教研室的王含章,哭笑不得,问问题的代价就是需要再看几本书吗?

    没办法,摊上这么个导师,只恨自己命运不济了。

    图书馆、宿舍、食堂,王含章每天固定的三点一线,有了问题只能自己先记下来,不敢去问了。他实在对两个月完成这些书的任务没有把握。每次问问题,再加几本?那彻底干不完了。

    周末都不敢出去了,惹得王思怡非常不高兴。王含章发现自从确定了女朋友的身份以后,王思怡变化很大,从以前的温柔可爱逐渐开始蛮横和不讲道理。唉,没办法,顾不上了,先完成作业再说吧。

    终于,王含章完成了阅读任务,笔记就写了厚厚一摞,问题更是记了十几页纸。

    他带着笔记和问题又走进了教研室。

    “胡教授,能耽误您一下时间,您布置给我的任务完成了。”王含章小心翼翼地问道。

    胡国轩正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听到有人叫他,目光茫然地从材料中挣脱出来,扶了扶眼镜,眼睛慢慢对焦到王含章的身上,问道:“你是?”

    王含章无语了,感情都忘记我是谁了吗?

    “我是您的学生王含章啊,您是我的导师,想起来了吗?”

    “哦,哦,王含章,对,对,让你看的书看完了吗?”

    “看完了,教授,这是您要求的笔记。”

    “这么多。”胡国轩皱了一下眉头,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堆正在写的材料。

    王含章心说不妙,忙说道:“教授,我这是两个月才麻烦您一次,别的同学有的论文都写完了,我这大纲都还没谱了呢。教授您再不给我好好说说,我这论文肯定写不完了啊。”

    “唉,好吧。”胡国轩终于重视起来,自己带的学生完不成论文,这种事可不成。

    “来,来,坐。”胡国轩站了起来,拉着王含章坐到了沙发上,说道:“我刚才大略看了一下,你阅读完成的还是挺踏实的。这很好,论文大纲我是这样想的…”

    王含章越听越蒙,这大纲跟我阅读的东西没太大关系吧。心中想得,不自觉就说了出来。

    胡教授不高兴了,说道:“怎么能没关系呢,这就好比…”

85.外场调研

    胡教授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王含章好容易找到了一个间隙,打断了他,问道:“教授,还是接着说大纲的事吧。”

    “嗯?”胡国轩对自己的话被打断有点不悦。

    “教授,时间。”王含章赶快提醒。

    “哦,那我们还是说说大纲的事。”

    胡国轩说得很细,王含章紧张的记录着。待胡国轩说完,王含章一看笔记,完整的大纲已经出来了。

    胡国轩完成了自己表述,感觉不错,问道:“听懂了吗?”

    “听懂是听懂了,可是教授,你刚才说的大纲需要大量的实物照片来支撑啊,可我没有啊。”

    “没错。”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说明听进去了。“我给你写封信,你到水上飞机团,去找他们大队长,明天就去吧。”

    “那个,那个,我还没有相机。”王含章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小事。”胡国轩站起来,打开书柜,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书和资料中间,拽出了一个相机。

    “给,会用吧。”教授把相机递给了王含章。

    “会用,会用,就是水平不高。”

    “没事,不用高水平,拍清楚就好。”

    走出教研室,王含章不由得深呼了一口气。幸亏今天据理力争,控制了谈话的局势,今天终于有了眉目,不然按照胡教授的节奏,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其他同学大纲大都是自己完成的,胡教授直接给了自己一个大纲,这倒是没想过的事情。

    晚上回去,跟队干部请假,队长要求每天履行请销假制度,早上队干部开假条,部队要在假条上签字,注明到部队和离开的时间,每天四点前必须归队。

    第二天吃过早饭,王含章拿着假条,登上了去水上飞机团的公交车,晃荡了一个半小时,倒了几次车,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地方并不好找,在大爷大妈们和商贩的讨价还价中,王含章穿过了一个嘈杂热闹的菜市场,又拐了几个弯,连问带打听,终于找到了机场的大门。

    门卫对穿着军装的王含章并未阻拦,正常的敬了一个军礼,王含章举手回礼。一个简单的礼节,王含章每次都有一种淡淡的自豪感。

    走进大门,一条弯曲的、不宽的马路,一眼看到头就是大海。

    王含章问了一个路过的战士,说大队长在外场。他已经不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小白了,明白所谓外场,就是停飞机和做维护的地方。

    他按照战士的指引,顺着马路向前走,走到一半,一架水轰五飞机就露出了峥嵘一角。

    这是王含章第一次看到这种机型,他仰着头看着飞机,脚下不由得小跑了起来,没几步,整个飞机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一架比他看过所有飞机都要大的飞机,有接近十米高,三十几米宽,三十几米长,大大的肚子,四个螺旋桨,整体显得厚重,王含章竟然看出了一丝可爱。

