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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武侠任侠记全文阅读

作者:老汨     现代武侠任侠记txt下载     现代武侠任侠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陵風(十一)危機四伏

    眾人快步穿越甬道,復回入口石殿,邢如風假意守護老闆等人而落在最後,實則是讓宮俊里走在前頭。

    那抹冷笑太過詭異,侯騫好歹也是同伴,就算再不喜歡有人多分好處,也不可能在他落難時露出那種笑容,除非侯騫所遇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石窟中的迷幻毒氣亦可能是宮俊里所放,但他為何要這麼做?他又怎知機關置於何處?

    邢如風雖長年東奔西跑,但自問對業界生態還頗為熟悉,誰初出江湖,誰金盆洗手,基本上逃不過自己的耳朵,可卻對這宮氏三兄弟一點印象都沒有,看他們三個分工細緻,各有所長,總不可能是昨天才出道的吧……

    一份念想之間,眾人已來到大殿甬道口,卻見侯騫手臂小腿血流如注,數十隻野狼正向他圍攏,狼吻帶血,顯然嗜血已久。

    地底避難所如此隱密,怎會引來山中野狼?

    眾人不及細想,就聽野性低吼,數隻野狼爭相撲來,張口便咬。就聽刷的一聲,銀光乍閃,邢如風手中一式天刑“解天宮”將當前一隻野狼從中一分為二,噴血身死,如此一緩,宮氏兄弟才趕上護在侯騫身前。

    腥血四濺,激起狼之野性,前方毫不畏死的狂撲猛咬,看來似是有勇無謀,但後方數頭野狼早已從外圍繞至眾人背後。

    前方宮氏兄弟力抗群狼,後方邢如風再出的一式“解天宮”未及用老,立即化為一式“削天刖”,斧鏈擺盪,攻向後襲野狼。

    宮,淫刑也;刖,斷足也,此二式皆專攻人體下盤,不是由會陰處將人一分為二,便是讓人碎膝斷足,斧刃斬肢染血,鎖鏈如鞭砸打,皆可為攻,招式極其陰損殘忍。

    但此時的敵人是四肢撐地的野狼,本攻人下盤的招數立即招呼到狼頭上,只見血花朵朵,哀鳴處處,群狼不是被鐵索砸得腦門開花,便是直接狼頭搬家。

    邢如風需照看身後人命,不敢放手騰挪遊走,時間一長,狼群也逐漸學會佯攻,輪番前撲,就要教他顧此失彼,破綻一現,戰線便即崩解。

    正難做寸進,忽覺右後方一陣腥味撲來,吃了一驚,趕緊鏈交左手,右手拔出腰後金刀,頭也不回,一招“迴龍拱月”刀刃順勢在空中劃過一道半月弧線,登時劃破偷襲野狼的咽喉。

    一刀即止,出刀回鞘一氣呵成,即使如此,左手斧鏈稍慢,險些防線被破,心念瞬閃:“怎麼會有偷襲,難道三個姓宮的沒守住。”

    瞥眼便見右後方正是宮俊里那小子,看他手中短刺獵槍板機連扣,似是野狼敏捷,打之不中,苦苦支撐,但卻有意無意的將前撲狼隻驅至邢如風身後,甚至數槍差點招呼到邢如風身上。

    這害人之舉昭然若揭,只是當下眾人忙著拒敵,皆沒特別注意,自然看不出此舉意圖。

    邢如風怒從心起,要被這初出江湖的小鬼占了便宜,御陵神風還怎麼出來混?

    勁灌鎖鏈,怒然一式“掣天輪”圈鏈成圓,宛若急轉旋扇,所激勁風刮面生疼,直似剝皮削骨,使得群狼停了進襲腳步。本為護體守衛的一式,此時隨他腳步向前直逼,直接將一頭野狼絞成碎片。

    數十隻狼已死傷泰半,眼看同胞死狀慘烈,知道不是對手,紛紛竄逃退避,宮氏兄弟由後掩殺,狼群瞬間逃得無影無蹤。

    倖存的林教授走來為侯騫臂上的傷口包紮,問道:“怎麼會有野狼跑到這裡來?”

    侯騫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你們才離開沒多久,我就被襲擊了……”

    邢如風聽了故意酸道:“侯哥!咱們剛出道的小夥子才誇完你而已,你就這麼漏氣,這不是太不給人家面子了嗎!”

    侯騫見他酸言酸語,但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宮俊里,想起眾人兵分二路前,此人適時的誇言褒讚,致使自己留在此間,這才陡遇狼襲,如此想來是他刻意為之,就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狼群會鑽入地底的?

    這時就聽林教授咦的一聲:“這是……獵麝香?侯先生怎麼帶這個東西在身上?”

    眾人見他從侯騫腰後拿出一個類似香袋的東西,宮氏兄弟見了那香袋各自一震,隨即回神。

    侯騫一聽獵麝香三字,便知前後因果,苦笑搖頭道:“這不是我的東西……這東西是用各種動物的腺體分泌物提煉成的,是獵戶專門用來吸引獵物走入陷阱的東西,當然也會引來其他危險的動物,這大概只有獵戶才會有吧……”

    眾人一聽此言,紛紛看向手拿獵槍的宮俊里,看得三兄弟甚是尷尬,這裡只有他們探金一行人,能下手設局的也只有眼前數人而已,加上他先前反應,明顯有意將侯騫留下。

    宮俊里畢竟年輕,陡遇意外,便失判斷,強笑道:“我只是剛好用的是獵槍,這並不代表什麼吧……”

    邢如風冷笑一聲:“我們有說是你嗎?你急什麼?”

    那秘書眼看氣氛鬧僵,趕緊緩頰道:“各位各位!這裡已經夠危險了,現在又多了一群野狼,可不是我們內鬨的時候,我們要不先看看侯先生發現什麼,把事情辦好,趕快離開這裡吧!”

    老大宮俊德沉臉說道:“有老闆在,我們還得顧慮老闆的安危,不如讓老闆先離開,待在入口等,由我們幾個去找礦脈……”

    “不行!!!!”就聽龍驊一聲怒吼,眾人都被這巨大反應嚇了一跳,投以異樣眼光。

    隨見龍驊平復情緒,微笑道:“不好意思……我是這場探金之旅的召集人,哪有讓各位去冒險,老闆自己躲在後面的道理,我的安全有我的秘書負責,各位大可不必顧慮,放手去做吧!”

    眾人見他嘴角發顫,臉色發白,想來一個養尊處優的大老闆,肯定沒見過這種生死搏殺的場面,難免情緒激動,可要就這麼繼續下去也不是辦法,連秘書都中過迷煙,還差點害死老闆,試問誰能放心。

    較為圓滑的侯騫嘆了口氣道:“好吧……老闆都這麼說了,趕緊幹活吧!邢老哥!麻煩扶我到前面去,看看能不能快點找出機關……”

    宮俊德也並非莽夫,聽他此言,見機行事道:“侯前輩!你這傷還是先休息一下吧!我二弟知道一些對撕裂創傷很有效的草藥,就在這附近而已,馬上就能找來,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最後幾句當然是對著老闆說的。

    林教授也怯懦答腔:“是啊……都過了這麼久了,大家肚子也應該都餓了,上去先吃點東西吧!畢竟餓兵沒辦法打仗嘛……”

    龍驊聞言,也覺腹中飢餓,即使再不願耽擱,也只能點頭同意,眾人見狀一喜,扶傷護主,便望回走。

    邢如風知侯騫所受的傷,對行走根本無甚影響,見他一跛一跛演得唯妙唯肖,只嘆怎麼沒得個最佳演員獎。

    看剛剛龍驊的反應之大,想必這裡藏著某件對他極為秘密且重要的東西。但眼下仍不清楚宮氏兄弟的意圖,此間凶險到底是不是他們所為,只覺此趟冒險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此念方過,就發現了件一點都不好玩的事,當眾人過了入口甬道,走上階梯準備重回光明時,盡皆一愣……

    入口處多了一堵降下的石牆,阻絕了外界的陽光……

陵風(十二)暗中黑手

    石牆是什麼時候落下的?怎麼一點聲響都沒有?

    宮氏兄弟趕緊上前查看,但只要是在盜墓這行打滾過的都看得出來,門早就封死了。

    龍驊看了差點嚇暈過去,新手登時慌成一批,宮俊德大力敲打石門,慌道:“這下怎麼辦?!是誰把門關起來的!”

    連向來聰明的宮俊里都亂了方寸,道:“這裡只有我們!搞鬼的肯定在我們這些人裡面!”順手抽出獵槍以對。

    宮俊義早已按耐不住,抽出杖刀,便向老闆等人撲去,即使臨危心慌,下手仍迅捷無倫,單刀直指西裝秘書。

    邢如風已看出那一刀一點殺意都沒有,目的應是他背後的老闆,這小子看起來火爆衝動,腦筋倒動得挺快,一看他杖刀出鞘,腰間斧鏈便已來到手上。

    西裝秘書一聲“小心!”一把將老闆和林教授護在身後,出招相迎,宮俊義本擬在他面前虛晃一招,便閃身制住老闆,但他往那位置一站,登時將偷襲後著全數封死,不得不與之纏鬥。

    兩人拆解兩個照面,便聽噹的一聲響,斧鏈打飛杖刀,回頭見侯騫一手制住持槍的宮俊里,兩人只能就此罷鬥。

    就聽侯騫說道:“你們冷靜一點!現在都被困住了,我們自起內鬨也沒辦法解決問題!大家不用緊張……”

    宮俊義早已沒再顧什麼尊長之禮,登時回嗆道:“你說得倒輕鬆,現在能不能活著回去都不知道,說什麼風涼話!”

    “既然有人能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把門關上,那就意味開門的機關就在這個地下避難所,憑宮氏兄弟的本事還有找不到的嗎?”

    一席褒語,隨即堵起年輕人的嘴,又聽侯騫續道:“而且就像宮小兄弟說的,這裡只有我們,搞鬼的肯定是我們其中之一,就算真的另有其人,那他總不可能陪我們一起關在這裡吧?”

    宮俊義仍不服氣:“你怎麼知道開門機關一定在這裡?說不定那傢伙是在外面監視我們,狼群也是他放進來的!”

    “這我就不清楚了,邢老哥?你們沿途有發現任何像是針孔監視之類的東西嗎?”

    邢如風聳肩道:“我是沒看見,就不知道三位明日之星有沒有找到!但我們也只走過一間石室而已,其他石室就不知道了……不過這地方這麼大,那搞鬼的人又這麼清楚我們的行蹤,知道要把石門降下,沒有監視器應該不可能做到……”語末眼神掃過在場眾人。

    言下之意,眾人皆知,彼此心懷戒備,一陣可怕的沉默瞬間降臨,眼看氣氛不對,侯騫趕緊說道:“反正呢!我們現在還是一起再去其他石室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開門的機關!這段時間,大家一起行動會比較好,彼此有個照應。”口上雖言照應,但實為彼此監視,眾人心照不宣,畢竟沒人想被懷疑。

    眾人沿路回頭搜索,皆找不到開門機關,無計可施,只能繼續向未知領域探索。穿過大殿時,宮俊里突然問道:“侯先生,你不是說這裡可能有機關嗎?”

    侯騫一愣,隨即苦笑道:“你們剛走沒多久,我就被狼群襲擊,根本沒研究出個結果。不過我看我們還是先把這裡的環境摸熟了再說吧!”

    邢如風聽了便道:“說不定機關跟出口有關係啊!”

    侯騫見他一臉似笑非笑,便道:“邢老哥別開玩笑了,光看大殿上的幾尊雕像就知道這裡是有機關的,不然一個地下避難所要雕像幹嘛?只不過這看起來像密室的機關,不知道藏著什麼東西,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口,等門打開了,我們再來研究也不晚嘛!”

    “我是第一次來這裡啦!不過侯哥好像對這裡蠻了解的,連是不是密室機關都知道……”

    “就說你別開玩笑了,我才不相信依你的本事會沒看出來,你這碗水何必這麼急著往我身上端咧?”

    “我這人不喜歡有話憋著,都是這個情況了!大家坦承一點會比較好。”

    “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是我想問的問題,你到底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跟大家一樣,我們來找黃金,結果被困在這裡,現在要找出路,這很難理解嗎!”

