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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须尾俱全     末日乐园txt下载     末日乐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75 林三酒观影记2

    《叹息丘大屋》

    洁斯抬起宽帽檐,欣赏了一会儿阳光下的三层大屋。

    不愧是侯爵家族从白沙王时代建起的大屋,尽管因为年头长了、失于修葺,显得陈旧疲惫,但它骨骼里那一副来自另一个时代的气势,却依旧令人瞧了就肃然起敬。

    洁斯按响门铃的时候,不由想起了临行前在好友家的那一顿晚饭。

    “侯爵啊,”

    算是恭喜她找到了新工作,也是为了送行,曼丽特地做了不少菜,一边布置餐桌一边啧啧地说,“就算是今不如昔的侯爵,那也是贵族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活的贵族呢。”

    “不知道会不会比小皮特更难打交道,”想起上一任雇主,洁斯不由打了个抖。“我可从来没有遇见过那么讨厌的小孩……我这么说是不是不好?”

    “家庭教师也是人嘛!怎么就不能抱怨一下了。不过,侯爵家的家风应该不同,”曼丽安慰道,“你记得多打电话给我,等你工作进入正轨,我有时间就去看你。”

    洁斯点点头,顿了一顿,才说:“你……你不用担心我,那座别府很远的。”

    相识多年,她一眼就能看出曼丽答话时,是在故作轻松:“谁担心你了?我是想见识一下伯爵家的夏季别府。”

    随着门锁一转,其中一扇沉厚木门被拉开了,洁斯的心思被拉回了眼前。

    一个穿得十分整洁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生着窄脸窄下巴,看着她疑惑地抬起了一侧眉毛。

    “你好,”她笑着放下皮箱,伸出一只手。“我是洁斯,是侯爵提前让我来——”

    “噢,”那男人露出了一个抱着歉意的笑,“你找错地方了。”

    洁斯一愣。司机给她放错了位置?或许是外面私人地块太大了,没有公路的缘故?在偏远乡村地区里,许多路甚至根本没有名字。

    “这里不是侯爵府?”

    “不是,常有人这样误会。”他说,“你从这片绿草地里走出去,穿过一片树林,大概两公里之外才是侯爵家。”

    洁斯愣愣地道了谢,重新拿起皮箱。她雇来的车已经走了,必须得打个电话才能从租车公司再叫一辆——“我能借用一下府上电话吗?”

    “没问题,”那男人很热心地将她领进走廊。与外面的阳光相比,房子内部出乎意料地暗;走入门廊后,一台电话正坐在小台子上,拨号盘和家具地板一样,被擦拭得干干净净。

    洁斯掏出记事本,找出本地租车公司的电话,拨了过去。把目的地、费用都说完后,当接线员问她,该去哪里接她的时候,她低声朝那男人问了地址,才向话筒里说:“我在西风村庄背面,西边的叹息丘大屋。”

    接线员顿了顿。“你确定吗?”

    “是的……”

    “这是一个玩笑吗?”接线员的声音不高兴地沉下去几分,“小姐,你就在侯爵府。”

    “什么?”

    “侯爵府的另一个名字是叹息丘大屋——”

    接线员后半句话,洁斯还没有听清楚,一旁的男人就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响亮大笑;他笑得前仰后合,直抹眼泪,伸手将电话按断了。

    “我是侯爵的管家,怀特,”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早就知道你是要来的家庭教师了,想不到你这么好骗!跟你开个玩笑,我们这儿没有那么拘束的……诶呀,笑死我了……”

    洁斯感觉血液一阵阵往脸上冲。她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可是她也不愿意让人觉得自己太拿自己当回事,开不起玩笑,一时只能站在那里,感觉像个傻瓜一样。

    她是来工作的,她告诫了自己两遍。同事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她自己得保证一举一动的专业性;可是话是这么说,洁斯仍然摆脱不了那一点不太舒服的僵硬感。

    “等你一早上了,”怀特倒是丝毫没有察觉,很热心地将她的皮箱接了过去,说:“侯爵一家要两天后才到,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等你准备好了你下楼,我们再谈一下这两天你该做的工作。”

    ……或许他人不坏,只是没分寸。

    她的房间位于二楼走廊尽头,与侯爵家女儿的房间同在一层楼,正好处于房子两端。房间挺宽敞,还连着一间浴室,只是长久没人用过,到处都蒙了一层薄尘。等洁斯将自己不多的行李都一一取出收好以后,她换了一身衣服就下了楼。

    “厨子和园丁都是从附近村庄里临时雇的人,厨子每天来做两次饭就走,园丁一周来一次。”怀特与她坐在厨房岛边,说:“所以主要就是你我二人,负责在侯爵一家到达之前把房子打扫干净。厨子早上不来,所以我们需要轮流准备早餐。此外还有一些修葺采买的工作……”

    洁斯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自己分配到的工作,又说:“我需要布置一间上课的房间。”

    “没问题,”怀特笑着说:“房间早预留出来了,四年级到六年级的课本和材料都有。”

    “莫娜不是只有八岁吗?”洁斯问道。

    “她一直都是在家上学,所以学的内容进度快。”怀特垂下眼睛,用一种近乎背书似的语气说。“她可能会对你有额外要求……不,她肯定有额外要求,还不少。”

    听起来好像也不是一份省心的工作啊……洁斯在肚子里叹了口气,想着应该怎么给曼丽说,这才想起来要问的另一件事:“关于打电话,有什么规矩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怀特说,“尽量在休息时间打,别占用电话太久,就行了。”

    *

    侯爵一家到达的时候,洁斯才第一次看见了侯爵本人和他女儿。面试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侯爵夫人是那一类觉得自己作为父母的责任仅在于给孩子找一个合格保姆、合格奶妈,合格家庭教师的人——一旦这个任务完成了,她就自由了。

    大腹便便的侯爵,模样实在不太给贵族形象争光;他总像是有一部分心思挂在什么遥远事务上一样,匆匆对洁斯说了一声“见谅”,就消失在了房子里。

    “你好,”洁斯对着面前梳着一条黄辫子的小女孩伸出手,笑着说:“我是你以后……”

    “我知道,洁斯嘛。”小女孩打断了她。“有一点我要跟你声明,我的名字是莫娜,我的朋友名字是丽莎,但我很厌倦那个蒙娜丽莎的无聊玩笑,你可别说了。”

    “你的朋友?”洁斯一怔。

    “对,在这里,”莫娜指了指身边的空气,“她和我一样大,不喜欢数学,所以你讲数学课的时候要顾及她一点。”

    噢……面试的时候,侯爵夫人的确隐晦含混地说了一句,她女儿比较特殊。一直在家受教育而不去上学的孩子,在感觉孤单的时候,给自己想象出来一个朋友,也是常有的事。

    *

    “我就说,小孩子真的是一种令人费解的生物,”

    经过了手忙脚乱的一天工作之后,曼丽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尤其亲切。“不,都不是费解了,虽然想象出朋友很正常,但我还是觉得有点毛骨悚然诶!我小时候就没有过想象的朋友。”

    “那是你人缘好,或者是你忘了。”洁斯笑着回了一句,“我小时候很内向的,于是幻想我的玩具就是我的朋友。”

    “那也比幻想空气是朋友强,”曼丽咕哝着说。“怎么样?你的第一天?”

    “还算顺利,”洁斯卷着电话线,看着走廊两头没有人,压低声音说:“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管家有点,嗯……没分寸。而且我房间里没电话,挺不方便的。”

    “别被他听见你背后说人坏话了,”曼丽哈哈笑了起来。

    *

    莫娜是个主意很强的女孩。在上课的时候,她坚持要搬来两把椅子,一把自己坐,一把给她的朋友丽莎。上课时她还会煞有介事地停下来,转头问旁边椅子上的空气:“丽莎,这一部分你听懂了吗?要不要让洁斯再讲一遍?”

    分明是自己没明白,不好意思说吧——这孩子在某些地方还怪可爱的。

    莫娜似乎很快就发现,“洁斯是我喜欢的大人”,所以二人关系在几天之内就亲近得很了,连吃饭散步也形影不离。

    因为洁斯要照顾教养孩子,所以每天不管是谁准备早餐,收拾清洁都是留给怀特做的——按理说,管家不需要如此事必躬亲,只可惜侯爵家不像以往,雇不起太多人,二人都承担了不少额外工作。这一天早上,洁斯也像以往一样,在早饭后领着莫娜出门散步了。

    “你看,这就是我们学过的,植物通过叶片进行光合作用……”

    洁斯一边说,一边抚摸着一大片爬墙虎。她们此时走到了叹息丘大屋背后,整片墙壁都被浓绿殷然的叶片覆盖着;她刚巧从爬墙虎中发现了不少毒葛,赶紧朝几步远外的莫娜叫了一声:“你来认识一下这个——”

    小女孩却没有回应她,只是微微一转头就停住了,只有棕色长发闪过去了一道光亮。

    洁斯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在她手边,有人拉了拉她的袖子。她一低头,发现莫娜正看着她说:“我在这儿呢。”

    洁斯在她身边蹲了下来,眼角余光里,那个棕发小女孩的背影仍旧静静站在几步远之外。

    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听见自己沙哑着低声问:“丽莎……丽莎呢?”

    莫娜耸了耸肩膀,黄辫子一甩。“我说了呀,丽莎今天没起来床,在屋里睡懒觉。”

    洁斯想说点什么,但她连气也出不了。

    几步远外,棕发小女孩一动没动。

    莫娜的目光扫过了小女孩所在的地方好几次,显然什么也没看见,反而问道:“洁斯?你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呢?”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让侯爵一家知道自己的过去。

1976 林三酒观影记3

    这一章很快就好啦!

    在一次又一次的耀眼白芒不断闪过之后,深空重落进了幽暗,再一次恢复了宁静。为了追击逃犯而形成的光幕,在分散拆解后丝丝缕缕地回到了原位,又布满了这一片广袤无际的深空——

    它们看上去仿佛从来没有动过,就这样静静地悬浮了千万年。

    在它们身后,那一块庞大得看不见边缘的金属墙壁,也一下子不再是关注的焦点了;金属板上无数整整齐齐的圆形孔洞,如同无数只黑黑幽幽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片虚空。

    前方是这么多只无声的“眼睛”,身旁是交织纵横、密密麻麻的白色光丝,稍微行差踏错一步,就有可能陷入绝境……即使林三酒已经经历了不知多少末日世界,也忍不住感到了一阵阵令人焦躁的压力。

    没错,她现在还在“数据流管库”内部。

    不光是她,人偶师和灵魂女王此时也在她的身边,正步步维艰地朝那一块金属板的方向前进。

    一行人步伐沉滞、又不得不因为要时时躲避光丝而拖累了速度,但他们一步一步,总算是在没有引起数据体注意力的情况下,离那块金属墙壁越来越近了。

    “我……我快不行了,还有多远?”这一片死寂,被灵魂女王轻轻的嘶嘶声打破了。它破天荒头一次被林三酒背在身上走,若不是出了声,简直像一条没有生命的干瘪肉虫壳子。

    “你的能力还能坚持多久?”

    林三酒也压低了嗓子,用气声反问。

    “我早就透支了!”灵魂女王突然来了气,“这个能力……是从我身上汲取能量维持的……你看看我,都成了什么样了?”

    “知道你立功了,”林三酒耐着性子,居然勉强安抚了它一句。“你多少再坚持一会儿,不然我们功亏一篑,可就要全死在这里了。”

    “我的体力和能量都是有限的。”灵魂女王语气冷冷地警告道,摩擦发出的声音却越发虚弱单薄了,好像一根随时能掐断的线:“不是我愿意坚持就能坚持下来的……你最好动作快一点儿。”

    假如能全速冲向那块金属墙壁,一行人还不至于这样狼狈;但这一段不算太远的剩余路程里,像蛛网一样挂满了横七竖八的光丝。每走几步,他们就得停下来换路、绕圈,甚至不敢冒险接近光丝两米之内——林三酒还算罢了,人偶师一张脸上神色已经越来越阴沉,显然在他成名之后,就再没有这么憋过这么大的气。

    “我知道,等我们离开这里,我就带你去找女娲。”林三酒鼓励女王道,“你想想你的族人,想想灵魂一族的未来,想想幼年的小灵魂会是什么模样——只有从这儿出去了,你才能让灵魂一族永远流传下去!”

    不得不说,灵魂女王为了繁殖这个目标,可以爆发出惊人的无限潜力。

    林三酒说的所有话,其实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但它却似乎受到了人类难以想象的鼓励,一时间整条虫都振奋了起来——连信口承诺的林三酒自己也没有想到,灵魂女王的能力效果竟真的维持下来了;虽然有点儿勉强,不过覆盖在一行人身上的“现实”,总算完整地一路保持到了金属墙壁前。

    林三酒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她身上的“现实”,是在刚才被追捕时,灵魂女王针对所有数据体发出的第二个能力效果:你们看不见真实的我们。

    第一个能力效果是——在你们眼中,最后我们三人从金属壁上的圆洞里逃脱了。

    也就是说,半小时以前,金属壁前方所发生的一切,仅仅只有数据体以为它们发生了,也只发生在了数据体的脑海里。

    实际上,真正的林三酒一行人,那时正躲在大后方的虚空深处,焦躁不安地等待着光丝撤去。

    数据体用林三酒、或者人偶师的手段,来彻底破解灵魂女王的能力,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林三酒不愿意等到那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法对付自己的能力——所以两人一虫借着进入黑洞以后、碎片一般的机会商量了几句,立刻意识到,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选择了一个最叫人预料不到的时间点,主动出击了。

    在几人不断从黑洞中现身、逃脱的这一过程里,恐怕连数据体也很难发现,当他们某一次消失在了黑洞里以后,自己下一次看见的,其实不过是灵魂女王的能力效果而已——在假装逃跑的过程里,灵魂女王对数据体释放出了自己的能力。

    同时面对这么多目标、一口气释放了两个能力效果,大肉虫一下子就被拖垮了。在见到金属墙壁时,灵魂女王不由尖尖地嘶鸣了一声,身子使劲一翻,从林三酒后背上掉了下来:“总算到了!只、只要我出去……就好了!”

