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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须尾俱全     末日乐园txt下载     末日乐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69 漫漫回家路

    幽暗的天幕下,点点星芒如银河一般铺泻了整个宇宙,远远地一亮一亮。在一片墨蓝色的天穹里,自己一路以来辛苦寻找的金发女人正漂浮在空中,神态闲适地望着她。

    ……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场景未免有些太不真实了。就算林三酒下一秒忽然从梦中醒来,只怕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在这样的茫然里犹豫了几秒,第一句脱口而出的话依旧是:“你把我的朋友怎么样了?”

    被称作大巫女的金发女人,歪了歪头,不置可否地笑了。

    “你想留在这儿说话?还是出去说?”

    “你先告诉我季山青怎么样了,”虽然留在这儿很危险,但林三酒生怕一出意识力星空她就又不见了,忙问道:“他人呢?跟你在一起吗?”

    然而大巫女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一时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季什么?是哪一个?”

    “还有哪一个?”林三酒不由有点儿呆。

    “……这样说话可要累死我了,”大巫女摆了摆手,耐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眼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我先走一步,在外面等你,你出去就知道了。”

    出去?

    林三酒这才猛然想起来一件最重要的事——可是她才刚刚吐出了“等等”两个字,面前的大巫女却根本没有了再听下去的意思,身形一动,忽地就从星空之中消失了。

    “我——”林三酒一句还没有说完的话,顿时就堵在了嗓子眼里,不由傻了。

    她还不知道要怎么离开意识力星空啊!

    没来得及向大巫女问出口的话,也几乎快要让她的胸腔都炸开了——感觉自己脑子就像是被猫玩过的毛线球一样,都乱七八糟地拧结在了一起,林三酒怔怔地向前飘了过去。

    她才一动,就又化作了一颗星辰的模样——这团小小的、不太起眼的绿芒飞到了大巫女刚才所在之处,茫然地原地转了几个圈,就停下不动了。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无垠无际的宇宙星空,很显然往哪儿飞都不是出口。

    林三酒充满警惕地看了一圈。

    一道又一道的光芒不断地从她的视线里飞速划过去,大家好像都很忙,也都明白自己要去哪儿、接下来要干什么——而在她目光所能触及的尽头,漫天星辰却忽然慢了下来。由于距离实在太远了,它们看起来只是在缓慢地流动着而已,更有甚者像凝固了似的一动不动,如同夜晚天空中一颗真正的星星一样。

    女娲说过,“意识力星空”是由多个进化者的意识力相连后,所创造出的一个新维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是有些像末日以前的万维网。

    那么……这些进化者来“上网”是打算干什么?她又要怎么退出去?

    在不断划过的一颗颗流星之间,那一团小小的绿芒手足无措地漂浮在空中,时不时地还要慌慌张张地飞起来、躲过它身边的星光——只是林三酒很快就发现,刚才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人,竟然一个也不见了。

    “就是她,刚才吞掉了‘梅毒’——”

    在两道银白色的光芒从她不远处擦了过去的时候,林三酒仿佛隐隐地听见了这么一句。

    消息传得这么快?她不由愣了一下。

    “喂,是真的吗?”还没等林三酒回过神来,只听从头顶上方忽然又多了一个声音:“……听说你把波西米亚的潜力值拿走了?”

    林三酒连忙抬起目光一看,发现来者是一团深蓝色的幽光,看起来几乎已经完全融进了天幕里去——如果不是他出声了,只怕自己压根不会察觉到他的存在。

    深蓝色的星辰停留在远远的地方,似乎并没有靠近的打算,这让她多少安心了一些;在他问出了这句话之后,附近的虚空中又忽然亮起了数道光芒,似乎都听见了,一起凑过来等待着林三酒的答案。

    “我……我只拿走了她四分之一的潜力值。”她用大巫女的话回答道,还有点防备:“……你们是谁?”

    “真是阴沟里翻船——嗯,波西米亚也算倒了大霉,接下来她不得不东躲西藏了。”深蓝色的星辰转头跟其余几团亮光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微微一亮,转瞬就又顺着原来的方向****了出去。林三酒情急之下,忙叫了一声“等等!”——只是这些进化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似乎及不打算逗留、也不打算报上名字,接二连三地纵跃了出去,迅速消失了。

    林三酒又是焦虑、又是失望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过,至少现在看起来,他们不会再朝自己下手了吧?她有点儿不确定地安慰了自己一句。一举拿掉两个人的潜力值,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不过起码应该有些杀鸡儆猴的功效……

    “……你也是刚来这里的吗?”

    从原本以为无人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个有点儿拘束似的声音——林三酒微微一愣,一抬眼,这才发现了远处一颗不起眼的小星光。

    在刚才那一群星辰都离开了之后,一直浮在它们背后的一颗小星辰这才露出了脸,比林三酒的光团大不了多少;在它钢铁一般的金属色光芒闪烁了几下之后,幽暗的宇宙之中就现出了一个——

    一个……

    林三酒想了一会儿,仍然不知道应该称呼对方什么才好。

    她突然感觉到了自己词汇量的匮乏。

    “你好,我刚才竟然忘记先给你打招呼了。”

    对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忙一边问好,一边在空中给林三酒鞠了一个躬——如果那真是鞠躬的话。

    “不……不用这么客气……”林三酒一脸茫然地应道,也动作生疏地恢复了自己的原本模样。

    别管经历了多少个末日世界,这还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被一个机器人道歉。

    等等,这个……应该不是机器人吧?林三酒忽然不确定了。

    老实说,对面出现的“东西”根本没有人体的形状。

    它看起来是由近百个弧度流畅的机械部件、按照某种规律组合起来的;非要归纳出一个大概形状的话,似乎勉强有点儿像一个展开了羽翼的雕塑——每一个机械部件,都结合成了精巧繁复的结构;虽然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丝毫也不妨碍它线条轻盈的工艺之美。

    “真不好意思,这样突然跟你说话,你一定很困惑吧。”如果不是顶部一个订书机形状的部件忽然发出了声音,只怕林三酒根本意识不到原来这是它的“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先自我介绍一下。”

    “快请。”连林三酒也不由得变得客气了。

    “……如你所见,我并非人类。”那个订书机形状的部件再次低了一下,似乎在对她表示礼貌:“初次见面,我的名字叫‘ProjectJ第七号实验品(失败)’。”

    “……什么?”林三酒懵了:“你不是人类,是怎么来到意识力星空的?”

    “是这样的,在我所诞生的世界之中,仿生机械已经得到了普遍的应用。在这个基础之上,创造了我的人类科学家正在试图攻克一项新技术,希望能够将人类大脑与机械构造相结合,用机械系统来支持人类大脑,从而创造出不会死亡的战士、能一直探索太空的宇航员、高危作业操作员等等,甚至还可以用这种手段解决掉困扰人类已久的绝症。”

    这段话大概早就已经在“ProjectJ第七号实验品(失败)”头脑中打好了草稿,所以说起来非常流畅:“虽然AI发展很快,但人类大脑——尤其是涉及创造力的部分,是AI无法取代的,所以这一项研究的意义非同凡响。而我,正是这项试验工程的第七号实验品。”

    林三酒眨巴了几下眼睛,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和一个呆瓜一样。

    “不过虽然移植给我的人类大脑顺利地存活了下来,但却发生了意料不到的变化,”ProjectJ第七号实验品(失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说道:“在我醒来后,创造了我的人类科学家发觉——以下是他的原话:‘并不是一颗人类大脑掌管了新的机械身体,反而是机械身体得到了一颗人类大脑。’”

    “这有什么区别?”

    “因为原有人类大脑中的记忆和自我意识都在这个过程中被抹除了,反而是我借着移植进来的人类大脑,生出了属于我的自我意识——但我仍然认为自己是一个机械生命,而不觉得自己是个人类,虽然我有一个人类的大脑。”

    ProjectJ第七号实验品(失败)非常人性化地叹了口气,几个机械部件随之轻滑地合拢了,使它的形状看上去细长了一些:“……结果在出现第八号实验品之前,世界末日就来临了。”

    “结果你也像人类一样,开始了在末日世界中的流浪?”林三酒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地问道,“能进意识力星空,就说明你也有意识力——”

    “是的,这颗人类大脑赋予了我潜力值、进化能力和意识力,就像任何一个人类一样;虽然以这儿的标准来看,我的意识力实在是十分微弱。”ProjectJ第七号实验品(失败)说道。

    这个完完全全一副机械模样的家伙,居然也有进化能力和意识力——这个消息,林三酒是花了好几分钟才消化掉的。

    “那么你找我是因为……”她有点儿迟疑地问道。

    ProjectJ第七号实验品(失败)头上忽然亮了一下:“因为我非常敬佩你。恕我说话唐突,但我在进了意识力星空之后,也曾经因为弱小而遭遇了好几次危险——我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以比我还弱的状态,反击了两个强大的敌人。我想你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类,如果你愿意让我进一步了解你先进的操作系统,我将不胜感激。”

    “说到这个……”林三酒的“先进系统”被它夸得有些窘迫:“我其实还没有到能够进来的级别,就被人给硬拽了进来……我自己也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

    “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ProjectJ第七号实验品(失败)问道。

    林三酒眼睛一亮。就算这个家伙是个——是个——不管它是什么吧,总之它既然靠自己来到了意识力星空,那么肯定知道的就比她多。

    “我有急事,现在必须离开这里,”她忙问道,“你知道我怎么才能退出意识力星空吗?”

    “很简单,”ProjectJ第七号实验品(失败)在得到了她的点头后,稍微飞近了一点儿:“每一个进化者都有自己的意识力修炼途径,比如说我的,就是一个【工程实验室】……想要出去,首先要进入你的修炼途径。”

    林三酒顿时苦笑了一下。

    她的修炼途径是一个学堂,而开设学堂的老师早就不知道被女娲给弄到哪儿沉睡去了——她此刻根本打不开【意识力学堂】,更别提怎么通过它离开了。

    听完了她的陈述,ProjectJ第七号实验品(失败)沉默了一会儿。

    “这样的情况很少见,”过了几秒,它才好像有些难办似的说道:“不过我想,你必须要先唤醒那一位老师才行。”

    问题是……要怎么唤醒好呢?

    一想到是女娲做下的手脚,林三酒就不由有些犯愁;她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对ProjectJ第七号实验品(失败)说道:“……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么多。不过一时半会我还叫不醒意老师,别让我耽误了你的事。”

    ProjectJ第七号实验品(失败)顿了顿,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订书机一样的部件微微低了一低,朝林三酒致意了一下,似乎是告辞的表示——只是刚刚转过身,几个机械部件忽然在“嗡嗡”的轻响中一转,再次朝向了林三酒。

    “反正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如和我一起去打个游戏吧?”(未完待续。)

470 始乱终弃的林三酒

    “游戏?”

    在意识力星空中,语言壁垒已经不存在了,所有人都是用“意识力”这一种语言沟通的,因此林三酒知道自己肯定没有听错;她有点儿怔地反问了一句之后,等着对面的机械生物接着往下解释。

    “对。”ProjectJ第七号实验品(失败)说道。

    林三酒眨了眨眼。

    ProjectJ第七号实验品(失败)顶部的灯也亮了一下。

    ……一人一机器忽然陷入了一阵沉默里,彼此大眼瞪小眼地漂浮在空中。

    终于还是林三酒先忍不住了:“你不打算给我解释解释,这个游戏是怎么回事吗?”

    “原来你还不知道?”

    “所以我才在等着你说啊。”

    “我以为你在思考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恕我无礼,你们人类表达自己的方式实在太不清晰了。”ProjectJ第七号实验品(失败)亮了亮灯,“不过我没有把前提条件表明,就默认你可以得出结果,的确是我疏忽了。”

    在轻微的机械转动声里,一处弧度流畅的长形机械从它的主干上伸展了出来,这一条机械嗡嗡地打开了表层,又从内部伸出了一根细细的、看着有点儿像枪管似的黑色物件来——ProjectJ第七号实验品(失败)将这根黑色器械指向了林三酒后方的宇宙,平静地说道:“请看那一边。”

    在它所指的地方,是一片瑰丽壮阔的庞大星群,在幽黑的宇宙之中形成了一片闪烁着梦幻般银光的淡紫色,缓缓地流转成了一个漩涡的形状。以这一片星群的方向为终点,天空中无数各色星辰此时都在纷纷赶往那一片漩涡的路上,在深邃的天幕下划出了一道道流光溢彩的长长轨迹。

    “其他人为什么都往那儿去?”林三酒不由问道:“那里有什么?”

    “那里是‘线上游戏场’,也是刚才我和另外几个进化者正要去的地方,”ProjectJ第七号实验品(失败)用它的“教鞭”指指点点道:“进化者们都聚集在那儿进行游戏。”

    “什么游戏?为什么要玩游戏?”林三酒不解地望着那一片星群:“……这跟我要退出意识力星空又有什么关系?”

    “回答你的问题一:那是一个在游戏规则下,进化者使用意识力战斗的游戏。”

    “回答你的问题二:由于不管是什么类型的修炼途径,当进化者进入‘意识力星空’以后,这个途径就到头了,无法再靠着它继续提升意识力、开发相关能力——比如我的【工程实验室】,现在就只是一个意识力星空的出入口而已——所以为了探索、磨炼等种种原因,几位非常强大的前辈就用意识力塑造出了这个附着了很多条件的游戏场。”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见“附着条件”这个词了——林三酒张了张嘴,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断它,对面的机械生物就有板有眼地继续说了下去:“回答你的问题三:既然是磨炼意识力的地方,也许你可以借此唤醒那位老师。”

    听完了这一席话,林三酒仿佛明白了一些,却又仿佛更糊涂了——想了想,她不由问道:“像你我这样实力很弱的人,往那么多进化者所在的地方扎堆,有点儿太危险了吧?”

    “虽然从概率学上来说我不能理解你的担忧,不过线上游戏场是有秩序的。”ProjectJ第七号实验品(失败)说道:“在进入游戏之后,进化者们的行动就受到了游戏规则的严格限制;除非涉及到了对战类的游戏内容,否则进化者之间不能互相攻击。”

    既然如此,似乎不妨去看看……林三酒皱眉想了一会儿,就下定了决心。

    她的确对意识力星空、或者眼前这个机械家伙一无所知,但如果因为畏首畏尾、害怕风险就什么也不敢去做的话,她永远也出不了意识力星空。

    而且瞧大巫女临走前的态度,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意,或许礼包现在还好好的……这个念头,多少减轻了一点儿林三酒的焦虑。

    “你怎么会了解这么多?”

    在一人一机器朝着星群的方向飞了出去、又融入了同样以游戏场为目的地的星流之中后,林三酒忍不住朝身边那团闪烁着金属光芒的星光问道:“对了,你有简短些的名字吗?称呼里总带着个失败二字,也不大好。”

    “回答你的问题一:这是我从别的进化者那儿听到的。回答你的问题二:你可以称我为J7。”

    “J7,这个名字好多了。”

    林三酒对这个机械生物充满了好奇,不由又向它打听了一些它的来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一人一机器已经随着身边的一颗颗星辰一起慢下了速度——走在最前方的星辰似乎遇见了什么阻拦,这一条星河的流速顿时缓下来了许多。

    数百颗星辰挤在了一起,映得四下流光溢彩、满眼间亮如白昼;若是回头一望,就会发现星河在自己身后长长地蔓延了出去,盘旋成了刚才在远处所看见的那一个漩涡形的星群。

    即使已经在意识力星空里呆了一段时间,林三酒仍然因眼前瑰丽的景象而感到目醉神迷。

    “听他们的意思,前方好像就是游戏场了。”

    从前方两个交谈着的进化者身边,J7悄悄地收回了一根伸得长长的机器杆——林三酒顿时有点明白它一路都是怎么“打听”消息的了。

    “你也是第一次来?”

    “对啊,”在迅速轻滑的动作里,J7趁着无人发现,忙将它的“耳朵”收了起来。“说来十分不好意思,不过有人陪我一起来,我感觉放心多了。”

    林三酒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她没有告诉J7,除了进化能力不能用这件事之外,她连到底怎么用意识力战斗都还不知道,只能慢慢摸索——不过这件事,她当然也不可能在进化者云集的地方说出口。

    在星群中缓缓地朝前挪动了十来分钟,“线上游戏场”的入口终于遥遥地出现在了一人一机器的视线里。

    在脑海中打了好几次草稿的林三酒,怎么也没想到游戏场的入口居然这样朴实。

    一条长长的白色带子,柔软无力地漂浮在天空中,此时正隔在了星群中打头几个进化者的面前;在它身后,是一片仿佛连目光都会被其吞没的黑暗虚空。

    一半漆黑、一半明亮之间,只有那一条毫不起眼的白色丝带,如同壁垒一般成为了分水岭。

    每一个来到白色丝带前的星辰,都会顿一顿,时间有的长有的短,也不知道是听见或者看见了什么——接下来众人反应各不相同,有的朝其他方向一跃、便化作一道光影离开了;有的却直直飞入了白色丝带后方,迅速消失在了目光里。

    看起来,不知为什么忽然选择离开了的人,大概占了两三成。

    当刚才那两个被J7偷听了一会儿的进化者也一纵身,没入了丝带后的黑暗里时,接下来就轮到林三酒二人了。从J7光滑利落的表面上,她也看不出来对方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有点儿忐忑;一人一机器刚刚靠近白色丝带,林三酒顿时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临到门口反而掉头走了——一道似乎是早就录好的公告,刚一感觉到有人接近,立刻在一人一机器耳旁响了起来。

    “欢迎来到线上游戏场,请注意遵守游戏规则,不要在游戏要求外产生纷争和攻击行为。游戏一旦开始不能中断,也不能通过修炼途径退出意识力星空;只有在一局游戏结束后才允许离开。对战类游戏会考虑到双方的名气和意识力强度,再进行尽量平衡的配对。入场价格为每位玩家0.5%的潜力值,请用意识力把潜力值送入白色丝带内,随后即可进场。”

    林三酒一怔,不由回头看了J7一眼。

    怪不得会有人不辞辛苦地做出这么大的游戏场——潜力值可是进化者之本,不管是进化能力、还是意识力,所有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建立在“潜力值”这三个字上的。

    一个人的潜力值有多少,几乎就决定了这个人能够发展到什么地步;而成长型之所以宝贵,也是在于他们的潜力值可以缓慢增长。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林三酒毫无自保之力地出现在意识力星空里时,附近的进化者都像是闻见了血的鲨鱼一样扑了上来——毕竟打破上限的机会,可绝不是每天都有的。

    所以别看这数字小,舍不得的人却大有人在。

    “……怎么样?”有了梅毒那一场战斗,林三酒当然花得起这0.5%的潜力值;为了唤醒意老师,她怎么也得试试:“我决定进去了,你呢?”

    “我也进去好了,”J7思考了一会儿,“这么多人类都在排队,说明在游戏里很有可能把这些潜力值再挣回来。”

    林三酒点了点头,一人一机器同时化作两个小小光点,扑入了白色丝带之后。

    “……所以我说你厉害,因为波西米亚比你名气大、战力也比你强,你却能在突袭下拿走她四分之一的潜力值……”

    当一人一机器从一片黑暗中落了下来,踩着了一片实地的时候,J7还在念念叨叨地说话:“你可别觉得这不算什么,如果随便一次突袭都能拿走别人潜力值的话,这儿早就乱套了……哦,我们到了。”

    林三酒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恢复了人形后的双脚,此时正落在了一片灰扑扑的粗糙水泥地上。再抬眼一看,这间房子窄小昏暗得让人心气憋促;厚墙高高地延伸出去,在三四米高、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才露出了一个布满铁栏杆的小气窗。正中央的厚重铁门上,还有一个用铁条封住了的缝隙,正好能让人从外向里看。

    ……怎么看,这儿都像是牢房。

    “这是什么游戏?”J7迷茫地问了一句,随即身上转动了一圈部件,房间里登时亮起了白光——原来它的某个机械部分里藏着照明设备,倒是十分方便。

    “地上有字,”光从脚下打过去,林三酒立即眼尖地发现了:“……这儿是……‘两人三脚越狱游戏’?”