    眼看兩人越說越僵,這時就聽“呿”的一聲冷笑,就見宮俊義雙臂枕胸,冷顏看著好戲;宮俊里也是一副等待坐收漁翁的模樣。

    宮俊德眼看兩位前輩同時轉頭瞪視,怕矛頭指向自家兄弟,趕緊圓場道:“兩位大哥!現在這個情況,我們不能再彼此懷疑了,這樣就正中暗中搞鬼那傢伙的計。風哥!你不是說這裡可能藏有很多毒氣管嗎?不然我們一邊摸熟環境一邊找,找到就馬上破壞掉,這樣就不擔心會再中敵人的圈套了!”

    不等邢如風回答,便聽侯騫訕道:“呦!你對這裡也蠻清楚的嘛!”

    邢如風回嗆道:“你中一次毒也會很清楚的!喔!我忘了就是因為你自己一個人待著才沒中毒,不過換了條跛腳回來……”

    “好了!都少說兩句,我花錢是叫你們來解決問題的!就先照宮兄弟說的做吧!”

    背後出錢的老闆都發話了,邢侯兩人也不好再多說,只能無言應諾,但誰也不願意走在前面,最後仍是宮氏兄弟帶頭,侯騫與老闆一夥居中,邢如風殿後。

    一路邊走邊找來到吊橋石台,眾人心有芥蒂,不敢分頭行動,但眼前浩大石室,甬道石窟數以百計,要盡搜每寸角落,若不分工合作,不知要搜到何年何月。

    龍驊眼看進度緩慢,便下令分工,但聽宮俊德問道:“那……誰來保護老闆的安全?”

    “我跟你們一起找,我說過了!不可能只讓你們冒險!”

    這時便聽邢如風說道:“好啊!那我跟侯老哥一組,老闆的安全就交給你們三兄弟囉!以出口甬道為界,左半邊我們負責!侯哥不介意吧?”

    侯騫冷笑一聲:“怎麼會呢!我正想修補修補我們的關係呢!”

    龍驊聽他語氣冷殺,嚴令道:“不准再起內鬨!”

    侯騫隨即承諾:“老闆請放心,到時候就知道誰才是那搞鬼的……”

    分派已定,眾人便即開始工作,宮氏兄弟雖然年輕,但手腳勤快,且膽大心細,即使是右側崖邊高遠處,也小心翼翼的將老闆等人用繩索一同帶上,使其片刻不離身畔,方便護其周全。

    反觀邢侯兩人雖人數不多,輕功超絕,攀崖附壁皆不成問題,但彼此心懷芥蒂,始終不敢將後背放給對方,一路試探牽制,好不容易才將一處崖邊石窟搜索完畢。

    待搜到位處中央的石窟,兩人依舊冷顏互視,侯騫實在忍受不了,說道:“我們這樣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

    “到你願意說實話的時候啊!”

    “你想聽我說什麼?說是我把石門放下的?這樣做我有什麼好處?把老闆關在這裡,他也沒辦法付我錢啊!還是我放狼咬我自己?”

    “哼!我沒說狼是你放的,八成是那宮小王八,他早看我們不順眼了!可能在外面的時候他就有注意到狼的蹤跡和氣味,所以故意打開獵麝香放你身上,藉機除掉你!之後再想辦法幹掉我,只要沒人分黃金,他們三個就分得更多!我只是懷疑這裡是不是真的有黃金,我們的目的到底還是不是黃金?”

    侯騫垂頭略微思索一陣,輕嘆一聲道:“老闆不是說了嗎……不管有沒有黃金,我們都有錢拿!有錢賺就好了,你管那麼多幹嘛呢!”

    邢如風聽他語氣似有意吐露實情,但聽他所言,還是與原先並無二致,仍不直說有還是沒有。當下欲進一步道:“所以我應該向三個姓宮的說一下我的懷疑,不知道他們……”

    話沒說完,就聽身後砰的一聲巨響,兩人各自一驚回頭,雙雙搶身來到石窟口,隨即對面傳來宮氏兄弟的數聲驚罵,就見一人從對面石窟口摔落。

    一身白襯衫染滿了鮮血,西裝外套隨風飄獵,吞沒在台下無盡的深淵……

陵風(十三)另有他人

    驚望落下的身軀,邢如風驚疑不定,明明已片刻不離的監視,怎還有人會喪命?趕忙甩出斧鏈復回平台。

    此時就見侯騫眼神一瞬,咦的一聲向甬道口瞪去,似是看到了什麼人,趕忙施起輕功,飛步追去。

    邢如風擔心是誘敵之計,單憑三個經驗不足的小毛頭恐怕難以應對,立即甩鏈飛身,登上對面石窟。

    便見眾人嚇得面如土色,細問之下,宮俊德稍作鎮定,說道:“剛剛我們來到這裡,開始分頭搜尋監視器和毒氣管,誰都沒有多注意,結果忽然一聲槍響,我們才一回頭,就看到那個秘書的胸口全是血,向後跌下台,那個時候我們都離洞口很遠,根本救不到他……”

    看眾人那乍逢驚變的模樣不像作偽,想來兇手並不在此處,這時就聽侯騫喊道:“邢老哥!其他人都還好吧?”

    邢如風探出頭來應道:“沒事!你剛剛發現什麼?”

    侯騫縱身上了石窟,道:“我剛剛好像看到出口那邊有個人影!追到大殿就不見了,我猜那裡應該有其他藏身的地方……”

    邢如風深知侯騫的功夫,普通人不可能逃得過他的眼睛,但照情況來看,秘書應是中了遠程狙擊,中槍身死時,侯騫正與自己對峙,根本不可能有機會下手。看來此處確有不知名的兇徒暗中蟄伏,卻不知為何要置眾人於死地。

    宮俊義一聽似有賊人暗放冷箭,霍然起身道:“那我們還等什麼?趕快把那傢伙找出來啊!他肯定還在這裡!”

    敵暗我明,最忌衝動行事,侯騫趕緊按住,道:“現在我們連環境都還不清楚,貿然行動,很可能就中了那人的計。”

    都已死了兩條人命,其中之一還是身負功夫的秘書,年輕人的耳朵怎還聽得進冷靜不得衝動那套。

    “怎樣!你還想繼續找什麼鬼監視器,等著別人殺你嗎!”

    “我的意思是我們必須先清楚周遭環境,這樣才能發揮人多的優勢,從守轉攻……”

    “聽著!你要繼續等死那是你的事!我就不信把這裡毀了他還能躲到什麼時候!”說著縱身一個翻滾,復回石台,杖刀在手便往大殿衝。

    大哥宮俊德眼看二弟直赴危境,來不及與前輩致歉,發了聲喊:“俊義!回來!不要衝動!”邁步追去。

    宮俊里看邢侯兩人一點都不緊張,放任宮俊義跑去,猜想是他們看準一個衝動之人必然解不開大殿上的機關,要不便是樂見死一個分錢的,怎能讓這兩人看扁得逞,怒哼一聲,隨後照看。

    邢如風看大殿佈置甚是堅固,非一時半刻得以破壞,但任由宮俊義胡來,亦可能陡增變數,向侯騫使了個眼色,讓他帶上老闆,自己則挾著林教授,一同落下石台,準備緊步隨後,等年輕人火氣稍洩之後再以理說之。

    卻聽侯騫說道:“邢老哥,現在情勢對我們不利,我想不如咱們走一步暗棋,你功夫最好,由你把環境摸透,試著找出其他出口,安撫年輕人的事就交給我和老闆!”

    這些話要換在之前,邢如風肯定認為這傢伙又想支開旁人,暗地裡做手腳,但秘書死時,侯騫就在眼前,已然排除嫌疑。想必侯騫對他也是疑心盡釋,不然怎敢讓一個疑似兇手的人遁入暗處,伺機而動?

    邢如風心知情勢不利,非得兵分二路才能活命,收起頑性,說道:“雖然我是不想面對屁孩問題,但你一個要對付三個,你可以嗎?”

    侯騫苦笑道:“有老闆在,應該不成問題……年輕人冷靜下來就比較好溝通了。”說著從腰包中拿出一個小型對講機交給他,續道:“這個通訊的距離大概有兩千米步,有什麼發現用這個聯絡!”

    邢如風微微一笑接過,雙眼凝視離去的侯騫,暗忖:“準備的真周到……”

    一邊往下探索,一邊悄悄打開對講機的外殼,毫不意外的,內附定位追蹤裝置,想來是防止黑吃黑的必要手段。當下也不以為意,因為自己確實動過獨自逃跑的念頭。

    過了吊橋石室,彎過石頭甬道,只覺腳下的路越走越崎嶇不平,如同回到深山野地一般,顯然鬼眾到了戰爭末期已無力兼顧興建工程。

    甬道盡處是一大片廣場,巨石散布,虛掩左中右三方石室,左方地勢略高,右處低窪,那看似凌亂無章的巨石群,巧妙的隔出一條道路,延伸至地勢略高的石室。

    邢如風小心翼翼走向高處石室,就見室內擺滿火器彈藥,應是個地下軍火庫,這才知曉那巨石道為何而設,若此地發生戰事,方便掩護鬼眾補給彈藥。

    既是避難所中的軍火庫,又是那不畏生死的“羅剎將軍”所設,想必有自毀裝置,邢如風小心查看,在石室數個角落皆發現由一條引線串起的炸藥。

    沿線溯源,從軍火石室一路找回廣場,來到中路石室,室內四周盡是石造的起居之物,火線連至一張石床旁的把手開關,顯然是羅剎將軍的最後殺著。

    邢如風心想:“這裡的生活設施頂多讓兩三個人使用,當年鬼眾人數絕對不只兩三人,難道其他人是住在下面低窪的那個石室?既然軍火庫在附近,怎麼布置這麼少的兵力?有什麼會比軍火庫更重要?”

    驀然靈光乍現,心中登時一喜,戰爭中需要士兵駐守的無非是糧食倉或軍火庫,在地下避難所食物難以保存,多半是要外出覓食,那代表必有其他出口。

    當真得來全不費工夫,邢如風喜出望外,一邊小心破壞引線,一邊以對講機聯絡侯騫。

    方才接通,便聽數聲低吼哀號傳來,兵刃交擊,纏鬥呼喝不絕,侯騫那頭似有爭鬥,不禁暗罵宮俊義沒分寸,都生死交關了還鬧小孩子脾氣,正想開罵,卻聽混亂中老闆一聲驚呼痛哼:“快!快!快阻止他!!……呃啊!!”

    邢如風聞聲吃驚,怎麼連老闆都出事?不會是暗中搞鬼那傢伙出手了吧?這傢伙也太會挑時間動手……

    念及此處,突來一陣不祥襲上心頭,看著手中的對講機,一字粗話出口,回頭拔腿便衝……

陵風(十四)毒計如霧

    移山大聖侯騫可是以黑吃黑聞名盜墓界的,這次居然如此合作,與同伴一同佈下暗棋,共抗未知之敵?