    人偶师发出了一声近乎轻柔的冷笑,吐气一般地轻声道:“我希望外面的人,比我想象得能多几个。”

    林三酒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终于还是闭上了。她默不吭声地将一个圆洞轰大了一些,当先钻了进去。

    她的这两个临时盟友,都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对外面那一地沉睡的人动手了——灵魂女王还只是想穿上一张人皮而已;但深藏着满腹怨毒的人偶师,却会把外面每一个还在呼吸的活人,都变成自己的人偶战士。

    假如自己不拦着他们的话……是对是错?

    她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此刻一想到要放任他们两个去杀人,她却没有感到一丝负担——正是因为她发觉自己心里连一点儿负担也没有,反而叫林三酒困惑迷茫了起来。

    随着他们的爬行,通道另一侧的那一点微弱白光,逐渐地越来越大、越来越亮;那一个躺满了人体的宽敞大厅,就在不远的前方了。

    心不在焉了一路的林三酒,突然猛地停住了身体——紧跟在她后面的二人登时撞在了一块儿。

    爬在最后的灵魂女王不高兴地发出了一声轻嘶。

    林三酒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又指了指前方大厅中透出来的光芒。

    二人一虫静静地在幽暗中听了几秒——一串隐隐约约的“啪嗒”脚步声,正透过金属墙壁,幽幽地回荡在了空气里。

    ……外面大厅里有人。

    这儿除了数据体之外,按理说不会再有别人了;或许是追出来的数据体,像之前那样“穿”上了某个人,用那个人的双脚在走路?

    不知怎么的,这个人似乎一刻也停不下来:那个孤单的脚步声停停走走,远远近近,似乎正在大厅中一圈接一圈地来回走;林三酒不敢再往前走了——通道实在太过窄小,不用能力炸开根本没法过人。但现在只要一炸,声音就会立刻暴露他们的位置。

    咬着嘴唇等了一会儿,她忽然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拍,微微转过了头。

    此时任何一点动静,恐怕都会被金属墙壁扩大几倍传出去;人偶师不得不凑近了,一股幽冷浓郁的香气顿时扑满了林三酒的鼻腔。

    “可能那些数据体,刚才追着我们出来了。”他正好也想到了这一点——人偶师靠在林三酒的耳旁,用极轻极轻的气声道。他温凉的呼吸一阵阵打在耳廓上,好像挠得人连筋骨都在发痒:“你之前的那个黑洞似的能力,还能不能再用一次?”

    林三酒一楞。

    项圈的那五分钟早就过了,离下一次发动还有将近22个小时;但是故技重施一次,却还是有可能的——她的灵感,本身就是来自于宫道一一个特殊物品【虫洞】;而她手里正好还有一个可以模仿特殊物品的东西!

    在一连试着模拟了十几次以后,她握着终于现身了的【虫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很显然,模拟虫洞的出口仍然只能放在大厅内部;林三酒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脚步声——当她好不容易在一片模糊的回音中辨别出了那人行走的方向时,她当机立断,迅速在那人身后远远的地方开了一个出口。

    二人一虫都已经有了经验,黑洞一现,立即悄无声息地跃了进去。

    “出去以后先不要惊动它,”在几人冲出虫洞出口之前,林三酒低低地向人偶师劝道:“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一会儿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就你稳重,”人偶师不耐烦地讽刺了一句,将她一把推出了虫洞。

    这一瞬间,林三酒像一只突然掉下屋顶的猫似的,骤然缩紧了浑身肌肉,总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用脚尖轻轻地落在了地上,只是发出了一声极细微、几乎听不见的轻响——她一站稳身子,急忙抬起头望向了大厅远处。

    十分难得地,人偶师和灵魂女王竟也听了一回林三酒的话,轻手轻脚地跟出了虫洞。然而紧接着,林三酒一句失声惊叫却忽然在大厅里炸响了,彻底抹杀了他们的努力:“礼——”

    人偶师一抬眉毛,还不及他反应过来,就在同一时间,林三酒也意识到了——她浑身一个激灵,硬生生地改了口:“礼——李山青!”

    大厅远处那个人蓦然回过头来,一头长发从肩膀上像瀑布一样滑落了下来。遥遥望去,只见他乌发素肤、温淡素雅,不是礼包是谁?

    (本章完)

1977 林三酒观影记4

    妈呀,这一章写太多了,足足五千多字,拖到现在,终于快好了

    在吃下了第四片退烧药之后,又昏睡了几个小时,当林三酒再次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她感觉到自己的高烧终于退了下去。

    身体停止了一阵一阵的冷战,肌肉也不再像火烧一般灼痛了……她从喉咙里发出了哑哑的一声,将好不容易清晰起来的视线投向了身边。

    这是一间狭窄的船员舱室,除了她正躺着的单人床之外,只有一张连接着船舱的折叠板小桌、一把椅子,在小小窗户里透出来的暮光中被染上了一层橘红。

    显然照顾着林三酒的人才刚走不久,此刻小桌板上还放着半杯温热的清水,以及琳琅满目的药盒——从颜色、包装看起来,这些药大概产自末日前许许多多的不同国家,新旧程度相差也极大。

    林三酒用手臂撑起身体,慢慢坐了起来,然而才一坐直身体,脑子里一阵眩晕,眼前顿时黑了一下。

    使劲眨眨眼,等这一阵昏沉退了之后,林三酒吃力地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自从她在镜空间里将骨翼都炸掉了之后,残留在后背上的骨头根部断茬,也不知何时都脱落了——皮肤重新覆盖了骨翼曾经生长过的地方,摸起来触手光滑。

    ……意老师成功地把骨翼收起来了?

    有些茫然地坐了一会儿,她在脑海里向意老师一连问了好几次——只是这几声呼唤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作为林三酒潜意识所化身的“意象”,意老师与她的表意识之间,或多或少也总有些联系,即使平常意老师不现身、不说话时,仍存在于潜意识之中,林三酒也隐隐约约地知道她一直就在那儿。

    只是这一次,黑沉沉的意识之海似乎即刻就吞没了她的召唤,她竟然一点儿都感觉不到意老师的存在了。

    林三酒下意识地抓紧了床单,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意老师呢?

    她一叠连声地在脑海中又叫了几次,当她背后上隐隐滑了下一颗汗珠的时候,意老师的声音终于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你——你醒——了……”

    林三酒刚刚松下的一口气,顿时凝在了胸膛里。

    就像是信号不良了似的,意老师的声音断断续续、飘飘忽忽地响了起来,如同一段即将要消失了的电波一样——好在过了几秒以后,她的声音总算是又清晰稳定了起来。

    “你怎么了?”林三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意老师,不由有些慌:“……刚才我怎么忽然感觉不到你了?”

    “林同学,”意老师的语气听起来有一种别样的严肃,甚至用上了这个已经好久都没有用过的称呼:“……你知道自己前两天的状态不对头吧?”

    林三酒当然知道——甚至她只要稍微一回忆,那种奇妙混乱、一片血红的感觉就仿佛能马上再次淹没她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连忙问道。

    “我必须长话短说,我能够现身的机会恐怕不多了。”意老师的语速很快:“自从你的身体被承载着女娲意识力的细胞液侵入以后,我一直在用你的意识力压制、抵抗着它……女娲意识力的侵略性太强,又不能被驱逐,所以我必须一刻不停地与它周旋,抵挡它的进攻……这也是为什么除了长出一对骨翼之外,你并没有感觉到太多影响的原因。”

    怪不得意老师常常不出现——林三酒愣愣地听着。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了这个基因与意识力的组合——也许是我们试图粒子重组,也许是骨翼被炸的类免疫反应——总而言之,从在镜空间里的时候,女娲的意识力就越来越活跃、越来越难以控制了。直到你终于不堪重负,出现了情绪和心态上的混乱,女娲的意识力便立刻趁虚而入、一下子影响了你的思维状态。”

    “不过,托了楼氏兄妹的福,你的情绪最终还是镇定下来了,神智没有被女娲的意识力侵蚀得太厉害……但是后果却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意老师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好。“……女娲已经将手伸进了你的脑子里一次,即使现在她不得不抽出了手,但却已经在你脑子里留下了一条通道——下一次她再想进来,就比以前简单十倍了。你的骨翼消失这件事,就完完全全没有受到我们的一点影响,全是由女娲这一段意识力决定的……”

    一段外来的意识,竟然能够随意决定自己的体貌外观——林三酒这一惊非同小可,忙问道:“难道我们就什么也不能做吗?”

    只听“啪沙”一声响,就像是电流不稳了似的,意老师的声音再度花了。这一次伴随着她的异状,林三酒猛地感觉到了脑子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被动防守而已,”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以后,意老师急急地说:“我是拦在你的潜意识与女娲之间的唯一一道阻隔,首当其冲,所以我受到的攻击也最大……”

    林三酒紧紧地攥住双手,听着意老师的声音突然郑重了起来:“在我走之前,你务必要记住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你的【意识力学堂】目前还处在小学阶段,当你再次听见我声音的时候,如果我——”

    她的话被掐断了。

    就像是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意老师的声音毫无预兆地消失了,只剩下了脑海中一片黑沉沉的寂静。

    林三酒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件“至关重要”的事,已经随着意老师一起沉没在了她的潜意识中。

    下一次会怎么样?意老师如果失败了,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她怔怔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一颗心越来越沉。

    因大量失血而苍白的皮肤下,隐隐地透出血管的条条青痕;这么形容或许很奇怪,不过她的肢体,此时正安安静静地陷在这张单人床里——林三酒甚至很难去想象,自己的身体内正在上演一场什么样的战争。

    只不过,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坐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林三酒终于还是被一阵一阵的饥饿与虚软给拉回了思绪,下床走出了船员室。

    暮色初临,半艘飞船都浸在了夕阳逐渐失了热度的橘红色里。这原本便是一艘小型货运飞船,能容人的地方不多,顺着走廊走了一段,林三酒就在船员用的餐厅里找到了正与几个船员一起吃饭的楼氏兄妹和季山青。

    白亮的灯光与食物的香气,伴随着餐具碰撞的响声,一下子就把她拉回了人间。

    “你醒了!你都睡了一天多了!”楼琴眼睛一亮,连忙走上来,踮脚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果然退烧了,顿时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鼓舞,笑着说:“来,快坐下!我知道你现在大概胃口不好,不过多少还是吃点东西……”

    抵不过她的热情,林三酒找了一个空位坐下了。才一落座,季山青顿时把一张脸凑了过来。

    “你怎么了?”礼包不但思维敏捷,连观察力也很敏锐:“怎么好像有些神不守舍的?”

    “没什么,身体不舒服而已。”林三酒含含糊糊地应付了一句,随即接过了楼野递给她的罐装果汁。

    离开海岛才一天多的功夫,楼氏兄妹的神色就轻快多了,连脸色也鲜亮了起来,看起来终于又像一对少年了——尽管林三酒此时满满一腔心思,但看见两个孩子脸上又露出了笑,她多少也有了些安慰。

    多亏这艘船的船长对战奴训练营一事毫不知情,因此只需用上了红晶,几人就得到了非常不错的款待:此时餐桌上不仅有热南瓜汤、蒸肉肠、用方便面做的炒面,甚至还有一碟即使在十二界里也非常稀罕的滑蛋牛肉——

    “这些新鲜菜肉、鸡蛋、药物……”在林三酒咬了一口牛肉以后,几乎连舌头都要融化在它的鲜味里了,不禁有几分惊诧:“怎么还有这么多?难道在十二界里,有很多进化者还在从事生产?”

    红鹦鹉螺的末日已经到来很久了,以它的人口数量来看,不应该还留着这么多末日前的物资才对。

    “林小姐,看来你还真是第一次来啊,”桌子另一头,留着一把稀疏灰胡子的船长笑了:“从事生产的人虽然有,但却远远不够消耗的,再说耽误时间,变数又多。红鹦鹉螺里的物资不平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更多的进化者,是在利用世界转换的机会进行物资经营。”

    “怎么经营?”林三酒望着一桌子菜,好奇了,连意老师带来的不安都略略减轻了一点儿。

    听见这句话,楼氏兄妹忽然咳了一声,互相看了一眼,楼野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

    “是这样的……你之前一直昏迷着,我们也没机会说……”少年挠着头说,“你也知道,我们马上就快到传送的日子了——现在红鹦鹉螺界的成长者联盟名存实亡,而且我们也不想再回去了,所以接下来,我和阿琴正打算靠转卖物资来生活。”

    “转卖物资说来也很简单,”楼琴忙解释道,“在末日前六个月到达一个人类社会,然后开始尽可能地搜集物资;等传送日期到了,再通过签证回到十二界……只要事先打听好了签证官信息,基本上风险不大,十二界里有很多人都这么干。”

    林三酒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们居然又快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不过跟不知散落在哪儿了的兔子、人偶师他们一比的话,楼氏兄妹的选择确实算得上是又稳妥又安全,的确是最好的一条路。

    他们生在红鹦鹉螺,原本就应该活得相对稳定一些才对;总不能让他们四处跟着自己冒险。

    她压下了心里的感慨,正想说些什么,只听身边忽然“当”一声响,回头一看,只见季山青正放下了手里的玻璃杯——他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却晶亮地望着自己。

    林三酒浑没在意,转头问道:“……那你们现在再找签证,来得及吗?”

    “噢,这个你放心,”楼琴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早在发生这件事之前,我们就拿好签证了。”

    点点头,尽管还有些舍不得两个孩子,不过林三酒依然感到松了一口气。

    不知是因为吃了一顿新鲜热食,还是因为楼氏兄妹而提起来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里,林三酒竟在意老师一事的阴云下,依然睡了非常安稳的一觉——当天光再次大亮的时候,一行人已经顺利降落在了自由区。

    或许是因为要来往战奴训练营的关系,这艘货运飞船的停落点与自由区中心区还离了很远;由于林三酒接下来要去找兔子一行人通过小依留下的消息,而楼氏兄妹要去收集一些转卖物资时必要的道具,双方的分别竟比传送日期更早地到来了一步。

    “一切小心,”林三酒拖着还缠满了绷带的身体,狠狠地抱了抱两个孩子:“等我找到了我的朋友,咱们再在红鹦鹉螺聚头。”

    两个孩子的眼睛也都不约而同地红了,各自死死咬着嘴唇,站在林三酒身边半天没动地方。

    “走吧,走吧,”林三酒像母鸡赶小鸡似的,狠心将兄妹二人给推远了,“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得是。”

    两个由于饱受折磨而看起来十分瘦弱的背影,在走出去了好长一段距离之后,那个少女才忽然肩膀一抽,将头埋在了胳膊里。

    林三酒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直到感觉自己眼睛有些发酸了,这才收回了目光。

    叹了口气,她一转头,却正好对上了季山青一双清亮的眼睛。

    “怎么了?”林三酒兴致不太高地问了一句。“看着我干嘛?”

