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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和亲全文阅读

作者:笨小涵Q     王爷不和亲txt下载     王爷不和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章 洛神赋(四)

    我直接跟碎玉公子说出我的真实想法:“我知道几位公子都是用情至深之人,看苏公子平时对我的厌恶,我就知道他有多想念十三王爷。”

    “秋月!”碎玉公子想要打断我的话。

    不过我继续说:“其实这也挺好的,反正诸位公子都看不上我,那不如送各位公子回家吧。要是他们不想回家,想去别的什么地方,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他们实现愿望。”

    “秋月?”碎玉公子脸上流露出见鬼一样的表情!他震震地看着我,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顿时感觉一身轻松,坐到桌前提起毛笔继续练字。

    我写完一帖字,抬头看见碎玉公子还是站在原地看着我。我便问他:“仲砚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碎玉公子眼眶发红,他转身出门,孤单的身影瞬间融入清冷的风雪中。他好像,哭了?

    哭了?!

    在我的记忆里,碎玉公子永远是眉目含笑的。完了!我说了让他伤心的话,这么爱笑的一个人都被我惹哭了!

    我追出门去,看着碎玉公子单薄的身影在冷风里踽踽前行。

    “仲砚!”我跑上前拉住他,他真的是哭了!而且哭得特别伤心!

    碎玉公子绕开我继续往前走,我冲上前抱住他说:“对不起!仲砚,我害你难过了。外面冷,快点先跟我回去。”

    碎玉公子哭着说:“你一面把我往外赶,一面又让我回去,你到底要我往哪去?”

    我抱着他说:“回去,回我房间去。昨天我让阿虎给我找来一潭米酒,味道甜得很。回去我就热一杯给你。”

    碎玉公子苦笑一声说:“吃完你的米酒,是不是就让我收拾东西出府了?”

    “不不!”我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就算要走,也要过完年再走。”

    碎玉公子挣脱我说:“迟早都是要走的,这年过不过还有什么打紧的?不如趁早走人,免得多待一天都是碍了你秋月的眼!”

    “仲砚!”我用力拉住他问:“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但是我怕我问了你会更不高兴。你能不能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不得不住在这个王府里的苦衷?”

    碎玉公子终于安静了,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一个人自顾自的哭。

    我看着心疼,这么漂亮的一个大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的。我帮他擦掉眼泪说:“大冬天的,眼泪混了冰雪,会把脸蛋哭花的。”

    我强行把碎玉公子带回厢房,顺便让阿虎给我煮了米酒来。

    碎玉公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杯里的甜酒。明明这酒几乎没什么酒精度数,结果他喝两杯就说困了想睡觉。

    我只好让他脱了衣服睡在我床上。

    帮他盖好被子后,他伸出手拉着我说:“陪我睡一会儿,我给你讲个故事。”

    看来是有情报了,我便脱了外衣跟着钻进被子里去。我睡在床上睁着眼睛,等碎玉公子给我科普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是等半天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转头想问他怎么不说,结果我转头就对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像猫,有点吓人!

    我战战兢兢地问他:“你……那个……怎么不说你的故事?”

    碎玉公子眉眼一弯,说:“你亲我一下,我再告诉你。”

    什么?!亲他一下?!我的初吻已经被哲别那个始乱终弃的混蛋抢走了,为什么第二次接吻的人还要是个男人?!

    “那你给我亲一下。”碎玉公子说。

    哎……算了……亲一下就亲一下吧……

    我闭上眼睛说:“说好的,只准亲一下啊!”

    我不敢看这么血腥暴力残忍的画面,只好闭着眼睛接受这个残酷的挑战。可是我又等了好半天,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把眼睛眯开一条缝,登时看到碎玉公子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外掉!

    “仲砚!”我扯过手绢帮他擦眼泪,“不要哭,我给你亲亲,你不要哭。”

    碎玉公子的眼泪越流越多,我焦急地爬起身,在他香艳的红唇上蜻蜓点水啄了一下。

    “咯咯咯!”碎玉公子看着我发笑,流着眼泪的笑,笑声很诡异。

    “我再亲你一下,你不要哭了好不好?”看着他哭,我都想要跟着哭了。

    这次我青涩地伸出舌头,然后与他小巧的舌尖温柔地碰了一下。我们互相都很温柔,没有激烈地纠缠。

    “咯吱”……房门突然开了。

    我惊恐地回头,再无比懊恼地对上苏辄之一双寒如玄冰的眼眸。

    哎……苏辄之每次来的时间都恰到好处。

    我一点也不想为此做出任何解释,我趴到床上,然后用被子把我自己的头埋起来。有什么话,你们两位公子自己慢慢交流吧。

    “苏公子。”碎玉公子从我身边半坐起身。

    许久,苏辄之说:“听凤栖说,方才秋月去了他那里。汗青出言不逊,气走秋月。可有此事?”

    “有是有。”碎玉公子说,“不过秋月他……”

    碎玉公子没有继续说下去,苏辄之也没有继续追问这个问题。

    苏辄之转而又问:“为何去见凤栖?”

    碎玉公子说:“秋月想要找一人唱歌伴他跳舞,我本以为凤栖为最佳人选,便带秋月去了。不想其他公子也在。”

    “我怎会不知此事?”苏辄之问。

    又过了半餉,碎玉公子说:“碎玉甘受责罚。”

    这回我真的听不下去了!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掀开被子跳起来说:“苏公子,要罚就罚我!仲砚又没做错什么,反正我迟早是要面对府上的诸位公子的。

    “整天这么躲躲藏藏的,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后天我会跳舞给其他公子看,今天去打个照面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苏辄之似乎有些疑惑,他莫名其妙跟我作揖行礼说:“汗青年幼无知,还望主子莫把童言往心里去。”

    “啊?”我这回更听不懂了,“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啊?汗青公子不喜欢我不是挺好的嘛,正好……”

    “秋月!”碎玉公子在我身后拉我一把,然后拼命摇头让我不要再说。

第34章 洛神赋(五)

    “秋月!”碎玉公子在我身后拉我一把,然后拼命摇头让我不要再说。

    “为什么不能说?”我真看不懂这府上的人怎么一个二个阴阳怪气的,“汗青那么小,他应该接受精英化、常态化教育,像其他小孩子一样,过愉快的生活。把这么小的孩子关在这种地方,他会心理扭曲的。”

    见两位公子吃惊地看着我,我只得把话说得再直白一点。“汗青是个神童,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样的孩子应该接受强度更高、密度更大的教育,这样才能把他的天赋全部都发挥出来。

    “我承认,府上的各位公子都是天姿卓绝的大师,当汗青的老师绰绰有余。但是我觉得我们应该给汗青提供一个更广阔的平台,让他能够向更多的专家学者学习,而不是把他局限在区区一个王府里面。”

    苏辄之脸上有一种震撼而艰涩的表情,我不懂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是要干什么。

    终于,身后的碎玉公子开口了:“苏公子,让碎玉向秋月解释吧。”

    苏辄之安静地退出门去,他看我的最后一个眼神似乎很无奈,很认命。

    我赶紧转身问碎玉公子:“到底怎么回事?”

    碎玉公子拉我躺在床上说:“这王府就像一个金丝笼,被困在府中的,何止秋月一人。苏公子应当是未曾对秋月讲过我和汗青的来历,我们是罪臣之后,本该要连同全族一起问斩的。是十三王爷把我们救了下来,给了我们一个门客的名分。我们就此苟活。”

    碎玉公子看着房顶上的朱花,继续说:“新帝继位,朝局动荡。家父和汗青的父亲原是二殿下泰王一党的。新帝为了削减泰王势力,便暗中动用几个大臣在朝堂上弹劾我们两家。这种向新帝效忠的好时机,哪个大臣会放过?当日朝堂之上复议之声此起彼伏,连夜我们两家就被抄没了全部家产。”

    碎玉公子开始发抖,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家老小被满门抄斩,这种事情肯定没人愿意回忆的。我开始后悔之前对碎玉的咄咄逼人,这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么!

    我抱紧碎玉公子瑟瑟发抖的身子,让自己的体温尽量给他带来些许宽慰。

    碎玉公子说:“那时我已有十六岁,虽说全族被灭确实是一场噩梦,但好歹我已成年,很多事情都能明白。

    “汗青则不同,那时他不足十岁,一个黄发幼童,差点被吓死在牢中。我记得王爷来牢里提走我们的那天,汗青被吓得哭都不敢哭。那时的王爷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不知他哪里来得力气,竟然一路抱着汗青走出了大牢。

    “汗青看见穿深色衣服的人就害怕,王爷便让汗青将脸藏在王爷胸口,这样汗青就不会再看到那些人。”

    我帮碎玉公子一点点擦掉眼角的泪水,他温柔地笑了一下,“王爷真的好坏,来到王府第一天我便被他洒了一脸的水粉。他说我涂脂抹粉以后才好看,从此我几乎每天都被往脸上擦不知多少层水粉胭脂。那天他说他要亲我,我心里好害怕,我闭着眼睛,不敢看……”

    “仲砚……”我把碎玉公子的头抱进我怀里,让他痛痛快快在我怀里哭。

    “秋月。”碎玉公子哭着说,“好多年没人叫过我的名字了,我以为庄仲砚早就死了。秋月,你也好坏,你既然让我活过来,为什么不让我再多活几天?”

    “仲砚。”我继续帮他擦眼泪,他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哭起来都这么好看。可是我哪里舍得让这人哭得如此凄惨。“如果你愿意留下来和我做朋友,那当然好了。要是所有人都走了,我就成孤家寡人。

    “以前我有三个小伙伴,人们把我们称为春夏秋冬四姐妹。哎……我特别想念他们,一年十二个月里,我们至少有十一个月都在一起跳舞,一起做衣服,一起化妆,一起逛街。

    “可是现在他们都不在我身边,没有朋友的日子真的很恐怖。你是我在京城最好最好的朋友,要是没有你,我也会好难过的。”

    “又在骗人!”碎玉公子不服气地说,“你刚才还一个劲把我往外赶,现在又说这些挽留人的话。你这脾气倒是跟王爷一摸一样。”

    额……呵呵!我还是要坚定自己的立场,“仲砚,有件事我要先说明白了,我只能和你做朋友。除了朋友以外的关系,我们不能发展,更不能做逾越朋友界限的事情。”

    碎玉公子嘟着嘴说:“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喜欢那波斯蛮子哪一点好?我也去学学。”

    啊!真是个头大的问题!我郑重地说:“我对哲别的感情不是你想得那样的,我跟他虽然有过那么一点肌肤之亲,不过那个纯粹是我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他救了我一命,我没钱给他,所以就稍微肉.偿一下。”

    碎玉公子终于不哭了,他吃笑说:“我给你上那么多天课,你是不是至少要陪我一个月?”

    我瞪大眼睛问他:“你给我上课难道不是友情赞助吗?怎么还要收钱?这样吧,我现在的身份是十三王爷,工资就从王府的账上拨给你吧。”

    碎玉公子估计是哭得时间长了,后来没说几句便睡着了。看着他睡觉,我也渐渐困倦起来,不知不觉跟着一起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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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晚饭以后,碎玉公子总算是被我好说歹说请了回去。我真怕他会赖在我的厢房不走,然后趁机对我做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我卸了妆,穿上练功的衣服,把腿搭到柱子上开始压腿。

    我一面压腿,一面读《诗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

    “铛铛铛”有人敲门。这种时候谁会来敲门?阿虎、苏辄之、碎玉公子从来都是推门而入,怎么今天他们倒是斯文起来了?

第35章 洛神赋(六)

    我对门口说:“请进!”

    门开了,却进来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那人见我一条腿抬高搭在柱子上,身子向下,两只手撑在地上,地上还放了本《诗经》。

    到这种时候,我的心情已经一点波澜都没有了。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其实算算时间,确实应该就是最近。

    我放下腿,起身对晚枫公子说:“晚枫公子,深夜前来,有何指教?”

