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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和亲全文阅读

作者:笨小涵Q     王爷不和亲txt下载     王爷不和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4章 石榴裙

    我越想越后怕,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秋月?”雅颂公子抱住我,他想要用柔和的怀抱缓解我的紧张。“有话慢慢说,莫急。”

    “你们根本不知道他是谁!”我现在急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以为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我没想到他就是赵佶!千里江山毁于一旦,兵临城下退位弃国。”

    “秋月!”雅颂公子捧起我的脑袋厉声呵斥道:“钦天监狼子野心,他们妖言惑众不过是为了欺蒙先帝!就连先帝都想通了,你怎还想不通?”

    我当真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事情全都会落到我秋月头上?我不知道这世上是否真的存在过希望这种东西,若不是心中怀揣着希望,谁还会吃力不讨好地活在这苍白的世间?

    “老师。”我绝望到了极点,“佶儿,就让他留在二哥那里吧。毕竟二哥待他那么好,比亲儿子还好。以后还请老师多费心,老师一定要教导佶儿勤俭节约,体恤百姓疾苦。”

    “你竟然……”雅颂公子难以置信地蹙紧眉头,“你竟然不想要回自己的孩子!”

    我狠下心,含着泪水说了一句寸断肝肠的话:“我已经有怀儿,以后我会好好教导怀儿。佶儿便只能拜托给老师。”

    “你竟愿为苏顾做到如此地步!!!”雅颂公子一手指向房门方向,“你出去,我没有教过你这种连亲生骨肉都不要的学生!”

    我踉踉跄跄跑出房门,偌大一个园林终是找不到任何一个地方可以躲藏。我心中难过到痛不欲生,真的不知道再这般难过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为皇帝哥哥,为高太后,为苏辄之,为赵佶,为雅颂,为落霞。我已不欠这世间分毫,只求这世界能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不要再这样折磨我。

    坠楼太丑,溺水臃肿,吊死长舌,服毒痛苦。这些死法都不好,最终结局没一个干净。

    我走到渠水边,是我洒落一百八十一枚华光子的那条渠水。如果我的血液也能在黑夜里发出莹光那该多好,那样我的血液就能与苍穹之上的星辰交相辉映。

    我伸出双手,用锐利的刀片在腕上划开一个口子。很快我就能脱离苦海,从此不再受这人生悲凉的折磨。

    “夫人!!!”刀片比我想象中的迟钝,还没刺中血管我就被阿贞扑倒在路边。“夫人何故如此想不开?天大地大,何处不能找到容身的地方?”

    我看着天上缓缓流动的白云,不知是云在动,还是风在动,亦或是我的心在动。

    “为什么?”我问路过的白云,“为什么我连求死都不能?”

    ******

    我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肯定是有人喂我吃了好多蒙汗药。

    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我第一次在药效尚在的时候说:“好心人,求你一刀杀了我,别再让我受苦受难。太疼了,身上疼,心里更疼。给个痛快的死法,别再折磨我可好?”

    眼前人不但不成全我,反而只会坐在床边淅淅沥沥地哭泣。像极了无聊的梅雨,一下就是几个月,中间都不带停歇。

    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让人意识模糊的汤药给我灌了一碗又一碗。我浑浑噩噩躺着,被封印在不知痕迹的岁月里。

    第一次清醒过来是在一个黑夜,我只动了一下手臂暗夜里就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属下无踪,今日未给宗主喂药。宗主可要回四川?”

    “要。”我用干涩的声音说,“吩咐下去,让无影开启天罗地网。所有人严阵以待,听我号令,时机一成熟就收网。”

    ================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八月金桂满枝,芳香四溢。我穿着妒杀百花的石榴裙,婷婷坐在金桂园中。

    “秋月。”几个满怀担忧的声音从身后树丛中传来。

    我含笑回头,起身给琴棋书画四位美人款款欠身拜个万福。“学生秋月与四位老师见礼。”

    “秋月!”雅颂公子跑过来抱住我,“对不起,我明知你有苦衷还那般逼你。是我不好,你莫要再寻死可好?该死的人是我,是我对不起秋月。”

    “嘻嘻!”我从雅颂公子怀里钻出来,随手揪两颗经黄色的桂花丢他脸上。“唐玄宗李隆基独宠贵妃杨氏,杨贵妃喜爱石榴花开的颜色,李隆基就收集全国的石榴花,为杨贵妃漂染石榴裙。

    “杨贵妃恃宠而骄,日复一日行为越发狂妄不羁。后来李隆基为彰显他对杨贵妃的宠爱,下令所有人见到杨贵妃都要行君臣之礼,否则就是欺君罔上。

    “可惜文武百官并非人人都认得杨贵妃,但人人都怕因得罪杨贵妃而招来杀生之祸。得知杨贵妃最爱穿石榴裙,众人只要一见到穿石榴裙的女子便跪地行君臣之礼。于是有了拜倒在石榴裙下这一典故。”

    雅颂公子一愣,他思量着说:“秋月虽穿了石榴裙,可秋月丝毫没有杨玉环那般狂妄。”

    “唔?”我四十五度角抬头看天,想了一会儿问:“都说红颜祸水,雅颂先生觉得我是否会成为祸水?”

    “怎会!”雅颂公子焦急地说:“秋月怎可这样妄自菲薄自己?”

    我耐人寻味地点点头,顿时领略到了什么。“照这么说我长得确实不好看,连成为祸水的入门条件都达不到。”

    不等雅颂公子辩解,我蹦蹦跳跳跑出花丛,一头扑进刚刚过来的大肉团怀里。

    “辄之。”我眼巴巴抬头看着苏辄之,“你娶我可好?”

    “好!”这次苏辄之答得特别干脆,干脆到连一瞬间的思考都没有。

    “哇哈哈!”我转身到处乱跑,无论逮到谁都宣传一下:“辄之愿意娶我啦!我可以嫁给辄之啦!哈哈哈!”

    我没头没脑地乱跑,等我跑回水榭,我让阿贞赶紧给我做准备,准备我成亲用的大红喜袍。

    “夫人。”阿贞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去准备喜袍,反倒是忧心忡忡地说:“夫人前几日方才经历过大悲,此时需得克制些。一下子大喜,一下子又大悲的最是伤身子。”

    “按理说遇上大悲的事情不都是娶个亲冲冲喜么。”我说,“再说你叫我几个月的夫人,怎么到头来我可以正式做你夫人你不跟我一起高兴?”

    “我自是高兴。”阿贞说,“我从小被卖给人贩子,我都不记得我以前到底跟过多少个主子。可是以前所有的主子加起来都没有夫人对我好。所以我才斗胆劝夫人莫急躁,莫要大喜大悲伤了身子。”

     

第495章 残魂

    阿贞说:“我从小被卖给人贩子,我都不记得我以前到底跟过多少个主子。可是以前所有的主子加起来都没有夫人对我好。所以我才斗胆劝夫人莫急躁,莫要大喜大悲伤了身子。”

    “嗯嗯嗯!”我赶紧点头,“还是阿贞想得周到,连太过高兴也会伤身子这种事都帮我想过。好吧,我不再像猴子猢狲一样上蹿下跳了,你快点帮我准备礼服和凤冠好不好?”

    阿贞向来听我的话,可是今天她难得露出一丝不情愿。她究竟是怀疑苏辄之没诚心想娶我,还是怀疑我没诚心想嫁苏辄之。

    不过都无所谓啦,反正只要高堂上全套流程一走,苏辄之就是想反悔都来不及。

    我收敛了一下心神,欢欢喜喜去找苏怀小宝宝。

    “怀儿有几天没见到我啦?”我抱起孩子猛亲两口。

    “五天。”苏怀紧紧抱着我的脖子,看样子他怕我又跑去哪里躲起来让他找不到。

    “怀儿数数这么厉害,都数清楚是五天啦。”小孩子最招人喜欢的地方,就是小孩子每天都在成长。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小宝宝每天都能学会新东西。“爹爹再教怀儿背一首唐诗好不好?”

    “好。”苏怀乖巧地说。

    我慢慢开口念: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苏怀一个字一个字跟着我念,到了中午约莫是能把《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背下来了。

    我本是要抱着苏怀去找苏辄之吃饭,开门的时候却看到秋风里跪了一个泪染襟裳的美人。

    “芍药,你先带怀儿去找老爷。”我把苏怀递给芍药,等芍药走远后我才走上前去扶雅颂公子。

    “老师这般委屈自己,该让学生如何是好?”我扶不起雅颂公子,只得自己也跟着跪地上。“本来拜托老师去教佶儿就是学生有愧于老师,如今学生还要老师一直教下去,确实是学生的要求太过荒唐。”

    雅颂公子频频摇头,“秋月,我知你还有未完成的事。你心中怀有家国天下,所以你才要放弃亲生骨肉。是我口不择言,我胸无大志却害你为难。我分明答应过你照顾好佶儿一辈子,不过短短三年我却说出背信弃义之话。”

    我叹口气,苦笑一声说:“老师当是知道,自从过那次梁山一战后,我时常犯疯病。每次犯病我便想要自杀,想着一死了之便能落得个干净。每次醒过来后又觉得后怕,要不是身边一直有人盯着,我怕是早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那天我又犯病,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情绪一上来就特别想寻死。要不是阿贞一直跟着我,我那天当是死透了。我这毛病有两年了,我之前没告诉你们,一是怕你们担心,二是觉得整天把自己的毛病漫天说怪难为情的。”

    我又叹口气说:“之前我也没太注意这个问题,想着反正身边有人,我犯病的时候他们喂我吃些蒙汗药我便会消停下来。可是那天晚上我带着怀儿睡觉,半夜犯病险些把怀儿掐死在梦里。

    “幸好被芍药听到动静救下怀儿,不然现在我该是被苏辄之打出门去了。抱歉,之前没跟老师说清楚我的情况,吓到老师。老师看在那天学生神智不清的份上,就原谅学生这一回吧。”

    雅颂公子一双被泪水染红的眼睛看着我,“秋月一生坎坷,我却帮衬不了多少。我这挨千刀的嘴,帮不了秋月还要害秋月伤心。”

    雅颂公子扑我身上便抱得死死的,他用伤情到让人心碎的声音说:“我知秋月一世孤苦,想要有人陪伴。你若不嫌弃,我愿一生一世伴你左右。但你切莫因一时冲动再去找苏顾,他待你从未有过半分真心。”

    “噗嗤!”我不该在这种时候笑的,但是我还是很不应景地笑了。“老师说这话也不挑选个风水好的地方,站在苏家大门里说,还说得这么大声,老师就不怕遭苏家人记恨?”

    为了将雅颂公子的注意力从这件事情上转移开,我紧接着说:“学生眼下有一件比媒妁嫁娶更重要的事要做,今日申时有劳四位老师一同到水榭去找我,我有要事与你们商量。”

    雅颂公子虽是收不住眼泪,但他依然迅速应下:“我四人定会去,无论秋月让我们做任何事,我都都义不容辞。”

    ******

    申时,在十二小时制里是下午三点。

    秋高气爽,我看着日头稍稍西偏的方向,估算着时辰应当是差不多了。

    “秋月找我四人来有何事?”凤栖公子走进水榭便问。

    我蹲在地上,仔细端详着手中几块残片说:“可能我们之前对凤栖琴和凤焦琴有些误解,研究了这几天,我好像是想明白一些事情。”

    凤栖公子走过来,从地上拾起一块零碎的木片,像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样小心捧在手心里。“秋月是从凤焦残片中悟出何许造化玄机?”

    “可能吧。”我说:“我也不大确定,一切还是推断,但是我想验证一下我的推断是不是对的?”