    “……你不觉得有点儿奇怪吗?”

    “什么奇怪?”

    季山青轻轻“唔”了一声,跟上了林三酒的脚步:“我实话跟你说了,你可不要拆我。”

    “不拆,你说。”林三酒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礼包年纪小,什么都没见过,所以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所以即使清楚季山青心里有话憋了几天没说,她也没有问。

    季山青想了想,似乎有点儿不太放心似的——不过他显然还是决定相信林三酒一回,谨慎地措辞道:“……我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即使战奴训练营里有不少物资剩下,可楼氏兄妹依然还是所有战奴中唯二两个愿意回到铁笼子里的人。”

    林三酒顿下了脚。

    “驯化成熟的战奴大概也不会介意回到铁笼子去——不过那两个孩子很显然没有被完全驯化;但是与其他又恨又惧的战奴相比,他们好像对铁笼子不太介怀……”季山青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林三酒的神色。

    “一般来说,人都会尽量避免会让自己想起悲惨记忆的东西,更别说是重新回到噩梦发生的地方了……可他们不但没有避开,甚至还主动提出要在里头呆两天,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想说什么?”林三酒的面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死死地盯着礼包。“难道你想说他们不是战奴,是训练师?”

    “不不,”季山青赶忙摇摇头,手里下意识将自己的衣带攥紧了:“一看就知道,他们当然不是训练师……只不过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觉得他们的态度也有点太轻描淡写了——啊,这些的确只是我的猜测。只不过有另一个疑点,是怎么也解释不通的。”

    林三酒什么也没说。

    “所有人在进入战奴训练营时,身上的东西都会被搜刮一空……”季山青小心地说道,“可是为什么他们手上还会有签证?”

    林三酒终于不耐烦再听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们也许是为了不让我担心,也许是事后拿回来的——你如果只有一些胡猜的话,就别浪费我的时间。”

    季山青一噎,似乎被她的气势给吓着了,乖乖地垂下了头,果然不再说话了。瞪了他一眼,林三酒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朝前走去。

    在她身后,礼包到底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自由区似乎刚刚下过一场雨,地面湿润,天空也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呈现出了一片颜色晴朗的蔚蓝。几丝淡淡的云朵慢悠悠地漂浮在天边,好像随时都能消散开,成为人耳边的一声叹息似的。

    几天以后,在另一片几乎是同样淡然的蓝天下,刚刚完成了传送的楼氏兄妹,正一边用带着几分茫然的目光搜寻着什么,一边行走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我们没有告诉她真话,我总觉得心里有点内疚。”二人无言地走了一会儿以后,楼野忽然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

    少女半晌没有吭声,只有侧脸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兄妹俩之间,又陷入了沉默里。

    “……她是个少见的好人,但是她不会明白的。”走着走着,楼琴忽然毫无预兆地打破了沉寂。

    楼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

    好像说到这儿,对话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了似的——苍茫的风声从远处吹近了,忽的一下卷起了兄妹二人额前的碎发;单调的脚步声,一路传了很远。

    “你看见她了吗?”过了好半天,楼野忍不住问道。

    楼琴停下了脚步,左右张望了一圈,“奇怪……说好了的,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才对……”

    “好像在那儿!”楼野眯起眼,忽然捅了捅妹妹,一指前方不远处。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楼琴一下子睁大了双眼。

    一个身材匀称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远方半条断桥上,望着桥下波浪翻滚的海面——好像感觉到身后来了人,她微微地偏过头,露出了她柔和平静的眉眼。

    伴着眼角浅浅的纹路,她挑起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笑容——既慈悲,又凉薄。

    (本章完)

1978 此去经年,阴阳相隔

    、伴随着低低的抽气声,《叹息丘大屋》霎时黑了,林三酒眨了几下眼,才从昏暗中逐渐辨认出了自己所在的观影室。

    电影虽然结束了,胳膊立起的汗毛却还没有伏倒,皮肤上酥栗栗的。幻体片的浸入感实在太强了,她全程就像是坐在洁斯的肩头上,随着洁斯一起渐渐失去了对现实的掌控——如果她没记错,她还听见同场观影的人里,不知是谁被吓得小声惊叫了好几次。

    最前头一个女孩好像又想抱怨,又怕人听见,声音很轻地说:“怎么事先也没人说一声,这是个恐怖片?”

    “这就结束了?”有人意犹未尽地说,“怎么回事,洁斯人呢,最后去哪儿了?”

    “我还真以为曼丽是她幻想出来的……所以她的精神病是真的吗?”另一个人喃喃说道。

    在林三酒前两排,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响亮地从牙齿间吸了一口气,随即忽然笑了起来。

    “这个电影不错,”他嗓音洪亮,一开口就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实不相瞒,我的爱好就是看恐怖悬疑片,十二界里能找到的片子我都看过了,想不到今天又看了个新的。我估计有不少细节你们都没注意吧?其实最终结局的真相,早就隐藏在细节里告诉我们了。”

    他说到这儿,仿佛身在自己家似的,自然而然地朝放映员招呼了一声:“给我们回放几个片段,这个没问题吧?反正剩下那个DVD我看大家也没兴趣。”

    “再看一遍细节就能知道结局了?”其他乘客大多也被勾起来了兴致。

    放映员见状自然没有意见,重新将那橡皮泥似的幻体塞进了特殊物品里——就这样,影片如河水一般再次席卷了众人的所在;林三酒几次眨眼,从临行晚餐、怀特的大笑,与棕发小女孩的背影之间跳了过去,又一次回到了昏暗空荡的叹息丘大屋。

    这是洁斯在23号周四晚上,回到房里后的一幕。林三酒随着洁斯一起关上房门,长长叹了口气。

    “从这里开始,你们注意了。”棒球帽的声音冷不丁地从房间里响了起来。

    没人应声,但林三酒似乎能感觉到大家坐直了的后背。

    洁斯看着窗户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走过去拉上了窗帘,又在日历上划了第五个小勾——一切都和上次播放时一样,林三酒看着她睡下了,又被夜半时的金属摩擦声给弄醒了;当洁斯意识到有人想要开她的门时,她忙翻身下床,借着窗外投进来的月光,拉过一把椅子抵住了门。

    “停一下,”棒球帽喊道。

    有人已明白过来了,低低地“啊”了一声。

    “她的窗帘……”林三酒没忍住,喃喃说道:“她睡前是拉上的。”

    睡前明明拉上了窗帘,等她半夜起床时,地板上却多了一片月光。

    “是的,”棒球帽答道:“你们接下来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习惯是每天晚上拉上窗帘,但早上的时候窗帘却从来没有合拢过。包括怀特发现房子里闹老鼠的那个早晨,你们还记得吧?她是被阳光晒醒的。”

    “等等,”第一排那个似乎胆子很小的女孩突然说,“那也就是说——”

    “对,”棒球帽很得意似的答道:“不管是什么东西造成了金属摩擦响声,那东西其实在洁斯房间里。”

    “可是她确实听见门外有一阵窸窣声走远了呀?”不知是谁问道。

    “不,那个声音另有解释……我们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

    随着棒球帽的引导,影片来到了索兰诺太太唯一一句台词的片段里——厨子看了看窗外,问道:“怀特已经雇好园丁了?”

    “我没明白,”当影片停下来时,有人问道:“这句话怎么了?”

    “昨天是周四,也就是说洁斯和索兰诺太太是在周五时看见庭院里有一个园丁的。”棒球帽没有解释,却说:“继续。”

    当洁斯终于因为一而再再而三地看见“不存在的人”,忍不住吃了药后的第二天,她又看见了园丁——这一次,棒球帽提醒了大家一句:“这一天是第二周周三。”

    周四早上,洁斯是被阳光叫醒的。也正是在这一个早上,怀特发现房子里闹老鼠,与只穿着睡裙的洁斯来了个面照面;当天晚上,就发生了怀特悄悄等在她房间里,却意识到洁斯在假装看不见他的怪事。

    当洁斯再次给曼丽打电话的时候,电影又被棒球帽暂停了下来。

    “你们注意到了吗?”他说,“当曼丽问她怀特在哪时,她说怀特在与园丁商量修剪树丛的事。这一天是周日。”

    大家都静了几秒,终于有人慢慢说道:“我想起来了,怀特说过,园丁一周来一次……怀特能看见的园丁,肯定是真正的人。那么如果园丁每周日来一次的话,洁斯在上周五,本周三看见的人是谁?”

    “我懂了,”有人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索兰诺太太有那么一句话!她和园丁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肯定知道园丁什么时候来叹息丘大屋工作。日子没到,她却在庭院里看见了一个陌生人,她以为怀特已经雇了别的园丁……”

    “没错。”棒球帽赞赏似的说,“你们现在应该发现了……棕发小女孩出现的时候,附近肯定有个莫娜。怀特身边出现了一个反坐着的黑发男人,侯爵夫人照镜子时镜子里是一个后脑勺。庭院里徘徊着一个男人,就跟侯爵一样,只是电影的背景一部分。此外,我们知道了,洁斯的房间里不止有她自己。”

    林三酒擦了擦手臂,好像能抚平鸡皮疙瘩似的。

    “我怀疑,索兰诺太太是知道叹息丘大屋不正常的。”棒球帽又说,“因为从电影中后期开始,厨子就不再来了。”

    “什么?”林三酒吃了一惊,“从什么时候开始……?”

    “在二人给厨子打下手时,怀特当着索兰诺太太的面问洁斯,为什么她总往自己身边看;自那以后,只有洁斯还在认为,索兰诺太太每天来做了饭就走……实际上厨子早就不来了。”棒球帽似乎很高兴只有他自己抓住了一点,要放映员将影片跳到了洁斯精神恍惚、大把吃药的部分——她坐在饭桌旁发呆时,怀特推门走了进来,问道:“你在干什么?”

    洁斯打起精神回答道:“我……我在吃午饭。”

    怀特捋了捋黑发,冷笑了一声,问道:“我还没做,你吃什么?”

    洁斯低头一看,发现自己面前只有一副空碗碟。

    影片停在了空碗碟上,棒球帽长长吐了口气。“怀特是知道的……厨子不来了,做饭的任务落在了他肩上。明明应该是由厨子来做的午饭,可是他话里的意思却是,他不做,就没有。洁斯精神恍惚之下,是胃口不好,几天才吃了一口面包,但实际上叹息丘大屋里也早已经没有人张罗饭了。”

    “那侯爵一家吃的是什么?”有人问道。

    “你们注意下其他人,”棒球帽提醒道,“怀特本来也是黑发,所以你们可能没注意到,他和他身边反坐着的男人开始越来越像了……在这个时间段里,莫娜的发色也变成了棕色,相貌嘛,用洁斯的话来说,‘长得真快’。”

    接下来这一幕,不用他说,林三酒也记得清清楚楚:当来人推开厨房门时,洁斯看见了一张陌生女人的脸。

    “你是谁?”洁斯喃喃问道。

    “你连我都不认识了?”那个此前从未露过面的陌生女人,连脸都扭曲了:“你这样怎么教我女儿?”

    “我还以为,是洁斯精神问题发作,导致我们看见她眼中的侯爵夫人时,就看见的是一个陌生人。”那老太太咕哝道。

    “不……”林三酒插了一句,“叹息丘大屋里每一个人身边,都跟上了一个不正常的东西……然后每个人的模样都渐渐开始变得与那东西相似了。就像是……被占据了身份一样吧。”

    “也就是说,”第一排的女孩小声说:“洁斯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幻觉,以为她精神分裂症复发了,所以大把大把吃药,忍着不敢露出马脚……但实际上,她看见的东西没有一个是幻觉?”

    在无人搭腔的时候,她继续说道:“所以洁斯是……眼睁睁看着莫娜一点点被鬼东西给‘接手‘了,却一直忍着什么也没说?”

    “她是真的相信自己精神分裂症复发了,”棒球帽叹了口气说,“她甚至都怀疑起了曼丽的存在。电话线后来被老鼠咬断了,不代表她之前和曼丽的通话就没发生过啊。”

    “当司机管最后那女人叫曼丽小姐的时候,给我惊了一跳。”不知道是谁说道,“可惜,曼丽来晚了。”

    “司机之所以以为侯爵一家早就走了,是因为侯爵一家早就消失在了别府深处吧。”林三酒皱眉想了想,问道:“诶,那走廊上的窸窣声是怎么回事?如果说每个人身边都跟上了一个东西的话——”

    棒球帽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没错,按人头分配的话,叹息丘大屋里多了一个不正常的东西,从线索来看,只在走廊里徘徊。这一个地方,剧情没有什么解释,可能就是放出来吓人用的。你们还记得早期时,洁斯给曼丽打电话,转过身去的同一时间,从她身后走过去的白衣人影吗?”

    那人影一闪而没,消失得极快——可是这一次,人影被定格在了林三酒面前。

    她腾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即使叹息丘大屋里阴暗昏幽,那人影又是一个模模糊糊的侧影,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元向西。

    ------题外话------

    这毕竟不是剧本,很多视听语言用来表达就有短板,不过我已经尽力了……4章找回一个鬼,速度还是可以的,对不对!我今天去买了一堆包饺子用的东西,面粉肉馅什么的,就等明天大失败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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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 林三酒的知识都学杂了

    林三酒用身上剩下的最后一些钱,从放映员手里买下了那一块装着《叹息丘大屋》的幻体。

    “你这么喜欢那部电影吗,”放映员一手按在播放物品上,挺警惕地说:“但是你也知道,没有合适的机器,你买去幻体也播不出来吧?”

