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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宝宝不负天     锦官城轶事txt下载     锦官城轶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果儿,你受苦了!其四

    果儿先打开请帖,原来是朱椿请她明天去御花园赏梅。那内监双手呈上衣服,说殿下希望唐夫人明天穿上这包里衣服去赏梅。果儿点了点头,梅儿接过了包裹。

    说到腊梅,果儿有些惊醒过来,是谁说自己要去看腊梅来着?对了,和王铭分开的那天早上,王铭也是叫自己到小区花园里看看腊梅来着,现在你在哪儿呢?过得又如何呢?自己到这边都一年了,这一年有快乐、有艰辛,更多的果儿觉得是苦痛。但是这宫里每个地方都饱含了自己的幻想,她曾经想着牵着瑞儿的手走遍这宫里的每个角落。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果儿自己也想了很多天,虽然自己对廉儿也是疼爱有加,但他毕竟是蓝妃的孩子,还有自己总是要忍不住幻想要是自己的孩子没有死那是不是和廉儿一样每天都有变化,都有进步,太折磨人了。还有自己最近也是越来越喜欢蓝妃了,两人相处的也很好,将来自己也不忍心看她客死异乡。如果可能,自己明天就求朱椿放自己出宫去,不管自己去哪儿,能去哪儿,必须得换一个新环境了。

    打开包裹一看,这不正是婆婆送自己的那套棉袄吗?这朱椿不是说不还的嘛,怎么想起来要还给她了呢?果儿和梅儿靠墙站了一阵,洗漱前拿剪刀把前面刘海又剪了下来,洗了头,擦干头发后又修剪了一下,然后用火钳做夹板把后面的头发拉了拉,再穿上了那套白色的棉袄,果儿觉得除了胖了点,还是很像穿越过来之前那个自己,明天就这样去吧。

    正要上床睡觉,朱椿却来了,进来后看到果儿这幅打扮,朱椿愣了那么几秒钟。

    “怎么了,殿下,你最初见到我时,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是,我没想到你连发型都变了。这头发你自己剪的?”

    “是的,头发剪了还能长出来。”

    “你这样就算什么首饰头不带也很好看,只是怕廉儿明天不认识你了要吵闹呢!”

    “殿下,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情啊,你不要那么客气,说就好了。”这位十七岁的王爷眼睛里都是柔光。

    “我想出宫去,这里回忆太多了,我怕压垮我自己。”

    “不行,我不同意!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说什么话了,怎么就不算话了?”

    “你说过要成为我的女人。你说过会好好待我的。”

    “这两者不冲突,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只是现在我在喂廉儿,等我回奶了吧。我出宫也不是明天,也不是后天,等廉儿断奶我想就差不多了,你若想我随时可以到宫外来找我。”

    “那怎么行!你再忍耐两年,我们就回四川了,到时候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还有你说你生完孩子之后就告诉我一切呢?你准备什么时候讲,我一直在等你。”

    “殿下你早该说的啊,你知道我生了小孩之后精神有点不正常,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说吧,你想我从哪儿开始说?”

    “你为何在元宝山,这事你想起来了吗?”

    “这,这我倒是真不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是你大明朝的人。唐朝你知道吗?宋朝、元朝应知道吧?”

    “这我怎能不知?”

    “好,那就好说,我是来自另一个时代,姑且就称作天朝吧!就像你从大明朝回到了唐朝一样,我从天朝回到了大明朝,就是这样。”

    “不可能,你怎么能骗我!人怎么能回到过去,就算是神仙都不可能!”

    “我不想拿什么来证明,我也不知道如何证明,来的那天晚上,我正在家里睡觉,楼下饭店失火,我记得我从家里跑出去了,醒了之后我不知如何就来到了这里,我来之前就怀了身孕,所以我一直记得,我并没有失忆。”

    “好,那你说你来自天朝,请问我大明朝持续了多久,是如何灭亡的?为何没有千秋万载?”

    “纵观历史,你见过千秋万载的王朝吗?开国之君或许有能力打天下、治天下,你能保证他的子孙们都是能人,都是圣贤之王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是如何灭亡的!”

    “殿下,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一旦你知道了想着改变历史,那我也将不复存在了。”

    “那你说说你的天朝是什么样子的?”

    “嗯,皇权不再集中,没有皇帝,没有天子。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还有可以告诉你的就是人民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所有人都能受到教育,都能读书,人民的文化素养有了极大的提高。还有生产力也得到了提高,人民丰衣足食,医疗水平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当然还没有达到长生不老,但是人均寿命已经提高到了七十岁。我的王爷,你就朝这个方向努力奋斗吧!”

    “你可以瞒着我的。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我活了多少岁,史书上有没有记载?”朱椿沉思了一下问道。

    “殿下就算我上过学,我也不可能知道以前的人活了多少岁经历过哪些事情啊。在天朝要学的书各种各样,历史也只是其中的一门学科而已。”

    “那假如你还在天朝,是不是我们瑞儿就有救了?”

    “应该是可也,但是大夫能做的也很有限,他们还在努力研究和工作。”

    “那说说王铭。”

    “王铭就是我孩子的爸爸。他对我很好。”

    “就这样?我想听听他怎么认识你的,他怎么那么好的福气,可以娶到你?”

    “在天朝,女孩子也可以上学,可以工作,也有很多机会和不同的人接触,大家可以互相了解。我们是属于自由恋爱。”

    “什么是自由恋爱?”

    “自由恋爱就是除了当事人意外的人不得干涉啊,没有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两个人只要互相喜欢,相亲相爱,不是旁系和直系三代以内的血亲都可以结婚。别人不得干涉自由!”

    “那不是乱套了吗?”

    “不乱套啊,要是像你现在这样三、四个老婆是属于重婚罪,在天朝法官可以依据《婚姻法》治你的罪,把你关进大牢的。”

    “说说天朝的《婚姻法》。”

    “怎么说的完,厚厚一大本,很多条款。”

    “那就说说还有没有什么七出之罪?”

    “没有什么七出之罪,在天朝两个人不想一起过了,分开了那叫离婚。可以协商离婚,衙门判决离婚等等。”

    “那你们我是说你和王铭这种情况可以离婚吗?”朱椿迟疑了一下问到。

    “原来你是想问这个,其实不用拐弯抹角。殿下,像我和王铭这种情况,一个人失踪的情况下,只要他去了衙门报案,说我失踪了,那么两年以后,他可以起诉离婚。夫妻如果感情不和,分居两年以上也可以向衙门提起离婚。”果儿撒了个谎,她和王铭还没有领证呢,也不知属于婚前同居还是事实婚姻,反正自己心里已经当他是自己丈夫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你既然是来自未来的人,世界都发生了变化,人的思想也是。到明天就是一年了,再等你一年也无妨。”朱椿说道。

    “殿下,你这么快就接受我这个设定了?”

    “你本来就与众不同,我还在想是哪里出了问题,你这么说我就觉得有些说得通了。”朱椿有些释然却又有些失落。

    “殿下,谢谢你能为我着想。我也会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事情。我和你说实话,我之前之所以答应嫁给你,也是因为我怀着孩子实在逃不出这个牢笼,也有可能能逃出去,但是我也想不到比你更有能力的愿意接受我的男人,我心甘情愿的呆在这里,叫你殿下,自称臣妾那都是因为孩子。当然这一切其实也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我可能和二丫还在她家里,也许现在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么说来你是在责怪我了?那你对二丫说的,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好感,一点点喜欢呢?都是骗人的?”

    “不。殿下,我并有骗你。我确实有一点喜欢你,大概是因为你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让人不得不喜欢。但是喜欢一个人和爱一个人中间还有好长好长的距离。而且,我不能接受和别人共享我的男人。重婚罪,刚刚我说过的。心理上,身体上都不能接受!”

    “你这是要我把你平日里称为姐姐妹妹的那些女人都遣散了,让她们各自回家吗?你叫她们以后怎么生活?怎么见人?”

    “我知道,你就是他们的天,你不说过我的想法可能会不同吗,这就是最大的不同的地方,我真的不能接受。”

    “那你以后就只能慢慢接受了。反正到廉儿断奶还有一段时间,到你说的两年之期也还有一段时间,我想你会考虑清楚的。明天开始,你把《女诫》用蝇头小楷抄三遍。你的字我认得,不能找人代笔,晚上我来看。这人还没娶呢,可就嫉妒上了!”朱椿转身就出门了。

    “殿~下~”果儿还想说什么,但是忍住了,看着朱椿的背影,心想,我一个现代人和一个古代人有较什么劲。上次就听他说什么《女诫》,完了,这次还要我抄。不过就当练字好了。好在廉儿断奶还有时间,我非得在这个时间逃走,要不然就一辈子被困在一个地方了。

第十六章 果儿,你受苦了!其五

    梅儿看到朱椿一脸不高兴的出去了,进来就想要八卦,果儿说:“你们殿下真是小孩子,不用管,你们也收拾了睡觉吧,我可是要睡了。”

    “夫人,你的信还没有拆呢,要现在看吗?”梅儿在书房说道。

    “对了,刚刚洗了澡忘记了。我看看再睡吧。”这可是古人真正写的信件啊。“你们都先去睡觉吧。”

    说是信其实就是对折了两次的信纸,信封都没有,这一路上拿来的内监不是都知道了吗?应该也没有什么隐私,算了不去计较了。

    之间这信纸从右往左,从上往下,朱椿用楷书写到:

    果兒吾妻:近日苦汝也,吾不代君,而感汝之傷悲。然吾所能為之者,祈之上天,原君輕之君之苦,使汝多樂。前日,汝恐我廢業,今生有此佳人伴我,實乃天賜我之恩。今賦一首以表吾心。

    乘鳳仙人化苦難,鴟吻眺望立簷上。白鳥朝鳳因盛德,唯我獨尊獅子王。

    威嚴通天如天馬,德行暢達似海馬。狻猊狎魚興雲雨,勇猛正直比獬豸。

    防禍滅災有鬥牛,降魔擋雷乃行什。諸般神獸皆為王,生來顯貴受天祿。

    鐘鼓饌玉彌足貴,乃因民脂民膏匯。身為九子負天命,莫叫美酒把心醉。

    果儿看来看去,就只有‘钟鼓馔玉’有点熟悉,记得是李白的《将进酒》,不是‘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嘛!记得还有什么‘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嘛,这难道是和李白怼上了?里面还有好些个字,自己都不认得,这会儿梅儿已经躺下了,不好在叫起来,反正写了大概有一堆神兽,明天一早再问下梅儿了。

    第二日,果儿穿了那一身衣服,依旧如昨日那般散着头发到了御花园。大家对果儿披头散发虽然有些不解,但想到她最近本来就有些失常,也没有多问。

    如今果儿只有看到廉儿才觉得亲切,自然就向着蓝妃走过去逗弄小孩。奶娘一看果儿伸出手便把孩子递给她。蓝妃让春兰回到坤宁宫拿了一个盒子来,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对绢花带着雪貂毛的装饰。蓝妃示意果儿别动,然后亲自将这发饰别在了果儿耳旁。在春兰拿着的镜子里,果儿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像潘迎紫演过的小龙女。如今怎么连自己气质都变了,冷冰冰的,果儿对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对蓝妃说道:

    “蓝妃妹妹有心了,谢谢你。这头花可真别致。”说完继续逗弄怀里的孩子。

    “姐姐,这个头饰是家父在元朝捕鱼儿海大败元军时缴获的,是元妃之物,后来父亲被封凉国公,这些又都由皇上赏赐给了娘家,这是母亲这次过来带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样特别。只是不知道令尊大人是何时被封的啊?我怎么记不起来了。”果儿心想,原本就要封梁国公后来因为蓝玉太过骄纵引起朱元璋不满才封为凉国公的,都已经到这时候了?这蓝将军命不久矣,还有史书上说牵连几万人也命不久矣,蓝妃妹妹也命不久矣,我又没有办法没有本事救他们,真正要想个法子逃走才是上策啊。

    “就在你进宫之前,可能你在路上,不曾听说。这头花就送给姐姐了,还请不要嫌弃。”

    “我怎么会嫌弃呢,这头花是真的好看。难以想象残暴的蒙古统治者也有这样的审美,要是他们对百姓好一点也不至于这样的结局。”

    “嘘,姐姐你可小声点,别说那些话。这皇帝最不喜欢女子参政议政,我们皇帝一定会让百姓过上好的生活的。”蓝妃悄悄的在果儿耳边说道。

    等了半天,朱椿终于来了。还来了好几个内监,他们抬来了炉子,把炭火烧的旺旺的,又在炉子上架起了铜锅,锅里咕噜咕噜炖着肉,不时地发出一阵阵的香气。又有内监抬来几张桌子椅子,又在椅子上放上了暖暖的羊毛垫,又有厨房送来了精致的点心蔬菜。果儿不由得想到了《红楼梦》里,大家在芦雪庵里吃鹿肉,联诗的情景,这一切都是腐败前的前兆啊。这朱椿昨天诗里还说什么‘钟鼓馔玉弥足贵,乃因民脂民膏汇。身为九子负天命,莫叫美酒把心醉。’,这会子美酒佳肴都摆上桌,也不知他自己作何感想?

    吃饭之前,金次妃弹了琴,还有几个宫女唱了曲儿,还有人跳了舞。有内监拿了笔墨纸张过来,想来这朱椿可能要写什么歪诗,果儿便也在自己的桌子旁铺上了纸张,借了只朱椿的笔,挥笔就画了房檐上的瑞兽和一枝梅花。

    朱椿好不得意,写了一首诗念道:

    “寒冬腊月万芳藏,

    唯有梅花吐芬芳。

    人皆不喜苦寒日,

    此番却让梅更香。”

    果儿想你昨日送来的诗,我一个现代人说还能看得过去,今天是什么,和你以前那些打油诗没什么分别嘛!众人开始吃吃喝喝了,只有蓝妃和果儿因为要奶小孩,没有喝酒,这朱椿不知平日酒量如何,此时确有些醉意,端着酒杯走到果儿面前说:

    “夫人,这首诗我送你如何?”

    “谢谢陛下赏赐!”果儿低头。

    “你就不说点意见吗?我想你诗书一定是看得不少了?请夫人多多指正!”

    “陛下,就算我以前可能看了些诗书,现在恍惚能记起来一点,但我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啊,再说我一直自认为画画在这里还没有敌手,这吟诗作赋之事,我是不懂的。”

    “不,今天你也要写一首,那今天的三遍《女诫》就免了,今天你要是不写,以后就不许你见廉儿!”

    “殿下,你怕是有些醉了!臣妾伺候你回去吧。”金次妃看到场面不对,赶紧出来说道。

    “我没罪,我就是要你们的唐果儿姐姐写!金次妃你坐好了,她今天要是不写我就等到天黑。”

    “你这个酒疯子!我平生最不喜醉酒之人!今天你算是让我看到你丑陋的一面了!好感减十!不就是首诗吗,你等着!”果儿原本对这宴会就有些不喜,这下被朱椿一说更是觉得愤怒,反正自己都想找机会逃出去,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果儿拿起之前画着梅花的纸,在那空桌子上铺开来,挥笔写到:

    未到园中先闻香,

    只因腊梅枝头放。

    应邀前来赏梅姿,

    却是歌舞吃喝忙。

    昔日秦王宴平乐,

    今有蜀王请群芳。

    美酒佳人舞袖长,

    可有心系百姓亡?