    晚枫公子关上门,满脸笑意走过来说:“半年未见,过来看看如今的王爷过得可好。”

    “还不错。”我说,“就是不知苏公子中了什么邪,整天逼我背书。我本来就不是背书的料,现在硬生生被逼得把《学而》和《为政》都背下来了。”

    “哈哈哈!”晚枫公子开怀笑道:“秋月比王爷还会说笑。”

    “过奖!”我朝晚枫公子作个揖,然后请他在圆桌前坐下。我给他倒杯茶问:“晚枫公子是何时发现我是秋月的。”

    晚枫公子喝口茶说:“起初只是觉得时间上有些蹊跷,后来被苏公子深夜叫去临摹画像的时候差不多就确定了。”

    我对晚枫公子竖个大拇指说:“你们这些聪明人就是厉害,把事情前因后果想一想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反倒是我本人一直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装了半年的残疾人。”

    晚枫公子又是一阵好笑,他宽慰我说:“苏公子这是金屋藏娇,秋月若是觉得闷了,尽管来与我们玩闹便是。”

    我摇摇头说:“你们玩得那些我都不会玩,琴棋书画我什么都不会,就连喝茶我都分不出什么茶是什么味道。”

    晚枫公子展颜一笑说:“秋月说得晚枫好生惭愧,都说秋月能闻乐起舞,这个晚枫可不会。按照秋月的说法,府上公子没有哪一位配得上与秋月作伴了。

    “再者晚枫才疏学浅,与诸位公子相比,没有哪一样是拿得出手的。晚枫这般不知羞耻,竟是与诸位公子玩闹了许久都未曾自知。”

    “青岸,你可别这么说。”我的假高冷果然是撑不了多久,这么快就被晚枫公子打得落花流水。“你们都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我这种混吃等死的,怕你们会笑话我。”

    听到我叫他名字,晚枫公子愣了一下。随即他又恢复笑颜说:“晚枫喜欢还来不及,何谈笑话一说。不知秋月公子名讳可否告知晚枫?”

    “嘻嘻!”听晚枫公子说话,我整个人都能放松下来,“我的名字就叫秋月。”

    晚枫公子凑近一些仔细看着我问:“秋月妆容举止皆与女子无异,莫非秋月曾为女子?”

    为什么每个人都问这个问题啊?!

    我正色道:“我原本就是男的,现在还是男的。只不过我专门学过如何模仿女人言行举止。”

    晚枫公子说:“难怪满京城都传秋月公子貌若女子。听闻秋月要在除夕起舞,不知秋月要跳哪一支舞?”

    “说起这个,好困难啊!”我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说,“我想跳《惊鸿舞》,要用《洛神赋》做伴奏。我让仲砚帮我唱歌,他不愿意。他原本是要带我去找凤栖公子,结果今天那么多人,我怎么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凤栖公子面前献丑。”

    “哦?”晚枫公子温柔一笑,“我还从未看过《惊鸿舞》,更未听过乐坊以《洛神赋》为本子唱曲。”

    我眼前一亮,拉着晚枫公子说:“青岸,你会唱歌吗?你的嗓音也好好听,唱歌肯定会更好听的!你帮我唱歌好不好?”

    “这……”晚枫公子眼中闪过犹豫之色。

    我拉着他的手左摇右晃地说:“青岸,好不好嘛,你就帮我唱一唱嘛。”

    晚枫公子为难而羞涩地说:“可以一试。”

    “就这么定了!”趁他没来得及反悔之前,我赶紧拿过歌词给晚枫公子说:“就这几句,曲谱是我家乡一个非常厉害大师所谱,我唱一遍给你听听。”

    听我唱完一遍,晚枫公子很是惊异地笑道:“早前听说秋月能歌善舞,晚枫只当是个谣传,并未当真。不想秋月果真名不虚传。”

    我把歌词塞进晚枫公子手里说:“那我再唱几遍,你跟着我一起唱好不好?”

    晚枫公子眉眼间全是柔情似水,恬淡地说出一个字:“好。”

    “青岸!你太好了!”我起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爱你么么哒!”

    晚枫公子开怀一笑,他顺便把我拉了坐在他腿上。

    等一下!好像有点不对!我今天第一天跟他认识,我怎么就坐他腿上了?!

    我尴尬地起身,马上坐回原来的位置。

    晚枫公子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常,他还是温柔地笑着,然后跟我唱了两遍。

    “

    青岸!你真的是太厉害了!”我崇拜地看着晚枫公子,“你只听我唱了一遍就把曲调记下来了,而且你的声音真的好好听啊!你以后要经常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好。”晚枫公子如和煦一般的声音荡得我有些心神不宁。

    我带晚枫公子去卧室,让他坐我床上,然后我找出水袖来穿上。

    我对晚枫公子说:“青岸,我就穿着这件练功的衣服跳舞,你不要嫌弃我。”

    “好。”他的好字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一个字容纳了一切天地乾坤。

    我站在卧室中央说:“你先唱一遍,我试试节奏。”

    晚枫公子唱了一遍。我跟着跳了一次,节奏有点快。我对晚枫公子说:“能不能唱慢一点,刚才唱得有点快。”

    晚枫公子放慢速度唱了一遍。我又跳了一次,这次速度刚刚好。我便开心地说:“青岸,你就按这个速度,反复唱三次便好。”

    晚枫公子唱了三次,我便把以前排练的动作全部都跳了一遍。

    一曲跳完,晚枫公子起身拉我到床边坐下说:“可有累了?”

    “还不累!”我开心地说,“好久没这么痛痛快快跳舞了,谢谢你看我跳舞!”

    “还说不累。”晚枫公子有些怜惜地拿起我床上的手绢为我擦汗,“额头都出汗了。”

第36章 洛神赋(七)

    “还说不累。”晚枫公子有些怜惜地拿起我床上的手绢为我擦汗,“额头都出汗了。”

    “这算什么。”我跟他显摆道,“以前我们跳舞的时候,汗水可以从裤腿流出来,整个背上的衣服全部都是湿的。”

    “听着晚枫都心疼了。”之后晚枫公子帮我把鼻尖上的汗也擦了。

    来大安以后,除了阿虎,其他人都没有这样一点一点地照顾过我。我的心都要被这个超级暖男暖化了!“青岸,你真好!”

    “咯吱——”门开了。我和晚枫公子齐齐转头往房门处看。

    苏辄之?他又来干什么?难不成他半夜还要来抽查我的背书情况?

    “苏公子。”晚枫公子谦逊地起身,对苏辄之行了一礼。

    “苏公子。”我也起身跟着行了个礼。

    苏辄之没有说话,就是看着我们两个。他到底在看什么?

    我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一下,瞬间恍然大悟。我说:“青岸要帮我伴唱,我们正在排练。青岸唱歌唱得超级好听,节奏也卡得稳。苏公子要不要看看我们排练的效果?”

    “不必。”苏辄之转身出门,除了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其他什么也没多说。

    “苏公子为什么就这么嫌弃我?!”我转身跪在地上,对着床板一通乱锤!我知道我有错,但是这个错误我也纠正不了啊!

    “秋月?”晚枫公子把我拉了坐回床上,“你这话从何说起?”

    我心有不甘,嘟着嘴看着晚枫公子说:“难道你看不出来?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开心,或者说他看见我就不开心!呜呜呜!宝宝心里好苦啊!”

    晚枫公子看着我摇头叹气,脸上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我问他。

    “苏公子这是关心则乱。”晚枫公子说。

    呵呵!这个府上的人,每个人的台词都差不多,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

    算了,还是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再说。“青岸,你明天能不能再来一次。我好久没有跳《惊鸿舞》了,几个转身的动作我都生疏了。我自己先练习一下,然后你来帮我一起排练好不好?”

    晚枫公子直接说:“那我陪你一起练,你一人练习岂不乏味?”

    我赶紧摇头,“练基本功真的很无聊的,你看着看着就没兴趣了。而且你要是看着我练功,我会有一种被监督的感觉。我小时候上学,考试的时候最怕监考官站在我旁边看着我写字,我会特别紧张!”

    晚枫公子有些担忧地问:“被我一人看你练功你尚且会紧张,待到你当众跳舞时你该如何是好?”

    “那不一样的。”我解释说,“等到我练好了,我就有信心把我排练好的节目表演给大家看。我想把我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大家。”

    晚枫公子温柔地帮我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头发,他耐心地对我说:“无妨,无论哪一种晚枫都喜欢。现在练功,我陪你。”

    诶?!怎么又是个随便吧喜欢挂嘴边的人?!我刚才竟然对他说“爱你么么哒”。。。不好,这个口头禅必须改,不然这里的人都以为我在暗示什么一样。

    看出我的惊慌,晚枫公子说:“我不看你,我就坐书房里,有什么事尽管叫我便是。”

    他起身走路的动作都和他说话的语气一样柔和,这样的人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生气?

    看晚枫公子走到书房那边,我终于舒口气。抓紧时间练功吧,只剩两天时间了。虽然舞蹈是我熟悉的舞蹈,最近基本功练得也算扎实,不过我内心还是很忐忑的!

    一直跳到亥时,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对着书房唤了声:“青岸?”

    晚枫公子很快从书房走过来,他刚才似乎是在看书。

    我好奇地问他:“你在看什么书呀?我这书房里只放了四书五经,你不会是在温习旧文吧?”

    晚枫公子思考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我一下子就被晚枫公子逗乐了,“你们这些大师级的人物,随便说一句话都能引经据典,我是真的没资格跟你们同席而坐。”

    “不可如此贬低自己。”晚枫公子伸出食指压住我的嘴唇,“秋月的优点,又怎是晚枫能比的。”

    “嘿嘿嘿!”我尴尬地擦一把脸上的汗,“青岸,能不能再帮我排练一次。天色也不早了,练完你早点回去睡觉吧。”

    “乐意之至。”晚枫公子跟我走进卧室。和之前一样,他坐在床边唱三遍,我跟着他的歌声从头到尾跳了一次。

    晚枫公子欣喜地鼓掌说:“秋月舞姿惊艳若九天仙女,晚枫三生有幸一睹绝代风华。”

    我被晚枫公子夸得神魂颠倒的,只得害羞地说:“我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好,难道京城里的传言是青岸放出去的?”

    晚枫公子拿起手绢帮我擦满头大汗,他语气宠爱地说:“传言者不过道听途说罢了,可怜他们未曾亲眼见得秋月的风采。”

    他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不好意思,就连低头解水袖的时候都不小心把活结扯成个死结。

    “别急,我来。”晚枫公子抬手帮我解水袖。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总是会轻敲到我身上。那种浅尝辄止的触碰,莫名其妙让我心里发痒。

    解了好半天,我似乎觉得胸前的结扣被越拉越死。我有点急,结扣解不开是小事,大不了一剪刀剪了。可是晚枫公子那丝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撩拨得我心里有只小猫在乱挠。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默念三遍“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好了。”晚枫公子将水袖的衣带解开了!

    我心虚地往后退两两步,一边把水袖脱下来,一边说:“耽误青岸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青岸请回吧,时间真的不早了。我要去洗澡,就不送你了,你不要生我气。”

    “能看秋月跳舞已是晚枫之福气,晚枫怎还会生气呢?”晚枫公子徐徐往房门走出,出门前他不忘回头说一句:“秋月真的很努力,晚枫十分佩服。”

    直到晚枫公子关上房门,我才舒口气!在这种鬼地方,每天面对一群貌若潘安的公子,我感觉我都快要被掰弯了!尤其是刚才,我不知怎么会突然想起之前和哲别做的那些事……

    啊!!!真是头大!我要赶紧把他们全部送走!一个也不能留!

第37章 洛神赋(八)

    从腊月廿九到正月初七我都不用上课,不过腊月廿九的早上我还是爬起来看书练字。

    我已经彻底放弃临摹十三王爷的字迹了,他的字倒是不难看,可是写得太随性,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模仿的。我开始练习魏碑,我一直很喜欢这种圆润饱满的字体,写起来心情很不错。

    写了半个时辰的字,忽然有人敲我房门。难道是晚枫公子来了?

    “请进!”我对着门口大喊一声。

    结果进门的不是晚枫公子,是苏辄之!

