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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须尾俱全     末日乐园txt下载     末日乐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17 失之交臂的信徒

    【最近真的卡得要命……不知道是感冒了还是不在状态,你们真的猜不到这章我写了多久才算写到尾声,太痛苦了……】

    记忆好像被人加了水,熬成了一锅粥似的,模模糊糊地,一片浆糊。她只记得自己本来正躺在床上睡觉,渐渐地越来越热,越来越渴……身边传来了男人温柔的询问,她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低声回应说,“我好渴……”

    ——猛地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林三酒以为又要看见一张雪白的脸了。她呼地一下翻身坐起,甩甩头,借着一点微光看清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往常偶尔会来买个进口零食尝尝鲜的漂亮超市,此时好像死了过去似的,昏暗,幽静,一片狼藉。

    一个瘦瘦的白人女性,将脸埋在她茂密的红发里,睡得正熟。玛瑟的另一边,躺着一个白净清秀的少年,此时听见了林三酒的动静,微微地睁开了眼。

    “你睡醒了?”刚刚醒来的卢泽含含糊糊地问,他看了一眼超市墙上的钟,“噢,已经晚上六点多了?”

    被两人说话的声音弄醒的玛瑟,也疲倦地揉了揉眼,坐了起来。“怪不得我饿了呢……”林三酒听见自己胃里一直在发出滋滋响,她喝了一口水,喃喃地说:“那个小干尸也安静下来了嘛。”

    确实,员工室的方向一片静谧,货架也好好地堵着门,仿佛王思思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卢泽说了一句:“我去拿点吃的来,”随即起了身,拖着脚,打着呵欠走进了食品区,拿了一些鸭掌鸡腿之类的真空食品回来。

    醒来以后,睡前那不安、紧张的气氛此时几乎都消弭干净了,三人很是放松地围坐成一圈,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聊。

    “我说,你可一点儿也不像上过战场的人。”林三酒找到了一包自己以前就很爱吃的曲奇饼,心情大好地打趣卢泽。

    玛瑟闻言哼了一声:“你可别提了,我们俩加入了部队以后,我天天受训练,他可好,仗着自己能变形,活得那叫一个滋润……”

    “哎,快给我说说!”林三酒笑着追问。

    听见两人在一旁叽叽呱呱,偏偏卢泽嘴里塞着食物,完全没法为自己辩解,急得他够呛,猛灌了一口水想把食物都吞下去,还差点噎着……顿时,久违了的笑声在超市里响了起来,几人笑笑闹闹地,一时间觉得好像这个新世界也没有那么可怖了。

    听见外面的笑声,王思思不甘心地撞了一下门,发出一声尖利的叫。

    三人早上就是听着她的尖叫声入睡的,此时早就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了,连眼也没眨一下——淡定地吃完了东西,伴着王思思刺耳的背景音,卢泽还心有不甘地咂咂嘴:“要是能吃上炒菜米饭就好了。”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林三酒,她猛地一拍手:“咱们一会儿不是要上楼去找任楠的尸体吗?房子里是有炉子的,应该还能用——咱们带点大米上去,炒菜不敢说,但起码肉粥还是能来一碗的。”

    这个提议一出,当即赚了两人不少的口水。卢泽头一个跳起来,十分有干劲儿地拉着玛瑟一趟趟地在超市里跑,不一会儿就预备好了食材:泰国米,矿泉水,真空包装的肉……

    但叫人失望的是,翻遍了整个超市,也没见有手电筒。三人只好一人拿了一个打火机,权当照明用了。

    休息了几个小时,估摸着外面的天色应该已经彻底黑了,几人背好了东西,离开了超市——为了以防万一,走前把卷帘门也锁上了。上了电梯一看,太阳果然已经消失了,一楼大厅里黑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气。

    但叫人意料不到的是,由于购物中心特殊的构造,太阳洒下的热量全被锁在了建筑内部,没有了往日的空调凉风,一楼大厅简直成了一个巨大的高温蒸笼。

    这叫人难受的热量极富侵略性,才几秒钟,就把三人的后背给汗湿了。加上早上搬出来的尸山在高温下开始散发出隐隐的臭味了,导致林三酒一秒也不想在一楼多呆,连忙冲出了购物中心的大门,皮肤这才感觉到了一点点风。

    看来要趁早想个办法处理掉尸体才行。

    今天一早她和卢泽穿行过的车龙依然堵在购物中心前面,只是与早上不同的是,大半的车辆已经耗光了油电,毫无生机地沉默了下来。只有偶尔几辆仍然在苟延残喘的汽车,发动机仍然在嗡嗡地响着。

    车龙如同一条垂死的蛇一般,在高温中一动不动。

    林三酒领着两人飞快地绕过了马路,一眼也没往车里看——对于死人,她实在已经看够了——曾和任楠一块住过的小区距离购物中心不远,走了大概十来分钟,三人就已经来到了38楼公寓的楼下。

    自从高温来临,毫无防备的人类几乎一天之内就死了七八成,因此一度瘫痪的电网再也没能亮起来——如今几个人只能靠一双腿爬上38楼了。

    作为唯一一个男丁,卢泽只好当仁不让地背起了大米和水等分量沉的东西,跟在两个女人身后,呼哧呼哧地爬楼梯。

    虽然三人都是所谓的“进化人类”,可一口气上到25楼楼梯间的时候,几个人还真都有点受不了了——林三酒没有经过身体强化,头一个瘫坐在了楼梯上,一个劲地直摇手:“不行了不行了,咱们歇一会儿……喘口气,喝点水。”

    玛瑟用打火机谨慎地照了照四周,见没有什么异状,这才拧开了一瓶果汁,递给了瘫在楼地上的二人。

    清甜的蓝莓味道顺着喉咙流进了身体,卢泽刚想夸一声好喝,只听26楼楼梯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有人在吗?老公,是你吗?”一个带着几分惶恐的女性声音,颤颤巍巍地响了起来。

    一秒钟都没用,三个人同时跳起了身,全神警戒。王思思带来的教训还历历在目,此时不用多说,玛瑟已经沉声喝了一句:“站在那里不要过来!你是什么人?”

    26楼的女人似乎没想到楼下真的有人,吓得啊了一声,这才有些惊魂未定地说:“我、我住在这里……我是出来找我老公的。你们是谁?”

    三人对视了一眼。林三酒想了想,扬声说:“我也是这里的住户。你现在慢慢地走到楼梯旁边,把脸露出来给我们看看。”

    “啊……这又是为什么?”女人一边说,一边还是照着做了,一步步走到了楼梯旁。三人都仰起了脖子,借着玛瑟手中打火机的光芒往上看。

    橘红色的光芒中,一张正常的、干净的人类女性的脸,出现在了扶手边上。她大概三十来岁的模样,穿着一件猩红色睡衣,眉目间生得很有几分风韵,只是眼圈红肿,一脸的惶恐无措却是遮不住的——一眼扫见了林三酒,女人这才突然松了口气似的:“啊,是你,我在楼下见过你!”

    林三酒却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过既然不是堕落种,几人也就收起了戒备,上了楼。

    女人似乎觉得见到了林三酒很亲切,忙对她说:“你大概没留意过我,我却见过你好几回了,你和你男朋友总在楼下散步。他个高高的,可帅了,对不?”说到这个,她目光在唯一的男性卢泽身上转了转,又看了看玛瑟,显然很是困惑,但还是识相地没有问什么,只自我介绍说:“我姓孔,孔芸。你们见过我老公吗?”

    林三酒几乎都记不得上一回看见正常的活人是什么时候了。她一个字也不想提任楠,正要开口,卢泽在一旁说话了:“……孔大姐,你老公什么样啊?没跟你一起在家吗?”

    这话让孔芸的眼泪一下子泛了出来:“昨天晚上,我们俩是一块儿上床睡觉的。可是睡到半夜忽然停电了,给我热醒了,我再一看,我老公人没了……床上就剩下了他的睡衣。他肯定是出来了,我就是不知道在哪儿……白天我也不敢走动……”

    大概是好久都没见过活人了,孔芸有一股要把情绪都发泄出来的趋势:“你们说,这鬼天气怎么会变得这么吓人呢……我下楼找保安,也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全躺在地上,吓、吓得我……”

    林三酒一边听,一边安慰似的点着头,忽然觉得衣角被轻轻地拉了一下。她一回头,只见玛瑟冲她使了个眼色。

    玛瑟才刚靠近了林三酒的耳朵,卢泽仿佛脑后长眼睛了似的,适时地往前踏了一步,正好遮住了她,叫孔芸一点异状都没看出来。

    “咱们是冲着任楠尸体上楼的,不能让她跟着,免得节外生枝。”玛瑟低低地说。

    确实,看孔芸的样子,要是给她看见了尸体,只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林三酒点点头,扬声对孔芸说:“孔大姐,我现在要上楼取点衣服。你看要不然这样吧,你先回家休息,一会儿我们下来的时候再来找你,到时看看怎么办,好么?”

    看来一张熟面孔说话还是很管用的,孔芸马上就答应了。

    “对了,你要不要补充点水分……”林三酒瞥了一眼她干燥的嘴唇,伸手就要去拿刚才剩下的小半瓶果汁。

    “啊,我、我,我不……”孔芸忽然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将目光来回转了几转。“嗯,我是说,好吧,我喝点。谢谢你啊!”

    不提上过战场的两人,就连林三酒也是生死关头绕过两圈的人,感觉都十分敏锐——孔芸这副模样一摆,三人都不由牢牢盯住了她。不提上过战场的两人,就连林三酒也是生死关头绕过两圈的人,感觉都十分敏锐——孔芸这副模样一摆,三人都不由牢牢盯住了她。

1418 游戏终局

    十分钟之前,当伊丽莎白和陈小姐一起抱起了1号公寓门口那株植物、慢慢走在后头的时候,关先生正准备跟着杰西卡二人回家。

    “她说那什么恶灵的,”李儿一边开门一边说,“是不是真的啊?看不到的东西,根本没法证实嘛。”

    当门打开的时候,她回头一看,就看见了默默站在杰西卡后头的关先生。她才皱着眉头“啊?”了一声,杰西卡就赶紧笑着说:“是我邀请他来坐坐的。”

    李儿不大高兴,却也没说什么,转头就先进了门;关先生与杰西卡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浮起了一个微笑。

    “都准备好了吧?”在进门的时候,他低声在杰西卡耳边问道。

    杰西卡点了点头,笑着说:“只差你的一双手了。”

    被喜欢的人需要,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满足。关先生转身将门合拢,按照他们的计划,杰西卡这时几步赶上了自己的朋友,推搡着要她去客厅沙发上吃小饼干,始终叫李儿背对着关先生,没有机会回头看。

    关先生慢慢走在二人身后,活动了一下肩膀、抻了抻手臂。

    谁能想到在中学教书这么无聊的职业,居然有派上这种用场的一天?他教生物已经好几年了,对人体大动脉的位置清清楚楚;若是颈部大动脉受到手臂强力压迫,在15到20秒之间,人就会陷入昏迷。

    杰西卡一个女孩子,力气不足、也不知道怎么做,自然必须得靠他来办这件事。他也很高兴;即使再喜欢一些花,最好也还是要让她留在天生之处,以她的方式活着,不必采摘回来——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

    李儿在沙发上坐下来了,浑没留意到关先生已经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后了。

    就在他抬起手的时候,门被人“咚咚”敲响了。

    李儿被惊了一跳,立刻转过了头——“你去看看是谁,”她吩咐关先生道。

    这么棒的机会一下子就没了,关先生简直气得想骂人;他和杰西卡交换了一个目光,才转身去开了门。

    没想到是平克奶奶。

    “干什么?”关先生没好气地问,抬眼看了看屋外。一楼草坪上,平克正百无聊赖地坐着,一根一根地揪青草。这孩子好像也不太在乎他奶奶游荡去了哪里,只是时不时地抬头扫一眼楼上——这老蝙蝠一向最着紧孙子,偏偏今天竟把孙子独自抛下自己乱走,真是给他添乱。

    “噢,平克,你在这儿呢,”平克奶奶糊里糊涂地说,抬腿就要进门:“家里有茶吗?”

    “我不是平克,”关先生赶忙挡住她,“平克在外头呢。”

    “你说什么呢,你就是我孙子。”平克奶奶连人都认不出来,当然更不会记得社交礼貌,使劲往里挤,说:“噢,家里有客人啊?”

    两个女孩子此时也都走了过来,纷纷劝了平克奶奶几句,糊涂老太太却还是不走,望着客厅说:“茶……茶……”

    “算了,她可能是渴了,”杰西卡有点不耐烦地一挥手,说:“给她喝杯水,再打发她走吧。”

    因为楼上楼下的公寓格局是一样的,平克奶奶可能是真觉得回到自己家了,毫不客气地从厨房里端出了水壶和水杯,喝完还咂咂嘴,说:“这茶有点儿淡。”

    “好了,你的孙子还在外头呢,”关先生赶紧半哄半催地说,“那么小的孩子,不能一个人吧。”

    “不,不,你是我的孙子,你不在外头。”平克奶奶放下水杯,一把捉住了他的手,慈爱地来回摩挲:“你都长这么大了,但是别忘了奶奶呀……”

    李儿噗嗤笑了一声——关先生肚子里腾地升起来了一股火。他看看杰西卡,在平克奶奶又张罗着给“客人”们倒茶的时候,他夺过对方的水杯,将她从沙发上硬搀了起来。

    “你快去找你孙子吧,”他打开门一指平克,就将平克奶奶推出了门——老蝙蝠在踉跄出去的时候,嘴里还嘟哝着“你是我孙子,你真的是我孙子”。在他关上门之前,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楼内一扫,看见陈小姐和伊丽莎白带着植物正在上楼;随即,门就重新合拢了。

    他回头往屋内走的时候,杰西卡正在把李儿的注意力往别的方向引。

    “来,你坐这里,”杰西卡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笑着问道:“我们一起看个电影吧,你想看什么?”