    J7那一个订书机形状的部件登时“嗡嗡”地伸长了,探向了地板。

    “这里是阿尔卡特兹监狱。……玩家的目标是从这个重型监狱脱逃……玩家两人一组,每次通过一个关卡时,必须保持肢体接触,否则打回牢房……”J7轻声读道,“游戏持续到玩家彻底逃离阿尔卡特兹为止。嗯,看来是专为两人组的玩家准备的游戏呢。”

    将规则读完了,在J7收回自己的机械部件时,忽然感觉身边有些太安静了。

    它将“头”转过了一百八十度,又“嗡嗡”地转了过来——就这样转了好几圈,J7终于意识到,林三酒已经从牢房里消失了。

    从它身上射出来的白光下,一颗颗空气里的灰尘慢慢地漂浮在这个阴森狭窄的牢房里。除了地上两张薄席子,再也没有了别人。

    ……J7独自站在地上,呆呆地关掉了身上的照明设备。

    “嗬啊”地重重抽了一口气,色彩、视像,终于又一次像潮水一样涌入了林三酒的视网膜——丝丝空气流入了火烧一般疼痛的胸腔里,当那令人胆寒的无情黑暗从脑海中消退了的时候,她一把按住了自己剧痛着的喉咙;一边卷起身体干呕着、她一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可我不是在意识力星空,游戏才刚刚开始吗?

    干呕带来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林三酒剧烈地咳嗽着,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死死地用手指抠住了地毯,每喘一口气都是如此艰难。

    ……地毯?哪来的地毯?

    “缓一缓,毕竟我刚才差点就把你给杀了。”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林三酒抹掉了眼泪,愣愣地抬起头,正好看见大巫女姿态闲适地坐在一把靠背椅上,唇边含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谁能想到你竟然不会退出意识力星空呢。”她悠悠地说道,染得鲜红的指尖托上了脸颊。“所以我用了釜底抽薪的办法,将你的身体拖了上来,掐死了——噢,濒死。这样等我把你救回来的时候,你应该也退出来了。”

    林三酒怔着,一时间还没法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唉,听说笨人不能理解纯粹的理论解释,必须要借用例子才行。”大巫女叹了口气,理了理自己柔软闪亮的金发。“……我把你强制重启了。”

    林三酒不会知道,当大巫女的这句话出口的同时,J7在意识力星空的监狱里也忽然爆发出了一声怒喊。

    “人类都是骗子!”(未完待续。)

471 招摇撞骗的林三酒

    尽管还不知道大巫女有什么目的,但她看起来是一个非常干脆的人。

    当林三酒还伏在地上、脸涨得通红,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轻巧地站起身,走进了这间套房中的卧室:“在这儿等着我。”

    回应大巫女的,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林三酒有心想要问问她去哪儿、又把季山青带到哪里去了,但是刚刚死里逃生的她此时一张脸上全是汗水眼泪,喉咙间灼烧一般的疼痛也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在她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大巫女很快就消失在了卧室门口——没过一会儿,她就又从门后探出了半个身体,朝林三酒一笑:“好了,你过来吧。”

    只看她优雅中又带了几丝天真般的神态,真是很难叫人意识到她的岁数。

    林三酒喘着气,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边慢慢往卧室走,她一边想明白为什么女娲说意识力星空很危险了——别的都不说,身体就这么随便扔在末日世界里,能不危险吗?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解决的……不过,她总算不必再考虑意识力星空的事了。

    大巫女站在门口等着她,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盛着不知是什么意味的流光。

    “你……你要我干什么?”林三酒一手放在了门上,犹豫了一下,没有走进去。

    大巫女歪着头,鲜艳的红唇微微绽开了一个弧度:“……你不想找你朋友了吗?他应该在这里,我猜。”

    林三酒迷茫地皱起了眉毛。

    ——她自己的地方,自己还弄不清楚吗?怎么还猜?

    但是尽管一肚子疑惑,她仍然从善如流地从大巫女身边走了进去。

    然而目光刚一落在了房间里,她顿时明白了。

    ……当林三酒怔怔地停住了脚步时,大巫女那柔和的声音也从她背后响了起来:“你看,我这个人其实并不喜欢杀人。所以每到一个地方,总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攒下了这么多……”

    房间里的床早就不知道被搬到哪儿去了,卧室里除了一张厚厚的地毯,什么家具也不剩了。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唯有一地双手被捆缚着、闭着眼睛倒在地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倚在墙边,每一个都陷入了一梦不起的沉睡。

    若不是他们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看起来就像是他们已经睡死了过去一样。

    粗略一扫,昏睡在地上的人有男有女,起码也有好几十个;这些人挤挤挨挨、层层叠叠地躺在地上,也不知被关在这儿多久了——林三酒捂着喉咙,一时间震惊得不知应该说什么好。

    大巫女走近了,高跟鞋跟的声音停在了林三酒的身边。

    她竖起了一根指甲圆润鲜红的手指,一边指点着地上的人,一边柔声说道:“所有惹我不高兴的、找我麻烦的、没礼貌的……又还没有死的,都在这里了。你看一看,哪个是你朋友?这一个?”

    她手指下是一个圆脸的胖男人,林三酒摇了摇头——在他身边熟睡的是个年轻女人,自然也不是。

    一张又一张沉睡着的脸,在大巫女的指点下,从她的眼前划了过去;随着林三酒摇头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的一颗心也越来越沉。

    “这个?也不是啊,那这一个?”

    尖尖的红指甲在空中划过了大半个圈,眼看着就要把人都数完了——就在她指尖即将再次一动的时候,林三酒猛然喊了一声:“等等!”

    大巫女的手指停在了一个长发女人身上。

    “不是她,”林三酒忙几步走上去,蹲下身子,随即从地上捞起了一个人——“这个家伙虽然不是我的朋友,但我认识他!”

    武力强横得连林三酒都要避开其锋锐的刺图,此时像条软绵绵的蛇一样垂在了她的手上。即使此时被人拎着脖子提了起来,他一张长脸上的神色仍然十分安详,睡得死死地,还在低低地打着呼噜。

    “他怎么会在这里?”林三酒满腹不解,喃喃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转了半个圈,脚下却不小心又踩着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她一绊之下,又忙站住了,再低头一看,却没想到又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清久留的睡颜也是一样那么夺人呼吸。只不过在他如同钻石一样耀眼的容貌上,此时多了她的半个脏鞋印——顶着这个鞋印,他双眼紧闭,人事不省地沉睡着。

    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人怎么都来了?

    见余下的人里没有季山青的影子,林三酒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捡垃圾的流浪汉一样,一手一个地将两人从人堆里拽了出来,扔在了地上——大巫女低下眼睛一转,笑道:“……就是这两个吗?”

    “啊,不,”不知怎么她颇有几分尴尬地答道:“我要找的不是他们两个,我的朋友是另外一个人……不过你能把这两个人也放了吗?”

    大巫女浮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在林三酒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这事儿没有这么简单的时候,没料到对方却一点头,答应得干脆利落:“既然你都开口了,这两个人就给你吧。”

    ……我的面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犹豫了几秒,林三酒还是没有刨根问底;她决定先好好利用一下这难得的特殊权利:“……谢、谢了。他们现在是怎么了?”

    大巫女没作声,只是勾了勾手指,示意林三酒将刺图和清久留拎了起来;随即她嫣红的双唇凑近了二人,轻轻地往他们眼睛上吹了一口气——林三酒觉得,如果这两个男人现在清醒着的话,一定会开始面红心跳的。

    “很快就会醒过来了,”金发从大巫女的脸颊旁边滑了下来,让她冷硬的下巴线条稍微柔软了一些。她摆了摆手,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林三酒一松手,两个睡得像死猪似的人就顺势滑在了地上;她忙迈步跨过二人,紧紧跟上了大巫女问道:“我另外一个朋友,在不久前假扮成了一个签证官,听说你跟他打过交道……他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代替他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里?”

    才刚在靠背椅上坐下的大巫女,忽然转过了半个身子来。看了林三酒一眼,她笑了笑,摘下了脚上的高跟鞋:“……亲爱的,帮我把鞋子放到门口去。”

    林三酒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没法拒绝她。她老实地接过了那双纤巧的JimmyChoo,放在了门口另外几双鞋的旁边——直到这个时候,林三酒才留意到这一间酒店套房的异样之处。

    ……相比起外面的一片狼藉,这儿实在是太干净、太井井有条了。

    “你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一个样子漂亮、看不出男女的孩子?”

    林三酒才刚直起腰,大巫女慵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对——他叫季山青,你见过他?”林三酒一双眼睛都亮了,忙几步走近大巫女,抑制不住语气里的激动:“他在哪?”

    “……嗯,真有意思。”大巫女眼波流转,微微地抬高了下巴。“你说你是来找一个朋友的,我还以为你指的是一个人类呢。”

    林三酒骤然一惊,面色发白地紧紧盯住了她,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口——大巫女竟然已经发觉了季山青的身份?

    她不会已经把礼包给拆了吧?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想法,大巫女慢慢笑了:“别着急,虽然他确实得罪了我,不过你朋友现在还是好好的。”

    “那——”

    “不过,”大巫女打断了她,“你刚才翻出来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好像也是为了找他而来的……喏,你先把你手头上的这个问题解决了,我们再说说那个孩子的事吧。”

    我手头上有什么问题?

    这个疑惑才刚一升起来,林三酒还没张口问,只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怒喝——“林大强!”

    林三酒被这声喊惊得一跳,忙转过了目光。

    似乎是因为刚刚从沉睡中醒来,刺图手脚有点儿发软,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了身;他一双莹黄色的蛇瞳紧紧盯着林三酒,一张脸上全是被欺骗后的愤怒:“你原来不是一个男的!”

    林三酒这才反应过来,不由暗叫了一声糟糕——她虽然还披着那一件黑袍,但袍子早就松松地滑了下去,把她头脸都露了出来;从清久留那儿搜集来的胡子,经过一番折腾之后,也都掉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算是刺图也能看出来,她其实是一个女人了。

    眼看着她似乎要张口说话,刺图一挥手,很生气:“你们就是觉得我好骗吗?我说过,候选人必须找男的,不能找女的!现在可好,我手上多了一个女候选人,这下怎么办?”

    ……咦?

    林三酒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刺图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是上一场试炼的目标……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刺图有没有反应过来这件事,其实不重要——因为他模样烦躁地想了一会儿以后,随即一拍巴掌:“不管了!既然如此,我就干脆把你杀了,这样多省心!”

    话音一落,他又朝大巫女喊了一声:“你是她朋友?你如果想一起上,我也不在乎!”

    大巫女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懵住了的林三酒,柔声说道:“不,你们打吧,我不插手,我就在这儿看着。”

    ——这都什么跟什么?

    尽管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仍然是懵的,但林三酒的身体比大脑反应还快,在空中一道虚影朝她****而来的同时,她已经脚下一蹬,纵身朝房间的另一边跃了出去;才一落在落地窗前,只听身后的风声又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她不得不就地一滚,躲进了办公桌的后面。

    “砰”地一下,办公桌受了刺图一击,登时化作了一团四散的齑粉。

    如果单论武力,林三酒其实是比不过刺图的;想把对方压制住,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然而林三酒才试着叫了一下【龙卷风鞭子】,她的一颗心登时凉了。

    ……她差点忘了,她在来找大巫女之前,喝了一瓶可乐。

    即使精神分裂的症状微弱得接近没有,但她的进化能力依然还处于失效之中!

    “妈的!”暗骂了一声,林三酒又一次堪堪躲过了刺图的重击——没有了能力,也就等同于用不了特殊物品了;眼下唯一一个仍在身上的【皮格马利翁项圈】,也需要有人描述能力来发动才行,可大巫女一看就指望不上——

    对了!不是还有清久留吗?

    想到这儿,林三酒登时精神一振。清久留此时仍然趴在刺图身后的地面上昏睡不醒,想要叫他帮忙,必须得从刺图身边绕过去才行……

    一咬牙,她身子朝前一跃,借着踏上墙壁的助力,一拧身就朝空中扑了出去——

    “哎呀,”大巫女仍然倚坐在靠背椅里,遗憾地眯了一下眼睛:“糟了。”

    伴随着她的声音,林三酒的身影被刺图一拳击中了肚腹,整个人“哐啷”一声撞破了落地窗;炸开的玻璃登时在空中四下溅射,与无数碎木料和碎玻璃一起,林三酒也远远地从窗户中飞了出去,很快就成了一声长长下坠的“啊啊啊”。

    刺图根本不信从二十楼掉下去就能杀死她,脚下一跃,也紧跟着跳了出去。

    大巫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心地避开了地上的玻璃碎片,走到了窗前,伸头朝下望去。

    在她脚下的这一排天台,都被两个人一前一后给砸穿了一个大洞;重重地压塌了几辆汽车以后,那两个小小人影就在广场酒店前方的花园里缠斗了起来——只不过,那个纤细一些的身影看上去有点儿狼狈,很明显正处于下风。

    ……刺图还没有用上他的能力呢。

    大巫女从手包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燃了,吸了一口。

    “别怪我不帮忙,”她的声音低低的,如同在说情话。然而大巫女却知道,楼下正打成了一团的两个人,能够将她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我帮你从意识力星空里退了出来,又配合你找到了你的朋友,现在也该让我看到我的投资是有价值的。”

    说完话她等了等,从下方花园里果然传来了一声气息不稳的叫喊:“你要什么价值?”

    大巫女一笑,倚在了窗边:“……你觉得我多大岁数了?”

    “我怎么会知道——啊,”代表着林三酒的那个小小人影,慌慌张张地从刺图的袭击下跃了出去:“三十九?四十二?总之不到五十吧!”

    “女人在打架的时候也喜欢聊天吗?!”刺图怒吼了一声。

    大巫女轻轻呼了一口气,笑道:“你还真会恭维我。事实上,我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

    “好好,你驻颜有方——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林三酒一边应付刺图,一边气喘吁吁地喊道。

    “那你觉得女娲多大岁数了?”

    林三酒一把扯下了一扇车门,将它像飞镖一样地朝刺图甩了出去;跃上了酒店大门上的平台,她忍不住焦躁地喊了一声:“谁在乎啊!三十吧!诶,不对——”

    “你也想到了?那个神经病在伊甸园里养了另一群神经病,养了足足几十年,可是她看起来还像三十岁一样。”大巫女抬起目光,微微地吐了一口白烟:“……虽然她是疯子,但确实有一些了不起的地方。我跟她斗了十几年,也始终没能弄明白她的秘密……”

    林三酒吐了一口气,一拳就砸向了刺图的脸;然而后者的速度实在太快,她拳风未至,刺图已经绕过了她,狠狠地一脚踹向了她的腰眼。

    “……直到我发现了你,发现了女娲在你身上动的手脚,我才终于又有了希望。”大巫女往窗外弹了弹烟灰,笑着说道:“你本来不是这个身高吧?”

    林三酒一怔,这一分神,紧接着被刺图一脚踢中了;剧痛登时叫她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中,她赶紧爬了起来,迅速地跃向了另一边。

    “她应该在你身上留下了一个东西,在修改了你的一部分基因之后,又用她自己的一丝意识力将这个东西压制住了,所以你的身体维持住了这个身高,就再也没有了别的改变。”大巫女淡淡地说道,“……现在,她的意识力已经离开了,这个东西还在你身上吗?”

    她说的是那一段外来细胞吗?

    林三酒紧咬牙关,全副心神都用于应对刺图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嗯,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大巫女一笑,抬起了手腕——一只黑色的精巧手表,在阳光下泛起了金芒。她看着手表轻声道:“因为如果那个东西还在的话,没了女娲的压制,它也应该快要现身了……大概就是现在。”

    她的话音才刚刚一落,刺图只觉眼前一花,眼前骤然多出的一个巨大阴影就将他给横着打飞了出去;落在了地上,他再抬头一看,发觉那个打飞了自己的东西,竟然是一只高高的白骨翅膀。(未完待续。)

472 刺图的心路历程

    “啊啊啊——”

    犬牙交错的骨翼将刺图的肚腹都深深地划开了,半个身子迅速地浸在了血里;他捂着小腹站了起来的时候,却正好听见了来自林三酒的一声大吼。

    “你打我,你还叫!”

    刺图刚刚骂了一句,再一抬头,脸色就凝住了——好在他反应极快,身体朝后一翻,登时远远地跳了开去;在烟尘中一落地,他立刻满脸戒备地盯住了林三酒的方向。

    远处的滚滚尘埃中,几乎连人影都很难看清楚,但这一点不是问题——因为在漫天的尘雾里,骤然甩了出来一条巨大的白骨尾巴;这条巨尾足足有两三层楼那么高,虽然它的目标似乎并不是刺图,但是当它从空中翻滚、拍打下来的时候,仍然差点将他给砸扁在底下。

    “这都什么鬼东西……”刺图看了看,发现刚才的骨翼早就不见了;往地上啐了一口,他慢慢浮起了一脸狠色:“看来不用点能力不行了。”

    ……此时的林三酒,已经根本顾不上刺图了。

    浑身都像是即将烧起来一样滚烫,汗水不等落到地面上,已经在她的皮肤上蒸腾起了白烟;林三酒死死地咬着牙关,忍受着身体内部、每一个细胞都像被电钻钻过一样的剧痛——视线都开始模糊了起来,一时间她竟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忘了。

    失去了女娲意识力的抑制,加上意老师也陷入了沉睡,叫她体内的那段外来细胞从来没有这样凶猛猖狂过;由于毫不受控制,它的肆意攻击正在疯狂地篡改着林三酒的身体构造——每一次变异,都代表着林三酒原有细胞的一次沦陷。

    “你身上果然还有这个东西,”大巫女的声音也不由微微凝重了一些,“嗯……没想到对自身的改动竟然可以达到这样的地步……女娲那个神经病,到底还是有两下子的。”

    林三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她绽裂的皮肤之中,逐渐伸展出的尖刺已经占据了她的全副心神。

    “想要控制住变异,就必须用上意识力。”大巫女沉下了声音,但紧张和兴奋仍给她的尾音带来了丝丝颤抖:“……你学会怎么用意识力压制住它,才能将它逼出来给我。”

    只不过她的声音听在林三酒耳朵里,如同梦中呓语一般含糊不清;林三酒努力喘了一口气,正要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就化为了一声痛嘶。

    此时正好刚刚扑至半空的刺图,眼睛都瞪大了——在他的下方,那个高个儿女人紧紧地闭着眼睛,两条手臂已经消失在了一片铁质利刃里;层层刀片一样的钢铁利刃,从她的肩膀里探出来,绞成了一道鞭子状,蓦然一挥,就像是有生命一般朝他舔了上来——刺图身在半空无法躲避,只能在迅速暴起的一道血光里,狼狈地滚回了地面。

    “靠着人体本身的物质,竟然能造出这样的东西?”大巫女喃喃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她话音未落,只见林三酒已经脚下一软、倒向了地面;钢铁利刃一片片地收了起来,很快又形成了两条手臂的模样——简直就像是那一段外来基因在做了个实验之后,还是觉得人类手臂更合适些似的。

    在那一瞬间的晕眩终于消退了之后,林三酒这才喘着气,试图爬起来——然而她才刚刚撑起手臂,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背上似乎多了一道十分沉重的东西,甚至压得她直不起身。可是回头一看,她身上仍然是澄净的一片天空,什么也没有。

    ……她的身体却没有给她半点思考的余地。

    在痛苦的一声低吼里,从林三酒已经破破烂烂的背心后方,突然又伸出了一排像是尖刺雏形一般的骨茬——只不过它们就像是被什么给阻挡住了似的,明明背后是一片空气,它们却伸展得非常吃力。

    尖刺伸不出去,反而被什么东西给往回重重地顶向了身体,一时间,仿佛即将被撕裂的痛楚,让林三酒的痛嘶更加剧烈了。

    “抱歉了。”刺图喘着气,从地上爬了起来;随着他用力一握拳头,那紧紧箍在林三酒身上的无形枷锁突然带着千百斤的力道,挤压得她浑身骨头都“咯咯”地响了起来。

    【害羞的巨蟒】

    听说目前世界上,被人类发现的最大蟒蛇还不到十五米,这条巨蟒于是下定决心,要让世人见识见识自己的可怕。只不过虽然有这样的志向,但它其实是一条很害羞的蛇;为了能让人认识到蟒蛇的恐怖,又不必抛头露面,它总是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空气里。

    由于肉眼看不见,所以无意间被它卷上的可能性很大;而一旦被卷上了以后,哪怕你是一个钢铁人,恐怕也难逃筋骨碎裂、软绵绵地死去这一命运——除非你能撑过五分钟。巨蟒的力道掌握在能力主人刺图手中,能不能逃过一劫,就要看你和刺图的关系怎么样了。

    ……林三酒跟刺图的关系不大好。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这条无形巨蟒给裹在了里头,只是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除了头和双脚,她浑身上下都已经被牢牢地紧箍住了,而蛇身仍然在一寸一寸地朝内收缩——内外的双重痛苦,登时叫林三酒的嘴角流下了一道血。

    “你的意识力呢?”大巫女朝外探出了身体,扶住窗边的手指都已攥得发白了:“在外界的危机下,现在是你意识力爆发的最好机会——只要你能压制住女娲留下的东西,我就替你把这个家伙解决掉。”

    她虽然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但却不妨碍林三酒迅速地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

    压制不住的话,林三酒的死活就没有意义了。不,不如说到了那个时候,她死了会比活着更有用;毕竟从死人身上找一件东西大概要方便得多——只不过大巫女却并不知道,女娲留下的是一段细胞。

    如果自己死了,那一段细胞也活不长的!