    在钱的说服力之下,放映员刚才给她以慢速多放了几遍元向西出场的镜头。林三酒眯眼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尽管有不少细节都隐没在了昏暗里,她依然越看越觉得,影片中的元向西与她最后一次与元向西分别时,看起来一模一样。

    “我再去买个幻体播放仪就行,”林三酒答道,想起了那个戴鸭舌帽的恐怖悬疑片爱好者。她需要找对方打听的事太多了:比方说,幻体包装纸上写着“水历星月二十日发行”,大概是个什么时候?

    “这个啊,我也不清楚他们的纪年,”

    等林三酒好不容易在飞船酒吧里找到鸭舌帽的时候,对方的第一个答案却叫她失望了。

    “如果让你猜一下,大概离现在是多久的话呢?”她不甘心地问道。

    鸭舌帽抬起帽子,仔细看了一会儿包装。“没有纪年作标准,离现在多久我是看不出来,不过从印刷包装的风格来看,有点年头了,肯定不是最新的一批……也就是末日来临前的最后一批。我记得幻体来源的世界里,末日时恰好也是水历,他们的历年应该是十年一轮换的——噢,这一点也是我从影片里知道的。”

    “也就是说,这一块幻体最晚也是他们末日十年前出版的了。”

    “对,”鸭舌帽说,“咱们看的三部片子里,没有一部的背景里有那个世界的随身型通讯系统,或者反重力货物传输,所以说十年我都觉得少了。”

    这仅是她手头上这块幻体距离该世界末日的时间——谁知道那个世界是多久以前结束的呢?据鸭舌帽说,幻体在十二界里都流传好些年了。

    元向西死的时候,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五,就算进化者衰老的速度比普通人慢两倍,满打满算,在《叹息屋大丘》拍摄的时候,他顶多也只是一个小孩,不可能以成年人模样参演电影。

    那为什么元向西的影像会出现在《叹息丘大屋》里?

    “你确定你看见的那些……反重力货物传输什么的,不是科幻片?”为了能更准确地排除掉元向西本人参演的可能性,林三酒追问了一句。

    “我一向只看恐怖悬疑,对科幻我没兴趣。”鸭舌帽说,“再说,那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挺高的,比如拿幻体片来说吧,你是不是以为它和其他类型的电影一样,是拍摄下来的?”

    “难道不是吗?”林三酒睁大了眼睛。

    “拍摄下来的,怎么能做到身临其境一样的逼真效果?”谈起鸭舌帽感兴趣的领域,他果然来了兴致,说:“它也用上了影视技术,不过就像是填上去的色彩一样,属于最后一步的加工,用来添加声效、调整丰富细节用的。前期的摄制里,所有的演员、物件和场景,都得喷上一种涂料。”

    “涂料?”林三酒回想了一下影片,“干什么用的?”

    “具体技术细节我虽然不明白,可是我知道它的原理。”鸭舌帽晃晃酒杯,看着它说:“涂料就像是一个容器,不,一个……泥模子。‘泥模子’里面的人在某时某刻里的行动、表情和言语,都会被特定的机器给读取到,‘印’下来,再以能量形式记录在幻体里。后期工作,主要就是在这段能量形式上做编辑。”

    见林三酒听得似懂非懂,鸭舌帽又说道:“涂料是消耗性的材料,比如说涂完之后可以持续一天。那么这一天之内演员们演好的戏,就会被机器记录下来,保存好。第二天拍摄时,再喷上新一层涂料,然后把第二天演好的内容接上前一天的就行了。”

    果然是很奇妙的科技——哪怕林三酒在末日中生存了十多年,她发现自己也总是能见识到新事物。

    “所以就等于是一个泥模子,把场景和人物都给‘印’下来了,”鸭舌帽似乎对自己的比喻很满意,“这样一来,当我们看幻体片的时候,实际上说是真的进入了片内场景也不为过。”

    可是,这依然解释不了为什么元向西会出现在《叹息丘大屋》里。林三酒又多向他打听请教了一会儿,包括去哪能买到幻体片播放机之类的事也都问了,当她站起身离开酒吧的时候,她却仍然一点头绪也没有。

    “再见,”鸭舌帽遥遥冲她摆了摆手,在酒吧门关上以后,他转头对酒保说:“再来一杯啤——”

    “酒”字还没说出口,酒吧门就被人砰地一声撞开了——才刚刚消失在门后的林三酒,以急速大步冲了回来,面色都在隐隐发红,扬声问道:“你刚才说,是以能量形式记录在幻体上的?”

    “啊?”鸭舌帽一愣,才明白过来:“你是说拍摄好的影片内容?是、是啊,怎么了?”

    “也就是说,”林三酒压着乱跳的心脏,说:“幻体片里录的不是数据……而是能量?”

    鸭舌帽茫然地点了点头。

    “能量怎么放出来?一放出来不就散了吗?”林三酒急切地问道。她闹出的动静不小,引起了不少酒吧里的人注意,但是众人在打量了她几眼、估摸出她的战力水平以后,都很宽容地转过了头。

    “放出来的不是能量,”鸭舌帽皱起眉头说,“所有包含着内容的能量,都一直好好地按照影片顺序存在幻体里呢。我们看见的,只不过是它的一个……唔,姑且说是投影吧。”

    林三酒抹了一把脸。

    “你看的恐怖悬疑片多,”她低下了声音,问道:“你肯定见识过不少鬼,听见过不少关于鬼的理论。从某种意义来说,鬼也是……一种能量形式,对不对?”

    鸭舌帽慢慢地点了点头。

    “假如……我是说,假如,鬼作为能量形式之一,被存进幻体里了……”林三酒感觉手心都在出汗,生怕自己会听见否定答案:“你觉得有可能吗?”

    鸭舌帽下,那双眼睛腾地亮了起来。

    “难道你怀疑《叹息丘大屋》的鬼都是真实存在的?”他喃喃地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获得的想法,从理论上来说,确实……确实有这个可能。”

    今年我的目标是完结,所以就先紧着正文发吧,考虑到我欠了各路大佬们不知道多少番外,大家想看番外的话,完结以后有的是!

    经历了昨天的惨剧以后,我今天迎难而上,准备包包子,目前为止没有创造出外星黏黏怪,而且面团真的长大了,好神奇!再长下去它会成精吗!朋友看了我的面团照片表示了肯定,说可以下一步了。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我既不会擀皮,也没有蒸笼……反正人生嘛,就是走一步活一步的嘛。

    (本章完)

1980 关于求购……

    林三酒可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恐怖悬疑片爱好者的热情——鸭舌帽的名字一定不叫叶公,因为当他听说有一部恐怖片里可能困住了个真鬼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腾地蹿成了一把火,脸色亮得几乎叫人没法直视。

    “我可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啊,”他连刚点的酒也不喝了,从椅子上滑下来,林三酒往后退一步,他就往前挨一步。“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你察觉到什么了?这就是为什么你会买下《叹息丘大屋》的原因吗?”

    搪塞过去不太可能,林三酒想了想,觉得说不定他能帮上一点忙,干脆将元向西的情况简单说了;尽管元向西不是恐怖片意义上的“鬼”,但是鸭舌帽仍旧兴趣不减,还自我介绍道:“我叫浜一,要不让我给你看看,怎么把你朋友放出来?不是我吹牛啊,关于幻体我还是比较懂的的。再说我还没见过鬼呢,哪怕是副本的产物,不正宗,那也是鬼啊。”

    作为一个见多了怪力乱神的进化者,浜一对“鬼”仍有这么大热情,倒是挺……挺传统的。

    林三酒想不到都用不着自己开口,他就主动要帮忙,乐得正中下怀;酒吧里人多眼杂,二人干脆出了门,找到一个靠近接驳口的无人角落,在林三酒从卡片库中拿出的两把折叠椅上坐下了。

    “元向西不是一个录下的影子,他是有神志,有自主能力的人……呃,鬼。”

    一坐好,林三酒就赶紧进入了正题——因为这个困惑一直搅得她隐隐不安。“为什么我在《叹息丘大屋》里看见的,却只是他从洁斯背后走过的短短一幕呢?如果幻体只是起到了一个储存卡的作用,为什么他不是被存在……嗯,比如说,存在两个影片之间的空隙里呢?反而只在其中一个影片里出现了一瞬间,我怎么想也想不通。”

    浜一想了想,说:“我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皱着眉头沉默了几秒,随即问道:“你知道幻体的原理吗?”

    林三酒摇了摇头。

    “它和一般的数据储存卡不一样。”浜一接过那个穹顶形状的幻体,说:“储存卡的话,在没有录入数据的地方就是空白的,对吧?但是幻体没有‘空白’与‘占据’的概念区分。一部电影里涉及了那么多种能量的运转与配合,要全部一口气放进去,才是完整的一部电影,不是像数据一样,读写到哪算哪。”

    他似乎也看出来林三酒不太明白了,想了想,换了个方式解释:“这么说吧,你就当幻体里没有能装东西的空间。正是因为有一截复杂的、完整的能量被注入进去了,它才产生了能装下能量的空间。”

    林三酒看着幻体,忽然想起了自己对它的第一印象,不由吸了口气:“是不是——是不是就像块陶泥,或者橡皮泥一样?能量就像是手,用手在里面挖了个坑,那坑才能放下东西。”

    “对,这个比喻有点靠边,”浜一连连点头,说:“所以你的朋友吧,不管进去是否出于他的自愿,他没有幻体技术和设备,都没法制造一个能装下他的空间。他只能把自己挤进已有的空间里,也就是某一部电影里。”

    说完他又感叹了一句:“他会选一个鬼片进去,大概是因为宾至如归的,挺亲切的吧。”

    见到鬼片如见老乡,的确像是元向西会干得出来的事。林三酒记得,波西米亚就老是说他一天到晚嘴里总是死啊鬼啊的晦气得很——

    “你怎么了?”浜一看着她,不由一愣:“不舒服吗?”

    林三酒紧咬着后牙,摇了摇头。大部分时候,她都能压制住自己的思绪,不去想也不去提,没事人一样;或许是平时压得太过,一旦关于她的念头浮起来,林三酒就觉得自己体内仿佛突然被抽成了真空,慢慢张开了一个黑洞。

    一个不小心,她就会从体内的黑洞里掉下去。

    “我没事,”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气,说:“你……你继续说。为什么元向西会只出现短短一幕呢?”

    浜一瞧了她几眼,才继续说道:“我猜想,这个情况是不得已才出现的。”

    “怎么讲?”

    “我刚才说,一部电影里涉及了那么多能量,它们实际上都是相当紧密地配合在一起运转的。”他说着,两只手手指交叠在一起,做了个示意。“比方说在上课的那一幕里,‘洁斯’这个角色的能量,与‘莫娜’这个角色的能量,都是被‘房间’的能量紧紧包裹在一起的。各个能量在各个时间点上踩对了位置,我们在银幕上看到的才会是正常的一幕幕……人在房子里,而不是房子从人身体里伸出来。”

    林三酒点了点头。

    “元向西作为一段能量,他现在只能挤进幻体中已存在的能量段落中。”浜一顿住了,好几秒钟才想出了一个比方:“就比如说是毛衣吧,一根根毛线都按照模版织好了,紧密地排在一起了。你要挤进去,就只能挑一个原本空隙就比较大的地方挤……我觉得,影片中这个‘空隙’,就是洁斯打电话那一晚,叹息丘大屋中的走廊。”

    “所以元向西就等于一直被困在走廊里了吗?”林三酒心中一沉。

    “倒不必说得这么惨,”浜一摆了摆手,说:“他现在是能量形式嘛,你也不会形容一节AA电池里的电, 是被‘困’在里头的。”

    “那……该怎么把他放出来?”林三酒想到他之前说过“能量会消散”的话,又补充道:“至少让我跟他先取得联系。”

    对于这个问题,浜一似乎早就想到了。“你必须要有一个该世界里能读写编辑幻体的机器。十二界里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因为它太小众了,用途很窄,进化者拿它没什么用。”

    这倒是提醒了林三酒。

    “我可以发个求购信息试试,”她说话时,手中已经悄悄握紧了【eBay】。“上一次我就是通过求购顺利买到了我需要的东西。”

    不过林三酒也没料到,她才一登入【eBay】,最先发现的却是两条来自人偶师的信息。

    他没事?没找到宫道一?

    人偶师对于林三酒后来发的一系列废话,都像是没看见一样,也不提自己在哪,反而劈头就来了一句:“以你靠山山倒靠水水干的运气,你真觉得你还有如愿以偿的时候?”

    第二条信息是:“有人在通过【eBay】追踪我。”

    ------题外话------

    我昨天花2个小时,包了9个包子,投入产出比十分惊人。蒸好出锅一看,hmmm,怎么说呢,如果它们是胎儿都度不过产检,个个看起来都仿佛患有唐氏综合症,一副受了很大的苦才好不容易来到世间的样子。然后我明明是做的发面包子,结果上面是发面,底是烫面,非常具有包容心……发给朋友看,每个人的反应都是“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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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 林三酒的愿望

    这一章马上就好啦!

    假如说,在此之前的灵魂女王是一个形态诡异、充满威胁、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危险生物,那么接下来的一分钟就彻底改变了这种印象:它完全变成了个狗。

    当白雾中传来隐隐的脚步声时,木辛立即四下打量了一圈;但雾气混淆了声源,他压根说不准脚步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他低头一看,灵魂女王不知何时脱掉了人形,用肉虫般的身体卷在礁岩上,也和他一样在不安地来回张望,活像一条被印度吹笛人惊动起来的眼镜蛇;再一抬头,他发现头顶的岩壁上有两排刚刚挖出的孔眼,显然是黑格尔凿出来的。趁着来人还没露面,木辛赶紧顺着孔眼攀上顶部——黑格尔正坐在那儿,低头愣愣地盯着海水。

    “有人来了,”木辛像是和解似的说了一声,试图拉一个同盟:“很可能是白营的人。”后者却只是扫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好像心神不定,全没听进去。

    木辛谨慎地与他拉远距离,也跟着往海里瞥了一眼。

    这一眼,顿时叫他僵住了。

    宙斯的面孔正漂浮在海面下,透过海水窥视着他。两块面颊高高地被那一个巨大的笑容拱了起来,在更幽深的黑暗处,宙斯的身体仍被一大团一团的黄影包裹着,好像一条刚刚破茧的蚕,正要浮出水面。

    皮革低低的咯吱响忽然停了。

    木辛一凛,忙抬起头一看,四周仍然是一片雾茫茫的灰白;紧接着,一个低沉阴柔的男性嗓音轻轻响了起来,近得仿佛就在耳边——“看来我来得还不晚啊。”

    话音一落, 灵魂女王已经迅速兴奋了起来。

    “大人!大人!大人!”它身上的深红色肉块不住蠕动拧绞, 激动得连声音都发了颤:“大人,是我呀, 我在这儿呢!”