    明知大殿可能暗藏殺機,怎還兵分二路?表面看似合乎情理,實際則營造邢如風就是那暗中蟄伏之人的情景,就算未盡全功,也能讓眾人對他產生戒心,不得盡信。

    邢如風暗罵自己愚蠢,怎會沒想到侯騫會藉情勢設局陷害,只因秘書身死時他正在眼前,便對他放鬆戒心,要是再有人喪命,這下可就真栽在這賊猴子手上。

    神風飛掠,頃刻復回,這才發現情況遠比自己想得還要複雜……

    就見侯騫一身狼狽的護著受傷的老闆和林教授,從大殿方向退至石台,即使已然遠離大殿,仍是滿臉戒備。接著是宮俊里拉著大哥宮俊德退出,亦是一身血汙,似是歷經慘烈鏖戰。

    邢如風剛想開口詢問,驀地銀光一閃,杖刀迎面旋釘飛斬,其勁霸道狠絕,其勢瘋狂嗜血,意欲取命。此時甩鏈已然不及,趕緊拔出腰後金刀,迴刃封去。

    刀刃相交,鏘然有響,杖刀飛出,邢如風卻覺虎口劇震,金刀險些脫手,誰有這麼強的勁道,就見杖刀未落,一道人影由甬道閃出,縱身上空,抄起杖刀,亂劈而來,卻是宮俊義。

    一句粗話尚未出口,刀勁已然逼近,但目標卻是侯騫一行,刀勢狂亂,彷彿無條件的隨機亂殺,卻仍有刀招法度,勇不可匹。侯騫一時不知從何出手,趕忙護主後撤。

    邢如風見金主陷入危境,豁身撲來,一招“尋龍柱”力挽刀花護身,接過攻勢。此招意在守禦,穩住陣腳,接續任一後招皆順暢無礙,刀花可攻可守,可說是刀法的精髓主招。

    擋架數刀,壓抑御龍難以反擊,邢如風怒起焦躁,刀花盡,重刀出,怒然一喝,“燁龍嘯”重刀力斬,刀勁緊裹,集中一點壓制。

    宮俊義正面迎敵,狂刀下劈,兩刀相交,各自一震,燁龍略勝一籌,氣勁集中更勝火炮,壓得宮俊義腳下簌簌後退,直退至崖邊。

    “你他媽要鬧到什麼時候!!你……”

    正待續罵,眼見宮俊義兩眼盡是血絲,眼瞳無神,雖力大無窮,卻像失去靈魂般毫無意識。

    “殺……殺……殺!!!”宮俊義發出野獸般的怒吼,身上氣勁高漲,衝盪經脈,鮮血隨之破體而出,染了一身赤紅。

    鮮血如箭激射,迫得邢如風不得不撤手後退,邢如風見他鮮血洩出,仍不減狂態,心頭驚異:“這是什麼毛病?”

    眼看他張牙舞爪的輪刀亂砍,覷準下盤破綻,側身迴刃,刀砍他右腿,一邊甩出斧鏈,捲他左小腿,務求將他下盤制住,再尋因找解。

    不料宮俊義陡然向前一撲,右腿中刀,斧鏈卻纏他不到,邢如風這側身避讓使他一個撲空,直墮台下。

    變在須臾,邢如風見斧鏈捲空,大吃一驚,再要甩鏈相救已然不及,眼睜睜看著台下冷霧吞沒宮俊義的身軀。

    本欲擒制之舉,卻反使一人喪命,在旁人看來,宮俊義正是被他砍中腿腳而失足身死。

    果不其然,回頭便見眾人皆是一臉驚疑,連宮氏兩兄弟也似因變起突然,無常忽降,而全無反應,頓時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邢如風知道當下再如何解釋,只會越描越黑,便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突然發瘋了?”

    侯騫眼看宮氏兩兄弟似還未緩過神來,便解釋道:“我剛到大殿的時候,他們兩個還在勸他,宮二弟好像發現大殿上的機關入口,想直接用刀撬開,結果誤觸了陷阱,旁邊雕像的嘴裡吐出大量綠色霧氣,宮二弟來不及閃避,直接中了毒,他們兩個……看情況不對趕快後退才沒中標,結果宮二弟就像中邪一樣開始攻擊我們,礙於是自己人,我們都……”言至此處,眾人皆知後話為何,是人都不捨得殺自家兄弟。

    邢如風凝思一陣道:“……所以現在大殿上全是毒霧,在地底下要散去可能不是這麼簡單,可以說大殿出口這條路已經徹底斷了……不過我剛剛發現其他出口的線索。”當下陳述所見。

    卻聽宮俊德驚喜道:“真的啊?那怎麼不繼續探下去呢?”

    這反應哪裡像是一個剛死了兄弟的人?邢如風皺起眉頭,道:“因為那個時候你二弟瘋了……”

    宮俊德似是露了馬腳般囁嚅以對,侯騫趕緊說道:“那太好啦!我們先去那個類似臥室的地方,稍微整頓一下,老闆和教授都受了點傷,看看有沒有可以當作醫療的用品。”口雖言好,但神色間的歡愉卻略顯造作,實無真心。

    邢如風只覺這一行人處處透著詭異,該喜不喜,該悲不悲,難言莫名,當下不動聲色,領著眾人來到巨石廣場後的中央石室。

    好在當地有鬼眾留下的破布被褥,樹枝木板,能可充作包紮固定傷口之用,雖非上選,但也了勝於無。

    邢如風趁機說道:“侯哥,你在這裡照顧他們,我跟兩兄弟往下找,這樣節省一點時間。”

    侯騫自想有小型對講機,方便聯絡,便點頭道:“那就麻煩你們了,小心一點,這裡可能還有狼群……”

    邢如風點頭以應,當先出了石室,宮氏兄弟不知是因身懷秘辛,差點露餡,還是陡喪兄弟,心灰意懶,連甚有心計的宮俊里都只隨後跟出,不發一言。

    邢如風自然知道絕沒這麼簡單,本率先的腳步逐漸放慢,落到了兩人背後,暗暗凝神提氣,手按刀柄斧鏈……

陵風(十五)以力制謀

    地陵靜謐,步聲迴盪,三人走過廣場,步下低窪石室通道,沿途就見鍋碗瓢盆散布,盡是鬼眾遺留的痕跡。再往下走,濕氣漸重,岩石上的滴水迴盪,彷彿是地下的流水淙淙。

    邢如風欲探虛實,故意放慢腳步,眼看距離已遠,所幸直接停下,待其而動。

    宮氏兄弟皆心不在焉,走出一陣這才發現,宮俊德回頭見他形色古怪,問道:“風哥?怎麼了嗎?”

    “只是小心行事而已……”

    宮俊里聽他這句略帶酸意,說道:“什麼意思?前輩發現什麼了?”

    邢如風冷哼一聲,直接挑明道:“這聲前輩聽起來真危險……我殺了你們兄弟耶……現在離得這麼遠,我好像不大安全了……”

    就見宮俊里伸手擋住宮俊德道:“風哥真愛說笑!現在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唯一想動手的大概只有兇手吧?”

    “喔?原來你們兄弟感情不好啊?還是……你們根本就不是親兄弟?”

    宮氏兩人聞言各自一震,眼露殺機,暗暗凝神提氣,上身拱背,動手在即。

    對這視同自行承認的舉動,邢如風冷冷一笑,道:“看來我是沒猜錯,那就好辦多了……”話音一落,更不見他揚手抬臂,腰間斧鏈便宛如活蛇一般纏捲而出。

    宮俊德沒想到他竟這般不明就裡的說打就打,趕忙欺近身去,束他斧鏈一展之機,可根本不及降雷天刑,挺身掄拳時早已落入天刑法網。

    宮俊里空有滿腦智計,卻受制功夫兵械,槍彈連發在凌空騰舞的鎖鏈之下皆偏了準頭,槍桿刺舞衝陣,更脫不出斧鏈枷牢,勉強守禦抵擋,甭提護救兄弟。

    數合過處,斧鏈迅捷鋒銳,如織天網,兩兄弟自顧不暇,逐步被分隔兩邊。這時就見邢如風左手加速擺盪,一式“困天獄”猛然緊束範圍,鏈身斧刃如雨密集,自四面八方緊攻宮俊德,接著右手拔刀,身法如電,直奔宮俊里。

    宮俊里忽覺周遭壓力陡減,隨即刀光一閃,金刀已至,趕忙提槍招架,卻覺大腿一疼,單膝跪地的同時就聽大哥宮俊德一聲悶哼,眼前刀光再現,刀刃架頸,背後受制。

    原來邢如風倒持金刀,一招“奔龍閃”乃是虛著,引他格擋,刀劃大腿,腳施輕功,左手縱鏈不停,困天之獄化成一式“裂天轘”,繞著宮俊德急奔一圈,斧鏈鐵鎖圈纏其身。

    轘者,車裂也,宮俊德瞧出厲害,若斧鏈纏身,輕輕一抽,便是身首異處的下場,急思脫身,可惜越是揮拳爪拿,斧鏈越容易纏上,最終腳後一痛,跪倒在地,斧刃恰好盤落後頸。

    神風復回時,宮俊里的膝蓋才碰上地面,邢如風單腳一跨,金刀橫頸,兩人幾乎同時受制成俘,身法之快,當逾電閃疾風。

    但見金刀不動,斧鏈未抽,喉頸完好身未裂,宮俊里腦筋極快,猜想殺人非他本意,說道:“你想怎麼樣?”

    這時卻聽宮俊德冷哼道:“把我們引出來制住,就是想暗中一個一個殺掉我們,再推給狼群,他八成就是兇手,你還跟他說那麼多幹嘛?”

    一席話聽得宮俊里白眼翻到後腦勺,暗罵這傢伙豬腦,就聽邢如風冷笑道:“呦!這還比較像個人……之所以跟你們動手,是要確定一件事,你們的身分,我探陵這麼久,可沒聽說過你們宮氏兄弟的名字,現在最好老實點,不然……”說著一緊金刀鎖鏈。

    宮俊里看他功夫強悍,武藝高絕,但卻擒而不殺,其意絕不是確認身分如此簡單,心念電轉之下,便裝作一副無懼生死的泰然模樣,喊道:“大哥!讓他知道也沒關係,反正他也不是什麼清白身家,不怕他洩漏出去!就算真洩漏了,賺了這筆,要換幾張臉都沒問題。”

    生死交關,命懸一線,英雄亦自惜命,宮俊德冷哼不作一聲,沉默應許。

    宮俊里見狀便說道:“我們三個確實不是親兄弟,整容換臉是為了躲避道上追殺,平常藏在黑市裡,接到這次任務就只是想噱一筆,過過好日子而已,誰知道遇上這種倒楣事,還賠了我二哥……”

    邢如風見他雙眼閉起,處之泰然,但言語閃爍,避重就輕,多有修飾,想來不盡屬實,微一猜想,冷笑道:“還以為你有多聰明,連說謊都不會,黑市我也頗熟,能有這種身手的大概只有血鷗幫和狂戰幫的舊部吧!”

    北山噬血鷗鳥啼,南海狂幫戰野地,所描述的正是數十年來凡爾莎陷入黑幫統治的時代。直到數年前,北部的“貧民區運動”和東北部的“吉米羅蘭村事件”讓凡爾莎政府抓到兩幫的把柄,凍結資產,清查相關人員等掃黑行動全面展開。

    血鷗狂戰兩幫長期霸佔凡爾莎地下社會的龍頭,樹敵不少,幫眾失去幫主軍師,紛紛跑路隱蔽身分,黑市自然是一個好地方,地下社會中亦不乏整容換臉的黑醫能人,許多走投無路的幫徒只能換個臉面身分,或伺機再起,或安穩度日。想來宮氏兄弟便是其中之一。

    邢如風無意打聽他人秘辛,也知道在江湖中討生活有多困難,道:“算你們過關……”說著收刀抖鏈,放開擒制。

    宮俊里曉得這並不代表他的信任,而是自證清白,若他是暗中黑手,大可立即動手滅口,此舉更有示威之意,他既可於數招間擒住兩人,要痛下殺手也不甚困難,年輕野性當下收斂不少。

    就聽邢如風續問道:“那你們是怎麼知道這次探金生意的?”

    兄弟倆對望一眼,似不曉得為何他會問這個,宮俊里說道:“應該跟前輩你一樣吧?就是那個祕書來黑市兜生意,告訴我們有條財路,就算找不到黃金也有一筆錢可以拿,怎麼想都划算,我們想既然跟黃金有關,又想隱藏身分,自然裝扮成盜墓人囉……”

    邢如風聽他所述,與自己所遇相同,想來多數是真,這三兄弟是道上人士,所學與盜墓無關,那秘書自然不用多說,此時對此兩人仍疑心未釋,當下只說懷疑此趟的目的根本不是黃金。

    兩兄弟聽了皺起眉頭,宮俊里疑道:“所以意思是……”

    邢如風不答反問道:“你沒看到老闆的舉動怪怪的嗎?”

    “你說這些都是老闆搞的?不可能吧?幹嘛雇了我們又要幹掉我們?”