    虽然林三酒极力地想把这句话告诉大巫女,但是蟒蛇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她此刻连呼吸都几乎办不到了;勉强从胸腔里挤出的声音,根本破碎得不成意义。

    眼下似乎只有压制住体内的异变、再由大巫女出手解决刺图这一条路可走了——然而林三酒后背上的尖刺依然顽强地站立着,始终没有消失的兆头。

    她何尝不想尽快压制住那一段外来细胞?

    尽管林三酒此刻意识力充沛,但【意识力学堂】却开启不了了——一半是因为她受到了地穴颗粒的影响;另一半却是因为作为“钥匙”的意老师不在了——她此时就像是空有千军万马却指挥不动一样,又谈何压制?

    看不见的蟒蛇仍然在一点一点挤压着她的身体,空气早就被挤干净了,连胸腔处的骨头都开始发出了摇摇欲坠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林三酒极力地支撑着蛇身的压力,由于痛苦而模糊起来的脑海里,忽然浮起了一个念头。

    在如月车站死掉的那一次,她体内的外来细胞也差一点就跟着死了;不管是什么生物,求生永远是最基础的本能……

    如果能利用死亡危机,让这段外来细胞主动接受自己意识力控制的话呢?

    一边咬着牙思考,林三酒一边渐渐地放松了抵抗。

    ……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等了几秒,大巫女的面色逐渐地冷了下来。

    当她紧紧抿起红唇的时候,嘴角的纹路不由深了下去,隐隐地显出了一点年纪;轻轻地抽回了手指,大巫女转过身子,似乎不想再往楼下看了——她抬起眼皮,毫无兴趣地扫过了不远处才刚刚爬起来的清久留,将胳膊抱在了胸前。

    “是、是你……”清久留由于实力不如刺图,直到现在才清醒过来;他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体,按着太阳穴、一副头疼欲裂的样子:“咦,刺图呢……怎么回事?”

    大巫女的侧影一动不动,失望给她带来的冷酷感,叫她看起来如同一尊冷硬的冰雕。

    “你的朋友快死了。”大巫女一眼也没有看向清久留,声音低沉:“……不管下面哪一个是你的朋友,都快死了。”

    清久留一惊,虽然还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却忙扑到了窗边朝下望去;目光落在了楼下花园里,愣了愣,他忍不住半惊讶、半疑惑地朝大巫女看了一眼。

    “只要那个女孩死了,另外一个男的就也活不长。”大巫女轻轻地说道,“……杀掉他的人会是我。”

    “等等,”清久留眨眨眼,还在整理这其中的关系:“你跟林三酒一边的啊?那你怎么不去救她?”

    “……我的善意是有限度的。”大巫女抿紧了嘴角。

    尽管清久留被她弄得有点糊涂,但一扫窗外,就发现眼下也没有时间说什么了;一摸腰间的人鱼还在,他匆匆喊了一声“那我去”,就朝窗外探出了半个身体。

    “嗯,这么高?要不我还是走楼梯……”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房间门口,顿时又犹豫了:“等我下去的时候,林三酒不会都死了吧……”

    大巫女用看傻瓜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不管了,我下去了,”清久留一咬牙,刚刚爬上了窗框,忽然动作又顿住了:“咦?”

    大巫女皱着眉毛,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下去,接着也是一怔。

    由于蟒蛇无形无色,林三酒被挤压得变形了的身体此时正暴露在二人目光之下,叫人看得清清楚楚,更觉心惊胆战;然而跟刚才相比,倒是有一个地方不同了——林三酒的双脚,不知何时已经深深地陷在了草地里,直没到了脚踝。

    “哦?”大巫女轻轻地发出了一声,饶有兴致地扬起了眉毛。

    以林三酒的双脚为起点,两道长长的波动从草地深处迅速地扑向了刺图所在的方向;就像是地下爬过去了什么东西一样,一路上的草丛都受到了震动,呈直线摇摇晃晃了起来——当刺图终于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从他脚下的泥土里,骤然冲刺出了两道虚影;在漫天飞溅的泥土和草棵中,那两条雪白的骨鞭飞快地缠绕上了他的双腿,使劲一甩,就将他倒吊着拎了起来。与此同时,林三酒也终于感觉到身上一松——那条巨蟒消失了。

    她“扑通”一下坐回了地上,将双腿从泥土中抽了出来。

    原本是双脚的地方,已经由粗大的两条白色骨鞭代替了;在骨鞭破土而出,高高地拎起了刺图的时候,无数泥土纷纷地从骨鞭上落了下来——在清久留不由自主倒抽了一口冷气的时候,那两条骨鞭已经如臂指使一般地紧紧纠缠住了刺图,随即在空中一振,就将他远远地抛向了远方。

    骨鞭的力量惊人,刺图在一连撞破了好几栋建筑之后,终于彻底消失在了天边,没有了声息。

    喘了一口气,林三酒艰难地爬了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骨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收了回来;当她完全站直身子的时候,两条腿的下方就又是一双赤足了。

    清久留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会儿看看林三酒,一会儿又看看大巫女,期待着谁能给他一个解释;然而大巫女只是紧紧地盯着楼下那个小小的人影,红唇慢慢绽放起了一个魅人的笑容:“……Attaagirl.”

    林三酒顺着她的声音,朝楼上抬起了头。

    “你要的东西在这儿了,”她低声说道,胸口还因为打斗而一起一伏:“……我的朋友呢?”

    大巫女一笑,忽然伸手打了个响指——随着她的动作,在套房下方一层的窗户突然“啪”地一下开了;在林三酒屏住了呼吸的时候,从窗户后面慢慢探出了一张带着点犹豫的熟悉面孔。

    ……当刺图重重咳出一口血、勉力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的面前多出了一双脚。

    “你、你来干什么……”他含着血,含糊不清地问道。

    46号叹了一口气。

    “我早知道你不会乖乖听我话,一定会来找你那个被劫走的候选人……”他抚了一下刘海,轻声道:“刚才发生的事我都看到了。”

    “唔,”刺图喘着气坐直了,一脸不忿:“那你怎么不帮我杀了她?”

    46号又叹了一口气。

    “我问你,我们为什么不允许有女性候选人?”

    “因为……我们怕试炼目标混进来。”刺图皱着眉头,老老实实地答道。

    “现在试炼目标死了没有?”

    “……死了。”

    “那为什么还不能有女性候选人?”46号歪着头,朝他笑了笑。

    刺图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了一声:“……对噢。”(未完待续。)

473 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所、所以,你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这里……打扫卫生?”

    在重逢的百感交集终于渐渐消退了以后,林三酒有点儿结巴地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此时正盘腿坐在椅子上的季山青,理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戴上的黑领结和白围裙,点点头补充了一句:“……还有做饭。”

    “做得并不好吃。”大巫女竖起了一根手指说,“我在这儿还有几个月时间,你最好多看看菜谱。”

    什么意思?季山青还走不了吗?

    林三酒睁圆了眼睛,一会儿看看季山青,一会儿看看大巫女:“难道你吃了东西不会受影响?这……你不会还要留着他吧?”

    “怎么,”大巫女可不是J7,不会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耸了耸肩膀,她理所当然地说道:“他用假签证骗了我,我不要他的命,当然就要用别的方式来弥补了。”

    “可你说过,你会把他还给我……”

    大巫女微微一笑,眼波流转:“是他自己于心不安,一定要补偿我的。”

    林三酒立刻瞪向了季山青。

    礼包十分尴尬似的探过身子,朝她低声道:“姐,我当时被抓过来的时候,为了保命,跟她立了协议……所以我必须给她当佣人,直到她传送走为止,不完成不行。”

    不完成不行?那是什么样的协议?

    林三酒有点儿疑虑地看了一眼大巫女,后者立刻摊了摊手,好像表示自己也没办法;只是不等她说什么,大巫女忽然像是对这个话题失去了耐心似的一摆手:“你实在不想让这个小东西做佣人的话,你或者那个男孩子来代替也可以,我不在乎。”

    突然被点了名的清久留一愣,差点被手里的烟给呛得咳嗽起来。

    大巫女一抬下巴,虽然面上仍带着笑,语气却渐渐强硬了起来:“好了,我们也该来谈谈正事了。”

    这句话立时叫林三酒坐直了身子。心脏不禁砰砰一跳。

    “你说女娲在你身上留下的是一段细胞?”大巫女沉吟着说道,目光从房间里的三个人身上扫了过去,最终落在了林三酒身上:“……而你现在可以控制这段细胞?”

    “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它的确受到了我的控制。”林三酒紧皱着眉头。在考虑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打算向大巫女实话实说:“但是老实说,我刚才只是利用了这段细胞的求生本能,所以它才听了我的话;如果要试着将它逼出体内的话,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你倒是个诚实的孩子。”大巫女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不知是她身上流露出来的什么东西,顿时让林三酒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说了实话。“我刚才也在想这件事……女娲是用意识力来驱使、压制这段细胞的,你不用意识力的话,恐怕没法把它给我。”

    林三酒充满疑虑地点了点头。她现在无法使用意识力,确实是个问题……这毕竟是来自“新人”的东西,一想到自己说不定哪一天会变异那种模样,她就浑身不舒服——既然大巫女想要这个烫手山芋,她自然非常乐意把这个东西从体内清除掉。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才能把它给你?”

    “恐怕还是得从最基本的入手——”大巫女朝清久留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给自己点上一支烟:“重新打开你的意识力修炼途径。”

    也就是说。唤醒意老师?

    林三酒精神一振,忙问道:“你有办法吗?”

    “现成的办法没有,”大巫女弹了弹烟灰,白烟在她的红唇间缭绕着,像是连烟也舍不得从她的唇齿散去似的。她瞥了几人一眼,微微一笑:“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帮助,帮你把意识力途径打开,甚至磨炼、提升、开发你的相关能力,都没问题——怎么说。你也帮了我大忙。”

    林三酒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由于意老师一直在疲于奔命地应对女娲留下的东西,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对于自己的意识力也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进展得很缓慢;别管什么原因。难得现在有一个这种级别的进化者肯指导自己,真是太好不过了!

    “那我现在应该干什么?”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现在……你在这栋酒店里,随便挑一间喜欢的房间吧。”

    林三酒一愣。

    “怎么,你不会觉得这是几天功夫就能完成的事吧?毕竟女娲那个神经病也插手了。当然,我会尽量加快速度,在我传送以前把这件事解决掉。”

    大巫女一边说。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裹在丝袜里的纤瘦双脚踩在了绒地毯上,她旁若无人地伸了一个懒腰:“……你们几个不要这么傻乎乎地看着我,好像我开了一家弱智儿童福利院似的。”

    当大巫女有所行动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地散发出的那一种魅力,让人相形之下,不免觉得自己太苍白平淡了;柔软的金发垂了下来,她的红唇一弯:“我需要有人给我打扫一下碎玻璃……唔,你们谁来?”

    按理说,这是季山青的工作。不过尽管他看起来非常适合领结和围裙,林三酒依然不太忍心让才六个月大、刚刚找回来的礼包去当佣人;再看一眼清久留,后者在听见“打扫”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忽然抱着酒瓶睡着了,演技差得与影帝根本挨不上边——

    叹了口气,林三酒揉着太阳穴说:“……我来吧。”

    大巫女好像早就意料到了似的一笑,勾起了一双鞋,转身就出了门。一边走,她一边扬声道:“天色也晚了,一会儿你再让那个小东西带你去厨房,准备一下我的晚餐……噢,我的食物都要GlutenFree.”

    没等林三酒问那是什么意思,她在门口转过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房间里的三个人抬起了头。

    “解决一下那个笨蛋。”

    说罢,大巫女就悠悠然地走出了房间——似乎根本没有担心过林三酒会不会带着人逃跑。

    现在的林三酒当然也不会跑——她皱起眉头,才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什么笨蛋?”。从身后的破窗户外就骤然扑进来了一股风;随着“砰”地一声响,几人同时跳了起来,朝后一跃,便与那个刚刚落在地上的人影拉开了距离。

    目光一落在那人的脸上。林三酒立刻“啪”地一下从手腕中甩出了一条骨鞭;季山青和清久留二人,也连忙退到了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各自神情戒备。

    似乎也感觉到了房间里凝重起来的气氛,刺图慢慢直起了身子,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受的伤看起来比林三酒还重一些。此时走起来还有点儿一瘸一拐;在房间内看了一圈,刺图神情严肃地一摆手:“……不要紧张,刚才都是一个误会。”

    林三酒眨了眨眼睛,没有动。

    “刚才我遇见了另一个考官,跟他谈了谈,发现原来我们还是可以有女性候选人的。也就是说,咱们之前怎样,现在不变。”

    原来是46号——林三酒顿时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想通了,松了口气,将骨鞭迅速地收回进了手腕里;皮肤无声地覆盖住了骨鞭的位置。转眼间看起来又和平时无异了。

    “那个金发女人呢?”刺图转着眼睛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是不是她不让你们走?要不要我来解决她?”

    谁解决谁啊!

    林三酒几乎有些哭笑不得了,忙道:“不必了,我们只是决定在这儿暂时呆一段时间……你放心,不会耽误下一个试炼的。”

    既然上一个谎言都拆穿了,清久留也懒得继续演戏了;他像只树懒一样,磨蹭到了沙发旁边,一下子将自己扔了进去,随声附和道:“这儿可比那个大厦舒服多了……等你知道下一个试炼的内容再来告诉我们吧,我们一点都不急,等多久都行。”

    刺图哼了一声。显然对他骗自己的事还没有完全释怀;抱起了胳膊,他一双莹黄的蛇瞳在几人身上转了转:“……下一个试炼已经有了,我来就是通知你们的。”

    林三酒忍不住苦下了一张脸。

    她现在哪有精力去管试炼不试炼的——

    “在上一个签证官死了以后,我们通过即将传送回十二界的人。给组织带了话;所以前几天,组织又派过来了一个签证官。”刺图说到这儿,渐渐浮上来了一脸气愤:“可是你们猜怎么着!还没等那个签证官跟我们碰面呢,又他妈死了!嘿,我就奇怪了!”

    他话音一落,林三酒就听见身边的季山青。忽然咽了咽嗓子、发出了响亮的“咕咚”一声。

    她慢慢地转过头去,紧紧盯住了礼包。

    ……她差点忘记了一件事。

    季山青前几天,似乎正好就在假扮签证官来着……

    “唉,也不知道这些签证官都犯了什么冲……总而言之,第二个试炼的内容就是两件事,一是在这个世界里找到一个签证官,二是找到杀死新任签证官的凶手。毕竟咱们组织可不是一块软豆腐,谁来招惹都行。”刺图唉声叹气地说完了,又看了一眼三个人,立起眉毛警告道:“上次你们干得挺好,这一次也不能让另一个考官的人提前完成试炼,明白吗?要知道那个家伙又找了好几个很厉害的候选人!”

    若不是刺图还盯着,林三酒简直想把脸埋在手掌里哀叹一声。

    坐在一边的清久留看了看二人的神色,似乎也顿时明白了点什么;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好”之后,他给刺图好好保证了一番自己几人一定将功补过——大概是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刺图嘱咐了几句之后,就从那扇破窗户里离开了。

    他前脚才一走,清久留立刻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两个人眯起了眼睛:“……所以,这一次的试炼目标又是你们?”

    高个儿女人在他的目光下无力地垂着头,指了指季山青道:“……你解释解释。”

    “反正说到底,人其实不是我杀的,”礼包嘟哝着说,“……等我发现那个人的时候,他已经在路边上奄奄一息了,看起来跟尸体一点儿区别都没有。我本来是上去瞧瞧还有救没有的,没想到却发现他手腕上有一个签证官协会的标记。”

    咳了一声,季山青侧眼打量了一下林三酒的神色,这才继续道:“除了那个标记之外,他身上早就被人搜空了,什么身份证明也没有。虽然还剩一口气,但我一看,他根本没得救了,死是迟早的事……我想了想,为了能让姐姐你顺利找到我,就决定利一下他。”

    “……唉,如果哪个剧本里接二连三地出现这种情节,那一定是编剧江郎才尽了。”清久留一边说风凉话,手中瓶子的酒面一边矮了一截。

    “你也知道——噢,你不知道。”季山青瞥了一眼清久留,显然还有点儿弄不明白这个人是干嘛的,顿时闭上了嘴,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只是即使他没说,林三酒也明白了——季山青很特殊,他可以吸收上一个被他杀死的人的进化能力,与他现有的能力融合起来,形成一个新能力;也就是说,当他送那个签证官上路的时候,他就应该或多或少地有了签证官能力的特性。

    林三酒心里叹了口气。被他“姐姐”“姐姐”地叫久了,她差点忘了季山青也是曾经在镜屋里杀过不少人的……

    简单给清久留解释了两句,她转头瞪住了礼包:“所以你现在的能力是什么?”

    “【经济泡沫】和【签证官】相融合之后,”季山青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老老实实地答道:“……就产生了【泡沫般的签证】。我也可以像签证官一样开签证,甚至我猜这些签证应该也能用,不过它们的维持时长就和一个泡沫一样……时间一到,签证就烟消云散了。”

    ……怪不得他会被大巫女一袋子装走,林三酒揉着太阳穴想道。(未完待续。)

    PS:  高能的几章结束了,今天这一章很轻松……明天更轻松,主要内容有039煮饭、打扫、洗衣等有趣的情节,欢迎收看。

    @墨色阑珊怎么又来了一个和氏璧,你这样我真的很害羞的……总是薅你这样老债主的羊毛,怪不好意思的……然而至今一更也没还,你千万要继续盲目地宠爱我啊。

    谢谢坚挺爷(污)、唯我朱雀、须尾写的真好(想开短篇恐怖故事集)、黑发不知、满身大汉の桥、LazyAlice、煮梦守愚(还有夸奖)、launcelott、蜥蜴大人等大家的打赏,A阿斯塔罗特(又抢了三渣的票?)、小久不吃鱼、暗の花、复明大使漫漫、丁夕、tianbain、烨胤燃、阿兔、诗酒临风、荊棘安娜、琉璃天歌、沒布丁吃等大家的月票!