    大雾中静了静,来人才冷淡地开了口:“我看见你了。”

    灵魂女王一点儿也不介怀——事实上,如果它有尾巴的话,木辛怀疑它都要摇起来了——“大人, 原来你也在这儿呢?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啊!林三酒没有一点用, 没有找着你不说,还快要把自己给弄死了!”

    林三酒和季山青提到过她们正在找人吗?木辛有点儿疑惑地想。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已经松了一口长气。既然灵魂女王这么高兴,来人肯定是友非敌吧?

    灵魂女王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木辛等了几秒, 直到他忽然听见一阵轻柔的水波声响, 才意识到原来那个男人居然下了水。大肉虫也安静了下来,仿佛正屏息等待着似的。水天之间的一切杂音都被白雾消弭了,只有那人踩在海浪上时激起的水声,逐渐接近了礁岩。

    只消看一眼, 就很难再忘记来人的外貌了。

    那男人浑身都紧紧包裹在黑色皮革里,越发显得身材单薄瘦弱得惊人,好像连腰都会被皮革箍断似的。鲜红羽毛从他肩膀上探出来, 随着脚步一颤一颤, 与碎皮子组成的流苏一起不住晃动。在漆黑得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头发下,是一张苍白如纸的脸。明明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但那双眼睛却被一片浓烈血红包围着, 叫人错觉他脸上受了伤;木辛愣了几秒, 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只是红色亮粉。

    一张地毯随着他的脚步, 一点点在海面上铺展开,稳稳地托住了那个男人。

    灵魂女王尖尖地叫了一声,像见着了救星似的朝那张地毯上扑了过去。

    然而不等肉虫落地, 那男人一把抓住了它的颈皮, 反手又扔了回来——动作流畅, 像扔一块小石子儿似的毫不费力。

    “别烦我, ”他低低地说,连看都没看它一眼。“等我办完了事,我再问你话。”

    灵魂女王“啪”地一声打在了木辛身边的礁岩上,像是一条被扔在案板上的活鱼, 声音响亮得让木辛都替它疼了疼。但它却没事人似的,腾地爬了起来,问道:“什么事?我也可以办——”

    它话刚说到这儿,脚下海面蓦地波动起来,哗啦一声分开了水浪;由集人变成的宙斯,从海水里爬了上来。

    他的外貌与上一个宙斯完全一模一样,若不是木辛知道真相,只怕会以为是同一个宙斯又回来了;唯有他身上穿的那件破破烂烂的袍子,才表示出他在几分钟以前还是那个心思深沉的进化者。

    宙斯一双庞大的眼球骨碌骨碌地滚了滚,落在了那个被称为“大人”的男人身上。

    “这是……集人?”那男人终于微微皱起了眉毛。

    “你认识他?”木辛一愣。

    那男人仍旧一眼也没朝他看, 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刚刚站直身体的宙斯。他半边脸上露出了一个阴沉沉的笑意,轻柔地说:“怎么会不认识呢?这就是我派过来的人啊。”

    “你是白营的?”木辛猛地撑起了身子。“白营怎么会不止四个人?”

    他还没有从那皮衣男人口中得到答案, 宙斯突然用一种近乎甜蜜的声音开了口,立即将众人的目光的引了过去。“这不是人偶师嘛!”他裂开嘴,黑洞洞的口腔中露出了两排密集得过分的牙齿。“真不巧, 你那种不虔诚的心思我恰好知道了,我很不赞成哦。”

    人偶师轻轻吁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指甲, 这才慢条斯理地说:“我想你也不会赞成。毕竟没有人喜欢做人偶……神应该也不例外。”

    什么人偶?木辛一会儿看看人偶师,一会看看宙斯。

    “那你要怎么办啊,小师师?”宙斯用一根手指拄着脸颊,歪头笑道:“如果是这三个人掉进水里,他们不知道你会过来捉人偶,说不定猝不及防下还真会被你抓到呢。但是我早就知道你要干什么了,这样一来,你的计划就失败了哦!”

    现在,就连对人偶师一无所知的木辛也知道他原本打算干什么了。他死死盯着对方,怀疑自己看见的是一个疯子。

    他现在终于明白集人和阿满的任务了:原来他们是受了人偶师的命令进入黑色阵营,意图将黑营成员都打进水里;因为人偶师想把出现的宙斯抓起来当人偶!

    “你错了,”人偶师安安静静地说,袖着双手。这样的姿态让他看起来仿佛是一个少年:“只有当你死了或者逃了的时候,我的计划才失败了。”

    宙斯咯咯一笑,巨大眼珠又滚了一圈,身子却不动。不知怎么,与林三酒那一个宙斯相比,他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安。

    “好啦,那你就试试吧,不过我还有一些新规则要介绍……”

    好像把宙斯的声音仿佛当成了毫无价值的噪音一样,人偶师忽然回过头,轻声对礁岩上的二人一虫说话了。

    “找个地方避一避,但是别想跑。”他柔和却阴鸷地吩咐道。

1982

    今天人比较困乏,所以新章才写了一半,大家可以先睡,我还得起码一个小时呢……

    即使自己如今的速度和体能都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林三酒也不觉得自己可以步行一万公里。

    当她在如月车站世界的省级医院里打斗的时候,虽然快得足以留下残影,但那多半是靠了腿部的爆发力——如果要匀速前进的话,她的速度不会超过200公里每小时。

    要是按照200公里每小时来算的话,到达西格拉广场所在的自由区,至少也需要五十多个小时——虽然这个速度已经超越了许多交通工具,仿佛还有点可行性;但从赛博区到自由区之间可不是一片平原——如果加上林三酒吃饭休息、穿过海洋、翻越高山等等情况,这一万公里,她至少也得走上一个月。

    这还没有算上一路上可能发生的各种突发意外,如果运气稍差一些,说不定人还没走到自由区,传送的日子就先到了——这种极端的状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是的,怎么把我扔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她一边嘟哝了两句,一边不甘心似的又看了看手里的全界图——两地之间相隔得不仅远,而且从颜色划分上看起来,地势也相当地复杂;别的不说,光是那一片堪比太平洋一角的海域,林三酒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她一心烦恼着不知道该怎么前往自由区,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自己的两只巨大骨翼,将卖地图的小摊给挡了个严严实实;摊主每隔几秒就瞥她一眼,直到看见另一个土包子相的进化者从摊子前走过去以后,终于忍不住叫了她一声:“姑娘!”

    “嗯?”林三酒回头看了看这个小矮个儿、大胡子,生得像个矮人似的摊主。

    “你是有什么问题呀?”摊主倒是挺会做生意,“……说不定有我能帮上忙的。”

    “噢,我想去自由区,”林三酒冲他笑了一下,有点头疼地说:“但是这也太远了。”

    “难道你还打算走着去?”摊主也笑了,“看你也是初来乍到,这样吧,我不妨跟你仔细说说好了。”

    一边说,他一边拿过了另一张地图打开来,比划给林三酒瞧:“这一张,是红鹦鹉螺界的交通图和势力分布图——你看到这个小小的黄色标志了吗?那是飞船登录点。坐飞船又平安又快捷,而且只要你肯花钱,不管什么样的飞船都能租到;只需要转乘两三次,就能到自由区了。”

    “噢, 还有这样的地方!”林三酒吃了一惊, 随即就要伸手去接那张地图——手伸到了一半, 她看见了摊主的笑,不由叹了口气:“……多少钱?”

    “你刚才也买了我的东西,这样吧, 一张交通图、一张势力分布图,算你一个中晶。”

    这个明显是宰外地人的价格了。

    不过林三酒还是掏出一个中晶递了过去。

    摊主眉开眼笑地说:“谢谢啊!对了, 飞船的票价都是固定的, 你去飞船登录点外头扫一眼就知道了, 可别被骗了。”

    林三酒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将地图折好收起来,她却还不走, 问道:“……大叔,我刚才在楼房之间的空隙看见了很大的一片黑影,那是什么?”

    “那个啊, ”摊主的表情有点惊讶, “你不知道?”

    林三酒摇摇头。

    “那些不就是红鹦鹉螺嘛!这一界的名字, 就是从这些东西身上来的。”

    林三酒顿时吃惊地半张开嘴巴——她听说过这个末日世界是被一种叫做红鹦鹉螺的地外生物入侵了,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大,而且依然留在这儿——“难、难道现在还处在战争里?”

    “早就打完了, 那些螺只剩空壳了。”摊主有点得意似的一挥手。

    与如此庞大的对手作战,林三酒很难想象当初的人类是怎么赢得战争的——她的思绪陷进去了几秒,随即又忙问道:“……对了, 这一个赛博区,是属于哪个势力的范围?大叔听说过人偶师吗?”

    “噢……听说过, ”矮个儿男人的表情顿时迟疑了,瞥了一眼她, 只含糊地说:“不过我知道得不多。行了你也别打听这么多了,以后总会慢慢知道的。”

    被摊主三两句打发走的林三酒, 不禁有点儿疑惑起来。

    不过正如他所说,关于红鹦鹉螺的事儿她总会知道的——见到楼氏兄妹以后,自然什么都有了解答。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前往飞船登录点。

    拖着两只巨大骨翼,林三酒展开地图,一会儿看看街道,一会儿问一问路;很快她就摸清楚了, 离她最近的飞船登录点,大概是在半日脚程的一个地方。

    反正手头无事,林三酒问明白方向,就直朝着飞船登录点而去。

    这一路上, 除了见识了更多或新奇、或有趣、或叫人吃惊的景象以外,她倒没有遇见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管是靠努力进入中心十二界的进化者,还是原本就生长在这儿居民,彼此之间都维持着一种温和的距离和礼节。这种现象,想来也是建立在每一个人都可能有强悍武力的基础上的。

    林三酒不知道的是,像她这样一看就是一脸外地相的女人,反而会特别受到尊重一些——原因很简单:能够在种种劣势下依然进入十二界,肯定不是简单的角色。

    飞船登录点很快就到了。

    这一个登录点,据说还不算是特别大的;然而它光是一个入口和等待区,就已经堪比地球上的候机楼——银色而光滑的建筑呈现出一个鸡蛋型,从它身上暗色玻璃望进去,只能看见点点灯光,不知道内里是什么模样。

    林三酒绕着建筑走了一圈,终于远远地看见一个门厅上挂着牌子,用许多种语言写着“售票处”——她立时有点激动,忙大步地冲了过去,与许许多多的其他进化者一样,仰头在不断滚动的电子屏上,找到了前往自己目的地的航班与票价。

    通往自由区没有直达的飞船,要么买联票,要么自己转乘;林三酒扫了几眼,顿时头疼起来。

    加在一起,前往自由区最便宜的票价是24个大晶8个中晶。

    而她的所有财产,是2个中晶加2个小晶。

1983 不管你想不想听反正我说了

    怎、怎么回事——

    脑海中的念头根本没有机会成型,从【eBay】传来的冲击就一次次地撞散了她的神智。

    购物页面仿佛被刻在了林三酒的眼皮里,无论她如何抽身,也甩脱不掉它;更令人心惊的是,在那薄薄一层购物页面之后,似乎有什么汹涌猛烈的东西,誓要撞碎它、冲进她的大脑里,将她的意识踏成残泥。

    林三酒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正在地上翻滚挣扎,却分不清她听见的痛苦嘶叫声是自己的,还是意老师的。当神志与【eBay】相连时,她的意识力首当其冲,在凶猛冲撞下摇摇欲裂;她下意识地死死攥紧了手,好像这样就能维持住意识的完整一样。

    松、松开——

    什么?

    林三酒一头撞在了船板上,却感觉不到痛了。她咬着牙,忍受着仿佛要魂飞魄散一般的恐怖,试图抓住刚才从脑海中闪过去的念头。

    松开什么?

    “【eBay】!”意老师的声音冷不丁地叫了起来,“你手上——”

    即使明白了,林三酒依然花了漫长的数秒钟,才真正反应了过来:她的一只手,正像鹰爪一样死死蜷攥着【eBay】。

    是了,把它丢出去,丢出去就可以切断联系了——

    她喉间低低呻吟一声,后背又撞上了一个什么东西。办法很简单,只要松开手就行了;可是林三酒在神志摇摇欲碎的时候,对于身体的掌控力几乎等于零。她咬牙想要张开手,骨节却像浇铸了钢水一样,纹丝不动。

    “怎么办,”意老师叫出这一句的时候,声音都差点被又一次冲击撞散。

    丢不掉,她现在张不开手,丢不掉【eBay】。

    浜一,要是浜一刚才没走的话,他可以帮——

    林三酒的念头被撞断了。浜一早就走了十多分钟,喊他也没有用了,加上这里靠近接驳口,附近根本没有人,只有她自己……

    她自己……

    不,不对。

    “叫一个,”林三酒一个激灵,立即在心里对意老师喝道:“叫一个……人形物品……出来!”

    她另一只手里没有东西,卡片可以从那儿落地。只是以林三酒如今的状态而言,她根本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成功叫出卡片,更不知道那卡片实体化了没有,又是不是人形物品;在好像马上就要分崩离析的痛苦里,林三酒在翻滚中,忽然感觉有人将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按住了她无意识的挣扎。

    她看不见东西——因为她眼前始终是一幅震颤摇晃的购物页面——哪怕对方不是人形物品,只是一个路过的乘客,林三酒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拿、拿走……”她的话,明确说出口了吗?还是只是她的想象?