    “有什么?”

    “存了很多呢,”杰西卡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电视,“有灵异片,惊悚片,爱情片……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作为回答,李儿的一只脚猛然蹬了上来,踹飞了她手里的遥控器。杰西卡面色平静地看着那遥控器落了地,慢慢转过头,望着在沙发上不断挣扎的李儿叹了一口气。

    “很快就好啦,你不会有事的,”她柔声安慰道,伸手捉住了李儿一只在半空里不断踢蹬的脚,压下它,温柔地摸着她的脚背说:“你别把水壶打翻了。”

    仿佛她这句话带有很大的安慰效力一样,李儿果然渐渐停止了挣扎,身体逐渐松懈下来,终于软软地不动了。为了保险起见,关先生又多按了两三秒,这才把手臂从她颈部松开了。

    “她没事的,过一会就醒了。”他不忘了安慰杰西卡一句,“绳子呢?”

    “都准备好了,”杰西卡从厨房柜子里掏出一大卷粗绳,“你力气大,捆得紧……”

    “好,”关先生接过绳子,知道这一步既不能花费太久,又不能不加小心。等他花了好几分钟、使劲把李儿的双手双脚都捆上之后,自己都出了一脑门的汗。谁都没提要把李儿的嘴堵上,以免她醒来之后喊叫求救——因为他和杰西卡都知道,到时候李儿哪怕把天喊塌了也没有用。

    当他从李儿身边站起来的时候,杰西卡体贴地递给了他一把沉甸甸的锤子。关先生掂量几下,问道:“那你呢?”

    “我有这个,”她晃了晃一把冰刀,解释了一句:“我平时喜欢自己做冰沙吃。”

    关先生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女生吃太多冰,不好的。”

    杰西卡没答,回应他一个笑,二人离开了昏迷着的李儿。

    二人才刚一走出门,恰好楼上7号公寓的门被人猛地拉开了,那个很会装神弄鬼骗人的神婆伊丽莎白从门边浮出了影子,死死蹬着他们,青白交加的脸色简直就像是活见了鬼一样。

    关先生立刻反应了过来。

    伊丽莎白看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头顶上——2号公寓上方是6号公寓,也就是平克奶奶的家。他们走出几步,抬头一看,发现6号公寓的门半开着;不过,住在6号公寓的那祖孙俩此刻仍旧在草地上,也都发现了伊丽莎白的不对劲,平克还扬声问道:“喂,你怎么啦?”

    关先生和杰西卡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耸了耸肩膀。其实现在发生什么,也都无所谓了;他们先看见谁,后看见谁,只是完完全全的运气罢了。

    “陈……陈小姐……”

    当二人一起朝草地上的祖孙走过去时,楼上的伊丽莎白好像才聚集起了勇气,走近栏杆边上颤声说道:“刚才进了你家的那个陈小姐……”

    如果给她多两秒的时间,她或许就能说出那个陈小姐如何了;只不过伊丽莎白没有这个机会,关先生对此也不感兴趣——在他高高扬起锤头、重重将它砸进平克奶奶的后脑勺里时,伊丽莎白好像就突然傻了,以一种可笑的样子站在楼上,一动不动。

    平克奶奶毫无反抗地“咕咚”一声倒在草地上。关先生踩住她的后背,抡起手臂,又朝同一处凹陷的脑壳接连来了四五下。

    杰西卡早就朝着平克扑了过去。那孩子倒真了不得,面对突然袭击,竟没有浪费时间尖叫哭泣,转身就逃向了楼梯的方向;杰西卡扑了个空,紧跟着一拧方向,手里的冰刀就扬了起来。

    虽然平克反应快,但他毕竟是个孩子,比不过二十出头正当年的杰西卡;在他眼看着就要被杰西卡抓住衣服的时候,一个影子忽然从半空中砸向了杰西卡——她下意识地侧头一避,等那只砸来的鞋落了地时,平克也已踉跄着从草地上翻滚了出去。

    “你们疯了吗?”从楼梯上冲下来的伊丽莎白,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光着,急忙扑向平克,似乎是想要救他。这栋楼里还活着的人之中,唯有伊丽莎白与他们年纪、体力最为相仿,剩下都是老幼;去掉了她,其他人都不足为虑。

    关先生一边想,一边扔下后脑勺冒着血沫的平克奶奶,朝伊丽莎白冲了过去。

    杰西卡抢着抓向了平克。

    “平克,你快跑!”伊丽莎白怒喝一声,调转方向迎向了杰西卡,好像想用自己的身体拦住她。就在二人果然撞了个正着的时候,关先生也及时赶到了,趁着杰西卡后退了半步,他抢上去,一锤头就朝伊丽莎白的太阳穴抡了下去。

    这一下本该立刻将她解决的,谁知道平克那小子没跑,反而也冲了上来,拉住了伊丽莎白的衣角往后一拽,恰好在她即将挨上锤头的时候将她拽倒了,二人一起跌在地上。锤头撞上伊丽莎白的脸、划了出去,她半边脸上立刻泛起了血红。

    “不是让你走吗!”她没顾自己,却先朝平克吼了一句。

    等平克翻身爬起来的时候,再跑也来不及了。杰西卡趁他倒在地上的工夫,已经转到了他身后,一把将他按住了。五岁的孩子再怎么挣扎,也是挣扎不出去的。

    “你干嘛要救他呢?”

    要是她见死不救地躲起来,或许还不会死得这么快——关先生嘴上问着话,手上倒没有浪费时间,锤头高高地朝伊丽莎白扬了起来。

    伊丽莎白目光一亮,仿佛是忽然看到了一个机会。她没有跑,却张开了口。

    “他是我的儿子,”她急急叫道,“我早就收养了他——”

    她的话音未落,杰西卡的冰刀就扎穿了平克的脖颈。

    她果然是不太懂人体生理,正好扎在了大动脉上,因为压力飞溅出来的大片鲜血,在眨眼间就将杰西卡淋成了一个血人。还好血喷溅的方向不影响关先生的视野,他三两下就把伊丽莎白给解决了——锤头再举起来时,已经糊上了一层新的血。

    二人站在血泊中,望着刚刚失去了呼吸、彼此还手臂交缠的两具死尸,沉默了两秒。

    “平克原来是她的养子?”杰西卡浑身浴血,只能看清两只眼睛,倒是比以往好看了。“算了,不管了,还有谁来着?”

    关先生想了想。“2号公寓是你们,3号公寓的陈小姐,4号公寓还有个燕黄不知道藏在哪里。5号是我,6号、7号、8号都死了。嗯,就剩两个人了。”

    说来也巧,他刚说完,一个人影就出现在了6号公寓门边。

    陈小姐将一只信封揣进兜里,目光牢牢锁在7号公寓上,朝它笔直走了过去;她太专注了,竟没发现楼下被染成一片血红的地狱。关先生和杰西卡交换了一个目光,彼此一笑,悄悄地、不出声地走向了楼梯。

    陈小姐慢慢推门进了伊丽莎白的公寓,那样子不像是造访朋友,却像是要趁其不备实施袭击似的——她还不知道伊丽莎白已经死在一楼了。等二人也来到7号公寓门口的时候,关先生只听陈小姐在里头走来走去,似乎在寻找伊丽莎白的影子,还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二人分别站在门的两侧,静静屏息等待着。

    陈小姐找不到目标,很快就朝门口走了过来。在她刚一出现在门框后的时候,关先生的锤头就朝内抡了出去——正正地砸中了陈小姐的面门。

    老太太面骨粉碎了,却竟然还能发出一声惨嘶;那声音几乎不像是人类,倒像是厉鬼。只可惜二人比她更像厉鬼,关先生收回锤头又来了一下,杰西卡的冰刀一下子扎进了她的胸口。

    她倒在地上,蜷缩抽搐起来,在鲜血和白沫里颤抖得像是中了风。二人没见过这种反应,分别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她抽了一会儿,终于面朝下地死在了一滩血里。

    “怎么回事,”杰西卡喃喃问道,信步朝厨房走了过去。她很快就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等关先生赶过去一看,也傻了。

    “这儿怎么还有一个陈小姐?”他几乎觉得自己在发梦,“那我们刚才杀的人是谁?”

    二人赶紧回去,抓着那尸体头发拎起脑袋一看,发现那张脸已经不是陈小姐了,却是一个陌生人。说陌生人也不完全是陌生人,好像隐隐在哪里见过的……二人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来,干脆算了。

    “不管他是谁,死了就好。”关先生扔下尸体,四下看看,“燕黄藏去哪里了?”

    二人四下找了一遍,发现伊丽莎白的公寓里再没别人了。6号也是空的,楼道角落里也没有藏人的地方;十分钟之后,等他们放弃回到2号公寓的时候,二人都有点泄气。

    “算了,只要她不敢出来,对我们就无所谓。”关先生拿了一条毛巾,一边给杰西卡擦脸,一边安慰道。“她要是真的回应了李儿的呼救,我们再解决掉她。”

    杰西卡不太满意似的,但还是点了点头。他们把李儿搬到了客厅窗户边的沙发上,可以让她尽量舒服一点。

    “原来是这么累的啊,”杰西卡不顾自己一身血,就坐在了沙发上。“我累得手脚都在发抖了……”

    “来,喝杯水,然后我们去洗个澡就好了。”关先生为她倒了水,自己也咕咚咚地喝了一杯——他的体力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累是累,他很高兴。

    他决定一会儿去洗澡的时候,就看看自己的角色手册——无疑,他的目标已经完成了,只要等待游戏度过三十天就行了。不算躲起来的燕黄,这栋楼里除了他、杰西卡和李儿之外再没有活人了;李儿被牢牢绑了起来,她不能逃跑,呼救也没有应援,她将在剩下的时间里一直属于杰西卡。

    杰西卡可以完成她一直以来的心愿了,她可以向李儿告白,可以为她梳头,亲吻她……而不必担心李儿会从她身边消失。

    只要杰西卡能满足,关先生也就满足了。

    二人都沉浸在杀人后一种特殊的精神状态里,沉默着把水喝完了。关先生等着杰西卡邀请他一起进入浴室,却没等来,不由有点遗憾地出了门,穿过血红草地,往自己家走。

    他是在爬完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轰然倒地的。

    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了,剧痛好像要把他的肠胃撕碎,神经在一节一节地燃烧。他的视野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耳朵里却清清楚楚地听见2号公寓里有人咚地一声摔倒在地,随即断断续续地痛呼起来——正是杰西卡。

    杰西卡也中毒了……

    他想挣扎呼救,却意识到楼里已经没人在了。他死前最后一眼,落在了草地上的平克奶奶身上。

    ……这个早该死的老蝙蝠。

1419

    【大家先睡吧,这一章还在使劲赶呢…】

    “我觉得,我男朋友好像……想杀掉我。”

    周日的麦当劳里挤满了带着孩子的家长,儿童区的滑梯上不住传来小孩子的尖声叫嚷和大笑。在这样的环境里,朱美自然很难把好友的话当真。

    “可别胡说了!就算你俩吵架了,也别把人家说得那么坏。”白胖胖的朱美好笑地骂了一句。顿了顿,她扬起一边眉毛,有几分迟疑地问:“……你们吵架的时候,不动手吧?”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她五官标致,可在这个人潮熙熙的国际都市中,却也算不上是少见的美女。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一双微微上挑的大眼,颜色浅淡的瞳孔中,那琥珀色的光泽让人不由联想到清晨初醒的猫。

    林三酒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

    也怪不得朱美不信这种话一说出口,连她自己也觉得荒唐。大概是这几天没有睡好,精神有点焦虑……

    林三酒吸了两口可乐,放松了一下表情,半开玩笑似的说:“要是真有一天,有警察来问你我平时都和什么人结仇……”

    “去你的!”朋友语气里的戏谑,使刚才还在朱美眉间浮动的一点疑虑瞬间不见了,她笑嘻嘻地一挥手,“说真的,你这是得了便宜还抱怨!你自己说,任楠有什么缺点”

    后面的话,林三酒已经听过无数次了;这一次,它也像风一样地从耳边吹了过去,没有半点听进心里。就在这时,她一双眼睛忽然在窗户外一扫,下巴的线条顿时绷紧了。

    她忙掩饰似的低下头,咬了一口汉堡。

    咬断了面包的那一刻,吵吵嚷嚷的麦当劳门口忽然静下了几秒。随着门口的光一暗,一个高大的男人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几个正在排队的顾客一瞧见他,不自觉地退了两步,为他让出了一条道。

    量身剪裁的铁灰色衬衫,带有标志性的阿玛尼收腰设计,从每一根条理都透出稳重的质感。笔挺优雅的深色西裤,没有多余的一丝皱褶,好像随时随地都有专人熨烫打理一般加上亚洲人少有的九头身比例和俊朗模样,无论什么时候,任楠看起来都像是时尚大片上刚刚走下来的顶级模特。

    走在一家麦当劳里,也难怪众人纷纷侧目。

    随着他的落座,空气里浸染上了一股淡淡的大卫杜夫的冷水香。

    “怎么又来吃这种快餐了?”他朝朱美点点头打过招呼,又亲昵又无奈地揉了揉林三酒的头发,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她的黑发里隐没了一半。“我晚上还打算带你去上次那一家日料馆呢。”

    “路过这儿的时候正好饿了,所以……”林三酒勉强笑了笑,避开了任楠的目光,低头拣起一根薯条放进嘴里。长发从她肩膀上滑下来,遮住了她的神色。

    朱美说得对,任楠毫无缺点。

    他像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男人。在和林三酒相处了几个月以后,任楠就以他无可挑剔的风度,迅速征服了她一干死党和好友,更别说林三酒这个当事人了不,不光是风度。他的容貌、财富、性格,每一处都那样完美……他简直是女人能够梦想到的一切。

    人人都说她的命实在太好了。

    刚刚开始这段恋爱的时候,林三酒压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那时候每一天的早上,她都带着笑容醒来,面对一个任楠带给她的全新世界。

    直到……她越来越高兴不起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对的呢?