    我虽留你于纸上,

    无奈难留尔芳香。

    莫学瑞兽只望天,

    忘却扎根在土壤。

    果儿写完之后,把笔一扔,心想着反正二丫也不在这里了,孩子也没有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今我也不怕你威胁。喝了点马尿就借机撒酒疯,以前真是看走了眼。昨天写诗还心系天下民脂民膏,今日便是朱门酒肉,要是老娘在那个位置上,一定就做好自己分内外的事情,反正诗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大明也一时半会儿灭不了,就这样吧。果儿略作沉吟,径直走向自己的辉月宫。梅儿等宫女不知所措,最后蓝王妃道:“你们唐夫人都走了,还不回去照顾着?”几人便小跑着去了。

    回到宫殿后,果儿收拾了进宫时带来的自己的东西,随时准备着被轰宫去,哪知过了几天都没有动静,到了蓝妃那里一打听,才知道朱椿当日有事就出宫去了,至于去干什么,蓝妃也不知道。果儿请蓝妃给她出宫牌,想要出去,从此就不再回来,哪知道蓝妃却说,自己什么都可以给她,就是不能给她出宫牌,这都是朱椿要求的,让她安安心心的呆在宫里。

    既然不能走,那就呆着吧,果儿依旧是每天写三遍《女诫》,然后去蓝妃宫里带廉儿。时间到了腊月二十三日,宫里上上下下都忙着打扫卫生,果儿想着自己去年还帮着刘阿婆搞卫生,后来还自己一个人担惊受怕,现在呢,自己几乎又成了一个人,不过还好有梅儿、喜兰和丹竹他们陪着自己,虽说她们没有二丫那么了解自己,与自己始终保持着主仆的距离,但是自己却把她们当做平等的人来对待。

    到了晚上,果儿终于和大家把辉月宫内外打扫完毕,围在一起准备吃饭,内监单乐带来了一封信,也是朱椿写的,意思是要果儿蓝妃一起带廉儿陪朱椿进宫。这就是说有机会见到朱元璋皇帝吗?不过现在果儿已经没有当初自己刚到大明朝能一睹朱元璋的真容那么激动了,去就去吧,这种机会也不是谁都有的,对吗?也不知道二丫过得如何,赵妈妈过得怎样,这次希望有机会能看到她们,感谢她们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给了自己帮助。

第十七章 一睹真容 其一

    一路上顺江而下,很快就到了应天,到了码头便有官船来接,顺着小河便到了夫子庙的码头,这里好不热闹!远比凤阳的码头还要大,船挨着船,人挨着人。果儿来不及细看又乘上马车,一路走到了吴王府。蓝妃告诉果儿,这吴王府是朱元璋还是吴王时候的府邸,原本说要赏赐给徐达将军,只是徐达将军不敢受,后来皇帝搬到宫里了,这里就成了成年王子们离京之前暂时的住所,现如今常住的就只有蜀王殿下而已。

    从蓝妃口中果儿还知道了在吴王府的南面是徐达将军和汤和将军的府邸,在王府的西面是宣国公李善长的府邸,从吴王府往北依次是常遇春将军,邓愈将军,已故诚意伯刘伯温的府邸,再往北便是蓝妃的娘家,蓝玉将军的府邸了。

    果儿看到蓝妃心情异常高兴,这朱椿也是,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果儿完全能理解这种心情,自己每次开车回去快要回老家时,车子速度都要开的快一点,激动嘛。想到他们二人都有家可以回,自己难免失落,但想到朱椿以后的生活,非召不得入京,还有朱家天子的变动,还有蓝妃以后的悲惨结局,果儿觉得自己又比他们还要幸运,只可惜了自己的孩子,自己没有能力保住他。

    此次前来应天,果儿是画师的身份来的,之前朱椿说过,会把她以画师的身份引荐给皇帝,看来此次他是要实现他的诺言了。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会见到朱元璋皇帝,不过反正自己走一步看一步了。至于二丫那边,自己已经托人去打听带信去了,自己走不开,只有二丫来找自己,也只能等着。

    时间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八,也不知道这皇上什么时候举行家宴,反正果儿也只有等着,这些天朱椿的应酬颇多,也见不着人影,这样也正好,果儿每天寸步不离的守着廉儿,有空就抄那《女诫》。自从上次果儿写了那首含沙射影的诗,朱椿就再也没有她宫殿来过,有什么事都有内监单乐传达。朱椿自己也没有来检查过果儿抄的《女诫》,也没有让别人来检查,果儿把这事儿纯粹当做是练字。以前朱椿不是送了她很多字帖吗,她每天就照这那些字帖来练习,一个月下来,感觉收获颇丰,只是画画又落下不少,总是感觉时间不够用。

    中午的时候,宫里太监带来了皇上的旨意,皇上将于明晚在乾清宫设宴,宴请太子、太孙、蜀王、豫王、肃王、辽王赴宴。同时郭惠妃在坤宁宫设宴,宴请太子妃吕氏、蜀王妃蓝氏、豫王妃常氏赴宴。

    到了第二日,果儿随着蓝妃妹妹一同前往,只是这次是没有马车坐了,这次她是以廉儿奶娘的身份前往,她和春兰,蕊儿一起走在蓝妃马车的一侧。

    前天下了一天一夜的鹅毛大雪,今日天空虽没有雪飘,天气依旧阴沉,再加上南京的风不算小,吹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大家都弯腰低着头。果儿虽说有一件斗篷,但她并没有带上斗篷的帽子,反而觉得这样最好,一来没有帽子妨碍她转头看四处的风景,二来冷风一吹,她深呼吸了一口,感觉冷空气从鼻腔灌入了她的肺,整个鼻腔脑门还有肺冷得一疼,整个人就清醒了不少。

    几百年前的南京当然不能于现在的高楼大厦相比,房子都是清一色的青瓦房,高度最高的也只有两层楼。她们经过的地方也不是集市,因此也都是大段的围墙。围墙瓦顶上也是白白的积雪,偶尔从墙内伸出的竹子也都被积雪压弯了,风一吹有些摇摇欲坠。在天朝是时候南京应该没什么有机会下这样大的雪吧。

    从吴王府出来向北走了好一阵,又向南拐了个弯,果儿又看到了一座气派的大宅子,同样的是灰砖青瓦的围墙,能看到里面高高的两层的小楼。再走过一段,大概是一排的倒座房,再往前走果儿看到了常府的大门。整个大门厅地基比街道地面整整抬高了五阶,从台阶上去退进去大约两米才到墙,大门又内退了大约半米。整个大门位置开间有三,两侧的山墙上已经出现了墀头墙的雏形。每边的山墙漏出了半个锗色的木柱,中间两个锗色的圆柱大约直径有四十来厘米,在山墙圆柱与中间圆柱之间中间为上半部为雕花的木窗,下半部分是青灰色的小砖。中间内退的大门门扇也是锗色,上有金黄的门钹。中槛上有四个黑色的门簪,上有一黑色牌匾,上用金色写着“常府”二字,门下的抱鼓石是龙的第九子椒图的造型,看起来非常的气派。这便是常府街,是蓝王妃说的常遇春将军的府上了,也不知道这常遇春将军还在不在,有没有得到善终,但是想到惠妃不是请了豫王妃常氏吗,应该就是常遇春将军的女儿了。

    顺着常府街一直往东,远远的果儿看到了比常府街还要高大的房子,那应该就是南京故宫了。可惜啊,自己不能像个游客一样好好看一眼这南京故宫,要是可以,自己愿意花剩下是半辈子在这里把这故宫的每一个角落都画一遍,走一遭。果儿看看前后这些内监也好,宫女也好,全都弯着腰低着头,心想着她们这些人心中再想着些什么呢?我从此以后是不是也与她们一样,只顾专注于眼前而忘记了周围美好的风景了呢?我千万不能这样,就算是这大明朝再不友好,让我没了孩子,但只要我活着,就不能这样碌碌无为浪费我的生命啊。

    从常府街一直往东便到了长安街,在这里有诸多的明代官府机构,不过这些房子可不同于天朝的衙门,也都只是两层来高的青瓦白墙小楼。果儿看到有什么仪礼司、通政司,还有锦衣卫,果儿看到锦衣卫心想既然朱元璋皇帝下令裁撤,也不知那张铁牛百户现今如何,不过他既然说还好应该就没事,自己现如今也帮了他什么忙。在另一侧果儿看到了高达三层楼的会同馆,这个果儿是知道的,所有的外宾使节来的时候都是住在这里的。这会同馆的瓦是琉璃瓦,墙也是锗色,从房子外观来看就显示出朱元璋皇帝对外来使节的重视。

    在这里,所有人便下了马车,改为步行,果儿从蓝妃手里接过孩子,抱在自己怀里,春兰则上前扶住蓝妃。从长安右门进去,所有人便自动分了男女两列,到了靠近长安左门的大宗正院,在这里有女官对女眷的随身物品与礼品做了检查,想必朱椿那些男性也是如此。出了大宗正院,经过雕花小桥,便到了承天门,再到了端门。从端门进去,到前面的午门还有好长路程。两边的围墙高高耸起,果儿只是觉得自己所处的位置就是长长的甬道,也不知道这围墙外是什么地方,但这里像极了电视剧里某些场景,比如有人夺权造反,然后突然会从围墙上出现很多的弓箭手,这样身处自己位置的人便必死无疑了。也不知朱棣夺权的时候这宫里的守卫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不过这甬道里到是没有积雪了,也不知道是多少宫女的功劳,果儿抱着廉儿,虽然有些沉,但是贴着自己暖暖的,小家伙还睡的挺舒服,没有被这冷空气给冻醒。果儿每走一步都非常小心,深怕自己跌倒摔着孩子。

    到了午门下,果儿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以及封建统治之下人的等级之分。午门之高大雄伟,城楼之漂亮庄严就不说了,单说这午门有五个门洞,中间最大,两边的次之,这三个门的两边又各有一门洞,蓝妃与朱椿走过来示意果儿与她们一起走,果儿只好抱着孩子跟着她们,走向中间的稍矮门,其他的内监与宫女们则走向最边上的门,原来这身份不同所走的门都不一样。最中间的大门只能是天子和皇后通过,过了这门,队伍才又合到一起却又分了男女两队,继续往前走。又过了好几个门,果儿都记不清了,最终好像是到了乾清门,内监们随着宫里的其他太监去了,朱椿和等在那里的其他王子们一起等着朱元璋召见,而果儿则随着蓝妃还有其她女眷们一起往北,到坤宁宫。

第十七章 一睹真容 其二

    在路上,蓝妃悄悄的对果儿说:“姐姐待会儿委屈一下,你就抱着孩子站在我后面。”果儿点点头,心想这点事情还是可以做到的。顺便安安静静的看看郭惠妃还有其她的美人们也是一种享受。

    哪知道到了坤宁宫,大家都围上来要看看蜀王的宝宝,果儿记得只邀请了四个人嘛,怎么一大堆人呢,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谁是谁,也不好打招呼。还有不知是谁伸手还捏了廉儿的脸蛋,这小家伙醒了,有些不开心,眼看撅着小嘴就要哭,果儿想难道要当着这么多人面解开衣服喂奶吗?虽说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就怕有些还是小姑娘呢。

    “大家都入座吧!”这一句话终于解救了果儿。果儿寻声望去,一位年纪约三十来岁的面容姣好的妇人坐在中间的桌子上说话了。想必那就是郭惠妃了。与她的桌子并排的还有一张桌子,面前也是一位年轻的女子。在这些桌子下方又面对面的摆设了好几张桌子,说是入座,大家却都是站在中间准备行礼,果儿也抱着孩子跟了过去。

    “见过母妃!”“见过惠妃娘娘!”众女子都弯腰行万福礼,果儿也跟着欠了欠身。

    “敏儿,你把孙儿抱过来我看看!”

    “是!母妃。”蓝妃转身来抱孩子,原来蓝妃妹妹叫敏儿啊,真好听。

    “哎,今日一见,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我的孙儿了,想必过两年你们就要到那苦蜀之地了。我也很难再见到我的孙儿了。敏儿,你去坐下吧,我抱一会儿。”

    “是,母妃。”

    “惠妃娘娘不必担心,既然是皇孙,他一定会得到上天保佑的。”坐在她旁边的稍微年轻点的女子说话了。

    “太子妃,我这孙子肯定是要随椿儿一同前往的,只希望他们能晚些时候再去啊。啊,对了,赵妈妈,你叫他们把礼物拿过来吧。”

    “是,惠妃娘娘。”赵妈妈依旧是那么慈祥,果儿好想找她说说话,可是看这阵仗,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

    接下来就是各人领礼物谢恩,又互相赠送礼物,果儿就傻傻的站在那儿看着,不过大概看了个明白,那个叫嘉儿、阳儿的应该也是惠妃的女儿,大明的公主,还有一位也叫蓝妃嫂子的,应该就是常氏了,一番折腾下来才开始上菜,有两个炖菜,一些糕点,还有一个蒸菜,看起来也没什么食欲。

    宴席之间又有教坊的歌女们来表演舞蹈,吹奏乐器,廉儿不知是饿了还是怎么,哭了起来,果儿觉得自己终于要解脱了,抱了孩子到里间喂奶。

    喂奶之时,又有内监来传旨,说皇上赏赐了廉儿什么玉的东西,又赏赐其他人什么东西,大家又磕头谢恩,然后皇上还说要带廉儿过去看看,命奶娘一同前往,果儿只得又抱着孩子,穿上斗篷跟着内监往乾清宫赶去。

    到了乾清宫,果儿把孩子递给内监,弯腰低头站在宫门外,深怕哪一点做的不好便要给朱元璋拉出去砍了头,但是心里又十二分的好奇,想要看看朱元璋长什么模样,又想把头抬起来,但最终还是保命的想法站了上风。

    “快抱过来,让我瞧瞧!”朱元璋的声音很大,中气十足。

    “是!父皇!”朱椿的声音。

    “嗯,宽额头!有我龙子龙孙的样子,将来也是个好苗子。你呀将来长大了可要像你父亲一样,多读诗书,将来在蜀国大有作为!来,你们也来看看。”

    “是,脸蛋多红润!”“和十一弟小时候一模一样!”“我看看,我要看看皇叔的孩儿!”

    “来,允炆,你可要小心点,他可还是个小肉团!”“皇爷爷,你放心!我只看看,不抱的。”一个奶声奶气的孩童声音。这难道就是朱允炆?册那,不要让我看见,不要让我看见,果儿心里默默念道,你们围观完了就快还给我,你们一家人争夺皇位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完全不清楚,我不能改变历史,快点把孩子还给我。

    “奶娘唐氏!唐氏!”内监跑出来戳了一下果儿,果儿才惊醒过来。“快随我进去,皇上等着你呢!”