    咦?!怎么苏辄之进门也学会先敲门了?真是难得!

    我放下笔,起身对苏辄之行礼:“苏公子这么忙还抽空来检查我的学业,真是让苏公子费心了。”

    我顺便递过自己的魏碑字帖说:“这是我今天早上写得,还请苏公子指教。”

    苏辄之看了一眼我的字帖说:“甚好,进步很快。”

    “真的吗?”难得苏辄之表扬我一句!我小心抬头看看他,好像他的表情没有他说得话那么阳光。难不成他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其实在骂我是个蠢材?呵呵!这就是命啊……

    我坐下来继续练字。苏辄之没有走,他就站在案桌前静静地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顶着压力问:“苏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苏辄之语气依然平淡,平淡中夹杂了些许无奈。“苏远将军昨夜传来书信,信中说他正月十五以前能够回京。主子是否要见将军一面?”

    “嗯?”这件事情之前碎玉公子跟我说过,怎么苏辄之又专门跑来再跟我说一遍?我试探着问:“苏公子觉得我是见好还是不见好?”

    苏辄之犹豫了许久才说:“或许,不见为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举双手赞同,“我又不认识那个大将军,见了面他肯定会发现我是个冒牌货。到时候他跑去举报我怎么办?还有就是那个……万一他……那个……”

    “万一什么?”苏辄之问我。

    我的话都道嘴边了,又没底气说,最后憋半天厚着脸皮说:“万一他对我做出哲别做的那种事怎么办?听说他武功盖世,我肯定打不过他。他要是对我用强,我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哲别不会什么武功,只是长得强壮一点,我都没有能力反抗,只能任由哲别对我为所欲为。换了那个什么大将军,那我岂不是会被蹂躏至死的!”

    苏辄之眼中闪过一丝悲愤,他躬身作揖说:“辄之护主不利,让主子受辱。辄之愿受责罚。”

    我看苏辄之快要哭了,赶紧安慰他说:“是我太不小心了,大半夜的往外跑。要是我乖乖待在府上,也不会有后面那么多是是非非。”

    我看一眼窗外,天阴沉沉的,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这么冷的天,不知道哲别的商队有没有到甘肃了。突然好怀念哲别的霸道,他做什么事情都很霸道,但是又很温柔。就像他的吻,被吻之前我会害怕,可是上瘾之后又不想离开他的温度。

    啊!!!我敲两拳自己的脑袋!赶紧把这种抖M的思想从我脑子里面剔除干净!

    “主子不可!”苏辄之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辄之知道主子心里委屈,若是需得打人方能消除主子内心恶障,主子尽管打辄之便是。”

    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个发了疯的小女人,我真是没救了!“苏公子,我就是想把那些事情尽快忘记掉。那个……有点……让你见笑了。”

    “主子……”苏辄之拉着我的手有些颤抖。

    思念一转,我开诚布公地说:“苏公子,你还是叫我秋月吧。现在青岸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过不了多久,全府上下都会知道我是秋月。

    “你整天主子主子的叫,我总觉得我愧对这个身份。我们做朋友好不好?你要是觉得我没资格做你的朋友,我们可以做同志。”

    “同志?”苏辄之疑惑地看着我。

    我跟他解释说:“志同而道合者,即为同志。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同志是一种比同僚更齐心,比朋友更坚固的革命友谊。

    “现在我们同时身处在十三王府,都在为隐瞒十三王爷去世的消息而努力。同时我们还在共同塑造一个新的十三王爷,一个可以支撑起整个十三王府的人。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是同志关系。”

    苏辄之有些惊异地说:“不知秋月以前都读过哪些书?能引用《国语》说出同志典故,辄之佩服。”

    我一高兴又说漏嘴了,我尴尬地憨笑说:“这个话我是听一个推翻旧政权的人说的,其实我没有读过《国语》,我就是跟着他说。”

    苏辄之缓缓点头说:“此人深明大义。”

    “嗯嗯嗯!”我也点头说:“我奶奶最崇拜他了。以前我们家乡的女人和这里的贵族妇女一样,人人都要缠足,妇女饱受折磨。后来这个人推翻了旧政权,他发动全国妇女运动,让全国的妇女都能够得到解放。

    “那时候我奶奶刚刚到了开始缠足的年纪,裹脚布把她的脚都勒变形了。她觉得脚痛,到了晚上就自己把裹脚布解开。这件事被我曾祖母发现后,曾祖母用线把裹脚布缝死在我奶奶脚上,疼得我奶奶彻夜啼哭。

    “后来新政权的人来到我奶奶家,告诉她们女人可以不用再缠足了。我奶奶简直就是看到了神仙下凡来拯救她,你知道那时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那时新的……”

    “够了!”苏辄之突然打断我的话,他怎么又生气了?

    “怎……怎么了?”我又被他的阴晴不定吓得措手不及。

    苏辄之一字一句地说:“为女子者,须以品行端庄,贤良淑德为本分。怎可为贪图一时安逸,肆意扰乱朝纲,煽动政权更迭?

    “大安士大夫者,先行表率,是以女眷缠足,庄仪天下。若一干女眷皆为免去疼痛而妄图覆灭大安,与妺喜、褒姒有何区别?”

    “啊?!”苏辄之这话怎么跟清朝那些老顽固说得一摸一样?我反问他:“要庄仪天下怎么不让男人缠足?反正那些达官贵人不用种地也不用干活,每天去上朝的时候都是有人用轿子抬着去的,进到宫里也不用走几步路。”

第38章 洛神赋(九)

    “胡闹!”苏辄之瞪着我说,“事夫如妻天,与孝子事父、忠臣事君同也。故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一干女眷,怎可与男子相提并论?”

    “你瞧不起女人?!”我这回是真得HOLD不住了!“你的母亲是女人,你的母亲的母亲也是女人,我们都是女人生的,你凭什么瞧不起女人?既然你瞧不起女人,是不是我每天穿一身女人的衣服你也瞧不起我?”

    如果苏辄之的眼神有杀伤力,我觉得我现在已经碎尸万段了!

    但是在这件事上我不能服输,身为一个伪娘,我最讨厌的就是直男癌了!我上辈子就是被直男癌害死的,我这辈子要跟直男癌抗争到底!

    “主子继续练字,苏某不打扰了。”苏辄之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进三九天的风霜之中。

    啊啊啊啊啊!气死我啦!苏辄之这么看不起女人,他是不是每天都拿我当个笑话在看?!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电视剧里面的有钱人发疯的时候就会砸东西,我现在超级想把这间房子砸了,以泄我心头之恨!

    但是看着满屋子的古董珍宝,我把宝贝拿在手上的时候我就怂了。这么美丽的瓷瓶玉器,就像漂亮的姑娘一样柔美,它们跟可怜的姑娘一样无辜,不该承受无端的嫁祸。

    我把一堆宝贝放回原处,然后在房子里跑几圈,降一降我心中的熊熊怒火!

    “铛铛铛”,又敲门。都出去了还跑回来干什么?!

    我拉开门大吼一句:“还有什么没骂完的?你干脆一口气……”

    一口气说不下去了,门口站着个目瞪口呆的晚枫公子。

    “青……青岸……”我眨眨眼睛,再确认一次,嗯!是晚枫公子。“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刚才……”

    晚枫公子惊魂未定地指指身后说:“我方才遇到苏公子,他好像不大高兴。”

    “嗯!”我把晚枫公子拉进门说:“我这个不争气的学生又把先生气走了,估计他以后再也不会承认他教过我这种冥顽不化的学生。”

    晚枫公子不禁发笑说:“我还是第一次见苏公子被谁气成这样的,就连王爷都要礼让苏公子三分。”

    我纠正晚枫公子说:“苏公子在王爷面前是不敢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就算生气也要悄悄的生气。我一介草民,他用不着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所以他整天对我怒目横对的。”

    晚枫公子好奇地问:“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怎么把苏公子气成这副模样?”

    我张开手臂站成个十字问:“我整天穿一身女人的衣服,是不是特别折损男人的颜面?”

    “这个……”晚枫公子忽然不接话了。

    难不成晚枫公子也是个直男癌?!我又问:“是不是你也觉得女人就是比男人低人一等,就是要接受男人的压迫?”

    “这话从何说起?”晚枫公子的面部表情变得异常诡异,感觉五官都要扭曲到变形了。

    我翻个白眼,独自走回桌案前练字。我跟这里的人真的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一群直男癌!

    “秋月?”晚枫公子小声唤了我一声,“可是苏公子说你什么了?”

    “没有。”我叹口气说,“我只是觉得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就像我每天穿一身女人的衣服,我觉得我还是个人,没有因为我打扮成女人我就变成畜生。”

    晚枫公子沉默了好一会儿说:“自古男女有别,阴阳有异。若非形势所迫,想必秋月也不会扮作女子。”

    “错!”我打断晚枫公子的话说:“我以前就是一个反串演员,就是每天穿着女人的衣服唱歌跳舞给别人看的那种人。

    “在我的家乡,我的行为是能够得到大多数人的接受以及尊重的。因为在我的家乡,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互相都不会欺压对方。所以我单纯是为了爱美才把自己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我就是想要和女孩子一样美丽。”

    晚枫公子此时的眼神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他惊骇地看着我,看着我这个以扮女子为荣的男人。

    要引经据典我也会,我对瞠目结舌的晚枫公子说:“你昨天唱的《洛神赋》,作者曹植就是个爱扮作女人的人。他每天出门前必上妆,不打粉涂口红就不出门。

    “甚至有学者推测,《洛神赋》中的洛神就是曹植本人在水中的倒影。曹植看到自己在水中婀娜窈窕的模样,一时兴起便做了《洛神赋》。”

    晚枫公子已经彻底被我的话说僵了,站在原地动也不会动。

    我看他站着累,我抬个凳子放旁边,然后把他按在凳子上坐着,我再继续写我的字。

    今天我这个厢房当真是热闹,午饭前碎玉公子也来了。见到晚枫公子直愣愣地坐在我厢房里发呆,碎玉公子有些吃惊。

    “这是怎么了?”碎玉公子小声问我。

    我冷笑一声说:“我还是不要说比较好。我今天大放厥词,苏公子已经被我气得七窍生烟,晚枫公子被我吓得呆若木鸡。你要是听了,估计会一命呜呼。”

    碎玉公子顿时笑了,“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越发好奇了。你到底说了什么,竟能把晚枫吓成个呆头鹅!”

    我坦言道:“我说我喜欢穿女人的衣服。”

    “这我知道。”碎玉公子说。

    我指指还在发呆的晚枫公子说:“他不知道,被吓着了。”

    碎玉公子捂嘴偷笑,他走到晚枫公子身边说:“晚枫可是觉得突然和王爷调换了位置,一时有些适应不来。”

    晚枫公子迷茫地抬头问碎玉公子:“碎玉可曾听闻,《洛神赋》中所写,实则曹植本人在水中幻影。”

    碎玉公子一时哑然,半餉才说:“未曾听闻。”

    “噗嗤!”我一下子没忍住笑出来,他们两个竟然能把我杜撰的故事讨论得津津有味。毕竟曹植爱化妆是真,被我添油加醋说一番,半真半假的连我自己差点都要信了。

    碎玉公子最先反应过来,他指着我骂:“晚枫公子可千万别着了秋月的道。你别看他圣贤经文一窍不通,野史杂谈倒是装了一肚子。你八成是听了他新写的折子戏,糊里糊涂就被他带到旁门左道上去了。”

    晚枫公子不知所云地问:“秋月还会写折子戏?”

第39章 洛神赋(十)

    晚枫公子不知所云地问:“秋月还会写折子戏?”