    忽然朱美热情洋溢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我今天占了小酒一整天,就不耽搁你俩的私人时光啦!正好她刚才也跟我说有点儿累了,你们回家吧”

    林三酒一下被拉回了现实。

    任楠温润的声音中,永远含着得体的笑意:“让我们送送你吧,最近太热了。”

    朱美是一副孩子心性,当即笑着说:“哟,那我可不客气了!今天是够热的,我刚才走了那么一会儿,就浑身都是汗……”她后背上的衣服到现在还是湿的呢。

    反正自己也没什么胃口,见好友吃完了,林三酒从善如流地站起身,随着男友和好友一块儿走出了麦当劳。

    外面街道上被阳光灸烤了一个下午的热浪,呼地一下包裹住了三个人。明明已经是十月份了,可酷暑却一直没有半分消减的迹象,依然牢牢地统治着这座都市。街上在热浪里辛苦来往的人,有的打着伞,有的满头大汗,人人都是一脸难受实在是太热了,哪怕是盛夏也没有过这么热的时候!

    朱美最怕热,才走了没两步,她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不住地抹额头。林三酒感觉到自己后脖子上的头发也都粘在了皮肤上。这种不爽利的感觉叫她难受极了,不由问了一句:“你的车停在哪儿了?”

    任楠朝不远处抬了抬下巴,润泽干净的皮肤上,连一点湿意也没有。

    “就在前面。”顿了顿,他的姿态是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跟你说了好几回了,没有车太不方便。既然你的驾照也考下来了,你想不想买一辆车?”

    朱美顿时艳羡地赞叹了一句:“你打算给小酒买车?可真不愧是高富帅呀你……我过生日的时候,我男朋友就只送了我一个熊……”

    林三酒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两句,心思全不在车上。好在朱美是个活泼的人,有她唧唧喳喳地跟任楠说话,任楠好像也没有留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在三个月以前,经过任楠无数次的要求后,林三酒终于甜蜜地妥协了,同意了跟他住在一起。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退掉了房子,搬进了他在市中心的顶层公寓里。去她新家拜访过的朋友、同事,一个个简直都羡慕坏了,才一出门,就拉住她一个劲儿地说:“小酒,这样的好男人你可要抓住啊!”

    “任楠有兄弟吗?有单身的朋友吗?别忘了给我介绍一个!”

    “你可得早点儿跟他谈谈结婚的事……”

    朋友们兴奋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边。林三酒当时心中的激动和期待,更是她们的好几倍可是一起住了一段时间以后,她因为谈恋爱而一度低下的智商,开始慢慢地复苏了。

    她逐渐留意到了一些生活中的细节。

    现在,林三酒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她有点怕任楠。

    目送朱美逐渐消失在老式小区的拐角处,任楠重新发动汽车,车子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车流之中。大概二十分钟过后,两人到家了。

    任楠的公寓位于城市里最昂贵的地段,两年前才刚刚建好,每一寸砖瓦都代表着一种林三酒这种小老百姓从前不敢奢想的生活方式。而现在,她几乎快要习惯自己的新生活了如果不是心中的疑云一日比一日更加阴暗的话……

    顶层公寓占据了整个38楼。随着私人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二人迈步走进了客厅。

    感应到电梯运行,客厅中渐次亮起了柔和的灯光。

    “我今天买了些可乐,你要不要来一罐?”放下了包,林三酒走向厨房,强忍住自己的心跳,若无其事地朝任楠笑了笑她自觉自己的表情应该是无懈可击的。

    任楠也走了过来,照旧带着温柔的笑:“好,你买的什么都好。”

    你买的什么都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人物式的甜言蜜语让林三酒觉得很不舒服,甚至让她有点儿尴尬。

    生活中,还真的有人这样说话?

    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情况下,她忙递过去了可乐他一拉开拉环,饮料中的气泡顿时争先恐后地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大概是为了让她高兴吧,任楠一口气喝了小半罐下去。

    林三酒将自己藏在拉开的冰箱门后,绷紧身子,立起两只耳朵,不敢放过一丝异响。

    房间里安静了半分钟。

    一秒又一秒过去了,直到任楠笑着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你在冰箱里找什么呢?”

    林三酒一颗心直直地沉到了肚子里。她关上门,装作不经意似的打量了任楠两眼。

    没有反应。

    一罐刚刚开封、充满二氧化碳的冰可乐喝进肚子里,任楠连一丁点要打嗝的意思都没有就像倒进了一潭黑漆漆的死水中一样。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零食。”她勉强笑了笑。

    同住了三个月,她从来没有见过任楠打嗝。

    不光是打嗝咳嗽、喷嚏、放屁、流汗……种种虽然不雅,但人人都会干上几回的事,林三酒从来没有在任楠的身上见到过。

    仔细想想,她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见过他去洗手间。

    “你刚才也没怎么吃东西,不如咱们今晚出去吃吧?”任楠拉过她的双手,在林三酒的脖颈间亲了一下。

    她的后背登时爆起了一溜儿的鸡皮疙瘩:“不用了,我懒得动……再说晚上我想早点儿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呢。”

    “那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三文鱼。”任楠笑着说。

    林三酒慌忙点了点头。

    任楠的厨艺,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完美得没得挑。吃过了他精心准备的晚餐,客厅玻璃墙外的太阳,也正在逐渐西沉。天色一点点地暗了下来,终于换上了黑夜和星光。

    “全球范围内的持续异常高温和干旱,到今天已经是第一百零四天了……”收拾好了餐具,林三酒装作对新闻很有兴趣似的看起了电视她实在不愿意和任楠有任何眼神接触。“相继非洲、印度、东南亚等地的高温致死事件后,我国境内中暑死亡的人数也达到了六十七人。相关专家提醒……”

    她感觉到任楠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了。沙发深深地陷了下去。

    一只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她的肩膀,林三酒身子僵了僵。

    尽管没有回头,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任楠看的不是电视。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后背上不是往常那种温情脉脉的,而是一种赤裸裸的

    仿佛一条蛇正看着青蛙似的目光。

1820 两个光蛋

    林三酒半张着嘴,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少有的好运气。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她低估了自己的运气——因为那志愿者正接着说道:“凡是被分配到神婆角色的进化者,在该轮顺利完成任务的可能性是,我看看……唔,0.16%。”

    她真切地吃了一惊。“为什么这么低?”

    “第一,是因为你临到游戏最终被人杀了,避过了一个关键难题。”志愿者打开手中又一折纸——那纸条似乎可以永远展开下去,随时针对问题而提供新讯息。“伊丽莎白也算是‘所有人’之一,你如果不相信自己有灵能力,那就算你骗住了楼内所有人,骗不过自己,你的任务依然是失败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曾经有‘神婆’意识到死去角色就不算是攻略目标了,所以在第二天就杀掉了楼内每一个人……结果还是没通关,全体又参加了第二轮——可想而知那神婆在第二轮里的待遇如何。”

    这么说来,合着她还得谢谢关先生把自己给杀了?被人敲碎太阳穴的记忆仍旧历历在目——林三酒瞪着“关先生”,后者有点尴尬地转开了头。

    志愿者抬起那一张被面具包裹的脸,问道:“你在游戏里相信自己的灵能力吗?”

    “不太信。因为我看到了谁也看不到的东西,”林三酒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怀疑过,但也仅仅是怀疑过。”

    毕竟燕黄也说自己看见过一双不存在的脚;这么说来,伊丽莎白倒是更有可能出现了精神问题呢。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志愿者低下头,像看演讲稿一样说道:“在这一轮游戏里,同时出现了‘幽灵’和‘神婆’,这样的几率不高……神婆大部分时间都能够看见幽灵,这就给了神婆玩家一个相信自己、顺利完成游戏的可能性。公寓游戏中有五六百个角色,每一轮都会随机分配,在没有出现‘幽灵’时——”

    “等一下,”陈小姐喃喃地问道,“幽灵是……”

    志愿者停下来,把目光从纸条上抬了起来。“你们之中有多少人意识到了,游戏开始之前这里一共有十三个进化者,但是公寓里只有十二位住户?”

    林三酒四下一看,发现和她一样都浮现了震惊的人不在少数。斯巴安一脸平静,和她的目光对上时,轻轻一笑说:“我早就奇怪第十三个人去了哪里……当你说你看见这楼里存在着一个幽灵,我就立刻相信了,你在游戏里确实有灵能力。”

    “那……幽灵就是这个人?”陈小姐指着中央那个陌生男人说道。众人看了他几秒,忽然有人“啊”了一声,说“我们来参加游戏的时候,你走在最后一个的!”——那男人点了点头,说:“我的目标是,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抢在某个游戏角色之前完成他的目标,取代他生活到第三十天。”

    陈小姐慢慢沉下了脸。

    “不被发现?”林三酒明白了,“那你之所以要对我下手,就是因为我发现了你的存在?”

    “游戏里没办法,”那陌生男人挠了挠头,说:“不然换你怎么办?再说,正因为我察觉到你可以看见我,我才也相信了你有灵能力嘛。”

    “除了以上四位玩家之外,其他人很可惜,都没有通关。”志愿者重拾起了刚才说到一半的总结,“烤肉胡的目标是不被人抓住过失之处,通关失败。猫葵的目标是平安生存三十天,通关失败。”

    这就不公平了,一棵植物不能说话不能动,如何保证自己不被人半路拔了?任何意外对它来说都是不可抗力。林三酒忍了又忍,才将一肚子担忧和火气压了回去,耐着性子继续听他说道:“杰西卡的目标是拥有李儿直到游戏结束,通关失败。燕黄的目标是平安生存三十天,通关失败。关先生的目标是帮助杰西卡完成心愿,通关失败。”

    随着他报一个名字,在场就有一张脸被笼上乌云。

    “平克奶奶把第二个孙子目标给不慎毒死了,通关失败。爱碧的目标是要摆脱债务后平安存活到第三十天,通关失败。”

    “等一下,”李儿作为胜利通关者,此时生出了其他人承担不起的盎然兴致:“爱碧是谁杀的啊?她又怎么回事啊?”

    “我欠了很多债务,根本还不上,”那扮演爱碧的蜡黄男人垂着眼皮说,“所以我想要假装被人杀了,以此摆脱债务。我觉得烤肉胡是个合适的下手目标,所以自导自演了一出恋爱吵架的戏……”

    “你也没料到吧,”李儿咕哝着,“烤肉胡是个女的。”

    “爱碧”果然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他微微睁大眼睛,随即瞥了一眼“黑朋”。“那也没有意义了,反正我都被人杀了。”他望着“黑朋”,说道:“我找他买麻醉剂,结果被他发现了我的计划。”

    那演黑朋的女孩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杀人狂魔,此时慢慢说:“我杀了燕黄之后,总得有个地方藏身……我本来想暗示大家把你的尸体挪走,我接下来就可以偷偷住进你的公寓里了,结果提出来之后,却没人想要挪尸体,我也不好多坚持了。”

    “那你后来……”李儿看了她一眼。

    “我本来是和死尸一起待在8号公寓的,”她耸耸肩膀说,“后来我以为整栋楼的人都死了,我就住进了5号公寓。我很少出去,因为外面又是血又是尸体……不过还是被你看见了。”

    “那么大家基本上就没有问题了吧?”

    志愿者将纸条折好,问道:“通关的进化者可以离开了,我希望大家为接下来的第二轮做好准备。”

    林三酒是和礼包一起来的,走的时候自然不愿意自己走。她拦住了那志愿者,问道:“演猫葵的玩家,到底受了什么伤?”

    “不清楚。”

    “他现在在哪里接受治疗?”

    “不知道啊。”

    “大概要多久才能回来?”

    “没人告诉我。”

    对于这么一问三不知的志愿者,林三酒简直又急又气又没办法——她将同样一套问题翻来覆去换着方式问了好半天,得到的回答却都大同小异:无非是要她等一等,季山青会出来的,除此之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至于季山青收起来的女越和韩岁平数据,她甚至都没提;对方根本无法理解的事情,提了也没有用。

    “走吧,”斯巴安将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说:“他也只是进化者而已……我们就在这附近待着,一有消息可以随时赶回来。”

    林三酒叹了一口气。她能怎么办?离开现代世界的时候,他们一行足有八人;没想到在这个游戏世界里才过了一两个月,就剩下他们两个光蛋了。

    在没有确实见到季山青平安出现的时候,她觉得好像有一丝自己被抽了出去,一头被高高挂在天上,空荡荡地悬着——生怕有哪一阵风吹得不对。

    在随着斯巴安走进一片商业区街市的时候,她仍然陷在茫然若失的情绪里。她想起了数据流管库里的礼包,想要安慰自己这只是他的一小部分;但她又想起了礼包曾经说过的话——连他那一小部分都被迫与她分离了,更多的他,此时得处于一种什么样的黑暗中?

    或许是因为太过出神,当斯巴安停下脚的时候,她都没有留意到,差点一头撞上他的后背。等她及时刹住脚时,斯巴安转头看了看她,说:“如果一个地方看着就像是下一个游戏场地,你会进去吗?”

    顺着他的示意,林三酒的目光落在了一家大型商场上。

1421 商场来客

    从公寓出来之后,通知他们去寻找“新游戏发布会”的提示一直迟迟没出现;或许是这游戏世界也体贴他们俩刚刚死得太惨,允许让他们先缓一口气。既然他们下一场游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始,那么应该进哪儿都没关系吧?