    “啊,什么事?”果儿腿一软。

    “快进去吧。”

    果儿一进去,发现这乾清宫里还挺暖和,但她不敢四处张望,只是低着头。

    “唐氏,见了父皇要行礼啊!”朱椿走过来说完这句话,先跪了下来,拉着果儿也跪了下来。

    “民妇唐氏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氏,你起来吧!”

    果儿和朱椿站了起来,只是果儿依旧低着头不敢看朱元璋。

    “这民妇是怎么回事?奶娘不是必须得是官家的娘子吗?”

    “父皇,是这样,唐氏就是我上次和你提到的绘画技艺高超的女子,现如今她也是孩子廉儿的奶娘,也……”朱椿说道。

    “也是王妃娘娘们的画师。”果儿抢着说道。

    “唐氏,真是辛苦你了。椿儿说你善画,你看看这幅画你能画出来吗?”

    “唐氏,你可瞧仔细了。”内监把画拿给果儿的时候小声说道。

    果儿打开来那卷轴一看,这不是自己临摹的那个观音大士吗?果儿心里一惊,怎么到了皇帝这里?能画出来又怎样,不能画出来又怎么样?

    “唐氏,你觉得这画如何?”

    “回皇上,此画人物形象略显生硬,但是上色技法娴熟,像是有绘画功底之人临摹之作。”果儿想了一下便如实回答了。

    “椿儿,看来你这唐氏确实是有些功力。你献此画给我时,我当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后来终于想起来了,十年前,有一位画师名叫周位,曾是文渊阁待诏,原本我想叫他给皇后画像一幅,先让他画了一幅心中观音大士的画像,他曾给我看过一眼,我提了些意见,再后来中都大修,他牵涉到巫蛊作法之事而死,这画像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了。想不到还有人临摹他的画,还算有几分功力。唐氏,你觉得你能画到此画的几成?”

    “回皇上,我说一点我的拙见,若果你认为不对随时可以让我停止。”果儿的心砰砰跳个不止,心想这有可能说的就是二丫的爸爸啊。世上有那么巧的事?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当面质问朱元璋皇帝,为何要杀了二丫的爸爸?一面想着二丫,一面又得讲点画画的道理,果儿觉得自己要精分了。“画画得要看你是画什么,为什么而画。就比如我画画,是因为我觉得美,这种美可以是风景,可以是人物,可以是色彩,一般我心情好的时候会画画,伤心的时候是不画的,我怕我的画会出现苍凉颓废之气而影响他人。至于临摹有时候也是因为喜欢,但临摹和原画总会有些差距,因为临摹的人不能完全体会画画的人当时的心情,有可能会计较像不像原画,反而缩手缩脚少了灵韵。最后,我要画这观音大士如果能找到原画,也应该能临摹成这幅画的样子。”

    “嗯!说得好!似乎是这个道理。朕不要你画观音大士,朕想你给朕和皇后画一幅画像流传后世!”

    “啊!皇上,民妇惶恐!”给朱元璋画像,还是饶了我吧,不是传说有无数的画师给拉出去砍了头吗?这难道还没有找到画鞋拔子脸的人,完了完了,小命儿不保了。果儿慌忙又趴在地上给朱元璋磕头,感觉自己冷汗都出来了。

    “唐氏,你为何如此惶恐?你起来说话。”

    “回皇上,但凡民妇画画,皆是民妇所见之物,这皇上、皇后民妇都没有见过,如何能画?再者皇上乃天子真容,若我画出神采缺乏岂不是猥亵天子之罪,这民妇可担当不起啊。”

    “你要见皇上好办,你抬起头来看我便是,只是这皇后,你只能见到以前的画像了。从你刚才的话语里,我觉得你丝毫没有觉得你画不出来,只是觉得画出来神采缺乏,感觉你还是很有自信的!这样,皇后你以前可能也没有见过,你就画你心中的皇后,要慈祥慈爱,满足这两点,我就恕你无罪,这是给儿孙们看的,我宫里也有两幅皇后的画像,到时候你可以带回去。至于我的,一张和皇后一样流传给儿孙们的,一张是我要放在宫里的,时间就限定在三年之内,你看如何?”

    “皇上,我想……”

    “回父皇,儿臣替唐氏答应了!”果儿画还没有说完,朱椿个贱货却抢先说话了。

    “好!我还怕你是个惧内的怂蛋呢!你都没说唐氏也是你夫人,是怕我知道你私自娶亲怪罪于你还是什么?椿儿,这回头我就让大宗正院给你们好好操办一下,将唐氏写入谱牒里。”朱元璋哈哈大笑起来。“这才是我朱家的儿郎。”

    “唐氏,你现在抬起头来,看看你口中说的天子真容!记住我既是你的公公也是当今的皇上。”

    “是!”果儿抬起了头,但她距离皇上起码还有十来米,如何能看的真切?果儿眉头微微一皱,心想,刚才这皇帝说了皇后的恕我无罪,可是这皇上的没有说啊,这小命真的是玩完了。

    “唐氏,你皱眉是何用意?是不是发现你公公是个五大三粗的人有些失望?放心,椿儿可是我请了先生花了大价钱教出来的好书生,他可有个外号叫蜀秀才呢,要是正真参加科举我想他也不会输给其他人的。”

    “草,这皇上还和儿媳开玩笑?”果儿想不到朱元璋是这样的人,想着或许他心情好,这马上又是除夕了,他应该不会杀人才对,便说道:“回皇上,民妇皱眉是因为一来皇上只说了皇后的画可以恕我无罪,可是皇上自己的可并没有,二来,这离皇上实在是太远,又只看了一眼,看不清楚,我的小命不保啦!皇上,蝶谱的事情您就缓缓吧。”

    “哈哈哈!椿儿,你哪儿捡来这么一个媳妇儿,说话如此直接有趣!你上前来,看个仔细,到时候画出来要是不像,那就治你夫君的罪!”

    “来吧。我陪你去。”朱椿牵了果儿的手,走上前去。果儿仔仔细细端详起朱元璋的相貌来。整个乾清宫顿时鸦雀无声,果儿也不管,从脸型到发型到胡须,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从嘴唇到下巴,然后又盯着朱元璋皇帝的眼睛看了几分钟,这皇帝老头都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拿起桌上的杯子灌了自己一杯。

    “回皇上,我看好了,您把孩子给我吧。到时候我会送两张小样的画稿过来,请皇上过目,如果皇上不满意,要治我夫君的罪,我就带我夫君亡命天涯。如果皇上满意了,至于皇上是要全身像还是半身像,在坐像还是站像到时候还请皇上明示。到时候我希望皇宫里能专门有一间屋子让我可以专心作画,皇上有空的时候也随时来看我画得如何。”果儿恢复了以前那种不卑不吭不快不慢的语速,尽量把话说得清清楚楚。“另外蝶谱的事情真的要缓缓,蜀王殿下说过,他之前不小心失手伤了我,以至于我失去部分记忆,我至今记不起我的父母,能够嫁入王府当然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我希望我父母知道也能高兴高兴。”

    “蝶谱的事情可以展缓,但是这入宫画画这事可不行,这不行!”朱椿说道。

    “椿儿说的有道理,蝶谱的事情我能理解,就照你的意思,暂缓。这入宫画画我也觉得不行!你画画事小,给我朱家传宗接代事大,我怎么能让你留在宫里呢!我家椿儿也不同意的!你先把你说的样稿送过来,其他的以后再说。”

    “皇上,我暂时不想再要孩子了。”

    “我知道你失去孩儿难过,但是你既是我椿儿的夫人,生孩子就是你的责任。这事就这么定了。好,你回去吧,别让蓝妃也等久了。小文子,你送唐夫人回坤宁宫。”

    “是!皇上。”

第十七章 一睹真容 其三

    果儿抱着孩子低头退出了乾清宫,从头到尾也没有看什么太子、太孙、豫王众人。

    “文大人!民妇斗胆问一下,以前宫里就没有画师给皇上画像吗?”走在路上果儿迫不及待的问起了内监文公公。

    “有的。”

    “那没有皇上满意的?”

    “有的满意,有的不满意。”

    “不满意的被砍头了吗?”

    “怎么会!我们皇上说了,大明的文人也都是宝,不满意的最多罚俸,哪里会轻易砍头。唐夫人你专心绘画,不要想其他的便是。”

    果儿的心稍稍放了些,便大着胆子问道:“那皇上说的周位大人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唐夫人,这些当奴才的不知。不过他既然是犯了罪,那肯定是要受到处罚的,唐夫人你不要多打听。”果儿从此回去的路上便不再说话。到了坤宁宫,大家都有些乏了,准备散了出宫去。

    果儿不知道其他宫女吃没吃,反正这一折腾,自己感觉都快给饿死了,加之出了一身冷汗,感觉又冷又饿。坚持到了午门就感觉自己头昏,果儿慌忙把孩子交给春兰,自己靠在了蕊儿身上。

    “殿下,殿下,不好啦,唐夫人她晕过去啦。”蕊儿一叫,队伍都乱了,朱椿几大步走过来,一手揽住果儿的腰另一只手就要去抱她的腿。

    “殿下,我没晕,我大概是有点饿了。你别抱我,你有吃的没有,给我一点儿,我吃了就会好的。”

    “你一点东西都没有吃?单乐,把母妃送的点心拿过来。”

    果儿中午就没吃什么东西,下午除了收拾廉儿的东西,还写了三遍《女诫》,写得是头昏脑胀,晚上到这宫里又没得吃,还被朱元璋给吓唬了一通,这会子全身直冒冷汗,估计是血糖过低了,哪还有力气回答他,拿了一块绿豆糕,含在嘴里不说话。果儿从来没有觉得绿豆糕有这么的好吃,入口即化还甜丝丝的,便又吃了两块,缓过了神。这整个队伍就站在这儿等着她。

    “让大家继续走吧。我已经没事了。”

    “你没事我有事!”朱椿不由分说给果儿来了一个公主抱,将她抱在自己怀里。“还真是重,你把手勾我脖子上!”

    “嗯。”果儿有些迷茫,顺从的环住朱椿的脖子,看着他的下巴和喉结,心想真是个美少年啊!

    “你和父皇说那些话什么意思?你想住在皇宫什么意思?以前你就说想见皇上,难不成你想当父皇的妃子不成?”

    “啊,不,不是。没有,我绝对没有那样的意思。”

    “那你是想离开我了?”

    果儿没有说话,却抱紧了朱椿,将额头贴着朱椿的脸,从朱椿领子里传出来的热气真暖和啊,果儿想,时间啊你就在这里停止吧!果儿明显感到朱椿身体晃了一小晃,果儿双手下意识的把朱椿抱得更紧了。“我真不要脸!”果儿在心里想着,挣扎着想要朱椿放下她,朱椿却在果儿耳边说:“别动,还有几步就到马车了,到了马车你下来也不迟,待会儿我俩都摔跤了。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想离开我?”

    “殿下,我心里很迷茫,很乱。”

    “不是给了你时间吗?你怎么老是想着要逃跑呢?”

    “我不想跑了,现在也跑不了了。回去想想怎么画画吧,怎么样才不会砍头吧!”

    “不会被砍头的啦,皇上不是那样的人!”

    “对了,你那幅画哪里来的?”

    “哪幅画?”

    “就是皇上让我看的那一幅啊!临摹的观音大士的那副。”

    “买来的,我看画的很好,就送给皇上。你怎么一眼就看出那是临摹的?”

    “哎,那是我画的啊,我怎么不知道。你在二丫家就没看见过这幅观音大士画像吗?”

    “没有啊。那你就是持竿先生?真是,现在好多人都找疯了呢!”

    “嗯,你当时住在东厢房,腿脚又不方便,这画是挂在正房阁楼之上的,就是我给你说的我的画卖钱了,就有这一幅,当时我一口气画了七张。你献给皇上的是我第一幅,画的最小心,但是也是最拘谨的一幅。不知怎么的就到了你手里了。”

    “那些不重要了,反正都已经给皇上了。还有你和我同乘一辆马车,回去路上冷。孩子还有蓝儿呢!你不要担心。你不和我一起,父皇该起疑心了。”朱椿的手紧了紧。果儿点点头,也不知道朱椿有没有看见。

    到了宗正大院,马车早已准备妥当,果儿与朱椿乘上了一辆马车。马车里面没有灯,黑漆漆的,果儿也不想把布帘打开,毕竟自己刚刚出了一声冷汗,风一吹要感冒,一感冒就不能喂孩子,不喂几天就回奶了,自己还想多喂一阵呢。

    果儿端端正正的坐着,深怕朱椿做出什么怪异的行为。

    “你的脚冷不冷?像不像我们在山洞的时候?上次回去那山洞取圣旨我一个人进去的,亏你想的出来把东西藏那里,你要是不说,没人知道的。”

    “那都是机缘巧合,山洞那么冷,盖个被子都瑟瑟发抖,别想了。殿下,我想求你一件事。”

    “我想见二丫一面,我找人带信给她,但这都好多天了,也不见她来找我。你能不能找到她。”

    “见她做什么,听说她现在在珠宝司干得不错。还有忠儿,我让他后面参加科举考试,我看以他的水平至少一个廪生是不成问题的。这马上就是元旦了,我想他们也有可能休假回宁国了。”

    “我必须尽快见到她。此事事关重大,可能关系到我的小命啊。”

    “那你先告诉我。”

    “就是二丫的父亲,当年……”果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给朱椿说了一遍。然后说道:“你想,二丫本来是罪臣之后,女眷按照当时的律法是要当官妓的,可是现在她却在珠宝司做事,皇帝要是想起来找人暗访你那副画的来历,查到我头上很容易,我又以大丫的身份生活了那么长时间,我听说皇帝疑心很重,会不会以为我真的是大丫,借着这画到宫里找他报仇呢?”

    “当臣子的切不可胡乱揣测圣意!不过这些我这就着手去准备。回去了你早日画好了我们早日到蜀国去吧!”朱椿牵着果儿的手,果儿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朱椿的手很温暖。

第十八章 我会保护你的!其一

    下了马车,果儿便要去蓝妃那边,蓝妃却说果儿身体不适要多加休息,晚上还另一个奶娘尚香在,要她到偏殿好好休息,明日还要回蓝府,少不得又是一番劳累。

    果儿回去之后,便拿出炭条,在纸上凭记忆勾画朱元璋的脸部五官轮廓。原本很有自信的画了几张之后却觉得每一张都表达不出皇帝的威严和慈祥来,心想着着这两样本来是就相对立的,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准备洗漱睡觉。梅儿这次没有来,果儿自己仍然坚持着做了几个体能训练的动作,想着把肚子和腰上的赘肉减掉一些。原来在中都和梅儿一起做的时候,自己总是咬牙切齿的想着,我要变成更好的人,我要变成更好的样子,可是今天心想着今天朱椿那句“还真是重,你把手勾我脖子上!”的话来,原本做五组的动作,今天不知不觉又多做了几组,又是一身汗。

    这吴王宫里虽说有好些宫女,这么晚了,果儿也不想打扰她们,便自己提了铜壶,想到厨房去打水,简单擦洗一下,泡个脚晚上好睡觉。到了厨房,却发现单乐正在灶台上忙着弄什么东西。

    “单大人,这么晚了,您还不睡觉啊。”果儿领着铜壶小声说道。

    “唐夫人,以后叫我单乐就是了。我这帮殿下弄点吃的。这么晚了你来厨房做什么啊?要不要我帮你?”