    王含章查过水轰五飞机,这是20世纪70年代中国研制的第一型水上反潜轰炸机,由中国特种飞行器研究所(605所)设计、哈尔滨飞机制造公司制造,设想是用于中近海域侦察、巡逻警戒、搜索反潜等任务,也可监视和攻击水面舰艇,是世界上最大的水上飞机之一,具有大航程、超低空、全天候、大载荷等特点。

    但由于任务系统一直研发不是很成功,实际上作战能力并没有形成。

    飞机上有一些穿着作训服的官兵在忙着什么。

    “请问大队长在哪?”王含章问了一个蹲着、正在清洗飞机起落架的战士。

    战士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周围,喊了起来:“大队长,大队长,有人找。”

    “喊什么喊,谁找我?”从飞机座舱里下来了一个黑脸的汉子。王含章并不白,可比起这个汉子,简直算是肤色白净了。

    王含章敬了个军礼,说道:“大队长您好,我是航空装备学院的,叫王含章,我的教授胡国轩让我来找您,这是他给您的信。”

    大队长脱下工作手套,笑着和王含章握了握手,说道:“欢迎欢迎。”

    王含章注意到这手骨节粗大,指甲缝里黑黑的。大队长手劲很大,握得王含章心里暖暖的。

    大队长接过信,扫了几眼,随手放进兜里,说道:“还写什么信,都是老朋友,说一声就行了。来,咱们到外场休息室,慢慢说。”

    “不用了,大队长,就是想让您找个人带着我拍一些飞机腐蚀的照片。”

    “没事,咱们坐下说。”热情的大队长带着王含章走到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房间只有七八个平方,放着几张长条椅。

    “坐。”大队长招呼着王含章坐下,说道:“你这事儿吧,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啊?”王含章本以为有个两三天就可以完成任务呢。

    看到王含章吃惊的样子,大队长笑了,说道:“教授信中的意思是把所有飞机的腐蚀点都要拍下来,而我们的飞机只有在做维护的时候你才能拍,飞行的你拍不了,停放的也拍不了,今天你穿着军装也不方便爬上爬下的,只能在飞机下面拍拍。”

    王含章没想到这么复杂。

    大队长接着说道:“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运气好,有个十天半个月也弄完了。”

    王含章心凉了一半。他的论文的基础就是腐蚀点,列出飞机上所有腐蚀点的类型,通过对腐蚀点归纳总结分析,得出腐蚀的原因,作出腐蚀防护和下一步预防的工作建议。

    现在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毕业了,再有半个月外场,留给自己写论文的时间,只有一个月多点,时间比较紧张了。

    王含章想了下,说道:“大队长,那我们今天就开始吧。”

    “没问题。”

    大队长找了个战士,叫邱刚,是个机械员,碰巧就是王含章刚到外场问他大队长在哪的那个。

    当着王含章的面,大队长给邱刚布置了任务,在完成完自己工作的情况下,陪着王含章拍照。他还特意强调,不许王含章自己在飞机上工作,以免不小心碰伤或者摔伤。

    邱刚答应了。

    王含章心知肚明,这与其说是担心自己受伤,更不如说说担心自己毛手毛脚,碰坏了飞机那个部附件、或者碰乱了那个件的设置。

    他当然不会傻到说出自己的想法,再次谢过了大队长,摘下帽子,跟着邱刚在飞机上拍了起来。

    他和邱刚商量了一下,按照从前到后、从下到上的顺序开始。

    不过邱刚说,飞机的腐蚀点大部分在船体,座舱和上面基本没有。

    总算有了一个好消息。

87.毕业

    尽管王含章很想呆在修理厂,把大修飞机的每一部分的腐蚀点都拍完,但一架飞机大修需要大半年的时间,他可耗不起。

    好消息是王含章终于完成了他的论文,坏消息是此时距离毕业答辩只有半个月不到了。

    王含章匆匆把论文送给了胡教授,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王含章主动说了句:“教授,我是王含章,我的论文写完了,给您审阅。”

    胡教授把头扭了过来,在王含章的脸上对了一阵焦距,又看了一下论文,说道:“放在这里吧,等回头我找你。”说完,就把头转了回去,重新埋在了一堆资料里,再也不出来了。

    王含章又等了一周,胡教授没找他。还有一周就答辩了啊,他不得不又去找了教授。

    这次,胡教授好像马上要出门,看到王含章,竟然一眼认了出来,说道:“我有事要出去,你的论文我看了,还不错,你先回去做PPT吧。”说完,走了。

    留下了在风中凌乱的王含章。

    毕业答辩开始,王含章被分到了下午。

    他心中无比忐忑,从上次胡教授出门的时候,见了教授一面,就再也没有找到过他。打听教研室,说胡教授出差了。昨天下午,他最后去找了一次,答曰有可能今天中午会回来。

    那么,他的答辩怎么办?他的论文究竟是行还是不行?他的导师竟然一个字都没有给他改过。

    记得他看过一则小文,讲的是台湾传奇文人李敖因为书读得多,脑子又转得快,每到上课,最大的乐趣就是挑老师的错,而且毫无忌惮,一旦抓住纰漏就当场指出,加上性格强势,经常和老师在课堂上争一个面红耳赤。

    据传,当年他在台大临近毕业,参加论文答辩,进了会场,面前的三个教授面面相觑,一言不发,双方就这样静坐了半小时,终于一个教授开了口:“李敖,你以后还穿大褂吗?”