    “何止会写折子戏。”碎玉公子越说越来劲,“秋月尽给我说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吓得我晚上睡不着觉。可他到好,专门捡着夜黑风高的时候讲,讲完就把我从这门赶出去。

    “我一个人走回去,路上黑灯瞎火的,我心里想着他讲的故事,魂都被吓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魂,半夜也被窗外的刮风下雨、电闪雷鸣给吓没了。

    “他要与你讲故事,你千万别听。我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你可别赴了我的后尘。”

    我把毛笔递朝碎玉公子的方向说:“仲砚,要不这折子戏还是你来写吧。跟你的故事一比,我的故事根本卖不出去啊。”

    “怎会卖不出去?”碎玉公子说,“你只需把今天与苏公子和晚枫公子说过的话一模一样写一遍,我保证全京城的茶客都上赶着来听你的戏。”

    “也是。”我想了想说,“我就写碎玉嫉妒秋月美貌,大闹王府,一哭二闹三上吊。秋月宅心仁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感化碎玉冰释前嫌。”

    “秋月!”碎玉公子咬牙切齿朝我走过来,“你这本子怕是写反了吧。”

    看碎玉公子一把朝我抓过来,我起身便躲。他一次扑空,再抓一把。我脚尖点地,一个转身再次轻巧避开他的抓捕。

    “你别跑!”碎玉公子绕过案桌追过来。

    “你抓不到我!”我笑着从案桌另一边逃走,然后躲到晚枫公子身后说:“青岸快救我!碎玉公子醋意大发,他肯定是要抓我去抽筋剥皮!”

    晚枫公子总算是缓过神来了,他把我揽进怀里护着,然后对碎玉公子说:“碎玉,你别吓唬秋月。”

    碎玉公子登时气得吹鼻子瞪眼的,“秋月怎能如此朝三暮四?!上个月好不容易与我说上几句话,转眼就跑去那波斯蛮子床上厮混许多天。昨天还抱着我在床上亲嘴,今天又跑到晚枫公子怀里赖着不走了。”

    咦?!碎玉公子的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恐怖?!而且,他说得好像都是真的!

    我胡乱推开晚枫公子,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顿时灌满我周身血脉!

    我战战兢兢地说:“你们两个不要看我穿着女人的衣服就把我当女人了,我是个货真价实的纯爷们儿!我只能跟你们做朋友,不能发展成恋人的关系!”

    “哈哈哈哈!”晚枫公子闻言笑了起来,“碎玉嘴上最是不饶人,秋月莫被他吓坏了。”

    中午我和碎玉、晚枫两位公子一起吃饭。晚枫公子对我的过去特别好奇,一直追问我是哪里来的。

    对于我的来历,我不能完全说实话。我的终极目标是做个混吃等死的闲散王爷,所以我只能说我就是个学业颓废的学生。反正我对古文的掌握还不足一个入学一年的小孩,所以我这么说倒也没有引起两位公子的怀疑。

    吃完饭,我起身和阿虎一起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晚枫公子疑惑地问我:“秋月为何要做这等下人做的事?”

    经过早上的事情,我一直在思考,我有没有必要给这里的直男癌重新建立一个正确的三观?我一边忙活,一边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王爷。”阿虎可怜兮兮地说:“还是让奴才来吧。您身子金贵,跟我这个做奴才的不一样。以前只有王爷一个人吃饭,王爷帮衬着奴才做些事情,是王爷心疼奴才。如今二位公子也在,王爷不能在公子面前掉了价。”

    我继续收拾桌子,认真对阿虎说:“阿虎,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对于人人生而平等这种话,此时说还为时尚早。被二位出生封建社会的公子听到,还不知道又会闹出多少血雨腥风。

    收拾好桌子,阿虎马上提着食盒跑出去,生怕我再掺合他的其他事情。

    我还没开口问两位公子接下来要做什么,碎玉公子就率先开口说:“我累了,想睡个午觉。”

    碎玉公子自觉得很,都没问问我是否同意,他就脱了外衣跑我床上自己抖开被子睡下了。

    我尴尬地看回晚枫公子,这种时候留他也不是,送他也不是。

    晚枫公子很快看出我的为难,他善解人意地说:“我也有些乏了,暂且回去休息,等下午再来。”

    我被晚枫公子说得过意不去,道歉说:“今早本来只是想和青岸开个玩笑,结果把你吓到了,害得你白跑一趟。”

    晚枫公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晚枫才疏学浅,听到玩笑话竟然一时分辨不出真假。当真是让秋月见笑了。”

    我看一眼已经闭着眼睛自顾自睡觉的碎玉公子,无奈只得送晚枫公子出门。

    等我回到屋里的时候,碎玉公子正在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

    “就知道你没睡着。”我走到床边,没好气地瞪着碎玉公子。

    碎玉公子满面桃花,他往里面挪了挪,拍拍外边空出来的床面说:“陪我睡一下。昨晚我被梦魇着了,后半夜一直没睡着。我怕我今天睡觉还会做梦,怪恐怖的。”

    哎……看着碎玉公子像只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我一时心软,我跟着脱了外衣,和碎玉公子一并躺到床上。

    今天身边的美人很老实,见我躺下,他就闭着眼睛睡觉了。

    饭后本来就容易犯困,再加上冬天天冷,身处一个温暖的环境中就更容易困。看着蚊帐外面图案鲜艳的屋顶,我的眼皮随便挣扎了两下就闭上了。

    *****

    我走在几万人的队伍中,浩浩荡荡的人群一路碾压过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五颜六色的标语飘浮在人群头顶,为声势浩大的游行队伍呐喊出艳丽的口号。

    历史让男人决定女人该不该读书,让白人决定黑人该不该存活,让异性恋决定同性恋该不该相爱。回看历史,曾经的决策者总是那样的愚蠢,而当下也注定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参差错落的高楼林立之间,每个人口中唱出嘹亮的歌声: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

第40章 洛神赋(十一)

    我睁开眼睛,忽然对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像猫,有点吓人!

    “那是什么歌?”碎玉公子用略微沙哑的嗓音问我。

    “什么是什么歌?”我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比较好。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碎玉公子清唱了一遍。虽然他唱得有些跑调,但是我知道,我又说梦话了。

    我打哈哈说:“原来仲砚是会唱歌的呀,那你怎么不帮我唱《洛神赋》?”

    “那是什么歌?”碎玉公子今天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到黄河心不死。

    思索了一会儿,我解释说:“那是我家乡的一首歌,各个国家的穷人翻身斗地主的时候,就会唱这首歌。”

    “你家乡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碎玉公子问。

    呵呵!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绝对不能说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不然那个什么钦天监的人肯定会来问我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我继续装傻充愣说:“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不是都说了。”

    碎玉公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笃定说:“你什么也没说。”

    哎……怎么办?感觉智商受到了压制!

    我不敢直视碎玉公子的眼睛,我看着天花板上的壁画说:“我的家乡是一个很重视科学发展的地方,那里的人可以建造出高出云层的房屋,还有深入海底的大船。不过我学业不精,这些我都不会。”

    碎玉公子沉默了好久才说:“我早就猜到你是极.乐世界来的,只不过以前不敢肯定罢了。”

    “啊?!”我有点懵,我怎么会是极乐世界来的?

    碎玉公子看我的眼神有一些羡慕,还有一些惋惜。他静静看着我说:“极.乐殿宇,能随人之意而大、而小,可座于地上、可浮于空中。常天乐空明,其下众生载舞和之。我说得可对?”

    “这个……”碎玉公子是把我当作广场舞大妈了吗?“其实我的家乡,只有那些老头老太太会每天在大街上跳舞,我们年轻人不会在公共场合跳舞的。”

    碎玉公子娇艳地笑了一下,“如秋月这般菩萨心肠,以起舞为乐之人,碎玉此生没有见过第二个。”

    秋月公子挤进我怀里,闭着眼睛小声说:“唯有秋月能让碎玉安心。”

    咦!碎玉公子这是要干嘛?!我怎么觉得再这么下去,我要名节不保!

    我跟碎玉公子软磨硬泡了半个小时,他才从我身上起开。我赶紧起身换了舞衣,等着晚枫公子来跟我一起排练。

    可是我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晚枫公子,一套热身运动做完都没见到来人。

    我干脆叠了一下被子,然后去到门外扯开嗓起吼一声:“阿虎!”

    “王爷!”阿虎一秒钟只能闪现在我面前,忠犬一样听我发落。

    我问:“晚枫公子刚才有没有来过?”

    阿虎的脸色瞬间变得奇奇怪怪的,“来是来过了,后来……又走了!”

    “嗯?!”我实在是听不懂,“怎么来了又走了?”

    阿虎挠挠头尴尬地说:“王爷做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苏公子不就是怕打扰了王爷和那个波斯蛮子,所以才走的。”

    我跟哲别能有什么?

    咦?!不好!刚才晚枫公子肯定是以为我正在跟碎玉公子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所以才离开的!啊!!!我的名节真的是碎了一地啊!

    “仲砚!”我冲回房间抓着碎玉公子说:“你快点带我去找青岸。我要跟他解释一下,我跟你什么也没做,我们两个只是单纯躺在床上聊天而已。”

    “不去!”碎玉公子扒开我的手,一屁股坐在床上不动了。“明明什么都对奴家做过了,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

    碎玉公子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对我展开打击报复吗?苦命如我,怎么还会被男人仙人跳?!

    管不得那么多了,我披一件斗篷跟阿虎说:“阿虎,赶紧带我去找晚枫公子。之前就跟他约好,让他下午来找我。他肯定是误会我了,所以才走的。”

    阿虎虽说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毕竟我才是明面上的王爷,他拗不过我,只得带我往另一个院子走去。

    以前我在王府走过几遭的,次数虽然少,但是每次给我的印象都差不多。巨大的园林式宅邸,层峦叠嶂的花草树木,还有把整个王府切分成不同院落的白色围墙。以前我很少见到王府里有什么人随便走来走去,只会偶尔遇到一两个,反正我都不认识。

    今天阿虎带我走的王府,我似乎从来都没有来过。园林还是以前的园林,围墙也是以前的围墙,可是每个大大小小的院落里到处都是忙碌的小厮。有的三五成群挂红灯笼;有的抬着锦帛、金玉、美食排成一排,将手中的珍宝送到各个院落;有的在院落里摆放贡台准备祭祀用;有的抬着扫帚跟在人群后面打扫。

    大多数人都认识阿虎。我和阿虎从人群中路过时,许多小厮都会停下来先叫我一声“公子”,然后再跟阿虎寒暄几句。

    我从来没有见过王府里有这么多人,我以为每个公子有一两个贴身小厮伺候,再加上厨房、园艺、清洁、木匠,下人最多会有一百人左右。可是现在放眼望去,王府上上下下人头攒动,仅刚才与我们路过的就有二百多人,之后不知还会见到多少。

    走到人少的地方,我小声问阿虎:“王府里总共有多少个下人?”

    阿虎说:“王府里苏公子一人为长史,官四品。下面头等、二等、三等护卫各八人。四、五、六品典仪各二人,牧长二人,典膳一人,管领四人,司房十二人,司库二人,司匠、司牧各六人,厨房三十人。

    “大茶房四人,每位公子茶房各两人。花园二十人。大书房二十人,每位公子小书房各四人。因为王爷不喜欢太监伺候,所以每位公子差官八人。此外还有轿夫、听事房约一百人。府上应该有下人三百五十人左右。这些都是长工,要是算上短工,估计有五六百人。”

第41章 晚枫一树(一)

    “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阿虎,“为什么每天伺候我的只有你一个?除去伺候那些公子的,伺候我的少说也应该有十多个才对啊!”

    “嘿嘿!”阿虎憨笑两声说:“其他下人王爷之前是见过几个的,后来王爷生病了,苏公子就把那些人都打发到其他地方去当差。”

    呵呵!原来我是这个府里面待遇最差的一个,其他公子从头到脚都有人伺候,我自己连叠被子、磨墨都要自己动手!

    不过刚才阿虎说得第一句话里面好像有个不得了的信息,我追问道:“你说苏公子有官职?还是四品?!”

    阿虎有些诧异地问我:“王爷不知道吗?苏公子是王府的长史,皇上钦点的官。”

    我倒吸一口凉气!我还以为苏辄之就是普普通通的管家,没想到苏辄之竟然是皇上钦赐的管家!以后还是多多顺从着苏辄之比较好,至少他是个根正苗红的朝廷命官,而我就是个冒名顶替的山寨王爷。

    我越来越看不懂苏辄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明明有官职在身,为什么上次我问他要不要考功名的时候,他说他们家的人不能当官?而且上次苏辄之在泰王面前的自称明明是“草民”,一个朝廷命官,怎么会自称草民?