    林三酒想着,目光穿过停车场,落在了那栋建筑上。

    斯巴安说得没错,这一看就是个游戏场地。

    建筑物只有两层高,占地却很广;停车场里稀稀拉拉的汽车,蒙着厚厚的一层灰,都漏了轮胎气,歪歪地、干瘪地堆在停车位里。

    此时夕阳快要从天边的连绵群山之后沉下去了,天空晕成了浅紫色,烧着细细一线橘红,映得商场墙壁上、门口旁一片一片已经发黑了的血迹,又闪烁起了几分红意。

    “我建议我们进去。”斯巴安将双手插进兜里,说。

    “为什么?”林三酒不太明白——就是要落脚,也不必找个这么地方。

    “刚才那个志愿者只说让你回到那栋公寓里找季山青,”他轻声提醒道,“他却没有保证你下一场游戏肯定会在这附近。如果我们被安排到了很远的地方,且不说你肯定不放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现实问题,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儿,未必找得回来。”

    林三酒一怔。她刚才一心只惦念着礼包现在的状态,倒忘了他们是被游戏世界随机地扔在了地表某一点上的——哪怕附近有地名,对她来说也毫无意义。

    “那你的建议是……”

    “既然这个地方一看就是游戏场地,不如我们先进去等着。”斯巴安耸耸肩膀,似乎觉得自己这个提议也有几分胡闹,忽然破开一个笑,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总有其他进化者会被领到这儿来开始游戏的,到时我们如果强行加入,或许是一个留在附近的办法……就是不行,试一试也很有意思。”

    他说到最后,眼睛里亮起了熠熠的光。

    的确很有意思——这个游戏世界能够随心所欲地摆弄着进化者,给他们安排一个什么游戏,他们就得巴巴儿地赶过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正在奔赴死亡。他们如今偏偏就要按自己的规矩硬来一次,看看这个世界又能怎么样?林三酒一想起被带走了的季山青,就恨不得能将这个末日世界的规则、体系和表面全敲碎,哪怕只是为他们几个人打出一条缝隙的活路。

    “走吧,”她决心一下,就大步朝商场走去。“希望它别让我们等得太久。”

    夜幕沉落下来,建筑物内部灯火通明;随着他们走近,自动门平滑地打开了,看起来一切都仍旧运转顺畅。二人站在灯光下侧耳听了一会儿,彼此都朝对方摇了摇头。

    这栋商场里似乎没有人在。

    出乎意料,商场内部不仅还算整洁有序,甚至连货架上的东西也都大多完好无损;林三酒从一进门的促销货柜上拿起了一包“黄油朗姆味咖啡”,看了看生产日期,想起自己不知道此地如今是何年何月,又放回去了。

    “这个世界看来果然是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灭亡的。”斯巴安望着门口的一块告示板说道。林三酒凑过去一瞧,板子上模糊的残存字迹拼成了一句断断续续的话——“近期品南……罗斯玛丽路区域……出现大型……危险……不再进行送货服务”。

    大型游戏吗?

    那些游戏就像是无穷无尽的绞肉机一样,把这里的人们全都绞磨干净了?

    林三酒扫了一圈,发现他们正站在收银台和售后服务台中间,前方展开了许许多多个商品区:女装区,配饰鞋袜区,家庭用品区……她信步走了一圈,只觉得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平常的、需要逛商场的日子。不知道是因为它精心搭配的灯光还是展示设计,她居然隐隐怀念起了过去购物时的感觉;或许她不是一个人,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斯巴安还顺手拿起了一本杂志看。

    “你能看得出来这里可能是什么游戏场地么?”林三酒一边说,一边从货架上抽出一件毛衣看了看。入夜之后有点儿冷。

    “设施很完整,也没有血迹,很难判断。”他放回杂志,又拿起了一盒巧克力糖,突然吃了一惊——林三酒心中一跳,以为出什么事了,刚要冲过去,斯巴安却抬起眼睛,满面都是真挚的惊讶:“糖果怎么还能做成无糖的?”

    “你不知道吗?”她有点儿哭笑不得,“其他甜味剂代替了糖……等等,你原来是在末日里出生的吗?”

    斯巴安仔细想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可能是,我说不准。”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商场深处走——架上货物被零零碎碎地拿走了一部分,就像是正常营业了一天之后,还没来得及补货似的,一点儿也没有进化者收集资源以后留下的空荡狼藉。

    不管怎么看,这商场都太正常了。

    这种正常一直维持到了深夜。在进入这个末日世界之后,林三酒还是头一次如此无所事事,却又不能放心休息;手上若是不找点什么事干,她简直浑身都难受。她张罗着要弄晚餐,结果还因为在调料区耽搁的时间太长,而把肉饼给烤糊了——斯巴安虽然吃得面不改色、尽职尽责,却绝不肯再接受第二块了。

    “我有一个物品,是神婆。”二人饭后坐在样品沙发上闲聊的时候,他将长腿搭在一张小边几上,似乎很有几分困累了,正轻声说道:“如果你实在很担心季山青,可以用神婆占卜一下……”

    “我占卜得已经够多了,”林三酒失笑道,“看一看明天情况——”

    她的话没说完,二人都忽然静了下来,朝同一个方向微微侧过了头。在商场大门的方向上,他们刚才都听见一阵轻微得差点就滑过耳朵了的“沙沙”声。

    有人从自动门里走进来了。

    二人屏息等了几秒,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

    冷不丁打碎了寂静的,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嗓音。

    “我听说,斯巴安在这里是吗?”那个嗓音幽幽飘起来,柔声问道:“你方便出来一下吗?是时候为你对兵工厂的罪行付出代价了。”

1422 母王的肚子里

    这家商场太大了。在一行一行货架形成的森林中,那女人的嗓音仿佛是从某片树荫下破土生发出来的枝叶,幽幽站在无尽绿林深处,叫人压根分不清它是从哪儿冒的头。

    林三酒也知道,这个比喻或许有点儿奇怪。声音就是声音,总该有个来源的方向——但她甩不掉这种奇怪的感觉:这家商场、这些货架、这些商品和这个女人,好像都属于同一个和谐融洽的系统,好像她天生就是这里的一部分。

    二人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同样一丝声响也没有发出来。不仅是声响,二人的态度、姿势、甚至连呼吸和体温都已经迅速变化了,一切元素都在须臾之间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做好了准备。

    那女人又发话了。

    她不威胁,也不用激将法,似乎毫不在意斯巴安会不会站出来。她只是平静地读着一份宣判书——林三酒是在听了几秒之后,意识到它是一份宣判书的。

    “在兵工厂第五分部遭遇外敌袭击的时候,你不仅没有执行抵御外敌、保护组织的责任,反而将兵工厂、将十二组织,甚至碧落黄泉都置于自诞生以来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在此,十二组织联盟决定……”她轻轻地说,“对你进行无条件追回。”

    什么叫无条件追回?这倒是一个林三酒从没听过的判决。她看了斯巴安一眼,后者的侧脸仿佛是艺术家一点点雕刻出来的石像,连一丝波动也没有。

    他究竟干了什么,他一直没有说。

    “看来你打算让我走过去了,”那女人慢慢地说,“你身边的同伴还在吗?”

    林三酒忍不住暗暗吐了一口气。

    她一点都不吃惊对方是十二组织的人。这一路上,斯巴安从未遮掩过自己的面容或身份;任何看到他、认出他的人,都有可能向十二组织传回报告,并把她的存在也一齐上报了——妈的,这么想来,报告人甚至有可能就是扮演黑朋和燕黄的那一对男女。

    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得到了斯巴安的位置信息、派出了可以马上传送的高阶战力、拿到了特定地点的传送签证……除了十二组织,谁还能调动这么多资源?

    她吃惊的是,斯巴安明知道自己已经处于麻烦里了,却好像没有任何准备;而十二组织明知道斯巴安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却仍然只派出了一个人。

    “这跟她没有关系,让她留下来参加游戏,”斯巴安冷不丁扬声说道,“你我可以换一个地方。”

    对方沉默下去的时候,就好像一道海浪落回了大海里,再也没有一丝存在的痕迹了;直到她又开口的时候,林三酒才突然意识到,对方似乎正在靠近他们。“换一个地方?”她轻轻笑了一下,“你不认识我,但是能反应得这么快这么准确,真不愧是兵工厂前任高级长官。”

    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的时候,不远处一道展示品窗帘中忽然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将垂地窗帘掀开了一条缝隙。林三酒蓦然一惊,猛地朝那窗帘拧过身子——从阴影里,迈步走出来了一个人。

    林三酒的理智很清楚,从窗帘里刚刚走出来了一个女人;但是她不得不使劲盯着那个方向看了好几眼,才终于勉强将那个女人从周遭环境中区分开了。

    她给人感觉似乎年纪已经很大了。她的五官舒展沉静,仿佛从长长的岁月中得到了安宁;面容却像年轻女孩一样丰润饱满,双唇还透着自然的水粉红。她让林三酒想起了一棵树——哪怕是活了上千年的树,每年仍旧在勃勃地焕发着新叶。同样的,树自然也不会对一个人类的美貌而感到惊讶;即使那人是斯巴安。

    但是,你的目光不能离开她。林三酒马上就意识到,只要她的眼珠稍微一转,再转回来的时候就会一时难以找到这个人——尽管那女人始终在原地站着,一动未动。

    “你叫林三酒,对吧?”那个女人朝她微微一笑,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嘛。”

    的确。林三酒从碧落黄泉离开之前,也没少在兵工厂里横冲直闯,还差点被学者攻击了。

    “十二组织无条件追回的人只有我。”斯巴安沉声提醒了一句。

    “不要紧,”林三酒的目光没有放开那个女人,答道:“有些事不会变,比如她不肯换地方,而我想要留下来。”

    仅仅是几句话、一个照面,二人就都有了同一个猜想。

    那女人不知道对这商场用上了什么能力或者效果,如今这整栋商场都成了她的天然存在环境——不,或者应该说,她成了周遭环境的一部分。这种情况下,她自然是不会换地方从头开始的。

    “我不理解,”那个女人并不急着动手,反而在斯巴安身边看了一圈,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说实话,她看着都不像是一个会动手的人;假如和平主义者有一张代表性的脸,那应该就是她这一张才对。“你怎么两手空空地站在这里?你把兵工厂放去哪里了?”

    林三酒一时间没有理解这个问题的意思,甚至还“啊?”了一声。

    斯巴安抬手拢起了滑下来的金发,似乎觉得她提起了一个很好笑的事情一样,轻轻发出一声带着鼻音的笑。“我好像还没告诉你,”他转头对林三酒说,“碧落黄泉的地面上多了一个大坑。”

    什么?兵工厂不是在一栋楼里么——不,重点是,兵工厂呢?

    “原来你还不清楚。”那个女人像是一个性格温柔的长辈,冲林三酒微微一笑,说道:“我来告诉你吧,他把碧落黄泉这个星球挖走了一块。”

    大概是看见了她登时睁圆了的眼睛,那女人很理解似的摇了摇头。“当时正在遭袭的兵工厂自顾不暇,结果最关键的部分被切了下来,随着那块星体一起消失了。那是场很大的灾难,我听说。”

    假如换一个别人,或许会说那么大一个钢铁都市,那么大一个星球,怎么能像蛋糕一样被随便切来切去。但是林三酒张了张嘴,却讲不出这句话——因为她知道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母王会在短短时间内就发展成了一颗小行星。

    原来它体内包裹着一块碧落黄泉。

1423 你不是想参加这里的游戏吗

    1423

    现在不是问斯巴安“为什么”的时候。

    她有时候仍会回想起那一天,她和斯巴安独自坐在兵工厂一个房间里的时候,他曾经指着窗外说“兵工厂会是我的”——林三酒一直以为她当时从他眼睛里看见的是野心,今天才发现自己错了。

    回头朝他一望,斯巴安面上仍带着笑意,但与往常的温柔已大相径庭。那是一种尖锐的、近乎狠决的快意,好像是一个刚刚报复了世界一点点的少年——只要能让对方疼痛,在此过程中,他不在乎自己究竟掀起了多大的风浪,也不在乎自己会惹来什么样的追究与后果。

    “你们要对他怎么样?”林三酒忍不住问道。“什么叫无条件追回?”

    “作为兵工厂培育的战力之一,”那个女人微微一笑,那种和平主义者一般的气质忽然稍微融化了一些。“兵工厂拥有对他一切资源及本身的处置权。即使不论他身上的东西,只是研究、拆解掉一个像他这样的进化者……嗯,就足可以让一个小型组织受益很久了。”

    明明他是一个血肉温暖的活人,却被描述得仿佛只是一堆资源的集合体。林三酒觉得自己突然明白了一点斯巴安的行动——假如她也能一手抓住十二组织的衣领,那么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往对方那张傲慢的脸上扇下去。

    “原来是这样,”林三酒的手心都被激流的血液冲得发痒,“那我们如果把十二组织拆掉,是不是能受益终生?”