    “也許他有秘密不想讓人知道!也許是因為知道了你們的身分!也許是他自己在外面的仇家太多!可能的理由太多了,你們混這麼久不可能沒聽過黑吃黑吧?”在江湖上,殺人從來就不需要理由,也可以說任何事都可以成為理由,這是江湖簡單的地方,也是它複雜的原因。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邢如風聞言看了他一眼,此語似有意聽他行事,在生存大關面前,年輕人還是能做到虛心求教,便道:“很簡單啊!找到出口!別死!我相信我們已經快找到了……”就見他指著自己的耳朵,作禁聲聆聽狀。

    原來三人邊走邊談,渾然不覺四周景況,此時已身處坡度向下的石道,那自然規律的聲響,正一點一點的迴盪在靜謐的地下石窟中。兩兄弟聽了登時大喜……

陵風(十六)巖流清靈

    水流聲!

    依景山地勢,才地下一到二樓的距離,不可能這麼快便挖到地下水,那便只有一種可能。

    三人循勢下找,經甬道,躍石樁,眼前豁然開闊,一條向下的礫石道蔓延至一處碎石地,左右兩邊各有數片破布,由此便知當時其他鬼眾都臥寢何處。

    營帳的正前方是一大面平坦的石壁,壁旁另有一條礫石道向左方延伸至石林岩洞,但聞水聲花花,就是不見一滴水。

    三人同時在石壁前站定,就是毫無探陵經驗的宮氏兄弟也看得出,若是天然洞穴哪來這麼平坦的石壁,必是人工鑿切削平,附耳其上,果聞水聲大作。

    猜想石壁之後便是出口,這時就聽邢如風說道:“喂!你們兩個先巡左邊那條路,看看通向哪裡!”

    兩兄弟見他突然發令,且指令怪異,明明出口在前,還需再探什麼?以為他想一人找出開門機關脫逃,棄眾人於不顧,但論功夫又打他不過,登時站在當地,進退維谷。

    邢如風見狀,冷笑道:“我找開關也需要一點時間,再說就一條路而已,你們是能巡多久!怎樣?要我跟著一起去嗎?”

    兩兄弟見他說破所慮,臉上一紅,哪有臉再要他跟著一起走,只能說些擔心安危的鬼理由,馬虎帶過,接著依言巡去,只不過腳下的步伐邁得稍大了一點。

    邢如風看他們快步離去的背影,暗暗冷笑,他壓根不需要時間來找開關,因為他早就找到了。

    就見他走來石壁右側,用手在略顯裂痕的壁上一抹,露出一個已被破壞的按鈕。

    邢如風獨自做了個“果然”的手勢,回想進入這地下堡壘也有兩天的時間了,眾人才剛開始找黃金,就疑似有個暗中窺伺的變態殺人狂,打算置眾人於死地。

    先是在吊橋石室放出毒氣,要眾人死在彼此的幻覺中,隨後狼群襲擊,暗中關上大門,似是要將眾人關在此地等死。

    但既然將大門關上了,又何必再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暗殺秘書?這傢伙又怎能確定宮俊義一定會碰到大殿機關而放出毒氣?

    種種跡象顯示這傢伙對這地下密閉空間頗為熟悉,再來便是對他們一行人的行動瞭如指掌。

    若說兇手在他們一行人之中,侯騫在秘書遇害時就在自己眼前,就算他別有居心,也只是想趁亂黑吃黑,應當不是兇手;宮氏兄弟雖不是親兄弟,但畢竟一同歷經患難,不大可能對自己兄弟下毒手;要說是老闆,那就更加不可能,因為幾次遇險,差點丟了性命的人都是他。

    如此想來,最有嫌疑的只有林教授一個人,但看他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很難想像這人有如此犀利的殺人手段,同時也想不出他的動機是什麼?

    但轉念一想,起碼現在知道兇手想做什麼,施了種種手段,無非就是想將眾人留在地底,或一一殘殺,所以只要能製造一些假象,也許便能引君入甕,現在自己孤身一人,正是引他現身的好機會。

    忽來背後一陣異樣,邢如風不免心中一嘆:“不是你們啦……”回頭問道:“巡這麼快啊!有巡到什麼嗎?”

    就見宮俊里搖了搖頭道:“這條路通往剛剛經過的石樁陣,可能是鬼眾為了奇襲所設計的,沒什麼特別……前輩呢?有發現開門的機關嗎?”

    邢如風不答反問道:“想不想知道是誰在暗中搞鬼啊?”

    兩人聞言一愣,道:“當然想啊!”

    “前輩有發現什麼嗎?”

    “先別問,照我的話去做!你們回去跟侯老哥他們說我們已經找到出口了,把他們帶來這裡!然後說我先出去設法跟外界聯絡。”

    這話越聽越怪,宮俊里忍不住道:“那如果我們帶人來了這裡,門還是關著我們怎麼解釋?”

    “在你們來之前,我會把門打開,我已經掌握了些竅門,還需要一些時間,不過我想在那之前你們應該就會有所發現了……”

    兩兄弟見他回頭面向石壁,似是專注研究其中關竅,心中亦想知道這一切背後到底是誰在弄鬼,況且本來的計畫就是及早回返護主前來。宮俊德便說道:“那就一切交給風哥了!”

    宮俊里仍對他不能盡信,冷道:“相信前輩不會對老闆做出那種背後捅人的缺德事吧!”

    邢如風聽了冷笑道:“小心狼群!”

    此話登時使宮俊里猶如口裡塞土,難言隻字,只能跟著大哥回返來路。

    待腳步漸遠,邢如風這才從懷中拿出侯騫給他的通訊器,隨手丟在地上,逕往左方那條礫石道竄去。

    在道上彎了個彎,果見石樁隱隱立在前方不遠處,但途中一處角落有一道向下的爬梯,此處似還有更深一層。

    邢如風見那爬梯所在甚是明顯,登時皺起眉頭:“剛剛姓宮的怎麼沒提到這玩意兒……?”

陵風(十七)誰是兇手

    卻說宮氏兄弟按照吩咐復回中央石室,將發現出口,邢如風先行出外尋求協助等語盡皆向眾人說了,便欲率眾人前往。

    侯騫聽了不喜反憂,眉頭皺起,悄悄看了一眼通訊器,追蹤系統顯示,代表邢如風的那顆紅點停在原地,一動不動,心念電轉,暗自叫糟,難道他已經發現通訊器裡的追蹤器?口裡說道:“那我們趕快過去吧!別再讓暗中那傢伙有機會搞鬼!”

    兩兄弟一心留意有無異狀,加之門根本沒開,心虛之下,想不出其他推搪延遲的說詞,只能以小心狼群偷襲為由,刻意把腳步放慢。

    正當眾人走下低窪石室,轉往甬道的同時,忽見一道黑影竄出,施起輕功,直往大殿奔去。

    就見那道黑影一邊戴起防毒面具,一路復回瀰漫毒氣的大殿,捻起地下一顆石子,手指運勁彈出,石子射在入口階梯旁的石磚上。

    聽得簌簌聲響,一陣清風徐入,大殿的綠色毒氣經甬道階梯向外散去,阻路石牆已然升起,入口大敞,那人疾步拾級,便要衝出。

    就在這時,便聽身後破空聲響,直往後腦襲擊,那人立生反應,拔出腰間杖刀回身護去。不料這著下手極重,震得那人雙臂痠麻,杖刀差點脫手,趕緊趁勢向後急退。

    卻見刀光一閃,那人下意識向後避仰,一陣寒意掠過鼻尖,防毒面具從中裂成兩半,落在地上。

    襲者收鏈回刀,說道:“抓到你了齁!我就知道你會忍不住啦!”正是御陵神風邢如風。

    “是你叫他們兩個回來說謊的……目的就是說給我聽……”

    “雖然這票人我是都不怎麼相信啦!但只要他們有照我說的做,就代表他們應該沒問題!”

    “你根本就沒把門打開對吧……”

    “當然啊!你把開關破壞得這麼徹底,我要怎麼開門?但你還是擔心外頭的變數,畢竟普通的景山都能無意間變成寶地,小動物無意間按到機關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你才會想出去確認一下。非常感謝你,我已經知道怎麼開門了!”

    原來當邢如風看到那碎石地旁的營帳和石壁出口,便知此地是鬼眾平常外出的出入口,勢必內外皆有開門機關,便打算藉此將兇手引出來。

    於是將計就計,首先故意在言語中透露他已掌握出口機關的關鍵,並且知道誰是暗中黑手的訊息給宮氏兄弟,再將兩人遣回,隨後跟蹤。

    只要是暗中黑手,必會前來阻止他開門,或設法將他滅口。但兄弟倆皆按照吩咐行事,眾人也都按計畫向石壁出口前進。

    邢如風本以為兇手在這一行人之中,便一路潛身觀察,看是誰的舉止怪異或故意脫隊,卻見暗處一道黑影閃出,料想必與兇手有關,果然逮個正著。

    “侯騫雖然也有嫌疑,但他能下手殺人的機會太多了,根本不需要搞這麼一大圈,林教授也是。至於老闆就更不用說了,他是我們保護的對象,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根本沒機會……所以我大可以肯定,你不是要我們的命,而是想把我們留在這裡……”

    “所以你只要製造你已經出去的假象,就可以引我上鉤……”

    邢如風一挺手中金刀,說道:“現在你最好乖乖跟我回去見老闆,好好解釋清楚……”說著看了他手裡杖刀一眼,皺眉道:“把東西還給人家,那又不是你的,拿死人的東西,你安心嗎?”

    “你很聰明,但還不夠聰明……”

    邢如風聽他言語自信,頓感不祥,精神緊鎖,只要他一動,斧鏈便執天刑。

    “你怎麼沒想過我是故意來這裡的?”

    邢如風聞言冷笑一聲,似在嘲笑他的輸不起。

    “為什麼我能清楚掌握大家的行蹤?這裡沒有任何監視系統,我是怎麼做到的?”

    一聽這話,臉上冷笑頓時消失,因為一支手槍已指著邢如風的太陽穴,子彈上膛!

    邢如風暗嘆自己失察,精神緊鎖眼前,卻忽略了身周可能的危險。當下也知慌張無用,故作鎮定道:“喔──!這就是為什麼他會死的原因,原來是為了幫你洗脫嫌疑啊……”眼帶輕蔑的望向身旁持槍相抵的侯騫。

    就見侯騫苦笑道:“早告訴你別管這麼多,有錢賺就好了……這下搞成這樣,你要我怎麼辦?”

    邢如風嘆道:“唉……我師父說得沒錯,有時候『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只不過我不懂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說著看向身前那沾滿暗褐血色的西裝襯衫……

陵風(十八)重議兇盜

    刀破面具時,連邢如風都不禁詫異,暗中黑手竟是早已墜落深淵的西裝秘書!

    但當答案明朗,再次回想,一切都變得如此清晰。那時方入吊橋石室,眾人的注意皆不在彼此,自然不會注意他手撫腳踏何處,更不會懷疑那正是放出毒氣的機關。

    而後眾人中毒迷幻,卻只有老闆一人並無幻覺,只是昏睡過去,想必是他先行將老闆迷昏,卻不知他意欲為何。

    隨後自己無意間破壞了其中一支毒氣管,使得迷幻稍減,復得清醒,他見毒氣失效,馬上裝作一副中毒的模樣,待人一腳將他踢醒,頹然遮掩,脫去嫌疑。

    後來陡遇狼群襲擊,他料想眾人必生退意,便暗中按下石磚,悄悄降下入口石牆,困人於此。

    接著得知自己對侯騫起了疑心,便故意假死,幫侯騫洗脫嫌疑,使其繼續潛偽臥底。回想宮俊德的陳述,加上眼下侯騫手中那把手槍如此小巧玲瓏,像是專為女性所設計,便於藏匿。

    想來是他趁眾人不注意,自己對左脅下開了一槍,子彈劃過皮肉,鮮血卻染滿整個左胸,製造出胸口中槍的假象,他既對此處如此熟悉,自然曉得從哪裡掉落深淵比較安全。而後侯騫假裝看到兇手追出,正是為了單獨與他聯絡,為下一步做準備。

    不過侯騫似乎沒想到宮俊義會不小心碰到大殿上的毒氣機關,以致宮俊義中毒身亡,無奈之下,只能帶眾人先行退去,致使走到眼下這個局面。

    此時西裝秘書正欲開口,說其意圖,卻聽身旁侯騫說道:“我是勸你別說,就他這種人的個性,一定不會幫忙,不如現在把他宰掉,免得他壞事。”

    邢如風聽了冷笑道:“侯哥!別說得好像你沒露餡一樣,你說得對啊!一個地下避難所幹嘛需要雕像啊?”