    “宫女们都睡觉了,我来提点热水。”

    “要我帮你吗?”

    “不用啦,单大人。这炉子上有,这点活我自己可以的,你放心吧。”

    “可这路还远呢!”

    “单大人,我看你是熬粥呢,你就继续熬着,要不然一会儿糊了殿下就不吃了。我真的可以的,我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人。”果儿说完,自己拎起炉子上的铜壶往自己拿来的铜壶里倒了热水。

    别过单乐,果儿拎着铜壶回了偏殿。然后自己又到旁边厢房里的水桶里舀了半盆冷水,想着兑了水擦洗一下,再烫个脚。

    刚刚擦洗完,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果儿清清楚楚的听见芷儿说道:“婢女见过殿下!”心想,坏了,朱椿大晚上的进来做什么,慌忙穿好了衣服,想要规好门假装到床上躺着,哪知这朱椿人高腿长,果儿还没跑去规门呢,朱椿就推门进来了。

    果儿只得行了万福礼,说道:“臣妾见过殿下。”

    朱椿却说道:“果儿,你别行礼了,快过来,刚刚我叫单乐熬了小米粥,你来吃一点,我的点心被某人吃了,我也饿得很,来一起吃。”

    “臣妾晚上不吃东西,吃了要长胖。你今天不是还嫌我重吗?”果儿真想掐自己几下,真么见到那张脸就忍不住想要掐上几句。

    “是有那么一点重,不过吃一点点不要紧。快来,一会儿都冷了。”

    “我真的不吃,我都刷好牙齿了。殿下你自己吃吧。”

    “那你做什么?”

    “我?我刚刚给皇帝画了草稿,你要不要看一下,给点意见?”

    “不要!明天再看。你画放那儿它又不会跑。”

    “好吧,那我收起来。”果儿边说边去收自己画的那几张画。收完了自己一摸那铜壶,剩的热水都快要冷了,还怎么烫脚啊,这朱椿要吃到什么时候啊?可是自己又不能催他走,只能等着。

    好不容易等朱椿吃完那碗粥,果儿问道:“殿下,你这是要回去了吗?我送送你。”

    朱椿把脸一黑说道:“你这是要撵我走吗?我不走。我想好了,虽然我们约定了两年时间,但是没有说两年之内不见面啊,对不?上次在花园赏梅以来,你没有主动来找我,我为什么不能主动来找你呢。你写的诗我都仔细看了,我想你也是仔细看过我的诗了才会写出“莫学瑞兽只望天,忘却扎根在土壤”的话来。我那诗确实写的都是瑞兽,我也想回蜀国好好治理蜀国的。那天赏梅只是因为那是我们认识一年的日子,所以我想不能太简陋,让你高兴,我一高兴喝了几杯,哪知道喝醉了,还是得罪你了。果儿,你不要撵我走,我会好好做蜀王的。”

    “殿下,你刚刚不是说了嘛我们约定好了两年时间啊,两年你都等不到?”

    “你不要用激将法,我老实回答,我一天都等不到!我就不信你心里没有我,要不然你今天也不会把脸贴过来。”朱椿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有点像个小无赖。

    “好吧,我今天是想要个男人依靠来着。特别是在大殿之上我感觉小命不保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我就是你的男人,你的依靠啊,果儿。以后我不只是可以让你依靠,你被人欺负的时候,我可以替你修理他,你想画画的时候,我可以当你的模特,你冷的时候,我、我还可以给你暖床。”朱椿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果儿的眼睛说。

    “窝草!”果儿要疯了,撩人,真他么会撩人。老娘确实需要一个暖床的人。但是不是现在啊。再这样下去老娘肯定就要劈腿了!不过自己现在就算穿越回去又能怎么样呢?是去找王铭吗,说我们的孩子没有了,你还要不要我之类的话吗?还是躲起来谁也不见,默默生活的好?果儿感觉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果儿一旦开始脑内小剧场就有点呆呆的。

    “果儿!果儿!我吓着你了?”朱椿轻轻碰了碰果儿。

    “殿下,现在我就想烫个脚睡觉了。我是真的累,你的心我知道,我又不是木头。但是明天我还得把画稿弄弄,争取元宵节之后呈给皇上过目,我要是被皇上砍头的时候,你是修理不了他的。”果儿回过神说道。

    “那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往阴曹地府!”

    “马上就大过年了,你瞎说什么呢!你虽然不是皇帝,但也是堂堂一个王爷,为了一个娘们,能不能有点出息,时时刻刻要以百姓为重啊。”果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大姐头的气势,说道:“反正你不睡觉我可是要睡觉了。殿下请自便吧。明天我还要和蓝妹妹一起去蓝玉大将军府上呢!”说完,果儿自己端了那盆脏水往外走,把水倒在了树脚下。回来一摸铜壶只有丝丝的热气了,果儿想还是洗一下吧,便倒了水,脱了鞋袜,把脚放进盆里去搓了搓,再拿布擦了擦又穿上干净的布袜起身去倒水。完了又自若无人的躺床上。

第十八章 我会保护你的!其二

    朱椿就看着她还是毫不介意的露出白皙的双脚,又进进出出的端盆倒水,然后居然自己脱了衣服又躺下了,心里砰砰直跳。自己要是上床吧,说好了的两年,自己做不到便会一辈子被瞧不起,不上床吧,自己一个王爷连个女人的床还不敢上,现在就是机会。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果儿说道:

    “殿下,你不会是想我又血溅当场吧?请你出去的时候把蜡烛吹灭一下,把门关一下,我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如果你愿意给我的话。”

    早上刚过卯时,果儿就起来了,简单梳洗打扮,直接去找廉儿,昨天没有喂奶,也涨得慌,不知道廉儿醒了没有。还有今天还得把朱元璋皇帝的画像好好整理重新画一下才可以,还有光有皇帝的不行,还得找马皇后的画像,还有问下其他人对于马皇后的印象最好能有个大概模样,自己也不至于对这画像瞎画。

    到了蓝妃住的正殿,廉儿却已经被尚香喂过了,果儿在心里狠狠的想,小孩子就是,有奶便是娘,没良心,自己都喂了那么久了,还吃别人的奶,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这廉儿也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也没有资格这样想。回去挤了奶,匆匆吃了几口早饭,便要拿出马皇后的画像来研究,却发现朱椿蜷在椅子上。

    妈的,昨天晚上没有回去睡觉吗?这么冷,是傻子吗?现在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果儿摇了摇朱椿胳膊,朱椿一下惊醒过来道:“什么时候了?”

    “已经早上了,殿下。你怎么睡这儿?冷不冷?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不睡床?”

    “这么关心我,啊,我的腿麻了,扶我一下。”果儿走过来,朱椿把自己一只胳膊搭在果儿肩膀上,果儿一看,那书桌底下放了两个火炉,这货,一定是自己睡着了叫单乐拿过来的,没被烤焦就谢天谢地了,还装可怜。不过腿麻的感觉是很难受的。

    “扶我到床上,我还要睡一下。”朱椿道。

    “好,你睡吧,反正我也要再重新画一下。”果儿等朱椿躺好便又到书桌前,把火炉提走,又把昨天的画稿拿了出来,心想着怎样才能叫朱元璋皇帝满意。记得朱元璋的画像最著名的有三张,一张鞋拔子脸,还有两张都是正常亚洲人的脸孔,只是一张是年轻时候的英眉黑须,另一张眉毛稍微有些下垂的白须黄袍的,这两张又都比较胖。可是昨天一看明显那个正常亚洲人脸孔的才是真的,可是现在的朱元璋并非是雪白的胡须啊,自己要是画成那样岂不是画老了?还有,这皇帝并没有画像上那么胖,那么臃肿啊。是不是应该凭记忆中的皇帝画像去画呢?

    果儿想了老半天决定还是按上班的老规矩,让领导,让客户去选择才对。自己昨天虽说会送两张小样给皇帝过目,现在看来起码要三四个小样才行。最后果儿决定了,一张写实风格的,尽量写实,眼睛里要有光,画的要仔细,重点在面部;一张中国风格的就是记忆中的皇帝画像的样子,还是灰白的胡须,衣服暂时空着,画个轮廓,还有一张穿着冕服带着冠的样子,要画的要年轻有威严帅气一些,衣服也先画轮廓,呈给皇上。如果有时间再画一幅马皇后和皇帝的合一起的画像。

    写实的昨天的样稿稍微改动就可以,决定了之后,果儿便动手开始画草稿。果儿专心画起画来,忘了时间,那朱椿昨晚大概很晚才睡,也睡的香。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蓝妃派来了春兰来请殿下,说是蓝妃已经准备妥当,问殿下何时出发。

    果儿这才想起蓝妃说过了今天是要回蓝府的,忙摇醒了朱椿,叫宫女拿衣服替他梳妆,这单乐就在门外,早就拿好了衣服候着了,果儿拿过衣服也不知道该先给朱椿穿哪个,只得叫单乐来帮忙。单乐熟练麻利的帮朱椿穿好里面的衣服,又穿上裙子一样的东西,在绑上腰带,又套上外套,果儿只得在一旁看着。

    一切收拾妥当,这红色的衣服显得朱椿更加帅气挺拔,只是一脸的倦容与这热情的红色有些不搭。乘上马车,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从吴王府出发,一路向北到了蓝府所在地。这蓝府门厅和常府差不多,也是锗色的大门,黑色的牌匾。

    与进宫不同的是到了蓝府门前,已经黑压压的跪了一片人。等朱椿和蓝妃一出马车,单乐高声说了一声:“蜀王殿下到!蜀王妃到!”

    跪在地上的那些人全都异口同声说道:“恭迎蜀王!恭迎蜀王妃!”

    朱椿说了一声:“免礼!”大家这才起来。果儿想就算是自己的女儿,当了王妃身份就不同了,还要行跪礼,平日想见也见不着。

    到了正屋,朱椿和蓝妃坐在中间的位子上,果儿抱了小孩站在蓝妃的身后,把眼前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左手边的为首的年纪约四十多岁的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蓝玉大将军了。这蓝玉将军肤色较黑,额头上脸颊上眼睛周围都有了好些皱纹,但是偶尔的眼神交错果儿发现将军目光深邃,像是要看透她一样。其余几个很年轻的男孩坐在蓝玉将军旁边,从他们的轮廓看来,有可能是蓝妃的兄弟们。坐在右手边的那位妇人,果儿觉得有些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和蔼可亲,特别慈祥。除了这位老妇人之外还有几个女眷,只有一个年级稍大些,其她几位看起来年级都较轻亦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果不其然那几个年轻男孩一一前来行礼,并献上礼物的时候,都称呼为自己为臣弟,想来就是蓝妃的弟弟们。朱椿准备的礼物也由单乐一一发给他们。

    这一番之后,朱椿和蓝玉将军还有那些兄弟们留在正房,果儿又随着蓝妃和其她女眷到了内堂,见了那些蓝妃的小妹妹们。廉儿哭了,果儿便带他到里间喂奶。这时才想起这蓝玉将军和蓝妃母亲还没有抱过廉儿,这与郭惠妃和朱元璋皇帝的反应完全不同,难道这孩子以后不姓蓝他们就这么漠不关心?这也是变相的重男轻女?喂了奶又换了尿布,蓝妃的小妹妹们对孩子倒是很感兴趣,一个个的围着果儿,想来抱一抱小孩,只是都被蓝妃母亲王氏制止了,说是没有洗手,手上不干净,又是胭脂水粉的,怕把孩子给弄生病了。

    不多时,到了吃饭的时候,这时候只有蓝妃、朱椿、蓝玉将军和蓝妃母亲王氏四人,留着单乐伺候。果儿则单独有一份饭菜,蓝妃母亲这时候过来抱孩子,说让果儿专心吃饭,才有奶喂孩子,还说辛苦果儿了之类的话,果儿想自己之前心里想错了这母亲,心里有些愧疚,恍惚间觉得这蓝妃母亲与自己记忆中的母亲还有几分相似,狼吞虎咽的吃了饭菜便去抱廉儿,想着这样王氏夫人也好好好吃饭。去之时,蓝妃和她母亲都不在,果儿只好傻傻的站在那儿。等了许久,蓝妃和王氏夫人才从里屋出来。蓝妹妹两只眼睛红红的,肯定是哭过了。果儿想这母女一年也难得见几次面,也不能说说心里话,这蓝妃妹妹哭也是正常的,人是有感情的动物,这也真正常。

    吃好饭,没有多久,果儿正想找个地方小睡一下,却又听春兰说收拾东西马上回吴王府。果儿不明白,这除夕夜难道就不能一家人团团圆圆吃个饭吗,不一起守岁吗?吃个中午饭就要回去了?难怪这蓝妃妹妹哭呢!但是也没法,便又跟着队伍一起回去。

第十八章 我会保护你的!其三

    回去之时,蓝妃要果儿抱着廉儿和她同乘一辆马车,这会儿自己又没有低血糖,要是怕孩子冷着蓝妃可以抱着孩子一起坐嘛,马车里面那么宽敞。难道是为了早上没有早点准备生气了要责罚她?果儿想自己对蓝妹妹可是一片真心的,有什么就说出来最好,也就答应了。

    马车之内有点黑,还好摇着摇着廉儿睡着了。果儿见蓝妃不说话便说道:“蓝妹妹是不是想找我说什么事情?有的话你就说吧!”

    “唐姐姐果然是聪明人。能想到我有话和你说,那你说说看我找你何事?”

    “蓝妹妹,我喜欢有话直说的人,你直接说吧。”

    “唐姐姐,我不是那种嫉妒之人。你自从生孩子之后就一直没有和殿下单独相处过,上次赏梅也不是很愉快,我一直挺担心你们的。在我心里,我隐隐觉得你有些侍才自傲,故意疏远殿下,想要提醒你我们做女人的本分,又怕你是失了孩儿伤心所致,也不知如何开口。昨夜殿在你那里过夜我很高兴,这廉儿已经四个多月了,你的身子也早就可以伺候殿下了,只是下次可别这么晚了,一来要注意身体,二来也不要让宫女内监们笑话。”

    “嗯,嗯,嗯,我知道了,多谢妹妹提醒。上次赏梅,我只是觉得有些太奢侈了,恐怕殿下沉迷这种奢靡之风,这样将是蜀国百姓的不幸啊。还有皇上如果知道了也有可能会治罪的。那时候恐怕就要除国了,我们可是还没到蜀国呢。”果儿一直在点头,除了赏梅自己稍加解释之外她也不想说什么,因为其它的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还有,蓝妃妹妹,私下里我可以叫你敏儿吗?我听王爷说不可以随便问女孩子的名字,一直也没敢问你,叫你蓝妃妹妹也没那么亲近。”

    “你是听惠妃叫的吧?”