    如往常一样有所遗漏,希望你们不要嫌弃……眼睛发炎了不舒服,从今天起只看得见夸奖看不见批评。

    对了,六月份大概不能更多少正文,番外凑数可以嘛?

474 一主三仆

    ……接下来的这几天,比跟刺图打架还累多了。

    即使人在末世,大巫女对生活品质显然也没有一丝的放松。

    她的床单要每天都换,地毯要每天都清理,卫生间里不能有一根头发,就连室内空气的香味她都有详细的要求:不能用充满化学香精味道的空气清新剂,要每日更换淡香水和鲜花。

    淡香水也就算了,鲜花真不知哪里去找——林三酒干脆拔了一把狗尾巴草塞进她床底下,暗暗希望大巫女不会忽然因为掉了一个耳环之类的原因而弯腰。

    除了大巫女自己的房间之外,林三酒还得负责打扫那间睡满了人的房间;毕竟几十个人挤在一起,常年不见日光,不清扫的话很快就臭了。当她问起大巫女为什么要攒这么多活人时,后者却扬起下巴,含笑用眼梢瞥了她一眼,说道:“噢,你可不知道他们多么有用。如果你攒不下活人的话,多收集几具尸体也好。”

    好像有点道理……林三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边琢磨着,一边赶赴向她下一个战场——虽然不是每天都必须吃饭,但大巫女时不时就会要求一顿午餐或晚餐。

    说起这个,也挺奇怪的。

    林三酒的厨艺其实比季山青还糟糕,不过大巫女这方面却好像不太挑拣。只是往往她在拿着餐盘进了房间之后,过不多时又将餐盘送了出来——除了被翻动过之外,怎么看都看不出食物少了,似乎她根本没吃。然而她却总能够对林三酒提出很精准的意见,比如“鱼的内部没熟”、或者“放盐的时候可以不那么勇敢”。

    由于大巫女七零八碎的要求实在太多,在包揽了修剪指甲、熨洗衣服、甚至擦鞋等种种杂事以后,林三酒发现自己居然都没有时间来研究【意识力学堂】和外来细胞的事了——而另外三个人,在她干活的时候倒是一直也都很忙。

    “四个二,炸弹!”清久留兴高采烈地扔下了手里的牌,吹了一下额头上贴着的白条:“总算轮到我赢一次了!”

    季山青刚刚抬头要说点什么,忽然一下闭了嘴。将手里的王塞了回去。

    清久留眨了眨眼,似乎也慢慢从大巫女的笑容里察觉到了不对;回头一看,他发现林三酒正抱着胳膊站在自己身后,一脸阴沉。

    “……抽烟喝酒赌博一样不落。你倒是挺五毒俱全的。”

    “小、小赌怡情。”

    “少废话,你去打扫那间睡着人的房间,”林三酒一边说话,一边忽然从身后伸出了一条白骨尾巴,卷起了角落里的扫把就塞进了清久留怀里;转头看了看季山青。她对礼包的爱惜之情此刻也终于被消耗干净了:“你,把围裙系上去做饭。”

    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一声没吭地接过各自的扫把和围裙走了。

    “你来得很是时候,”大巫女懒懒地将牌扔在了桌上,一手托住了下巴:“……这一局正好我也赢不了,你看,都是电话号码。”

    “大巫女,”林三酒立刻坐了下来,将牌都推开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唤醒我的意识力?”

    大巫女点燃了一支细细长长的烟,夹在了指尖里:“你的进化能力恢复了吗?”

    林三酒想了想。摊开了手掌——虽然有些吃力,不过在一个隐隐约约的图像在她的掌心里“啪沙沙”地闪了几次,最终仍旧形成了一张卡片的样子。

    “你这个能力倒是很适合打牌的时候出千呢。”大巫女眼睛一亮,笑道:“……嗯,意识力也能用了?”

    像【防护力场】、【意识力扫描】之类的能力虽然可以用了,但当林三酒试图进入【意识力学堂】的时候,那儿仍然只有一片茫茫的黑暗;别说意老师了,连以前的教室都不见了。

    “能力都能用,但我还是打不开【意识力学堂】。”她睁开眼睛,有点儿失望地对大巫女说道。

    “噢?这有点奇怪。”

    大巫女一边说。一边在缭绕的白烟之中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她蓝灰色的瞳孔里投下了一片阴影;这明明是一张上了年纪、五官也不无缺憾的面孔,然而她散发出的那一种女性魅力,竟让林三酒感觉有些惊心动魄——

    “喂。”随着大巫女忽然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林三酒骤然一惊地回过了神,忙坐直了身体。

    “你的意识力果然很弱,”她歪在椅子上,身体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能从意识力星空里活下来,还真是奇迹呢。”

    “这……怎么说?”

    “这就得从最基本的开始说起了。”大巫女拢了拢耳后的金发。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进化者这么多,拥有意识力的人却这么少吗?”

    林三酒呆呆地摇了摇头。

    “潜力值是一切进化者成长的前提和基础,这一点你总知道吧?”

    林三酒忙点了点头。

    “嗯,还好,我可不打算从头给你扫盲。”大巫女笑了笑道:“每一个人的进化能力,都是在潜力值的基础上开发出来的,就像在地基上造房子一样;然而意识力却不是这样——准确地说,意识力并不是一种进化能力。”

    “不是吗?”林三酒忍不住有点儿惊讶。

    “闭起嘴,你这样看着像傻瓜。意识力直接把潜力值给变现了,变成了一种靠着意志、精神、心志发挥出的力量,虽然与进化能力的来源相同,却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另一套系统了。”大巫女皱起眉毛,慢慢说道:“比如说,你在这儿打下了地基造房子,然而另一边却有人直接把你的地基给抽走了,拿着钢筋做其他用途……这当然是不行的。所以潜力值不够高的人,无法开发出意识力。”

    “这么说来,成长型更容易开发意识力?”

    “没错,你不笨嘛。成长型的潜力值虽然生成得慢,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在一点点增长的,所以早晚都能借着多出来的‘地基’开发出意识力。不过也有极少数天赋绝顶的人,从一开始就自带了用不完的潜力值——比如说我。”

    “用不完是指……”

    “1972。”大巫女夸奖自己时神色依然那么自然:“……普通进化者。甚至很少超过150。”

    1972——林三酒倒抽了一口冷气之余,忽然想起了卢泽,不由暗暗替他感叹了一句不公。

    “虽然成长型的潜力值不好数字化,但据估计。一般来说一年也就能涨个七八点。”大巫女扬起下巴说道:“……一旦有了第一滴意识力,你就可以通过不断的各种练习,让自己的意识力越来越多——这一点,你有过体验么?”

    林三酒想了想,忙应了一声是;她在如月车站世界的时候。的确用压缩的方法增加了不少意识力。

    “好,这就涉及到了意识力的两个特性,一是‘质’,一是‘量’。”大巫女是一个好老师,即使神态漫不经心,但内容仍旧条理清楚:“……通过练习而增加的意识力,当然是指它的‘量’增加了。你问量有什么好处?”

    “量的多少,决定了你能够生成什么样的相关能力。”

    “为了方便你理解,我们用数字来指代吧——比如说你现在有100意识力,就算消耗干净了。也能随着时间而慢慢恢复成100。那么你的【意识力学堂】为你生成的能力,最大也只能消耗100的意识力。”

    大巫女说到这儿,看了一眼林三酒,发现后者脸上只有一片茫然。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叹了口气,“比如你的【防护力场】,每次打开都只消耗50意识力,那么就可以顺利生成,因为你的量已经够了;但如果有另一个能力,每次打开都要消耗120意识力,那你当然就生成不了了。消耗大的。威力也大,所以量不够的话,你也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能力。”

    林三酒眨了眨眼,发出了“噢”的一声。忙问道:“那‘质’呢?”

    她的话音刚一落,突然只觉身子一歪,就被失重感给笼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林三酒连人带椅子都一起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给远远地扔了出去,“咚”地一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震得墙上的画框都晃了几下。

    然而从始至终。大巫女连手指也没有动一下。

    颇有点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林三酒掩饰不住一脸的惊讶:“……这……你是用了什么能力吗?”

    大巫女没回答,只是转了转眼波——她的目光刚一落在林三酒身后的窗帘上,窗帘登时便突然合拢了,遮挡住了外界的阳光。

    “这是‘质’。”大巫女望着林三酒一笑,“当‘质’提升的时候,就意味着你的意识力强度高了,更有威力了。你的质不行,量也普通……我问你,在你不用【防护力场】之类的能力时,你的意识力都用来干嘛了?”

    “我……我就那么让它放着啊。”林三酒有点儿惭愧地说。

    大巫女似乎被这个答案给噎了一下,顿了顿,她才吐出了两个字:“浪费。”

    “那我……”

    “我刚才扔你时,用的就是意识力!”大巫女摇着头叹气道,“只要‘质’提高了,你的意识力能做到的也越来越多;最高的地步,据说可以让一个人心想事成——而且它还可以帮助你不被迷惑心神类的能力影响。”

    林三酒顿时想到了猫医生和灵魂一族。

    “质和量两者之间,是无法做到平衡的;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只能专精其中一途——当然,你现在程度太低,离那一步还远着呢。”大巫女用红甲敲了敲桌子,轻轻站起了身。

    “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做呢?”林三酒被她几句话说得心情激荡,恨不得马上好好磨炼一下自己的意识力:“现在意老师还没有醒……”

    “别着急,你要知道,我刚才跟你说的这些常识虽然很重要,但其实跟唤醒那位意老师并没有直接关系。”大巫女说着话,低下了身子——她一双蓝灰色的瞳孔,正好直直望进了林三酒眼睛里。

    “啊?”林三酒一愣。

    “你越了解自己的意识力,”她如同呢喃一样地低声一笑,纤长的手指缓缓搭上了林三酒的手腕:“当我以最激烈的手段攻击你时,你也就越有可能以正确的方式配合我。”

    “什——”

    林三酒才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骤然感觉自己脑中一疼,视野登时便成了一片漆黑;如果说女娲的意识力是悄悄潜入了她身体的话,那么大巫女便丝毫也没有掩饰她狂风骤雨一般、汹涌袭来的澎湃战意——

    就像是失去了保护壳,连精神与灵魂都赤|裸地暴露在了攻击之下;林三酒无意识所发出的痛喊声,甚至穿透了楼层,隐隐地一路传到了楼下。

    季山青和清久留对视了一眼,彼此脸色都有点不大好看,然而谁也没有上楼去看看情况——早在牌局上时,大巫女就已经提醒过他们了。

    “我说,”虽然早就从楼上下来了,但清久留手里仍然拖着一支扫把:“……为什么她们都说你不是人?”

    一看他就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在没话找话——季山青当然不会老老实实地交底,咕哝着回答说:“你才不是人。”

    “你真幸运,这附近没有我的狂热粉丝。”清久留打了一个呵欠说道。

    季山青没理会他,快步走进酒店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一条硬邦邦的鱼——这还是林三酒早上去附近的湖里打上来的。将鱼咚一声撂在案板上,他不高兴地朝身后说道:“你跟进来就算了,别乱动东西啊。”

    “你请我动我也不会动的,”清久留抱着胳膊靠在了门上。

    或许是林三酒隐隐的嘶叫声始终回绕着,季山青不免有点儿心烦意乱;他一刀剁掉了鱼头,烦躁地朝清久留露出了两颗虎牙:“……也别吹口哨!”

    清久留一愣,立即直起了身子;顿了顿,他才轻声说:“我没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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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5 难兄难……包

    充满了痛苦的女性嘶叫声,在回荡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渐渐地低了下去。然而随之而来的并不是沉静后的安宁,而是更剧烈、更压抑的闷响;有什么东西“咚咚”地从楼上重重滚了过去,撞击的余音甚至穿透了酒店的隔音墙,叫人心脏也不由跟着忽忽地跳。

    才刚刚走上顶层来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带着点疑虑停下了脚。

    “……回去吧。”清久留想了想,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他嘴里叼着的一根烟,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而一上一下,看起来颇有几分不良少年的样子:“大巫女现在分不出神,就算下面真有点儿什么,估计她也不知道。”

    礼包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好像打算看透墙壁似的;只是很快他也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了楼梯间。

    别看林三酒在大巫女指点时懵懵懂懂、满心茫然,但这两个没有意识力,只偶尔听了几耳朵的人却反而全听明白了——可以说,他们两个大概比此时的林三酒更清楚眼下的状况。

    “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听见了?”在走下楼梯的时候,季山青又确认了一次。“上一次是跟姐姐?”

    清久留懒洋洋地发出了一阵含混的声音,算作回应了。

    “不管口哨声的来源是什么,既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可能是盯上了你,或者姐姐——希望目标是你。”季山青毫不掩饰地说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睡觉啊。”清久留理所当然地说,“别说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就算真有人要杀我,我也得赶紧睡觉。”

    礼包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一时无法理解这个逻辑。

    “你不明白,不管有没有危险,眼前的舒适才是最重要的……噢,希望是个女的杀了我——在床上时死在一个女人手里,毕竟说起来好听些。”

    季山青终于忍不了了:“别自作多情了,酒精就能干成的事。谁还会费劲杀你——我怀疑它是冲着姐姐来的。”

    清久留显然并不关心一只礼包的意见,打着呵欠就朝旁边一间客房踱步而去;季山青眼疾手快,一把就拽住了他胳膊肘:“……不行,你得跟我下楼去看看情况。”

    虽然他的战斗力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但总比礼包自己【泡沫般的签证】强得多了。

    步子被拽得顿了一下,清久留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刚刚不耐烦地说了声“松手”——然而下一秒,他就有点儿惊奇地睁大了眼,仔细打量了一遍礼包:“咦……你还真不是人啊?没有血?”

    季山青紧紧拽着他。一脸不高兴地认了:“没有。你的能力没法用在我身上的,你还是跟我一起下去看看吧。”

    浮现在清久留那张容颜上的表情,真能叫心软的女性落泪。

    ——每当听见自己要干活时,清久留都会条件反射地表现出一脸痛苦;但是由于甩不开礼包,对方也毫不心软,最终他还是只能叨叨咕咕地跟着一起下了楼。二人先去检查了一遍厨房,见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后,又在礼包的坚持下,一层一层地往下找了几层楼,很快来到了一楼大堂。

    在没有了电光之后。大堂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幽深的洞。几扇高高的落地窗外已经被野蛮生长的植物给覆盖住了,在傍晚昏暗的天光里投下了各种拉长变形的阴影;随着外头的天色越来越黑,大堂里的幽暗也越来越深沉——大部分的设施、空间,都被黑暗吞没成了浓黑的一片,无声无息地潜藏在阴影里,叫人看不分明。

    “希望你有临危脱身的办法,因为我都自顾不暇的时候,是不会管你的。”清久留站在阴森森的大堂里,十分诚恳地说道:“……对了,我提过我怕黑吗?”

    “我有蜡烛。”季山青瞥了他一眼。随即用清久留那只总也打不着的火机,好不容易才点亮了手里的蜡烛。一小团火焰登时跳了起来,在黑暗中扭动出了一片橙红色的光芒——只是相比大堂的黑暗来说,这点光芒委实太微弱了。

    在大堂里走了几圈。什么也没发现的二人在门口停下了脚。

    此时的夜色已渐渐深重了起来。从大厅里望出去时,视野里只有一片荒芜而黑暗的世界,在昏暗墨蓝的天空之下隐隐约约地被涂抹成了模糊的轮廓。

    在酒店里头检查环境是一回事——毕竟这里还是大巫女的据点,但出去可就不同了,谁也不敢肯定大巫女的“势力范围”有多远;二人一个懒一个谨慎,因此只是在门口伸头望了一圈。就掉头打算回去了。

    “又是虚惊一场。”清久留懒洋洋地刚说了这么一句,忽然响起的口哨声顿时叫他闭上了嘴。

    轻快而悠扬的口哨声击破了空气,在漆黑的大堂里激起了隐隐的一阵回音,随即很快就又消失了,仿佛它只是来自一个愉快的的过路人——然而不管怎么看,这儿都没有第三个人了。

    身后的一片黑暗幽幽地静了下来,无声地注视着二人的背影。

    季山青慢慢地转头看了一圈——即使在烛火的照耀下,他的嘴唇看上去也有点白。

    “你也听见了吧?”他轻声对清久留道,“那个声音……好像就在门外啊。”

    “我又不聋。”清久留看了看,不由皱起了眉头。

    在他的目光下,大堂门口处依然空荡荡地一片死寂;除了偶尔一阵卷着草叶的风刮过,将垂下的破碎布缦吹得飘飘扬扬之外,门外连一个影子都没有——然而那一小段用口哨吹出来的调子,却还清晰地留在脑海里,仿佛随时都能再次悠悠地响起来。

    “还不快点走?”清久留推了礼包一把,“……管它是什么,咱们去大巫女那一层楼坐着去,正好用她当门神。”

    季山青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二人当即快步走向了楼梯的方向——只不过酒店里提供给客人用的都是电梯,楼梯一般只作为消防通道使用;因此与位于正中央的电梯不同,楼梯间在大堂远远的另一头、藏在角落里,二人不得不穿过黑幽幽的大堂。顺着来路走回去。

    在这个方向上,正好有一处摆着沙发和咖啡桌的休息区域,最近的路程就是从沙发和桌子之间走过去;在微弱的烛光下,本来就有些难以看清脚下的路了。季山青只好一直低着头、眯着眼——结果还没走上几步,他忽然感觉身后的人凑近了上来,“呼”地一口气吹灭了他手里的烛火,顿时叫他眼前一黑。

    “你干什么!”礼包立马叫了一声,不忿地住了脚。

    “怎么了?”清久留迅速应道。“火呢?”

    ……季山青一愣,身体僵住了。

    那个酒鬼的声音,分明是从自己的右前方传来的……也就是说,刚才从背后吹灭了火光的,不是清久留。

    那么,他身后是谁?

    “你蜡烛怎么灭了?”在骤然笼罩下来的一片幽黑里,右前方那个模糊的人影动了动,在辨别过礼包的位置后,他就小心地摸了过来:“……你呆站着干什么呢?”

    季山青张了张嘴,突然反应了过来。忙低声叫了一句:“别过来!”

    声音回荡在空气里,令不远处的人影顿时停下了脚步。

    在不知不觉间,季山青的后背上已经爬满了冷汗。他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身后,然而他的身后现在静静的,连一丝风响也没有,有的只是一片黑暗的死寂。无论他怎么竖起耳朵,也听不见身后有人的任何声息。

    半试探地,季山青朝前小心地迈出了一步。空气里只有他自己轻浅急促的呼吸声——顿了顿,他又迈了一步。

    身后仍然什么动静也没有。

    季山青心中一震,忙趁这个机会几步就冲了出去;在不小心被沙发靠背磕了几下大腿之后。他总算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清久留身前——喘匀了气,他用极轻的声音低低问道:“我身后……有人吗?”