    “什么推断?”碧云公子急忙问。曾几何时,在碧云心中只有天下第一琴师才配拥有凤焦琴,所以他一直对我敌意很大,认为是我亵渎了石家祖传的宝贝。

    后来碧云公子为此懊悔至今,他一直觉得我所有的不幸都源于他曾经的霸凌。眼下听说我从凤焦残片中有所感悟,他便急着想要知道跟多,想要找到赎罪的机会。

    我给各位公子分析说:“凤栖琴之前是否有过其他主人,其实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唯一知道的是凤栖琴的上一个主人是石乐师。石乐师本来弹琴就好听,所以我们理所应当地认为凤栖琴想让弹琴好听的人弹它。

    “但是我不会弹琴,凤凤焦还是选我当了主人。这件事情乍一看不合常理,仔细想来问题出在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凤焦琴选择主人的标准是什么。所以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凤焦选我,或许它的目的不是想我弹它,它有别的目的。”

    琴棋书画四位公子都是聚精会神地盯着我,认真听我的分析。

    我正反两面反复翻看着手中的木片,最后对远处的阿虎说:“阿虎!火烧好没有?烧好了就抬过来!”

    “来啦来啦!”阿虎风风火火抬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过来,盆中火焰咆哮,炽热的炭火猛烈地燃烧着。

第496章 重生

    我对远处的阿虎说:“阿虎!火烧好没有?烧好了就抬过来!”

    阿虎风风火火抬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过来,盆中火焰咆哮,炽热的炭火猛烈地燃烧着。

    “果然。”我说,“昨晚我坐在烛火边研究这些残片,烛火越来越暗,我只好将残片靠近烛火,好看得清楚些。跟现在一下,这些残片本都死透了的,遇到火光后好像又有了生气。”

    我没再继续做过多解释,只俯下身将布袋装的一整包残片瞬间投进火盆当中。

    “秋月!!!”四个尖唳的声音同时尖叫出声:“不要!!!”

    “别动!”我拦住四双想要从火焰中将布袋捞出的大手,火势太过猛烈,眨眼见便将整个布袋全部吞噬。原本火红的火焰跟着起了变化,火苗的颜色从鲜红变成明黄,又变成翠绿,再之后是宝石蓝……

    “还差一点。”我看一眼被凤栖公子捏在手中的最后一块木片,眼疾手快迅速从凤栖公子手中夺过木片,然后顺手投入火盆之中。

    紫色的火焰汹涌而出,分明是一个一尺宽的火盆,火盆底部却似乎是通了个洞,或是通往无人知晓的幽冥深处,亦或是通往高不可攀的宇宙之外。

    我站起身,将肩上素纱长绸取下,跟着丢进百转千回的烈火之中。

    “你这又是何苦?”凤栖公子眼睁睁看着支离破碎的木片残骸在烈火中灰飞烟灭,曾经名冠四海的天下第一琴,此时此刻全做了火盆里的碳窝灰。凤栖公子眼巴巴跪在火盆边,在他心里许是只剩“水火无情”四个字了吧。

    火焰熄灭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快很多,我将长绸丢进火盆没多久火势便灭了。感觉像是长绸隔绝了空气,木片再不能燃烧。

    我大胆徒手从火盆中捞出长绸,再一用力将长绸迎着太阳挥洒向天空。

    原本素雪的长绸,不仅没有沾染上火盆里的半点尘埃,反是在阳光的照耀下,雪白的长绸突然变化出七彩的颜色。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霞光萦绕在长绸四周,将洁白的绸缎包裹成落入凡间的气色彩虹。

    “这是……”四位公子看着阳光下变幻的一切,每个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才是凤的残魂。”我说,“凤凰是神鸟,它们的轮回与人不同。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凤凰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但是介于生和死之间,他们会有一种像冬眠一样的休眠状态。

    “凤焦琴选我做主人,凤焦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我弹它,凤焦是想要我助它重生。凤栖琴被火烧过,按理来说那次凤就该重生。可是那时候凤找不到好的重生载体,所以它只能继续留在残损的琴身之中。

    “我也是到了昨晚才想明白这件事,凤想要的是自在,住在凤焦琴中肯定是没什么自在可言。只有让凤重新被火洗礼一次,再找个合适的载体给凤,它才能重生。”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碧云公子拍着大腿追悔莫及,“我怎就从未想明白过?!”

    我好笑道:“碧云先生都没弹过凤焦,它这心思你自然是不知。以前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这次触摸到凤焦残片,我才发现凤已经休眠了。它根本不会像以前那样跟我说话,无论我跟这些残片说什么,它们给我的反应都非常微弱。

    “昨晚我坐在烛火下看这些残片,我发现木片只要一接近火光就会苏醒短暂的时间,但是一离开火光又会继续沉睡。刚才也是一样,这些木片本都没什么反应的,但是阿虎才一把火盆太过了这些木片就按耐不住了。”

    “这么说……”凤栖公子激动地问:“凤可是又活了?!”

    我看着手中的长稠说:“活是活了。但是重生需要消耗大量元气,它现在其实已经睡着了,估计最少得睡个好几年甚至好几十年才会醒。”

    “无妨,还活着便好!”凤栖公子泪如泉涌,他惊喜交加地看着又变回纯白色的长绸,想要触碰却又不敢。

    我耐心将长绸折叠好,递进凤栖公子手里说:“凤的最归宿的只有一个,找到凰,回天上去。我没有时间陪凤在人海茫茫里寻找凰,这事恐怕只能拜托凤栖先生和碧云先生,以后凤是否还能重回天界就全仰仗二位先生了。”

    凤栖公子颤抖着双手接过长绸,他的手刚一碰到长绸瞬间,长绸再次发出耀眼的七色光芒。很快光芒又黯淡下去,直到一块素雪织锦安安静静躺在凤栖公子手中再无动静。

    我顿时大大舒出一口气,放松心情说:“如今凤已经认可凤栖先生,以后凤会乖乖跟着凤栖先生的。不如先生给这绸缎取个名字吧。”

    所有人同时看向凤栖公子,每个人都很期待凤栖公子会给出怎样的名字。

    凤栖公子想了一会儿,他拭去泪水,嫣然一笑说:“凤凰私逃下凡,历劫分离失散之苦,悟习厚德载物之道。我便给此物赐名,凤坤绫。”

    “好名字!”雅颂公子赞许道,“以后凤坤绫由凤栖看管,我等也就放心了。”

    凤栖公子轻轻抚摸着柔顺的丝绸,如同抚摸一个新生的婴儿。洁白的缎面十分乖顺,服贴在凤栖公子手中很是享受。

    “终于又了却一件事情啦!”我围着小院跑一圈,感觉身上的担子越来越轻。“我要再接再厉,把以前没做完的事情全部做完!风雨雷电,请赐予我力量吧!”

    “哈哈哈!”寡闷了半个多月的四位美人跟我一起笑出声,“秋月就爱胡闹,整日害我们提心吊胆。”

    我噘起小嘴很不服气,“明明是你们把事情想复杂了,整天就怀疑我对你们有负面情绪。我这个人最是记得别人对我的好,你们一直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记恨你们?”

    雅颂公子走到我面前,他抬手摸摸我的脸,细腻的磨蹭中充满爱怜。“如此说来,秋月可还爱我们?”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雅颂公子的一个“爱”字是包含了几层意思?是《爱莲说》中所谓的喜爱,还是恋爱的爱,还是……

    我尚未思考清楚,雅颂公子妖艳的红唇突然向我靠近了来。我浑身肌肉一紧,急退一步避开雅颂公子的亲吻。

    “呵呵!”雅颂公子保持着那个低头的姿势,他认命地说:“彩云易散,覆水难收。白云苍狗,沧海蹉跎。”

第498章 成亲

    对于绝大多数小夫妻来说,婚礼是两人正式生活在一起的第一步。可是我和苏辄之经历了长达九年的爱情长跑,跑到我几乎看不到终点的时候苏辄之终于愿意娶我了。

    又一次披上大红嫁衣,眼前的一切都被艳红的喜帕遮挡住。芍药扶住我,一步步引我往苏家备好的花轿走去。

    坐花轿不过是为了走个流程,我被人从北门绕着苏家外围抬到南门。

    轿帘被掀开,我虽看不到眼前人的样貌,但是从名贵的黑面烫金毛毡鞋上可以看出,前来引赞的必是苏辄之无疑。

    芍药递了一条大红色的绸缎到我手里,我赶紧接住,这是链接引赞与通赞的唯一一根纽带。我和苏辄之一人牵一头,他通过这根红绸将我正式引进苏家去。

    为了照顾我,苏辄之走得并不快,沿路都有络绎不绝的声音跟苏辄之道喜:“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其实绝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苏辄之迎娶的人是秋月,我懒得去跟高太后要赐婚,故而不会以阖亲公主的身份嫁进苏家。所以我嫁进苏家的身份,便是人尽皆知的梁山女匪首。

    从路边传来的祝福话语中不难听出,许多人的音调中都带有幸灾乐祸的味道。几年前跟着二老太爷一起去梁山的几个小厮见过采丝,采丝为了吓唬他们,故意不戴面纱。几个小厮何曾的见过半张脸毁容的姑娘,一个个都被吓软了腿。

    回到扬州后,当年跟去梁山的几个小厮见人就说梁山土匪面貌恐怖,苏辄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被强行要求娶个鬼一样的女人为妻。

    苏辄之很是坦然,无论是谁跟他说道喜的话,他都乐呵呵地回应,丝毫没有避讳什么。众人见苏辄之这般认命,嘲讽之意更加明显。

    还没走进中堂,司仪突然在门外大叫了一声:“西南织造蜀国伯到!”

    所有人的惊叹声同时往正门方向飘去,就连苏辄之也瞬间止了步。

    一堆风风火火脚步声匆匆忙忙往中堂这边赶,直到一群人跑到离我一丈远的地方才停下。

    酌泉公子喘着粗气说:“恭喜侯爷迎娶美人过门,下官来迟,望侯爷勿怪!”

    “伯爷能来再好不过!”苏辄之顿时开开心心地说,“我还道四川遥远,伯爷怕是赶不来了。不想伯爷竟能大驾光临,在下感激不尽!”

    “应该的应该的!”酌泉公子说,“故人大婚,骆寅哪有缺席的道理。”

    很快司仪便走过来给酌泉公子安排了个贵宾的位置,同时看热闹的人堆里也传出一些酸不溜秋的话音来。

    路人甲说:“不知兄台可曾听过一个传闻,据说侯爷和伯爷以前都是被小王爷养在府上的娈宠,他们的爵位也都是小王爷为他们争来的。如今小王爷死了,他们几个娈宠摇身一变全都成了大官,要多体面有多体面。”

    路人乙赶紧附和:“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我怎会不知。我还听说,因为侯爷与伯爷交好,扬州苏家跟成都骆家联手做生意,整条长江从头到尾全成了他们几个面首的地盘。

    “去年侯爷从四川拉了一千匹蜀锦来扬州,其中有二百匹原是准备进贡到宫里去的贡品。苏骆两家擅用职权,他们联手把这批贡品卖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赚了不少钱。”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不开心,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谣言,乍一听似乎还有理有据的。而且这些议论的声音毫不收敛,我和苏辄之能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苏辄之并没有受到这些流言的影响,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区区几句谣言根本奈何不了他半分。

    司仪把我和苏辄之引进中堂,堂内已经坐了一排老太爷。我这桩婚事还是二老太爷极力促成的,所以今天二老太爷不得不跟着其他老太爷一起坐在高堂之上。

    我真想掀开红盖头看看,此时此刻二老太爷到底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他是按照常规继续装出慈眉善目的样子,还是再也伪装不下去只能端着一副愁眉苦脸。

    “新郎新娘就位!”司仪高亢绵长地说。

    我和苏辄之并排在一群老太爷面前站好,然后有两个丫鬟从旁边各抬了一个托盘过来,托盘里放了几枚装有茶叶的香囊。

    “跪!献茶!”司仪说完,我和苏辄之便依次走到各个老太爷面前跪下,然后从身边的托盘里取了香囊递给老太爷。

    跪到二老太爷面前时,二老太爷没有磨蹭,直接收了我和苏辄之的香囊。不愧是善做面子工程的人,其他老太爷也就是说几句祝福的话,唯独二老太爷给我和苏辄之一人回送了一个红封。