    侯騫聽這風牛馬不相及的一句話,卻是臉色一沉,就聽邢如風續道:“如果你真這麼聰明,知道這些都是我設的陷阱,你還會來開門的原因,大概就是要把大殿上的毒氣散出去……”

    “所以我猜……關鍵在大殿上,一趟探金之旅你卻找了這麼多盜墓的,如果我想的沒錯,這地下避難所應該藏著一個大墓,而入口就在大殿上。”

    西裝秘書眼簾低垂道:“這可能就是我們需要他的原因……”顯然這句話是說給侯騫聽的。

    侯騫聽了怒道:“要不是你把機關圖弄丟了,我們怎麼會需要他?外面的煞星機關就是我破的!”

    西裝秘書聽了也不生氣,淡淡說道:“第一,不是我把圖弄丟,是根本沒有寄給我,我也只拿到內部地圖而已;第二,如果你真有本事,怎麼到現在都解不開大殿上的機關?第三,別忘了是誰付你錢的……”語末冷煞,眼神帶殺,冷道:“注意你的口氣!”

    面對金主,任誰都是敢怒不敢言,沒人會跟錢過不去,侯騫縱有千萬不甘,也只能聽命閉嘴。

    秘書說道:“既然邢先生已經看出來了,不知道……”

    話還沒說完,便聽邢如風冷道:“我不想跟要殺我的人合作……”

    “您誤會了,至今發生的傷亡皆是意外,陳教授是不小心墜崖,我們也沒想到宮俊義會誤觸機關,就如同你自己說的,我們的目的不是人命。”

    “那你一開始就放毒氣毒我們是什麼意思?”

    “……只是為了方便我們做事……”

    邢如風見他言語之間若有所思,想必另有隱瞞,身旁侯騫一看露了破綻,趕緊道:“你要嘛加入,要嘛我現在就送你一子彈!你自己決定,要快喔!我看他們就快走到下游出口了!”

    邢如風訕笑聲:“我是不介意讓你多花一點時間啦!不過我蠻好奇你是哪來的自信,覺得一把手槍就能解決我?”

    侯騫釁味十足的槍口一推,道:“要不要試試看?”

    秘書舉手相阻,說道:“在這殺了他,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隨即臉泛自信笑容續道:“況且我想不出他拒絕的理由……”

    “呵呵……一樣啊!你哪來的自信!”

    自信的微笑,說出的話也是自信到欠揍:“因為我有錢,我可以給你想要的東西。”

    這句話要是被江湖豪客聽到了,肯定揮他兩拳,送他一口唾沫,只不過在他眼前的不是什麼英雄豪傑,而是一個以盜墓維生的盜墓賊……

陵風(十九)刀以明德

    邢如風自然知道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卻是萬萬不能,所以既然有錢,何苦不賺?

    便伸出三根指頭,擺頭向侯騫一點,說道:“要我加入也不難,他要多少,我要三倍!”

    既可以用錢解決,自然好辦,此時石門大敞,訊號通暢,秘書立即傳訊聯絡無數個人頭帳戶,共同轉了三倍金額到他的酬金帳戶裡。

    此舉雖使侯騫甚是不快,但金主決定如此,對他伸手討取對講通訊器,只能順從其意,讓他一手搶過通訊對講機,暗自注意他的行動,務求在他之前找到機關所在。

    就聽邢如風對著通訊器說道:“喂喂喂!有沒有人聽到啊?”

    過不了多久,便聽通訊那頭傳來宮俊里的聲音:“喂!你誰啊?”

    “我啦!你們到啦?”

    “風哥……你不是說門會打開嗎?怎麼還關著啊?”

    “我也沒說是開哪個門啊!現在我知道大門怎麼開了!”

    “那搞鬼的是誰啊……?”

    “讓他跑掉了啦!”

    “啥?怎麼會?”

    “還不是為了要知道怎麼出去?等一下在大殿會合的時候再說啦……”說著啪的一聲便把通訊切斷。

    眼看兩人一臉狐疑,便解釋道:“既然要騙人,當然是三分假七分真啊!反正不會讓你們曝光啦!你不趁現在趕快閃人嗎?”

    秘書說道:“我會暗中跟著你們,現在我應該可以跟得稍微近一點了……”

    大家都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句話的意思,但大多都不知道這句話其實是一體兩面。只要有了防人之心,也勢必知道怎麼害人,如若不然,又要如何防範?

    所以邢如風既然曉得如何騙人,自也曉得這些“被他騙的人”所說的也是三分假七分真。

    既然目的是探陵盜墓,當初為何不直說,偏說是為了尋金?到了目的地還以毒氣伺候,竟說是方便行事,其中矛盾衝突,難圓其說,想來探陵之說也是七分真帶三分假,必有不可告人之處。

    富者秘辛對邢如風這種人來說宛如是深藏墓穴的瑰寶,只要探之便可能是源源不絕的金流,如此良機怎可能放過?此時加入其中,藉以獲得更多利益。

    此番有了邢如風,計畫更加順利,眾人聽了邢如風繪聲繪影的敘述他如何與宮氏兄弟佈局,讓兇手懷疑他們打開了出口,藉以引蛇出洞,為了清楚石牆機關這才追丟了兇手。

    眾人心想既然已知大門如何開起,最好將一切抱持原狀,以免兇手去而復回,起了疑心,徒增變數,趁此機會,趕緊找到黃金礦脈,通知大隊人馬,屆時便不怕兇手猖狂。

    侯騫在一旁幫腔,吩咐宮氏兄弟守住入口,說是避免兇手於他處再次啟動石牆機關,實則想將兩人支開,好讓他仔細尋找陵墓所在。

    先前一眼匆匆瞥過,後遇毒殺暗殺等事,未有機會好好觀察大殿細節,此時邢如風放眼望去,只覺大殿各處雖皆是塵灰深積,但仍能辨別痕跡新舊,越到裡處的石板壁磚顯得越新,且明顯出自不同人之手。

    想來陵墓的安排是後來刻意為之,數座雕像也是那時才雕刻建起,應是打開墓穴的關鍵。但地上皆無特異,沒有任何特殊踏板或是重壓機關,且底部與地板連接密合,壓根無法移動。

    邢如風裡裡外外來回走了一遍,低頭沉思,忽然瞥見數點金光灑在一座雕像的前方少許,排列甚異,以腳撫地卻抹之不去,心覺奇怪,數次經過也沒看到這東西。順著光源望去,正是從上頭氣洞照入,微一細想,剛才開門時外頭光線充足,應是陽光普照,這數點金光應是午後金烏偏西這才篩灑而入,期間眾人東奔西跑,時光推移,太陽東昇西落,自然沒人注意。

    此時一看,這光點排列好像是某種圖形,再看那座雕像所刻乃是一名人高膀擴的大漢,手持一塊盾牌,但那盾面凸成弧形,且手柄不在盾牌內側,而是在盾緣,宛如一個鐵鍋。

    邢如風認得那人,他是景山群鬼眾中功夫已臻化境,任何事物到他手中都能成為殺人兵器的高手,據說此人是個職業廚師,是以所持兵器也是廚具一類。這時見他右手半舉鍋具,只要再抬起幾分,光點便可照上圓弧鍋底。

    邢如風登時靈機一動,在廚師雕像旁繞了一圈,果見他持鍋手肘處並不密合,且有人工切磨的痕跡,立時嘴角一笑,自己猜的沒錯。

    順著廚師雕像對面看去,是一人赤著上身,側身以對,雖比廚師略矮,但身上刀痕處處,想來以勇猛著稱。邢如風走來一看,便見那雕像的底座紋路比其他多了一圈。

    依次看下去,一人挺身手持巨鐮炮,活動處在雙肘;對向一人側身,手扶由腰眼處斜指而上的長矛,活動處在手腕;後一人肩托狙擊槍,卻是獨眼,活動處在頸部;再後一人則大馬金刀的坐著,右手指縫夾著三柄飛刀。

    最後兩人則是一人矮身踢腿,右手握住左腰刀柄,活動處在握刀手臂關節,另一人高舉青天白星旗幟,想來便是擅長地膛功夫的“地縛鬼”邱叡及輕功了得的“夜天魑”戴瑞榮。

    邢如風前前後後看了數遍,其中關竅已了然於心,暗想若不是陽光篩灑,殿上稍有亮光,地下昏暗,機關竅門又藏得如此隱密,自己也絕不會注意到,也難怪侯騫找了半天都沒結果。

    造此陵墓之人如此煞費苦心,難道墓中真有黃金珍寶?心念電轉,知道侯騫正暗自注視他,準備使出他的絕活,撿尾刀再黑吃黑,功勞全攬。自己勢必得一口氣將機關解開,不然皆成瞎忙白做。

    表面不動聲色,漫步走回殿前,暗暗提上一口氣,立時化作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縱出……

陵風(二十)陵下黑影

    就見邢如風一陣東推西拍,抬盾、轉座、舉肘、沉腕、側臉、撥刀、長臂,一一變換雕像姿勢。

    那道天光照下,迎上廚師雕像抬起的鍋底,反射至赤身石像的背脊,轉而射向恰好舉起的巨鐮刃。

    鐮身稜角折射至因手腕下沉而向地指去長矛尖,槍尖盡展銳芒,射入獨眼,石刻眼瞳晶瑩如鏡,隨臉微側,光芒照上蹲坐石像指縫中的飛刀,正與地縛鬼石像從腰間拔出的刀紋相映,最後光入旗幟,青天白星圖案將光源導入大殿石壁正中央。

    石壁上光點一閃,聽得簌簌聲響,地板微微震動,眾雕像中央地板石磚,一個個向兩旁分開,現出一條向下的階梯。

    轉眼剎那,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聽得解開機關的簌簌鏗鏘,訝然最甚的莫過於侯騫,前一秒還看他低頭沉思,來回走動,下一秒階梯已現,驚愕之餘更多了幾分妒火。

    聲響之大,讓鎮守門口的宮氏兄弟都跑來一看究竟,就見黑黝黝的階梯下望不見底,兩兄弟皆想起宮俊義慘死之狀,皆擔心又是一個陷阱機關。

    邢如風仍不忘對侯騫行了個釁味十足的禮,極盡囂張之能事,侯騫只能視而不見,裝作一副意外驚喜的模樣給眾人看,上前探查。

    值此驕兵得意,敗將怨天之時,聽得一聲驚呼,回頭便見一道黑影閃入階梯下,殿上少了一人,卻是宮俊德,隨即一聲怒吼慘叫從階梯下的黑暗中傳來。

    變在頃刻,連站得最近的宮俊里都不及相救,眼前只黑影一閃,宮俊德壯碩龐大的身軀便如小雞狗崽一般成俘就擄。

    眾人見那黑影速度之快,非人所能及,再聽那聲慘叫,想來宮俊德已然凶多吉少。

    邢如風不料地底還有變數,頓歛得色,不及多想,疾步衝了下去。

    階梯盡頭一片黝黑,伸手不見五指,邢如風運氣提升五官感應,就見長道如廊,地上飄盪一股尚有餘溫的血腥味。

    雖只匆匆一瞥,邢如風仍看出那黑影身型碩大,彷彿是兩片張開的翅膀,速度才如此迅捷。此時四下黑暗,失卻視覺感應,邢如風直覺前方有股野性氣息,想那黑影應尚未跑遠,就在前方不遠處,腳下加勁,如風疾馳。

    忽地前方一個轉角,邢如風依感應轉過,突來一股異樣,即使反應神速,也因腳下速度過快而剎之不及,腳尖被某物一絆,身體頓失平衡,向前撲去。

    邢如風擔心周遭有變,趕緊旋身抽刀護體,藉此臨空一扭,雙腳安然落地。回頭卻覺腳絆那物頗不尋常,若比尖石略軟,若比土坡略鬆。

    雙腳處地卻無偷襲明攻,地上那物仍舊一動不動,不似活物,邢如風心起異樣,凝神戒備,緩步走近。

    這時光亮大敞,原來是侯騫等人隨後趕到,黑暗中陡見光明,剎覺刺眼,卻見地上那物如人蜷伏……

    還未來得及細看,便聽身後啪啪聲響大作,危機宛若進襲暗器,從後襲捲而來……

陵風(二十一)南鳳來儀

    異聲入耳,為數眾多,邢如風立生反應,天刑斧鏈上手,一式“掣天輪”甩鏈成盾,護眾於後。

    斧刃疾甩如風車輪轉,如刃勁風頓起,刮得來襲之物寸寸斷裂,雖盡擋來勢,但血箭四射,仍濺一身血汙。

    眾人瞧得仔細,來襲的是成群蝙蝠,每隻皆有手掌大小,受光源人聲刺激,向前飛撲撕咬,盡受風輪天刑。

    後方蝠群見前頭危險,趕緊四散趨避,轉頭向廊後飛去,眾人見狀,料想後頭別有天地,只有邢如風和侯騫兩人知道後方是何處。

    眾人回頭卻見一人蜷伏在地,全身盡是啃咬之傷,翻過身來一看竟是宮俊德!