    等了几秒,身前的人仍然没有出声,他不由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刚想说一声“我问你呢”,但这句话还不及出口,他骤然浑身冰凉。

    此时大堂里外都没有了光源,一切都沉浸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离得近了,才能勉强看出那个人影正在慢慢地转过头来,望向了礼包。

    ……他记得清久留的身型。似乎要比这个人影更高瘦一些。

    季山青猛地就朝后退了开去,掉头就跑;但黑暗中他看不清事物,刚跑了几步就撞在了一张咖啡桌上——他疼得吸了一口冷气,脚下却不敢停,拼命地冲向了大堂门口——当他冲出去了一段距离以后,再回头一看,那个人影似乎依然站在原处,被浓浓的一片黑暗包裹着,一动不动。

    只要冲出去,朝楼上大喊几声,那么大巫女和林三酒就一定能听见了——

    然而就在他即将扑到大门口的时候,季山青却突然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

    “你去哪?”清久留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上,由于天色昏暗,整个人都模糊在了一片阴影里。他摊开手,一边问话,一边缓缓地迈开步子,朝着季山青走了进来:“……不是说,要回到楼上去吗?”

    季山青猛地转过身子——刚才他跑来的地方,此时已经什么暗得都看不出来了。

    ……清久留有点儿疑惑地看了一眼身前不远处直直站着、一动不动的人影,一边伸手进了裤兜,掏出了一只火机来。

    这火机还是他与林三酒一起寻找办公大厦时用的那一只,由于时间已久,总是很难打得着;这一次也不例外——“咔咔”地一连打了五六下,始终连一点火星儿都擦不出来。

    正当清久留暗暗骂了一声的时候,火机突然啪地一下着了;火苗在空气里摇摆了起来,橙红色顿时映亮了一小方空间——他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不远处那个伫立着的人影,原来只是一架被扔在大堂中央的酒店推车——之所以瞧着像个人,是因为上面挂了不知哪个住客的一件大衣,底下还放着一只小型行李箱。

    刚才来的时候,有看见这个东西吗?清久留才浮起了一个疑惑,不等他再细看,火苗就突然哑了。

    ……独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清久留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一连按了好一会儿火机的阀门,倒也成功地打着了两次,然而火光维持的时间比之前还短,几乎才刚刚一亮,便都又灭了——在最后一次的火苗也熄灭了之后,清久留平静地将火机放回了裤兜里,在黑暗里静静地,慢慢地,向后挪出去了一只脚。

    怪不得浑身都不舒服。

    ……在刚才一闪而逝的微弱火光里,一张不知何时凑上来的脸,正紧紧地贴在他的右侧肩膀旁边,被交错的光影一晃,让那张脸上仿佛也露出了一个笑容——随着火光一灭,脸也转瞬消失了,又一次融在了黑暗里。

    尽管只是一晃而过,但那张脸正是季山青。

    “走吧,我们回去。”清久留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只是这样一步步朝后退着走去;他的声音听起来仍旧很稳,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现:“……大巫女大人要是等急了,亲自下来了,我们可就遭殃了。”

    这句话在黑漆漆的大堂里飘荡着,最终消散在了空气里,既没有传来任何回应,也感觉不出来跟刚才有什么不同。

    要是没有因为嫌碍事,而把那条人鱼扔在了床上的话,或许现在不至于落得这么头疼的地步……清久留面无表情地在心中暗暗想道。

    自己肩膀旁边的那张脸,已经慢慢越靠越近了……几乎只要他一转眼珠,就能从余光中看见一条颜色惨白的边。大概也只有影帝级的演员,才能仍然维持着一副平淡得近乎呆滞的表情——

    在走过一根柱子前的时候,清久留骤然将自己的右肩膀朝柱子上狠狠撞了过去;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已经一把朝那张脸上抓上了。(未完待续。)

    PS:  @红烧肉馒头,啊哈哈,看看,这才是双眼雪亮的读者!我是更得挺勤快,我也赞成……谢谢你的红烧/肉馒头,我收下了,一看这个ID名就饿……

    谢谢书友160430085408961、Muzi木子、蜥蜴、素带影凝、砚装、迷迷其中、群汉一桥、海棠晕娇、软烟绮罗(礼包买命钱又到账了!祝高考顺利!)等大家的打赏,和幻夏小小、傻孩子、唐楚楚_雪、漫境頭、公子书香、我是一只小小鸟、吃枣少女LLL、谜郦瞄、wistarialan、萌迪邦等大家的月票~

    番外你们想看谁的?我要不要放个投票?感觉会有一大波人类败在动物爪下呢……

476 姗姗来迟的哨声

    作为一家高端酒店,广场酒店的大堂占地面积非常广,层高也足有七八米。

    在两年多以前还有电的时候,穹顶上挂着的那一盏巨大的琉璃涂彩吊灯,看起来仿佛天空中闪烁着的一团晶莹彩光——在如此宽阔高远的空间里,另一头响起的人声,听起来简直就像是空气中轻柔含糊的背景音乐。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清久留的肩膀重重撞上大理石柱的时候,那一下叫人皱眉的闷响几乎没有激起任何波澜——除了他自己,没人听见他因为吃痛而发出的一声低低呻吟。

    他毫无阻滞地撞上了石柱,击出去的左手也抓了个空,再侧过头的时候,肩膀上已经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只不过,也很难说这样的结果有多出乎人意料;就连清久留自己也没有怎么失望。

    背靠在大理石柱子上,他缓了一下呼吸,下意识地掏出了一根皱巴巴的烟叼在了嘴里;然而手指才一碰着火机,他的动作立刻停住了。

    抬起头,在他黑沉沉的视野里,没有一丝的动静。

    ……连刚才风吹卷起布缦、枝叶沙沙作响的声音,都像退潮一样从这栋建筑里消失了;留下的,只有绝对的黑暗与寂静。

    实在是太暗了,猛一眼扫过去时,远处模模糊糊的阴影看起来就像是动了;但仔细一看,似乎又什么都没有。

    “季山青……?”他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是你吗?你在哪里?”

    他的声音飘摇在空气里,最终渐渐地低了下去,直至在戛然而止。他等了半晌,自然也没有听见任何回应。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上楼是不太可能了。且不说离楼梯间的距离太远,现在独身一人走入黑漆漆的楼梯间里,也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清久留的目光投向了大门。整个漆黑不见五指的大堂里,只有那儿是稍稍浅一些的昏暗,仿佛还剩余了天地间最后一丝微光。

    等了等。清久留始终没听见身边有什么响动,于是朝前迈出了一步。只是他才刚一动,一个东西顿时就从身上掉了下去,掉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当”——原来是刚才他抽出来了一半的那只打火机。

    犹豫了两秒。清久留还是弯下腰,在黑暗中摸索了起来——然而他的动作很快就顿住了。

    他摸到了打火机,同时也摸到了一只鞋尖。

    说时迟那时快,清久留骤然跃起身子,一手直直朝上方击了出去;但就像上一次一样。他的手什么也没碰着,只是从空气中穿了过去——一击落空,他下一秒就立即拧过身子,飞快地朝大门的方向跑了出去。

    ……匆匆几步退进了黑暗里,季山青再一回头,门口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他扶住了自己的膝盖,感觉胸口沉沉的有点喘不上气来——不是因为跑得太快,而是他现在不知道该往哪跑好了;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一片死一般的黑暗。

    大门是出不去了,现在唯一的一条退路只剩下了楼梯间。可以想象。那儿也绝对不会是一条坦途,但季山青仍然必须试试——

    凭着记忆,他勉强摸着黑判断出了一个方位,小心翼翼地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他将自己一举一动都放得轻极了,一点声息也没有发出来。

    “季山青……?”

    这个好像还带着些试探似的声音,顿时叫礼包停住了脚步。

    “是你吗?你在哪里?”

    季山青咬住了嘴唇,一声也没吭,努力辨别着声音的来源——然而声音被大堂扩散了,与微微的回音一起飘荡在空气里,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似乎是因为没听见回应。黑暗里忽然响起了几次熟悉的“咔咔”声,紧接着,一丝火苗就腾地从前方跳跃了起来,投下了一片橙红色光芒的同时。也让季山青心里微微一松。

    一小片黑暗被驱散了,在不远处的柱子上投下了一条长而扭曲的影子;那一丝在空气中不断晃动的细细火苗,照亮了面前清久留的半张脸。

    阴影以他的鼻梁为线,将他的另一半脸吞没了,脖子以下的身体也依旧沉浸在浓黑里,看起来就像只有半张脸浮在空中似的。

    “你呆站着干什么呢?”火光不住地晃着。在清久留的脸上投下了明暗交错的光影。只是这光影紧紧维持了两三秒就忽然灭了,黑暗重新笼罩了下来——虽然那微弱的光明只有短短一瞬,但季山青非常肯定,刚才清久留说话的时候没有张过嘴。

    “咔咔”声又响起来了几次,似乎对方在试着打火,可始终再打不起来了;季山青浑身都渐渐泛起了鸡皮疙瘩——因为黑暗中那“咔咔”的声音,一步步地正在越来越近。

    当打火机的声音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清久留的声音紧紧贴着他的脸响了起来:“走吧,我们回去。”

    季山青汗毛一炸,转身就跑——然而刚刚跑出去了两步,他却忽然又停下了脚,回过了头。

    “有点奇怪啊……这是我第二次听见这两句话了。”他在黑暗中轻声说道,仿佛一时忘记了恐惧。“……措辞,语速,语气,都一模一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可以把声音录制、消音、编辑,再重放吧?”静了静,季山青忽然又加了一句:“我刚才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没有飘荡开去。”

    黑暗中没有传来半点声响。刚才还站在那儿的清久留,就像是融入了黑暗中一样,无声无息。

    “仔细想想,不管你是什么,如果接近我就能杀了我的话,我现在早就应该死得不剩全尸了。”季山青皱起眉头,喃喃地说道:“那么……眼下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呢?”

    正如他自己所发现的那样,这几句话一出口,就像是被人给用什么给罩上了似的,登时从空气中戛然而止,没有激起半点回音。

    “‘回去吧’后面的那半句话是……大巫女大人要是等急了,亲自下来了。我们可就遭殃了。”季山青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感觉胆气渐渐地回到了身体里:“那句话响起的时候,’清久留’正从大门朝我走来……配合起来,就像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似的。”

    “可是你不知道。那句话本身就很有问题。”

    季山青在说完了最后这句话之后,就闭上了嘴——他的身边又一次陷入了寂静。

    过了几秒,从黑暗里传来了一个陌生的低沉嗓音:“……什么问题?”

    季山青无声地一笑——这个人忍不住到底还是出来了。只是他刚才说的话太少,还听不出人在什么方向。

    礼包再开口的时候,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倒问道:“明知道大巫女就在楼上,你还敢来招惹我们。你是不知道大巫女是谁,还是对这个局太有信心?”

    “两者皆有。”这一次,那个陌生嗓音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兴奋了起来:“……啊,来了来了。”

    来什么了?

    季山青皱起了眉头,感觉自己还差一点就能发现他的位置了,忙又问道:“什么来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已经在正确的时间,站在了正确的位置上。”那道声音哑哑地笑道。

    季山青心里才一惊。再要跳开却已经来不及了——才一眨眼的功夫,他面前的黑暗中骤然多出了一张熟悉的人脸来;那人紧接着一跃而起,瞬间就笼住了他的退路,手中一线微光一闪,紧接着就有一块什么尖锐的东西,裹着一股直直的力道,深深没入了礼包的胸口。

    当季山青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的时候,他突然花了起来的视线,依然隐隐约约地在一片昏暗里分辨出了一个模糊的轮廓——那人正是紧握着一块碎玻璃的清久留。

    ……狠狠扎了两下,感觉到身下的人不再动了以后。清久留喘着粗气,一把拔下了那块长长的玻璃,“当啷”一声远远地将它扔开了。

    “总算结束了,”他气息急促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扶着膝盖站起了身来。在黑暗中看了一圈,他朝着那个应该是楼梯间的方向迈出了步子:“到底是什么人……是谁……”

    或许是因为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清久留喃喃的声音包裹着疲惫,渐渐地低了下去。

    “轰隆”一声巨响猛然撕裂了空气,一个足有一个房间那么大的黑影忽然从天直降,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正好吞没了清久留的立足之地;伴随着清脆的玻璃碎裂声,碎片与回音一起四射飞溅了出去,震得整个大堂仿佛都在隐隐地发抖——

    当激烈的破碎响声持续了整整半分钟才终于渐渐静了下来以后,空气中忽然多了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

    “哎呀……挂在天花板上时看起来就不得了,掉下来果然更加不同凡响啊。”

    伴随着这句话,一道白光在黑暗中闪了闪,紧接着就亮起了一圈手电光,登时映白了周围的空间——在它昏白得发冷的光芒下,那盏摔碎了一半、陷在了碎片里的琉璃涂彩吊灯,正以四溅的状态占据了半个大厅。

    举着手电筒的,是一个矮矮胖胖、其貌不扬的男人,一副厚厚的镜片在手电光下泛起了反光。他扯了一下身上的文化衫,一边朝那盏吊灯走了过去,一边四下打量了一圈。

    “这么沉的力道,大象也砸死了……”他眯起眼睛,刚刚嘿嘿地笑了半声,声音忽然就顿住了。

    ……吊灯下,并没有如他预料一般渗出血迹来。

    厚眼镜才刚刚一震,顿时意识到了不秒;然而他还来不及转身,一只手就忽然从后笼住了他的脖子,渐渐地在他的咽喉上收紧了——力道并不大,然而身体内的血液却忽然一下变了流向,呼呼地朝那只手涌了过去,随即如泥牛入海一般地消失了。

    “你仔细看看我,”在厚眼镜浑身无力、眼前一阵阵眩晕发黑的时候,清久留咬着后牙的声音在他耳旁响了起来:“……这样一张脸,你打算用吊灯砸花了?”

    从厚眼镜的嗓子里,传出了模糊的“咕咕”声,也不知是血流,还是气息不畅。

    “你怎么什么时候都能找到机会夸自己?”

    说着话。季山青从吊灯另一边露出了头——一看见他,厚眼镜顿时瞪大了眼睛,扑腾了几下手脚——礼包胸口的衣服都被捅破了,层层翻开的衣服下方却怎么也看不见皮肤;他一脸不高兴地用手捂住了衣服的破洞。指使清久留道:“差不多了就放下来吧,一会儿再给你吸死了。”

    “……就知道动嘴。”清久留咕哝了一句,见厚眼镜已经皮肤雪白、一脸即将昏过去的样子,这才懒洋洋地将他丢到了地上,又百无聊赖地在他脖子上搭上了几根手指。作为防范措施。

    刚刚一口气失掉了大量血液的厚眼镜,现在真是连爬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嘴唇颤抖着看了一眼季山青,含混地问道:“你……你怎么……还有你们为什么……”

    “一因为他不是人,二因为我们都发觉了彼此还在大厅里——问一点有创意的。”他的问题还没出口,清久留就不耐烦地回答完了:“……没有?那我们问你。”

    “刚才是你的能力吗?”季山青蹲下身,口气很笃定:“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找上门来?”

    厚眼镜喘了口气,张开了嘴——

    【请问怎么用一万块钱拍一部恐怖片?】

    答案是靠剪辑。

    一旦确定好了“演员”是谁之后,这个能力就可以发动了。发动之后,演员做出的每一个行动、说的每一句话、出现的每一幕,都会作为初始影片资料。供能力所有者进行剪辑;剪辑过后再投放出去的景象和声音,就会成为演员眼里的“布景”和“剧情”,从而使演员们依照剧本行动。由于预算有限所以影片不能太长,在最多十五分钟之后,就要确定影片故事的结局了——鉴于拍的是恐怖片,最好还是有人死掉的好。

    影片的一万块钱预算,就用来购买必要道具好了,不要花超了哟。

    PS:影片一旦开始拍摄,除非结束,片场都处于不受打扰的保护状态下。

    “也就是说。我们看见的东西,其实都是你录了下来、经过修改后,又放给我们看的。”季山青冷笑了一声,“不过这个灯。怎么看也不止一万吧?”

    “末、末世里的东西,不值钱。”厚眼镜挣扎着说。

    “这真是我演艺生涯以来接过的最烂的片子。”清久留啐了一口,捏着他的脖子问道:“你又为什么要来找我们麻烦?”

    “我不能说——”厚眼镜才吐出了这几个字,顿时又感到血液一阵上冲;他忙冲季山青叫了一声:“——总之是因为死了一个签证官!是你杀的吧?”

    “……你怎么认定是我?”礼包一惊,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另一个考官手下的候选人——只是他想了想,又迅速皱起了眉头。

    “我还有几个同伴。”厚眼镜结结巴巴地答道:“有一个女人的追踪能力……”

    “不对,”清久留也发现了对不上的地方:“我在第一次听见哨声的时候,那个追踪签证官杀手的任务还没有下来——”

    “哨声?”

    在一双镜片后,男人迷茫地睁大了眼睛。“你说的哨声,是这个吗?”

    清久留和季山青一顿,同时面色苍白地抬了起头。

    悠悠的哨声轻轻响了起来,这一次的距离近多了,听起来清晰得如同在耳边一样。(未完待续。)

    PS:  你们知道这一章我卡了多久吗!从早上九点!一路卡到了现在!终于写完了!!明明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发生的剧情,但死活就是写不出来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呢……恐怖剧情不多写了,毕竟有人爱有人怕。

    谢谢小肥鸟、花夏眠、米娅等大家的打赏,年华居士、果然多、迷路落叶、追日的女儿等大家的月票!要问我为啥名单这么短?

    再对着电脑一会儿,我就要吐了……

477 脚不着地的时刻

    清亮的哨声悠悠地落下了,当二人刚刚带着震惊对视了一眼的时候,只听大厅里忽然响起了一声女性的厉喝:“——退后!”

    虽然不明就里,但二人仍然听出了这是大巫女的声音;连一声也没来得及发,清久留提拎着厚眼镜、与季山青一起立即朝后远远地跃了出去,脚一落地,目光已经投向了刚才站立的地方——

    那厚眼镜显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忙趁机挣扎了起来;清久留一时不备,还真差点叫他给挣脱了出去——当那件文化衫的衫脚几乎就要从手里滑出去的时候,他微微一犹豫,到底还是往前一扑,伸手将其又捞了回来。

    与此同时,大巫女的下一个指令,也丝毫不让人喘口气地又炸响了:“别管他,逃出大厅去!这下糟了——”

    正急急朝后退的清久留心里咯噔一响,只听身边的季山青扬声喊道:“来的是什么人?帮我们一下!”

    然而大巫女下一句厉喝,却不是冲着他们说的了——“你别动!我是绝对不可能允许你下去的!”