    我没有说话,跟着苏辄之收了二老太爷的红封。无论如何,长辈的馈赠终是不能随意驳回去的。

    最后一个流程,司仪高声说:“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我满心欢喜地与苏辄之面对面跪下,磕下这个头我和苏辄之便是法定的夫妻,任何人再没有理由拆散我们。

    我的心跳得比马达还快,砰砰砰砰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没有晴天霹雳,没有外人阻挠,没有时间停顿,最后一个头磕得很顺利,顺利到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噢!有糖吃咯!”拜过天地,门口看热闹的小孩子全都欢呼雀跃起来。

    我竖着耳朵认真听,想听听那些孩童的欢笑当中有没有苏怀的声音。可惜外面太过嘈杂,我无法做出分辨。

    苏辄之带我起身,我们一人牵着红绸的一端,慢慢向中堂的后门走去。身后是一封接一封的鞭炮炸响,还有欢快的锣鼓音乐在与鞭炮比拼谁的声音更大更喜庆。

    苏辄之一路将我带到水榭。锣鼓喧天已是远在天边,取而代之的是脚下轻缓的流水声。

    苏辄之将我带到床边坐下,“夫人先在屋里等我,吃过酒席为夫便会回来。”

    我沿着红绸一把抓到苏辄之手上,我看不见他,便让我摸摸他的手也好。

    苏辄之捏捏我的手心说:“放心,今天我不会贪杯。”

    我好舍不得苏辄之离开,一分一秒也舍不得。我用力握着苏辄之的手不放,我知道他迟早要走,那便让我再多握一下,一下就好。

    “夫人快放手。”阿贞走过来说,“侯爷的礼仪还没完,侯爷还要赶着回去宴请宾客。”

    苏辄之也跟着劝说道:“夫人早些放为夫去应付宾客,为夫便能早些回来。”

    我终是松了手,只松手的一瞬间苏辄之的手便从我指尖抽离。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我打破规矩大声说:“辄之我爱你!”

    “傻瓜!”苏辄之笑了,他走出房门,往人声鼎沸的前院走去。

第499章 宁为玉碎 一

    我乃出家之人,修行时不得随意参与红尘琐事。

    故我未按时参与扬州苏家雍国侯府的大婚仪式,直到宾客快散场时我才独自踏进苏家大门。

    “慧远大师!”认识我的人皆与我合十行礼。

    “贫僧有礼。”我一一与众人回礼,再由苏家小厮将我带到偏厅。

    小厮憨厚道:“老爷说前院俗气太重,怕冲撞了大师。大师先在此稍作休息,在此用过斋饭后再到中堂与老爷叙旧。”

    “有劳小施主。”我行过一礼,端正坐于桌前开始独自用斋饭。

    吃过斋饭,再看看天色,想来酌泉的事情已经办妥。我用清水漱过口,然后独自起身往前院方向而去。

    我尚未与侯爷见面,一个比我还要显清瘦的丫鬟突然跑进前院。那丫鬟长了一张福薄脸,一看就是命途坎坷、劫难多舛之人。

    “阿贞!”雍国侯克制住声音嗔道:“还有宾客在此,你怎毛手毛脚的?”

    被唤阿贞的丫鬟似有急事,她凑到雍国侯耳边,匆忙说了句什么。

    雍国侯脸色大变,他无心再招待满堂宾客,自己丢了酒杯,跟着丫鬟往后院跑去。

    “侯爷。”雍国侯路过我身边时,我不紧不慢行礼道:“贫僧有礼,谢侯爷款待。”

    “碎玉!”雍国侯抓住我问:“你方才可有看到秋月?”

    我平和道:“贫僧进苏家后一直在偏厅用斋饭。”

    大红喜袍紧紧裹在雍国侯臃肿的身子上,他慌慌张张往另一边跑去,似是要去追赶什么,又似是要去求证什么。

    五位故人从前院紧跟了过来,他们客套地与我行个礼,问道:“慧远可要跟去看看?”

    “正有此意。”我道。

    我们一行六人沿着雍国侯仓惶跑远的方向走,一直走到一处湖泊山水宜人之地。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芍药站在一座水榭廊下擦着眼泪,“宗主说他想吃桂花糕,我就出门去了趟厨房,真的就只有一小会儿!”

    “侯爷。”酌泉上前一步问:“出了何事?可要我等帮忙?”

    雍国侯惊慌失措地四下张望,他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酌泉问:“伯爷可有见到秋月?”

    酌泉回头,一一指向我们几人说:“方才我等皆与侯爷在前院,侯爷未曾见到秋月,我几人自然也未曾见到。”

    “秋月!秋月!”雍国侯跑进水榭,屋内的情景让人看一眼便能牢记终身。

    屋内四处干净整洁,各处还装饰有朱砂红绸,窗帘上贴着大红囍字。可是整个屋里没有新娘,只有锦绣织的红被褥上工工整整放了一套叠整齐的嫁衣,嫁衣上还压有一顶镶有青绿翡翠的凤冠。

    这情形再明显不过,秋月不是被人抢走的,秋月是自己脱了嫁衣离开的。走之前秋月还将嫁衣叠好放在床榻上,这是秋月的习惯,他脱下衣服从不会乱放。

    “不可能!”雍国侯蹒跚到床前,他捧起冰冷的凤冠,跪倒在地便再也站不起身。“秋月说他是爱我的,我方才出门前他才说过。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看着雍国侯哭到肝肠寸断,我知他是真心悔过了。

    可是世间只有一个秋月,一个满目疮痍的秋月,一个心如死灰的秋月。就算是背弃佛祖训诫,我也要将秋月从万丈深渊中救出。这世上对不起我的人很多,却独独没有秋月。可这世上被我伤得最深的,唯有秋月一人。

    秋月与苏家的红尘过往,就到此为止吧。

    我转身离开,去苏家安排给我的屋舍内做晚课。对于苏家的一切悲喜,不再过问。

    ==================

    我出生卑微,其实对侯府而言,我连庶出都算不上,因为母亲只是一个伙房的婢奴。

    只因母亲容貌娇好,被父亲醉酒时强占,后来便有了我。

    我的出生是侯府的耻辱,祖母临终前都不许母亲为其守孝。母亲受不住侯府上下对她的欺辱,在我六岁时便得痨病去了。

    没有坟茔,没有灵位,甚至连一具全尸或许都没留下。是父亲亲自下的令,让人把母亲的尸体丢到乱葬岗。

    我从小由郭夫人养大,郭夫人与我算不上有多亲。所有抚育都照礼法办事,不出错,却也没有半点人情味。

    三岁时我与母亲便有个秘密。每日我去给父亲问安回来的路上,我会在大榕树下坐一会儿。母亲在那里给我藏了糕点,是母亲从伙房偷出来的。

    母亲死后,我再没吃过一顿饱饭。想要吃饱,成了我儿时最大的愿望。

    一年后,六皇子甄选伴读,所有世家子弟皆可参与甄选。

    父亲把他所有儿子都送到六皇子面前,六皇子一眼便看上了我,只因为我是所有人中长得最像女孩的一个。

    我当日便被留在宫中,晚些时候渭南侯府送来许多衣物饰品,说是我平日用过的东西。

    父亲为了欲盖弥彰,竟是把长兄儿时穿过的旧衣服送进宫来。我在侯府何曾穿戴过那般华贵的衣物,父亲怕送新衣服来会引起怀疑,故而送些七成新的衣服掩人耳目。

    作为伴读,本该由我伺候六皇子文房诸事。可是我比六皇子年幼太多,时间久了,反倒是六皇子照顾得我多些。

    六皇子准我每月望日回家探望,意在月圆之时能与家人团圆。可是我恨透了侯府,每次回家时都要带个宦官随行。我有意让宦官提醒我早些回宫,实则是找借口离开侯府。

    不知父亲是惧怕六皇子还是惧怕随行的宦官,从我第一次回家省亲开始父亲便对我和蔼起来,疼爱幼子的戏演得很足。

    我怕六皇子知道我出生卑微会嫌弃我,我便顺从父亲,陪他一同在宦官面前演戏。

    十一岁那年,我遇到一个蛮横无理的人,是十三皇子。十三皇子说我长得像女人,需得在脸上涂些脂粉才好看。

    起初我以为十三皇子只是说玩笑话,不想次日他在袖中藏了一盒脂粉,一见面便将整合盒脂粉往我身上洒。我下意识躲闪,加之有六皇子的庇护,我躲过十三皇子的脂粉,却从此成了他惦记上的人。

    先帝在位时,十三皇子十分得宠。他与太子同为嫡出,又是幸存下来的皇子中最年幼的一个。看到十三皇子我便想起年幼时候的长兄,想起我在郭夫人房里整日被打得遍体鳞伤。

     

第500章 宁为玉碎 二

    之后没过几个月六皇子被先帝赐了宅邸,我跟着六皇子搬出皇宫,一同住进六王府。之后的五年是我人生中最逍遥的五年,没了宫中繁文缛节的限制,我与六皇子只顾每日吟诗喝酒,好不自在。

    十五岁那年,先帝驾崩。先帝虽立了三皇子为太子,可朝中拉拢朝臣最多的却是二皇子。

    作为六皇子的伴读,我自然知道六皇子表面上没有参与党争,实际上六皇子私下是二皇子一党的。六皇子与二皇子早有打算,只等先帝驾崩,太子尚未登基前便抢先一步助二皇子称帝。

    可惜世事皆有变数,二皇子的计划还未达成,一个灭世神佛突然出现,打乱了我们所有计划。那是前蜀军主帅苏远将军,他将蜀军旧部从四川沿长江一月内调集到京城。

    正值六月,汛潮猛涨,江水流速很快。蜀军两万精兵乘船沿长江喊杀而下,如天降神兵,一夜之间平定了整个江西。十日后蜀军进京,文武百官都知大局已定,二皇子党半数以上临阵倒戈。

    六皇子自此深居简出,只做闲云野鹤,连续两月推病假不上朝。这两月我便陪着六皇子不出门,连每月望日都不再回侯府。

    很快,新帝登基。为维持朝局稳定,新帝封二皇子和六皇子为亲王,分别赐封号泰王和梁王。

    两位亲王恢复上朝,之后的半年便是新帝严厉打压未曾倒戈的泰王旧部。渭南侯庄氏与津邺侯古氏是支持泰王到最后的两家。泰王和梁王已是自身难保,他们深知明哲保身之道,关键时候并未站出来替自己旧部说情。

    两座侯府一夜之间被抄没,全族上下全部入狱。

    我是被官兵从梁王府抓走的,我走出梁王府的时候梁王甚至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我知梁王不会保我,对于梁王来说我只是一个磨墨的伴读,可有可无。

    我在狱中与族人相见,曾经仗势欺人的夫人、兄弟全都将我当作救命稻草,叫我想办法让梁王保庄家。父亲说,不求保官职,只要能保命就行,哪怕是流放也比做刀下鬼好。

    我假装没有听到父亲的话,我恨透了庄家,包括父亲在内,庄家何曾有人对我有过半分好。如今看庄家全族落难,我反是有些幸灾乐祸。反正我这条命生来就贱,大不了所有人一起死,到了阎王殿谁也不比谁高贵。

    五日后,狱卒提灯给一个衣着华贵的皇子引路。时隔六年,我再次见到那个想朝我脸上泼脂粉的小王爷。我对小王爷说不上讨厌,但也不喜欢。

    小王爷是受古家外戚之托,进到死牢里来保古家嫡孙。路过我的牢房门口时,小王爷指着我说:“这个人我也带走了。”

    “这……”典狱长有些为难,“文书上说王爷只能带走一人。”

    小王爷回头看典狱长,冷言说:“那我把你带走,你代替他到我府上去。”

    典狱长吓得急忙捞出钥匙开门,生怕小王爷把他抓到王府去问罪。

    我先跟着小王爷进了更深一层的牢房,那里光线更暗,周遭更潮湿。典狱长开启一扇门,里面几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抱着一个被吓傻的孩子。

    “王爷救命啊!”几个女人发了疯一样往小王爷脚边爬,“我死了无所谓,但求王爷救救小公子!”