    看着整个王府喜气洋洋的样子,我突然发现我那间厢房简直冷清到了极点,就连宗庙祠堂都比我那间厢房有人气。要不是今天早上阿虎帮我挂了几个灯笼,贴了一幅春联,我都感觉不到除夕就在明天。

    走到晚枫公子的院落,他的院落和王府的其他地方一样热闹喧哗。

    我用帽檐遮住脸,跟着阿虎走进院落。我看见晚枫公子正在指挥小厮把擦干净的匾额重新挂回门楣上,《晚枫一树》几个大字不就是出自十三王爷那种难以模仿的字迹。

    “青岸。”我站着晚枫公子身后小声唤了他一声。

    晚枫公子有些惊讶地回头看我。很快他收回异样的眼神,一双温热的手拉起我藏在水袖里的手问:“冷不冷?”

    “有一点。”我莫名其妙觉得这个被他拉着手的动作挺难为情的,气氛有些暧昧。

    晚枫对阿虎说:“阿虎,帮我看着点,别让他们把匾挂歪了。”

    “公子放心!”阿虎胸有成竹地说,“这种小事包在奴才身上!”

    晚枫公子拉着我进屋,屋里还有几个小厮在打扫卫生。

    这种场景看得我越来越疑惑。王府里既然有这么多人,为什么之前我都没见过,他们是怎样完美地避开我的视线的?

    “你们先出去。”晚枫公子对下人说。

    “是!”几个小厮鱼贯而出,屋里只留了我和晚枫公子两个人。

    我细细打量晚枫公子的厢房,庄重典雅,清新自然。博古架上放了许多金石古玩,我对古董没什么研究,看不懂其中的门道。我单纯就是觉得那些瓶瓶罐罐的长得好看,摆放的位置参差错落,很有层次感。

    “有没有看上哪一件?”晚枫公子站到我身后帮我把帽檐拉下来,他温热的气息徐徐吹到我的脖子上,荡起一波涟漪。

    “没有!”我一个激灵躲到一边。我的反应太强烈了,以至于我自己都在懊悔我怎么会心虚到这种程度。

    幸好晚枫公子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平静如常,只轻柔一笑就化解我了心中的焦躁。

    “不好意思,我就是……”我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

    晚枫公子帮我岔开话题说:“我这有刚沏好的碧螺春,秋月可要尝尝?”

    “好啊!”我假装没事咧嘴一笑,“青岸你教教我怎么品茶好不好?我分不清茶叶的味道。”

    晚枫公子带我到茶几前坐下,然后倒两杯茶,一杯递给我。

    我抬起来刚要喝,晚枫公子温柔地说:“先别喝,你学着我这样,我怎么做,你便怎么做。”

    “哦!”我学着他的样子,先把茶杯抬起来闻了闻。有股茶香味,淡淡的,很好闻。

    晚枫公子说:“碧螺春乃出了名的功夫茶,因其种植、采摘、杀青、炒制都极为讲究,所以碧螺春的茶香也与其他绿茶有极大的区别。你仔细体会,可能感受到其中花果清香?”

    我又闻了闻,确实是有一种水果才会有的香味。我乖巧地点头,然后等晚枫公子教我接下来怎么做。

    晚枫公子淡然一笑。看他嘬一小口茶,我便学着他嘬一小口茶。挺好喝的,没有浓烈的苦涩味,只淡淡的甘苦中带了些许水果清香。

    我继续认真看着他,听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他回看我一眼,然后抬起杯子猛然一口将茶水全部喝干。

    我看得目瞪口呆,虽然我不懂茶艺,但是我知道喝茶不该这么一大口就把一杯茶喝完的。我为难地看着手里的杯子,我是应该学晚枫公子那样一口喝干,还是按照常理小口小口的品?

    问题是就算小口小口的品,我也品不出什么门道来,还不如一口喝干来的爽快。可是一口喝干实在是违背了喝茶的原则,晚枫公子这么有文化的一个人怎么会用这么粗鲁的方法喝茶?

    “哈哈哈哈!”晚枫公子看着我大笑起来,他笑了好一阵才说:“秋月,在我面前你不必拘礼,只管按照你喜欢的方式做事就好。我都已经仿照饮牛饮马那般喝茶,你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啊?!原来我又被耍了!嘤嘤嘤!真的好丢脸啊!我前世真该报个国学班,好过现在无论我做什么都像是个白痴一样!

    “秋月?”见我不喝茶也不说话,就是看着茶杯发呆,晚枫公子轻声叫了我的名字。

    “啊?”我狼狈地不敢看晚枫公子的眼睛,赶紧学着晚枫公子的样子一口把茶水全部喝干。

    晚枫公子拿起茶壶说:“再来一杯,秋月可细细品尝,亦可一饮而尽,随性便好。”

    “谢谢。”我害羞地说,“可是我不能喝太多了,喝太多水没办法跳舞。青岸,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今天中午我和仲砚起床有点晚,你不要误会,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就只躺在一起说说话。

    “仲砚以前经历过好多事情,有些话他憋在心里好多年,一直找不到人倾诉。我和仲砚是好朋友,所以我会听他说一些让他不开心的事情。”

第42章 晚枫一树 (二)

    晚枫公子笑得大方自然:“秋月不必介怀,朋友之间说说体己又有何妨?我以为偷听碎玉说话多有不妥,方才离开。想必碎玉的那些心事,也并不想让我听到。”

    晚枫公子真的好善解人意啊!我感动得都快要哭了!“青岸,你真好!我好高兴我能在京城遇到你这么贴心的朋友。”

    晚枫公子带我到卧室,和昨天一样,他坐在床边唱歌,我跟着他的歌声跳舞。

    今天我特地穿了舞衣,明天晚上我会穿这身衣服跳舞。舞蹈动作与《甄嬛传》里的动作出入很大,是我们春夏秋冬四姐妹综合了很多网络视频以后自己编排的。这个舞蹈唯一与原著相同的,恐怕只剩曹植的《洛神赋》和刘欢大师的谱曲了。

    当初编排的时候我们重点是按照节奏切分开设计动作,若是换一个相同节奏的曲调,只需磨合几次也是能够跳这支舞的。

    一曲跳完,我发现在第二节的时候,我与晚枫公子的节奏有些对不上。

    晚枫公子让我坐到他身边,我指着纸上的歌词说:“第三句开始我的速度就比你的速度慢半拍。我已经加快速度了,但是转身动作太多,我没办法转太快。直到再唱第三次的时候我们两个的速度才同步到一样的。”

    晚枫公子一手拿歌词,一手缓缓杵到我身后。我穿得舞衣很薄,他坐得离我这么近,我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我心里一慌,不禁打了个寒战。

    “可是觉得冷了?”晚枫公子原本在我身后的手顺势搂在我腰上,然后我整个人就被他用广袖盖进他怀里去了!

    我竟然,整个人,都贴到他身上去了!

    “不不,不冷!”我吓得哆嗦了一下说:“我跳一跳就暧和了!”

    我立即起身,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劳烦青岸再唱一次,我们再排练一次,这次我会好好跳的。”

    晚枫公子莞尔一笑,他朱唇轻启,华丽的辞藻从他口中婉转而出。

    我这次跳得比上一次不知糟糕多少倍,好多地方不是太赶就是根本踩不准节奏。

    跳完第二遍,我有些颓然。心不静,舞步乱。

    “秋月。”晚枫公子起身拉我坐回床边。他帮我擦掉细小的汗珠,语气轻缓第说:“秋月是我此生见过跳舞最用心之人。虽说我见过舞伶不少,可是他们跳舞只为养家糊口罢了。倘若丰衣足食,他们断不会以起舞为乐。用身形起舞,与行尸走肉无异。用心起舞,方可谓天姿卓绝。”

    晚枫公子说得我心头一暖,一时没注意,又被他抱进怀里暖着身子。

    “公子!”一个小厮跑进来说:“院子已经收拾好了!”

    我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这里的人进门都不敲门的吗?冒冒失失吓死人了!我本能地往晚枫公子袖子后面躲,一张脸完全埋进晚枫公子肩窝里。

    “知道了。”晚枫公子说,“下去吧。”

    那小厮没有走,反而笑问:“公子抱着的可是阿虎带来的秋月公子?”

    这小厮怎么这么没有眼力?他家主子怀里都已经抱着个人了,他还要问东问西的做什么?!

    晚枫公子的声音变得异常阴冷,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晚枫公子。“不该问的别问。你要敢说出去半个字,仔细我割了你的舌头!”

    “是!”小厮吓得屁股尿流,连滚带爬往门外跑。

    房间里安静下来以后,又一个疑问突然浮现在我心头。昨天一口气同时见了八位公子以后,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此时被小厮一提醒,我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了。

    我起身看着晚枫公子,那种雾里看花的猜测似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秋月在看什么?”晚枫公子恢复了他温婉如玉的声音,恬静舒雅的眼眸专心看着我。

    我认真地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说:“府上诸位公子的关系,倒是比宫里那些嫔妃和睦多了。”

    晚枫公子愣了一下,展颜一笑说:“诸位公子皆是修养杰佳之人,自然不会与深宫怨妇一般见识。”

    一冷静下来,我的心情便平静了很多,晚枫公子又帮我唱了一次伴奏,我把左右的节奏都踩稳了。既然排练方面没什么大问题,那我该回去继续读《诗经》了。

    “青岸,谢谢你帮我这么多。”我穿上斗篷说,“我要回去了,今天还没读《诗经》。”

    晚枫公子拉住我问:“秋月读《诗经》,可有人教?”

    “没有。”我坦白说,“苏公子和仲砚教我《论语》和《礼记》,我这个人悟性差,学了半年《论语》才学了两篇文。《诗经》我就是自己读读,算是提前预习一下,免得以后学起来还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让他们看笑话。”

    晚枫公子从书架上拿过《诗经》说:“让晚枫教秋月《诗经》可好?”

    这个诱惑有点大,我是该说好还是该说不好?我看《诗经》就是因为《诗经》读起来朗朗上口,没有那种拗口蹩脚的语法。如果能有个人再帮我讲讲里面的意思,那就更好了。可是在晚枫公子面前,我心里没底气。我好像对晚枫公子有一点不太正常的感觉,我怕跟他时间在长了,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发展出难以收场的关系。

    我还在犹豫的时候,晚枫公子已经主动拉我到案桌前坐下。他拿了一件外袍给我,让我把身上的斗篷换了。

    我听话地脱了斗篷和水袖,穿上外袍乖乖听晚枫公子从头给我说《诗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呵呵!说完第一句我就后悔留下来了。我原本心猿意马的内心,此时简直就是狂风肆虐,惊涛骇浪!我怎么就忘了呢,《诗经》的第一首《关雎》就是一首情诗,而且是言辞极为露骨的情诗!

    我心中暗骂,都说古人说话含蓄,怎么《关雎》能把“我爱你”三个字说得比谁都直白!而且还是添油加醋的直白!

    “秋月?”晚枫公子发现我在走神,他停下讲解,叫了我一声。

    “啊?!”我像是被雷劈到一样,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啊?!”我像是被雷劈到一样,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完全是处于本能,我把中学时候最常说的一句话捣腾了出来:“老师!对不起!我上课不该开小差!”

    “哈哈哈哈!”晚枫公子一阵发笑,“难怪苏公子与碎玉都要争着教秋月念书。秋月连听课走神都这般可人,晚枫也不想放走这次听话的学生了。”

    我低着头,脸颊发烫。我不知道我是在为我发呆自责,还是在为害怕面对晚枫公子懊恼。我只不过认识晚枫公子两天而已,为什么我整个人都变得魂不守舍的?

    “秋月。”晚枫公子轻声问:“可是饿了?”