    李敖答:“穿。”

    答辩通过了。

    李敖诧异:“你们什么问题也没问啊。”

    教授无奈道:“我们问过了啊。”

    对李敖这种天才,王含章一向只能仰望,他也从来不敢奢求他的论文答辩,教授一个问题也没有。

    很快,轮到他了。

    他走进答辩教室,上了讲台,放下答辩材料的时候,瞄了一眼几个老师坐在下面,中间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穿着一身没有肩章领花的军装,笑眯眯地和周围的老师说着什么。

    这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霍教授了。

    让他有些心安的是,胡教授就坐在霍教授的旁边。虽然作为导师,胡教授不是很靠谱,可毕竟是他的导师,而且指导教师里,王含章只认识他自己。

    他打开PPT,开始讲解自己的论文。

    随着一张张照片的展开,一个个腐蚀点的出现,一个个数据和一段段的分析,部队调研的日子历历在目,他没有感觉到紧张,也没有看台下教员的反应,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讲着。

    很快论文讲解完毕,他看着台下的教授们,这才感觉有点紧张。

    霍教授依然是笑眯眯的表情,问道:“论文做得不错,内容很详实,有些腐蚀的新情况我都不掌握,特别是大修飞机的这几部分照片,有的腐蚀点我都很少见。”

    霍教授看了看周围几个老师,说道:“看来最近去部队去的少了啊。”

    几个老师点头,深以为然。

    “不过,你论文中涉及计算的部分内容很一般啊。”霍教授突然又转向王含章,问道。

    王含章的汗已经出来了。计算不是很一般,压根儿就是不怎么样。计算本来就是他的弱项,这也是他最怕教授们提问的地方。

    根据腐蚀情况的不同,有点腐蚀部位需要补强,要计算出补强的强度。他原本想好好问一下胡教授,没想到就没抓到人,只能自己根据查到的材料,简单进行了计算。

    胡教授站了起来,说道:“列位,这个怨我了,我一直忙着课题任务,最后还出差了,老实说,这个论文我只看过一遍,根本就没给他修改过。这个问题我也发现了,还想着给他好好说说来着。”

    霍教授站了起来,两步走上了讲台说道:“补强计算的方法有....,针对这种情况,应该...”

    说完了,看了一眼王含章,问道:“明白了吗?”

    王含章一个劲的点头,实际上并没有完全明白。

    霍教授回到了座位上,问道:“你的论文,调研工作很扎实,这对我们正在进行的课题都会有一些补充的作用,很好,我代表大家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看水轰五飞机?”

    台下的老师有些惊讶,怎么会问学员这么个问题,这个问题与论文不能说毫无关系,可也称得上关系不大。

    王含章想了一下,慢慢地说道:我调研大概花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第一次见到水轰五飞机的飞行,当看到水轰五飞机从水中腾空而起的时候,如同一个水中蛟龙一般,真的非常激动,没接触过这种飞机的人,难以想象那种情景。”

    “我在机务大队的时候,和机务官兵们一起外场,飞机飞行结束机体冲水洗刷,基本维护、腐蚀点处理,非常辛苦。在修理厂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机翼被拆了下来,我这才知道了水轰五飞机原来是没有工厂的,部队修理厂靠自己救了这架飞机,也救了自己,全军唯一的一支水上飞机部队。”

    “一个没有了生产工厂的飞机,一个在水面起降注定离不开腐蚀的飞机,一个靠部队修理厂修理生存下来的飞机,有多么困难可想而知了。”

    “从我们国家海空边境线漫长来看,水轰五飞机应该长期存在;可是从它现状来看,机体本身和任务系统的问题,都是需要立刻解决的问题。个人的看法是,最好有替代型号的飞机,和新一代反潜装备,这样,水上飞机才有真正存在的价值。

    “啪,啪,啪。”霍教授竟然给他鼓起掌来,其他的几个老师也跟着拍了几下。

    霍教授看了一下周围几个教员,说道:“就这样?下一个。”

    王含章走出答辩教室,心花怒放,他知道,他毕业了。

88.告别

    王含章回到宿舍,迎面和向外飞奔的孔大智撞了个满怀,“咋啦,大智?”