    那人顿了顿,似乎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反而嘴里嘟嘟哝哝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林三酒又急又怕,再次努力把“拿走”两字说了一遍;她好像等了一辈子,才终于感觉到了:有人正在使劲扒开自己的手。

    因为她攥得太紧,力量又大,那人扒不开手指,便将自己的手指捅进她的拳头里,使劲要把【eBay】从她拳头里捅出去。

    “你也稍微松一下手啊,”那人遥远模糊的声音急切地叫道,似乎有点耳熟。

    当那块小小的塑料字母好不容易乍然脱落的时候,眼前的购物页面也像是被撕下去的招贴画一样,林三酒猝不及防地恢复了视觉。从【eBay】里冲击着她神志的力量,仿佛从没存在过;她此刻正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尽是汗。

    “你没事吧?”

    林三酒转过脖子时,肌肉都在颤抖。她刚一看清背后的人,顿时不由松了一大口气——不是陌生人,不是船客,原来是神婆。

    神婆不无担心地坐下来,凑过头来瞧她,头巾上缀着的一圈小金片晃晃悠悠,叮叮当当。

    “多亏你叫出来的是我,”神婆捡起地上的【eBay】,递给她说:“你刚才根本说不清楚话,我努力听了好一会儿,就只能听到‘啊呀啊呀呀’。”

    ……被她说得好像自己刚才在唱山歌。

    林三酒泡在脱力感里,无力地朝她笑了笑,勉强坐了起来。她是无论如何不愿意再用手去碰【eBay】了,用衣服包着手,将它揣进了兜里。

    冲击她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她毫无头绪;但无论如何,她必须尽快发纸鹤警告一声人偶师——追踪他的人,比他们想象得要强大得多了。

    “你怎么知道,要把它拿掉才能救我?”林三酒回过气,慢慢问道。

    “所以我说,多亏你叫出来的是我。”神婆挺得意的样子。虽然刚才她人话含量前所未有地高,但是现在好像正在逐渐降低:“毕竟我的能力,能够让我掀开无迹可循的庞杂未来的一角,一瞥无穷可能性中最迫切、最切身的那一个……何况是你模糊不清的话语呢?”

    还“话语”,要写散文吗这是?

    林三酒在肚子里苦笑了一声。神婆刚救了自己,倒是很有得意一把的资本;她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谢谢你啦。”

    神婆四下看了看。“那就让我多待一会呗?”

    人形物品最喜欢出来观光了……林三酒刚要说一声“不行,他们说不定要收票钱”,又觉得有点心软,改口道:“就一会儿啊。”

    神婆分明喜滋滋地,却又尽量严肃地点了点头:“我料到你会同意的。”

    林三酒看了她一眼。

    “噢,你还叫出了这个,”神婆好像也觉得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赶紧用两只大袖子在地上扫了扫,又递上一个东西:“别忘了。”

    林三酒低头看了一眼,认出了【今天我是厌氧生物】。

    “我怎么把这个叫出来了?”她咕哝着说,收回了卡片库里。是当时自己情况紧急,所以不分青红皂白,一口气叫出了好几张卡片吗?

    生怕自己还漏了东西,林三酒又在附近仔细找了找,还吩咐了神婆一句:“你也帮忙看看啊。”

    话落了,但旁边的人影却一动也不动,毫无反应。

    “你怎么了?”林三酒看了看神婆,“喂,你怎么定住了?”

    “有一个……生物,”神婆盯着林三酒背后的一点,喃喃地说:“站在尽头,站在流水一般的进化者之中,漠然不动地看着他们的人生被葬送……如此坚韧,美丽又可怕的生物……正、正在……”

    这是她的预言?林三酒立即凑近了几步,问道:“什么生物?正在干什么?”

    神婆说的,会是【eBay】深处那一个撞击自己神志的力量吗?

    神婆好像被她的声音唤回了神,转过头,望着林三酒的眼睛,低声说:“……正在捕捉你。”

    最近我借了好几本书也不看,反而天天看电视,有一个法剧还不错,叫into the night,背景是当太阳活动产生变异,阳光中的伽玛射线会杀死一切生物的世界末日,这个设定就满新鲜的对吧!剧情发展也挺有意思。美中不足的是我觉得角色行为都很难让人理解……但是瑕不掩瑜,值得一看。最近美剧是真没什么太好的,制作精良,观感普通,还是看看其他国家的剧吧。

    (本章完)

1984

    这一章还有大半个小时吧,晚睡的胖友们可以等(我最近体重增加了4kg,大家都是胖友)

    Q:“……Siri,我又来了,我有最后几个问题想问你。”

    A:“你说。”

    Q:“假如小队集齐的5本书里,有一本书并非目标书,那么在他们来找你确认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A:“五本目标书必须同时集齐,否则确认不成功,寻书活动继续。”

    Q:“嗯……那已经被你确认过的四本真正目标书,这个时候算谁的?那个小队的吗?”

    A:“不,谁的也不算。确认一旦中止,按照没有确认过任何一本书的情况处理。”

    Q:“原来是这样……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问你。”

    A:“……”

    Q:“有没有办法在不触发特殊效果的前提下,得知书本内容?”

    A:“有。”

    ……当九个堕落种同时发动袭击的时候,一切景物都迅速褪色、泛白、扭曲了。尖利的惨风呼啸着从身边刮过去,竟不知是从何而起;分明看不见什么,但是一种毛毛的、叫人头皮发麻的异物感,仿佛正顺着自己腿上的皮肤迅速地游了上来——

    方才,在Siri刚刚拿起那一本《How  to  render》,还没有将目光落在书上时,林三酒便猛然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心念一动。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直被楼琴捏在手里,快被她汗湿透了的卡片蓦然变成了薄薄的纸页——而这时,林三酒身边的阴灵还没有发觉半分不对。她飞快地瞥了楼梯上的人影一眼,又迅速盯住了Siri。

    Siri看了一眼书名,嘴唇微张,似乎马上要说什么——

    就在她声音还没出口的这个瞬间,林三酒挟着冲势的一拳已经重重击上了那个形状不断变化的东西;与此同时,Siri“确认中止”的通报声也响了起来——她早有准备,一拳将那个东西打退出去几米,立即回身一扫胳膊,桌上挨着了她的四本书便接二连三地化作白光、成为卡片被收走了。

    至于Siri手里那一本,  林三酒根本连看也没看一眼:虽然它与斯巴安手里的目标书很像,但是它那长长的名字里,  有一个单词并不相同——用来迷惑堕落种,  是绝对够了。

    卡片刚一入手,  她来不及低头,只是突然向上一跃,  一道黑影从她刚才脚腕的地方蓦地划了过去——与此同时,楼梯上也登时爆起了一阵冲天白光;在刺眼的一片白里,两个人影迅速地扑向了楼梯,  正是楼野与斯巴安。

    直到这时,林三酒一直绷着的呼吸才微微松了。

    能否让楼琴从“人质”变成“定时炸弹”,是这个计划里极关键的一步;从爆起的白光来看,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几页书纸里果然有一页发动了;只是不知道这段爱情描写攻击,  在那个斗篷女人身上效果怎么样——

    “……不经意间与他的相遇,在多年后的冬天里回忆起来时,仍然会让我恍然发笑。那一段年少时的爱情,  如同一阵太过耀眼的光芒,  在它的映照下,我后半生再也没有了色彩。”

    从描述来看,  至少也应该有一个致盲的效果吧?

    林三酒这个有些不确定的念头刚浮起来,  忽然身子一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在她身后,一瀑黑发突然从天花板上垂了下来,遮挡得一片空间都昏暗了。当丝丝缕缕的头发已经快触到了她的肩膀时,  林三酒猛地朝地上一扑,接着就地一滚——

    “轰”地一声骤然响起,  像是天地间都能炸坏的了巨响,又像是耳边若有若无的一丝风声;这古怪的声音伴着一圈圈气波瞬地在空间里席卷开来,  恰好从林三酒的后背上擦了过去,那一片黑长发登时在空中被切成了无数细碎的发末,  隐隐地,  似乎还有个什么东西哀鸣了一声。

    紧跟着,少女有些尖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行!不管用!”

    林三酒心里一提。

    这一次威力强大得惊人的攻击,  同样也是来自于楼琴手中的书页;或许是因为描写了一个浪漫主义的艺术家头一次被派上战场后受到的心理冲击,这个攻击不仅威力大,  范围也极广——几个来不及做出反应的阴灵,甚至刚一被气波碰上,  就瞬地化作了轻烟;远处几个西馆小队的成员各施手段抵御,  也仍旧被掀飞了很远。

    然而这样的攻击,  对那个女人来说没有用?

    在林三酒的目光里,几个人影正由小渐大地靠近了——当先跑在前头的是楼野,他一路跑,一路不住朝后投掷黄历纸页;紧接着,斯巴安高大的影子也映入了她的眼底,他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不大的影子,看样子正是楼琴。

    远方,在已成一片烟尘废墟的楼梯里,缓缓地站起了一个裹着斗篷的身影。

    她抬手拍了拍身上的袍子,袖子微微滑下去了一些,林三酒才第一次看见了她的手——那是一只细白的、看起来与平常人类毫无二致的手。

    “我不得不佩服你们的勇气。”

    当楼野在林三酒身边喘着气停下脚步时,远处裹在斗篷里的女人也悠悠地发话了。好像眼前的乱象于她来说没有半点影响,她甚至还微微笑了半声,声音回荡着:“……其实乖乖给我书,本来真的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銆愯璇嗗崄骞寸殑鑰佷功鍙嬬粰鎴戞帹鑽愮殑杩戒功app锛屽挭鍜槄璇伙紒鐪熺壒涔堝ソ鐢紝寮€杞︺€佺潯鍓嶉兘闈犺繖涓湕璇诲惉涔︽墦鍙戞椂闂达紝杩欓噷鍙互涓嬭浇    銆?/p>

    “楼琴掉了个生存数字,”斯巴安在身边低低的一句话,顿时将林三酒的注意力从那女人身上唤了回来,“……所以他们必须回来了。”

    被刚才的攻击波灭了几个以后,剩下的堕落种也被回过神的西馆小队缠住了;此时与那深浅莫测的斗篷女人一比,的确是这儿更加安全一些。

    林三酒瞥了一眼没了战力的少女,朝斯巴安一点头,算是谢过他照看楼氏兄妹;随即又转头朝楼野一笑:“你们看好阿琴,等我回来。”

    楼野一愣:“……你要一个人去?”

    不远处斗篷女人忽然一动,一眨眼间身影已经大了一倍;林三酒来不及回答,骤然一跃,向前直直扑去——两个女人在半空中狠狠撞在了一起,竟震得空气都隐隐发出了金石之声。

    “我想她会很快回来。”斯巴安抱起胳膊,朝楼野一笑。

1985 1984

    我这是要发家致富了啊?

    林三酒看着地上三张一字排开的【今天我是厌氧生物】,愣愣地有点回不过神。

    “这是为了要定位我,不,人偶师,才不断送东西来吗?”

    她拿起一张卡片,来回检视了两遍。物品介绍一模一样,她现在都分不出哪一张才是自己买的第一个物品了。

    “这人也太大方了,人偶师能有这么大的价值?登入一次【eBay】就给我一个物品?”明知道此刻不是跑题的时候,但穷得只剩下特殊物品的林三酒,依然忍不住有点想占便宜:“要是能换个花样就更好了……比方说幻体编辑机器,或者长纹鹿那十几个物品,一样来一个多好。”

    神婆看看她,舌头在嘴里打了两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干嘛啧嘴?”林三酒瞥了她一眼。

    “你不是说,要顺便给人偶师发信息吗,”神婆尽职尽责地指出来,“你发了吗?”

    ……没有。

    “这不是给那一震吓到了吗,再说了,有了免费的特殊物品,谁还能想起他。”林三酒咕哝着,重新拿出了【eBay】。“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是钻空子?”

    好像除了钻空子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林三酒想出的办法很简单:她登入【eBay】后,趁着那股力量还没撞上来,先给人偶师发消息,能发几个字就发几个字;一有半点风吹草动,神婆就赶紧把【eBay】拿走——至于还会不会落下新的特殊物品,端看对面那人想要找到人偶师的心情有多急切了。

    别看办法简单,却很有效。

    第一次,她成功地给人偶师发出了一句“那人已经找到我了”,随即页面果然一震,神婆急忙“啪”地一打,林三酒的神志和又一张【今天我是厌氧生物】就一起掉出来了。

    第二次,她只来得及发“不是找到本人”这六个字——又拿到了一张【今天我是厌氧生物】。

    第三次,“他可以从”——神婆打掉【eBay】,林三酒睁眼,拿东西。

    第四次,“eBa”——又重复了一次以上过程。

    “那人给我留下的空隙越来越小了,”林三酒受了好几次视觉震颤的冲击, 此刻也不由得歇一会, 定定神。“我能说的话越来越短, 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完!”

    她手头上都有七张【今天我是厌氧生物】了,这玩意用途很窄,需求本来就小, 突然来了这么多供量,在市场上还能卖上价吗?

    等会, 林三酒拍了一下脑门, 把思绪从资本主义的道路上拉了回来。供求和价格的事大可以以后再考虑, 当务之急是先给人偶师把情况说明白。

    第五次,连擅于刷屏的林三酒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ebay几个字母没必要写完, 等她发完“冲击”两个字以后,她就被神婆强制退出了【eBay】,果然又拿到了一个【今天我是厌氧生物】。现在她手上的供应量足有八个了。

    第六次, 她只发了一个“我”字, 就不得不退出了, 留下对话框里一大片零零散散、好像打结巴似的信息。

    这回真不是存心要烦他的, 不过人偶师也该习惯了嘛。

    “背后这人也太死心眼了,”林三酒在地上摸索着, 时刻准备着摸到下一个【今天我是厌氧生物】。“明明知道我可以立刻登出,他送东西过来定位也没有用,还是一个接一个地送……而且送的还是同一个东西。你说, 这不是死心眼是什么?还有,他上哪儿弄到这么多一模一样的特殊物品?”

    神婆也跟着在地上摸了一会, 抬起头说:“我没找到……我这儿什么也没有。嗯?你怎么了?你在发什么怔呢?”