    显然她说话的对象正是林三酒。

    二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都有点闹不明白,却一点也不敢耽误,只好拼命地朝大门口跑;被死死攥住的厚眼镜还使劲扑腾着腿,喊道“神经病!放开我!”——他这么喊,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此时的大堂里除了一脸紧张、无故逃命的两个人之外,其实波澜不起,什么也没有,看起来他们还真像是突然发了癔症似的。

    “你们在跑什么,放开我,”厚眼镜一路挣着扭着,拖慢了不少清久留的速度。他刚失了血没有什么力气,也没法怎么挣扎;但当他有意狠狠拌了清久留一下,差点叫他摔在地上时,后者终于红了眼角。

    刚一扑出大厅门口。冲进了酒店前庭,清久留立即将他死死压在了地上,手指紧攥着他的脖子,眉眼间闪过去了一丝戾气。

    跑在前方的季山青听见声响一回眼。忙又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清久留的胳膊:“没时间了,让他走——”

    “这小子就是计划着让我们这么做呢!”清久留头也不抬地喝了一声,随即忽然感觉到季山青的手指深深地陷在了他的皮肤里,手下的厚眼镜也呆呆地停下了动作。

    口哨声在这个时候骤然撕破了空气。就像是在跟着他们一样。那声音简直就像是贴着脸发出来的,清晰尖锐得叫人耳朵一麻——响亮得甚至有些不像口哨声了。

    随着声音响起,一股不知从哪儿吹起的剧风裹着草叶、建筑碎片、杂物,骤然从身后扑了上来;清久留眯起眼睛在风里一抬头,顿时也愣住了。

    ……面前的空气,真的被撕破了。

    一条扭曲而跳动的裂缝,正一点点地从半空中显了形;从那被撕破的地方露出来的,是一眼看不透的黑暗。而清久留也终于知道那哨声来自何处了——

    天地间的空气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流向了裂缝、被吸了进去;当气流从那条黑色裂缝中划过时,顿时发出了如同哨音一般的尖锐声响。随着裂缝越来越大。流进去的空气越来越多,风势也越来越猛,哨音很快就变成了如泣如诉般的呜咽声。

    仿佛带着黑洞一般的吸力,当那裂缝逐渐展开成半个人那么长的时候,几个人就感觉自己已经摇摇欲坠地朝那裂缝倒了过去,连站都站不稳了,更别提逃跑;地上的草叶、泥土、石头,喷泉中的雕塑、前庭中的旗杆……天地仿佛都为之扭曲了,肉眼看见的一切,都纷纷地被吸了起来。从半空中扑向了裂缝,随即迅速没入了其中黑茫茫的空间里。

    “抓稳!”摔了出去的季山青,在呼呼咆哮着的风声里好不容易大喊了一声,一张脸都被吹歪了;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传了出去没有。只能努力蹲下身子,双手一边死死地握紧了路灯,一边奋力朝反方向的下一根路灯柱挪去。

    清久留与厚眼镜一起,抓住了一辆在风中不断剧烈颤抖的SUV;这车看起来仿佛正在一上一下地跳,简直随时都能离地而去、冲向半空——清久留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喷泉池子上。

    那是一个陷入了地面半米。由大理石造的池子,与地面都连接在了一起,总不可能也飞起来;如果能握住池子边沿,那么他们好歹就有了一线机会。

    “去那儿!”他吼了一声,但声音随即就被猛烈的风声给吞没了。他提高了声音,再次喊道:“去喷泉池!”

    天地间无数杂物都被裹卷着飞了起来,向身后冲去,一时间他根本也不知道季山青有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不过近在身边的厚眼镜却确实听见了,忙挣扎着朝大理石池子的方向爬了过去。

    清久留喘着气,也一点点地挪向了车头。

    他的位置可以说是三个人中离裂缝最近的,握住的正好也是面朝着裂缝的那一扇车门把手;想要去往喷泉池,必须得先绕过车头,再从SUV后方冲过去才行——然而清久留很快就发现,这件事的难度太大了。

    抱住了后视镜之后,从前轮胎到车头另一侧这段距离,根本没有能叫人抓稳的东西了。

    平时一两秒的距离,此时看起来却有如生死天堑;SUV左右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清久留不得不一缩头,这才避过了一个从他头顶处擦过去的大花盆。——回头一看,那花盆抵不住引力,在靠近裂缝的时候就化成了一排碎片,笔直地没入了那一条半人长的幽深黑洞之中。

    这辆SUV,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步上那只花盆的后尘;清久留一咬牙,合身朝前一扑,急急抱住了前轮胎——目光一扫,他顿时来了主意。

    想要绕到SUV的另一边,不一定非得冒险去抓那个光滑的车头!

    他一条胳膊抱住了轮胎,另一手伸进了车下摸索着;当他摸到了一个能够抓紧的地方时,清久留赶紧一松胳膊,整个人顺势跌进了车底——几乎是他刚刚抓稳的同一时间。那条裂缝又微微地扩大了一点,天地间的风势登时涨了一倍,SUV也晃得仿佛随时都能飞起来。

    在车底喘了一口气,清久留死命对抗着那股强大引力。一点一点朝SUV的另一边挪了过去,额头上的青筋都浮了起来;那个厚眼镜的运气倒是好,此时早已经离开了SUV,抠着地板砖一路向前爬,此时都快摸到了大理石池子了。

    就在清久留刚刚露出一个头、还来不及松上一口气时。他骤然感觉身体一震,随即天旋地转、身体也被一股失重感瞬间包裹了起来——血顿时涌向了大脑,眼前一黑的同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终于和汽车一道被那条裂缝吸了过去。

    “清久留!”

    季山青回头一看,一张小脸立刻就白了;目光一转,他忽然眼睛又亮了,忙高声喊道:“快松手!”

    清久留没有多想,立即就松了手;然而在裂缝的强大吸力下,他非但没有掉下地面,反而仍然随着汽车一起直直地朝后飞了出去——就在他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长喊的时候。裂缝间那一片黑幽幽的未知已经近在咫尺之遥了;下一秒,他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车身上,随即滑了下去,摔向了地面。

    不但是清久留,刚才还被狂风卷起来的东西,随着风声一静,也都纷纷地落在了地上。

    “趁现在!”季山青顿时直起身子,一边跑一边喊道,“……赶快回酒店!”

    清久留拔腿就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半空。登时明白风怎么突然停了——那条裂缝还不到一个成年人大小,一辆SUV撞了上去,自然就把整条缝隙都给堵住了;此时从地上抬头看起来,那辆汽车简直就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给紧紧地提向了空中似的。

    然而二人才刚刚跑了几步,半空中一阵钢铁扭曲发出的吱嘎声,顿时叫他们的心脏一紧——这短暂的平静只维持了不到三秒,那辆SUV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了起来;正挡住了裂缝的部分,被深深地吸瘪了下去,发出了沉重刺耳的锐响;联想到那只被吸力绞碎的花盆。清久留脸色不由沉了下去。

    ……此时,他们离酒店还有大概几百米的距离。

    那辆SUV只要能再坚持住三五秒,他们就足以逃回去;一旦进了酒店,就等于安全了——毕竟那股黑洞般引力再怎么大,看起来也不可能将整栋楼都拔地而起。

    虽然二人的战力都不甚高明,但是好歹也算是进化者;这几百米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二人就已经扑向了酒店大门前的柱子。

    空中那辆SUV所发出的尖锐扭曲声越来越大了——

    “不要进来!”

    大巫女一声厉喝骤然响起的时候,SUV正好也在轰隆隆的声音里彻底被卷曲、吞没了——二人不等摸着柱子,突然从酒店内部冲出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给击了出去几步,正是来自大巫女的意识力。此时空中的汽车已经彻底没有了踪迹,裂缝的吸力再一次吸得天地都扭曲了起来——由于这一次裂缝又大了一些,风势比刚才的更加狂暴了,立即将什么也没抓住的两人给卷向了半空。

    “你干什么!”一道熟悉的女声隐隐约约地响了起来,在风声里听起来几乎气急败坏了:“——你们快抓住这个!”

    随着林三酒话音响起,从酒店楼上的窗户中猛然甩出了一道长长的庞大黑影;几乎不用朝二人瞄准,那道黑影就也被吸得笔直地指向了裂缝——清久留和季山青一个抓着一个,直到抱住了那黑影的时候,这才意识到原来是林三酒放出来的一条骨鞭。

    流向裂缝、又被那一条幽深黑洞吞没了的气流,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就连身处室内的林三酒,似乎也只是在剧痛之中勉力支撑着;绷得笔直的骨鞭,在令人牙酸的声音里,居然有了慢慢靠近裂缝的趋势——

    “你知道吗,”清久留忽然转过头,吃力地朝季山青一笑,“这种死法。还真是叫人遗憾呢。”

    “别说废话!”季山青立刻扬起声音:“你抓住了!”

    他话音一落,大巫女的声音忽然带着烦躁响了起来:“我现在把你们放到喷泉池子里去,抓稳了!”

    刚才还被风给吸得牢牢的、不能稍动的骨翼,随着这话一响。顿时在空中被一股力量抬了起来;虽然大巫女是被林三酒的举动逼得不得不有所行动的,但当她动起来的时候,也真叫人一颗心都落了下来——骨鞭稳稳地、慢慢地离裂缝越来越远,虽然林三酒在这拉锯般的力量较量中痛得不能自已,但总算是把两个人平安放进了池子里。正好落在了厚眼镜的身边。

    背靠着大理石池壁坐住了,就相当于躲进了地下的坑里,二人一时间终于没有了被吸入裂缝的危险。他们刚一坐稳,酒店里顿时响起了一个语气激烈的女声,正是朝大巫女高声质问的林三酒。

    “听好了,话我只说一遍,”大巫女的声音头一次这么烦躁,似乎正忍住了反手就将这三个人都杀了的欲望:“……这个东西叫做维度裂缝,一旦出现谁也没办法,只有等它消失!”

    季山青与清久留对视了一眼。彼此的面色还泛着苍白;顿了顿,礼包抬起嗓门问道:“那为什么不让我们进酒店?”

    “没有人知道维度裂缝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根据以往来看,它很有可能会跟着进化者而移动——那个东西一进到酒店里来,整间酒店都会坍塌进去,到时就算是我也跑不了!”大巫女说到这儿,怒火显然又转向了林三酒:“……你是想把我们都害死吗!”

    她的这一声怒喝,听起来比刚才突然清晰了不少;季山青忙一回头,顿时忍不住面色一轻——那条裂缝正渐渐地合拢了,黑洞越来越小。眼看着就要完全消失了。礼包忙一推身边的清久留,声音里尽是庆幸:“你看,它快没了!”

    大巫女静了静。

    在微弱的月光下,那条裂缝终于彻底地不见了。只剩下了墨蓝色的夜空和迅速静了下来的风声。

    “糟了。”大巫女轻轻地说道。

    礼包刚一愣,下一秒,喷水池上方的天空猛然被又一次撕了开来;那条裂缝不知何时已挪到了他们的头顶上,正从一条胳膊那么长的长度,逐渐地一点点变大了。气流顿时改变了方向,从下至上地被疯狂吸入了裂缝中;这一次。由于他们都坐在池子里,几乎根本没有可抓的地方——

    明知是徒劳,季山青依旧用手扣住了大理石砖的边沿。他闭了闭眼,听见酒店的方向传来了林三酒撕心裂肺的一声长叫——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身边的人影一动。

    清久留被吸上去了!

    礼包心跳都漏了一拍,忙睁开了眼睛。清久留的身体果然正如他所想的那样,翻滚着浮上了半空——然而他却并不是唯一一个。

    手里紧紧地抓着厚眼镜的脖子,清久留看起来几乎像是有意朝半空中跳起来的;厚眼镜才发出了一声呜咽,顿时由于血液一阵流失而低弱了下去——季山青刚迷茫地眨了眨眼,突然想明白了他下一步的行动,脸色登时一白。

    在一阵痛苦的哀嚎声里,厚眼镜的身体牢牢地堵在了那条胳膊长的裂缝上,风声第三次停了下来。

    “现在已经有一个进化者跟维度裂缝重合了,不会再跟着我们动了,赶快把他拽上去!”清久留刚一落在地上,立即吼了一声。

    “你也抓住了!”几乎根本没理会大巫女,林三酒立刻又甩出了骨鞭。

    “先送他,”清久留手指颤抖着掏出了一根皱巴巴的烟,叼在了嘴里:“……以防这个家伙撑不住多久。”(未完待续。)

    PS:  今天这一片小区的电信网都断了,我此时戴着帽子(没洗头)抱着电脑,在麦当劳的角落里十分猥琐地蹭网发文……看在我辛辛苦苦不忘更新的份上,恕我不能写感谢名单了,因为我的30分钟快到时间了……

    谢谢帮我投月票、打赏和推荐票的大家!

478 女巫与骑士

    ……当季山青被骨鞭猛地甩进了楼下一个房间,“哐啷啷”地撞破了半扇窗户、在四溅的玻璃碎片中消失了身影的时候,远处半空中骤然爆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声来。

    林三酒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惨呼,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搅了起来;只是这声惨呼很短,随即就像是被掐断了一样戛然而止——她抬起头,脸色惨白。

    刚才还算有个完整人形的厚眼镜,此时身体中部已经深深地被吸进了那条手臂大的空间里,就像从中间突然被折成了两半一样;头和四肢仍然留在外头,看起来像是一束人肉捧花。

    刚才爆出来的血沫与碎肉,还不等飞溅出去,便又成了一条直线状被吸了回来,啪的一下拍在了厚眼镜的残余肢体上——从刚才的经验看来,他不可能再撑得过去三秒。

    但此时的喷泉池里,仍有一个烟头正在黑夜中一明一暗。

    “他已经回来了!”林三酒扒住了窗户边沿,嘶声朝外面喊道——她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清久留赶紧趁机往回跑;若是她也同时放出骨鞭,那么或许还有可能将他救回来。

    然而那个烟头只是在夜色中亮了一下。

    她没有听见清久留轻声的那一句“我懒得动。”

    “快回来!”林三酒吼了一声,话音未落,她已经又一次感觉到了天空中隐隐朝那条裂缝流去的空气气流;眼看时间已经不够了,而那个烟头仍然一动也没动,她顿时明白了清久留的心思。

    ——即使现在往回跑,获救的可能性也不大,反倒有可能叫另外几人也一起丧命;横竖是个死,还不如干脆被吸进去算了。

    真他妈是个懒鬼!

    林三酒心中划过了这么一个念头,立刻踩上窗沿、纵身一跃,身体就朝窗外跳了出去;然而身后一直紧紧盯着她的大巫女哪会让她真的离开,手在空中一抬,无形的意识力便汹涌地扑了出去。瞬间抓住了她的一条腿。

    头也没回,林三酒一转手,便放出了她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件可能对大巫女有效的东西。

    柔软亮泽的红色天鹅绒,登时漫漫扬扬地在空中铺展了开来;大巫女刚刚放出去的意识力。便立即如泥牛入海一般迅速消失了,连一点儿踪迹也寻不着了——她刚才想要替林三酒打开【意识力学堂】,本来就已经耗费颇大;此时忽然又损失了一部分意识力,脚下登时一个踉跄,才又站稳了。

    当红色天鹅绒终于消失、大巫女也扑向了窗边的时候。她的脸色不由更差了。

    ……厚眼镜的身体早就被裂缝吞咽了下去,呼呼的风声登时又在天地间响了起来;在狂暴的气流中,清久留的身体被吸向了空中,正被风吹得一摇一摆,却始终没有靠近那条裂缝——因为此时他的腰上,已经紧紧缠上了一条骨鞭。

    再一低头,她也看见了林三酒。

    在跳出去了之后,林三酒在用骨鞭缠住了清久留的同时,也迅速抱住了楼下房间朝外伸出来的小露台,此时她只有两只手还攥着栏杆。身体已笔直地被吸向了裂缝的方向。

    “我说——”在激烈的风势里,林三酒艰难地朝楼上探出头的大巫女喊道:“这个栏杆快断了!”

    细细的黑色铁雕花栏杆,像是回应她的话一样,在风中当当地颤抖着。

    “你要是让我们死了的话,”林三酒即使用上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将身后的骨鞭朝自己的方向拉近一点;更何况她自己的手上也不敢松懈,手指都攥得死白:“……你就再也不能长生不老了!”

    在一头被风吹得蓬乱飘扬的金发里,大巫女死死地抿着嘴,一张脸上冷硬得如同冰山一样——如果怒意能杀人的话,林三酒坚信自己和清久留此时早已经死得不剩什么了。

    事实上。她非常肯定,很少被人胁迫的大巫女,此时大概正在努力压制住将他们二人一起扔进裂缝里的冲动。

    忽然嘎吱一声,黑色雕花的铁栏杆终于在强大的引力下弯了下来。

    “我快坚持不住了!”

    林三酒心跳都停了一拍。忙冲大巫女高声喊道。

    大巫女闭上了眼睛,轻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当她的嘴角紧紧抿着向下垂时,看起来就有了几分年纪了;无声地朝窗外探出手,她鲜红色的指尖柔柔地勾了起来。

    林三酒登时感到一股力量将她的身体一托,吸力顿时减轻了不少,身后的骨鞭也缓缓地朝自己的方向卷了回来。

    好在她的距离近。以大巫女的力量来说,还能够将她从吸力中拉回来;而现在救下了林三酒,就等于也救下了清久留。

    ……当她和清久留二人都摔进了房间里的时候,季山青正好也急匆匆地打开房门,跑了进来,身上还扎着无数碎小的玻璃片。

    “如果维度裂缝挪到了这儿来,”大巫女站在房间中央,冷冷地看了眼地上两个还喘不上气来的人,目光又扫过了礼包,笑容泛起了几分戾气:“……我就用你的这两个朋友用来堵裂缝。”

    林三酒趴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她很清楚大巫女到底损耗了多少意识力,也知道自己是真的快激怒她了;她此时生怕哪一句话说得不对,大巫女会直接将另外两人给扔出去。

    “如果它真的来了,”等了几秒,见大巫女的面色似乎没有那么难看了,林三酒忙带了几分殷勤地说道:“我就放出那个天鹅绒,或许能把维度裂缝也吞没掉……”

    “不可能。”大巫女干脆地一口截断了她的话头。

    “只要它一拉起来,无论什么都……”

    林三酒话没说完,一股无形的力量忽然从上往下地重重合上了她的下巴,震得牙关一麻,差点叫她咬着了舌头;大巫女看起来正在死死地按捺着火气,收回了手指,这才冷冷说道:“……闭上嘴就好多了。我告诉你,无论是能力也好,特殊物品也好,都是属于‘这儿’的东西。无法对抗来自另一个维度的裂缝。”

    林三酒一愣,随即微微皱起了眉头。游乐园副本、意识力星空、眼下的维度裂缝,都像一块块拼图一样凑在了一起;只要再多一些线索,也许就能组成一个最终的图像了——但是她最终会拼出的是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一时间房间里几人都静了下来,只有气流正在呼呼地朝外流出去。大巫女的金发和裙角也被吹得朝外飘扬着;她转过头,盯住了外面半空中那一条维度裂缝,轻声说道:“……祈祷它不会过来吧。”

    她这句话没有用上意识力,轻得另外几人根本没有听见。

    面朝着裂缝方向的所有玻璃。终于受不住引力,突然一瞬间全碎了;玻璃碎片在月色下泛着亮光,直直地扑向了半空中,如同一群大雁归巢——窗户、门、窗帘、桌椅,都以一种疯狂的模样朝外涌了出去,有的被墙壁挡了下来,更多的被吹卷着,消失在了夜色中。

    比之刚才清久留遇险的时候,裂缝显然更大了;林三酒紧紧扒住了墙壁,另外两人也各自抓住了能固定身体的地方——只有大巫女仍抱着手臂站在房间中间。由高跟鞋支撑起的玲珑曲线,就像是磐石打造的一般一动不动。

    风已经大得叫人说不出话了。几人在强烈的气流里苦苦挨了一会儿,终于感觉到裂缝的引力似乎逐渐正在减小——然而真正的考验却才刚刚到来。

    ……风终于静了下来。

    外面的裂缝消失了。

    一片狼藉的房间内,家具都在死寂中,七扭八歪地聚集在了墙边;几个人伸展了一下用力过度而酸麻疼痛的手指,彼此看了一眼,紧紧地再度抓住了墙角,面色苍白地等待着。

    ……裂缝到底会不会跟过来的疑问,像石头一样堵住了每个人的心口——或许除了大巫女之外。

    她转头看了一眼,手指一勾。清久留就“啊啊啊”地被她从地板上横拖了过来;由于很清楚他的能力是什么,大巫女没有伸手动他,只是用意识力将他牢牢地按在了自己脚边,转头看了脸色铁青的林三酒一眼:“……别怪我。”

    林三酒的嘴唇轻轻颤抖了起来。瞬间放出了【意识力扫描】,将酒店顶部笼罩住了——如果那条裂缝真的出现了,她一定要是第一个知道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出声。

    在极度的紧绷下,仿佛连思维都麻木了。

    忽然“咔嚓”一下。顿时叫林三酒和季山青二人浑身一震,将目光投向了声音的来源——清久留的后背被按在地上,身子趴着不能动,手里却还在一下一下地打着那只不太好用的火机;伸长了脖子好不容易吸上了一口烟,他这才一边吐着白烟,一边慢慢说道:“我看……不会来了吧?”