    不等那女人回答,她朝斯巴安转头轻轻一笑:“这种好事也不叫上我。”

    斯巴安望着她微微一怔——随即像是因为她的理解而松了一口气似的,也笑了起来。

    下一秒,林三酒无法自控地跌向了身后的沙发。

    她是在即将跌落回沙发垫上的时候,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在谁也没有多留意那具展品沙发的时候,从沙发垫间伸出了一条长长的手臂,像钢环一样牢牢攥住了她的腰,卷着她倒向了沙发垫之间的那一条窄窄缝隙里;斯巴安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在他刚刚朝林三酒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她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轻轻朝斯巴安的喉咙探了过去。

    在看到任何一个朋友遭遇不测之前,林三酒更希望自己能先一步在战斗中粉身碎骨。

    她猛地反过双手、抓住了那条手臂,【画风升级版一声叮】登时发动了——那条手臂在顷刻之间被炸成了漫天模糊的血肉雨,她后背上“啪”地一下被溅满了一片血花;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她一推沙发重新跳了起来,直直扑向了斯巴安与他身后的那个女人。

    等她冲上去的时候、等斯巴安同时反手抓向身后的时候,那个女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商场中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心甘情愿地为她打掩护;她若是想要藏匿痕迹,恐怕二人就是把商场拆了,都无法在断壁残垣中找到她。

    “滑不溜手的,倒是有点麻烦。”林三酒这时才喘上来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被染上了大片鲜血的沙发。碎断的手臂只剩下上臂那一节了,软软地歪在沙发垫上,应该连接着肩膀的地方光光滑滑,好像原本就只有这么一条手臂而已,根本没有和这条手臂连着的人。“但是她既然必须得跑,就说明她不敢面对面地硬战,是不是?”

    斯巴安默默地站在原地,手指轻轻地搭在了他的喉结上,没有出声——林三酒十分确信,刚才那女人还没有来得及碰到他,就已经被他们二人同时发起的攻击给逼得退走了;再说,这世上能以偷袭的方式碰着斯巴安的人,恐怕也不会很多。但她还是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斯巴安抬起眼睛,一双森林般浓绿的眼睛里浮起了几分雾气般的水光,让他看上去仿佛有点儿孩子似的迷茫。他张了张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还是没出声。

    “怎……怎么了?”

    在林三酒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隐隐地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她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手臂残肢——那显然不会是那个女人自己的手——随即又看了看斯巴安。后者叹了一口气,朝她露出了一个苦笑,无声地以口型慢慢说了几个字“没有声音了”。

    要不是沙发上已经一片狼籍,林三酒差点就要跌坐回去。

    “我-操,”她没忍住,头一次在斯巴安面前骂了脏话,“她没有碰到你,怎么也——她刚才说的‘拆解’——”

    她一时间冲上来了许多念头,以至于没有一个能说得完整。原来那女人不必制服斯巴安才能把他带回去?难道她还能一部分一部分地把他分开带走?

    那到了最后,原本太阳神一样的斯巴安会成什么样?

    金发男人摇了摇头,在自己的喉咙前伸开手,顿了一顿,又放下了——似乎是在重演示意刚才发生的状况。只可惜没有解释的话,林三酒却只能看得糊里糊涂;她不太懂手语,若是内容太复杂,读口型也十分费时费力,他们二人此刻都没有慢慢沟通的奢侈了。

    “不管怎么样,抓住那女人就行了吧,”林三酒郁怒之下,一脚踹上了沙发,看着它直直地滑向后方,撞翻了许多矮几、挂饰和家居展品。当商品们全都倒成了一地狼藉的时候,它们在彼此交叠摞搭之下,黑幽幽的缝隙骤然变多了,仿佛许多条长长的眼睛,伏在家具下窥视着二人。

    她打了一个激灵,却突然来了主意。

    “我有一个办法,”她回身拉住斯巴安的手,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气,好像对方是个刚刚受了伤的流浪小动物。“你跟我来,我刚才看见一片货架区,正好有我们可以用得上的东西。”

    那女人不是把这商场都变成了她的领地么?就算拆了,拆成满地狼藉,这儿也依然是她的领域,甚至破碎的建筑和货架只会造成更多的死角和缝隙,反而更加让人棘手——但是,假如这家商场能够不再存在的话呢?

    在他们一路探索这家商场的时候,林三酒见过一大片户外活动区。野营的帐篷,户外的折叠凳,装冰的大箱子,活动烧烤架……论起野营或远足,自然少不了户外烹饪时用的助燃剂。

    她决心把这商场和那女人一起烧了。

    有一点,林三酒认为自己推测的没错。对方既然已有天时地利,却仍然不肯与他们二人硬碰硬地正面战斗,说明对方的优势并不在战斗上——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斯巴安的战力已经在这儿摆着了,想要找一个能在他的强项上压过他的高手,确实太困难了。这就给了他们二人一个机会。

    循着意老师从她记忆中抽出来的路线,林三酒拉着斯巴安,几乎没有费什么工夫,就重新冲入了户外活动区的货架之间。“拿助燃剂,”她知道自己不用多说,斯巴安就能立刻明白她的意图——后者果然一点头,扬起胳膊一肘撞上了货架。沉重的大型货架立刻开始了颤抖,一排排的商品也跟着摇晃起来;然而在助燃剂即将要纷纷掉下货架的时候,一切颤动却又消失了,重新恢复了平静。

    就在林三酒以为又是那个女人动手了的时候,她听见大门的方向再次沙沙一响。

    “商场游戏即将要在这里开始了,”一个毫无疑问属于志愿者的声音喊道,“我看到好像有几个没有受邀请的……唔,算了,所有在这家商场内的进化者,都是下一局玩家。”

1424 见缝插针林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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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林三酒一愣神的时候,站在货架另一头的斯巴安突然一抬手,一道雪亮白光就直直切向了她的面门——斯巴安真正全力以赴的时候,他的战力几乎到达了一种叫人无法理解的程度;那一瞬间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想,直到白光贴着她的耳朵擦了过去,她才意识到斯巴安对她发动了攻击。

    时间仿佛都放缓了。

    在漫长且难以理解的半秒钟后,她听见了身旁一声小小的、爆裂似的声响。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斯巴安的攻击对象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什么东西。

    她慢慢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了从货架上瓶瓶罐罐之间伸出来的一张脸。

    假如那张脸还会呼吸的话,那么它喷出的热气都已经可以打在林三酒的脸上了。但是,即使没有斯巴安那一击,她也不觉得这张脸上还会有任何呼吸——它的下方确实还有一条抻得长长的、连筋都绷起来了的脖子;而它与正常人的相似程度也就到此为止了,在货架上没有可以容纳一具身体的空间。

    就好像是由陶瓷打造的一样,那颗从货架上朝她伸出来的头,在她的目光中喀地一声碎裂成了数块,纷纷砸到了地板上。白骨,脑浆,黑发和红血之中,泡着一张因为柔软而还算完整的脸皮——林三酒连它到底是被什么打碎的都没看出来。

    斯巴安已经冲到了她的身边,因为说不出话,一把握住她的肩膀,扶着她往旁边退了几步。

    要不是自己就是倒霉的那个目标,林三酒几乎想要为那个女人鼓鼓掌。

    对方不可能没听见志愿者的声音——老天,从听见志愿者的声音开始,到现在才过去了区区几秒而已——那个女人在意识到自己也一起被包括进了游戏里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吃惊,而是抓住了林三酒二人吃惊的时候,迅速对他们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假如斯巴安反应慢了半个眨眼的瞬间,她就会被那张脸撞上——她不知道那张脸能对她怎么样,但她挺庆幸自己不用发现这个答案了——等她受了一击的时候,斯巴安必然会被分神;在他被分神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可以对她真正的目标下手了。

    “你没事吧?”林三酒赶紧上下检查了他一遍,见他摇了摇头,看起来也没有少什么东西,这才呼了口气。“我们最好别再分开了,”她轻声对他说道,同时打开了【意识力扫描】。

    那个女人已经融入了这个环境里,【意识力扫描】是否还能起作用,也是未知数;但她好歹要试试。

    对刚才冲突似乎一无所知的志愿者,这时又在商场另一头继续大声说道:“请商场里的所有人尽快走到大门口这里来会合!不好意思,你们现在已经没有拒绝或退出的资格了噢。”

    林三酒闭上眼睛,定了定神。

    行吧,看起来要和他们的追杀者一起进入这个游戏了。

    往商场大门走去的过程中,二人的神经都绷得极紧。每一道货架形成的走道、角落里,都仿佛游荡着窥视他们的影子;林三酒几乎能确信自己在两盒洗衣粉之间的缝隙里看见了一双眼睛,只是再一定睛,洗衣粉还是洗衣粉,货架还是货架。

    ……她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被那些从货架里伸出来的人类肢体碰上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她总觉得那些手臂,脸和眼睛,仿佛都带着一种近乎饥渴的执着想要碰到她。

    斯巴安沉默地走在她的身边;他存在的地方就是一块绝对安全的领域,她清楚不会有任何危险能从左边靠近。怀着这个认知,她将【意识力扫描】一遍遍地划过身边每一丝缝隙——不论从任何角度上来说,她都想要竭尽全力地为斯巴安提供同样的安全感。

    “欢迎欢迎,”一个同样装束的志愿者正站在大门口,老远就朝他们挥了挥手,“请来这边集合!”

    能看出来,他已经尽量在把自己往志愿者的角色里挤了;但和之前的志愿者相比,这一位的态度、语气都散漫随意了不少。在他身后只站了三个进化者,他们脸上都多多少少带着戒备惊疑之色,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遍——尤其是斯巴安。

    “你们稍等一下,”志愿者拍了拍身旁一个自助结账台,忽然抬起声音说:“还有一个没到呢。”

    这话显然是说给最后那一个女人听的。

    众人沉默地等了一会儿,在一层层林立在天花板下的货架之间,始终没有浮现出那个女人的影子。

    难道她是仗着天时地利,打算硬撑着不出来?

    “这不是给我的工作造成困难吗,”志愿者嘀咕着抱怨了一句,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看了看。“啊,原来是这样的能力啊……”他看着那张纸条,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有底气不出来呢。”

    林三酒一个激灵,赶紧一大步凑上去,小声问道:“请问,是什么能力?”

    那志愿者转过头,从面具后瞥了她一眼,迅速把纸条重新叠好了。

    “能给我一个提示吗?我挺好奇的。”林三酒尽量若无其事地笑道,“这不违反游戏规则吧?”

    “那也不行,”志愿者以手背朝她赶了赶,示意她重新站回参加游戏的倒霉蛋群体里去。“告诉你的话,就可能会给你一个不公平的优势……”

    或许是不高兴那个女人迟迟未出现,他想了想,补了一句:“我只能说,叫她走出来,就跟挤脸上痘痘一样讨厌。”

    从来不生痘痘的林三酒一副听懂了的样子,点点头站了回去。斯巴安好像有点忍俊不禁,可惜笑也笑不出声,说也说不出来——也不想想她这通忙活是因为谁。

    “好吧,非逼我挤痘痘。”那志愿者嘟哝着,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笔,蹭蹭在纸条上写了一大段字;林三酒伸长脖子望着远处的货架,一边等那个女人被“挤”出来,一边在脑海中悄悄问道:“看见了吗?”

    “看见了。”意老师答道。

1425 林三酒的痘痘

    这章真的写不长,浑身都很不舒服,休息一下写一点,到现在还不到一半,你们睡吧……】

    陈今风办公室所在的大楼,正好就在工厂入口的旁边。当三人从食堂里出来的时候,绿洲已经在夜幕里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探照灯的光芒下,忙而有序的身影在各处来来往往,让悠悠哉哉踱着步子的林三酒几人显得格外惹眼。

    当然了,步态悠闲也主要是因为冯七七。他对绿洲的一切都很有兴趣,慢悠悠地好像在观光似的,也不管其他两人的意见有多大,什么都要看个仔细。走到大门附近的时候,他忽然轻轻地“哦?”了一声。

    “你又怎么了?”玛瑟很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冯七七不以为忤地笑了笑,朝门口抬了抬下巴。

    林三酒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即使是像今天这样一个平常的日子,绿洲的大门口也依旧坐着三五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他们守着大门,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有两个人手边还分别倚着一条斧子。就在林三酒望过去的时候,正好有个人从耳朵后面抽出了一根烟来,摸了摸身上的口袋,随即骂了一声:“我没带火!”

    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男人笑说了一句什么,就把食指凑了上去。在夜色里,那根手指越来越红、越来越亮——紧接着,烟头亮了,一阵烟飘了起来。

    其他人连眼皮都没抬一抬,看样子对这样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明明应该是个好现象——说明绿洲里自然进化的人也不少——可是林三酒心里却一下子明白了冯七七的意思。别的不说……门口放这么多人,是为了防什么?

    一边在心里转着这个疑惑,她一边上了楼,找到了306,上前敲了敲门。

    “啊,又有人来啦!”

    门后忽然响起了一声笑,门一下子被一个陌生男孩拉开了,三人不由一愣。这男孩个儿很高,足有一米九,看起来跟卢泽差不多年纪,一件蓝色连帽衫下是运动员一样的体格。他很自来熟地把几个人都迎进了屋子:“你们是不是新加入的?欢迎欢迎,一会儿咱们还得互相关照呢!”

    林三酒几人迷茫地走进了房间,立刻被吓了一跳。他们还真没想到,陈今风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里,居然挤了这么多人。

    一个铁塔似的黝黑壮汉,身上穿着一件无袖衫,抱着手臂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在他身边坐着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看不出来年纪,一头大波浪显得很是妖娆——她手臂里挽着一个小姑娘,看样子才刚上小学不久,也就八九岁吧,还梳着一对羊角辫儿。这些人里还有一张熟面孔,居然正是胡常在。加上林三酒他们几个,这八个人把十来平米的房间给挤得满满的,转身都有点儿困难。

    “那个……难道你们大家都是来这儿等着安排工作的吗?”林三酒看那高个儿男孩很好说话的样子,忙低声问了一句。

    “哎呀,小卢你们也到了?好,这一下这个小队的人就齐了!”

    那男孩才刚点了点头,陈今风热情洋溢的声音忽然就从人堆儿里响了起来。林三酒目光扫了一圈儿也没看见他的人影,直到那个铁塔似的汉子挪了挪身子,她才看见陈今风艰难地从他身后挤了出来。他走到房间中央,抖了抖手上的纸,高声说道:“大家注意了啊,先听我讲解一下这次的工作!”