    直到她伸手试探着在自己面前晃了好几次,林三酒这才一激灵而回过了神。

    “怎么了?”

    林三酒仍有点恍惚, 在附近看了看——地方本来就不大,何况是两个人找;情况已经是明摆着的了, 这一次,那股力量没有送来任何东西。

    “不……没什么,”她兀自皱着眉头,喃喃地说:“我刚才就是觉得……有点熟悉。”

    “对什么有点熟悉?”神婆问道。

    林三酒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因为她也不知道。尽管怔怔想了好一会儿,她却始终无法为那份熟悉感找到一个对象——就好像是走在人潮中时, 眼角余光里闪过去了一张熟悉的脸;再回过头,却不知道让自己停下脚的人是谁了。

    “没有东西是吗,”她既然想不出来,也就只好先放下了, 看了看神婆,问道:“再来试一次?”

    奇怪的是,这一次她在【eBay】里流连了一两分钟,冲击也没有再次出现。林三酒一时想不出个头绪,也不愿意再把人偶师卷进来,干脆没再给他发消息,反而只是小心翼翼地在【eBay】里转了几圈。

    人偶师的回复来得猝不及防。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才受了一屏幕信息的烦,林三酒却竟然连一句想象中的嘲讽都没看见,反而只有简短的三个字——“买这个。”

    她一愣,还没想明白呢,就下意识地同意了“筋肉子仙桃”发来的交易;对方开出的价格为零,因此林三酒刚一同意,人偶师“卖”给她的那件东西就立即从【eBay】里掉了出来,在地上“砰”地撞出了一声重响。

    要不是林三酒收脚收得及时, 恐怕她的脚趾头都要被那个黑乎乎、方正正、沉甸甸的东西给砸断了。

    “什么玩意这是,”

    她收起【eBay】,将那方东西给立了起来,化成卡片——这是她了解一件东西的最快途径。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楚卡片上简短的文字之后,林三酒不禁愣了愣。

    【电幕】

    取材自一本经典的道具。当按下激活按钮后,电幕即会处于工作状态,使另一头的人可以看见你、听见你,而你却看不见对方,只能听见对方的话音——或者命令。

    ……把这种监视手段当作通讯道具来用的时候,果然连交流都变得不平等了。

    打开电幕之后,在“咝咝”的电流声里,林三酒试探着“喂”了一声。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当人偶师的声音响起来时,说出来的话却是——“刚刚从我的【eBay】里,掉下来了一个【电幕】。”

1986 【eBay】交易也能报销

    这一章很快了,现在太晚了,估计大家都睡了吧

    “给我住手!”

    林三酒的一声怒吼才刚刚出口,一道撕破了空气袭来的烈烈火光,就轰地一下击上了她的立足之处,一栋窄小破旧的楼房登时着了火。

    爆裂燃烧的木头纷纷落了下来,立刻又点燃了无处不在的电线、衣服、垃圾;电火花啪啪地炸开了,逼得林三酒只好再次从藏身之处冲了出来——她一现身,楼顶上那四五个进化者的攻击,便如影随形地跟上了她。

    要击退他们,其实不难——这几个人显然才刚刚进化不久,无论是他们的能力还是体力,与林三酒的差距都相当大;她若认真动起手来,只怕这些人加一起也撑不过去三分钟。

    她不愿意一上来就与他们结仇,对方却以为她是害怕了,一次比一次的攻击狠;林三酒被打得烦了,憋了一肚子火,干脆冲上青砖石的人行道,停下步子不动了。

    她毫不设防地站在空地上,那几个追击她的进化者反倒不追了,纷纷借着居民区掩藏了形迹。街上奇异地静了下来,除了着了火的民居仍然在噼噼啪啪地响,一时间只有一阵阵的风,在拥挤的城区里吹起了浓浓的铁锈味。

    林三酒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冷下了脸。

    “我最后说一次,我不是什么执法者,”她扬声喝道,“你们要是再攻击我,我可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作为对她的回应,林三酒话音刚落,一只黑色的鸟形铁便突然划破天空,朝她疾冲了过来;这个鸟形铁像打响了一个讯号,登时从四面八方、内城城墙上,都袭来了如雨点一般的各式攻击——

    林三酒只垂着手,静静地站着。当最近的一束光点就快挨上了她的鼻尖时,她蓦地动了——在她后退了一步的同时,她身边的气流猛地扭曲了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搅动了起来,气流组成了一个漩涡朝前扑了出去;仿佛在空气里开出了一个黑洞一样,漩涡急速流转着,越来越大,越来越快,最终如同一只张开大口的巨兽,一口吞噬、绞碎了一切敢于拦在它身前的异物。

    十几道各式各样的攻击,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就全被卷成了碎片。远处响起了一声吃痛的低呼,仿佛是因为能力被毁而受了伤;声音刚一入耳,林三酒的影子顿时一花,她已经从众人眼前消失了踪影。

    等她再度现出身形的时候,她单手拎着一个男人的脖子,依然站在原地。

    这一次,所有蠢蠢欲动的攻击都像凝固住了一样,街道上彻底静了下来。

    那男人脖子被攥住了,一张脸紫涨得吓人;他倒也是个汉子,即使命在人手,依然硬气得很,嘶哑地喊道:“回去叫人,叫人,别管我……”

    “叫个屁!”林三酒失了耐心,一松手将他扔在了地上,“你好好看看我,再去做你的英雄大梦——看清楚了,我是个人,是个进化者!”

    那男人被她摔得一愣,知道自己不可能从她手底下逃出去,也不逃了,却仍是一脸的提防,冷笑着说:“你们这些东西的伪装倒是越来越好了!”

    林三酒额头上青筋一跳,当即伸手在他腿上一抹,笑道:“你这下信了吗?”

    那男人只觉腿上一凉,再一低头,登时忍不住叫出了声——他的裤子不知何时没了踪影,此时他正穿着一件白色四角内裤坐在地上,两条毛茸茸的腿都晾在了风里。

    内城城墙上登时响起了一片低低的喧哗;有人模模糊糊地喊了一声“那个应该是进化能力吧?”,却立刻被人喝道“闭嘴!”——林三酒侧耳听了听,将手里那张【一星期没洗的帆布裤子】卡片一晃,对着地上的男人笑道:“你们难道还没见识过外来的进化者?”

    “什、什么外来的进化者……”那男人皮肤涨得通红,尽管又羞又恼,看样子却已经对她的身份信了七八分:“你赶快把我的裤子还给我!”

    林三酒抬眼看了看,见另外几个进化者也现了身形,只是将信将疑地不敢过来,便一扬下巴道:“叫你的同伴们过来,我有话要问。”

    见他稍一露出迟疑,她立刻补了一句:“如果我要杀人,你们早就死透了。”

    这句话终于多少起了作用——林三酒一扬手解除了裤子的卡片化,那个男人一边手忙脚乱地套裤子,一边冲远处的同伴们招呼了几声;远处几名进化者,见他确实活蹦乱跳地把裤子穿好了,才慢慢地走上来,谨慎地停在了不远处。

    “你真不是执法者?”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眉眼浓黑浓黑的,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林三酒:“你……你确实比他们有点人味儿。”

    “执法者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林三酒诚恳地反问了一句。

    几名进化者一惊,显然没有料到她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几人面面相觑,似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好;为首的那中年人犹豫了一瞬,这才问道:“你要是不介意……能不能先告诉我们你的来历?”

    林三酒叹了口气,知道这点口舌功夫是省不掉的了。在这个时间点上,他们大概才刚刚迎来末日,对末日轮回一事尚且一无所知;几个进化者越听面色越差,最终都陷入了半信半疑的沉默里。

    “你们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事?”说完了,林三酒瞥了他们一眼,问道:“执法者又是什么人?”

    说来也是不巧,为首那中年人张开嘴刚要说话,忽然内城城墙上响起一声尖锐呼哨——呼哨声远远传了开去,一声比一声紧迫,林三酒正惊疑不定间,只听有人在喇叭里高喊道:“警报!进化者全部前往城门方向警戒!再重复一遍,进化者全部前往城门方向警戒!有超过一名执法者正在接近城门!”

    警报声一落,紧接着便有数个人影从半空中跑过,冲下了连接内外城的石梯,朝城门的方向跑了过去。

    面前几个进化者的面色登时沉了下去,那山羊胡中年人苦笑一声,对林三酒道:“看来不用我说,你马上就能够亲眼看见了。我们必须马上去城门支援,你战力这么高,愿意帮个忙吗?”

    林三酒刚想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忙问道:“是所有的进化者都必须去城门吗?”

    见山羊胡中年人匆匆一点头,她微微一笑:“我这就跟你们一起去。”

    (本章完)

1987 一个头脑的风暴

    林三酒的思路很直接:既然她怎么分析也分析不明白,那就问问数据体吧。

    要与【eBay】中的哑巴数据体取得联系,她想来想去,只想出一个办法。

    “数据体不是可以复制出一个物品再送过来吗,那我们可以这么办,你卖给我三张纸,在一张纸上写下我们的推测解释,再提个问题,另外两张纸写着一‘是’一‘否’。接着要求他的答案是哪个,就复制哪个答案纸。假如我们推测对了,确实有个数据体正藏在【eBay】深处的话,或许能够通过这个办法,让他跟我们交流上……”

    办法虽然简单,但是林三酒越说,声气越小——因为她实在想象不出人偶师会老老实实拿出几张纸,把她的问题规规矩矩听写下来,再毫无怨言地如此反复交易好几次的样子。

    “你、你那边没有纸笔的话,也可以我写了卖给你。”她硬着头皮说,“就是不知道我这边会不会收到一个复制品……可以先试试……”

    电幕里沉默了。

    林三酒其实很明白,现在千万不能给人偶师一个反应过来怎么骂人的机会,否则他一旦开口嘲讽、不肯配合之后,再让他改口可就千难万难了——如果“改口”是有可能的话。。

    就得像是第二次哄他上船时一样,顺水推舟地把事情定下来……

    她不敢让沉默持续下去,迅速掏出纸笔,对着电幕喊了一声“我开始写了啊”,然后仿佛鸵鸟藏头一样将脑袋埋进了笔记本里;因为怕人偶师自己回过味来觉出不对劲,她还得一边赶命似的“刷刷”急写,一边嘴里没话找话——好不容易写完了,她一把撕下了笔记纸,说:“写好了!”

    “写好就写好,你喊什么?”人偶师的郁怒烦躁,比刚才又浓了几度,可能是隐约察觉到自己又被推着卷进了林三酒的决定里。

    ……看来这一招也不能总用。

    等通过【eBay】把纸传过去以后,电幕里,人偶师冷笑了一声:“怪不得你收不到复制的答案纸,你这写的是字?你把摩斯电码嚼烂了吐在纸上也比这个好认些。”

    要不是着急,能写得那么飞吗……

    “我、我就是写了一下我们的猜测,问他是不是个数据体,并且告诉他怎么回信。如果是数据体,应该……应该能看懂吧?”

    她这一头静静地,什么反应也没有。林三酒犹自不太甘心,又等了好几分钟,见【eBay】里始终没有要掉出东西的迹象,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那个数据体真是太死心眼了,不都是交易吗?卖东西给“蹦蹦跳跳小芝麻”的人就能收到复制物品,怎么反过来就不行了,刚才不是还一个个地往这儿扔【今天我是厌氧生物】呢吗?

    “那个,你再交易一次呗,”林三酒朝电幕里说道。

    要不是三张纸轻飘飘地没有重量,她简直怀疑越来越躁怒的人偶师恨不得把它们拍自己脸上。三张纸几乎是带着不忿地飞离了【eBay】,林三酒赶紧一把把它们抓住了,朝电幕问道:“怎么样?你那边出现纸了吗?”

    过了足足好几秒钟,她才听见人偶师缓慢低沉地“嗯”了一声——仿佛他那边掉下多一张纸,是此刻最不重要的事情了。

    “纸上写的是什么?”林三酒急得不行,“是?否?那力量是不是数据体?”

    电幕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纸张声响。人偶师好像对她的急迫全无所觉,从声音上听起来仿佛还喝了一口水,这才终于慢吞吞地说:“……是。”

    “真是数据体?”哪怕早有心理准备,林三酒还是腾地跳了起来,“数据体怎么进到【eBay】里去了?怎么还盯住你的账号了?”

    她再度拿起纸笔,琢磨几秒,对电幕说道:“太奇怪了……你等等我啊,我想一想接下来的问题该怎么问。他好像只能复制,不能改动编辑或者写字……只能用‘是’和‘否’来回答的问题,局限太大,就让人有点头疼。”

    谷</span>

    林三酒是习惯成自然地没话找话;然而这次等她嘴里叨咕完了,人偶师居然一点也没有恼怒烦躁,反而又是拉长了声音,“噢”了一句——听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她写了一个问题,又匆匆划掉了,刚要再拿一张纸,忽然顿住了手,看了电幕一眼。

    电幕里一声也没有。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林三酒再度硬着头皮,鼓励道:“你说嘛。”

    “嗯?”人偶师几近亲和地答道:“我?我没有。我就是好奇,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什么?

    林三酒咳了一声:“那个,你有什么想法,咱们得多交流一下嘛,有道是三个臭皮——我是说,头脑风暴,更能帮助我们解决问题……”

    “你有头脑吗,你就头脑风暴?”人偶师的一个字比一个字凉,后几句话像是滑进衣领里的冰块,叫她一哆嗦:“数据体跟你关系大,还是跟我关系大?为什么时隔多年忽然有数据体来找上我的账号?为什么那种‘冲击’,是在你和我换了账号以后才产生的?”

    林三酒半张着嘴,忘了写字。

    “闭上,”人偶师阴沉沉地说,“别用脸上狗洞看人。”

    等一下——难道他的意思是,【eBay】里的数据体,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

    一时间涌上心头的问题太多了,林三酒愣愣想了一会儿,直到听见电幕里传来了类似于冰块撞击玻璃杯的声音,才回过了神,问道:“可我怎么想都觉得……太不合理了吧,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呢?我该怎么确定?写一个‘你是在找林三酒吗’这样的问题?”