    “知道了知道了!”小王爷耐心很差,“都起开,把那小孩递过来。”

    女人怀中的孩子似乎没有生气,若不是眼睛时不时还会眨一下,我甚至怀疑那孩子早已经死了。

    “喂!叫你呢!听见没有?”典狱长比小王爷还要没有耐心,他一手抬着火把,一手伸过去作势要抓人。

    “娘!娘!”小孩被吓得直往女人怀里钻,口中胡乱大声叫唤。

    “你这人真是晦气,连黄毛小孩都讨厌你!”小王爷推开典狱长,直接把满身污垢的小孩抱了起来。

    许是那孩子知道眼前的少年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所以把脸埋入小王爷怀中后孩子便不再叫唤。小王爷的身材显得比同龄人矮小,可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就这般抱着古氏最后一条血脉一路走出死牢。

    路过关押庄氏的牢房时,那些曾经欺凌我的人全都把手从牢门空隙里伸出来,伸长手臂想要抓住我。

    “仲砚救我!看在我们兄弟一场,你不能见死不救!”

    “砚哥,求你救救老爷和大少爷,他们要是死了你在这世上就再无依靠了!”

    “砚哥!砚哥你别走……”

    牢房中叽叽喳喳的哀求声渐渐远去,我又走到阳光下,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人生如梦,切莫当真。

    ===================

    进到十三王府后,我从未主动向小王爷讨要过任何赏赐。我屋里从未挂过任何装饰,没有金石字画,连器具也只放一张矮几。

    生活陷入平淡。小王爷往我脸上撒过两次脂粉,我没有反抗,任由小王爷将我化成个丑角。小王爷最是没耐性,玩过两次后觉得没意思,从此几乎不过问我的死活。

    反倒是与我一起进王府的古家小公子最招小王爷喜爱,两人整日爬树掏鸟,下水摸鱼。十次相见,他们有八次都是两个嬉笑打闹的泥人。远远看去,约莫是女娲娘娘造人的时候忘了给他两人上颜色。

    于我而言,如此平淡虽没有生气,倒也没有堕落至死气。但好景不长,我只在十三王府住了三年,府里突然来了一个让人犯怵的长史——苏顾。

    苏顾是苏远将军的堂侄。起初我以为是皇帝不放心我和古家小公子,所以派苏顾来监视我和古家小公子。不过苏顾进府的第二天我便知道苏顾不是皇帝派来的。

    “碎玉!”这是小王爷最近一年来第一次踏进我房门。

    “主子。”我顺从应答。

    “过来过来!”小王爷朝我招手说:“过来给我亲一下!”

    我心中警惕起来,小王爷虽是顽劣,但能说出这样的话定是受人教唆。我假装无知道:“主子要我亲哪里?”

    小王爷眉头一皱,“以后你不能自称我,做了本王的客卿就该自称奴家。”

    “奴家谨遵主子教诲。”我瞬间明白小王爷的这些言辞都是从哪里学来的。真没想到,苏顾不过是进府第二天便开始教唆小王爷做这种事。

     

第502章 宁为玉碎 四

    我悄悄躲在秋月关刘虞的隔壁房间,透着墙缝听隔壁的动静。

    “小戎!”刘虞低声下气哀求道,“求你放了我,求你放我出去可好?”

    “凭你也配叫老子小戎!”隔壁一声皮鞭炸响,瞬间传来刘虞撕心裂肺的哭叫。

    秋月冷笑着说:“给我打!打到他长记性为止!”

    刘虞被打得鬼哭狼嚎!“王爷!王爷饶命啊!!!草民知错了,罪人知错了!王爷饶命!”

    秋月让打手停下鞭打,“记住,以后你的名字叫采莲,是采香楼的荷官。从现在起,我每月会教你三次开盅的方法,你要好好学。你若是学不会,开不出我要的点数,你就等着吃鞭子吧!要是觉得鞭子不够,挖眼断腿随你选!”

    我被吓到腿软,透过门缝,我亲眼看见那些伺候过我吃酒的女人狰狞恐怖的一面。我不敢相信我在样的女人枕边睡过,我开始后怕她们会不会半夜杀了我。

    我知道京城里到处都有秋月的眼线,我不敢继续留在京城,草草与梁王道别后我便一路往北逃去。

    走得越远我心中疑惑越深,我反复回想秋月说过的话,他说他会教刘虞开盅的方法。走到洛阳时我忍不住想去赌场里看看,看看荷官都是怎样开盅的。

    “押大押小?”这是我进场子以后荷官第十次问我。

    我一连输了九次,这次再不能输了!我将余下的散钱全部放桌上,“压小!”

    “那我押大!”旁边一个人说,“这小白脸晦气得很,跟他定没好结果。他押大我就押小,他押小我就押大!”

    “对对对!”一桌人同时把钱放到另一边。

    我心中一喜,虽然我押的钱多,但是在多也多不过一桌人凑出来的所有钱。荷官要想赚钱,肯定就会开我这边,好把押大的钱全收了去。

    “好!开了啊!”荷官脸色沉稳,他两指捻起盅碗,面不改色抬眼道:“豹子,通杀。”

    “甚?!!!”连上我在内,一桌人全都急红了眼,“怎会是豹子?!诶呀!今天运气咋这么差!!!”

    我不甘心,我将苏顾给我的一千两银票兑成散钱,我励志要看清荷官是怎么开盅的。可惜,短短半年后,我没学会开盅,反是把身上所有钱都输光了,就连值钱的几件衣服也当得干净。

    我一咬牙,打起包袱里羊脂白玉簪的主意。这簪子本是不值多少钱的,顶多能翻本卖。但是只要是这簪子来历非同一般,我就可以把这簪子卖得比原价高出十倍百倍。

    我扮作落魄书生走进青楼,学着秋月那般对青楼女子嘘寒问暖。风月场所出生的人最是寂寞,每日迎来送往,却是从未有人给她们关怀照抚。

    我身边很快围来许多美人,得知我人生失意,她们人人倾囊相授。可惜我的运气从来没好过,我从青楼讨来的钱没两月又都输个精光。我输钱的速度越来越快,为了尽快弄到钱,我特意去讨好那些人老珠黄的花娘。

    终有一天我厌恶了去给那些老女人做娈宠的滋味,我坐在谢台上高举手中羊脂白玉簪说:“这簪子原是一对,另一支在天下第一美人秋月手上。可有人想要买这簪子?”

    “天下第一美人?”台下众人问我,“秋月究竟长得有多美?”

    “比在下还要美艳十倍不止!”我道。

    台下众人瞬间狂热,人人都想抢夺我手中的簪子。

    我故意编个故事说:“我本相貌平庸,只因得了与秋月一样的簪子,我的容貌才一日美过一日。无论是谁,只要将此簪子戴于发间,都能变美!”

    最先坐不住的是每日争奇斗艳的花娘,她们立刻向客人殷勤献尽,只求客人能花重金为她们买下簪子。

    后来簪子被人用三千两白银买去,我懒得管簪子之后去了哪里,只自己带上钱继续往北走去。

    我走遍天南地北,去过许多赌场。又过半年,我又把三千两银子全输光了。

    我想去四川找酌泉,让酌泉接济我一下。谁知半路我听说秋月要被嫁到鞑靼去和亲。思念一转,我想再赌一把。我没有去找酌泉,而是改道追去嘉峪关。我想要秋月教我开盅的方法,这样我就能把我输掉的钱再赢回来。

    和以前一样,秋月还是喜欢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女人的模样。可是边塞见到的秋月和之前大不一样,他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原本灵动的眸子黯然无神。

    他变得不爱说话,经常一个人坐在窗台边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他害怕别人接近他,每次我一走进屋里他就缩成一团,把脸埋进膝盖里。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秋月的头发没一根是黑的,他瘦得只剩一张皮,半夜他屋里时常传来哭声。

    我开始有些动容,回想过去种种,秋月从未做过伤害我的事。可是以前我怕他,我就教唆他去找苏顾,就像当年苏顾教唆小王爷来找我一样。

    那天秋月被苏远打成重伤,我去给秋月送饭,那是他第一次说他怕我,他求我不要再说那些骗他的话。为了让我离他远些,他从荷包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给我。

    他知道我缺钱,我也确实缺钱。我收了他的钱,不知为何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直到半年后我与四位故人再次相遇,雅颂对我说:“碎玉,就算你不懂何谓知恩图报,我也劝你莫要再给秋月雪上加霜。当年你与苏顾陷害秋月是为了离开王府,如今秋月赐你自由身,你又是欲图几何?”

    我欲图几何?我只知比我厉害的人都会欺负我,除了秋月不会。所以我开始欺负秋月,十句话里少说有四五句是捡着难听的说。秋月不但不生气,还反过来讨好我。我喜欢这种感觉,感觉别人欠我的都能从秋月这里偿回来。

    雅颂恳求我道:“若是秋月当真欠过你什么,让我替秋月偿你可好?求你放过秋月,这世上只有一个秋月,你和苏顾再这般下去,秋月会死的!”

    死,一个从小就伴随着我的字。我在夹缝里苟延残喘,我以为我早该死了。就像秋月曾送过一个花篮,那花篮编得很是精巧。

    我以为花篮里的花是从树上摘下来的,没往里面浇水,险些把花养死。后来秋月把花篮带了回去,只一天时间又养活了回来。

     

第503章 宁为玉碎 五

    秋月曾送过一个花篮,那花篮编得很是精巧。

    我以为花篮里的花是从树上摘下来的,没往里面浇水,险些把花养死。后来秋月把花篮带了回去,只一天时间又养活了回来。

    小时候算命老头说我是克星,想来那老头说得也不无道理。庄氏满门抄斩,小王爷死了,就连秋月送我的花都差点被我养死。

    我不服气,冲进秋月屋里把养活的花抢回去。提着花篮往回走,我有一种恐怖的感觉,感觉像是牵着秋月的手一样。曾经我只对六皇子有过这种想法,哪怕是摸一摸六皇子用过的东西都跟碰到他本人一样。

    走到我自己房门口时,我下定决心必须把这株妖花除了,不能受其蛊惑。我把花篮用力往地上一摔,摔碎了里面装花泥的小瓷碗。我还嫌不够解恨,又拾起娇嫩的小花撕成几段。

    看那妖花定是死透了,我心中一股恶念才算平息。这世上不会有人真心对我好,秋月之前假扮做小王爷的样子来吓唬我,送我区区一棵花草怎能把这笔账敷衍过去。他秋月好敷衍,我碎玉可没这么好敷衍。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的恨意在秋月心中种下祸根,从此秋月在劫难逃。

    第二天王府里闹出一件大事,秋月在花园里葬下一棵小花。我心中惶惶不安,一个人偷偷去花园里查看被秋月葬下的小花。谁知我刚到花园门口就见矮树后面有个人影在动。

    我躲到大树后面,眼睁睁看着秋月为小花写的墓碑被人小心拿走。又过一日我再去花园时,花园里竟然多出一块汉白玉石碑。

    侬今葬花人笑痴

    他年葬侬知是谁

    我不敢相信他会为秋月刻碑,我以为他心里从未有过秋月。若是没有家族纷争,相互利用,他二人确实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他们生不逢时,单是一个出生就决定了他们的结局定会悲凉。

    如果没有那块石碑,兴趣秋月不会一直活在悲哀之中。秋月大可以无所顾虑,惩恶扬善。可惜有那块石碑在,秋月心里就有牵挂,有幻想,幻想他所爱之人同样爱他。

    我后悔了,但是后悔得太晚。

    世上只有一个秋月,死了就没了。我从没想过秋月会死,可是秋月死了,一回到京城就被皇帝杀了。我早该想到的,皇帝会把秋月嫁到塞外去,这已经表明皇帝不想再把秋月留在大安。

    秋月很聪明,之前回京的路他没有和送亲使团一起走,避开了使团的暗杀。然而皇帝终究是要秋月死的,秋月无论躲多久都是难逃一死。

    我自责悔恨,如果说秋月的死有一半的原因是在苏顾,那另一半的原因就是在我。是我把秋月骗进一个又一个陷阱,我骗他害他,把他逼上死路都不知悔改。

    秋月是被活活折磨死的。他中午被拖进敬事房受尽酷刑,尖叫了一天一夜,声音是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才没的。

    我为何要骗秋月?我为何要害秋月?