    房间里的杂音迅速地低了下去,八双眼睛齐齐投向了陈今风。

    “从侦查小组昨天晚上的报告来看,西边的那一小群堕落种已经游荡到原龙华路那一片了。从龙华路到咱们的工厂区,走路只需二十分钟时间,这对绿洲来讲是一个很危险的距离——所以今天你们这个行动小队的任务就是要向西出击,找到这一小群堕落种以后,就立刻把这个隐患消灭掉。具体的调查报告我一会儿会交给队长,由队长来带领今天的行动。现在,大家有什么问题吗?”陈今风看了看众人。

    任务不算难,过程也很清楚,因此没人提出异议。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胡常在左右看看,发现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打算开口的样子,百般为难了一会儿,还是终于举手问道:“那、那个,队长是谁?”

    陈今风的脸上,忽然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随即他咳了一声,垂下目光看着手里的纸说:“……那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们的队长徐晓阳同学,今天的行动就由她来带头。”

    徐晓阳……同学?

    林三酒刚刚才对这称呼浮起了一丝疑惑,只见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就站了起来,朝众人一点头,脆生生地说:“大家好,我是队长徐晓阳。一会儿的行动,还要拜托大家帮忙了。”

    房间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要说刚才静是因为没有人想露锋头的话,现在众人可就是完全傻眼了。唯二面色不变的,大概也就只有陈今风和那个妖娆的长发女人——

    第一个没忍住的,是那个黝黑的壮汉。他“腾”地一下站起了身,阴沉着脸,盯着陈今风喝问道:“这个黄毛丫头是队长?陈干部,你没在开玩笑吧?”

    陈今风垂着眼睛,看也没看他:“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这也是我们研究以后决定的,铁刀,你要配合徐队长的工作啊。”

    这个叫铁刀的壮汉当即“哈”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戾气:“老子敬你一声干部,你别真拿自己当盘儿菜了。要我跟在一个黄毛丫头屁股后面听话,我他妈绝对不干——”

    听见“当盘儿菜”的时候,陈今风的脸色已经难看了下来,接着他迅速地瞥了一眼低头站着的徐晓阳。

    这一瞥落在了林三酒的眼里,还没等她琢磨过来为什么要看徐晓阳的时候,只听房间里“砰”的一声巨响,又粗又壮的铁刀已经像一块抹布似的,被重重地抡到了墙上,墙壁猛地抖了一下,哗啦啦地震掉了一大片的反光布。

    在扑簇簇落下的灰尘里,连铁刀自己都楞住了,忘了发怒。

    将他甩到了墙上的,正是那个不声不响、身材纤细的长发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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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6 商场游戏

    不要被标题误导了,起这个万金油标题是因为我目前正文只有500字……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我今天已经感觉好多了,起码脑子是好的,甚至还写完了新脑洞的第一章……】

    用从方丹那儿要来的水,林三酒身上洗下来的黄沙厚得足足盖住了脚面。当她的皮肤再度恢复了干净润泽时,一旁帮忙给她打水的方丹才“呀”了一声说:“你什么时候戴上这个东西的?真漂亮!”

    洗去了黄沙覆盖的皮格马利翁项圈,变得更加地璀璨耀眼。

    怪不得刚才一路上都没人提起过这个项圈呢,敢情是因为她出了一身汗,沾了一身的沙子,别说项圈,就连头发都快看不清颜色了。洗完了换了一身衣服,林三酒把头发散下来,别扭地尽量遮住了项圈。

    刚才方丹说,胡常在去了医务室处理伤口。听陈今风的意思,说不定玛瑟也会在那儿……

    抱着这个念头,林三酒推开了医务室的门。

    屋里的小床上,躺着一个一条腿包扎得严严实实的青年。

    “只有你在啊?”

    “你语气里的失望未免也太明显了吧?”胡常在坐起身,不满地戴上了眼镜,“你是要找护士?她刚才出去了。”

    “不,我正找玛瑟呢。真奇怪,哪儿都没看见她。”林三酒一边说,一边四处翻找。没一会儿,她就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卷绷带。“伤口怎么样了?”

    “不那么疼了。绿洲这么大,一时半会儿没找着也正常。”胡常在随口说了一句,“对了,我还要跟你说一件事……”说到一半,他一抬头,立刻怔住了。

    一头乌黑的长发像水一样从林三酒的肩膀上滑落下来,一双琥珀色的猫眼泛着明润的光,这副模样本应很女性化——然而当目光落在她颈间缠着的、雪白的一圈绷带上时,却让人觉得她身上散发出了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冷酷感。不算一流的美人,不过感觉很……慑人。

    “这样一来,就看不见我的项圈了吧?”林三酒拍了拍绷带,“看我干什么?你要说什么?”

    “啊、啊、那个!”胡常在压下了自己的心跳,有点面红耳赤地说:“其实刚才我的‘去伪存真’升级了……”

    林三酒目光一亮,刚要说一声恭喜,忽然门口响起了一句“原来小酒在这儿啊!”——接着门被推开了,露出了冯七七的脸。他刚要继续说话,忽然发现胡常在也在屋里,立刻硬生生地把后半截话给咽了回去。

    林三酒毫无所觉地笑着问道:“找我什么事?”

    冯七七的脸色顿了顿,必须说真话的压力忽然像石头一样压在他的肩上。

    他想了想,笑着说:“天都快亮了,一会儿咱们一起去吃早饭吧。”

    胡常在面色如常地端起杯子,吃了一片药。

    这种不疼不痒的废话,当然没问题。

    “行啊。对了,你知道玛瑟在哪儿吗?”

    冯七七心里咯噔一下。

    他当然知道玛瑟在哪儿了。之前跑路的时候,自己跟她离得太远了……如果玛瑟跟卢泽分开太远而消失的话,那么卢泽一定要重新使用一次分裂能力,玛瑟才会再次出现。这一点,冯七七非常清楚——不过现在,他真恨不得自己能忘了它。

    因为这样一来,“不知道”就成了谎话,“或许被人叫走做什么去了”也是谎话,连“等一会儿她说不定就出来了”都是谎话——也就是说,他要不压根别说,要不就必须说真话!

    “咕咚”一声,胡常在喝空了杯里的水,目光也望了过来。

    在搞清楚林三酒的新能力之前,绝对不能让她对自己起疑心——冯七七目光在她身上一转,急中生智地喊了一声:“你脖子受伤了?”

    “啊,这个,其实……”林三酒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的解释才开了一个头,冯七七就叹了一口气,打断了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得了,你先在这儿休息吧,其他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吃早饭的时候我来叫你。”

    他现在可没工夫去关心这个女人,必须早点离开这儿才行。

    “其他的事情”在林三酒听来,自然是指玛瑟——而在胡常在耳里,却也不能算是谎话。冯七七暗叫了一声好险,一边庆幸自己的急智,一边赶紧离开了医务室。

    然而医务室的门才一关上,胡常在就对林三酒说了一句话。

    “他对你说谎了。”

    “啊?”林三酒愣了,“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刚才。”胡常在挠了挠头,说:“去伪存真升级了以后,多出了两个特性,其中一个就是我现在能看出一个人在过去24小时之内,对谁说过谎。所以……”

    林三酒明白了。可是她却有些难以接受——抱着胳膊,原地想了半天,她才喃喃地说:“刚才,他确实避开了玛瑟的话题……可以说有点不自然。难道是在这件事上对我说谎了?可是不对啊,自从我们回来以后,我跟他几乎没说上几句话……”

    那么就是出发之前?或者出任务的时候?那个时候玛瑟还在,他们两个没有必要提到她。

    他到底对自己说了什么谎……?林三酒越想越不解,头都大了。

    胡常在把话说了出口,也不管她此时一肚子谜团,自己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一头栽倒在了床上:“你慢慢想,我这个病号可要先睡一会儿了。”

    拖着伤腿折腾了这么久,他也是累到了极点。

    林三酒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说:“好吧,你先睡。我去陈今风办公室拿点东西……”冯七七知道她留了一张日记卡在那儿,不去取回来好像有点心下难安。再说,也过了有差不多两小时了。

    “留点心,我不在可没人替你分辨谎话了。”胡常在嘱咐了一句,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林三酒突然一愣。

    她一把死死攥住了他的胳膊:“喂,我问你,我能不能在不使用你能力的情况下分辨真伪?”

    这话问得乱七八糟、莫名其妙,胡常在近距离地望着那一双浅色眼睛,结结巴巴地说:“当、当然不行了……分辨真伪是我、我能力的结果啊……你在说什么……”

    顿时,林三酒明白了冯七七的谎言是什么。她想了一会儿,直到胡常在的皮肤热得几乎能喷出蒸汽:“那个……你离我太近了……女孩子,不应该……”

    她重重拍了一下床上的病号,喊了声“谢了!”,随即冲出了门。

1427 不如意事常八九,九十,两百七…

    对不起大家,最近更新太不稳定了。不过昨天应该没人要看文吧?大家双十一出了多少血啊?我双十一别说剁手了,脑袋都要给淘宝剁下来了。信用卡和花呗都刷成土豆丝了……平常不出门时我连脸都不洗,结果双十一忍不住诱惑买了60张面膜,以我的速度可以用到二十岁(三年后)。正文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二百字了,我发誓从明天开始尽量保持日更……为了爷爷的名誉】

    “这震动是怎么回事啊?”一个穿着背心,满脸汗渍的男人疑惑地问了一句,“从刚才起……就一直像地震似的摇,还轰轰地响……”

    “对啊,震动还是一下一下的,真奇怪……”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嘟哝了一句,转了话题:“天天坐在这里看门实在是太无聊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出去巡逻。”

    跟他一块儿坐在绿洲大门口的其中一人立刻笑了起来:“你就是想出去找烟吧!我还不知道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领头模样的男人喝住了:“有人过来了,警备!”

    几个看门的人哗啦啦地站了起来,眺目朝远处望去。

    绿洲的灯光,在大门口投射出了一片扇形的光晕,夜幕从远到近,呈现出由浓而淡的色泽。在这像调开的墨汁一样的颜色里,果然跑近了几个人影。当先一人是个长头发的女人,浑身脓血脏污,样子狼狈,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姑娘,正是小灰。

    徐晓阳在她的后背上直起身子,远远地朝门口挥了挥手。

    “是之前出去的那个小队,先确认一下有多少人!”领头的人喊道。

    “确认了,就三个,这个小队有三个名额!”

    眼看着小灰和她身后的冯七七越跑越近了,领头儿一挥手说:“好,开门!”

    铁门正好赶在小灰到达的时候,被缓缓地拉了开来。徐晓阳一路上没有动过手,身上还干净得很,此刻一脸焦急地冲着门口的人大喊道:“快去通知干部过来!从龙华路方向,可能会涌来大量的堕落种!”

    几个看门的人一听都楞了,都转头看向了那个领头的。领头的犹豫了几秒,还没张口说话,突然觉得一阵细沙吹在了脸上,立刻抬头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远处卷起了一股浓浓的黄沙尘,像个小型龙卷风似的,以惊人的气势朝绿洲门口刮了过来。明明还隔了那么远,但才过了几秒钟,强烈的风裹着沙子,已经劈头盖脸地扑了过来,啪啪地将人的皮肤打得生疼,眼睛都睁不开——

    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那股黄沙风暴已经卷到了眼前。徐晓阳几人也早就发现了不对劲,都逃似的冲进了大门里,可是他们的速度毕竟比不上风暴——才刚刚迈进门,狂烈的风就猛地将门口的所有人都刮倒了。正当他们伏在地上、眼看着沙暴要摧毁门口的时候,这沙暴却好像有思想一样,居然在到达铁门前缓缓地停了下来。

    呼呼的风沙击打着铁门,连同看门的人在内,所有人都愣楞地瞧着这团像有生命一样的巨大沙暴。

    渐渐地,黄沙仿佛失去了支撑一样,从半空中漫漫扬扬地落了下来,露出了黄沙中央的两个人影。

    当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徐晓阳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惊呼出声:“……他们还活着?”

    从沙尘中走出来的,正是林三酒和胡常在。

    冯七七的眼角顿时抽了抽。在三个人里,他最清楚林三酒的能力——以前也是最瞧不上她能力的。林三酒之所以能活到今天,他觉得多亏了她发达的四肢和“敏锐直觉”,所以在他们两人陷入了堕落种的包围时,冯七七心里已经笃定她回不来了。

    可是眼下这种操控沙暴的能力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又发展出了新能力……?

    “噗——哎!呸呸呸!”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的时候,林三酒忽然跟沾了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一边拼命往外吐口水,一边不住地抹脸:“胡常在,你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我眼睛里嘴里耳朵里全是沙子!”

    “在电影上看的时候,能量冲波卷不起来这么多沙子啊……”胡常在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连眼镜都被沙子给埋住了。

    虽然钢铁侠会飞,但是皮格马利翁项圈一次只能实现一个幻想,于是两人为了能够一边赶路一边剿杀大量的堕落种,只好一路用能量冲波来快速搅动空气,硬生生地制造出了向前推进的气流。只是没想到这个推进气流的副作用这么大……

    “废话!五分钟到了没有……咦?队长,冯七七?”林三酒后知后觉地抬起了头,“你们怎么在这——等等,这不是绿洲吗……我们回绿洲了?”

    大门里的一群人瞪着他们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还是徐晓阳开口了:“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活下来的?”