    “是的。”

    “你那么小心做什么,我们既然都是殿下的人,就是姐妹,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我叫慧敏,因为郭惠妃皇上封妃封得早,她只叫我敏儿,你也可以这样叫的。”

    “多谢敏儿妹妹。我叫果儿,我想你是知道的,以后叫我果儿姐姐也是可以的。”

    “嗯,果儿姐姐。”

    “对了,敏儿妹妹,你见过马皇后吗?”

    “果儿姐姐为何这样问?”

    “哎。此事说来话长。昨夜不是在皇宫,皇上不是要见廉儿吗,然后……”果儿便把朱元璋命她画像之事说了。

    “原来是这样,我也想你平日里很注意锻炼身体,身子底子也不弱,为何昨夜就突然晕倒了,原来竟有这样的原由!你怎么不早说呢?你画的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

    “昨夜画了半宿,早上从你那边回来之后又画了一阵,皇帝的画像初稿是有了,只是这皇后画像还无从下手啊。”

    “殿下没有给点意见?”

    “殿下让我先画呢,他说不打扰我的思路,就只凭昨夜的记忆,他怕说的多了,我反而画得不像,我画画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在背书。我怕我要是画得不想会不会连累你和殿下啊!”

    “这个你先不考虑,我见皇后的次数也不多,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不过我会帮你找人的,你放心,找伺候过皇后的人,应该就是最了解她的人。”

    “多谢敏儿妹妹,你简直帮我大忙了。”

    “这也是在帮殿下,帮我自己啊。”

    “还有,敏儿妹妹,我有一事不明,为何我们今晚上不在蓝府过呢,非得要回吴王府?”

    “这个女儿家嫁了人当然就要在夫家守岁了,守着自己丈夫和孩子,孝敬公婆。我虽是王妃,这也不例外啊。”

    “啊,难怪看你和你母亲出来的时候眼红红的,女孩子真是不容易。那过年还有没什么习俗呢?”

    “这个嘛,除夕之夜沐浴更衣,守岁,大年初一诸事不宜,多呢!”

    回到吴王府,又是一阵忙碌,习俗沐浴更衣,晚上便坐在正屋守夜。位置和果儿刚到的时候蓝妃宴请她的时候差不多,只是少了金次妃和其她两位夫人。面前依旧是一张桌子,摆了各式的点心小吃,桌子下面是火炉。单乐还有春兰蕊儿在屋里伺候。

    果儿觉得好无聊,还没有在二丫家过年的时候舒适自在,那时候虽说自己一闭上眼睛就要梦见王铭还有家人,自己还强打着精神读了书,可是那时候有宝宝在肚子里陪着自己。今天有身份高贵的王爷王妃陪自己守岁,可终究都是外人,自己还是一个人。这朱椿看着书,这敏儿妹子绣着花,自己却是无所事事,心想着瞌睡怎么还不来,来了最好能梦见王铭,看看他都在做什么,有没有想着念着自己,有没有伤心难过呢?可是这瞌睡总是不来,朱椿也不说话,好不容易熬到了子时,果儿便叫单乐和春兰还有瑞儿还有其他宫女进来领红包。

    大家高高兴兴的领了红包拜谢了果儿与朱椿还有蓝妃,又祝三位新春大吉,叽叽喳喳的出去了。果儿也拜谢了朱椿还有蓝妃,回去睡觉。

    走出正房大门,冷风一吹,果儿顿时觉得好冷。果儿望着茫茫星空感觉自己好渺小,又觉得在这浩瀚的宇宙中谁能理解自己这渺小又寂寞的灵魂呢?如果我在现在就死了,想必连墓碑都没有吧?要是我能回到天朝,我要把自己的骨灰埋在大树下,让它看着这片星空,我要留个墓碑写下墓志铭,就写:这里埋葬的只有组成此人身体的无机物,此人的灵魂已经在星辰大海中找到了归宿!然后写上自己的大名唐果儿。要是这样写,儿孙们,如果自己还有儿孙的话一定不会悲伤的。

    想象终究是想象,大概过了睡觉的点,果儿躺着有点睡不着,想着今天的体能锻炼还没做呢,便自己试着做了几组收腹跳,自己确实是胖了,跳起来好费劲,再加上这胸部和生小孩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果儿觉得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好,天都塌下来了。便又像个疯子似的在屋里运动了一阵,最后在伤心、疲惫中睡去了。

    接下来的元旦,有好些人来拜年,朱椿很忙,几乎没有时间过来。蓝妃慧敏也很忙,蓝妃的母亲王氏带着几个姐妹来拜年,人多难免吵闹,廉儿似乎很不满,经常哭闹,蓝妃便叫果儿和廉儿一起住,奶娘尚香索性也住到偏殿来了,果儿也觉得乐意,这样自己不至于跑来跑去,人多也热闹,只是画画不方便了,便把画都收了起来,想着等这一阵过了再画。

    终于到了初四,没什么人来府上了,清净了不少,一切又恢复了原样,果儿便抓紧时间画画,想在元宵节前把样稿呈到宫里去,只是这皇后的画像果儿迟迟没有动笔,蓝妃说上次她母亲来了后,她已经派人去找以前皇后身边的一个叫玉儿的女官了,只是这个女官已经辞了官,不知搬到那里去了,可能要花上一些时间。

    初六这天,果儿把皇帝的画像画得差不多了,便拿着画稿给朱椿和蓝妃看。蓝妃说画的还是很像的,和记忆中的皇帝差不多。朱椿却说,以一个皇帝来说,写实风格那张最像,也很威严,但是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作画的,皇帝脸上都抹上了墨,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喜欢。至于穿冕服这一张也属于气势威严的,还有朱椿告诉果儿冕服是在元旦、冬至等节日祭祀等礼仪场合穿着,不一定要威严,但神情应该庄重。还有那张穿常服的还不错,皇帝没那么威严,比较慈爱了,只是感觉缺少了点什么,有可能把朝服的花纹还有背景全部都描绘仔细了要好些。果儿觉得朱椿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自己用的写实画法这在欧洲也是几百年之后才出现的,这确实有点像给皇帝脸上抹黑,冕服那一张重新把面部表情和角度重新调整应该会好一点,最后一张就这个样子,呈上去不过得由自己亲自给皇上说明一下。就像要给甲方做项目汇报一样,得把PPT想讲的内容都给背熟了。

    至于皇后画像果儿就为难了,从皇宫里带出来两幅画像,朱椿却说都不太像,至于哪里不像,他又说不上来,不过他说他能请到一个人,对果儿画画有帮助,这几天就去约他去,想来他也不会拒绝,让果儿等几天。果儿只得等着。

    农历初七是人过年,宫里内监带来了皇帝和郭惠妃的赏赐,都是一些吃的东西,还有几件玉器给廉儿。

第十九章 金屋藏娇 其一

    转眼到了初十,中午朱椿跑来找果儿,递给她一套男人的衣服叫她换上,说带她出去见那个人。果儿想,这不是古装电视剧里女扮男装的桥段出现了吗?这是要上青楼找小姐姐吗?果儿心里有些小激动,但是等换上男装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像男人,就算自己拼了命的缩胸,一个喂奶的女人,胸部怎么都藏不住,还有那胡乱扎的马尾,各种杂毛飞起,有些不伦不类,原来自己已经看贯了每天梳着发髻,插着珠花的样子,但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果儿还是从里间出来了。

    这朱椿道是眼前一亮,又把眉头一皱。把果儿拖过来按在椅子上,把那马尾的丝线解开,重新用木梳给果儿梳起来,然后用丝线给系紧,盘好了发髻,给果儿带上发网,又取下自己的玉簪插在发髻上。果儿在铜镜里看看,这不是丸子头嘛,只是多了发簪和发网,没有丸子头那么蓬松而已。只是果儿这胸部太过明显,朱椿又脱下自己的狼毫大氅给果儿披上。原本果儿觉得自己不算矮,这下真是矮戳了,不管了,反正有朱椿在,随便见什么人,就这样吧。可恶的是,朱椿不知从哪儿又拿出来一颗黑色的痦子,贴在果儿脸上,说是这样才不会被别人抢了去。果儿想,你都是王爷了,谁还敢和你抢女人?我这要是真逃离你身边了,被别人知道我过去,恐怕也没有人敢要我。

    走之前,果儿提了画具,要去蓝妃那儿,朱椿却说不用,自己已经和蓝妃说好了,还说待会儿上车之后不要说话,因为一说话就露陷,肯定让人知道是女人了,果儿点了头算是答应了。到了门口,早就有辆马车等在那里,朱椿提着果儿的画具一下便上去了,果儿自己抓着车框脚搭在车上,一用劲也上去了,自己天天练体能也不是白练的。不过没等朱椿发话,马车就走了。果儿想,不对啊,怎么今天连单乐都不跟着去?这不科学,作为一个王爷,难道又要干什么单枪匹马的事情?这真是脑子里有乒乓球还是脑袋被门夹了?

    果儿想拿出笔来问问朱椿这是怎么回事,却被朱椿制止了,他把手伸出来给果儿,示意果儿在他手上写。

    果儿只好写到:“去哪?为什么不带人?”

    朱椿拉过果儿的手写到:“找太子殿下!”

    “我册那!”果儿心里又是一万头神兽跑过。能不能干点靠谱的事?要见太子殿下大大方方进宫便是,何须这般神神秘秘?难不成太子朱标又跑出来了?朱元璋啊朱元璋,你这皇帝怎么回事,自己儿子都看不牢,他这一天在外面瞎晃,乱吃东西,你是不知道地沟油老鼠药的厉害啊。

    果儿便不再在朱椿手心写字了,只想着见了太子面,恭恭敬敬的问了皇后的事情,早点回去,反正这太子朱标去世也是朱椿到四川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自己也管不着。

    自己不写不代表朱椿不写。他拉着果儿的手写到:“路程远,你靠着我睡一会儿。”

    果儿摇摇头。朱椿又拉过果儿的手写:“你不睡,那我睡一会儿。”

    然后很无赖将自己的头枕在果儿的腿上,他还拉着果儿的手不放,将果儿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果儿觉得这朱椿就像个撒娇的男孩子,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想着自己就是这么不要脸的女人,索性今天就把这朱椿勾引了,以后眼前这个男人才会真正的保护自己。自己既然都这么婊子了还想着王铭,哪能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呢?可是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果儿想这眼泪也不知是为自己而流还是为王铭,反正应该不是为了孩子,这么多天以来,自己想他想的都要奔溃了,但他却从来不曾到自己的梦中来,一次都没有。

    可能是果儿为了想忍住眼泪,手和身体稍稍用了点劲,这细微的动作让朱椿发现了,他起了身,发现果儿流着泪,要拿手帕去擦,果儿推开他的手,他抱紧了果儿,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吻了她的脸颊,最后犹犹豫豫的考虑着要不要吻她的唇,在他犹豫的时候,果儿主动吻了他,并久久没有离开。

    等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果儿觉得有些尴尬,朱椿却捏了捏她的手,像个孩子似的开心的露出了笑脸,果儿觉得自己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灵魂已经坠入了深渊,可她还是对朱椿笑了笑。

    下了马车,果儿才发现他们到了一座湖边。这里会不会是玄武湖呢?果儿心里想。但是这玄武湖理应在城墙之外啊,什么时候出的城门怎么没有发现呢?马车停在那儿便不动了,马车夫也不见踪影,朱椿看了一下四周,便往前走,果儿跟在她后面。这里有一条道一直到那湖中间的小岛,这道路可不像是现在的公园,有花岗石的砖,还有湿地绿化带、不怕水的杉树,这路上什么也没有,湖面很宽广,风从湖面吹过来,吹得人脸生疼。果儿跟在朱椿后面,想和朱椿说几句话,可这朱椿就是腿长,走得又很快,果儿几乎是一路小跑,终于快到湖心岛了,朱椿转过身对果儿讲:

    “待会儿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要露出吃惊的表情,也不要乱说话,只有到了房间里面,客人到了你才可以问,知道吗?”果儿点点头。

    朱椿用大氅的帽子将果儿脑袋盖住,又说道:“等会儿你就一直跟着我,知道吗?不要放开我的手,千万不能乱跑了。”果儿又点点头。

    跟在朱椿身后,果儿被这帽子罩着头,根本看不见两侧和后面,上了湖心岛之后到了一个码头,朱椿带他上了一艘不起眼的渔船,渔船里也就一个摇船的艄公,也不知道这朱椿说的房间在哪里。船一直向着东行驶,过了一阵船靠了岸。这里的码头两边也都是一些仓库,看起来很简陋。果儿原本想着还要走多久时,朱椿带着果儿进了一家没有名字的仓库,这里堆放着一些陶瓷的大缸,还有其他一些小型瓷器,都是竹篓装起来的,堆放在墙边。地上很干净,那些陶瓷的大缸也很干净,似乎是刚刚运送到这里来的。再往里面走,在帽子之下,果儿看到有个柜台,站着个衣着华丽的人,果儿把头全缩到帽子下,头埋得更低。

    “沐公子,好久不见!怎么想起到这里来了?”是以个略显妖娆的男性的声音。沐公子?难道朱椿这货以前就一直化名沐夏前的?没有身份证就是好啊,果儿心想。

    “书斋公子已经到了吧?我和他约好了。”朱椿说道。

    “到了,应该正在等着您。沐公子,你带的这位?”

    “就带去给书斋看看,要是中意了,就留在你这里,要是不中意,我带走。”

    “好。沐公子,请。”

    这男子说完之后,他身后的柜子露出了一个门洞,朱椿牵着果儿走了进去。进去之后是一个书房的样子,里面放了很多瓷器,看起来价值不菲,而且这屋子根本就不像电视里的密室,这里有窗户,有门,还有书桌椅子,看起来还比较舒适。朱椿拉了一下墙上的烛台,书柜慢慢移开了,露出了一条向下的通道,朱椿便拉着果儿往下走。

第十九章 金屋藏娇 其二

    这密道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又向右,完全是有点迷惑人的味道,果儿在脑袋里画着这通道的地图,想着万一有什么事也许可能用得上。慢慢的,从充满松油味道的空气里,果儿闻到了一些脂粉之气,果儿觉得好奇,难道这里是地下青楼?这大明朝脂粉业不是合法的吗?为何要搞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太子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何要来这里?如果太子真的是这样,那早点死了也是好的,啊,不对不对,果儿啊果儿,你不要乱想,自己都还没有看到呢!

    但是,果儿还是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画面。这通道的尽头便是一个大厅,大厅顶上点着数十盏吊灯,从半空垂下来的红色薄纱分割出一个一个的小天地,透过薄纱便能看到每个小天地里都有一张长条矮几,矮几的对面各坐着一男一女,或是抚琴,或是画画。也有的小天地是圆形矮几,矮几之上摆着一些糖果小食,几旁之人或是喝茶或者小酌,虽有脂粉之气,却无嘈杂之音。但这还是青楼吧?是青楼吧!果儿在心里想。这是朱椿说的房间吗?自己呆会不会是也要到这红纱围起来的所谓的房间吧?这可和自己想像中的房间差的太远了!还有自己要是问起话来,其他人不全都听见了?