    “有电话找我。”大智一边跑一边回头答道。

    摸不着头脑的王含章进了屋,刘建华解了他的惑,女朋友的电话。

    屋内乱成一片,再也用不到的课本、收拾出来不要的东西,扔的到处都是。

    之前,队里已经开过了毕业动员会,今明两天主要用来收拾和打包行李,明天晚上公布毕业分配去向,后天上午会有邮政公司到学校办理学员的邮递业务。

    王含章东西不多,很快收拾完毕。宿舍里已经没有人了,都不知道跑哪去了。特别是王进,最近神神秘秘的,看不到人。

    唉,也不知道自己会分到哪里?不会真的去什么海南、广西吧,那回一趟家可就麻烦了。王思怡也不知道能不能愿意跟着自己一起去。

    他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五点,换了便装,走出了宿舍。

    半个小时以后,他已经和王思怡坐在一个名叫胖子烧烤的地摊上了。

    夏季,天黑得晚了,华灯初上,烧烤摊外面已经坐满了人,撸个串,吃个小海鲜,哈个散啤酒,是这个时候的岛城人喜欢的一种生活方式。

    叫胖子烧烤的,老板一定是个胖子,这家也不例外,满脸带笑的胖子,到处招呼着、吆喝着,碰到熟悉的客人,凑过去一起碰一下、哈一杯,在闪耀的炭火和滋啦滴油的大把的肉串的配合下,营造出了热闹喧嚣的气氛。

    这里比较出名的是烤鹌鹑和猪皮。王思怡左手一个肉皮,右手一个鹌鹑,吃得满嘴流油了。

    王含章要了一扎啤酒,小口抿着,看着王思怡吃得兴高采烈,心中却在琢磨着怎么开口。

    “吃啊,含章,你怎么不吃。”王思怡发现有点不对,问道。

    “我不太饿,这不喝酒呢。”

    “不行,你必须得吃,不然不是显得我太不淑女。这个猪皮必须得热着吃,嚼着才有软嫩的感觉,一会儿硬了就不好吃了。”王思怡说着,递给了王含章一把小猪皮。

    王含章接了过来,吃了一口,果然不错,他几口一串猪皮就进了肚。

    “思怡,我们明天晚上公布分配方案,后天就到分配的部队去了。”王含章还是开了口。

    “我知道啊,你跟我说过几次了啊。”王思怡不以为意。

    “那我们后天就要分开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眼前的一幕是王含章没想到过的场景,不是应该难分难舍吗?不是应该食不下咽吗?不是应该哭哭啼啼吗?

    “说什么?”王思怡有点疑惑。

    “没什么,那个,那个,白玉和王进现在怎么样?”王含章有点尴尬,勉强岔开了话题。

    “不知道,好像吵架了,他们两个很奇怪,我也搞不懂。”

    “你这个期末考试怎么样?”

    “没问题啊,我是谁啊。”

    王含章和王思怡聊着吃着,等到两人吃饱喝足,送王思怡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初离别的愁绪。

    两人溜溜哒哒走到了王思怡的宿舍旁,王思怡挎着他的手好像有些汗水。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的功夫,王思怡突然冲了过来,两手抓住他的胳膊,翘着脚,嘴巴凑了过来。

    这是王含章的初吻,也是王思怡的。

    王含章一时反应不过来,身体僵住了,当吻上的那一刻,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二人都没有什么经验,难免牙齿砰了牙齿,慢慢地,王含章感受到了对方嘴唇的柔软,有点像刚吃过的小猪皮。他偷偷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的确实王思怡睁大的双眼。

    气氛瞬时破坏掉了。王思怡想要离开,王含章伸手抱住了这个女孩,嘴里说道:“不是应该闭上眼睛吗?”

    这是王含章没想到的,他推了半天,也没退掉,只能厚颜收下。

    中午,他和王思怡请张海燕吃饭。张海燕因为他毕业分配的事情,还是跟父亲提了几次,果然没有什么效果。

    张浩然说,让王含章自己过来跟我说。王含章早就知道了老头是什么样的人,坚决不去,结果就不了了之了。张海燕其实心里也知道结果就是这样,但还是气不过,据她说,她现在在跟家里冷战。

    王含章对于这两人的见面,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张海燕曾经表示过对自己的好感,虽然比较隐晦。

    王含章虽然情感表达上不擅长,但并不喜欢这种模模糊糊的状态,张海燕帮过他,是他大学生涯中比较重要的人,他希望大家都在正确的位置上,这样以后的来往也会比较舒服。

    他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从认识张海燕开始到现在,一点一滴都详细地告诉了王思怡,换来的是王思怡的一个白眼。

    不过念在王含章坦白从宽的态度,王思怡决定还是原谅他,但还是亮起了小拳头,警告下不为例。

    王含章把宴请安排到了新开的一个酒店,订了一个包间。他和王思怡提前到了酒店,点好了菜。

    王含章最近腰包有点膨胀,他临走的时候,父亲多给了他一些钱,陆方堂又给了他一个大红包,这让他腰杆硬了起来。

    两人坐下没一会儿,张海燕就走了进来。一进屋,就惊艳了二人。

    张海燕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裙,样式简约,脖子上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显出一股华贵之气。