    秋月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可是我把我对全天下的所有怨恨全都转嫁到秋月身上。可恨的人是我,为什么惨死的人不是我,反是秋月?

    从那天起,我再没睡过一个好觉。每次闭眼后我都能听到秋月在哭,他问我为何要骗他害他,他求我别再骗他,放他一条生路。

    我一场恶梦整整做了两年多,无论我向佛祖如何忏悔,无论我念多少经文,一切都已不可回头。

    就在我以为我将此生悔恨度日时,秋月变成山妖来找我了。那一刻我很高兴,无论秋月变成什么,只要能再见到秋月便好。

    我将曾经骗过秋月的话一一供认,直到秋月问我王府里的那块石碑是谁刻的。

    我犹豫很久,终是说了真话。如果时间能重来一次,我愿收回那两个字,因为我刚说出那名字,那人便出现在秋月身后。

    我想告诉秋月,不要再信那人。他当年刻碑只是为了讨好秋月,他心里从未有过秋月。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秋月跑了,跑进风雨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我寻到柴庐去找秋月,只见秋月整个人病得奄奄一息。

    “辄之,你别走。我给你过完生日再走好不好?”秋月反复念着这句话,一念便是一夜。

    奈何苏顾走了,苏顾好狠心,秋月只剩一口气在他也舍得走。

    晚上秋月发烧很严重,芍药说要给秋月沐浴。我看柴庐里只有芍药一人,想要搬动秋月很难,我便主动去帮芍药。

    谁知芍药说:“宗主现在穿了这身皮,所以看起来还像个人。要是把这张皮脱了就只剩个鬼了。我劝大师回避,宗主脱了皮的样子不好看。”

    我坚持留下来,芍药劝不走我,只能当着我的面把秋月的衣服解开。我心中顿时绞过千刀万剐,看着秋月满身伤痕。我想起秋月曾被拖进敬事房,在里面哭叫了一天一夜。难道这些伤痕全拜敬事房所赐?

    我问芍药,芍药却不跟我说话。她只专心用凉水给秋月擦身子,好为秋月除去高热。

    擦过身子后,秋月慢慢有些转醒。他慢慢睁开眼,看到我后说:“仲砚,你生病的时候我在井里给你冰了一个西瓜。”

    “嗯,我知道。”我用凉水给秋月擦额头,只恨这病我不能替秋月得。

    秋月看着我,祈求道:“仲砚,你能不能分我一小块,我口好渴,好像吃西瓜。”

    我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地里的西瓜尚未成熟,我到何处才能为秋月寻来西瓜。

    秋月舔舔嘴唇说:“求你了,分我一小块好不好?我要的不多,只要一小块就好。”

    秋月要的从来都不多,可是就这一小块,我竟然从来都没有给过秋月。我坐在床边哭了一夜,除了能喂给秋月一些糖水,骗他说那是西瓜水,其他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快天亮的时候秋月又醒过一次,他对我说:“碎玉,你骗我。苏辄之一点也不喜欢我。”

    我的心要被揉碎了,我究竟是造得什么孽,为何要把秋月害成这样。看着秋月生不如死,我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我抱起秋月说:“他不喜欢你没事,以后我喜欢你,我陪你。”

    “你赶紧走。”秋月推开我,自己滚朝一边,“我要去地狱,你别跟过来。那地方只收死人,不收活人。”

     

第504章 宁为玉碎 六

    快天亮的时候秋月又醒过一次,他对我说:“碎玉,你骗我。苏辄之一点也不喜欢我。”

    我终于意识到,我的罪孽太过深重,重到连陪秋月去地狱的资格都没有。我跑回寺里,好不容易翻出一件居士穿的衣服。我把居士服穿在僧袍外面,跑下山来告诉秋月我愿为他还俗。

    秋月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我要陪着他,以后我不能再让任何人害他。结果秋月对我非常嫌弃,他叫出一个名唤无影的暗卫,然后叫那暗卫把脸上的面具摘了。

    我知道秋月身边有好几个暗卫,其中一个整日戴着面具。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面具下面竟然藏了一张让我血流停止的脸。

    我认得那人,他原叫阮芗,是钦天监的一个妖道。当年钦天监欲图让这妖道监视秋月,结果是钦天监反被秋月抓住把柄。秋月只花了三日时间就将钦天监所有妖道全数坑杀,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害怕秋月。

    那时候秋月把这妖道放我房里养了一月,我看这妖道不顺眼,每日都要打骂几顿。想不到秋月一直留着这个妖道,还把他养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暗卫。

    我又开始害怕了,秋月的谋划很深,他很会利用人,将身边每个人都养得死心塌地。相比之下苏顾从来都不是秋月的对手,苏顾做事太过招摇,到处得罪人。而秋月会伪装自己,到处招人喜欢。

    秋月看我的眼神十分嫌弃,我退到路边,不敢再提想要跟随他的话。秋月可以信任曾经欲图刺杀他的阮芗,但秋月永远都不会信任骗他那么多次的碎玉。就算碎玉投入空门秋月也懒得再多看一眼。

    我照秋月所说,日日为他诵经祈福,日日为他撰抄经文。一晃夏末秋起,冬与春来。一日我正在禅房内做晚课,苏顾突然撞破房门冲将进来。

    “碎玉,你为何要放走秋月?!”苏顾满脸泪痕。见他伤心欲绝,我顿感大事不妙!

    我起身道:“半年多前秋月说要带怀儿下山玩耍,我见他身边有好几个暗卫,故而未加阻拦。可是出了何事?”

    “秋月……”苏顾跪倒地上,双手捂脸大哭起来,“我今天赶回峨眉,寻不到秋月就去向驿站打听。不想驿站主簿告诉我,秋月又被皇帝嫁到鞑靼去了!”

    “你说甚?!”我双腿一软跟着跪到地上。秋月说他要去地狱,让我别跟着。原来他真的是去了地狱,为何我不跟上去,为何要让秋月独自面对地狱折磨?

    苏顾爬起身,他跌跌撞撞往回跑。“我要去把秋月抢回来!”

    “我随你一同去!”我来不及收拾东西,只随便抓起两件衣服便跟着苏顾往山下跑。

    “慧远你要去哪?”寺中一个弟子问我。

    “我要去边塞!”我顾不上细说,跟着苏顾拼命往山下狂奔。

    苏顾花了好多钱,沿路都卖最贵最快的车。走蜀道从汉中追到兴州,我们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前后只用了半月时间。

    沿路苏顾都很沉默,我们坐在马车里,他时而看看窗外,时而又坐在车里哀叹口气。

    “苏施主。”我垂着眼帘问,“不知你可否告知贫僧,你可曾真心爱过秋月一天?”

    苏顾道:“我若不爱秋月,我怎会不远万里回来寻他。可是在秋月心里,秋月当是从未信过我爱他。”

    我念句佛号,苦笑道:“莫说是秋月,就连贫僧也实难看出苏施主心意。贫僧做过最后悔的事之一,便是告诉秋月你曾为秋月刻过一块碑。”

    “嗯?秋月知道此事?!”苏顾眼睛一亮,“那他为何还要走?”

    “不是秋月要走,是苏施主要走。”我叹口气说:“那日在峨眉顶峰我才将此事告知秋月,次日苏施主便离开峨眉。苏施主不知,你离开的当晚,秋月突然大病。他独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口中一直在念苏施主的名字。

    “秋月念了一夜,他在梦里恳求苏施主留下别走。胡话一直说到次日天亮,嗓子都说哑了。你离开秋月那么多次,秋月怎知这次你是否真会回来找他。我若是秋月,我当也不会再等你。”

    此后苏顾生了一场大病,他不修面不盥洗,整个人邋遢得与流民无异。追上送亲使团后,苏顾在当地请了个镖局扮作山匪去抢亲,不想我们半路拦下的竟然是春香。

    见到秋月时苏顾已经病得昏死过去。秋月把我和苏顾带到客栈,言辞中多有不耐烦。

    我知秋月不想见我,秋月还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们胡乱抢亲,根本就是给秋月添乱。幸好秋月给了苏顾面子,我们在一个镇子上住了十天,住到苏顾病好为止。

    本以为一切都将归为平静,春香却在和亲半路失踪。我们追到兴州,秋月为了问出春香的下落,不惜假扮做美艳的狐妖供人玩乐。

    那夜月明星稀,我眼睁睁看着秋月像青楼里的蹄子一样取乐男人。而不远处的二层小楼上,苏顾就那般站在窗前,冷眼看着秋月被人糟践。

    我再不信苏顾半句鬼话,他不爱秋月,他只是想要利用秋月帮他巩固侯爷的爵位。

    我独自离开兴州,一路化缘往四川折返。如今世上还能救秋月的人只剩最后一个,那便是西南织造蜀国伯,酌泉。十三王府故人常说,四川是秋月留给我们的一个避难所,只要我们生死与共,我们便能四川再聚。

    酌泉对我招待十分殷情,得知秋月遭遇,酌泉怒不可遏。酌泉告诉我雅颂、落霞、凤栖、碧云现在何处,我与酌泉再三商讨,我们决定再不能让秋月受苏顾蛊惑。

    我找到琴棋书画四人,将过去种种说出。四位旧友皆是怒发冲冠,相约之下他四人先进到扬州苏家,我与酌泉在外协助。我们里应外合,无论如何要将秋月从苏家魔掌中救出。

    黄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一月努力,我们终于将秋月在洞房花烛夜之前救出苏家。我们选择那个时间,便是那时最好下手,且苏家会以为秋月是自己逃走而非被人抢婚。

    婚礼第二日,苏家四处依然挂着红纸红灯,可苏家上下的脸色都不大明朗。苏顾一面寻秋月不到,一面又被儿子吵得焦头烂额。苏怀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彻夜啼哭说秋月被人抢走。

    苏家的一众下人更是胆战心惊,怕苏顾因失了秋月而把气撒到下人头上。

    我们几人只在苏家小住一日,见苏家人气色不好,我们便装出一副识时务的样子离开苏家。

    走出苏家后,所有人脸上都浮出惬意。从此由我们来守护秋月,再不让秋月受苏顾伤害。 

第505章 小羌

    晕,天旋地转的晕。

    我不想睁眼,只要我一睁开眼睛,眼前的事物就会天上地下到处乱转!