    朱椿没有驻足的意思,拉着果儿继续往前走。果儿刚刚那一乱想,脑袋里的地图都乱了,这朱椿又是七拐八拐的,果儿也懒得在脑内画图了,只是走了一阵又往上了,最后终于从一个茅草棚里走了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果儿觉得安心多了。顺着小路往前,便到了一户民宅,还是茅草的顶棚,一片竹子篱笆围墙。到了门口,早有一位仆人替朱椿和果儿开了院门。

    这朱标太子就在院子里的菜园里,看样子他刚刚挖了几个萝卜,还有一颗白菜。朱椿不说话,果儿自己也不敢说拜见太子,只是傻傻的站在哪儿由朱椿牵着自己的手。

    朱标扛着锄头,将装了萝卜和白菜的篮子提出来,交到一个年轻男子的手里,这男子将萝卜那进了屋,朱标把锄头放好了才说道:“沐公子,你来了啊。”朱椿点点头。刚才那个年轻的男子给朱标打来了热水,朱标洗了脸洗了手,这才把朱椿二人迎到屋内。

    屋里没有什么家具,但看起来比较雅致。木格窗户下是一张罗汉床,床上放着一个小方几。与罗汉床相对的另一面靠墙的是书桌和博古架,博古架上放了好些竹简书,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另一面墙上挂了一幅山水画,只有寥寥几笔。画下面有两个花架,上面搁置了青瓷花盆栽种的兰花。靠罗汉床的一侧有个小火炉,大概是在外面生的火,炉子上有个铜壶,冒着热气。大概因为有这火炉的关系,果儿觉得屋里温度很舒适。

    朱标到那罗汉床上盘腿坐下了,他示意朱椿也上去,还扔给朱椿一条毯子。朱椿帮果儿脱下了大氅,拉着果儿一同盘腿坐到了床上,这才发现这床上也暖暖的,难道是把北方的炕给搬过来了?

    不一会儿,之前那个年轻男子换了一身衣服给大家端来了茶水,便径直的坐在了朱标的旁边,与他同盖了一条毯子。哦,原来是那种关系吗?果儿想,难怪朱椿事先告诉自己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吃惊。这有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那《世界第一初恋》里的小野诗律;那什么张国荣哥哥;《断背山》等等,这完全不用担心嘛。之前果儿都一直低着头,不敢细看这男子的脸,只是自己与这男子距离如此之近,自己不看都不行,没有妖艳魅惑,没有矫揉造作之感,就是相貌普通,面容清秀的男人,时不时的还有一丝丝檀香的味道飘进果儿的鼻腔里。

    “沐公子,许久不见。尝尝我这茶怎么样?”

    “嗯,好的。入口稍显苦涩,回味却是茶香四溢,口中甘甜,好茶。”朱椿喝了一口细细品味之后说道。

    “这位公子,你尝一尝。”果儿看向朱椿,朱椿道:“不妨事,你尝一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茶可是书斋公子亲自炒制的。”

    果儿便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小口。

    “沐公子,还未请教这位公子如何称呼?”果儿想,妈的我胸这么大,你就看不出来吗?老子是个女的!还公子公子的叫。

    “这位是持竿先生。”朱椿道。

    “什么,他就是持竿先生?竟然生的这般好看。近日得了几幅好画,署名都是持竿先生,大家都正在猜测这是何人,还想再找几幅收藏,确再也找不到,想不到竟然是沐公子的人。这人既然被沐公子得了去,画总是要留几张给我才够意思吧?”

    “书斋公子,你有所不知,这得要看她本人了,我求她画的画至今都还没有求到呢!”

    “沐公子,这持竿先生生的如此标致,真正像个女人,恕我直言,只是脸上没有这痦子就好了。”

    什么!果儿心里一惊,册那,自己脸上有痦子这事自己给忘了,还顶着那么大的痦子亲了朱椿,他居然也能下口,简直是丢脸丢尽了,当即脸上一红。

    “书斋,你一句话把持竿先生脸都说红了,她不像你,你先下去准备准备,呆会送几张画给人家当见面礼。沐公子你有什么事?”朱标说道。

    “见面礼好说。我这就去准备。”说完这名为书斋公子的人下了罗汉床,出去掩上了房门。那一丝丝的檀香也随之飘了出去。

    “你们此次前来可是为了腊月二十八的事情?弟妹,你把那痦子摘了,看着很不舒服。”

    “是的。”朱椿说道。

    “我可以说话了吗?”果儿问道。

    “可以。”朱标道。

    “太子殿下,恕我直言,你为何不在皇宫,你怎地不为你自身,不为大明的江山百姓考虑?”果儿以责备的口气说道。

    “在这里我只是一介农夫,叫我丑文便好。”

    “你弟妹我可不敢,你以为你很隐秘吗?你以为皇帝陛下找不到这个地方吗?你以为你是在过家家吗?你可是太子啊!是将来的皇帝啊!”果儿继续说道,有点要吼出来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要你来提醒?我也只不过是放松一下,在宫里我都要跳河了,在这里还不许我自己种个菜养点鸭?此事你不要忘加评论了!”朱标脸色很难看,对着果儿怒目相向。

    果儿也不甘示弱,盯着朱标的眼睛看了一阵,转头便对朱椿说:“沐公子,你不是会医术吗,给你家哥哥大人把个脉先。我上次看他虹膜颜色就很深,这次更甚,这不正常。”

    朱椿看着两个人有点吵架的样子,有点不知该先摘那痦子还是先把脉。果儿很真诚的看着朱椿道:“你相信我,我眼镜看颜色很准的,一点点色差我都能分辨出来。”

    “丑文大哥,你伸出手来我看看。”朱椿道。

    左右手都把过之后,朱椿才说道:“比起上次把脉,我感觉丑文大哥脉象稍稍有些虚浮,是不是刚刚生气所致?”

    “有可能。也有可能是近一段时间心情不顺所致。好了说你们的事情吧。”

    “丑文大哥,这什么名字,那我就直说了,我没有见过皇后,想请你描述一下,顺便说说宫里给的那两幅画像像不像。”果儿直接说道,“宫里皇后的画像你是见过的吧?现在我手上有的就是宫里的那两幅,你觉得和皇后相差远吗。当然,你不愿意帮忙也就算了。”

    “弟妹这是什么话。见过,眉目还是有些像母后的。只是画终究是死的,我记忆中的母后有很多个样子。有时候她也会哭泣,会流泪,有时候她也会开怀大笑,会生气会皱眉,总之不只是画上那样嘴角带点儿笑意而已。”

    果儿很想说一句,我不是拍电影,我只是画个画,不要其他表情,只要慈爱就行,但是看着朱标沉浸在回忆中也不好打断他,心想着有人说这朱标不是马皇后亲生的,但是马皇后把他养大也是事实,这也是母子之情,自己给父母画画像的时候也想着父母亲的点点滴滴呢。

    接下来还算愉快,果儿先画了脸型,又在朱标的提示下画了几种不同的眼睛,鼻子,还有嘴,最后把这些画好的五官剪下来,像警察模拟犯罪分子画像一样,一个一个往脸上试,最后确定了最像的组合方式,便画了两张小样,一张留给朱标,一张带走。临走之时又画了一幅写意的梅花送给书斋,又拿了几幅画走。回去之时却是走的另外的道路由马车直接绕过了一座大山回的南京城内。

    一路上朱椿有好几次想说话,但是看着果儿咬牙切齿的样子都忍住了,以为果儿哪里不舒服,生病了。一路上都捏着果儿的手。果儿是有些难受,一面是身体,几个小时没有喂奶,涨得慌,还有一个是心灵上,刚刚一边画着皇后一边想着王铭,觉得虽然自己是个现代人,但是和王铭的感情就这样结束了实在心有不甘,又觉得无可奈何。

    回到了王府之后,在果儿住的偏殿之内,朱椿便问果儿道:“果儿你如此担心太子,你是天朝的人,是不是太子有什么事情?是不是会出什么意外?”

    果儿道:“我哪里能知道每个人的事情,而且我从来也不知道给皇帝画画的是个女画师,还有可能我来了一切历史都已经改变了,和我知道的也不一样了。他作为一国的储君就该有作为储君的觉悟,不顾自身安危的跑在外面,万一出什么意外呢?皇上是立允炆还是立允炆的皇叔们?你作为他的兄弟,就应该给他分忧,向他谏言,而不是与他一起到那种地方去寻求安慰与寄托!”

    “我就问你一句,你说这么多。这没有皇帝的诏书,藩王是不得随意进京的,更不要说是皇宫了。还有太子哥哥也不是相见就能见的,会有结党营私之嫌。”

    “好,我知道了,现在我要去给廉儿喂奶,你自便吧。”果儿想着,不管怎么解释,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反正你朱椿化名沐公子去了一个皇子不该去的地方,这也是事实。两人有些不欢而散。

第二十章 唐氏,快过来拜谢陛下!其一

    到了正月十五这天,朱椿应召带着一家人又进了宫,这次是郭惠妃和朱元璋举行的家宴,就在郭惠妃的安和宫举行。上次来,自己是以奶娘的身份,这次却被朱椿拉着一同跪拜朱元璋和郭惠妃,果儿也得跟着喊父皇喊母妃。不过果儿跪下去的时候想,反正按辈分来说自己也是后了不知道多少辈的后辈了,拜拜前辈也无妨。

    拜了之后朱椿才正式给他母妃介绍果儿这位儿媳,郭惠妃便赏赐了果儿一对玉镯,果儿又磕头谢恩。朱椿却说父皇也该赏赐点什么才对,果儿想这朱椿真是作死,待会儿还要拿画稿呈给皇上,不砍头就不错了,还想单独要赏赐。不过这朱元璋可能心情好,说道身上不曾带什么贵重物品,等回头看看赏点什么叫人直接送到府上。

    果儿斗胆着说不要什么赏赐,只求皇上看了画不要砍头才好,还问皇上有没有时间,画稿自己带来了。

    可是这朱元璋却一点也不心急,说要饱了饭菜才看,现在不急云云,果儿心想哪有心情好好吃饭呢,这搞不好不说一顿饭,就连以后的饭都没得吃了。好不易熬到大家吃了饭,撤走了各种碗碟,收拾干净了桌子,果儿才战战兢兢的把画一一摆在桌子上请皇上过目。大家也都跟在皇上身后,气氛有些紧张,没有人敢说话。这朱元璋也仔仔细细的看了每一幅画,看完之后站在那儿一言不发,果儿一看这气氛不对,难道这几幅里面竟然没有一幅中意?这真的是要被砍头的节奏?便跪下想要说之前自己准备的解说稿。

    朱元璋一看果儿跪下了便道:“唐氏你起来说话,我想你也有你的想法,我先听听。”

    果儿便从朱元璋那三幅画像说起,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画,每一幅突出的主题又是什么,一番解释下来,朱元璋神色缓和了些。

    果儿便斗胆说道:“不知皇帝您看了之后有些什么想法或意见,还请陛下直言。一则,我一个妇人一直以来是自己一个人琢磨不曾有过画画的朋友或老师交流,目光眼界都没有那么长远;二则,我本身也没有画过类似的宫廷画像,不得其中要领,只是把我心目中的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画了出来,如果陛下您都不满意就治我的罪,如果您觉得还可以修改那我就按您的想法再修改修改,您看如何?”

    “唐氏,你原本说只送两幅样稿,没想到你短短半个月画了五幅,这点来看,你在这件事情上是十分用心的,这一点值得嘉奖。”朱元璋走道那些画之前说道。

    “完了。先表扬,后打击,这是甲方的一贯用法,不知道后面还怎么大改呢!”果儿内心想。

    “这五幅画都可以看出你绘画功力还是相当深厚的。你一个人琢磨也不容易。”朱元璋顿了顿继续说道:“先说皇后这两幅,首先画的是很像,也很慈爱慈祥,特别是这一幅。”朱元璋指着桌子上那幅皇后微笑着的半身像说道,他转身看果儿还跪在地上,又说道:“唐氏,你先起来,到这边来,我们一幅一幅说。”

    “是,陛下。”果儿想这下可能不会被砍头了。

    “但是这一幅有个问题,你知道在哪里吗?”

    “请陛下告知。”

    “你可能也听说了皇后节俭,但是既然她贵为皇后,就应该有皇后应有的饰品服饰,所以我建议这一幅改成朝服的样子,然后拿我这一幅朝服画像一起留给后世子孙们。还有,你这两幅人都清瘦了些,我有那么瘦吗?”

    “陛下最近是清瘦了些。”郭惠妃说道。

    “唐氏,你知道怎么改了吧?”

    “知道了。”果儿心想。

    “这一幅皇后画像就留给我自己吧,这样就很好了,首饰简单些,像她的性格。还有这两幅我的画像,这幅冕服的只有我一个人可不行,我希望你能画成大的带领百官祭拜天地的场景,皇后也要在其中,可以吗?”

    “回陛下,民妇没见过祭拜天地的场景,也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在什么地方,光是凭想象很难画出来。”

    “这倒也是,这个容我想想。”

    “启禀父皇,这个大的场景我估计会耗时很久,还有这两幅画像也要完善,儿臣建议另找画师,让唐氏专心这两幅画像,您看如何。”朱椿道。

    “此办法也好,就这样吧。你还是给我舔个孙儿要紧。”朱元璋笑了笑。“至于这一张,我从未见过有人这样画画的。”朱元璋指着那幅写实的素描说道,“唐氏,这一张太过真切,让我自己看了都有些害怕,不过我觉得太过真切反而没有了韵味。这张画如此真切,如果大家知道了这就是朱元璋,这画要是流落到大街上,连个三岁小孩也能认出我来,你说是不是?”

    “皇上,是不是这一张就不要了?”果儿问道。

    “要是春儿早几年遇到你就好了。”朱元璋有停了停,似乎在想什么然后说道:“就这样吧,这一张我就烧掉了,以后你也不要画这样的画,专心把那两幅完成,另有赏赐。”

    “谢陛下!不过陛下,民妇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来听听。”

    “民妇虽说嫁给了蜀王殿下,可是对于皇后衣冠还有皇上的朝服此次也是画了个大概,如有可能让我见见实物或者画像,这样才能画出来。”

    “这个好办,容你这个月都来宫里尚衣局。不过你可要快,这中都也不可一日无王啊。椿儿,你说是不是?”

    “是,唐氏,快过来拜谢陛下!”朱椿拉过果儿,站到朱元璋面前又双膝跪了下去。“儿臣谢过陛下。”蓝妃也跟着站了过来,三人跪下谢恩,果儿觉得自己这膝盖都要烂了,回头还是像小燕子一样弄个跪的容易带着,见皇帝前就穿好,反正有裙子挡着,别人也看不见。

    这画作算是基本有个谱了,但是现在有一点很让自己烦恼,那就是自从来了京城,接了画画这个差事,自己这些天没怎么喂廉儿,虽然奶涨的时候都挤出来了,但是感觉一天比一天少,好像是要回奶了。发现这一点,果儿只要是在王府,一有空跑去喂廉儿,但他经常都已经吃过奶娘尚香的奶了,还有现在他还吃一些鸡蛋黄,米汤,奶也吃的少了起来。这让果儿很烦恼,她可不想这么早就没奶了,毕竟现在喂奶也算是自己的工作是不?这自己现在每天要进宫,更加没有时间喂奶了,也不知道那些天朝的职场妈妈们是怎么做的,是不是三个月产假一过也就开始喂奶粉了?