    我看一眼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感觉好像真的是有点饿了。

    “桐枝!”晚枫公子对门外喊了一声。

    “公子。”很快,一个小厮走进来回话。

    晚枫公子问梧桐说:“晚膳可准备好了?”

    小厮恭恭敬敬地说:“回公子,准备好了。”

    晚枫公子便说:“今日秋月公子留我这里用晚膳,好生伺候着。”

    “是!”桐枝动作很快,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他便和另外三个小厮抬着食盒进来,又过了一眨眼的功夫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

    “秋月。”带我入席前,晚枫公子交代我说,“今晚用膳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礼,只管放开吃便是。”

    “嗯嗯嗯!”闻到饭菜香,我原本只是有一小点饿的肚子现在变得超级饿,我只想坐下来赶紧大吃大喝一顿!晚枫公子真是个好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担忧,然后成全我肚子里的饕餮。

    吃完饭,我无论如何也不让晚枫公子送我回去。幸好阿虎还在,阿虎掌着灯笼跟我回了十三王爷的厢房。

第43章 晚枫一树 (三)

    “啊?!”我像是被雷劈到一样,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完全是处于本能,我把中学时候最常说的一句话捣腾了出来:“老师!对不起!我上课不该开小差!”

    “哈哈哈哈!”晚枫公子一阵发笑,“难怪苏公子与碎玉都要争着教秋月念书。秋月连听课走神都这般可人,晚枫也不想放走这次听话的学生了。”

    我低着头,脸颊发烫。我不知道我是在为我发呆自责,还是在为害怕面对晚枫公子懊恼。我只不过认识晚枫公子两天而已,为什么我整个人都变得魂不守舍的?

    “秋月。”晚枫公子轻声问:“可是饿了?”

    我看一眼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感觉好像真的是有点饿了。

    “桐枝!”晚枫公子对门外喊了一声。

    “公子。”很快,一个小厮走进来回话。

    晚枫公子问梧桐说:“晚膳可准备好了?”

    小厮恭恭敬敬地说:“回公子,准备好了。”

    晚枫公子便说:“今日秋月公子留我这里用晚膳,好生伺候着。”

    “是!”桐枝动作很快,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他便和另外三个小厮抬着食盒进来,又过了一眨眼的功夫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

    “秋月。”带我入席前,晚枫公子交代我说,“今晚用膳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礼,只管放开吃便是。”

    “嗯嗯嗯!”闻到饭菜香,我原本只是有一小点饿的肚子现在变得超级饿,我只想坐下来赶紧大吃大喝一顿!晚枫公子真是个好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担忧,然后成全我肚子里的饕餮。

    吃完饭,我无论如何也不让晚枫公子送我回去。幸好阿虎还在,阿虎掌着灯笼跟我回了十三王爷的厢房。

    *****

    我忽然觉得有一种历史重演的感觉。进门后,我看到碎玉公子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圆桌前,桌子上放满了满满一桌子的山珍海味。

    “回来了?”碎玉公子转头问我。

    我点点头,这个场景让我想起曾经哲别也是这样坐在这里等我回来吃饭。那天我一个不小心,把哲别惹得大发雷霆……

    “吃过饭了么?”碎玉公子又问我。

    通过上次的经历,我已经充分吸取了经验教训。我满脸陪笑坐到碎玉公子身边,拉着他的手说:“我在青岸那里吃过一点,不过没吃饱。我们现在一起吃饭好不好?”

    “那就是已经吃过了?”碎玉公子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他这个眼神似乎不太好糊弄啊!

    我紧张地点点头,然后就看到碎玉公子冷笑一声,起身出门便走,连个再见都不说。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么难伺候啊?!碎玉公子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哄他比哄高中的女生都难?!

    我看着一桌子的美味,转头问阿虎:“阿虎,你吃过晚饭了吗?”

    阿虎贼兮兮地笑着说:“在晚枫公子那里跟着其他下人吃过一点。”

    “要不要再吃点?”我指指桌上的饭菜说,“不吃也是浪费,不如你再吃点。”

    阿虎有些犹豫,两眼看着一桌子美味磨拳擦掌,却始终不敢应答。既然他没拒绝,就说明他还是想吃的。

    我起身帮他把门关起来,顺便把门闩插上。“这样就没人看见你吃饭了。”

    “谢王爷!”阿虎跳到桌前,一个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看着他一口气扫荡了一大半的食物,我好奇地问他:“你到底有没有吃过饭?怎么看你饿得就像多少天没吃饭一样。”

    阿虎一边嚼着饭一边跟我说:“吃是吃过了,不过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我们下人吃的饭糙得很,跟城外铁匠铺的伙计吃得没什么区别。难得吃顿好的,我要一次多吃点!嘿嘿!”

    我有点心疼,提议道:“要不以后吃饭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关着门吃,你跟我一起吃,反正这么大一桌子菜,我一个人又吃不完。”

    阿虎讪笑到:“这个奴才不敢,要是被苏公子发现,我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没事。”我跟他说,“你要是怕被人看见,你就夹些菜躲旁边吃。比如说那些鸡腿,以后我每顿饭都分你一只。”

    “王爷对奴才真好!”阿虎笑得合不拢嘴,“奴才从来没有见过像王爷这么好的人!”

    “扣扣扣!”有人敲门!

    阿虎吓得筷子一丢,赶紧起身站一边。

    我移到阿虎原本坐过的地方,拿起他的筷子,装作我正在吃饭的样子。

    看阿虎要去开门,我赶紧叫住他。我递过手绢给他,小声说:“擦嘴!”

    阿虎火速擦嘴,然后一边把手绢藏进他自己的袖口中,一边开门。

    来人是苏辄之,我有点头大。每天来查两次房,他对我到底是有多不放心?!

    “苏公子。”我起身,恭恭敬敬给他作个揖。

    “主子。”苏辄之有些惶恐地回礼。

    我指指身后说:“我正在吃饭,苏公子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不必。”苏辄之说。“此次前来,辄之有一事需与主子商量。主子先请用膳,待饭后再讨论也不迟。”

    “这样啊。”我若无其事地打哈哈,“苏公子来得真巧,我刚刚吃完,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讨论。”

    苏辄之进门,他看一眼餐桌,随后意味深长地转头看了阿虎一眼。

    我心里一惊!感觉苏辄之已经发现阿虎偷吃了!幸好苏辄之没有为难阿虎,只是跟我一起走到书房。

    我悄悄对阿虎比个手势,让他赶紧收拾桌子,先把案发现场破坏了再说。

    走进书房,苏辄之没有坐下,他直接说:“明日除夕,府内祭拜,主子可愿参与?”

    “这个……”祭拜我是见过的,可是这不是重点。我问苏辄之说:“我该以哪一个身份参加呢?十三王爷还是秋月?”

    苏辄之反问:“主子可有主意?”

    “没有!”这种事情我还是把决定权交给万能的苏辄之吧。

    苏辄之说:“以我之见,无论以哪一个身份参加,都不大妥当。若是以王爷的身份参加,王爷身体痊愈的消息很快会传出。若是以秋月的身份参加,秋月将会位列最末,如此只会委屈了王爷。”

第44章 除夕(一)

    我忽然觉得有一种历史重演的感觉。进门后,我看到碎玉公子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圆桌前,桌子上放满了满满一桌子的山珍海味。

    “回来了?”碎玉公子转头问我。

    我点点头,这个场景让我想起曾经哲别也是这样坐在这里等我回来吃饭。那天我一个不小心,把哲别惹得大发雷霆……

    “吃过饭了么?”碎玉公子又问我。

    通过上次的经历,我已经充分吸取了经验教训。我满脸陪笑坐到碎玉公子身边,拉着他的手说:“我在青岸那里吃过一点,不过没吃饱。我们现在一起吃饭好不好?”

    “那就是已经吃过了?”碎玉公子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他这个眼神似乎不太好糊弄啊!

    我紧张地点点头,然后就看到碎玉公子冷笑一声,起身出门便走,连个再见都不说。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么难伺候啊?!碎玉公子明明是个男人,怎么哄他比哄高中的女生都难?!

    我看着一桌子的美味,转头问阿虎:“阿虎,你吃过晚饭了吗?”

    阿虎贼兮兮地笑着说:“在晚枫公子那里跟着其他下人吃过一点。”

    “要不要再吃点?”我指指桌上的饭菜说,“不吃也是浪费,不如你再吃点。”

    阿虎有些犹豫,两眼看着一桌子美味磨拳擦掌,却始终不敢应答。既然他没拒绝,就说明他还是想吃的。

    我起身帮他把门关起来,顺便把门闩插上。“这样就没人看见你吃饭了。”

    “谢王爷!”阿虎跳到桌前,一个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看着他一口气扫荡了一大半的食物,我好奇地问他:“你到底有没有吃过饭?怎么看你饿得就像多少天没吃饭一样。”

    阿虎一边嚼着饭一边跟我说:“吃是吃过了,不过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我们下人吃的饭糙得很,跟城外铁匠铺的伙计吃得没什么区别。难得吃顿好的,我要一次多吃点!嘿嘿!”

    我有点心疼,提议道:“要不以后吃饭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关着门吃,你跟我一起吃,反正这么大一桌子菜,我一个人又吃不完。”

    阿虎讪笑到:“这个奴才不敢,要是被苏公子发现,我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没事。”我跟他说,“你要是怕被人看见,你就夹些菜躲旁边吃。比如说那些鸡腿,以后我每顿饭都分你一只。”

    “王爷对奴才真好!”阿虎笑得合不拢嘴,“奴才从来没有见过像王爷这么好的人!”

    “扣扣扣!”有人敲门!

    阿虎吓得筷子一丢,赶紧起身站一边。

    我移到阿虎原本坐过的地方,拿起他的筷子,装作我正在吃饭的样子。

    看阿虎要去开门,我赶紧叫住他。我递过手绢给他,小声说:“擦嘴!”

    阿虎火速擦嘴,然后一边把手绢藏进他自己的袖口中,一边开门。

    来人是苏辄之,我有点头大。每天来查两次房,他对我到底是有多不放心?!

    “苏公子。”我起身,恭恭敬敬给他作个揖。

    “主子。”苏辄之有些惶恐地回礼。

    我指指身后说:“我正在吃饭,苏公子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不必。”苏辄之说。“此次前来,辄之有一事需与主子商量。主子先请用膳,待饭后再讨论也不迟。”

    “这样啊。”我若无其事地打哈哈,“苏公子来得真巧,我刚刚吃完,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讨论。”

    苏辄之进门,他看一眼餐桌,随后意味深长地转头看了阿虎一眼。

    我心里一惊!感觉苏辄之已经发现阿虎偷吃了!幸好苏辄之没有为难阿虎,只是跟我一起走到书房。

    我悄悄对阿虎比个手势,让他赶紧收拾桌子,先把案发现场破坏了再说。

    走进书房,苏辄之没有坐下,他直接说:“明日除夕,府内祭拜,主子可愿参与?”

    “这个……”祭拜我是见过的,可是这不是重点。我问苏辄之说:“我该以哪一个身份参加呢?十三王爷还是秋月?”

    苏辄之反问:“主子可有主意?”

    “没有!”这种事情我还是把决定权交给万能的苏辄之吧。

    苏辄之说:“以我之见,无论以哪一个身份参加,都不大妥当。若是以王爷的身份参加,王爷身体痊愈的消息很快会传出。若是以秋月的身份参加,秋月将会位列最末,如此只会委屈了王爷。”

    我想了想苏辄之的话,“那苏公子的意思就是不参加比较好咯?”

    苏辄之问:“不知主子意下如何?”