    “姐姐,你好漂亮。”还没等王含章介绍,王思怡跑了过去,拉住了张海燕的手。

    “妹妹才漂亮呢,含章是个有福气的。”张海燕接到邀请,特别听到王含章含含糊糊的说带女朋友一起,让她帮着把关,很不是心思,晚上自己偷偷哭了一场。早上一大早起床,就开始捯饬自己。把衣柜里的衣服换了一个遍,这才选好了衣服。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王思怡眉眼如黛,虽然只是T恤短裤,单是那青春的活力,就丝毫不比自己逊色。

89.离去

    “一会儿我父亲也要来。”张海燕坐下来的一句话,轻飘飘说了一句话,炸得王含章直接跳了起来。

    “什么,姐,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也很奇怪,我出门的时候,他问我干什么去,我就说了,他问了地方,说正好他在这个酒店有个活动,一会儿要过来和你说几句话。”

    王含章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是浪催的,挑了这么一个地方。

    如果说王含章有怕的人,那么张浩然无疑是其中之一了,究竟为什么怕,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先不管他,我们吃我们的,我们吃得快的话,也许他来了我们已经走了。”张海燕开了个玩笑。

    张浩然没给他们逃走的机会,半个小时不到,推门走了进来。

    王含章早把主位让了出来。张浩然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了上去,说道:“这么抠门,连个白酒也没有吗?”

    “爸。”张海燕不满地叫了一声。

    “好吧,好吧,啤酒总有吧。”

    “开始不知道您要来,您喝什么酒,我叫服务员来。”王含章说道。

    “算了,算了,喝点啤酒吧。这是你小女朋友?”张浩然问道。

    “叔叔好。”王思怡乖巧的问好。

    “这个臭小子有什么好,找的女朋友倒是很漂亮。”张浩然摇头。

    “谢谢叔叔夸奖。”王思怡甜甜笑着。

    “来,我们一起祝贺含章毕业吧。”大家站起来,碰了一下杯。

    “含章,你毕业了也不来和我告个别?是不是怨我老头不帮你啊?”

    “真的没有,我主要,主要有点怕您。”

    “怕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老虎,又不吃人。”张浩然笑了,王含章从笑声中分明看到了一丝得意。

    “嗯,我那边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说了,下去之后好好干,有困难可以找我,来,大家一起干一杯,祝含章到部队事事顺心。”

    王含章发现老头情绪很好。一边的张海燕问了一句:“爸,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张浩然已经站了起来,准备走了,说道:“王含章分得不错,不过我可没帮你啊,有人帮你了,小子,运气不错。”说完,推门走了。

    王含章被巨大的喜悦击中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王思怡在一旁推了他一下,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急忙追了出去,拉住了张浩然,问道:“叔叔,我分到哪里了?”

    张浩然笑眯眯地说道:“这个我可不能说,你知道不错就行了,反正你晚上就知道了。”

    说着,和王含章用力握了一下手,说道:“好好干。”说完,大步走了。

    王含章稳了稳心神,回到了包间。分配这个事,他心里一直没底,心里也曾经幻想过,张浩然偷偷帮了自己,可是他都从来没问过自己想去哪里。张海燕说帮他问,他嘴里说不用,可内心还是希望能够帮助自己。

    没想到会是这样,张浩然说没没帮,那肯定不会是他。那么是谁呢?陆方堂?不可能。教导员?也不可能。

    王进,一定是王进,王进曾经问过自己想去哪儿?他只当是聊天,随口说了,记得他还问了王进,王进说想回北京。

    真是一个愉快的夜晚,虽然王含章和王思怡都看出了张海燕有些伤感。

    王含章、王思怡挥手和张海燕告别,张海燕忍不住抱了一下王含章,转头走了。

    王含章很不好意思,看着王思怡。王思怡面色很平静,说道:“海燕姐说要出国,她们单位有一个培训机会,她一直也没下决心,今天终于下了决心了。”

    王含章不知如何接话。

    王思怡突然从后面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后背,疼得他一哆嗦。

    “干吗啊!”他叫道。

    “喜欢,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就是下次记得提前通知我一下。”面对王思怡的挑衅,王含章又一次怂了。

    晚上八点,九六级毕业生俱乐部集合。

    队长和教导员都在。

    全体起立,队长宣读分配命令。

    “王进,北京;惠一勇,宁波;孔大智,广西;常志国,大连;王含章,大连....”王含章一颗心终于落了地,他恨不得马上出去打电话告诉父母,告诉自己的朋友们。

    他忍不住回头,王进在后面向他眨了一下眼睛,他点了点头。

    队长已经宣读完了命令。

    教导员站了起来,说道:“恭喜我们九六级的学员们,顺利完成了军校的学习,即将踏上人生的另一段旅程,在这里,我和队长预祝大家事事顺心、前程似锦。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只要没有离开学校,你就是学校的学员,希望大家站好最好一班岗,高高兴兴离校、平平安安到部队。好了,散会。”

    “哦!”俱乐部里第一次响起了哄叫声。

    大家都跑了出去,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王含章拉着王进走到了晾衣场,郑重说道:“谢谢。”

    “谢我什么?”王进装作不解。

    “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呵呵,好吧,打算怎么谢我啊,以身相许吗?”