第二十章 唐氏,快过来拜谢陛下!其二

    第二天早早的,宫里便有内监送来了出入皇宫的牙牌,以及皇上的赏赐。原本果儿对皇上的赏赐不报什么希望,毕竟朱元璋皇帝自己知道的还是多一点,农民出身的皇帝,又节约。结果这皇帝的赏赐可不简单,全都是字画,而且全都是价值连城。有米芾的《潇湘奇观图》,赵孟坚《岁寒三友图》,赵令穰的《杜甫诗意图》,在果儿听到赏赐之中还有李白的《上阳台贴》时,果儿再也安奈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了,毕竟自己也是李白的小迷妹啊,真是三生有幸能见到李白的真迹。记得故宫博物院在成都博物馆举行特展的时候有展出《上阳台贴》,不过是喷绘版,不过当时果儿还是站在玻璃展柜前久久不愿离去,后面的观众的有些不满了,果儿才离开。

    拜谢过皇帝,谢过公公,果儿高兴的同时却想,自己有能力保护这些字画文物的安全吗?想到蜀王府在几百年以后的遭遇,果儿有些心痛,看来把这些字画还回去才是最好的做法。便请公公留下稍作休息,等下一起欣赏字画。

    众人一番欣赏之后,果儿提议朱椿把这些字画还给皇上,留在皇宫里以便后世的人们还能看到。朱椿脸上有些不高兴,但没有说话。这来颁圣的内监常公公却告诉果儿,这是皇上的赏赐,可不能就这样还回去,再说他也不敢还回去,若是果儿真心想还,可换个时间再进贡给皇上,一席话说的果儿茅塞顿开,又对公公一番感谢。因为果儿也要去皇宫,便请公公稍等,自己拿了画具,芷儿伴着好一路同行。

    就在果儿拿画具准备的时候,朱椿问果儿为何不相信自己也能保存好这些字画,是不是他以后将要遭遇什么不测,果儿想自己原本不打算干涉或者改变历史,可是自己无意之中的举动还是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便叹了口气道:“殿下,你并没有遭遇什么不测,只是这些字画真的是太珍贵了,皇宫是唯一适合放置的地方,你不要多想。”朱椿有些垂头丧气,坐在桌子边叹气。果儿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安慰他,自上次去见太子之后,果儿到是没有刻意回避朱椿,按朱椿以往的脾气,肯定会往果儿这里跑,但是出人意料的,朱椿这些天从来没有主动来找过果儿。就算果儿去喂廉儿会碰到,这朱椿也不说话,表情凝重。果儿想,这样也好,自己回来之后就很是后悔,想着以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王铭,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朱椿,如果以后就这样保持现状就最好了,自己也不会那么自责与烦恼。这会儿朱椿叹气,果儿想,自己去安慰也是徒增自己的烦恼,便同芷儿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果儿问了常公公好些问题,但是关于皇帝的,他一律不答,说这是规矩。不过果儿问的关于皇宫规矩,还有皇宫里有哪些部门,常公公都说的很仔细。知道果儿是去画画的时候,常公公专门带果儿走了西安门,从西上北门带她到了内府,找到了专管皇帝衣服的左尚宫娘娘,这才回去复旨。这芷儿确是连西安门也进不了,果儿想,这还没到皇城呢,就管理的如此严格,叫芷儿回去,她却是不肯。

    果儿别了常公公,左尚宫娘娘对果儿也是十分的客气,听果儿说要看看皇上和皇后的朝服,便让宫女将皇上和皇后的衣服放在架子上,果儿想看看上身的效果,但是谁也不敢把龙袍往身上套,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不过这次也是研究花纹,颜色,光影明暗关系并不是十分重要,穿不穿也无所谓。果儿先将花纹分解开来,一个一个单独描绘出来,再画下在衣服的具体部位,工作虽然有些枯燥单调,但果儿心里充满了敬佩之情,觉得设计和制造了这衣服的工匠们真是不简单。

    到了中午,果儿正打算休息一下,左尚宫娘娘说有人找果儿,果儿心想,难道是二丫?自己也整要找她呢!结果来的却是赵妈妈,自己自从生孩子之后,就没有和赵妈妈好好说过话,这次也正好说说。左尚宫知道这赵妈妈是惠妃娘娘的人,大概也知道了果儿也是朱椿的女人,等到赵妈妈来了之后找了个借口便走开了。

    果儿就要给赵妈妈行礼,赵妈妈忙扶起她,说着:“使不得,使不得。唐夫人。”

    “赵妈妈,谢谢你,谢谢你那一段时间照顾我。真的。”

    “果儿,这都是老身的罪过,就不该奢望着给孩子取名字,都怪我。前两次见你都没有说上话,老身给你赔罪了。”说完赵妈妈便要跪下去。

    “赵妈妈,你别这样。现在想来是我和孩子自己的原因,你不要自责了。生完孩子本来就该好好找你说说话的,但是那是我有些神志不清,”果儿笑了笑说道:“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听说你也是没了自己的孩子,我想我们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这些就都不用说了,就都放在心里面吧。”

    “嗯。这种事情也只有自己才知道,别人也分担不了。唐夫人,我来是找你说件事,你得小心点。”

    “什么事情啊?”

    “上次皇上请众将军大臣赴宴,惠妃也请了蓝妃母亲王氏,还有其他一些夫人,我听到这王氏向惠妃说要查一下你的身世呢。”

    “我没有什么可以调查的。”

    “上次听小文公公说皇上在大殿之上说了周位之事,周位就是二丫的父亲,也就是你在大厅之上看到是那副观音画像原画的主人啊。”

    “周位是二丫的父亲,你怎么知道的?”

    “唐夫人,果儿,我是惠妃身边的人,早在你还没有去中都之前,惠妃知道了蜀王要接你去中都,便命人调查过你了!你本来脑子就受过伤,记忆没有恢复,这周位是位画家,诗人,山水人物兼具,这宫里《天下江山图》便是他所作,还有很多山水都是。后来中都大修,皇上命他前去绘画,不知为何牵涉到了工匠下咒之事,当时皇帝可是将中都的匠人们杀得只剩百余人,这周位是在两年之后才死的。”

    “那又如何?”

    “这周位死后,他的一双女儿随母亲在好友的帮助下逃亡。其中便有王蒙和张羽。这十八年,王蒙与张羽不知为何又牵涉到胡惟庸大人案件里面,一个被抓进大牢,一个投江而死。在王蒙大人被抓的时候,他还带着周位大人的画作,求皇上留下画作以备后世欣赏。”

    “这又如何?”

    “我都能调查到二丫是周位的女儿,皇上肯定也能。唐夫人你又不能说出自己是哪里人氏,还有你这绘画的功夫,这皇上要是起什么疑心,怀疑你就是大丫,怀疑你趁此机会接近皇上给你家的恩人王蒙与张羽大人报仇,你作何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他要怀疑那我也没有办法,怀疑他还可以调查,要是给我安个莫须有的罪名,我也认了。如今我要是这画像画不好,就算我是蜀王的女人,估计那一样也是要被砍头的,我也认了,反正这都是命。只是二丫待我恩重如山,到时候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对她。”果儿说完低了头,仿佛就像命运低头一样。

    “唐夫人,我说这么多,就是希望蜀王能想办法救二丫,你回去和他好好说一下,看他有什么应对的法子。我对你这样也是因为你以前对我好,二丫也对我好,你好自为之吧。另外我想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不过回去应该很快就知道了,今天皇帝下令将大宗正院改为宗人府,以秦王樉为宗人令,晋王棡为左宗正,燕王棣为右宗正,周王捕为左宗人,楚王桢为右宗人。掌皇九族之属籍,以时修其玉牒,书宗室子女嫡庶、名封、嗣袭、生卒、婚嫁、谥葬之事。你还年轻,将来和蜀王殿下还会有孩子,将来你的姓氏那也是要进蝶谱的,所以我不希望你出什么事情。”

第二十章 唐氏,快过来拜谢陛下!其三

    赵妈妈对果儿说了这番话便离开了。果儿想这赵妈妈说的话也有道理,只是自己连二丫的面都没见上,以前自己怕二丫伤心也不曾问过二丫她父亲的姓名。现在赵妈妈都知道这二丫的父亲是周位,也不知道当初惠妃娘娘叫她调查自己,她是怎样回惠妃娘娘的。还有这敏儿的母亲王氏为何要叫惠妃娘娘调查自己呢?

    果儿想过最坏的情况,那就是砍头,不过砍头之后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或许还轻松点,还有要是又再把她和二丫发配到教坊呢?这如何是好,自己倒是不大可能,毕竟有朱椿这颗树还是可以靠一下,只是二丫呢?怎么办?是不是让她和忠儿现在先把婚结了?这样就算朱元璋皇帝找到二丫应该也不会被拉去教坊了吧?不对,这样会不会把忠儿也害死了,二丫还是得去教坊?一下午果儿都无心画画,想着这样自己根本就不会有什么进展,便找公公换了自己的牙牌出宫去。本想着到了宫外自己和芷儿走走路,说说话,说不定在路上便能想到什么法子,哪知到了西安门,这芷儿在不说,单乐还带着轿子和轿夫来了。

    回到王府,蓝妃的宫女春兰来传话说以前皇后身边的女官玉儿到了,现在正在蓝妃殿里等候,请唐夫人带着画国过去一趟。

    果儿想,虽说皇后的那两幅画已经得到了皇上的基本肯定,但终究有一幅还是未完成的状态,玉儿既然是皇后身边的女官,对宫里的事情肯定也知道不少。以前给皇后画像的画师自己也可以问问,毕竟宫里带出来的那两幅画朱元璋也是认可的,说不定自己还可以旁敲侧击的问点周位的事情来,也可以看看皇帝喜欢什么样的风格,自己早点画完也好早点完事。

    等见到玉儿时,果儿才发现这玉儿年级大约不到四十岁,长相虽说普通,但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恬静的样子,蓝妃给果儿介绍完玉儿时,玉儿说话的时候给她的感觉更是如此,很难想想皇后什么那么多事要处理,说话如此慢条斯理的人儿是怎么处理的。

    “尚宫大人,请看看我这幅画吧,你先说说你的第一眼直觉,看像不像皇后?”介绍完毕,果儿直接打开了画问玉儿。

    “嗯,像的,眉目和五官像的。”

    “那你觉得还有哪些地方不足的?”

    “敢问夫人这画是置于何处,做何用途?”

    “想必你也知道,此画乃皇上命我所画,是要和他的画像一起传给后世子孙。”

    “这样啊。那我可就说了。”

    “尚宫大人请吧!”

    “这皇后画像已经很像了,只是唐夫人可有见过历代君主和皇后画像?”

    “只见过太宗皇帝的。”果儿想来想去,确实也只是在历史书上见过唐太宗,或许其他皇帝也有,只是记不得了。

    “那你说说太宗的画像有何特征?”

    “这个嘛。”果儿在心里思索了一下,自己可没有见过实物啊,就按第一印象来吧,“太宗画像我只见过站立像,只是这画里的太宗皇帝有些胖,也不知道历史上是否如此,另外,太宗皇帝的衣襟飘飘这个印象也很深刻。”

    “是了,可能你没有见过历代皇帝的画像,这历代帝王庙里便有供奉,在重大节日的时候皇帝会亲自祭祀,我看过这些画像,大多比较富态,以显示出当时的富足啊。”

    “多谢尚宫大人指点,上次皇上说我画的清瘦了些,我还在想明明是和皇上差不多的,皇上为何要这样说,这下终于知道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果儿再次谢过尚宫大人。”

    “我已经辞官多年了,你不用这般叫我,我虽比你大些,但你如今是蜀王殿下夫人,我也不能让你称呼我姐姐,我丈夫姓萧,你叫我萧夫人便是。”

    “那,萧夫人,我还想知道以前给皇后画了画像的画家的事,你知道一些吗?能不能给我讲讲?”

    “果儿姐姐,这萧夫人一路上车马劳顿,先歇息用过晚膳你们再聊吧!我听你们讨论这书啊、画啊的,听得我头疼。”

    “是、是。王妃。晚上萧夫人就住我那边好吗?我们晚上就可以说说话了。”

    “咳~”蓝王妃却咳嗽了一下说:“我已经让春兰准备好房间了。”

    “那好吧,留萧夫人在府上多住几日可好?”果儿有些不死心道:“等我画得差不多她也可以帮忙看看,你说是不是。王妃?”

    “我也想这样,毕竟你这画对我们王府来说是头等大事,不过你先别高兴等我回过殿下再做安排吧。”

    “多谢王妃!”

    这几日,果儿每天上午便和芷儿一起到宫里画衣服的花纹样式,下午回去便描自己的线稿,这玉儿下午就陪着她,给她讲一些皇后的事情,至于果儿问他知不知道周位,她却说自己并不知道,果儿也不心灰意冷,想着自己眼下能做的事情便是把画像画好,其他事情自己考虑太多也是徒增烦恼。

    眼看就要到月底了,自己和二丫也未能见上一面,自己托那些尚宫娘娘们帮自己去珠宝司打听,得到的消息说二丫和孙尚宫过了年仍旧是到中都,不在京城,果儿稍稍安了些心。这画稿也画得差不多了,也送走了萧夫人。自己原本已经不需要再进宫了,果儿依旧确是每日去宫里报道,就像自己刚工作上、下班一样准时,果儿也反省自己,是不是在有意躲着朱椿呢?