    “嗯!”我痛苦地哼出一声,手脚随便动一下发现我连裤子都被人给脱了。想来是照顾我的人嫌伺候我解手麻烦,所以把我脱干净,省得我尿在裤子上他们还要帮我洗裤子。

    “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关切地问我。

    我努力睁开眼睛,只敢把眼睛眯开一小条缝,确认眼前人的长相与我听到的声音确实吻合。

    “我睡了几天?”我昏昏沉沉地问。

    “五天。”酌泉公子说,“先来吃些东西,这五日来你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没胃口。”我闭上眼睛,躺在床上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你罐我吃那么多蒙汗药,我的肠胃都给吃坏了。”

    酌泉公子没有半点自责,反是推脱说:“苏家守卫严,整个扬州都有苏家的眼线。若非如此,我又怎能将秋月从苏家救出。”

    我懒得跟酌泉公子计较,迷茫中脑子不好使,又想把酌泉公子支走。我想破被长时间麻痹的脑细胞,最后挤出一句话:“我喜欢美人,你挑个模样好的小娘子来伺候我。”

    酌泉公子稍顿片刻,他没有勉强我,只放下粥碗出去了。

    不多时,一个乖顺可爱的小妹妹走进船舱里说:“奴婢小羌,前来伺候夫人用膳。”

    我身体中的药性逐渐散去。抬头看一眼乖巧的姑娘,我主动爬起半个身子,让小羌喂我喝粥。

    小羌对我怕得很,她两只手抖得厉害,勺子和碗一旦靠近就会被她撞出高频率的铿锵声。

    “别怕。”我安慰小羌说,“我是人,不是鬼。我只吃粥,不知人。”

    “奴……奴婢知道。”小羌还有不放心之处,看来她害怕的不是我的样貌。

    我左右寻思一圈,酌泉公子这人也是有趣,以前我以为他是禁欲系的,不想到四川没两年他就入坑种马系的。他想多占几个女人也就罢了,可他不好好调解一群女人之间的矛盾,搞得一个后院乌烟瘴气。

    “别怕。”我还是劝说小羌,“我叫秋月,我从来不打听话懂事的妹妹。”

    “奴婢定会听从夫人吩咐!”小羌险些把粥碗丢了跪地上,幸得被我及时拉住,拉回来让她继续喂我吃粥。

    吃过粥,力气总算是恢复了一些。我好奇地问:“小羌,我之前昏迷的时候,你有没有伺候过我?”

    “没有。”小羌低着头,说话小声小气。

    我伸手摸摸小羌的小脸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羌点点头说:“是夫人,是伯爷刚过门的正房夫人。”

    我不禁失笑,我才被罐了五天的蒙汗药,就被酌泉公子变成他蜀国伯的正房夫人了。

    小羌小心翼翼地问:“奴婢若有说错的地方,还请夫人指教。”

    “没事。”我伸个懒腰说,“以后你就留我房里吧。我要是遇上什么不知道的事情,你要从旁边多提醒我。”

    “是。”小羌眨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乖乖应下。

    我们乘坐的画舫很大,又是逆水,所以行船速度很慢。不过大船的优点是吃水深,船身稳。走了十天的水路,小羌终于对我放下戒心。

    小羌好奇地问:“为什么每次夫人换衣服都不让奴婢伺候?”

    我反问小羌:“你家老爷没告诉过你?”

    “告诉我什么?”小羌听得一头雾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我捂嘴笑起来:“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是只狐妖变的,每天早晚我都要把身上这张人皮脱下来盥洗一次,你怕不怕我?”

    “啊?”小羌一时有些愣神,许久后才说:“以前只听说书人说过,有些人比山野精怪还要恶毒。夫人若真是狐妖变的,我也不怕,夫人比其他那些小娘好了不知多少倍。”

    我揪揪小羌的小鼻尖说:“你这小机灵鬼,就不怕那天半夜我肚子饿了,把你烤了吃。”

    “我才不怕!”小羌小下巴一扬,“妖怪从来只会生吃,哪里还会用火烤了吃?”

    说完小羌便开始自顾自发笑,我和小羌正闹得开心,一个极煞风景的人突然推门而入。

    船舱内登时便安静下来,我和小羌都陷回僵尸脸,死气沉沉地看着门口面色不善的酌泉公子。

    “老爷。”小羌起身福了福,然后本能地往我身后躲。

    我虽收了笑容,但我并没有做丑给酌泉公子看。我学着小羌,微微压低身子唤一句:“伯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现在逃是逃不掉的,既然逃不掉,那便既来之则安之。

    酌泉公子对小羌说:“你先出去。”

    “是。”小羌低着头,迈开小步子匆匆走出门去,出门后她还贴心地将房门关上。

    房门才一关上,酌泉公子一副道貌岸然瞬间无迹可寻。他像极了一只发情的野兽,一头向我扑将过来。

    “秋月!”酌泉公子从鼻子里哼出迫切的喘息,“为夫想这一刻想了十年!十年了,秋月终于成我夫人了!”

    我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但也没有迎上去给酌泉公子脱我衣服的机会。我知道酌泉公子肯定趁我睡着的时候脱开我衣服看过,如果酌泉公子是请了同伙才将我从苏家偷出,那么他偷看我身子的概率就更大。

    本来我是想把惊喜留给苏辄之的,可是酌泉公子竟然选在洞房之前下手,真是白白便宜了他。

    既然酌泉公子擅作主张硬是要将我和苏辄之分开,那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我秋月好歹是在青楼待过几年的人,勾引人的法子我多得是。

    “重山。”我娇滴滴地搂上酌泉公子的脖子,对着他耳边蛊惑道:“你府上那些小娘子经常玩的把式不过那些,这么多年,你该是玩腻了吧?来,今日我来教你个好玩的,你可想学?”

    我将耳朵贴到酌泉公子胸口,听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跟着渐渐沉重起来。

    “秋月你当真接受为夫了?”酌泉公子愣头愣脑问出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才会问的问题。

    我将酌泉公子推倒在榻上,爬上他胸口,指尖所过之处都能勾起他脖子上一条条肌肉跳动。“你只知你等了我十年,你怎就不知我也等了你十年。”

    酌泉公子喜出望外,他抱紧我的肩膀,早已按耐不住的唇舌迅速与我纠缠起来。 

第507章 骆云

    小羌忽然有些脸红,她毛遂自荐说:“奴婢愿做夫人的通房丫鬟,晚上伺候老爷和夫人。”

    酌泉公子渣男本性一上来,听说一次能玩两个人,作势就要说好。

    我眼见势头不对,一巴掌拍在妆台上大骂:“我房里从来不许别的女人留宿!”

    一月多来,小羌从未见过我发火。刚才我那一嗓子把男中音也吼出来了,吓得小羌急忙跌跌撞撞往门外跑。

    “夫人息怒,息怒!”酌泉公子从后面环住我的肩膀,“她一个山野丫头不懂事,夫人莫要与那粗人一般见识。”

    我脾气都要被磨没了,直接问:“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夫人为何要走?”酌泉公子明知故问地说,“秋月既已做了我酌泉的夫人,从此就该一直住在骆家。”

    我好笑道:“如果我记性不算太差,我之前嫁的明明是苏辄之。”

    “夫人此言差矣。”酌泉公子说,“夫人莫不是忘了,后来与夫人圆房的,是为夫,不是苏顾。所以秋月是我骆家的夫人,不是苏家的。”

    我越发觉得好笑,那样子的欢情也算圆房?

    也罢,趁着脸上妆容还没卸,我回头问:“伯爷今夜找我有何事?”

    酌泉公子脸上坏笑炸开,“自然是来与夫人就寝。”

    “好吧。”我指指小羌刚刚铺好的床铺说:“你是自己动手把自己绑好?还是要我亲手为伯爷上捆绑?”

    酌泉公子故作撒娇说:“夫人可否莫要再把为夫捆住?我们今夜放开手脚可好?”

    我当即指着房门方向说:“我会玩的就这一种,伯爷要是玩腻了就去找别人。”

    捆绑调教的精髓就在于,被捆住的人,会上瘾。这是一种难以用科学解释的精神悖论,被捆住的人会失去安全感,可是捆绑所带来的刺激感远远大于危机感。

    我勾起唇角,捧起酌泉公子的脸说:“重山,我今天还给你准备了一些小玩意儿,包你满意。你是想试试我给你准备的东西,还是想出去找胡小娘?”

    酌泉公子半推半就被我带到床边,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五花大绑成一个粽子。

    我捏住酌泉公子的下巴,有些可惜地说:“为什么落霞没跟我们一起来,真想让他来给重山画幅画。把现在重山可爱诱人的样子画下来,以后我有空就拿出来好好回味回味。”

    “秋月你又在逗我。”酌泉公子似是害羞了,红着一张老脸转头看墙。

    “怎不让我看?”我把酌泉公子的脸掰回来,认真说:“看着我,让我看到你的眼睛。让我看到你的高兴是真的,不是装的。”

    “秋月!秋月!”酌泉公子信誓旦旦地说:“我好想你,我才从织造局回来就第一个来找你!让我吃一口秋月唇脂可好?”

    我让酌泉公子在地上跪好,俯下身蜻蜓点水在他唇间小啄一口。还不等他回味过来,我袖口中的软鞭已经滑落出来。

    “啪!”我一鞭子落到酌泉公子身子,这鞭子软得很,只在卓泉公子皮肉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

    “这样,可还舒服?”我站到酌泉公子身后,用软鞭从他耳根一直逗弄到肩胛骨。

    酌泉公子哼出极为舒适的一声,他浑身颤抖,很是享受我更深层次的调教。

    一直到了子时,我将昏睡过去的酌泉公子一个人丢床上,我自己顶着满身大汗下到一楼。

    “夫人。”一个怯懦地声音出柱子背后穿出。

    “原来你还没睡啊。”我扶着腰说,“那正好,你去给我准备些洗澡水来,顺便上楼去把你家老爷洗干净。”

    “是!”小羌不敢多言,一路小跑出去取热水。

    半个时辰后我在一楼舒舒服服洗个了澡,刚好小羌也把酌泉公子洗干净。

    小羌下到一楼,万分懊恼地说:“奴婢该死,奴婢不该痴心妄想。”

    “不错啊,还会说成语。”我拉过小羌的手说,“我气的不是你,我气的是你家老爷太不检点,无论是谁都往床上拉。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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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睁眼第一件事就是问酌泉公子:“你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你为何就是放不下苏顾?”酌泉公子深情款款地问我。

    我冷笑一声说:“你眼里怎就只有苏顾?整天在我面前苏顾长苏顾短,到底是你放不下苏顾还是我放不下苏顾?我放不下的明明是我儿子好不好?!我被你掳走的时候都没跟怀儿说一声,怀儿现在肯定急坏了!”

    酌泉公子眼珠子一转,没说再多说什么便走出门去。他走了我落得清净,独自坐在窗前继续欣赏远处胡小娘打骂几个小丫鬟。

    看了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门口突然多了个声音说:“叫爹爹,快叫爹爹!”

    我心里一揪,如此熟悉的一句话瞬间将我的思绪完全拉至门口。只见酌泉公子站在门口,他怀里抱着个两岁大的小娃娃,虎头虎脑的样子可爱极了!

    我一颗心都要被萌化了,顾不得许多直接走到门口去看小朋友。

    “这便是云儿吧!”我和骆云握握手,小宝宝似乎对我不是很待见。

    “云儿,快叫爹爹!”酌泉公子一个劲的使劲哄,但是骆云就是不开口。最后酌泉公子只得转移话题说:“云儿还没有表字,夫人给云儿取个表字如何?”

    又是这种事,几年前晚枫公子也是为了化解尴尬才让我给曹瞻取表字。不过嘛,事情都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我没有多想,直接说:“东海有鳌,穿云为龙。欲占鳌头,必承其烈。”

    我打定主意说:“就叫承烈吧,欲占鳌头,必承其烈。”

    “好字!妙哉!”酌泉公子在骆云脸上亲两口,“以后云儿表字承烈,骆承烈。”

    很快酌泉公子又被书记官抓到织造局处理公务去了,我独自抱着骆云小宝宝在阁楼上玩。起初骆云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可是没过多久他便消沉下去,无论我跟他说什么他都嘟着一张小嘴。

    中午我让小羌取来软食,耐心喂骆云吃饭。“云儿乖,张开小嘴吃饭饭啊!”