    “行啊,来吧。”

    两人都笑了起来。

    “你也不用谢我,这个对我来说,也没有费太多的力气。”

    “对我可不一样啊,可以说是改变我的命运。”

    “没那么严重,下去之后机会也很多,有的会调到机关,有的会改行,这不管是顺心还是不顺心,都算不上是命运。”

    “你小子现在境界不一样了啊。”

    “哈哈,不跟你瞎扯了,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

    “家里不是都知道了?”王含章不解。

    “宣布命令才算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你也许不知道,我们这批学员分配有很多故事,龚自强说自己会分到岛城,他东西都没收拾,结果今年岛城就一个名额,水上飞机团,分给他的老乡了。”

    “啊!”王含章很震惊。

    “据说,昨天晚上的命令还是龚自强,到了今天又换成他老乡了。这还不算牛,最牛的你知道是谁吗?”

    “别卖关子了,谁啊。”

    “方黎明,直接分到陆航机关,牛吧。”

    “不是吧,刚才不是宣读分到浙江了吗?”

    “嗯,他没到部队,调令已经到了,他直接去陆航机关报到就行了。”

    “不跟你扯了,以后去大连,记得请我大餐。”王进笑着走了。

    等王含章回到宿舍,只剩下沈忠民和刘建华,其他人都不见了。

90.初临

    王含章坐上了离开岛城的大巴,栈桥、那座名叫五月的风的着名标志性建筑、海水浴场,看着周围熟悉的景物一个个远去,说不上是种什么样的心情。这座他待了三年的城市,见证了他一点一点的蜕变。

    在这里他从一个学生转变成了一个军人,学习到了专业的知识,认识了亲爱的战友和可贵的朋友,甚至有了自己喜欢和喜欢自己的人。

    从学员队离开,队长、教导员和战友们送他的时候,他还是没能忍住了,流下了眼泪。

    离开这里,他有诸多不舍。

    他在心里默念,别了我亲爱的学校,别了我亲爱的战友,别了我亲爱的人。

    想起王思怡,他心里又充满了甜蜜。王思怡正在考试,没有能来送他。他没有不高兴,相反有些庆幸,他从心里面不喜欢这种离别的滋味。

    佛家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每一苦都让人黯然**、断人心肠。

    想着心事,他在车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烟台。

    一个小时之后,他已经坐上了从烟台到大连的船上。

    因为是白天的船,他买的是散席,上船之后,先跑到甲班上,领略了一下船上看大海的风味。身处大海之中看大海,果然感受不同。

    没想到,船开了一会,风浪开始大了起来。

    王含章回到了座位上,感觉四周都在摇晃,他禁闭双眼,不敢睁开,睁开就会恶心。闭上眼睛,也有恶心想吐的感觉,不过是比睁开略好些罢了。

    他的左面,坐着一对情侣,一人旁边放着一个方便面的空桶,二人也是紧闭双眼,一会儿把方便面的空桶拿起来,吐一口,再放下。

    二人的区别是,女的那个桶马上要吐满了。

    “你帮我去倒一下。”女的有气无力的说。

    “我眼睛都不敢睁,怎么给你倒。”男的也有气无力。

    王含章实在看不过眼,再也怕女的吐满了,吐到地面上,引得他也得吐,说道:“我帮你倒吧。”

    女的勉强睁开一下眼睛,看了一眼王含章,立刻又闭上,说道:“太谢谢了。”

    王含章睁开眼睛,拿起快满了的方便面桶,忍住恶心,站了起来,踉跄着向洗手间走去。

    走进走廊的时候,也许是因为狭窄的缘故,晃得更厉害了,甚至有种天翻地覆的感觉,他紧走几步,进到了卫生间。

    卫生间味道很不好,到处是呕吐的痕迹,一个专门用来涮拖布的桶里,已经装了一半呕吐物,他不敢久待,把方便面桶倒空,扶着墙走了回去。

    坐下来,闭上眼睛,恶心的感觉才好了一些。快靠岸的时候,风浪终于小了,王含章长吸了一口气,终于熬过去了。

    旁边的情侣也基本恢复了正常,男的叫孙晓东,和王含章聊了起来。听说王含章要去的地方,乐了,说道:“真巧,我们正好顺路,我开着车来的,一会儿跟我们车走吧,给你送到地儿。”