    邢如風見他體無完膚,鮮血卻少得可憐,本肌健壯碩的身體霎時變得乾癟瘦弱。

    他與侯騫對望一眼,說道:“他的血都被吸乾了……”

    眾人聽了此言,思之方才群蝠亂舞的情況,不免驚寒悚慄,卻聽侯騫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大可能!如果他是被那群蝙蝠吸光了血,照理說我們趕到的時候蝙蝠應該還在躁動,但明顯是我們把蝙蝠吵醒的……”

    老闆強忍顫聲問道:“侯先生的意思是……”

    “意思是前面可能還有危險,趕快把事情辦一辦吧!不能再死人了……”說著拍了拍宮俊里的肩膀,領頭向前走。

    逝者已矣,眾人也無可奈何,只能臉露哀戚,低頭走過,徒留邢如風仍站在原地,此時的低頭懺想,就像剛剛的挑釁行禮。

    雖知他過的是刀頭舔血的日子,生死自有天命,但三兄弟中就屬此人最為硬氣血性,若不是自己的得意忘形,致使一瞬失察,一條寶貴的性命怎會就此逝去。

    邢如風心有愧疚,伸手握住他乾癟的手掌,嘆道:“兄弟!對不起了……是我害了你……”說著放了一抔土到他手裡,將他雙手合在一起,置於胸膛,恭敬拜了三拜,這才起身離去。

    眾人有了遇險前鑑,不敢大意,能打會武的皆持兵在手,嚴防轉角,步步為營,只不到百步的距離,眾人皆覺走了上千步之久。

    一路瞻前顧後,走走停停,其中驅殺數十隻蝙蝠,好不容易走出長廊,但見眼前一擴,頂棚挑高,來到一處浩大石室,四周寶箱擺了一地,中央一具棺槨隱隱放著藍光。

    邢如風冷不防打了個寒顫,此地氣溫好像比其他地方都來得低,本知此地有大墓,仍被眼前壯闊所震懾。

    牆壁角落砌平如削,中央安放棺槨的平台明亮莊嚴,仔細一看,居然是以極昂貴的“南理石”所打造而成。

    台上棺槨四周白煙陣陣,似有凍藏系統長年不歇,防止棺中大體不腐,平台前立了塊石碑,上寫:“顯妣詠琳太夫人之靈”原來是羅剎將軍長眠之處。四處寶箱散置,卻不失莊嚴,想來放的是陪葬品一類。

    在場眾人見了此碑,唯一感到訝異的正是宮俊里,他見寶箱紋路特殊,雕法精緻,料想值錢,此趟任務已死了兩個兄弟,自然要撈個夠本,一個箭步上前,舉手便掀。

    眼前金光閃處,就見箱中一塊塊黃澄澄的金石礦,原來當真有黃金礦脈,事後都採集成為將軍的陪葬品。

    宮俊里歡聲喊道:“找到了!真有黃金!老闆!我們找到啦!”

    卻見龍驊眼不稍瞬的盯著台上棺槨,激動得渾身顫抖,對宮俊里的興奮歡語只揮了揮手,一邊喃喃自語的向前走去:“終……終於找到了……黃金是你們的了……我的病有救了!”

    伸手脫去頭上假髮,露出一顆斑駁憔悴的禿頭,又解開胸前的西裝鈕扣……

    “……陰陽合德……四聖歸一……陽世盛陽……陰間魂陰……陰陽交融就能再生造化……”

    雖是口邊的呢喃細語,但眾人皆聽在耳裡,邢如風吃了一驚:“四聖歸一?哪來的四聖?不是還差南鳳……”

    念頭及此,微一細思當前位置,豁然一驚,望向台上棺槨,登時恍然,羅剎將軍臧詠琳不正是南來北漂的軍人!以巾幗女兒之身,統領群鬼,以寡敵眾,保家衛國,勘稱人中龍鳳,原來南鳳來儀指的正是羅剎將軍。

    此時龍驊已上身赤裸,露出那孱弱不堪的軀體,伸手便要去推棺蓋,忽見兩道人影閃現,鏘鏘數聲兵刃交擊,其中一聲悶哼,顯然不敵,被震得回落台下,正是侯騫。

    卻見台上一人舉刀戟指龍驊,擰眉怒目,臉顯兇惡,正是邢如風。

    原來邢如風見龍驊言行,竟是欲與遺體行那交合之事,驚怒非小,立馬飛身拔刀阻路。

    前方侯騫早有防備,一見他動,亦即掣出伸縮長棍回身相迎,卻不料神風刀招不但迅捷無倫且剛猛無匹,錯估形勢,致使輸卻一招。

    龍驊見他橫刀阻路,罵道:“你……你幹什麼!”

    邢如風不答,惡狠狠的望向侯騫,一聲冷問:“你知道這件事?”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礙事……”

    此語等同回答,龍驊趕忙道:“邢先生!我知道事先沒說清楚是我不對,但請體諒我是一個快死的人,只要陽世之人與陰間之魂結合,就能再創生機!我的絕症就有救了!只要能救我的命!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

    邢如風聽了怒極反笑,冷道:“我雖然很喜歡錢,但是我……不是變態!!!!”

    隨即聽他怒吼大罵:“你他媽神經病啊!!是誰告訴你這個鬼方法的!!”

    忽見他眼神一瞬,輪刀鏘的一聲,擋下一枚子彈,眾人回頭一看,卻是西裝秘書舉槍緩步走來。

    除了邢侯兩人以外,其餘眾人皆大吃一驚,宮俊里驚疑道:“你……你不是死了嗎?”

    西裝秘書不答他話,冷道:“林教授,請扶老闆上去;宮先生!事情經過我會跟你交代清楚,請先阻止邢先生!事成之後,邢先生那份歸你,酬金要多少有多少!”

    宮俊里本就是利益優先的幫派遺徒,只要有錢可賺,哪管什麼狗屁倒灶的事情經過,這趟又被邢如風一路壓得難舒己氣,聽了這話,自然知道什麼叫見風轉舵,立馬將槍口對準邢如風。

    林教授臉顯難色,雖亦覺此事有違人倫,但食人之祿,只能聽令行事。

    此時情勢陡轉,邢如風頓成眾矢之的,自問若論單打獨鬥,天刑御龍必能獨佔勝場,但同時獨對三名善戰者便討不到便宜。

    心念電轉,苦思對策,戰局瞬息萬變,哪容他片刻思忖,一聲槍響,兩道人影縱來,生死的威逼,金錢的利誘,勢要迫他退後讓步……

陵風 (二十二)羅剎之魂

    亂棍短槍於前,獵槍狙擊在側,深知身後是絕不容退後的底線,只能左鏈短甩,右刀狂舞,硬扛接招,不料一個盜墓賊居然真成為陵墓棺柩的守護人。

    眼看龍驊在林教授攙扶下,一步步重新走上台,怎奈侯騫秘書兩人後發先至,攻得甚急,來不及擒下龍驊,失卻先機。

    但見侯騫手中長棍靈動多變,秘書左掌右槍,遠近可攻,甫一接招便是一陣搶攻,邢如風身法靈便,若四方騰挪遊鬥,勝負猶未可知,但台上棺槨卻限制他的腳步,使他難展身法天刑,被迫得退至台上西北角。

    雙方有來有回的鬥了數合,驀地裡一聲槍響,邢如風正值握斧擋架,金刀格棍,要再縱鏈擋彈已是不及,這槍又是瞄準他必救之處,無奈只能趕緊後撤,落下平台。

    這槍不消說,正是宮俊里的傑作,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槍,便使他成為邢如風首要除去的目標,無論子彈速度、目標位移、友軍招式、出手時機皆在計算之內,若放任如此攻於算計的槍手在旁,就算脫去侯騫等人纏鬥,也會被他射住腳步。

    此時正處台下,侯騫等人追之不及,邢如風眼中閃過一股殺機,當即閃身向宮俊里殺去。

    正自甩鏈成盾以防火彈之時,就聽台上一聲慘叫,隨即左上空一陣帶有血腥味的疾風撲來,阻他去路。

    當此緊要關頭,邢如風哪肯停步,手中甩鏈,回身一刀砍去,卻見撲來那人服飾竟是林教授,頓感驚怒,趕忙撤刀。

    料想是西裝秘書為阻他路,對林教授痛下殺手,將他擲來,這下攻勢受阻,隨後必迎來宮俊里彈雨反攻,趕緊甩鏈回刀,卻護了個空。

    邢如風微覺奇怪,就看宮俊里一臉驚駭的望著台上,回頭定睛看去,卻見平台頂處倒掛著一條黑影,滴滴鮮血從黑影底部兩處尖端低落。

    那黑影撲的一下身形大展,迎面撲向宮俊里,竟是一頭巨型蝙蝠。但見牠身高比職業籃球員還高,雙翼張開足有數米步長,遮天蔽地,紅眼獠牙,那模樣壓根不像人間之物,也不知是地底毒氣造成的突變,還是真有山中修練的精怪,想來長廊上的蝙蝠皆是牠的臣民,而宮俊德也是被牠吸乾了鮮血,連林教授都命喪牠手。

    宮俊里吃了一驚,趕忙槍口對準,連開數槍,就見那蝙蝠巨怪化成一道黑影左右連閃竄來,襲來子彈全數落空,獵槍彈盡,宮俊里來不及反應,便被撲倒在地,一聲慘嚎,蔽天雙翼也遮不起噴濺的鮮血,隨著慘聲尖叫逐漸沉默,冥府再添一鬼。

    眾人被這驚駭的一幕嚇得難以動彈,心中希望這又是毒氣所造成的幻覺,西裝秘書首先叫道:“老闆!快!我們拖住牠!”說著當即槍對蝙蝠怪,連珠彈發。

    邢如風一聽這還得了,趁蝙蝠怪中槍轉移目標,回頭縱身,欲阻那逆倫變態之事。

    來到中途,卻聽砰的一聲,彷彿重物落地,石室內少許光亮映照台上棺槨,赫然出現一道人影。

    邢如風還未看清,便覺飆風奏起,一條長物如鞭如索,纏捲飛來,正好綑死回頭攻擊的蝙蝠巨怪。

    巨怪一聲嘶吼,雙翼撲打,拼命掙扎,但在那長鞭緊錮之下全然徒勞無功。隨長鞭向上揚起,將那怪扯上半空,狠狠撞上岩頂,如此纏著牠東砸西撞,一隻彈指間致人於死的蝙蝠巨怪宛如玩物一般,敲得石室中砰砰連響。

    嘶吼哀鳴在一陣身碎骨裂聲中歸於沉寂,長鞭一甩,將那早已撞得不成樣子的蝙蝠屍體甩在地上,長鞭的另一頭則握在台上那隻蒼白的手中……

    只見台上棺槨站著一名看來五六十歲,皮膚白得近乎透明的婦女,凌亂的髮髻遮住了她的雙眸,身上破爛的衣物幾不蔽體,只有一枚閃閃發亮的軍徽還掛在胸前……

    西裝秘書斗見台上婦女,登時難掩欣喜,忍不住喊了一聲:“奶奶!”