    “嗯,还没反应过来。”人偶师近乎满意地说。

    还要反应什么?

    林三酒盯着手里几张纸,知道以人偶师现在的情绪来说,就算是问,恐怕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反正肯定是跟提问有关系;人偶师都能想出来,她当然也没问题。

    想着想着,她“啪”地打了一下自己额头。

    “怎么不多用点力气,”人偶师很遗憾的样子。

    既然数据体可以复制,何苦还要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较劲脑汁地问呢!林三酒一反应过来,立刻叫上神婆一起,将笔记本纸全撕成了一张张小块,将自己能想到的、可能能用上的常用字,都一个个写在了碎纸片上。

    这样一来,那数据体想说什么,就复制哪几个字就行了。

    当她觉得快要差不多的时候,林三酒想起了人偶师刚才的明示。

    她犹豫了几秒,拿起两张小纸片,一张写了个“余”字,一张写了个“渊”字。

1987 一个头脑的风暴

    林三酒的思路很直接:既然她怎么分析也分析不明白,那就问问数据体吧。

    要与【eBay】中的哑巴数据体取得联系,她想来想去,只想出一个办法。

    “数据体不是可以复制出一个物品再送过来吗,那我们可以这么办,你卖给我三张纸,在一张纸上写下我们的推测解释,再提个问题,另外两张纸写着一‘是’一‘否’。接着要求他的答案是哪个,就复制哪个答案纸。假如我们推测对了,确实有个数据体正藏在【eBay】深处的话,或许能够通过这个办法,让他跟我们交流上……”

    办法虽然简单,但是林三酒越说,声气越小——因为她实在想象不出人偶师会老老实实拿出几张纸,把她的问题规规矩矩听写下来,再毫无怨言地如此反复交易好几次的样子。

    “你、你那边没有纸笔的话,也可以我写了卖给你。”她硬着头皮说,“就是不知道我这边会不会收到一个复制品……可以先试试……”

    电幕里沉默了。

    林三酒其实很明白,现在千万不能给人偶师一个反应过来怎么骂人的机会,否则他一旦开口嘲讽、不肯配合之后,再让他改口可就千难万难了——如果“改口”是有可能的话。。

    就得像是第二次哄他上船时一样,顺水推舟地把事情定下来……

    她不敢让沉默持续下去,迅速掏出纸笔,对着电幕喊了一声“我开始写了啊”,然后仿佛鸵鸟藏头一样将脑袋埋进了笔记本里;因为怕人偶师自己回过味来觉出不对劲,她还得一边赶命似的“刷刷”急写,一边嘴里没话找话——好不容易写完了,她一把撕下了笔记纸,说:“写好了!”

    “写好就写好,你喊什么?”人偶师的郁怒烦躁,比刚才又浓了几度,可能是隐约察觉到自己又被推着卷进了林三酒的决定里。

    ……看来这一招也不能总用。

    等通过【eBay】把纸传过去以后,电幕里,人偶师冷笑了一声:“怪不得你收不到复制的答案纸,你这写的是字?你把摩斯电码嚼烂了吐在纸上也比这个好认些。”

    要不是着急,能写得那么飞吗……

    “我、我就是写了一下我们的猜测,问他是不是个数据体,并且告诉他怎么回信。如果是数据体,应该……应该能看懂吧?”

    她这一头静静地,什么反应也没有。林三酒犹自不太甘心,又等了好几分钟,见【eBay】里始终没有要掉出东西的迹象,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那个数据体真是太死心眼了,不都是交易吗?卖东西给“蹦蹦跳跳小芝麻”的人就能收到复制物品,怎么反过来就不行了,刚才不是还一个个地往这儿扔【今天我是厌氧生物】呢吗?

    “那个,你再交易一次呗,”林三酒朝电幕里说道。

    要不是三张纸轻飘飘地没有重量,她简直怀疑越来越躁怒的人偶师恨不得把它们拍自己脸上。三张纸几乎是带着不忿地飞离了【eBay】,林三酒赶紧一把把它们抓住了,朝电幕问道:“怎么样?你那边出现纸了吗?”

    过了足足好几秒钟,她才听见人偶师缓慢低沉地“嗯”了一声——仿佛他那边掉下多一张纸,是此刻最不重要的事情了。

    “纸上写的是什么?”林三酒急得不行,“是?否?那力量是不是数据体?”

    电幕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纸张声响。人偶师好像对她的急迫全无所觉,从声音上听起来仿佛还喝了一口水,这才终于慢吞吞地说:“……是。”

    “真是数据体?”哪怕早有心理准备,林三酒还是腾地跳了起来,“数据体怎么进到【eBay】里去了?怎么还盯住你的账号了?”

    她再度拿起纸笔,琢磨几秒,对电幕说道:“太奇怪了……你等等我啊,我想一想接下来的问题该怎么问。他好像只能复制,不能改动编辑或者写字……只能用‘是’和‘否’来回答的问题,局限太大,就让人有点头疼。”

    谷</span>

    林三酒是习惯成自然地没话找话;然而这次等她嘴里叨咕完了,人偶师居然一点也没有恼怒烦躁,反而又是拉长了声音,“噢”了一句——听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她写了一个问题,又匆匆划掉了,刚要再拿一张纸,忽然顿住了手,看了电幕一眼。

    电幕里一声也没有。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林三酒再度硬着头皮,鼓励道:“你说嘛。”

    “嗯?”人偶师几近亲和地答道:“我?我没有。我就是好奇,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什么?

    林三酒咳了一声:“那个,你有什么想法,咱们得多交流一下嘛,有道是三个臭皮——我是说,头脑风暴,更能帮助我们解决问题……”

    “你有头脑吗,你就头脑风暴?”人偶师的一个字比一个字凉,后几句话像是滑进衣领里的冰块,叫她一哆嗦:“数据体跟你关系大,还是跟我关系大?为什么时隔多年忽然有数据体来找上我的账号?为什么那种‘冲击’,是在你和我换了账号以后才产生的?”

    林三酒半张着嘴,忘了写字。

    “闭上,”人偶师阴沉沉地说,“别用脸上狗洞看人。”

    等一下——难道他的意思是,【eBay】里的数据体,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

    一时间涌上心头的问题太多了,林三酒愣愣想了一会儿,直到听见电幕里传来了类似于冰块撞击玻璃杯的声音,才回过了神,问道:“可我怎么想都觉得……太不合理了吧,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呢?我该怎么确定?写一个‘你是在找林三酒吗’这样的问题?”

    “嗯,还没反应过来。”人偶师近乎满意地说。

    还要反应什么?

    林三酒盯着手里几张纸,知道以人偶师现在的情绪来说,就算是问,恐怕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反正肯定是跟提问有关系;人偶师都能想出来,她当然也没问题。

    想着想着,她“啪”地打了一下自己额头。

    “怎么不多用点力气,”人偶师很遗憾的样子。

    既然数据体可以复制,何苦还要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较劲脑汁地问呢!林三酒一反应过来,立刻叫上神婆一起,将笔记本纸全撕成了一张张小块,将自己能想到的、可能能用上的常用字,都一个个写在了碎纸片上。

    这样一来,那数据体想说什么,就复制哪几个字就行了。

    当她觉得快要差不多的时候,林三酒想起了人偶师刚才的明示。

    她犹豫了几秒,拿起两张小纸片,一张写了个“余”字,一张写了个“渊”字。

1987 一个头脑的风暴

    林三酒的思路很直接:既然她怎么分析也分析不明白,那就问问数据体吧。

    要与【eBay】中的哑巴数据体取得联系,她想来想去,只想出一个办法。

    “数据体不是可以复制出一个物品再送过来吗,那我们可以这么办,你卖给我三张纸,在一张纸上写下我们的推测解释,再提个问题,另外两张纸写着一‘是’一‘否’。接着要求他的答案是哪个,就复制哪个答案纸。假如我们推测对了,确实有个数据体正藏在【eBay】深处的话,或许能够通过这个办法,让他跟我们交流上……”

    办法虽然简单,但是林三酒越说,声气越小——因为她实在想象不出人偶师会老老实实拿出几张纸,把她的问题规规矩矩听写下来,再毫无怨言地如此反复交易好几次的样子。

    “你、你那边没有纸笔的话,也可以我写了卖给你。”她硬着头皮说,“就是不知道我这边会不会收到一个复制品……可以先试试……”

    电幕里沉默了。

    林三酒其实很明白,现在千万不能给人偶师一个反应过来怎么骂人的机会,否则他一旦开口嘲讽、不肯配合之后,再让他改口可就千难万难了——如果“改口”是有可能的话。。

    就得像是第二次哄他上船时一样,顺水推舟地把事情定下来……

    她不敢让沉默持续下去,迅速掏出纸笔,对着电幕喊了一声“我开始写了啊”,然后仿佛鸵鸟藏头一样将脑袋埋进了笔记本里;因为怕人偶师自己回过味来觉出不对劲,她还得一边赶命似的“刷刷”急写,一边嘴里没话找话——好不容易写完了,她一把撕下了笔记纸,说:“写好了!”

    “写好就写好,你喊什么?”人偶师的郁怒烦躁,比刚才又浓了几度,可能是隐约察觉到自己又被推着卷进了林三酒的决定里。

    ……看来这一招也不能总用。

    等通过【eBay】把纸传过去以后,电幕里,人偶师冷笑了一声:“怪不得你收不到复制的答案纸,你这写的是字?你把摩斯电码嚼烂了吐在纸上也比这个好认些。”

    要不是着急,能写得那么飞吗……

    “我、我就是写了一下我们的猜测,问他是不是个数据体,并且告诉他怎么回信。如果是数据体,应该……应该能看懂吧?”

    她这一头静静地,什么反应也没有。林三酒犹自不太甘心,又等了好几分钟,见【eBay】里始终没有要掉出东西的迹象,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那个数据体真是太死心眼了,不都是交易吗?卖东西给“蹦蹦跳跳小芝麻”的人就能收到复制物品,怎么反过来就不行了,刚才不是还一个个地往这儿扔【今天我是厌氧生物】呢吗?

    “那个,你再交易一次呗,”林三酒朝电幕里说道。

    要不是三张纸轻飘飘地没有重量,她简直怀疑越来越躁怒的人偶师恨不得把它们拍自己脸上。三张纸几乎是带着不忿地飞离了【eBay】,林三酒赶紧一把把它们抓住了,朝电幕问道:“怎么样?你那边出现纸了吗?”

    过了足足好几秒钟,她才听见人偶师缓慢低沉地“嗯”了一声——仿佛他那边掉下多一张纸,是此刻最不重要的事情了。

    “纸上写的是什么?”林三酒急得不行,“是?否?那力量是不是数据体?”

    电幕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纸张声响。人偶师好像对她的急迫全无所觉,从声音上听起来仿佛还喝了一口水,这才终于慢吞吞地说:“……是。”

    “真是数据体?”哪怕早有心理准备,林三酒还是腾地跳了起来,“数据体怎么进到【eBay】里去了?怎么还盯住你的账号了?”

    她再度拿起纸笔,琢磨几秒,对电幕说道:“太奇怪了……你等等我啊,我想一想接下来的问题该怎么问。他好像只能复制,不能改动编辑或者写字……只能用‘是’和‘否’来回答的问题,局限太大,就让人有点头疼。”

    谷</span>

    林三酒是习惯成自然地没话找话;然而这次等她嘴里叨咕完了,人偶师居然一点也没有恼怒烦躁,反而又是拉长了声音,“噢”了一句——听不出是个什么意思。

    她写了一个问题,又匆匆划掉了,刚要再拿一张纸,忽然顿住了手,看了电幕一眼。

    电幕里一声也没有。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林三酒再度硬着头皮,鼓励道:“你说嘛。”

    “嗯?”人偶师几近亲和地答道:“我?我没有。我就是好奇,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什么?

    林三酒咳了一声:“那个,你有什么想法,咱们得多交流一下嘛,有道是三个臭皮——我是说,头脑风暴,更能帮助我们解决问题……”

    “你有头脑吗,你就头脑风暴?”人偶师的一个字比一个字凉,后几句话像是滑进衣领里的冰块,叫她一哆嗦:“数据体跟你关系大,还是跟我关系大?为什么时隔多年忽然有数据体来找上我的账号?为什么那种‘冲击’,是在你和我换了账号以后才产生的?”

    林三酒半张着嘴,忘了写字。

    “闭上,”人偶师阴沉沉地说,“别用脸上狗洞看人。”

    等一下——难道他的意思是,【eBay】里的数据体,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

    一时间涌上心头的问题太多了,林三酒愣愣想了一会儿,直到听见电幕里传来了类似于冰块撞击玻璃杯的声音,才回过了神,问道:“可我怎么想都觉得……太不合理了吧,为什么不直接找我呢?我该怎么确定?写一个‘你是在找林三酒吗’这样的问题?”

    “嗯,还没反应过来。”人偶师近乎满意地说。

    还要反应什么?

    林三酒盯着手里几张纸,知道以人偶师现在的情绪来说,就算是问,恐怕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反正肯定是跟提问有关系;人偶师都能想出来,她当然也没问题。

    想着想着,她“啪”地打了一下自己额头。

    “怎么不多用点力气,”人偶师很遗憾的样子。

    既然数据体可以复制,何苦还要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较劲脑汁地问呢!林三酒一反应过来,立刻叫上神婆一起,将笔记本纸全撕成了一张张小块,将自己能想到的、可能能用上的常用字,都一个个写在了碎纸片上。

    这样一来,那数据体想说什么,就复制哪几个字就行了。

    当她觉得快要差不多的时候,林三酒想起了人偶师刚才的明示。

    她犹豫了几秒,拿起两张小纸片,一张写了个“余”字,一张写了个“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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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乐园介绍:
关于末日乐园:
“我觉得……我男朋友好像想杀掉我。”
林三酒喃喃地对自己的好友这么说着。
怎么会呢,她心里暗暗嘲笑自己,多金帅气又温柔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会杀人啊。
不过她没有想到,前路上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她。因为林三酒忽然发现,世界变成了一个滚烫的末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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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嘛……将就看吧哦呵呵。本文是重口味无限末日,欢迎大家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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