    大巫女瞥了他一眼,半晌才忽然冷哼了一声;随着她一抬手,清久留终于感到背上的力道一轻,赶紧爬了起来。

    林三酒重重地呼了一口气,靠回了墙壁上,额头上已经滑下了一颗冷汗。

    季山青胸前扎着一根用来绑窗帘的带子,盘腿坐了起来;看了看房间里一声也没出的几个人,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抓心挠肺的好奇,轻声问道:“……维度裂缝到底是什么?”

    大巫女眼波一转,什么也没说。

    “会被吸到哪儿去?”礼包想了想,又锲而不舍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关于维度裂缝的事的?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它会跟着人走?”

    “啪”地一下,礼包的下巴也被合上了。

    “去给我找一把沙发来,”大巫女环顾了一下房间,发现她之前常坐的那一把单人沙发早就冲出了窗户:“……我累了。”

    虽然她没有明确说是谁,但林三酒仍然第一个跳了起来,拔腿就向门口跑去;但还没走出去几步,大巫女就悠悠地叫住了她:“你站住,让他们两个去。”

    清久留吐了一口烟,和季山青对视了一眼,走出了门。

    “你过来,”大巫女转过了半边身体,朝林三酒轻声道。

    与能力无关,大巫女这个人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特殊的力量,令人就是很难拒绝她的要求;林三酒沉默着,一步一步蹭到了她的身边,不知道她是不是要秋后算账了。

    “我刚才的意识力消耗太大了。”大巫女开门见山地说道:“……短时间内,没法再试着替你打开【意识力学堂】。”

    回想起那种钻心的痛苦,林三酒反倒松了口气。

    “你松什么气?”大巫女眯起眼睛,蓝灰色的瞳孔像一汪冷泉:“……你的骨鞭到现在还没能收回身体里,说明你本身的基因在一次次的频繁更改下,已经出现松动了。”

    林三酒一惊,这才意识到是哪儿不太对劲,赶紧试着收了一下骨鞭——但前几次还如臂指使的骨鞭,这一次却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慢慢地、吃力地收回了身体里,顿时叫她脸色不大好看了。

    “那我现在……”

    大巫女一抬手打断了她。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再改变身体形态,这是我要说的第一点。等到我接手那段细胞时,你也可以重固一下你的基因。”

    林三酒抿起嘴,点了点头。

    大巫女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似乎也在犹豫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告诉她;想了想,她终究还是半含半露地说道:“第二点是……这一次的维度裂缝,我猜大概和‘荤食天地’的形成有些关系。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那么我就得去意识力星空走一趟了。”

    “可是你的意识力不是损耗很大吗?”林三酒忙问道:“就这么过去,不安全吧?”

    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的,大巫女红唇一勾,朝她抬高了下巴:“……噢,亲爱的。你这种出于天真的担心,倒也有几分可爱之处。”

    林三酒一愣,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话才好;大巫女一笑,忽然转过身朝门口走了过去——在她轻巧的鞋跟声中,一句话清楚地传进了林三酒的耳朵里:“我会给你留下几样小东西,用来打磨你的意识力……在我走的这段时间,你们必须留在这间酒店里,不能乱跑。否则,我不敢保证会有什么后果。”

    林三酒眨了眨眼,在她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猛地低低“啊”了一声,倒令大巫女一怔而顿下了脚步。

    “我知道了,”林三酒朝她点点头,“放心吧,你救了我们,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身体。”

    大巫女睁圆了眼睛,显然没有意料到这个答案;半晌她忽然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外。(未完待续。)

    PS:  谢谢mikasayou、nnolivia、桥下の汉、黑发不知、ricecake、松鼠蛋挞、左屏翊、坚挺爷等大家的打赏,以及藤的心事、吃枣少女、姐是男的、燃啸摧、娜乌西卡、guke_325、lxysnoopy、喜闻乐见的小败君等大家的月票!

    听说腾讯要开始对盗版宣战了,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这一天……

479 被女性追逐的清久留

    正如过去几天以来的那样,林三酒又一次放出了【意识力扫描】,将酒店上下都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这才将它收了起来。

    ……到今天为止,已经是大巫女前往“意识力星空”后的第三天了。她的身体此时就睡在林三酒头上的那一层楼里,楼层早就被她用一种特殊的力场给“封”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在大巫女离开之前,她还特地对另外三个人嘱咐了几遍,千万不要上楼,也不要碰到覆盖整层楼的力场——“不然就算你当时没死,等我回来以后,你也会求我杀了你的。”

    大巫女当时眯起眼睛,勾起红唇的样子,令几人都打了个寒颤。

    这么看起来,似乎她的身体根本用不着林三酒的保护。只不过林三酒依然十分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承诺,没事的时候总在大巫女房间下方的屋子里坐着,而且每一天都会在酒店里巡逻检查好几次——当然,每一次也都会被清久留嘲讽为“多余”。

    这几天下来的平静,似乎也在印证着这一点。

    将身子从窗外收回来,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正好听见了身后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姐,”礼包窸窸窣窣地走了过来——自从被捅破了胸口的衣服以后,他又亡羊补牢地穿了四五层,加上以前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快要从礼包变成礼球了;而且现在往往是人未到,声已至,离得老远就能听见他的衣服摩擦声:“……今天也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林三酒冲他一笑,随即微微皱了皱眉头:“说来也奇怪,我们杀了46号手下一个候选人,结果竟然还是这样风平浪静……”

    “那个家伙也许是顾忌着大巫女。”礼包咕哝了一声,有些吃力地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了;一边艰难地弯下腰去,他一边有点儿不甘心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好像穿多了”。

    “清久留出去了?”林三酒转头问道。这几天的生活平静得简直令人吃惊,叫她反而很不适应;一旦闲下来,她就会手足无措地浑身不舒服。

    “出去了,”礼包应了一句,费劲地打算把手臂从最外面的外套里抽出来。

    由于还有一个试炼任务压着,几人时不时地就得出去找一找签证官,用于应付刺图——省得他发现几人一直窝在酒店里以后又发脾气。不过出于安全考虑,林三酒和季山青大部分时间还是留在了酒店里,只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清久留。

    ……而清久留说自己烂醉如泥地活过了六个世界,看起来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有一天他出去了之后,一直到深夜里也没回来;就在二人坐不住了,刚打算出去找的时候,却正好看见清久留打着呵欠从夜色里走了出来——走到了蜡烛光芒下一看,他胳膊上居然还带着一个密密麻麻的牙印。

    林三酒惊奇地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他半路上遇见了一个堕落种,在忍着烟酒的臭气咬了他一口之后,实在是嫌他不好吃,天人交战半天,竟然就这么放他走了。

    “……没走多远我就在林子里睡着了,这才刚醒。”清久留当时理直气壮地这么说道。

    只不过让他出去的结果,就是几天下来签证官没找着,房间里倒多了五六箱各种烟酒。

    “可惜刺图知道你不是签证官,”林三酒朝礼包叹了口气:“你的能力也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要不然,我们也不用到处去找了。”

    季山青开出来的签证到底能不能传送,这一点还是个未知数;但是在几人做实验的时候,却发现了另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由于【泡沫般的签证】只能像泡沫一样,最多维持三五秒;这样一来,即使手里捏着一张签证,如果传送的时机没有恰好落进这三五秒的时间档里,都是白搭。

    然而对于进化者来说,能将传送时间确定在两三天的范围内已经算是非常准确的了——因为每一个世界的历法未必相同,甚至有的世界里一天也不一定是24小时,再加上有些副本内的时间流速差异,导致14个月的传送期,只能是一个大概参考。

    最终还是林三酒勉强将季山青的这一个鸡肋能力派上了用场——她让季山青给她开了一张【泡沫般的签证】,然后又迅速将它卡片化了;打算等到她发觉自己的身体因为传送而颜色开始变淡的时候,就再赶紧将它叫出来。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再拿出签证还有没有用,就谁也说不好了。

    一边跟季山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林三酒一边叫出了大巫女给她留下的东西之一——六只彩色小球。

    球本身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大巫女的要求才让人觉得棘手:林三酒必须用意识力将每只球浮空,再在同一时间内,让它们以不同的速度朝不同的方向来回运动,还得保证没有一只球掉落、或者突然斜飞出去才行——“什么时候你能一边跟人聊天,一边用这几只球的轨迹在空中划出一个LOEWE的Logo,我就算你及格了。”大巫女在走之前嘱咐了这么一句,还让林三酒看了看她包上的标志——那个logo的复杂程度,顿时叫后者眼前一黑。

    ……别说是那个标志了,到目前为止,林三酒最多也只能让四个球定定地浮在空中而已。

    季山青看了看那两个依然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球,又看了看青筋都憋出来了的林三酒,暗暗叹了口气问道:“姐,你说意识力星空是由拥有意识力的进化者,所创造出的另一层维度?”

    “对——”林三酒刚吐出了一个字,空中登时掉下了两个球来;她慌忙用意识力将那两个球按住了,一边把它们往上抬,一边继续说道:“……那真是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地方。我以前从没想过,意识力竟然也可以‘联网’。在那儿,每个人都是以意识力形态存在的,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星星——除非你主动更改外形。”

    季山青微微张开嘴巴,听得有些目眩神迷。

    他虽然看起来是一个礼包成了精,但归根结底,他仍然没有人类的潜力值;对于这个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到达的地方,他既有点遗憾又向往地说道:“……能创造出另一个维度,真是太惊人了。”

    “是啊,”林三酒附和了一句,“意识力星空看起来非常广袤,我也没能去多少地方就被大巫女给弄了回来。在我回来之前,我才刚刚进入一个游戏场呢。”

    “游戏场?”礼包顿时来了兴趣。

    林三酒将当时J7告诉自己的话,又原样给他重复了一遍;顿了顿,她歪过头,自言自语了一句:“……如果留在那个游戏场里,也不知道我的意识力会不会突飞猛进。”

    “那个J7……居然是半生化半机器?”礼包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又问道:“你们当时开始的是什么游戏?”

    “叫什么来着……我才刚看清楚名字就退了出来……噢,应该是‘两人三脚越狱游戏’。”林三酒固定住了四只球,终于又将第五只球缓缓地拉离了地面:“过去这么久了,J7肯定早就结束了游戏,以后也不知道上哪儿找它去了……没来得及告别,倒是满遗憾的。”

    季山青愣了愣,眨了眨眼睛:“……两人三脚?”

    “还有个越狱。”林三酒补充道,目光一转,面色当即一喜,叫了一声:“第五个!终于上来了!”

    季山青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脸色忽然怪了起来——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林三酒的神色,见她一脸自然,似乎并没有因为这番对话而意识到什么;他忍不住张了张嘴。

    以林三酒目前的进度来看,什么时候能再进入意识力星空还是一个只有天知道的事;然而压在她身上的难题,却一件比一件沉重。

    “怎么了?”林三酒扫了他一眼,又迅速把目光投向了最后一只球。

    “嗯……没什么。”季山青吞了一口口水,朝窗外转过了头,“……哎,清久留还没回来呀。”

    “不会这么快吧,”林三酒头也没回,“要是他喝上两瓶酒,在哪睡上一会儿,怎么也得到天黑。”

    见她正试着慢慢将一只球朝自己的方向拉过去,季山青一脸心虚地将眼睛固定向了窗外。

    之前几人选的那几间房,由于面朝着酒店的前庭,都被维度裂缝的强大吸力给毁得差不多了;他们干脆就搬到了同一层的另一端,从这儿的窗户外望出去,正好是酒店背后一片种满法国梧桐的宽敞街道——在末日以前,似乎是一片奢侈品店的聚集地,也难怪大巫女会选择这里落脚。

    此时在那一片蓬勃生长、逐渐侵占了街道的厚厚绿荫下,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地动——季山青眯起了眼睛,等那影子走出来了一点儿之后仔细一看,发现那居然正是清久留。

    “……真是白天莫说人,晚上莫说鬼。”他咕哝着,招呼了林三酒一句,二人同时将目光投了下去。

    即使看不清楚他的面部表情,二人也知道他一定又喝了不少酒;他的脚步和手里一个大兜子都在地上拖着,清久留慢吞吞地走了一会儿,眼看着就要走到酒店所在的这一条路上了,他顿下脚想了想,又摇摇晃晃地一掉头,上了另一条岔路。

    林三酒忍不住一拍额头,“……你喊他一声。”

    就在礼包挣扎着、试图把自己裹得厚厚的身体从椅子里拔出来的时候,清久留已经在这几分钟里又走出去了好一段距离;等礼包终于趴在了窗沿上时,还不等出声,二人忽然同时愣了一下。

    ……在同一条街道上,从路对面的另一个方向,正好朝清久留迎面又走来了一个人。

    “谁?”林三酒也眯起了眼睛。

    “不认识,”礼包答道,紧紧盯住了隔着一条马路,面向清久留越走越近的那个人影:“看他走路的样子,好像不是一个疯子。”

    这个时候,清久留似乎也发现了迎面而来的人。

    在一棵又一棵茂密的法国梧桐枝叶里,清久留的身影看起来忽闪忽现地;当他正好走到了两棵树之间的空隙里时,二人才看清见他刚刚转开头的动作——似乎他刚才朝来人扫了几眼,发现不认识以后,就又浑不在意地朝前走去了。

    ……当世界都消亡了以后,两个陌生进化者迎面在街上遇见的时候,到底应该怎么做——这个问题好像根本没有往清久留的心里去。

    来人的身影在树荫的遮掩下,也渐渐地靠近了酒店的方向;那人身处清久留的目光下,似乎对他也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保持着同样的速度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等那人又走近了一些之后,林三酒和礼包才看清楚原来那是一个穿着青布衫的老太太。

    一手拄着拐棍,一手扶在驼起的背后;加上圆发髻、青布衫,再配一条肥肥大大的黑裤子,她看起来简直就是“老太太”这个词的标准注释。

    老太太腿脚不好,慢慢腾腾地一步一步走出了树荫,速度看得叫人着急;二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间谁也没出声叫住清久留。

    那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已经越走越远了,走到一半,还停下来从兜子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想来不是烟就是酒。

    就在这个时候,老太太忽然停下了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远去的清久留。

    二人才一愣,她突然转过了身,紧接着高速朝清久留的方向跟了上去——

    即使她的身影一瞬间就因为速度而模糊了,依然能够看出来老太太的两腿仍然在“走”;几乎是转眼间,她就迅速消失在了树荫里。

    林三酒悚然一惊,对礼包匆匆喊了一声“你不要动”,立即踩着窗沿,从十九楼纵身跃了下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480 磨磨蹭蹭就是不说

    往年飘落的树叶,一层一层地积在路上,厚厚地涂染出几层深绿与橙黄;一踩上去,干枯的叶子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在这“咔嚓咔嚓”的轻微脆响里,林三酒茫然地停下了脚步。

    风从她身边吹过去,卷起几片落叶,忽悠悠地飘向了前方。暖红的叶子在蓝天下盘旋了一会儿,最终慢慢地落在了地上的叶子堆里,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条小桥上。

    看起来如此静谧安好,而唯独不见了那老太太和清久留的踪影。

    前方的法国梧桐被一条河面截断了,落叶越来越少,也越来越不容易看出人走过的痕迹来。

    林三酒打开了【意识力扫描】,往前找了一会儿,然而扫描范围里依然什么也没有——一边压着焦虑、一边向前走,在快踏上那条小桥的时候,她猛然听见空气里传来了一阵隐隐的人声。

    她一惊,忙住了脚,竖起了耳朵。

    似乎是谁在远方高喊着,一声又一声;距离太远了,当它被空气波散开,落入林三酒耳朵里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地几乎听不出内容了——皱眉听了几秒钟之后,她蹭地跳了起来,掉头就往回跑。

    ——那是季山青在叫“姐”!

    难道刚才那个老太太是玩了一把调虎离山?真正的目标是酒店?

    林三酒一颗心咚咚跳着,立刻调转过了头去,转瞬之间就扑近了酒店所在的那条街上;然而目光一扫,她倒反而愣了。

    清久留此时正晕头转向地坐在酒店楼下,身边还放着他从酒店里拿出来的洗衣袋;抱着装满了酒瓶的洗衣袋,他看起来一脸迷茫,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似的。

    “姐——”季山青在楼上遥遥地喊着,看来是早就发现了楼下的清久留:“你总算听见了!”

    “这是……”林三酒糊涂了,仰头朝礼包喊了一声“你没事吧?”,在确认了他果然只是为了叫自己回来以后,她走近了,将清久留扶了起来。

    身子软得如同烂泥一样的男人抬起脸,偏偏一双眼睛却像是泛着水光似的。

    “你怎么会回到这儿来?我刚才明明看见你往那条路上去了,而且还有个老太太——”

    咂了咂嘴,清久留懒洋洋又醉醺醺地搭在了她的胳膊上:“好像是有个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哦,我就记得有人拽了我一把,说了声‘你走错了’……然后我就回来了。”

    林三酒的眉毛几乎能打成绳结。

    “她怎么会知道你走错了……她还说了什么?”

    清久留“啊?”了一声,摆了摆手:“好像的确叨咕了几句别的话。不过我现在迷糊着呢,什么也想不起来……等我抽根烟清醒清醒啊。”

    说罢,他掏出了一盒崭新的烟和一个崭新的打火机;在寻找烟酒这一方面,他简直拥有着惊人的天赋——一边吸了一口,他一边跟着林三酒绕道走向了酒店前庭。酒店后方虽然也有一个出口,但在十来辆汽车一辆接一辆地撞上、一块儿挤成了一个大铁块以后,那个出口就被水泼不进地堵上了。

    “你快点儿想,”林三酒伸手扇了扇鼻子前的烟雾,“……想完了回去洗个澡。”

    “你懂什么。”清久留咕哝了一句,“越像个流浪汉,别人才越不愿意理我。”

    “那你怎么解释那个老太太?”

    “……老人家心眼好。”清久留嘴硬了一句,随即紧紧皱起了眉头,盯住了酒店大门:“你别说,她好像还真说了一句‘酒店’什么的。”

    “酒店什么?”林三酒立即望向了他。见后者又半眯起了眼睛,不由有点着急:“咱们快点上去,让季山青也听听——”

    礼包一向聪明,也许能够分析出自己分析不出来的东西;但没想到她才刚一转身,胳膊顿时被身后的清久留给拉住了。

    “等一下,”他难得动作迅捷一次,握住了林三酒手腕以后,却只是皱着眉头说:“先别进……我好像有点儿印象了。”

    “你倒是说啊!”

    “我能肯定的是,她那话不是冲我说的。”清久留沉吟着说道。酒意渐渐地从他的脸上消退了些,他抬起了一双闪烁着钻石一样的眼睛:“……我想起来了,当时我是被那个老太太给扛在了肩上;我还记得我的脸正好压在驼背上,感觉很不大好。当她说起那句话的时候,与其说她是在自言自语,倒不如说……”

    “什么?”

    “……不如说,更像是在发动什么物品或者能力。”清久留顿了顿,好像也知道自己把林三酒的胃口吊得不行了:“她说了两个词,‘……酒店,事实……’,诶,好像不对。”

    “怎么了?”

    “我似乎记错了。”清久留歪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吧?”

    林三酒被他吞吞吐吐、含糊不清的几句话折磨得几乎要跳起来,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你快点说!”