陵風(二十三)逆倫因果

    “奶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方法一定有用的!我是雲和啊!我一直在國外,連您下葬的地方都不知道在哪裡,那個東和鬼子已經得絕症快死了,讓他來救您一命,您不會怪我吧……”

    原來西裝秘書本名蘇雲和,小時對祖輩事蹟甚是崇拜,可長期的教育、生活環境和同儕之間的影響,使他越來越背離祖輩,忘了自己是誰,但心中對祖母的景仰卻是絲毫未減,遠渡東和本國工作,知道祖母即將離世,不停尋找方法續命,而後固執成痴,執念深種,到祖母離世之後甚而迷信重生之法。

    這正是他此趟的目的,一方面以續命之說將龍驊騙來,實則欲以他之命換得祖母復生,但畢竟方法並不光彩,是以在找到地下避難所時,才放出毒氣,迷昏龍驊,欲讓眾人死於幻覺,自己再與侯騫找出機關,完成使至親復活的計畫。

    但見他就正如乖孫兒一樣跪在祖母跟前,仰望自己多年辛勞的成果,眼前之人證明一切都沒有白費。

    就見一身破敗戎裝的羅剎將軍輕舉瘦手,輕柔撫慰般撫過蘇雲和的臉龐,摸上他的頭頂,似在嘉許他數年的努力。

    邢如風知道根本沒有什麼陰陽相合,死而復甦之說,但早已西去的羅剎將軍就站在台上,一時之間呆愣失神,難以置信,差點把多年經驗全都拋諸腦後,凝神便見撫頭瘦手上那青色腐斑。

    心頭一驚,方欲開口提醒,卻見蘇雲和仍沉浸復得祖慈的喜悅:“沒事了!我這就帶您回家,爸媽看到您一定很開心……我們……呃……”

    話至一半,就見溫柔輕撫的瘦手忽然五指曲起,向右輕輕一扭,頸骨碎裂聲響,蘇雲和的頭登時轉了半圈,瞪著一雙難以瞑目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後背,眼神驚駭中帶有疑問,半張開的嘴彷彿想問祖母為何對他痛下殺手。

    羅剎後裔陡然出現已使人猝不及防,祖孫天倫的景象竟變成修羅血場,變數叢生,侯騫忍不住一聲驚呼,當即引來羅剎狂屍。

    呼的一聲,黑色長鞭隨即掃來,勁風撲面,威力萬鈞,宛如風飆土崩,侯騫不敢直迎其鋒,著地一滾,向邢如風身後躲去。

    狂屍無魂無魄,見人便殺,長鞭如影隨形,立即轉而招呼到邢如風身上,邢如風暗罵侯騫王八,眼見長鞭掃到,趕緊躲閃,但身形如此一滯,鞭速迅捷,織網結陣,登時將他包裹入陣。

    只覺身前身後盡是鞭風勁氣,摧山斷石,打得滿室砰砰連響,邢如風知所進退,以刀斧短兵護身,守勢中逐漸放長斧鏈,甩成一式“困天獄”與之抗衡。

    但聽鏈鞭交擊聲叮叮噹噹響個不停,羅剎長鞭氣力強勁,迅捷無比,每每盪開困獄天刑,寸寸進逼。邢如風自然曉得羅剎將軍武藝之高,與之力拼無疑白送性命,藉困天之獄將距離拉遠,待脫卻鞭網範圍,立即收鏈,翻身拔腿就跑。

    閃出墓室,衝過長廊,卻見盡頭門外光亮逐漸重新關合,原來是侯騫眼看抵敵不過,將強敵留給邢如風後,趕忙逃上大殿關上機關。

    邢如風氣得飆罵粗話,腳下提蹤使了個極致,如清風般足不點地,只可惜仍慢了一步,梯上機關合起,阻卻燈火,石磚緊緊密合,密得一絲絲的風都透不過去。

    邢如風首次變了臉色,還不及破口大罵,幽暗密閉的長廊上傳來一陣蹣跚規律的腳步聲,甫一回頭,便見一個頭髮散落的影子停在梯下轉角處……

    卻說侯騫逃出地下避難所,才剛看到外頭的陽光時便拍腿懊悔。

    “哎呀!怎麼忘了拿黃金呢!這下好了……白跑一趟。”

    轉念一想,地下避難所的入口位置,機關暗室,自己皆記在心頭,等一人一屍在地底下全死透了,自己再帶人來挖金不就得了,想至這裡,心情便好了起來。

    但看那入口小廟所在甚是隱密,也就不必多此一舉將入口關上,徒增變數,四下認清方位,便即邁步下山。

    尋路出林,心中絲毫沒有置人於死的愧疚,因為在侯騫心中這本就是存活於世的法則,在這殘酷世間,只有踩在別人的頭上才能不停往上爬,其他成為冰冷屍體的人,只能怪他自己能力不足,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

    此次得到黃金萬車,還順手除掉了對手邢如風,從此順風順水,在盜墓這行還有誰敢瞧不起“移山大聖”的名號!

    越想越是得意,只差沒唱起歌來,猛然腳下一空,地下塌陷成坑,侯騫立即反應過來,重提一口氣,臨空一蹬縱高,卻不成想陷阱有一還有二,一條繩線斷去,前方大片鐵網由上而下網來。

    侯騫大驚失色,身處臨空,無處躲避,被網個正著,直墮入坑,就見坑底尖木處處,可憐移山大聖終難逃死劫,從此被世界淘汰。

    過不多時,三道黑影分別趕到,其中一人手戴鋼爪,望坑裡看去,唉呦一聲:“哇!想吃山裡野味,怎麼跑來一個人啊!”

    另一人拿著雙拐刃,滿臉戒備:“這裡怎麼會有人來?是條子找到我們的行蹤嗎?”

    手戴鋼爪那人道:“看他的樣子不像是條子,也不知道跑來這裡幹嘛?”

    忽聽密林內傳出另一人喊道;“喂!你們兩個!我找到一個藏身的好地方……”

    拐爪兩人循聲找去,就見一名腰掛東和刀的粗漢站在入口小廟前……

陵風(二十四)墓中求生

    卻說被封於地下的邢如風,前有機關封路,後有羅剎追殺,可說是此生最大危機,任何行動都是九死一生,但若不動,便只有坐以待斃。

    眼看羅剎身影已來到階梯轉角,邢如風見這廊長狹窄,地勢不利,心生一計,卻知此計極險,猛一咬牙,眼下只能賭他一把,險中求全,以時間換取生機。

    打定主意,待羅剎狂屍腳步踏上階梯的第一步,立即回頭衝去,先發制人,左手甩出斧鏈,鏈索如蛇,其式翻騰多變,其勁一往無回,分攻羅剎三處要害,卻是虛招,目的在掩護一式後著“橫天道”直取中路。

    但見羅剎狂屍似有所感,長鞭一個圈轉,自然而然盡擋虛招,隨即噹的一聲砸開攔腰斬來的攀山斧,鞭式不停,席捲而去。

    不料邢如風仍有後著,斧鏈勢消,金刀隨出,身法展至極限,一個閃身欺近,右手金刀斬她左大腿。

    羅剎立生反應,左掌順勢而起,如刃利爪劃破邢如風的左臂,邢如風藉她一爪之勢,向右著地一滾,當即滾過轉角,頭也不敢回,提氣急奔,來到盡頭另一處轉角,又是一個飛身撲滾,閃過後方襲來的一記重鞭。

    鞭擊石壁,碎石紛飛,邢如風心知屍變的殭屍多半行動緩慢,但力大無窮,只要抓住此點,自己未必不能取勝。

    但不知這屍變羅剎到底是因大體受擾而亡靈回魂?還是死後多年,地下微生物寄生大腦,依憑死者生前的肌肉記憶,重現羅剎生前絕藝。

    想來她連親生孫兒都能下得了手,應該是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心念斗轉,腳步復歸墓室,隨手毀去兩座裝飾柱,藉以阻路,爭取些許時間。

    當下靜心感查,企圖找出活路,卻見冷霧陣陣,處體生寒,原來是平台上的冰晶棺內部釋放的冰霧,保存大體不腐。

    邢如風靈機一動,計上心頭,眼看情勢危急,無暇細想,趕緊動手布置……

    過不多時,門前砰然一聲巨響,阻路石柱被砸在一旁,塵煙中羅剎的腳步聲彷彿是亡靈奏曲,迴盪在墓室中。

    卻見邢如風左手佇刀跪地,右手按著左臂上的傷口,一動不動,不知死活。

    羅剎狂屍全身一個不自然的震顫抖動,逕自走來,揚鞭就打,黑鞭勢急,灌滿真勁,眼看便要將邢如風斃於鞭下。

    就在黑鞭要打到面門的剎那,邢如風抓起一條管線擋在身前,啪的一聲,寒冷冰霧從管上裂痕噴出,照頭照臉向弒人羅剎蓋去。

    原來幾經鏖戰,墓室早已面目全非,暗藏在地下的冷凍管線便露在外頭,邢如風自想,既然屍變是大體腦內的微生物作祟,也許能利用溫度驟降來暫且箝制狂屍的行動。

    果見狂屍一陣抽搐,門戶大開,雖只一瞬,便成了生死存亡的關鍵。

    邢如風大喝一聲,立即出刀,就見刀光閃處,髮絲紛飛,豁盡生命的一刀“鍘龍頭”直接將屍變羅剎的頭顱齊額斬去。

    這時卻聽嗡的一聲,邢如風駭然回頭,卻見失去行動力的大體發出一道刺眼白光,亮得他睜不開眼,可在那白茫茫的世界裡走出一名英姿颯爽,杏眼略帶英氣的女軍官。

    邢如風微一呆滯,忍不住行了個軍禮,道了聲:“將軍!”

    那女軍官微微一笑,眼帶感謝的舉手還禮,隨即整個人如煙消雲散般逐漸與一片雪白融為一體。

    邢如風忽感一陣暈眩,眼前如雨幕般模糊,眼皮如千斤般沉重,最終不敵昏暈睡意,佇刀倒下,人事不知。

    不知過了多久,邢如風悠悠睜眼,只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好長的夢,稍經回神才知一切並非夢幻,但心裡卻無比平靜。

    他轉頭看向倒在地上的羅剎屍身,直覺自己應該助她重回棺槨,當即恭恭敬敬的在屍身旁拜了三拜,重理大體,將其抱起輕輕放回棺中,使其安眠。

    卻見一人下身赤裸,胸口一個血洞,死在棺旁,正是老闆龍驊。

    邢如風看他滿臉驚駭,也不知是被殺死的還是被嚇死的,當然更無從得知,本已死去的羅剎將軍又是如何還魂的,要是一切以科學來論,那白光中的女將卻又無從解釋。

    眼見眾人死得如此悽慘,雖說死的盡是些不敬死者或是助紂為虐之人,但畢竟是一條生命,邢如風不禁搖頭碎念:“連死了都要找我麻煩……”口中邊說還是以碎石將眾人合葬一處,並立了一塊石塚。

    但對邢如風而言,眼下還有更大的麻煩,出口機關關閉,浩大墓室連氣孔都不見一個,更別提出口了。

    邢如風來到入口機關處,在仔細探察一番,雖知此處是座秘密墓室,當初設計機關就是不想有人發現此處,想來不會設計由內向外的機關,但仍抱持一份希望。

    但無論他東敲西找,開門機關就是沒有出現,想從內部破開入口,除卻一片厚石板,上頭還有大片石磚,憑自己的功力絕對破之不開,這時不免想到若是屍變後的羅剎將軍應該辦得到,早知應該引她攻擊此處,也許就能破土而出,不禁略感懊悔。

    直找得飢腸轆轆,肚子咕嚕直叫,回到墓室,現有能吃的東西只有一樣,只能把那被摔得骨折變形的翅膀和兩隻腳用刀砍下,生火烘烤,探陵盜墓這麼多年,早已習慣餐風露宿的日子,野味也嘗過不少,但如此怪異詭譎,直似妖魔精怪的生物還真沒嘗過,所幸那張邪性的臉已然面目全非,眼不見,心清淨,皮肉入口,味道並無差異,就像雞鴨之屬,不料這樣醜惡邪異的生物反在關鍵時刻救了自己一命。

    只不過身處地下,不見天日,不知時光荏苒,肉類無法長久保存,兼且墓穴無水,邢如風感覺已過了兩天,渴得口乾唇裂,對出口機關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到了第三天,只覺越發難以呼吸,求生意志越來越薄弱,邢如風仰天躺地,喘著粗氣,心想:“沒想到我居然會是被渴死的……”忍不住苦笑出聲,總說習慣了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總說看透了生死無常,但真正面臨生死時,沒人能夠自信自言坦然看透。

    此時邢如風只能苦笑自嘲,任由睡意侵蝕他的意識,忽然一樣東西出現,重新奪回他的目光,他仔細看去,就見墓室頂處好似長著一張臉,意識模糊間,自想:“完了……我現在連幻覺都有了……”

    念頭方過,才一眨眼,那張臉瞬間變成青面獠牙,血流滿面的散髮惡鬼直撲而下。

    這著嚇得邢如風瞬間清醒,趕忙抓起身旁的刀護身,但抬頭一看,哪來的惡鬼,卻見室頂的裂縫中一條紅管連著線路……

    邢如風微一細想,一陣驚喜,自毀裝置的炸彈?!