    被黄沙浇得如同一个兵马俑似的林三酒,听了这话嘿嘿笑了一声:“我下手重了点,从绿洲到龙华路之间的楼,被我轰坏了不少……你倒是不用担心堕落种了,它们死的死,逃的逃,几乎没剩下多少。”

    随着她话音一落,远处一幢大楼应景似的轰隆隆地倒下了。

    门里的众人都傻了。

    冯七七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瞪了林三酒一眼:“以后干这种事儿以前,打声招呼!”说着,他如释重负似的叹了一口气——引得身边徐晓阳和小灰二人都忍不住盯了他一眼。

    林三酒还是嘿嘿地笑,拉着胡常在走向了大门。

    “头儿,这个小队活着的人已经超额了……怎么办?”守门的一个男人立刻紧张了起来,低声对领头的说,“他们马上要进来了,咱们拦不拦?”

    “拦个屁,你回头看看!”领头的恨铁不成钢似的骂了一句。

    那男人回头一看,发现身后工厂区的空地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集起了一群人,正指指点点地、伸着脖子往这边儿看。也是,徐晓阳刚才的警告声就够大了,接着又来了一股那么吓人的沙暴——虽然林三酒把它停下来了,可落下的沙子已经将门口的一幢楼都染成了土黄色。

    “再说了……你有自信能打败那个女的吗?赶快去找一个干部来!”领头的低声喝道。“这样的责任,可不能由咱们来背。”

    那男人恍然大悟,“噢噢,我这就去——”

    两人的对话都落入了徐晓阳一行人的耳朵,徐晓阳回头白了他们一眼,没好气地叫了一声:“陈叔叔!”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只见陈今风正黑沉着一张脸,站在他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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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周要上强推了,好开心……为回馈新老顾客,本店强推活动期间会多更一些!(因为一般强推完了以后就要上架了,赶在上架以前多写一点,报答大家对我一直以来的支持)

1428 脱人裤者终被人脱裤

    正文快好了,再给我二十分钟!我说了会日更的,爷爷的名誉在这儿呢,你们看今天又更了不是,可喜可贺……】

    分局的玻璃门早就坏了一边,右边的门只剩下了半扇尖锐的玻璃茬子,在夜里闪着微光。林三酒这辈子还是头一次看见公安局会这样欣喜若狂,她赶紧用身体撞开了门,一边朝胡常在吼了一句:“快进去!”,一边头也不回地将一个扑上来的堕落种狠狠地踹开了,腿上也同时被划了一道伤口。

    胡常在半跌半撞地滚入了一楼大厅,身后尖利的蜂鸣声便紧随而至。

    “你去找东西堵门,我先挡一会儿!”林三酒一边说,一边反手提着铁棍,堵在了大门口。胡常在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拖着伤腿冲进了一楼的房间,没一会儿就拉出了一张会议桌来。

    老实说,面对着像海潮一样涌来的堕落种,林三酒连小腿肚子都在打转——见胡常在回来了,她赶忙击飞了一根袭至面门的口器,飞快地纵身跳过那半扇玻璃门,一块儿用会议桌堵住了大门口。

    手掌下的桌子,立刻就被口器“砰砰”地击打得来回摇晃。

    “不行,这桌子撑不了多久……咱们赶快上楼!”林三酒喊了一声。虽然跑到楼上也逃不出去,可是这也是目前唯一能走的路了。

    胡常在不敢耽误,一瘸一拐地跟着她跑上了楼梯口——才刚上到二楼,只听楼下轰然一声响,桌子已经被掀翻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胸口一阵阵发紧。

    “躲进房间里去吧?”胡常在一路跑一路失血,脸色白得吓人,此时实在是跑不动了:“……说不定还能从外墙逃跑。”

    也只好这样了——林三酒点点头,当先冲进了走廊里。

    走廊第一间是个水房,没有门;第二间房是户籍科的科室,门却不知被什么给破坏掉了,派不上什么用场;她目光一扫,发现第三间的门还是完好的,正虚掩着,露出了一条缝。她当即大喜过望地喊了一声:“这儿!”

    随即几步赶了上去,一下子就把门推开了。

    屋里两只身形高大的堕落种,同时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了她。

    一瞬间,两人都像被冻住似的不动了。

    这两只堕落种生前都是男性,每个的身高都足有一米八以上;不知吸食了多少人类,皮肉丰满,肌肉紧实,口器粗壮得叫人心惊。比起外面汪洋似的同类来说,它们看起来要危险得多——在这个距离上,只要随便一抽口器,二人的性命就都要不保了……

    然而下一秒,两个堕落种却同时扭过了头去,再也没看他们一眼,反而却紧紧地盯着对方。

    咦?

    短短一眨眼的工夫,林三酒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她定了定神,这才发现,屋里两只堕落种正在煞气十足地对峙着,眼珠都不肯往他们的方向错一下。

    他们中间,是一张翻倒了的办公桌、一地被血染黑了的文件,以及……一条金橘色的项圈。项圈在脏污的地板上散发出暖意融融的光芒,衬着周围破败濒死的一切,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她立马就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以及为什么这两只堕落种这样表现的原因了。一道急光从脑子里打了过去,随即她做出了一个让胡常在惊掉了下巴的举动——

    “进来,关门。”林三酒一步就踏进了房间里,头也不回地对他下了个命令。

    一句“你疯了”刚要从舌尖上喷出来,胡常在突然发现那两只堕落种还是一动没动。房间不大,她往里这么一走,离门口那一个就只有几步的距离了——然而那个堕落种除了肌肉紧绷了起来之外,连眼珠都没转一下,仍旧死死地盯着彼此。

    “地上的,是新世界独有的’特殊物品’……看来这两个堕落种都想把这条项圈据为己有,生怕被对方钻了空子,这个时候恐怕是顾不上我们了。”别看林三酒平时不算多聪明,但越到危急关头,反而越有急智;她此时一点都没想着要压低声音,反而大大方方地笑了:“两位,我们进来躲躲,不会动手的。你们别担心,继续啊!”

    她话说得漂亮,身体却戒备到了顶点——紧紧地攥着铁棍,林三酒一脸凝重,贴着墙根慢慢走到了一个铁皮文件柜旁边。

    对面那个胳膊上有一幅下山虎纹身的堕落种,登时冷哼了一声,却依然没动。

    这一下,胡常在也看出来了:林三酒赌对了。他立马关上了门,小心翼翼地站在了她身边。

    “滚出去!”离他们比较近的那只受不了了。

    林三酒看着它一动不动的背影,轻声道:“二位,你们也能猜到,我们进来是不得已——不进来,我们就得死在外面。你们继续对峙你们的,我也明白,你们只要稍微一个错神,说不定东西就被另一位卷走了——要是咱们能各取所需,我保证不影响你们。”

    这个胆气……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胡常在简直想要称赞她一声女中豪杰。

    林三酒侧耳听了听,走廊上已经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堕落种走路时粘稠皮肤所特有的“咕叽”声了。

    两只对峙的堕落种,眉毛都紧紧地拧了起来。

    “我们后面的追兵马上就要来了,它们一窝蜂涌进来,你们也不好办吧?现在咱们怎么办?都是堕落种,要不你们告诉它们一声,里头没人?”她的语气很有几分无赖,随即又朝胡常在抬抬下巴:“嗳,你把腿包扎一下。”

    她有把握,这两只堕落种是不会让外面那么一大群都冲进来的。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房门就从外面被口器狠狠抽击了一下。紧接着,屋内两只堕落种几乎是同时发出了高亢而尖锐的蜂鸣声——门外顿时隐约传来了几声叫。蜂鸣声不管不顾地持续了足足好几分钟的时间,当房间再度恢复安静的时候,外面已经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看来,就像是进化者之间的战力不同一样,堕落种也是有等级划分的。

    “现在滚!”虽然依然没有回头,但堕落种的语气变得暴戾了不少。

    “好、好,等我同伴的腿包好了,我们马上走……”林三酒一边说,一边蹲了下来去看胡常在腿上的伤。胡常在有点感激地抬起头:“我没事,咱们先走吧,这儿不是久……留之地。”

    他的语气猛地迟缓了下来,因为他发现,林三酒正在无声地对自己做口型。

    “你先跑,去楼下。”

    她重复了好几次口型,终于叫他满腹疑虑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的腿包完了。”她一边扶起了胡常在,一边出声说道。“谢谢二位援手,那我们可就走了。”

    自然,两只堕落种谁也没回话,连眼珠都没有从对方身上挪开。

    林三酒抿了抿嘴角,把心里好像马上要走钢丝了一样的紧张感压了回去。她脸上的神情,只有身旁的胡常在才看见了几分,他的心立刻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拉开了门,外面的走廊里果然一只堕落种都没有了。

    林三酒轻轻地推了胡常在一把,后者立即会意,一秒也没耽搁地朝楼梯跑去。

    “那个……我就是好奇问一句。”她转过身,感觉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你们刚才干了什么,怎么其他堕落种一会儿就走光了?”

    一个堕落种不耐烦地“嘶”了一声。虽然它仍然没有动,可是林三酒要的并不是答案,而是它们心神出现破绽的这么一点点空隙——

    一张卡迅速地激射到空中,到了项圈上方的时候,猛地向上一冲,接着重重地坠了下去。

    项圈被这动势一撞,登时化作了漫天的金橘色光点,很快融进了卡片。接着还不等堕落种反应过来,卡片又飞回了林三酒的方向。卡片一入手,她立刻拔腿就跑——这一切,在她心里已经演习了无数遍,就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把项圈拿到手了!

1429 神婆别人者终被别人神婆

    这个标题可以说是很随意了,把名词当动词用了,反正你们理解就行。我今天又去看牙医了,是的,上次拔了右边,这次拔了左边,不仅拔了左边,还做了一个开龈手术……我吃了止痛药回来码字,码着码着,觉得自己能看见房间里的自己的身体坐在桌边码字……我讲话就是这么不夸张】

    说是床垫子,其实只是一张黑黑薄薄的毯子;躺在上面,除了隐隐的酸臭味,甚至还能隐隐感觉到床板的骨架……林三酒翻了一个身,顿时床架发出了叫人牙酸的一声吱。

    即使是在一片昏暗中,林三酒仍然能将自己小单间里的一切清晰地收进眼底。地下室里空气流通不好,隐隐地有一股灰尘味。单间的墙板上凿了几根钉子,大概是用来挂衣服用的。条件真称得上是简陋了——连隔壁那位睡梦里挠痒的声音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新到了一个陌生环境的关系,她躺在床上半天也睡不着。

    如果真像胡常在所说,这个地方的人都是由药物催生出能力的话,她也不必继续再在这儿呆下去了。

    毕竟她加入绿洲,可不是冲着有吃有喝有睡来的——她是为了找签证官。

    然而在一千多个几乎就是普通人的人当中,怎么可能会出现签证官呢!

    但毕竟刚来就走也不太好——林三酒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刚才一瞥之下,那个似是而非的人影——算了吧,还是多呆几天,看看情况好了……

    脑海里的念头纷纷杂杂,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逐渐感觉到眼皮变重了,意识也模糊了。

    在她即将堕入梦境的那一瞬间,一道强烈的电流忽然蹿过了她的身体——

    林三酒一下子瞪大了双眼,全身控制不住地打起了摆子。身体颤抖地太猛了,晃得铁架子床也跟着发出了“哒哒哒”的撞击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特别响亮。她想动一动手指,却发现自己又一次失去了对身体的主控权……虽然跟上一次全身波动不一样,可她却并不陌生。

    妈的,能力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进化了!

    咬着牙,她想要翻到地上去——毕竟床架子的声音太大了,很容易招来人。进化的时候自己完全没有自保能力,要是再进来一个陌生人……虽然绿洲看起来还算和平,但她一点都不想冒险。

    可是一动不能动地,想翻身谈何容易?

    她借着身体不住颤抖的势头,勉强将自己从墙边推开了一点点,脑后的长发一下子从床上滑落了下来。这么点可不够啊——林三酒焦躁地心想。

    然而她却没有时间了。刚才还熟睡着的隔壁邻居,绵长的呼吸声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即只听床板吱嘎一响,似乎那人坐了起来。随后,脚步声就来到了1629的门口,在布帘外停住了。

    “喂……是新来的人吗?”一个女人极不满的声音低低地训斥道:“怎么挑大家都要睡觉的时候干这种事?你们也不知羞!快停下!”

    身体虽然失去了自主权,不过意识还清醒的林三酒,听了这话愣了愣——过了两秒,她忽然明白了这位邻居的意思,一口老血几乎都要喷出来了——她以为自己是在干什么啊!

    虽然床板确实很响。

    门外的女人等了一会儿,发现噪音仍然在有节奏地继续,终于有点儿疑惑了;一把掀开了布帘,她登时惊讶地叫了一声:“咦,你这是怎么了?”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林三酒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吊起了一颗心。

    冲进来的邻居,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长发女人,穿着一身浅黄色的小熊维尼的睡衣。她见事倒十分果断,当即就把不断颤抖着的林三酒给扶下了床,让她躺在了自己腿上。

    “喂喂,你能说话吗?”那女人手掌一下一下地打着她的脸,啪啪地响:“你是不是羊角风犯了?”

    林三酒已经分不出自己的颤抖是因为进化还是被她气的了。

    好在进化的时间短,她没过一会儿就渐渐平静了下来,对身体的掌控也回来了。一发现自己能动了,林三酒蹭地就从邻居女人腿上跳了起来,瞪了她一会儿;想说什么,又发现对方好像没什么错——好不容易,她才挤出了一句:“我没事了,谢谢。”

    那女人木着一张脸,也不走,反而问道:“你这是什么病?经常犯吗?睡觉的时候犯的多吗?我需不需要找小雨换个房?”