    王含章连声感谢。他本来还在发愁,天已经蒙蒙黑了,等他下了船,再到汽车站坐上大巴,到了部队说不定得几点了。

    孙晓东车开得很快。王含章看着汽车窗外,高楼大厦,灯光陆离,一副大都市的景象。与岛城不同的是,城市里树木很少,少了一份韵味,多了一份都市感。

    汽车已经开了半个小时了,越开越荒凉,等到停下的时候,隐约一个小镇的模样。

    孙晓东道:“哥们儿,这就是你说的四里堡,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打听一下吧。”

    王含章下车,道谢,告别。

    他见前面有个小卖铺,推门走了进去。进去一看,吓了一跳,一个大胖子俄罗斯人,光着背现在柜台里。

    这俄罗斯人说话了:“要点什么?”一口地道的大连方言。

    “来一瓶水。”王含章忍住了惊讶,又问道:“请问这儿有个机场,怎么走。”

    “机场啊,外场还是内场?”

    “外场。”

    “顺着这条路,到头就是。”

    王含章给家里和王思怡打了电话,报个平安。

    交了钱,谢过了超市老板,沿着小路向前走去。小路的两边是两排两层小楼,看来这儿的百姓生活条件不错,可隐约间总有股臭味,这是什么呢?王含章突然想明白了,这恐怕是农家肥啊。

    这就是自己将要长期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吗?本来没想着工作环境有多么重要,可是刚从一个城市出来,马上进入到乡村,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小路不长,也就五六百米,路尽头一个大门,挂着军事禁区的标志。

    王含章走上前,向哨兵出示了学员证和报道函。

    哨兵敬礼,示意通过。

    进了大门,一眼望去,除了几栋不高的建筑之外,一片空旷,这可比水轰五飞机机场大得太多了。

    他沿着哨兵的指点,到了机务大队。

    机务大队只有一个助理在值班,告诉他手续只能明天办了,关于新学员的事已经开过会了,王含章被分到了二中队,让他直接去中队报道就可以了。

    来到了二中队,一个三层的小楼,周围环境收拾得很整洁,门口两排晾衣绳上,挂着一些衣物。

    王含章收拾心情,走了进去,楼内很热闹,甩扑克的声音、电视的声音、说笑的声音,让王含章的情绪也跟着活跃起来。

    他见了值班的任副中队长,个子不高,一口浙江方言。又去见了自己的分队长秦磊,这个分队长可让他有点惊讶,高高壮壮,黝黑的脸上,满是络腮胡子,一身作训服已经洗得发了白,可还算干净。

    这总算是到了地方了,秦磊很热情,叫道:“张文、张文。”

    又一个络腮胡子跑了出来,笑道:“干啥?分队长,您找我?”这是个东北人,说话自带喜感。

    “快给你机械师拎箱子。”

    王含章心里很暖和,却连连推辞。

    “客气啥。”张文一把拽过了箱子,拎着就上了楼。

    “机械师是哪里人啊?”张文在前面边走边问道。

    “安东。”

    “老乡啊,我是锦西的。”张文的语气透着一股惊喜。

91.机组

    王含章和张文一个房间,在二楼的东头。张文手脚很勤快,帮他收拾了东西,出去看电视去了。

    王含章洗了漱,早早躺下了,一天的舟车劳顿,让他有些疲倦了,躺在床上,似乎床还在轻微的晃动,他知道这是白天坐船风浪大的后遗症。

    他看了看四周,这个房间大概十几个平方,靠窗位置摆了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靠墙一边放了两张床。与宿舍不同的是,四张都是单人床,床的四角竖着四根长棍,是用来挂蚊帐的。

    他没关灯,很快就睡着了,张文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都不知道。

    第二天上午,他去团里和大队办了手续,中午吃饭的时候,分队长带着他到了食堂,指着一个桌说道:“你坐这里吧。”

    又指着一个个头不高,有些瘦弱、头却略大的中年男子说道:“这是你的老兵,叫刘洪猛,这个桌的都是一个机组的,下午你就跟着这个机组外场吧。”

    在部队,老兵通常有两种含义,一种是比你兵龄长的,还有一种就是你的师傅。区队长的意思,无疑是让刘猛当王含章的师傅,带着他干活。

    老兵刘洪猛和机组的人都很热情,吃了一顿饭,大家都熟悉了,这个机组分别是机械师刘洪猛、特设师于飞云,雷达师肖勇,无线电员赵川,军械员吕栋,机械员李峰。除了特设师是个上尉,其他都是士官。

    二中队的食堂不小,王含章估算了一下,吃饭的人大概七八十人,还有三分之一的空间空着。

    中午吃的鸡翅、芸豆炒肉、土豆丝、西红柿鸡蛋汤,味道不错,也能吃得饱,王含章感觉比学校是好的太多了。但也许是第一天吃中队食堂,听机组的人都在抱怨伙食太差,他也就没敢说比我们学校好很多了,你们还不知足。