    若是能將室頂炸開,憑自己的身法理應能及時脫身,這也有引發全面坍塌,就此長埋地下的可能,但現在左右是個死,不如賭上一把。

    在一片深淵中抓到一線生機,邢如風精神登時一振,立即找到宮俊里遺留下的獵槍。

    暗想連斧鏈都能如臂使指,火槍理應駕輕就熟,打開彈夾一看,頓時心裡一沉,上天就如此公平的留給他一顆子彈。

    是生是死全繫於這一次機會,邢如風苦笑一聲,雙眼閃著從所未有的認真,自嘲道:“這還真是讓我連抱怨的機會都沒有啊……”說著舉槍瞄準。

    生死交關,定了定神,勉力平順氣息,穩穩扣下板機,邢如風彷彿都能看見子彈射出的瞬間,沿那彈道軌跡看去,邢如風登時一喜:“得救了!”

    卻聽砰的一聲,似有什麼重物掉落,墓室頂部受到震盪,反將炸彈裹得更進去,這一偏移,救命一槍便落了空,鏘的一聲打在室頂尖石。

    邢如風頓時從天堂掉落深淵,把槍一丟,向天罵道:“你他媽開什麼玩笑!”不禁感嘆,為何老天總要給人希望之後,又要把希望變成絕望,這哪像是一種玩笑,根本是惡質的設計玩弄。

    邢如風已把能想像到的粗鄙字眼全數罵了個遍,卻也無可奈何,眼下小槍獵槍皆彈盡援絕,室頂甚高,若以丟擲火把的方式,火焰怕在碰到炸彈之前便已熄滅。

    自己親上室頂點火引爆,則太過接近,恐怕室頂還沒炸開,自己先被炸得屍骨無存。

    空有脫困的引線,卻無點亮重生的火苗,那份無奈直使人喘不過氣來,氣得邢如風怒然一刀剁在地上,火星迸現,閃耀明滅。

    瞬間火光閃過眼前,邢如風一愣,登時恍然,收刀回鞘,斧鏈在手,提了一口氣,縱身單腳在石柱殘骸上一點,飛上半空,隨即甩鏈成圈,掃在炸彈附近,輪轉斧刃砍上石壁,登時火星噴濺。

    上衝之勢已盡,邢如風復墜地面,就見他手中轉鏈不停,翻身落地,旋又踏牆高縱,如此一遍又一遍,擦出一陣又一陣的火星,只是附近的炸彈仍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邢如風硬拖傷飢,不敢稍停,誰知道自己停下又會發生什麼惡質的玩笑!

    “點著啊……媽的快點著啊……老子這輩子還沒賺夠啊……該享的福也還沒享啊……”

    不知是皇天不負苦心人,還是神風在人世間的苦難還未結束,在他“誠心祝禱”之下,星火入縫,轟然一聲巨響,炸彈引爆,造成連鎖爆炸,代為啟動自毀裝置,頓時整座墓室隆隆作響,地板微微震動。

    邢如風眼看計成,但還不到高興的時候,凝氣提升感應,在隆隆坍塌的墓室中尋找脫困之機。

    但隨石塊紛落,空氣越發滯悶,閃避落石的腳步越發凌亂,心情更陷絕望。耳聽爆破隆隆,宛如末日,底下數人墳塚都被落石淹沒,仍看不到一絲生機,徒然一嘆,還是躲不過死在這裡的命運。

    念頭方過,前方地底傳來劇烈震盪,原來是冰晶棺底下的冷卻系統遭受波及,想來不久地板便會下陷崩落。這時忽來一陣爆破將冰晶棺炸上半空,砰的一聲撞上後方石壁,登時破了一個大洞,卻見石壁後大放光明。

    邢如風一見外頭明亮如晝,喜出望外,沒想到瞎貓碰上死耗子,就此誤打誤撞找到出口,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哈!師父保佑啊!我就知道老天是公平的!”當下提縱身起,甩鏈而出,雙腳在臨空下落的巨石上數個點踏,像光亮處直衝而去。

    上方山石坍塌,後方室頂已然掩蓋而下,煙塵飛灰中,一道斧鏈破塵而出,攀在對向崖壁上,邢如風乘穿天之勢終於投身普照陽光底下,單手一抖,人已躍上崖巔峰頂。

    原來墓室正是在景山北部的山坳底部,此地望向北方正是連接香鳥峰的鷹喙崖。

    這次爆破使得景山偏北的一處發生山崩,所幸山中谷地無人,且範圍不大,才沒導致更嚴重的走山。

    邢如風落在峰頂之上,忽覺褲子口袋沉甸甸的,伸手一摸,居然是一大塊黃金!不禁心覺奇怪:“它怎麼出現在我口袋的?”

    隨即心有所感的看向卡著冰晶棺的出口,又回想起那出現在墓室頂部的臉,好像就是一名女性,邢如風霎時恍然,恭恭敬敬的將黃金捧在手裡,深深一揖。

    隨著地下墓室陷落在大片塵煙之中,冰晶棺亦落入低壑深淵,沒入奔流入海的長河下,從此再不復見……

陵風(完)盜墓傳奇

    “喔!所以才有一塊黃金擺在師父的供桌上,原來是這樣來的……”

    “當然啊!不然有錢我怎麼可能不用!”

    喀拉聲響,一塊磚頭被人揭開,隨即轟的一聲,整座砌牆破碎崩塌,塵煙中邢如風漫步走了出來,後頭跟著一名身材修長,手拿放大鏡法杖的同齡人。

    那人一雙細眼,彷彿對什麼事情都不在乎,說道:“這就是你之前接得荒唐生意?”

    邢如風厚著臉皮攤手道:“我們幹盜墓的,多半都是這樣你騙我我瞞你的!也不會太荒唐啦!只不過搞了半天居然是為了那種陰陽交合的鬼理由,真的很誇張……”

    “遇到這種事你就應該來找我啊!”

    “我有啊!你又不知道死哪裡去了!不過現在想想,那種程度還是我自己來就好了,不然我們曌陵派的底都被摸光了!”

    那同齡人正是邢如風的師兄,人稱“火眼神官”的莫言卿。

    莫言卿訕道:“你還有把師門放在心上喔?要不是我有進老師的骨灰室,連我都快被你氣死……”

    “唉呦……我不是一直要找機會跟你說嗎!都找不到適當的時機嘛!”

    莫言卿拗他不過,說道:“後來咧?你還打算跟那個韓金牙合作啊?”

    “怎麼可能!就是他把我的資料賣給財團耶!我早就放話出去,他要再被我遇到,就直接把他塞到棺材裡下葬!他現在應該在跑路吧……”

    “那你這次消息是從哪裡來的?”

    “我又不只跟韓金牙一個人合作!這次是聽線人說這個姓蔡的,不過是個萬朝委員會主委,先祖骨灰牌位也就一個人而已,建個墓居然可以這麼大,肯定有問題……”

    “喔!這之前我好像也聽說過,這裡被檢舉違建之後,就開放成大家都能來的公共用地!”

    “其實本來沒什麼,不過我那線人說有看到,這墓園每過一陣子就會有人拿一包東西來祭拜,每次來的人都不一樣,懷疑這裡有我感興趣的東西……當然!對於這種事,我每次都會猜對……”說著推開面前一道暗門。

    就見暗門內放著包包布袋,只只皮箱,裡頭裝著不連號的鈔票,有的是珍珠瑪瑙、奇珍異寶,堆得像小山一樣高。

    “一個當官的可以貪這麼多,要當個沒良心的人也蠻不容易的,你不會想一包一包搬出去吧?”

    兩人自然曉得做賊的一定不會把所有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何況是國賊,想來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邢如風似笑非笑的看著師兄,似在笑他,這種偷盜倒斗的事,難得見他這麼積極,笑道:“連我師兄都看不過眼的當然要幹走啊!這墓園後面有條山澗,把珠寶都丟下去,事後再回來拿就好了,鈔票的話就留著,畢竟也要有證據嘛!”

    說來簡單,待兩人將所有珠寶丟入深壑後,墓外天色已從暮色深夜轉而清晨時分。雖然搬得汗流浹背,但卻絲毫不覺疲累,反而有股難言的暢快。

    眼看天色將明,兩人大步走出墓前機關,卻見園前立著一塊石碑,剛來時天色晦暗,兩人皆沒注意,此時晨曦透亮,只見上頭寫著“節生”兩個大字。

    邢如風看了冷笑一聲:“一生氣節?哼!”忽地拔出金刀,凝氣刀上,一陣斫砍揮劃,以刀尖在石碑上鐫刻起來。

    火星迸滅,鏗鏘聲盡,碑上多出一行詩句,邢如風滿意的收刀回鞘,說道:“師兄,寫得怎麼樣?是不是很有感覺!”

    莫言卿訕笑道:“你真的要我說嗎……”

    邢如風一派等著被誇的模樣,說道:“當然啊!不然我問幹嘛?”

    “平仄沒對仗,頸聯不能韻,字還寫得很難看……”

    “好好好!!算了算了……氣氛都被你搞爛了!”白眼翻處,衣袖一揮,颯然而去。

    看著師弟昂然而行的背影,不想一個盜墓人居然也能如此昂首闊步,莫言卿莞爾搖頭,看著碑上的詩句,喃喃笑道:“沒想到盜墓也能抓貪污啊……”其時晨曦的第一道陽光灑在石碑上,鐫刻小字比之節生大字更加蒼勁有力,閃著更明亮的光輝。

    數日後,此事在媒體平台交相傳報,又將墓園違建之說推向風口,大多數人見了石碑上寫的詩句,都覺得當事人應該把墓穴打開,以證清白,但反對者卻以擾亂死者安寧、毀壞逝者清譽等理由回絕,甚至回頭控訴這是毫無證據的指控,在媒體節目上哭喊冤枉。

    一哭二鬧三上吊,四躲五避六打滾,七推八拖九耍賴,說什麼就是不肯開誠布公,最後在當政應國黨主張朝野和平的情況下,此事無風無波的落幕。後來更為了在野近民黨的貪汙弊案大肆修法,種下凡爾莎體制敗壞,廉潔不再,貪官汙吏日漸嚴重的種子。

    但不管時間過了多久,仍有人記得那識字小兒都會背的詩句:

    “碑刻節生穢土上,州官陵園佔地廣,不為蔡家人丁旺,只為金銀墓穴藏。”

    不過永遠不會有人猜得到,揭開此間光明的不是什麼文人雅士,正義顯要,而是一個專門盜墓掘陵的盜墓賊。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的人就像一陣風,來無影也去無蹤,而這陣風流過的地方,都能細數出一段段鄉野傳奇的冒險故事,為後世所流傳。

    (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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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武侠任侠记介绍:
神州曆214年,新興組織--任俠協會,
在凡爾莎國的碧瑩市成立,招募身處現代社會的俠義人士加入,共同為道德正義付出心力。
現代武俠於此開啟序幕现代武侠任侠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现代武侠任侠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现代武侠任侠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