    骆云一顿饭吃得极不专心,我还没喂完一碗饭,楼下渐渐传来一些嘈杂声。

    “哟!这不是陆大娘子么?”一个女人幸灾乐祸地说,“听说老爷要迎娶一位新夫人,怎么?陆大娘子怕自己大娘子的位置被人给抢了,提前过来探探风头?”

     

第508章 闯楼

    一个女人幸灾乐祸地说:“听说老爷要迎娶一位新夫人,怎么?陆大娘子怕自己大娘子的位置被人给抢了,提前过来谈谈风头?”

    “胡娘子。”一个胆怯的声音说,“妾身只是刚好路过。”

    “路过?”原先嚣张的声音越吼越大声,似乎是故意要吼给我听。“哈哈哈!我今天真是眼拙,我怎么见着大娘子在这里转了好几圈了。”

    只消停片刻,胡小娘又说:“瞧我这记性,我怎就给忘了!听人说今天一早老爷冲到陆大娘子房里带走大少爷,后来老爷把大少爷放到嫡母手中养着了。

    “诶哟哟!我真是替妹妹叫不值,好不容易给骆家留了后,却被新来的嫡母把孩子抢走。这也就算了,以后陆大娘子也跟我们这些下贱坯子一样,只能做回小娘子。”

    “胡娘子可冤枉我了。”陆小娘说,“老爷从未提我做大娘子,我一直都是小娘子。”

    “是么?”胡小娘像是第一次听说一样,“我还道是妹妹生了大少爷有功,老爷早把妹妹提做大娘子了。怎么妹妹还没做上大娘子啊?”

    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接吩咐小羌说:“下去,把陆小娘请来与我一同用膳。”

    看小羌的表情,她其实不怎么想去的。她只想躲在阁楼里不出门,外面就算是杀人放火也不出去蹚那浑水。可是骆云现在就坐我怀里,我怎么能弃陆小娘不顾。小羌不敢忤逆我,只得硬着头皮下去请陆小娘进门。

    我听着楼下的脚步声,也听着胡小娘一个人站在门外骂街:“以为攀上夫人就敢跟我蹬鼻子上脸了?骆家老爷最爱的人是我!你们这些狐狸精别想把老爷勾了去!”

    我走到窗前,打开一扇窗,淡淡地问:“怎么?瞧不起我们狐狸精?”

    我一双媚眼随便往胡小娘身上随便扫一眼,随即看向远处说:“你们这些地上的俗物,没我们狐狸会勾引男人,就只会整天拿我们骂。有本事别骂狐狸呀,回去好好想想勾引男人的法子才是。”

    “妖!妖怪!”胡小娘被我吓得往后退几步,险些跌倒在地上。

    我懒得废话,关了窗户回头见门口瑟瑟发抖的陆小娘。我没有解释,只抱着骆云走到陆小娘面前说:“让妹妹受惊了,云儿今天一早都在想娘亲呢。”

    骆云早已迫不及待,还未靠近陆小娘孩子就伸出双手要娘亲抱。陆小娘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接过自家宝贝心头肉。

    “还没吃饭吧?”我说,“我们刚开席,一起来吃些。楼下那蹄子聒噪,别下去听烦了没胃口。先在我这里吃些,吃完再回去。”

    陆小娘起初不怎么说话,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后来见我好说话,她渐渐也就把话说开了。话匣子一打开,陆小娘哭哭啼啼跟我从头抱怨来。

    酌泉公子真不是个当家的料,这许多年来不娶个正房管后院,由着一群姬妾胡闹。

    陆小娘从怀孕起就不敢告诉别人,一直躲在屋里不敢出门。下人眼见陆小娘失宠,吃穿用度都往克扣上算。后来骆云命大,陆小娘这般吃不饱穿不暖,竟撑到孩子足月。可惜骆云先天不足,生下来还没有五斤重。

    要不是酌泉公子就这么一个独苗,他也不会好吃好喝补给陆小娘和骆云,终于让骆云后天把先天的不足给补了回来。

    这后院的闲事太多,陆小娘一哭就是一下午。我留陆小娘母子在我这里吃晚饭,吃过晚饭后才让陆小娘把孩子抱回去。

    临走前我交代一句:“明日那蹄子若是再找你麻烦,你只管上我这里来。”

    “谢夫人!”陆小娘一步跪到我面前,“若不是有夫人来,我们这苦日子还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好了。”我扶起陆小娘说,“云儿都睡着了,别着凉,快先带回去睡觉。”

    我顺便让小羌给陆小娘母子打个灯笼,反复交代小羌一定要把人安安稳稳送回去才能回来。小羌满口答应下来,提着灯笼出去了。

    我坐在窗边,见那一点烛光渐渐远去,我对着夜空大叫一声:“无影!”

    “宗主!”无影翻进窗来,等待我的吩咐。

    我交代道:“今晚你别守我,去守着骆云。要是有谁敢对骆云下毒手,你直接把人脱光了吊门口示众。”

    “噗嗤!”无影忍不住笑出一声,然后憋着笑说:“属下……噗嗤!遵命!”

    “去吧!”我说,“抓人的时候别笑,会被人发现的。你要觉得好笑,现在先笑,笑够了再去。”

    ******

    无影的办事效率真不赖,一大早骆家就传出两个绝好的流言,而且两个都出自胡小娘的院子。

    第一个是酌泉公子昨晚住在胡小娘房里,半夜的时候他们两个突然大吵了一架,酌泉公子一怒之下决定从胡小娘屋子离开。

    如果是第一个新闻是意外,那新闻就是意外中的意外。酌泉公子一开门,胡小娘的房门外正赤条条挂这一个小厮,那小厮还是胡小娘的人。

    一个一丝不挂的大活人被吊在门口,胡小娘就算是爱惩罚下人也不该这样当着老爷的面做。况且酌泉公子当时又在气头上,开门瞬间对上一个裸男。虽然那孩子年龄小了点,但是酌泉公子要是能冷静得下来他就不是男人。

    陆小娘把这滑稽可笑的事情讲给我听的时候,她自己已经笑岔气了好几次。我只能根据陆小娘断断续续的话语拼接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别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我看着陆小娘怀里的骆云说,“孩子小,听不得这种事。”

    “夫人教训得是。”陆小娘收了笑容,可是她刚回过话又自顾自笑起来。

    酌泉公子不傻,他昨天是在气头上,想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凭借他的智商,冷静下来以后不出一个时辰他就能想到我头上来。

    不过酌泉公子怒火攻心,他降火的速度太慢。我还没等到酌泉公子,倒是先把飞扬跋扈的胡小娘等来了。

    三个穿着金贵蜀锦的女人冲进我这二层小楼里,她们身后还跟了一大群唯命是从的丫鬟。门口守门的两个护卫真是怂,我想出去的时候他们不让,胡小娘想进来的时候他们不拦。

    “你们这两只狐狸精!”胡小娘进门就砸,“以为躲楼子里做窝我就收拾不了你们了是不是?!”

     

第509章 撒网

    陆小娘本还想上前阻止一二,不过我一把拦住陆小娘说:“几个妹妹这是长久没得宠幸,力气多了用不完。我们别管,让她们忙去。”

    陆小娘见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只能勉强学我一样,抱着已经被吓哭的骆云跟我一起坐到窗边。

    “双凤琉璃盏一对,翡翠镶首饰盒一个,乳釉焗采胭脂盏一支,青花瓷梅瓶一支……”我乐呵呵地替酌泉公子数着,看他这个败家的婆娘今天能给他毁掉多少金石宝贝。

    “你别得意!”胡小娘走过来指着我说,“老爷最宠的人是我,以前老爷亲口答应过我,就算以后娶了大娘子他最宠的人还是我!”

    “啧啧啧!”我摇头叹气,“以前我在宫里的时候常听高太后说起汉武帝金屋藏娇的故事,曾几何时汉武帝也是这样给阿娇夸下山盟海誓,说以后要造个进屋子把阿娇藏进去。可是后来汉武帝废黜阿娇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汉武帝算什么?”胡小娘撒泼怒叫:“老爷定不会做负心人!你们这些狐狸变得妖精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耸耸肩说:“这故事是高太后讲与我听的,莫非你觉得高太后讲得不对?”

    胡小娘发起疯来口无遮拦:“高太后又算得了什么!”

    “你放肆!”我逮得就是这个机会,只等胡小娘诨话一出,我起身一巴掌狠狠扇在胡小娘脸上。“连当朝太后你都不放在眼里,反了天了你!”

    胡小娘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她被我打了。胡小娘转头对几个丫鬟说:“还不快给我教训这个贱人!”

    “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贱人!”我好笑一群姑娘连怎么打架都不知道就往我身上招呼,还不等她们的小拳头打到我,反倒是人人的小拳头都被我扭转了方向对朝胡小娘身上。

    原本屋子里就被胡小娘砸得一片狼藉,此时再被一群姑娘胡乱折腾几下,整个房间已经乱得如修罗地狱。

    “住手!”直到此时酌泉公子才姗姗来迟。

    见到酌泉公子,胡小娘脸色一个瞬息万变。她一步跪到酌泉公子面前,抱住酌泉公子的大腿哀嚎起来:“老爷,你总算是来了啊!老爷!妾身本想来拜见一下新入府的夫人,不想夫人二话不说就对我们姐妹几个大打出手!”

    “老爷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跟着胡小娘一起来的两个小娘子也是演起戏精,“不知妾身犯了什么错,为何要遭主母如此对待?”

    酌泉公子一时手足无措,他将腿上的胡小娘撕下去,几步走我面前问:“秋月,你可有伤到?”

    “自然是伤到了。”我走回窗边坐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伤到哪里?”酌泉公子急切地问。

    “这里。”我指指自己心口说,“伤到心,疼着呢。原来你把我抓来就是给你的姬妾练身手的。你府上的美人想学拳脚功夫还不简单,去武馆里请几个教头来,什么武功招式学不会。我又不会武功,我怎么教得会这许多美人。”

    “误会,误会!”酌泉公子愁眉苦脸地回头说:“你们几个,还不快给夫人认错!”

    胡小娘睁大眼睛说:“老爷怎可不分青红皂白?让妾身认错可以,可是妾身得先知道妾身错在哪里,夫人何故打骂妾身?”

    “我来告诉你你错在哪里。”我认真看着胡小娘说,“胡妹妹说话本是极为客气的,还专程来看望我,我感激在心。本来姐妹几个坐下来说说话倒也无妨,我正好闲得无聊,只拉陆妹妹一个人来多有冷清。”

    胡小娘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以为我一来就告发她打砸房间,结果我却把她说成是个有礼貌的好女人。

    我略带惋惜地说:“可惜胡妹妹犯下大不敬之罪,方才当众说出忤逆高太后的言辞。这屋里十几个人,各个都听得清楚。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是传到高太后耳朵里,只怕是高太后正抓不到伯爷的把柄,眼下终于有了可以把西南织造易主的好理由。”

    “你怎可以!”酌泉公子瞬间急了。他一直都在担心高太后会把西南织造这块肥肉抢走,今日被胡小娘一闹,难说真能闹出事情来。

    “老爷!”胡小娘又跪地上说:“妾身是无心的,妾身不是故意的!”

    我冷笑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连我听了都为伯爷捏把汗,你怎还这般不知悔改?”

    抬头我又问酌泉公子:“伯爷觉得我今日所作所为可对?要不是我当众责骂胡妹妹,恐怕别人会以为骆家没一个是拥护高太后的。”

    “对对对!”酌泉公子的手有些抖,“夫人说得对,做得也对。为夫多谢夫人严治后院,以后还要劳烦夫人多多费心。”

    “老爷。”胡小娘娇滴滴朝酌泉公子抛媚眼,想要酌泉公子多重视她一下。

    酌泉公子假装发怒,实际是给胡小娘使个眼神:“还不快给我回去面壁思过!你还嫌今天闯的祸不够大是不是?!”