    “当……什么酒店,然后是什么事实……”

    又一次,清久留卡在了这里,像是遇见了什么天大的难题一样,连那张仿佛有星光闪烁一样的面容都拧巴了:“啊……到底是什么来着……”

    林三酒的耐心终于被他消磨光了,二话没说,拽着他就往酒店里走——清久留说了“酒店”两字,也是叫她有些担心了:按理来说,他们与那个老太太素不相识,无缘无故地她应该不会朝他们三个动手;那么这么一来,岂不就只剩下楼上的大巫女了么?

    再说,这个酒店也是大巫女先挑出来作落脚点的……

    当林三酒一着急,又真正用上力气的时候,清久留几乎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好一边“啊啊”地叫她等等,一边使劲拍她的手——只不过这点挣扎,在她刚刚迈过酒店门槛的时候忽然就停了下来。

    “我、我想起来了……”

    清久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然而这个时候,视野突然矮了一截的林三酒,已经不想听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481 新姿态

    ……矮了一大截。

    一大截。

    林三酒的视线,突然就直直地落了下去,一直降到了一个低低的高度,就像是她走着走着、便蹲下了身子似的。

    原本不远处的大厅前台,忽然一下子高了不少;天花板更是遥遥地被拉了上去,大厅中的一切,也都被拔高了至少一大半——林三酒或许会早一点儿发现这个异常,如果不是她的视野也猛地模糊了起来的话。

    发生了什么?

    努力定了定神,林三酒低头看一看,她爪下的深色大理石地板从来没有这样接近自己的视线,真的就像是自己正蹲在地上似的。大厅里其他的东西看起来都没有变,可是——

    等等。

    倒回去一点。

    她愣了两秒,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再一次低下了头。

    在她的视线里,两只浅棕色的鸟爪,正牢牢地抓在了地板上。

    在这两只浅棕色的鸟爪上方,还有一个浑圆饱满、盖满羽毛的前胸——从位置上看起来,就在自己的下巴底下。

    ……只不过她现在也没有下巴了。

    “啊……”从身后传来了清久留呆呆的声音,林三酒左侧的眼睛一转,就把身后的景象纳入了眼底。

    一只棕红色的小熊猫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刚刚从一身人类衣服里钻了出来;两只黑豆子一样发着亮的眼睛,陷在一脸红红白白的茸毛里望着她——小熊猫嘴巴张着,一副蠢样子地发出了清久留的声音:“……她说,当全员进入酒店后,这个事实就会造成我们物种的改变。”

    “你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林三酒愤怒地张开了喙:“刚才他妈怎么想不起来!一进来就都想起来了!”

    “仔细想想,那个老太太肯定不会让我在进来之前就想起来,”小熊猫发出人声时,白胡须也随着一动一动地:“或许用了什么手段阻挡了我的回忆吧。只不过……为什么你居然是一只老母鸡?”

    “我怎么知道!”林三酒只觉自己脑子里一团混乱,一时间根本想不出来自己现在应该说点什么好,只能用力扑扇了几下翅膀,在空中激起了一阵气流。

    即使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她也能隐约感觉出来——相对于一只尺寸平常的家鸡来说,她现在的个头似乎太庞大了点儿。别的不说,光是一只鸡爪,和她自己的脚就差不多大了——

    “妈的,”林三酒又骂了一句,试图将脑子里的一团乱麻理清楚,“那个老太太,她——她——为什么,我是说,怎么……”

    小熊猫朝前走了几步,仍然还带着一身酒气,即使用鸡那不太灵敏的嗅觉闻起来,依然挺冲的。清久留一边甩着蓬松的圆尾巴,一边说道:“总而言之,咱们还是先上楼。那个老太婆干了这么一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瞧瞧——诶,说不定现在正在哪儿看着我们咯咯笑呢。”

    “别说这种话,”林三酒稳了稳神,也飞快地朝楼梯间的方向迈开了腿:“……我只希望季山青不要把我捉起来吃了。”

    “不会的,”清久留也撒开了四条腿:“老太婆说了一句‘全员’,我没猜错的话,恐怕季山青的物种也变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林三酒反而更着急了,“噔噔噔”地一头冲进了楼梯间,很快就消失在了楼梯上;清久留才喊了一句“你等等我”,立刻被她一句话给堵上了嘴:“两条腿的时候你跑不快,四条腿了你还跑不快!”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动物啊,”听着在楼梯间内不住回荡的余音,清久留咕哝着也冲上了楼梯:“……只知道我现在好想趴在树上睡觉……诶,我上楼梯挺快的嘛。”

    相比起平地来说,楼梯的样子更接近小熊猫的活动地点;辛苦地跑了一会儿,他总算是又瞧见了前方那只高高大大的老母鸡身影,正在他头顶上方迅速前进——林三酒的衣服此时还绷在身上,被她翅膀的动作给撕破成了一条一条的。

    一鸡一鼬的脚步声回荡在楼梯间里,响亮得好像整栋楼都能听见;然而就在这“啪啪”的、脚爪拍向地面时发出的回响里,前方那只巨大的老母鸡忽然刹住了脚,使劲拍了几下翅膀,这才保持住了新身体的平衡。

    “怎、怎么了,”小熊猫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身子像是被人抽掉了骨头一样地软了下来:“干嘛——”

    “嘘。”老母鸡的喙里,不可思议地发出了这个音。“别说话,你听。”

    清久留转了转裹着一圈厚厚白毛的耳朵。

    ……在他们的脚步声消失了以后,从楼上遥遥的地方所传下来的“咚”一声闷响,顿时清晰地撞击在了二人——姑且算人吧——的耳膜上。这声音远比他们刚才的脚步声要大,听起来似乎来自一个非常沉重的什么东西;过了几秒,又是一声一模一样的“咚”,震得清久留突然用两条后腿撑着,直直站立了起来。

    “你干什么?”林三酒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了他一眼。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这个动物的本能,”清久留半晌才反应过来,慌忙放下了两只前爪。“……那是什么声音?你没有耳朵吧?怎么听见的?”

    “我有!”林三酒不高兴地压低声音道,“而且我也感觉到了地面的振动……楼上的那个大个子家伙,马上就要下来了——嘘!”

    长长的一声“咚”,顿时又震得楼梯间内的扶手嗡嗡一响;就在二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侧耳倾听着楼上的动静时,第二声“咚”明显地靠近了不少。

    林三酒想了想,悄悄地走上去了几步,从楼梯之间的空隙处探出头,抬头朝上方望去。

    她此时所在之处,已经是十二楼了;那声音好像就在离她不远的头上。

    清久留悄悄地跟了上来,趴在了她的翅膀下面。

    一声茫然无措、仿佛还带了点儿哭腔似的熟悉声音,在楼道里响了起来:“……姐?”

    林三酒心脏一跳——

    “姐,你是在下面吗?是我啊,季山青,我现在下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482 鬼打墙

    ……林三酒与身旁的棕红小熊猫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前方的楼梯,此时正被一个大家伙给堵得严严实实,歪斜在楼梯上;在几个人愣了一会儿、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话以后,从大家伙的内部传来了季山青委委屈屈的声音,声音被布包住了,听起来闷闷的:

    “我……你们……怎么突然都变成这样了?怎么回事?”

    与小熊猫对视了一眼,林三酒原地转了两圈,忽然一张翅膀,扑棱棱地飞上了半空。当她落下来的时候,她正好踩上了沙发坐垫,蹬蹬地跑了过去,在季山青一连几声“哎哟”里,她从布沙发的另一头跳了下来。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爪,林三酒在心里叹了口气,确认了面前这个蓝布碎花布沙发的的确确就是季山青不假。

    ……也是,那个老太婆只说了“物种会改变”,没说肯定会变成动物;季山青本来就是一只礼包,现在变成了一个包着碎花布的三人座沙发,似乎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不过,为什么偏偏是沙发呢?

    要说此时对季山青的变化最满意的人,一定是清久留无疑了;他几下跳上了沙发,舒舒服服地窝在里头,爪子搭上了扶手,对季山青说道:“……也难为你一下一下地挪过来了。走吧,我们继续上楼,我路上给你讲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我动一下有多不容易吗!”季山青一边说,一边费劲地向上挪了一节——当他动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有一个无形的人在后头推他似的;沙发一歪,又一斜,咚地一声在台阶上砸了一下,传出了刚才那种熟悉的回响。

    林三酒急着想上楼看看大巫女,又不放心把他们两个留在后面,只好一步跳上几层台阶,迫切地转着圈;一边转圈,她一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你们的能力还能用吗?”

    “与其说是能力不能用,倒不如说是发动能力的条件消失了。”清久留懒洋洋地说,“……我要用手覆盖住物件,才能吸收它内部的液体;但是现在我只有这两只爪子,第一个条件就满足不了。我不用试就知道用不成。”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蓝碎花沙发上忽然多了一张签证,在维持了几秒之后,又随着沙发的动作而忽地一下破灭消失了——也是,他本来就不是人类,所有能力的发动条件自然也都和“身为人类”无关,不管是礼包还是沙发都能发动。只不过就算季山青的能力还能用,对眼下的状况也于事无补。

    林三酒想了想,也试着叫了一下卡片。

    然而没有了手以后,卡片似乎也不知道应该从翅膀下出来,还是从鸡爪子下出来,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动静;卡片都叫不出来,更别提【一声叮】这两个用手实施的能力了——察觉到了这一点之后,顿时让她的心沉了沉。

    不知道物种改变是源于那个老太婆的能力还是特殊物品……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原因,这个效果大概都是有时限的吧?

    ——不幸中的万幸是,林三酒的意识力、一身异于常鸡的力气,以及脖子上的【皮格马利翁项圈】这三样东西,仍然能够依靠。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上楼吧,”她咽下了喉咙里一连串的叽叽咯咯,“……那老太婆与我们素不相识,我估计是冲着大巫女来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意识力还在,那么她可能就还在沉睡着;然而其他的能力却不能用了,说明她的自保手段大概失灵了——这对大巫女来说,可以说是最糟糕的情况。

    “累、累死我了,”蓝布碎花沙发在又一声“咚”以后,气喘吁吁地停在了楼梯上,甚至连它的布罩都在一起一伏:“……我这样上楼太不容易了,清久留,你赶紧从我身上下去!”

    棕红色的小熊猫咕哝了一句什么,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为了能加快速度,林三酒干脆张开翅膀,从后面扶起了沙发,半推半顶地把季山青一路挪上了楼——加上季山青自己也在努力地朝上爬,一时间速度还真快了不少。

    “我说,”清久留一边上楼,一边说道:“跟我以前经历的世界相比,这个世界真是够乱七八糟的。什么精神病、卡路里、裂缝……现在连物种都改变了,完全没有道理嘛。”

    林三酒抬头看了一眼楼道编号16,又继续朝上走去:“说到这个……我倒是有话想说。”

    她也有跟清久留相似的感觉,似乎这一切都凌乱得不成章法——但是在这一片乱麻似的表象之下,林三酒不知怎么就是觉得有问题。

    “这只是我的一个感觉,”她朝身后二人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自然,说不通,尤其是跟其他世界一比,这感觉更强烈了。但具体是什么,我又说不上来,毕竟只是我的一个直觉而已。”

    “不自然啊……”季山青轻轻地重复了一声,随即陷入了沉默。

    二人似乎都沉浸在了各自的思绪里,一声不吭地走了一会儿,还是清久留头一个出声了。

    “……爬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到?”小熊猫顿下了脚步,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这是第几层楼?”

    “19,”林三酒在心里皱了皱眉头。以她的脚速来说,这么半天才上了三层楼,确实让她有点意外——或许是季山青拖慢了速度吧。

    “……再上一层就是大巫女的地方了,大家提防着点她设下的力场。”

    假如那个力场也是通过意识力设下的话,可能依然还在——只不过,当众人在季山青喘着粗气的声音里又向上走了一层楼以后,林三酒就发觉自己的警告根本没有必要。

    因为他们又回到了16楼。

    那个熟悉的“16”,静静地在墙上等待着他们,连旁边的污渍都一模一样——季山青忽然喃喃地出声了。

    “……不是我们走得慢,是我们在这段时间里,已经爬了好几次16楼了吧。”(未完待续。)

483 数学的领域

    ……在这段楼梯只剩下最后几节台阶的时候,林三酒抬起了头。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她眼前再次出现了一张占了大半楼道的三人座沙发,和一只棕红色的小熊猫。

    林三酒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刚才就是从这儿出发朝上走的,结果在爬了三层楼以后,她果然又回到了原点。

    这三层楼梯,看来通过普通手段是走不出去的了。

    “你们别说,这还真像是鬼打墙。”林三酒抱着翅膀向下一趴,也不走了:“……我以前看鬼怪故事,好像说童子尿可以破解鬼打墙来着。”

    说着,她就把目光投向了小熊猫。

    “说童子的时候不要看我,”清久留冲她龇了龇牙:“别侮辱人。”

    “……应该不是那么回事,”蓝布碎花沙发插言道,“我看咱们是中了别人的招了。”

    “是那个老太婆吧?我们又没招惹她,怎么偏偏就盯着我们不放……”

    林三酒看了看二人,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她站起来走到了标示着“EXIT”的门旁边,用硕大的身子顶开了门,转头吩咐道:“你们在后面跟上,我从楼层里面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就从窗口跳出去,看看能不能打破这个怪圈。”

    闻言,小熊猫立刻轻巧地跳上了沙发,借着季山青咬着牙往前一点点挪的劲儿,就这么挤进了门。

    ……16楼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地毯被血浸透了,又随着时间而被阴干,踩起来嘎嘎地发脆。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憋闷久了的铁腥气与霉味,与顶楼比起来,更加令人难以忍受——19楼及以上的客房价格太高,末日来临前都空着,保存得还算干净完好;不像16楼,有几间客房门至今仍半开着,因为被门口的房客死尸给挡住了。

    说是死尸,其实也早就看不出什么人形。

    好像在死后又被人啃咬切割过,坑坑洼洼的尸体露出了大部分白生生的骨架;骨架上挂着风干了的枯黑皮肉,与碎布片一起,被林三酒经过的脚步震得摇摇晃晃。

    “跟我上次看见的差不多,”迅速检查了一遍走廊以后,林三酒“蹬蹬”地快步走了回来,对另二人道:“你们在这儿等等我,我从阳台往上爬试试。”

    说完,她就推开了身边一扇门——巨大的鸡翅膀就像是扫把似的,将地上支零破碎的残尸朝外扫了出去,迈步就进了屋。

    这一边的客房,都带了一个精巧的小阳台;虽然没有了双手,令攀爬变得很困难,但是如果扑棱着翅膀使劲往上跳,林三酒的鸟喙倒也能够着楼上的阳台边沿——跟进了屋子里的两个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两只大鸡爪在空中使劲蹬划了几下,终于爬了上去、消失在了窗外。

    屋子里陷入了一会儿的沉默。

    “你觉得怎么样?”半晌,棕红小熊猫突然说话了。

    “……不太有希望。”蓝布沙发叹了口气说。

    “如果我们往下走的话呢?”

    “现在下楼的话,我们应该会回到18层吧。”

    清久留一愣,转过半个身子看向身后的沙发:“难道你已经——”

    “你看,”季山青忽然打断了他,“窗外。”

    如同为了证实他的话似的,窗外的小阳台边缘,“啪”地打上来了一个什么;借着翅膀的支撑力,一只熟悉的鸟喙也叼住了铁栏杆——渐渐地,林三酒化身的那只老母鸡,使劲扑腾着又从阳台下方冒出了头。她黑亮的圆眼睛刚一与屋内二人对上,她喉咙里立刻发出了一连串的“咕噜”声,大概是在骂人。

    “……见鬼了!”

    在她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以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这三层楼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出不去了!”随着一身凌乱的老母鸡走进屋子,空气里纷纷飘扬着细小的羽毛:“……要不我直接跳下楼去试试?我还是能看见地面的——”

    “你可别,”季山青赶紧说话了,“我估计你从16楼跳下去,就会从18楼掉下来……然后一直在16、17、18这三层之间循环下坠,永远也停不了。”

    林三酒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沙发。她不知道哪儿才是季山青的“脸”,只能狐疑地来回转着目光:“……你猜到这是怎么回事了?”

    “嗯,我倒是想到了一个答案——其实也没什么难猜的。”大概是看见了林三酒眼睛一亮,季山青的声音里也带上了点儿羞涩:“虽然不知道这是谁的能力——或者特殊物品——不过从16楼到18楼这段距离,现在大概已经变成了一段莫比乌斯之环了。”

    这个词耳熟得令林三酒皱起了眉,就在她回忆自己在哪儿听说过这个词的时候,清久留已经“啊”地一声应道:“那个首尾衔接、无限循环的带子嘛!”

    “对,如果站在莫比乌斯之环的表面上行走,可以一直周而复始地走下去,没有尽头……”季山青沉吟着说道:“不是很像我们现在的局面吗?”

    “我模模糊糊记得这个东西,好像跟数学有关系。”林三酒应道,“知道了这一点,我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问题很有建设性,然而却没有人回答她。

    她正要再问,忽然发现小熊猫抬起了头——对方晶亮的黑眼珠慢慢地挪向了上空,盯住了她的背后。清久留也安静了下来,就像一张真正的沙发一样。

    自己背后有东西!

    林三酒骤然一个转身,目光一落在那东西上,登时一惊。

    在阳台的上方,一头黑发正飘飘荡荡地垂在半空中;就在林三酒瞧见它的同时,那一头黑发猛地朝上一缩,彻底消失在了楼上——刚才似乎有人就这样倒吊着,朝屋里看。

    “在这儿等着我——!”

    还不等身后两人开口说话,老母鸡已经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翅膀在空中一振,她已经熟门熟路地叼住了楼上的铁栏杆,将鸡身子给拉了上去,也迅速不见了踪影。

    清久留坐直了身子,紧紧盯住了阳台——只不过他盯的不是头上,反而是阳台下方。

    如果那一头黑发一路向上逃,很快就会从这一层下面露头了。

    等了几分钟,阳台边缘处仍然是一片涂漆的米白色,始终没有出现想象中那个黑压压的头顶;而林三酒,竟然也不知道追踪到哪儿去了。

    这个时候,身后的季山青说话了。

    “清、清久留?”他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忽然轻了下去,还有点儿发颤。

    这个家伙聪明是挺聪明,就是胆子有点小了……清久留脑海中划过去了这个念头,头也没回地问道:“干什么?”

    尽管没有口水,也没有食道,但蓝布碎花沙发依旧发出了一声咽口水的清晰“咕咚”声。

    “刚才……有人碰了我的靠背一下。”

    小熊猫立即拧过了脖子,背上一溜毛已经乍了起来。

    ……沙发背后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由于沙发是斜侧着停在入口处的,目光范围内除了一堵墙外,只有一个大敞着的房间门,以及门口露出来的一小段污渍斑斑的走廊。

    “你说碰……是什么意思?”清久留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看不见身后,但是感觉上好像是有个人从我身边经过时,不小心擦到了我一下。”季山青的声音也轻得几不可闻。“反正我被什么碰着了。”

    莫非是那一头黑发的主人?

    小熊猫前爪扒住了沙发靠背,用两条后腿支撑着站了起来,谨慎地探出了两只眼睛。

    他一双黑眼珠从左转到右,转了一圈。行李几、地毯、电灯开关、门、以及门下那一堆残破的尸骨……

    看起来好像跟之前没有半点区别,更加没有季山青所说的“人”了。

    等一下。

    (据说作者感言你们都看不到,我就写在文末了。我回来了,明天开始日更了,谢谢大家这段时间没有抛弃我,正在找手感中,请多包涵!)(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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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乐园介绍:
关于末日乐园:
“我觉得……我男朋友好像想杀掉我。”
林三酒喃喃地对自己的好友这么说着。
怎么会呢,她心里暗暗嘲笑自己,多金帅气又温柔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会杀人啊。
不过她没有想到,前路上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她。因为林三酒忽然发现,世界变成了一个滚烫的末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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