    “都听老师安排。”我现在已经彻底学乖了,苏辄之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再也不敢跟他顶嘴了。

    苏辄之说话语气恭敬,但是仔细听,他的言辞里面明明就是有一种不容反驳的命令。这种柔中带刚的威严最是恐怖,每次都能杀人于无形。

    所以整个除夕我都是挺清闲的。早上起来复习一下《论语》,中午吃完饭睡个美容觉,下午起床洗脸化妆。

    我自己做的粉底有两个缺点。一个是不防水,出汗容易脱妆。还有一个是不防腐,冬天暂且可以多放几天,到了夏天就放不了多长时间了,每隔几天就要重新配一次。

    不过没关系,有粉底总比没有好。今天我画得舞台妆并不浓艳,大安晚上只点蜡烛,黑乎乎的,画浓妆只会显得脸黑。我罢意把脸画得白一点,这样光线昏暗的时候比较容易看清我的相貌。

    更衣,梳头,深呼吸。或许过了今晚,整个王府都会把十三王爷被秋月顶替的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我也不用再藏着掖着。

    下蹲起身,凌空挥出水袖,我手中的水袖顿时如朝霞飞落,染红了这寂寥的厢房。

    阿虎进帮我换洗脸水,他贼眉鼠眼笑道:“王爷跳舞真好看,比风月居的那几个美人都好看!”

    我将水袖朝阿虎面门一转,用迤逦的红绸挡住少年的去路。“你去过风月居?”

    阿虎顿时封住嘴,抬着脸盆一溜烟跑没影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只随便吃了些糕点垫着。听说王府的年夜饭做得特别丰盛,还有皇帝从宫里赏的菜品。我就是去跳个舞,然后赶紧入座吃香喝辣!嘿嘿!想想都开心!

    我在心里打着拍子,反复练了基本舞步。这种清唱伴舞,变数很大。我和晚枫公子算不上多有默契,我也不想跟他多有默契。反正全场对节奏最挑剔的估计只有凤栖公子一人,我这种业余水平,怎么练都达不到他大师级的标准,索性随便跳跳,给大家添个彩头罢了。

    “阿虎!”我对着门外大喊一声。

    “王爷!”阿虎迅速出现在我面前。

    “带我去那什么中堂吧。”我说。

    “是!王爷!”阿虎眼中闪着精光,欢天喜地打个灯笼给我带路。

    看着昏暗的烛火,我有一种做个煤油灯的冲动!大安是有石油的,虽然大安人不会用石油,也没人开采,但是文献中有记载,少数地方的地下水中发现过石油。我要是能弄点石油来,按照蒸馏酒精的方法把煤油蒸馏出来,再做个玻璃灯罩就好了。

    我的煤油灯计划还没想通透,阿虎已经带我来到了中堂。中堂比我想想中的大很多,大约有一百多平米的样子,八根朱红色的柱子庄严大气地撑起巨大的房梁屋顶。

    中堂里放了十一张矮几,主位空着,是留给那个已经英年早逝的短命王爷的。其他九位公子分别在其他宾位上入座,菜还没上齐,看样子诸位公子才从祠堂过来,刚刚入席。

    我从侧门进来,走到苏辄之身边。脱去身上的斗篷后,我有些犯难,我是该给苏辄之作揖还是拜万福?想了一会儿,反正我已经穿了一身女装了,还是拜万福吧。

    我轻轻欠身,一双水袖从右肋滑落脚底,“苏公子万福。”

    苏辄之起身给我作揖还礼。他似乎对我的舞衣很感兴趣,上上下下把我看了好几遍才说:“辄之与秋月见礼。”

    看着苏辄之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不禁笑出声来。虽然苏辄之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可是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跟我这么正式的见礼。

    “好一幅郎才女貌,才子佳人!趁今夜良辰美景,我定要将此情此景作于画上!”落霞公子坐在我们正对面,他的调侃瞬间引来一片哄笑。

    苏辄之脸上泛红,他坐回座位上,不敢再抬头看我。

    我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个王府里的人际关系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力。才子佳人这种词语,可以随便用来形容十三王爷的两个男宠的吗?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种问题的时候。我脚踩金莲,裙边飘飖,几个转身便云卷一双水袖辗转到前厅正中。

    “妙哉!善哉!”雅颂公子激动的都快要从地上跳起来了。

    既然有人为我捧场,我自当以赧笑还之。我不过是贝齿咬唇,眸光含笑。待我再看雅颂公子的时候,他竟然跌坐回地上,脸上笑得像个花痴一样。

    这回我是真的忍不住笑场了,我捂住嘴,一边笑一边看着双眼发直的雅颂公子。这人究竟是有多久没见过女人了?我以后是不是应该招几个女人进来,给府上的诸位公子谋点福利?

    “叮!叮叮!”凤栖公子有节律地用筷子敲了三次杯子。他果然是个音乐奇才,仅用筷子敲瓷杯都能敲得这么好听。

    我放手再转一圈,水袖如两条赤蛇追逐般飘落于凤栖公子的方向。石榴裙下,我挪开小碎步款款后退,只留一片绯红绸缎娟娟拖行于身前。

    凤栖公子淡雅一笑,手中木筷再次击鸣酒杯。

    我压低腰身,半蹲半坐地面向晚枫公子。

    晚枫公子早有准备,与他目光向对之时,便主动开口说:“晚枫愿以拙唱伴秋月起舞。秋月舞姿精绝,本不该由我这等粗嗓破音所污。我此番恬不知耻,斗胆献丑,还望诸位公子莫怪。”

    “晚枫说得哪里话?”碧云公子插话道,“晚枫嗓音醇厚,平日里却是吝啬得紧,不愿与我等分享佳音。今日难得佳音配妙舞,岂不善哉?”

    晚枫公子谦和地回谢诸位公子的赞誉,然后他朝我点点头,示意我他已经准备好了。

    我回以一笑,起身站好。

    伴着《洛神赋》的歌声,我手中水袖如瓣瓣红梅,风卷残云间飘飘翩跹。丝丝缕缕,衣袂飞艳,婉若惊鸿,气若游龙。

    这是我和晚枫公子配合得最融洽的一次,不知是他的歌声随我而起,还是我的舞步已经完全融入了他的嗓音之中。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

    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第45章 除夕(二)

    最后一步,我伏坐于地,明艳的丝绸随着我的身子从天上垂落。艳红的锦缎突而骤缩,如奔涌的赤水化作烈火灰飞烟灭。

    豪华的宴席陷入空前的安静,静得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我将视线慢慢在诸位公子脸上划过,他们或是震惊,或是沉迷,每个人都像是被下了定身术一样不会言语。

    “好!!!”少年的嗓音打破短暂的安静,汗青公子稚嫩的掌声带动起席间一片高.潮。

    我起身向每个人行礼,我特意看了一眼始终一言不发的碎玉公子,他眼中似乎闪烁着银河一般的璀璨,灼灼目光从他的眼眶中飞跃而出。

    “快给本公子倒酒!”汗青公子将手中的酒杯朝我伸过来。

    我只笑少年贪玩,含笑卷起水袖。从一个小厮手里拿过酒壶,我走到汗青公子面前给他斟满酒杯。

    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汗青公子笑起来全是年少特有的天真。

    我走到下一个矮几面前,给酌泉公子也斟满酒杯。

    “秋月国色天香,今日有幸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酌泉公子恭恭敬敬抬着酒杯说。

    我含笑拜了拜,说:“其中还有晚枫公子一半的功劳,我可不敢把酌泉公子的赞誉一个人全揽了。”

    酌泉公子长跪起身,抬手与我作揖还礼。

    我转而又给另外七位公子都倒了酒。

    苏辄之脸上终于不再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给他倒酒时他还对我笑了一下。

    碎玉公子虽然还是不说话,不过他终于不那么苦大仇深地看我了。碎玉公子很是淘气,我把壶嘴对准他的酒杯,开是倒酒后他突然抽走酒杯。一小滩酒滴落在桌面上,他审视着我,幸灾乐祸看我如何应对。

    幸好我有随身带手绢的习惯。我抽出自己的手绢,不动神色地迅速擦干他桌上的酒渍。

    碎玉公子顿时瞪大眼睛看着我,眼里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把他的酒杯拿过来,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

    走完一轮,汗青公子又对我说:“我的酒喝完了,赶紧给我倒酒!”

    “汗青。”苏辄之发话说,“秋月并非酒肆,你怎能如此使唤于他?”

    汗青公子傲慢地说:“《论语》都背不下来的人,连我的书童都不如!赏他个面子给本公子倒酒,是本公子瞧得起他!”

    哎……难得今天见到这么多人,我今天表演又很成功,我就不跟这个小屁孩计较了。我走过去,又给汗青公子倒了一杯酒。

    我刚要离开,汗青公子一把拉住我说:“明知我酒量大,你每次才给我倒一小点酒!你干脆就站我旁边,专门给我倒酒得了!”

    这小娃娃年龄不大,折磨起人来脾气倒是不小。

    “汗青!”苏辄之声音彻底冷冽下来,“不得无理!”

    汗青公子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他这种痴呆傻愣的人,除了会跳舞,其他什么都不会!凭什么王爷看见他以后就再也不见我了?!我哪里不如他?!”

    “秋月。”苏辄之冷冽的视线看向我。

    “啊?”一股恶寒骤然袭来,我不知所措地抬着酒壶进退两难。

    苏辄之不容反驳地说出一句话:“你先退下。”

    退下?!我不敢相信我到底听到了什么!苏辄之让我退下,而不是让我入座!我看一眼留给我的那桌鸡鸭鱼肉,难道苏辄之不想让我吃那些山珍海味了?

    苏辄之的眼神像磐石一样坚定,我无法忤逆他的命令,只得认怂从侧门退场。

    我真的好饿,我没有吃饭,还跳了舞。最关键的是我看见了好多好多的好酒好菜,所以就更饿了!

    苏辄之到底要让我退去哪里?我肯定不能去跟下人一起吃饭,虽然我现在饿到给我狗粮我都会吃的程度,但是苏辄之要是知道我跟下人一起吃饭,他肯定又要骂我了。

    我也不能回到刚才的宴会里去,苏辄之让我退下,意思就是让我离开。

    我还能去哪里?所有公子都在宴席上,整个王府根本没有一个我还能去的地方。

    “王爷?”阿虎过来小声唤了我一声。

    我小声回他说:“你别跟着我,你先去跟轮班的人吃饭。苏公子肯定不准我去跟你们吃饭,我等他气消了就进去跟几个公子吃饭。”

    “是!”阿虎笑眯眯地应了一声,然后屁颠屁颠地去找轮班的几个小厮鬼混去了。

    我在门外站了至少有一刻钟,不知道他们宴会里都在干些什么,怎么也没人出来叫我进去?

    我只穿了一件舞衣,身子越站越冷,心也慢慢跟着越来越冷。我好像明白了一件事,苏辄之所谓的“退下”是要我回去面壁思过。

    呵呵!我果然做什么都讨不得他的欢心!

    昨天热火朝天的王府,此时只有一弯新月相伴。我独自一人往回走,路上一个人也没遇到。

    我像个幽灵一样飘回了十三王爷的厢房。院子里冷冷清清的,甚至有两个大红灯笼里的蜡烛都灭了。

    走进房间,没有烧火,除了没有风,房间里的温度和外面一样冷。

    好!很好!好得很!

    第一次没有和家人过大年三十,我孤家寡人一个,竟然连口饭都没得吃!

    我装傻充愣,作痴扮呆,只为不要引起别人的记恨,混吃等死躲在这深墙王府之内。可惜我算错一步,如我这般软弱无能之人,在这种弱肉强食的地方,只会任人欺压!

    我走出房门,顺手把我院子里所有灯笼里的蜡烛全部都灭了!

    走进冰冷的房间,我关上门,关上窗,把每一个通往外界的入口用木闩全部封死!

    趴在冰冷的床上,我用被子蒙住耳朵。可是门外越来越多的炮竹声噼里啪啦地灌输进我的耳朵里,原本欢快的爆竹声,如今成了对我最大的嘲笑和讽刺。

    多可笑的一个故事,我在大安当了半年王爷。说出来都没人会相信,我不仅没有享受过什么王爷的待遇,到了新春佳节还落得个饥肠辘辘的下场!

    窗外是爆竹声声迎新春,屋内是饥寒交迫泪眼婆娑。今夜没有什么月光,漆黑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寒冷和悲哀。

    或许是因为太饿了,或许是因为太冷了,我哭着哭着,渐渐睡着了。

第46章 初一(一)

    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砰砰砰!”