    林三酒都快被她气乐了,咬牙切齿地说:“不是病!你不明白,这是能力进化时的正常反应。”

    “咦?”邻居女人果然惊讶了,上上下下地看了看她。“你也是自然进化的呀。我也是。”

    一种报复落空的感觉充斥心头——林三酒叹了一口气:“那你怎么看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我来得早,这么久了能力从来没有进化过。”

    大概是因为绿洲的生活太过安逸了。

    “好吧……不管怎么说,刚才都谢谢你帮忙。我叫林三酒,你是?”林三酒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朝邻居女人伸出了一只手。

    她伸出去的手被那女人随便碰了碰,就算是握过了。随即那女人说:“我叫方丹。咱俩还是别走太近了,毕竟你是不知道能活多久的人。”

    说完了这么古怪的话以后,方丹站起身就要走。

    ……所以说,绿洲里的自然进化者,都是没有社会常识的怪人吗?林三酒简直想捂住脸悲叹一声——“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方丹无辜地看着她:“你们这种刚来的、能力很强的,一般都会被派出去做难度高的任务。所以,存活率不高嘛。”说完,这个女人十分潇洒似的转身就走了。

    林三酒看着她的背影,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建材板很不隔音,她耳听着方丹走回去,在床上躺下,还不到十分钟,竟然就传来了微微的鼾声。

    这人真是……太叫人心塞了。林三酒心里一连抱怨了好几句,对方丹刚才说的高难度任务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极温地狱里诡异的、危险的事情,她也经历过了,绿洲的任务还能比副本更致命?

    从声音上听起来,方丹似乎已经睡熟了。

    在黑暗里坐了半天的林三酒,这时才谨慎地摊开了手掌。

    应该检查一下自己刚才进化的能力了——这一次的进化一结束,她便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召唤卡片的冲动——看起来,这一次进化的应该是卡牌吧。

    心念一动,一张卡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手心里。以前的白光消失了,这次卡片出现得一点动静都没有。

1430

    真的要疯了,不知道是因为牙疼还是惦记着新文,我现在卡文卡得要死,你们看连标题都没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完,你们先睡吧】

    陈今风办公室所在的大楼,正好就在工厂入口的旁边。当三人从食堂里出来的时候,绿洲已经在夜幕里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探照灯的光芒下,忙而有序的身影在各处来来往往,让悠悠哉哉踱着步子的林三酒几人显得格外惹眼。

    当然了,步态悠闲也主要是因为冯七七。他对绿洲的一切都很有兴趣,慢悠悠地好像在观光似的,也不管其他两人的意见有多大,什么都要看个仔细。走到大门附近的时候,他忽然轻轻地“哦?”了一声。

    “你又怎么了?”玛瑟很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冯七七不以为忤地笑了笑,朝门口抬了抬下巴。

    林三酒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即使是像今天这样一个平常的日子,绿洲的大门口也依旧坐着三五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他们守着大门,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有两个人手边还分别倚着一条斧子。就在林三酒望过去的时候,正好有个人从耳朵后面抽出了一根烟来,摸了摸身上的口袋,随即骂了一声:“我没带火!”

    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男人笑说了一句什么,就把食指凑了上去。在夜色里,那根手指越来越红、越来越亮——紧接着,烟头亮了,一阵烟飘了起来。

    其他人连眼皮都没抬一抬,看样子对这样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明明应该是个好现象——说明绿洲里自然进化的人也不少——可是林三酒心里却一下子明白了冯七七的意思。别的不说……门口放这么多人,是为了防什么?

    一边在心里转着这个疑惑,她一边上了楼,找到了306,上前敲了敲门。

    “啊,又有人来啦!”

    门后忽然响起了一声笑,门一下子被一个陌生男孩拉开了,三人不由一愣。这男孩个儿很高,足有一米九,看起来跟卢泽差不多年纪,一件蓝色连帽衫下是运动员一样的体格。他很自来熟地把几个人都迎进了屋子:“你们是不是新加入的?欢迎欢迎,一会儿咱们还得互相关照呢!”

    林三酒几人迷茫地走进了房间,立刻被吓了一跳。他们还真没想到,陈今风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里,居然挤了这么多人。

    一个铁塔似的黝黑壮汉,身上穿着一件无袖衫,抱着手臂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在他身边坐着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看不出来年纪,一头大波浪显得很是妖娆——她手臂里挽着一个小姑娘,看样子才刚上小学不久,也就八九岁吧,还梳着一对羊角辫儿。这些人里还有一张熟面孔,居然正是胡常在。加上林三酒他们几个,这八个人把十来平米的房间给挤得满满的,转身都有点儿困难。

    “那个……难道你们大家都是来这儿等着安排工作的吗?”林三酒看那高个儿男孩很好说话的样子,忙低声问了一句。

    “哎呀,小卢你们也到了?好,这一下这个小队的人就齐了!”

    那男孩才刚点了点头,陈今风热情洋溢的声音忽然就从人堆儿里响了起来。林三酒目光扫了一圈儿也没看见他的人影,直到那个铁塔似的汉子挪了挪身子,她才看见陈今风艰难地从他身后挤了出来。他走到房间中央,抖了抖手上的纸,高声说道:“大家注意了啊,先听我讲解一下这次的工作!”

    房间里的杂音迅速地低了下去,八双眼睛齐齐投向了陈今风。

    “从侦查小组昨天晚上的报告来看,西边的那一小群堕落种已经游荡到原龙华路那一片了。从龙华路到咱们的工厂区,走路只需二十分钟时间,这对绿洲来讲是一个很危险的距离——所以今天你们这个行动小队的任务就是要向西出击,找到这一小群堕落种以后,就立刻把这个隐患消灭掉。具体的调查报告我一会儿会交给队长,由队长来带领今天的行动。现在,大家有什么问题吗?”陈今风看了看众人。

    任务不算难,过程也很清楚,因此没人提出异议。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胡常在左右看看,发现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打算开口的样子,百般为难了一会儿,还是终于举手问道:“那、那个,队长是谁?”

    陈今风的脸上,忽然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随即他咳了一声,垂下目光看着手里的纸说:“……那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们的队长徐晓阳同学,今天的行动就由她来带头。”

    徐晓阳……同学?

    林三酒刚刚才对这称呼浮起了一丝疑惑,只见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就站了起来,朝众人一点头,脆生生地说:“大家好,我是队长徐晓阳。一会儿的行动,还要拜托大家帮忙了。”

    房间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要说刚才静是因为没有人想露锋头的话,现在众人可就是完全傻眼了。唯二面色不变的,大概也就只有陈今风和那个妖娆的长发女人——

    第一个没忍住的,是那个黝黑的壮汉。他“腾”地一下站起了身,阴沉着脸,盯着陈今风喝问道:“这个黄毛丫头是队长?陈干部,你没在开玩笑吧?”

    陈今风垂着眼睛,看也没看他:“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这也是我们研究以后决定的,铁刀,你要配合徐队长的工作啊。”

    这个叫铁刀的壮汉当即“哈”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戾气:“老子敬你一声干部,你别真拿自己当盘儿菜了。要我跟在一个黄毛丫头屁股后面听话,我他妈绝对不干——”

    听见“当盘儿菜”的时候,陈今风的脸色已经难看了下来,接着他迅速地瞥了一眼低头站着的徐晓阳。

    这一瞥落在了林三酒的眼里,还没等她琢磨过来为什么要看徐晓阳的时候,只听房间里“砰”的一声巨响,又粗又壮的铁刀已经像一块抹布似的,被重重地抡到了墙上,墙壁猛地抖了一下,哗啦啦地震掉了一大片的反光布。

    在扑簇簇落下的灰尘里,连铁刀自己都楞住了,忘了发怒。

    将他甩到了墙上的,正是那个不声不响、身材纤细的长发女人。

1431

    真的,非常卡……大家先睡吧。】

    远处,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隐隐约约的一阵轰鸣声,地面似乎都随着这阵巨响而抖动了两下。冯七七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下的破败城市,被高温灼烤得十分难看——除了这个以外,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

    用尽全力跑了十分钟,他们一行四人已经离与林三酒失散的地方很远了。身后的堕落种早就少了一大半,剩下的也都被小灰和高飞合力杀了。血和脓液喷溅得到处都是,在几个人的身后形成了一条血路——好在不管怎么样,现在总算脱离了危险。

    一边喘着粗气,高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擦着汗说:“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如果卢泽的朋友他们没有遇难,恐怕我们也不会逃得这么容易。”

    冯七七的面色随着他这句话明显地黯淡了下来,他重重地抹了一下脸,神色沉郁地不出声。

    徐晓阳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小灰像个守卫似的立在她身边。

    “是我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高飞见了冯七七的脸色,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合适了:“她虽然已经……没了,但是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别忘了,她是为了救人才牺牲的。”

    冯七七伸手捂住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故作平静地放下了手来,但眼角却红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高飞也觉得难受。他叹了口气说:“唉,你们两个都是好人。刚才要不是你关键时候喊了那一嗓子,恐怕我现在也是凶多吉少了……”

    听见他这么说,冯七七浮起了一个苍白的笑:“说一句话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不是你主动留下来跟我一起断后,哪有人能为我说一句话?”高飞说着说着有点激动了,一巴掌拍在了他肩膀上:“我看你跟我应该差不多大吧?要不咱们回去以后,结拜个兄弟怎么样?”

    大男孩笑得很爽朗,冯七七还没说话,他已经自顾自地说上了:“我今年17,是七月份出生的……你多大?比我小两个月?哈,那你可得叫我一声大哥……放心,这一路你也看出来了吧,我的能力还挺实用的。到时有什么事,我一定帮着你——”

    “别唧唧歪歪的了,你休息好了没?”徐晓阳忽然出声打断了他,“赶快走吧!”

    在几人坐下来休息之前,徐晓阳就发过话了:他们要绕一个圈子返回绿洲,通知绿洲的干部们赶紧加派战斗小队来剿灭堕落种。尽管小姑娘已经尽量把语气放得严厉了,可她甜甜的童音却把每个字都软化了许多,所以高飞也不在乎,从善如流地拍了拍灰,站起了身。

    “那个……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冯七七忽然无力地笑了笑,避开了高飞吃惊的眼神。

    “你在说什么啊?一个人留在这儿,你想让堕落种吃了?”

    “……就算我勉强跟上了,也只能拖你们的后腿而已。”冯七七极轻地叹了口气,面有难色地说:“其实刚才……我扭伤了脚,现在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徐晓阳一听,迅速和小灰交换了一个眼神。

    高飞骂了一句粗话,随即一把拽起了冯七七的胳膊:“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不就伤了脚吗,还至于摆出个预备牺牲的样子?我来背你。”

    “那怎么行,万一又遇上了堕落种,你连跑都费劲……”在冯七七毫无效果的抗议声里,高飞把他的胳膊架在了肩膀上,一个使劲儿,就背了起来。卢泽也就一米七出头,此时伏在一米九的高飞身上,竟然正正好。

    高飞力气大得惊人,卢泽的体重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冲徐晓阳笑着一抬下巴说:“咱们走吧!”

    “……多管闲事。”小灰低声咕哝了一句,蹲下身让徐晓阳也跳上了她的背,一行四人这才出发了。

    虽然小灰带了地图,可是地图却没把龙华路以后的地区画出来。几人为了看方向,只好走走停停,有的时候走错了路,还要掉头回去。在打散了堕落种的一两次突袭以后,绿洲坐落其中的工厂区终于遥遥在望了。就在这时,高飞突然觉得抱着自己脖子的胳膊正在微微地发颤。

    “卢泽,你怎么了?”他有点不安地问道。

    身后冯七七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个,我……好像发烧了,好、好冷……”

    “啊?不会吧?让我看看!”高飞吓了一跳,忙停下了脚;在他们前头的徐晓阳听见了,也转过了头,朝后望了过来——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快得谁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高飞的脖子突然裂了开来,喷射出了大量鲜血,血液四溅,将半空都染红了。

    喉咙被切开了,血不停地涌进他的气管,高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挣扎着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他龇目欲裂,在身体摇摇欲坠之前,拼了命似的试图将手伸到背后去——

    冯七七轻巧地从他后背上滑了下来,手里攥着一把被血染红了的刀。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痛苦狰狞的高飞,抬起脚,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窝处。

    “砰”的一声,他高大的身体就倒在了地上,激起了一地烟尘。血汩汩地从高飞的脖子里流出来,很快他就不再挣扎了——寂静的夜色里,只有土黄色的沙尘弥漫在空气中,遮住了其下触目惊心的血色。

    慢慢地,沙尘落下了,露出了冯七七一张平静的脸——卢泽的脸。

    徐晓阳彻底楞了,她紧紧地攥着小灰后背上的衣服,脸都白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杀他?”

    话问出了口,她才惊觉自己连声音都是干哑的。

    “啊,你问为什么……”冯七七好像有点无奈似的抓了抓脸,“我还以为你一看见,就会猜到呢。”

    顿了顿,他的眼睛里泛起了笑意:“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这个小队里只能有三个人活着回去不是吗?队长,现在可只有我们三个了。”

    徐晓阳的眉毛皱在了一起,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如果你的朋友没死呢?”

    “那么,杀掉他们两个,比干掉小灰小姐要容易得多啊。”冯七七往旁边走了两步,小心避开了高飞流出来的血。

    空气凝滞了几秒钟,徐晓阳开口了。她冷冷地对小灰吩咐了一声“走吧”,又转过头:“不过你给我记住了——”她眼睛都不看冯七七地说:“回到绿洲以后,你不要和我说话。我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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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乐园介绍:
关于末日乐园:
“我觉得……我男朋友好像想杀掉我。”
林三酒喃喃地对自己的好友这么说着。
怎么会呢,她心里暗暗嘲笑自己,多金帅气又温柔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会杀人啊。
不过她没有想到,前路上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她。因为林三酒忽然发现,世界变成了一个滚烫的末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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