    现在自己是彻底的回#奶了,自己已经把这个情况告诉了蓝妃,蓝妃说果儿有空依旧可以来逗廉儿玩。不过每天回到吴王宫里,除了画画果儿便会莫名烦躁,果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是不喂奶自己的激素有些变化?不过每每自己到了皇宫心里反而能平静不少,果儿想,暂时就这样呆着,反正线稿已经快要好了,在过些时日便可到中都看梅儿众姐妹,还有金妃妹妹的白眼,也算是一种乐趣吧。至于蜀王朱椿说的两年之期,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十一章 投罗之雀 其一

    这天,从西安门出来的时候,芷儿就吞吞吐吐一幅欲言欲止的模样。回到吴王府,果儿把芷儿叫到书房,问她想说什么,这芷儿才说自己今天在等她的时候,一个名叫厚生的人来找过果儿,说是想见唐夫人一面。果儿心里一惊,心想是不是二丫出事了,忙问厚生在哪里,有没有说什么事情,芷儿说当时厚生问了她夫人什么时候出宫,什么时候进宫,看他很着急,芷儿要他等着夫人出来,可是当时他说等下还有事,希望明天上午能见夫人一面。

    果儿心想,这厚生既然已经知道她现在是蜀王夫人,为何不直接到王府来找她,却要在路上见一面?难到他当时赶不及,直接到皇宫来的?不对,就算是二丫回家休假告诉了厚生我是蜀王夫人,可是二丫也不知道我在给皇上画画是不是?难到是张铁牛告诉厚生的?这倒是有可能,只是自己没什么证据啊,还有有没有可能这厚生已经到过王府了,不知他找的是谁,如果是一般的宫女内监确实不会让他见我,毕竟我现在是蜀王夫人,如何能让一个外来的成年男子随便见到呢?不过这事我不能瞒着朱椿,毕竟万一二丫有什么事情还是得找他,自己现在是什么事情也做不了。打定了主意,果儿便到正殿去看看朱椿在不在。

    到了正殿,朱椿正在看书,见到二丫来了自然是高兴的。蓝妃抱着廉儿在玩耍。果儿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自己可不能明说有个男人要见自己,怕这朱椿没什么好脸色给自己看,自己要说二丫有危险也没有什么根据,只好逗廉儿玩耍,他现在已经有五个月大,吃得好,长得虎头虎脑的,抱着他的时候他大多数时候都站着,不肯坐下,嘴里有时候还啊啊的蹦出一些听不懂的话。见他不饿,和蓝妃也玩得高兴,果儿便问朱椿看的什么书,蓝妃却说:“殿下这一上午啊都没有翻过页,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果儿走过去看,却是李白的诗集。果儿上次得了李白的《上阳台贴》之后,每天写字也都是写李白是诗,自己还把小时候后背过的《梦游天姥吟留别》、《将进酒》给硬生生想起来了,还写了下来,当时果儿还洋洋得意了一番,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记得。这要和朱椿搭话也不难,果儿便背诵了几句“洞天石扉,訇然中开的”的话来。这朱椿倒是看了他一眼,脸上却没有果儿刚进门那种欢喜之情,若果果儿没有看错的话,这朱椿竟然有些悲切之色。

    “呃,这是咋了,为何他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果儿心想,“自己就是那个经常莫名其妙把天给聊死了的人啊。给如何接,快想啊,果儿!你这样磨蹭下去怎么能救二丫的命!干脆只说了吧。”

    “启禀殿下!臣妾有事情想请殿下定夺!”果儿一狠心跪了下去,自从来了这大明朝就没少跪过,为了二丫跪跪又何妨?

    “唐姐姐,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今天我回府的时候,芷儿告诉我,有二丫家乡的人来找过我,我想可能是二丫出事了,请殿下帮忙!”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等下我来找你。”朱椿眼睛盯着手里的书,淡淡的说道。

    “不要等下了,蓝妹妹也在,我就把事情说清楚,毕竟这也有可能关系到王府。今天来找我的叫厚生,是忠儿摇船的同乡。我想这二丫就是周位的女儿这事情一定被皇上知道了,她肯定被抓起来了,没准还会把她送到教坊去,殿下,二丫也是你我的救命恩人,求你想办法救她一命。”果儿跪在地上,越说越想自己越是害怕,想到二丫以后的生活,眼泪都下来了。

    “唐姐姐,你别哭了,这廉儿看到你哭,他可要哭了。殿下!”

    “这事情我知道了,我说了,你先回房去,我一会儿就过来找你。”朱椿淡淡的语气里还夹着那么一丝不耐烦,甚至没有看果儿一眼。果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无情?自己说的并不是任何一个无关的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怎么可以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果儿心里一冷,想着不管是在天朝还是在这大明朝,这男人都靠不住没关键时候还是要靠自己。于是便多蓝妃和朱椿失礼,回到了自己的偏殿之内。

    到了偏殿,果儿便叫芷儿去厨房给自己搞点吃的来,因为她坚信,这人血糖低了智商也要下降,自己本来就智商堪忧,不吃点东西怎么想办法?吃得差不多,果儿依旧拿出线稿,一遍又一遍修改,先把自己脑袋放空,这激动的时候也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自己一定要避免。

    过了一阵,朱椿来了,果儿行过礼后依旧是画自己的线稿,自己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了,自然也就没有那么慌张了。

    “这才是我蜀王夫人应该有的样子,看你之前慌张成什么样子?你也算是未来之人吗?”

    “我又不是神仙,又不是事事都知道,怎么能不慌张。”

    “现在我看你不慌了?”

    “画画能让我分神。”

    “果儿,你放心,年前我就派人找过二丫了,现在她是既不在宁国,也不在京城,更不在中都,这世界上就没有二丫这个人了。”

    “什么意思?改名换姓了?”

    “你怎么这么聪明?我已经先行派人护送她去四川了,到时候你们在成都依然可见。我的人已经回来告诉我了。”

    “那你为什么当着蓝妹妹不说?”

    “这事就你我知道就好了。”

    “好。”果儿想了一下,又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不对,你的人什么时候回来的?二丫何时出发的?”

    “今天早上回来的,二丫年前就和她们一起出发了。没准那个叫厚生的和我的人坐的是一条船,或许二丫叫他带什么东西给你也未可知。”

    “好。或许是这样。”果儿想了一下又坐下了说道:“明日殿下没事的话,陪我一同出门可好,到时候看看厚生怎么说,也好有个应对,再者,我这线稿明日就差不多了,也需要再呈给皇上御览之后才能上色,晚些时候你呈个帖子请皇上后日或者大后日早朝之后抽个时间吧。这马上就到月底了,我想我们也要回中都了。”

    “那你是想与我再同乘一辆马车吗?”

    “那也未尝不可,只是不知道回中都之后,金妹妹知道了要翻我多少白眼啊,还会不会弹琴给我听了。”

    “没事,她不弹给你听,总要弹给我听的,到时候你就跟着听就好了。”

    “殿下,不和你开玩笑了!和你坐一辆马车,那厚生哪里还敢上前找我。你先忙你的,这线稿还得重新描,明天还得一天,后天才能送进宫,我还得抓紧时间,你不要打扰我,多背几首诗,以后好教廉儿。”

    “好,那我明天一早来。”

    “不过,殿下,我看你今天好像兴致不高啊,是不是有别的事情?说出来让臣妾听听?”果儿想既然朱椿都答应帮忙了,他这一幅要死不死的样子,自己还是假装关心一下,万一有点什么事情呢?

    “你怎么知道的?”

    “你脸上都写着不高兴啊,我还看不出来?”

    “也罢,这事情也与你有点关系的。我说与你听,不过你听听就好。你还记得宁国的反贼张书蠡吗?”

    “记得。”

    “当时,太子哥哥不是和我们一起吗,后来我跟着你出来了,再后来你和二丫走之后,我到处找你们,就没有心思再管那谋反的事情了,都是太子哥哥一手处理的。你知道你来这里前一年就是十九年有明州卫林贤因为谋反而被夷族吗?这张书蠡原本就有浪人血统,又是那时的漏网之鱼,这才又有了在宁国造反这么一出。”

    “那你想说什么?”

    “原来这事抓住这些人就这么结了,可是皇帝不让,又让太子哥哥再审,定要审出一些官员来。你也知道太子气血虚浮,为人善良,昨日我遇到他,他比以前更加小心谨慎了,我看了他眼睛,虹膜颜色似乎又重了,让他爱惜身体,但他却有些浮躁,我是担心。果儿,你是未来之人,你就真不知道太子哥哥的命运吗?”

    “我不知道啊,这历朝历代皇帝多的很,太子也多的很,我是真没记住啊。”果儿说道。“但是,我想万事小心总是没有什么错的。”

    “哎。”朱椿叹了口气。

    “不要叹气了,命运不是谁都能说清楚的,这个又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果儿说道。

    “也是,你早些画完早些歇息,我就不再这里了。”朱椿说道。

第二十一章 投罗之雀 其二

    第二日,果儿依旧是平时出门的时间出门,在她的小轿之后多了朱椿的大轿,一路上果儿都掀开轿帘,希望厚生不要错过,可是就算是走的很慢,都没有看到厚生的身影。回去之时,依旧没有,果儿又有些慌,便问芷儿是不是听错了,芷儿说是自己确认了好几遍,肯定没有错。果儿想,是不是这朱椿的大轿吓着他了,反正皇上回了明日没有空,推迟一日。那自己晚上再上请蜀王派人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就算找不到,明日也不用和朱椿一起进宫面圣,空出来一天,自己就带着芷儿出门,看能不能见着。果儿把这想法说给朱椿,朱椿也同意,只是要单乐远远的跟着。

    回去之后,果儿把自己的心全放在画像上,一直都没有出过门。第三天一早,果儿收拾妥当和芷儿出了门,依旧是沿着平日的道路往皇宫的方向走,只不过果儿没有坐轿子,和芷儿两人步行,那单乐远远地在后面跟着。

    刚刚拐到常府街上,果儿看见一人身影颇似厚生,被两个人左右卡着胳膊不知道要拖到哪儿去,便叫芷儿回头通知单乐,自己跟了上去。这些人左拐右拐,果儿也跟着,竟然到了夫子庙码头。这里人很多,简直到了人挤人的地步,果儿也不怕,成都一号线那么挤的地铁自己都挤上去了还怕这些嘛,果儿一直追着他们到了一艘大船上,上了船果儿就扯开嗓子喊厚生的名字。那些船工都回过头看果儿,果儿也不管,看见他们把厚生驾到到船舱里,便直接往船舱里去找,事发突然也美人阻扰等到果儿一进舱门,听得有人叫了一声:“起锚!”这船便缓缓开动了。

    芷儿小丫头跑得快,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大船离开,心里把自己骂个半死,虽然害怕,她却还是很快的跑了回王府将此事禀告了朱椿,朱椿听后大惊失色,但是这夫子庙码头离吴王府确不远,随即派了人手到各大码头去找船拦截,他自己也骑了马出去找寻。可是这大船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样,不见了踪影。

    到了进宫献画的日子,朱椿只得一个人去了,画皇上倒是很喜欢,只是问起这儿媳来,朱椿怕照实说有牵扯出二丫家来,就只得撒了谎,说是唐氏突发疾病,不宜面圣,还请皇上见谅。这朱元璋心思都在画上,倒也没有多做追究,只是吩咐这线稿多做几张,当做模板。朱椿问皇上能不能缓些时日再交成图,朱元璋一口答应,让她给果儿治好了病再去凤阳,这画画好了在派人送回来就是。

    回到吴王宫,朱椿一面派人临摹线稿,一面找可疑船只,另一面又派人到宁国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线稿之事进展顺利自不必说,去宁国的人派来飞鸽传书,也看不出什么意外发生,那个叫厚生的,听船夫们说确实是到了京城,却不知所谓何事,忠儿也不见踪影,唯一有些安慰的是护送二丫的人传回来信息,一路平安。

    一直到了快二月底,朱椿没有找到果儿,就算他见了太子,求太子帮忙,也不见成效,朱椿再也不没有理由南京逗留了,圣命不可为,他只得启程前往中都。

    果儿踏进舱门的那一刹那,知道坏事了,但是想返身也是不能,这船舱非常的狭小,她自己就在这五个男人中间,被他们围了起来,那个身形像厚生的根本就不是厚生,关键是他们手上都拿着刀。

    “你们想要做什么?能不能把刀放下,我一个人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威胁。”果儿说道。

    “你要是乖乖呆在这里,就一切都好说。要是反抗就只有对不住了!”其中一个汉子说道。

    “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主人要姑娘乖乖跟我们走一趟。”

    “好。既然不是想要我的命,那也无妨。”

    “那姑娘对不住了!”其中一个汉子说完就反绑了果儿的双手,还用一团布塞住了果儿的嘴,然后几个人就出了船舱,锁上了舱门。

    果儿先有些慌张,但是稍作喘息,看了看四周,这船舱相比船身,真的是小得多,难道旁边还有一个船舱,那所谓的主人在另外一边?这里除了一张小床,和一个桶,什么也没有。坐在小床上,果儿想既然没有立即要我性命,又知道厚生,知道我是王爷夫人,很有可能就是要挟王爷想敲诈点钱财。反正最坏的情况也就不过是找老朱家报仇,拉上我了,反正我现在一个人,二丫已经被朱椿送走,也没什么牵挂了。自己之前还在纠结背叛了王铭,这是报应来了,也不用瞎想怎么面对朱椿和王铭了,顿时觉得一身轻松,又镇定了不少。

    不过这绑匪也真是好笑,没有搜身,以为反绑着自己双手就算完事了,还差得远呢!自己手指还能动呢!果儿坐床上,蹭掉鞋,弯腰用脚扯下了塞在自己嘴里的破布,再站起身,用手指一点一点的挪动自己的裙子的腰带部分,终于手指可以够到带子了,解开带子,带子上挂的针线包掉到了床上,自己又坐到床上,反着的双手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到了小刀,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果儿割开了绳子。

    一番折腾下来,果儿觉得自己手要断了,简直比自己做的手部力量训练强度还要大。要是自己会柔术就好了,不过现在绳子已经解开了,果儿重新把裙子穿好,针线包绑好,小刀单独拿出来固定在大腿上。

    做完这些果儿索性躺了下来,拉了被子搭在自己腿上,这被子床单还算干净,可以休息一会儿,反正自己也想离开。但是果儿又想到自己在中都那些美人们的画还没完成,朱元璋的画像也没个结果,心里又有些不痛快。

    没多久果儿就听见敲敲打打和木方倒在甲板上的声音,果儿想,也不知道这些人在做什么,难道大风浪要来了船在加固?这船究竟要驶向何方呢?日本?还是要下西洋?于是她好奇的趴在舱门那里想要偷看,这一看不得了,船停在一个船舱里,好多的工人拿着各种工具正在拆船呢!好端端的船干嘛要拆掉啊,没多久,果儿感觉敲打的声音终于没有了,这船又开始慢慢在河道里开动起来。是了,自己上的是一艘很大很气派的游船,转眼间这船就变成了毫不起眼的渔船,这样就算是芷儿回去报告朱椿了,应该也找不到自己吧。果儿心里既是失落又是高兴。

    不过现在自己什么也没有,真的是什么也没有,除了自己鞋底的那些银票,自己身上就只有针线包,包里虽说有个折叠小刀,可是自己不想这么早就把自己最后的武器拿出来,那个只能自己救命,不能对敌啊。不过要是真要我的命,我就用刀把这船舱凿一个洞,到时候谁也跑不了。船上除了那小床,剩下的那个木桶,是不是就是马桶呢?

    果儿试着轻轻推了一下舱门,发现这舱门依旧锁着,果儿希望从缝隙里能判断出船行驶的方向,可是现如今周围都是农田,不过看着这水流的方向,这船应该是逆流而上了,难道这是要到长江的节奏?。

    看着舱门缝隙的光亮渐渐暗淡了下来,果儿想,这是快到晚上了,也不知道这船每小时开行多少公里,现在自己是在南京呢还是在别的地方。不过听着水声这船应该还是在继续行驶没错。

    终于船靠了岸,果儿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立刻背着手,把绳子胡乱地缠在自己手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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