    下午两点小值日的哨响了,外场。

    这是王含章第一次正式的外场,还有些小激动,听到哨响第一个跑了出来,等了有三四分钟,中队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站成了四排。

    站在楼前的一个戴着少校军衔的中年人走了几步,站在了队伍的前面,说道:“下午是机械日收尾工作,有没排完故障的要加紧,不要等到准备了再活忙,耽误了飞行,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王含章猜测,这应该是中队长了,讲话很有气势。

    王含章学过,对于机务工作来说,一个完整的飞行活动,包括机械日、准备和飞行三个部分。机械日和准备用于维护和飞机、排除故障和充填加挂等工作,飞行日主要是保障飞行。理论上每飞行三到四个飞行日,必须要安排一次机械日;每个飞行日前都要安排准备。

    中队长讲完了,一挥手,说道:“上车。”

    上车?王含章有些惊讶,去外场要坐车?中队门口听着这几辆大解放,原来是拉我们去外场的。

    他跟着大伙儿爬上了大解放的后斗。

    “来,机械师,我拉你。”

    王含章抬头看去,是机械员李峰,他已经上了车,向他伸出了手。

    “好。”他握住李峰的手,一用力上了车。李峰并没有马上把手松开,用了一下力。

    李峰的手很瘦,却很有力。王含章自然反应也用上了力,等用上了力,他才反应过来,心中疑惑,这是干什么。

    李峰却把手松开了,笑道:“机械师挺有劲啊。”王含章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有点不舒服。

    车开了,车上的人互相开着玩笑,好几个人都在打听,这是谁啊?刚分来的吗?哪个专业啊?

    机组的人帮他应了,王含章对关心他的人礼貌并不失尴尬地笑笑,心说,新人都是这样吧。

    “机械师是哪年兵啊?”李峰在他旁边热情的问道。

    “我九六的。”

    “机械师兵龄还没我长啊。”王含章感觉李峰说话的声音有点超乎寻常的大。

    “这个重要吗。”王含章转过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老兵刘洪猛站在李峰的旁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嘴角似笑非笑。

    李峰像是没感受到王含章的不悦,继续说道:“机械师,我是九五年兵,比你还早一年呢。”

    “人家是干部,比这个有意思吗?”特设师于飞云在旁边说了一句。

    王含章看了一眼于飞云,虽然不知道特设师为什么帮助自己解围,他还是非常感激。

    李峰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点什么,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知道自己分到大连,王含章就打听了一下,知道大连装备的是轰五型飞机。

    轰五是我国从苏联引进的伊尔-喷气轰炸机的仿制品。该机采用两台涡轮喷气发动机,平直翼型,在当时是相当先进的一种前线轰炸机。

    现在看来是40年代的技术,苏联飞机本身结构重量就很大,发动机油耗又高,速度又不快,说是轰炸机,其实载弹量并不大。

    车沿着一条小路开了大约五六分钟,就能看到一架架飞机停靠在一个个机窝里,彼此相隔十几米。到了一架飞机,车子就停了下来,下去几个人。

    所谓机窝,不单是停放飞机的地方,一侧摆放着几个工具箱和一个长梯子。

    王含章跟着机组,在大概中间位置旁下了车。他注意到,还有六七个人,一起下了车。

    秦磊喊了一声:“含章,组织一下队伍,我要讲一下。”

    王含章看了一下周围,找了个战士相对空旷的地方,立定站好,喊道:“面向我成两排横队集合。”

    十几个人站好了队伍,王含章跑向了队伍的末尾位置。

    秦磊说道:“王含章,出列。”

    “是。”王含章干净利索地答道,上前一步。

    秦磊接着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刚分配下来的机械师,王含章,大家欢迎。”

    大家鼓起掌来。

    秦磊接着说道:“希望含章同志努力学习,早日胜任机械师的工作,也希望同志们多多帮助含章,让他早日融入我们工作。”

    “下午的工作按照计划来,有什么问题及时报告。好了,解散。”

    秦磊又把王含章单独叫到身边,说道:“我简单给你介绍一下我们分队的情况,我们是一分队,保障三架飞机。”

    秦磊指了指,道:“这是二十一号机,中间的二十二号机,那边的二十四号机。”

    王含章心里嘀咕了一下,为什么没有二十三号机。

    秦磊自然没有听到他的心语,领着王含章向二十四号机走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9058/ 第一时间欣赏擎天者最新章节! 作者:赤丁所写的《擎天者》为转载作品,擎天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擎天者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擎天者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擎天者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擎天者介绍:
本文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以此纪念我在部队时的青春岁月,也献给那些奉献过、正在奉献的海陆空机务战友兄弟们…擎天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擎天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擎天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