    “王爷!快开门那!王爷!”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窗外似乎有一点烛光,看不清楚。我刚才被子也没盖,只是把头钻进被子里睡了个囫囵觉。

    “阿龙,把门撞开!”苏辄之在门外说到。

    “是!”阿龙话音刚落,巨大的撞击声便从房门处传来。

    这回子我彻底清醒了,我赶紧坐起身,就这样端端正正坐在床边。

    几次撞击以后,那不经事的门闩终是断成了两截。几个人打着一盏灯笼冲进屋子里来。

    想想也知道,我现在的样子特别像个鬼,像个女鬼,像个穿着石榴红衣服的女鬼。

    看到我恐怖的造型,就连细心胆大的阿龙都被吓得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深夜前来,有何赐教?”我的声音比我想象中的沙哑很多,估计是刚才被冷到了,有点感冒。不过这种破锣音更为我的女鬼造型增添了几分色彩。

    门口的几人哆哆嗦嗦不敢说话,各个惊恐万分地看着我。

    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来人,带着狰狞恐怖的妆容,朱红的水袖在身后拖出两道血痕。嘶哑的声音再次问出刚才的问题:“深夜前来,有何赐教?”

    唯一一个掌灯的小厮手里灯笼没拿稳,灯笼“啪嗒”一声掉地上,最后的烛火也灭了。

    周遭再次陷入一片漆黑,那掌灯的小厮双腿一软,瞬间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王王王……王爷!”阿虎颤颤巍巍地说:“奴才给您送……送吃的来……来了。”

    我走到几人面前,起手一挥,水袖轻轻拂过几人门面。

    “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另外两个我叫不出名字的小厮也跟着跪地上,不停地朝我磕头。

    “呵呵!”我轻笑转身,大步踱回卧室,“不吃,不饿,退下,不送!”

    那三个面生的小厮赶紧连滚带爬夺门而逃,他们走得急,门又窄,三人好不容易才跌跌撞撞逃出了我的厢房。房内留下苏辄之和阿龙阿虎三人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我。

    我转身看着门口模糊的身影问:“怎么还不走?莫非你们睡觉也要我伺候不成?”

    苏辄之总算是走了,还顺便带走了阿龙。

    阿虎拿出火石打亮,很快屋子里渐渐亮起橘色的烛光。

    我不想吓唬阿虎,便把脸上扭曲的彩妆洗掉。脱了衣服躺回床上,不想再多看这世界一眼。

    外面的炮竹声响了整整一夜。到了丑时我开始感觉头疼,后来头疼得越发厉害,意识也有些模糊。

    我好像是做了个梦,记不清梦到了什么,反正挺累人的……

    “王爷。”阿虎的声音把我从梦中叫醒。

    不是很清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好像脑子里装了浆糊一样。我想跟阿虎说我还想睡,但是张口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爷你怎么了?!”阿虎惊叫着过来拉我,这一拉之后他再次尖叫道:“王爷你身上怎么这么烫?!王爷你生病啦!”

    我感觉浑身都在疼,这种感觉半年前有过一次,就是那个倒霉的十三王爷刚刚死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

    阿虎冲出房门去,没过多久屋子里进来了十多二十个人。

    我连转头都异常费力,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一群如花似玉的公子站在我面前,后面还乌泱泱跟了一群下人。

    “王爷!”汗青公子跑到我床前,哭得梨花带雨的,“王爷,我都听说了!你被那个叫秋月的女鬼附了身,是他把你害成这幅样子!你不要怕,我会找最好的道士来帮你驱鬼,我会帮你把那个女鬼赶走的!”

    一个叫秋月的女鬼?!呵呵!我秋月确实是鬼,可惜我不是女的。

    我闭上眼睛,任由他们把我说得再恐怖一些吧。

    “汗青!不得胡说!”苏辄之走过来把汗青公子拉开。

    “我才没有胡说!”少年奋力与苏辄之反抗,“我都听昨天见到女鬼的人说了,那个女鬼附在王爷身上,全身都在流血!女鬼一到晚上就会出来吃人喝血,王爷就是被女鬼缠上了!”

    “呵呵!”我自嘲出声,原来我还会吃人喝血,感情我是来演《聊斋》的。我用最后一丝力气把头转向墙面,不想再看这群人一眼了。

    “苏公子!”一个小厮跑进门来回话说:“方才奴才去太医院请太医,今天是元旦,太医院放假,只有张太医一人轮值。今早张太医要进宫去给太后和几位娘娘把脉,说是下午才能出宫。”

    “那就去百仁堂请最好的大夫来呀!”晚枫公子插话说,“百仁堂虽说比不得太医院精湛,但也是京城里最好的医馆了。”

    那小厮又说:“回晚枫公子,百仁堂奴才也去过了。今天京城里所有药铺医馆都不开张。”

    晚枫公子厉声说:“是王爷性命重要还是几个郎中过年重要?你现在就去百仁堂的本家,抗也要把郎中给我抗过来!”

    “是!”那小厮应一声赶紧出门。

    “王爷!”几个公子齐齐朝我凑过来,人人的腔调中都带了怜惜和惆怅。

    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演哪一出?明明各个都盼着我秋月早点死,好让他们的十三王爷回来。都这种时候,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还有什么用?!

    莫不是他们不知道,现在躺在他们面前的还是昨天那个秋月,只不过是个生了病的秋月罢了。

    我转头看着他们,用力看着每一个人。我咬牙道:“出去!”

    所有公子都愣住了,他们愣愣地看着我憎恶的表情。

    我强忍身上的剧痛,一锤砸在床板上,用低哑的声音大吼:“都给我出去!”

    时间再次停止了,离我最近的汗青公子被吓得连哭都不会了。

    我冷笑一声,说出一个他们谁都不愿意接受的事实:“我不是你们的王爷,我叫秋月,春花秋月何时了的秋月。诸位放心,我很快就会死的,不会死乞白赖占用王爷这个身份。”

    “你……你不是……”汗青公子颤颤巍巍地说不清楚话。他的呼吸像小狗一样快,细小的呜咽声凄凄艾艾从他的喉咙里发出。

    “不是!”

第47章 初一(二)

    “你……你不是……”汗青公子颤颤巍巍地说不清楚话。他的呼吸像小狗一样快,细小的呜咽声凄凄艾艾从他的喉咙里发出。

    “不是!”我沙哑地回他一句,然后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有人把汗青公子从我身边抱走。他没有大哭大闹,只有细微的抽泣。我能感受到一个无家可归的少年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痛苦,十三王爷是少年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今这个稻草也沉入茫茫大海不见了。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没有挽留,没有道别。每个人都漠然离开,不带一丝牵盼。

    过了不知多久,房门再次被打开,派去请郎中的小厮终于回来了。他开口便说:“苏公子,郎中来了。”

    我闻言皱眉,苏辄之没有走?他一直留在我这里?

    不过我懒得追究那么多,任由他们折腾去吧。

    “草民拜见十三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个年轻俊朗的声音说。

    “先生不必多礼。”苏辄之说,“还是快与王爷看病要紧。”

    我的手被人从被子里拿出来,有人给我把了脉。然后这个年轻男人说:“王爷这是受了风寒,加之心脉郁结,所以生病。风寒之症草民可以医治,可是……”

    着男人说完可是就没了下文,苏辄之接话说:“先生但说无妨。”

    年轻的郎中说:“可是心结还需心药方能治好。风寒只是表症,真正的病根还在心上。”

    苏辄之问:“何为心药?”

    趁郎中说话之前,我插嘴问:“先生,我还能活多久?”

    那郎中被我的突然发问吓了一跳,他顿时跪在地上说:“草民斗胆为王爷诊脉,还望王爷莫怪。”

    “不怕。”我无力地挤出一个微笑,“你就直说我还能活多久。”

    那郎中被吓得说话都是抖的,“望王爷赎罪!草民不过一介草医,不敢与皇室太医相提并论。王爷根基强健,自然可长命百岁。如今草民不敢耽误王爷,还请王爷开恩,另请高明,饶过草民一回!”

    苏辄之扶起郎中说:“先生不必惊慌,王爷这是病中说得胡话,当不得真。先生只需尽心为王爷诊治便是。”

    那郎中被苏辄之软磨硬泡折腾了好半天,最后手抖脚抖地给我开了个方子。

    我整个人昏沉得很,我不记得那个郎中是什么时候走的……

    迷迷糊糊我听到阿虎在叫我起床。

    “王爷,该喝药了。”阿虎把我扶起来坐着,顺便抬了一碗粥和一碗中药放在我旁边。“苏公子说了,王爷要先把粥吃了,然后再吃药。王爷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不能吃太硬的,先吃点粥吧。”

    “谢谢。”我对着阿虎挤出个笑容,脸上没力气,我笑得肯定很难看。

    看着那碗清粥,我心情很复杂。终于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的。可惜这件事情由不得我,再是有千万分不舍,终究是要跟这个世界说再见的。

    我下定决心,伸出手,用力一把掀翻床边的盘子。两个瓷碗被我打掉,“乒乒乓乓”应声碎了一地。

    “王爷!!!”阿虎尖叫起来,他惊骇地看着地上的碎碗,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笑着缩回被子里,闭上眼睛,真的没力气说话了。

    阿虎冲出门去,后来好像有人来打扫过卫生,不过我听不大真切。

    “王爷!王爷!”有人把我从混沌中叫醒。

    我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见阿虎哭红了一双眼睛。他一面拼命摇晃我的身子,一面大声叫我。阿虎擦一把眼泪说:“王爷,苏公子来了。”

    苏辄之?来就来吧,我什么样子苏辄之没见过。我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王爷!王爷你醒醒!”阿虎继续哭喊,我不记得我见过阿虎哭,这次好像是第一次看他哭的样子。说实话,他哭起来真难看。

    “主子!”苏辄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苏顾思虑不周,让主子蒙羞!望主子网开一面,切莫再伤害自己的身子!主子若心中有委屈,责罚苏顾便是!苏顾甘愿受罚!”

    “碰——碰——碰——”房间里传来奇怪的响声。

    我眯开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然后我就看见苏辄之跪在地上,一个接一个地在磕头。他细皮嫩肉的,白皙的额头上很快就从红肿变成头破血流。

    我虽然心中对苏辄之有积怨,但是我对他的敬重远远大于我的那点不满。我滚下床,朝着苏辄之的方向爬过去。

    “王爷!”阿虎要过来拉我。我瞪阿虎一眼,吓得他赶紧缩了手。

    苏辄之也跪着朝我爬过来,他扶着我,眼里全是惊慌。

    我跟他面对面跪着,用尽力气才说出几句话:“苏公子,谢谢你做了我半年的老师。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优秀的语文老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厉害的人。可惜我天生是个蠢材,学了半年才学会两篇书。真是给你丢脸了……”

    “主子!”苏辄之抓着我的手很用力,颤抖得也很厉害。他满脸是血,看起来比我还要像鬼。

    我想要帮他擦擦脸,但是我没力气抬手,只得看着他满目疮痍的样子继续说:“我知道苏公子很爱十三王爷。实在是对不起,我占用这个身子这么长时间,让你不能和爱人相见。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到时候你们家王爷肯定会回来的。”

    苏辄之的眼睛顿时睁得圆鼓鼓的,他僵在我面前,眼睛眨也不会眨一下。

    我发自内心笑了一下,“真的好高兴,能做你的学生。我真的学到了好多东西,谢谢你,苏老师……”

    “秋月!”又一个尖叫声从门外传来。碎玉公子冲进门来就跟着一起跪在地上,他一定是跑过来的,因为他一直在大口大口地喘气。

    “秋月!”碎玉公子手慌脚乱地抱着我,晶莹的泪水一颗颗如珠玉一般落满一张妖娆的脸蛋。“秋月,我是庄仲砚!秋月,我求求你不要死!我是庄仲砚!我你死庄仲砚就没有了!你活着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不要死好不好?!”

    我被碎玉公子勒得喘气都困难。他死死抱住我,他以为他一放手我就会立刻死掉一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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