    可惜胡小娘是个傻子,酌泉公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各种挤眉弄眼想要胡小娘明白他的暗示。奈何胡小娘横竖领会不到酌泉公子的眼神,只管把眼泪挂满一张桃花脸。

    我趁酌泉公子试图把胡小娘救走前抓紧时间说:“方才我力气大了些,看这一屋子的东西让我给弄得,都乱了。”

    胡小娘再次目瞪口呆,她再次没想到我会说这些东西是我砸的。

    酌泉公子建议道:“不如夫人先搬到我房里去住?”

    “不必。”我说,“这小楼地势高,视野开阔,我就喜欢这里。今日之事全因胡妹妹而起,胡妹妹多少需受些惩罚,长点教训。”

    “小羌!”我吩咐道:“去胡妹妹房里,凡是我这里被摔坏的东西,从她那里一模一样拿来抵数便是。”

    “老爷!”胡小娘急了,她死死抓住酌泉公子,只求酌泉公子能救她这一次。

    可是酌泉公子明显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得认栽,指着其他丫鬟说:“得罪了夫人就该及时悔改。你们几个,跟着一起去把夫人要的东西拿来!”

    “是!”一群小姑娘眼见胡小娘这次输得惨,不敢怠慢,赶紧跟着小羌走了。

    我坐在窗边,第一次见小羌一路走得昂首挺胸。她拿出领导架势,指挥其他丫鬟将胡小娘房里的东西搬了好些出来。再指挥一群丫鬟把我的房间重新归置干净。

    “夫人真厉害!嘻嘻!”小羌整整高兴了一个下午,连带着陆小娘也是满脸喜气洋洋的。

    晚上酌泉公子去了陆小娘房里住,我见陆小娘那不会出事,便火速吩咐无影连夜去准备收网行动。

    “扬州苏家那边怎么样了?”我问无影。

    “最快明日能到。”无影说。

    “那再好不过。”我看看月亮的高度说,“分属所有堂主,今晚全体睡觉,一个都不准熬夜。明天卯时所有人全部起床,准备收网!”

第510章 寻人

    一大早骆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这回带头闹事的倒不是胡小娘,而是酌泉公子的几个亲哥哥寻上门来。

    “老六!你凭什么不让我们收租?你到底还姓不姓骆?”

    我坐在小楼窗前,看得煞是有滋有味。当年酌泉公子的几个哥哥欺他年幼,把长满醉石的荒山留给他种茶树。种树讲究土地肥沃,那种怪石林立的荒山只能长草,哪能种树。

    可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十多年过去,酌泉公子从一个被哥哥逼出家门的落水狗变成富甲一方的西南织造。骆家的几个哥哥脸皮也还真是厚,不但不为当年欺负酌泉公子一事后悔,反而打着他的旗号干起雁过拔毛的生意。

    “老六!你别忘了小时候每次我得了糖,都会分一半给你!”

    “老六,爹走的时候家里最值钱的那套紫砂可是分给你的!”

    “老六你不能自己发财不顾我们哥几个的死活啊!”

    我听着好笑,且不说以前骆家几个哥哥对酌泉公子究竟有过几天好。就算他们说得都是真的,他们确实给过酌泉公子几分怜悯,可这跟他们去抢别人的钱财又有什么关系?

    酌泉公子无奈地扶着额头。是人都看得出来,其实骆家几个哥哥的本意是想进西南制造局,从中每人分一杯羹。可是酌泉公子最是宝贝他苦心经营的织造局,他哪里舍得将这么大一块肥肉与别人分享。

    酌泉公子的几个哥哥便是知道酌泉公子心中所想,所以故意做出比进织造局更恶劣的事情,好求上的中,求中得下,让酌泉公子让步。

    眼见事情闹得差不多,我自己上了妆娉娉走出门去。

    “重山。”我站在中堂门后轻轻唤一声。

    “夫人!”酌泉公子急忙起身,他早有退意,就是找不到开溜的机会。见到我来,他定是打起我的主意。“夫人怎会来此?”

    我小嘴一噘,不满道:“听闻几位叔伯来访,重山怎也不给我引荐引荐?”

    “夫人来得正好。”酌泉公子将我带到众人面前说:“小弟将要大婚,还未与各位哥哥介绍,秋月乃小弟将要迎娶之人。”

    我没有驳了酌泉公子的话,只站在正中拜个万福道:“秋月与各位叔伯见礼。”

    骆老大眉头一皱,他看着我问:“老六,我之前听人说你着了狐狸精的道。原先我还以为是别人胡说八道,没想到你真找了只狐狸!”

    “噗嗤!”我笑起来,索性圆了骆老大的话。我拉着酌泉公子撒娇说:“重山,胡妹妹送来的珠钗不好看,你陪我再去买两只新的可好?”

    “好。”酌泉公子半刻没有犹豫,故作惋惜地给他的几个哥哥推脱一下就叫人送客。看得出来现在酌泉公子的心情很浮躁,心情浮躁是好事,要是心平气和的我还不好安排后面的事情了。

    不过这种程度的浮躁还不够,许得再给他心里的小火苗添油加柴才好。

    等骆家几个哥哥满脸晦气地走后,我没有急着把酌泉公子往门外拉,而是把他按到太师椅上坐好,顺便体贴地递上一碗茶水。

    我故作心疼地说:“伯爷当真幸苦,不仅要料理织造局,家中琐碎也要伯爷亲自打理。别家得了爵位,谁不是把后院丢给主母料理。独独伯爷不娶正房,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酌泉公子眼睛一瞪,激动得跳起身说:“秋月这是肯嫁于我了?太好了,我这就去找人算吉日做筹备,吉日一到我们便成婚。”

    “急什么。”我把酌泉公子按回椅子上坐着,顺便自己一屁股坐他腿上,把他牢牢固定在椅子上起不了身。

    “秋月终于肯主动与我亲近了。”酌泉公子很是高兴。他一双大手早已控制不住,作势就想扒开我的衣襟看我胸口上的图案。

    “你怎还是这么急?”我假意调情,实则推脱。在扬州的时候被酌泉公子灌了我五天的蒙汗药,那时候我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任由他将我看个干净。现在我意识清醒活动自由,我怎还会再让他占我半分便宜。

    酌泉公子还没揩到油水,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突然从门外跌了进来。

    “老爷……呜呜呜……”胡小娘泪眼阑珊地说,“昨夜妾身便觉得胸口疼,想着老爷已经睡了,未曾叫人去惊扰老爷。今日妾身已经叫人去请过老爷,老爷怎还对妾身不闻不问?老爷可是忘了妾身了?”

    “哼!”我搂紧酌泉公子的脖子,故意不让酌泉公子起身。“你这蹄子真没眼力,没见着我和重山在忙吗?扫兴的蠢东西,重山又不是郎中,你心口疼不去找郎中,跑来打扰我和重山做甚?

    “重山又没有苛待你的月钱,自己拿上银子出门右转第二个路口就是药铺,有什么头疼心疼的去哪里哭去呀!还是说你这败家的蹄子把重山给你的月钱都挥霍干净了,现在哭着来找重山要钱?”

    胡小娘红彤彤的眼珠子一闭,脸不要命不要地坐在门口就耍泼!“诶呀!我真是命苦啊!不能给老爷生个一儿半女的,老爷这是要把我扫地出门了呀!”

    胡小娘敢在我面前耍泼,我就闹得比她还要厉害!“我真是到了八辈子的霉,整天在这宅子里受窝囊气!我走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拦我!”

    我甩开酌泉公子,起身便走。

    “秋月!”酌泉公子急了,他伸手抓住我,眼睛却忍不住往胡小娘身上看。

    “你这挨千刀的男人!”我用力挣扎,“你放开!以前在王府的时候你就没给过我一天好脸色。亏得我当年冒死保你加官晋爵,如今你得了美人,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老爷!”胡小娘躺在递上可怜楚楚地朝酌泉公子伸手,可惜一双白嫩嫩的小手距离酌泉公子太远,手臂在空中坚持了一下又垂落到地上。“老爷,我心口好痛,老爷救救我!”

    酌泉公子还未能在我和胡小娘只见抉择出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一个小厮突然哭丧着脸跑进来说:“老爷,不好了!扬州来人了!”

    “辄之!”我一个喜出望外,对着大门方向大叫:“辄之我在这里!辄之快来救我!”

    酌泉公子手上力道瞬间发狠,他一手将我拉回怀中箍紧,另一手顺势覆在我嘴上,让我再叫不出半个字来。

    “唔唔唔!唔唔唔唔!”我奋力挣扎,眼睛死死顶着大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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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儿女

    酌泉公子手上力道发狠,他一手将我拉回怀中箍紧,另一手顺势覆在我嘴上,让我再叫不出半个字来。

    “唔唔唔!唔唔唔唔!”我奋力挣扎,眼睛死死顶着大门的方向。

    传话的小厮急得跳脚,“老爷,我们要不要把人放进来?”

    酌泉公子还在犹豫这事要怎么处理,大门方向已经有了动静。接二连三的叫骂声从大门处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用看也知道,现在门口正打得火热。

    “骆寅!你这偷鸡摸狗的东西,快把秋月交出来!”远处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骂,说话人的声音把我镇住了。那不是苏辄之,而是哲别!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我初到大安的那一年,那时候哲别也是这般冲进十三王府。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哲别是所有人里面长得最高的一个,他站在一群土匪中间,我一眼便能认处他来。

    纵使我很快就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想来救我,而是想通过我混进十三王府,我依然觉得那时候的哲别最帅,无论多少年过去我都是这么觉得的。

    快十年了,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一次。这次哲别不为别的,他的目的就是来救我,带着一群打手喊杀进来。

    酌泉公子手上力道稍有松动。他在害怕,他没听过哲别的声音,所以他在害怕除了苏辄之以外还有谁会来营救秋月。

    我逮着机会就从酌泉公子手中溜出来,兴喜若狂地一路往哲别的方向跑去。“哲别!我在这里!哲别!”

    “秋月!”哲别有身高优势加持,他老远便看见我蹦蹦跳跳朝他狂奔。哲别三两下甩掉粘在他身上的几个小厮,然后几大步跑到我面前。

    四年了,过去四年里我和哲别再没有过任何一次亲密接触。可是默契这种东西一旦养成,就算两个人都化成灰也能顺理成章粘回到一起。

    我一步腾空而起,朝着哲别的胸口蹦跶过去。哲别伸手一把抱住我,让我迎面坐进他怀里。

    哲别,是我的哲别,他终于来救我了。我一句话也不说,直接覆上哲别的唇舌贪婪地啃噬。哲别的回应是炽热到忘我的激烈,我们纵情地唇舌交缠,交换着四年来的喜悦与思念。

    蜀地多云雾,甚少见阳光。但是我突然什么都不怕了,因为哲别是我的阳光。我庆幸无论经历多少风雨我都没有狠得下心去恨他,所以此时此刻我依然可以无所顾虑地沐浴在他的阳光普照下。

    周遭渐渐安静下来,哲别这么高,我和哲别一番举动看得整个骆家上下目瞪口呆。打架的不打了,叫骂的骂了,就连躺在中堂门口的胡小娘都忘了心口疼这回事。

    “秋月?”酌泉公子瞬间变得像个小老头一样,步履蹒跚地走出门问:“这人是谁?”

    “我是秋月他男人!”哲别没好气地说,“我不过是出门办点事,你这斯竟敢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把秋月偷走。”

    “你不是……不是……”酌泉公子左思右想也补的结果,“秋月你不是和苏顾拜堂成亲么?你怎么还……还有……胡人,他是胡人!”

    “怎么?”我理所当然地说:“只许你有胡小娘,不许我有胡人丈夫?”

    我这句话说得哲别很是受用,他宠溺地又在我脸上亲两口,我便也大大方方和哲别当众腻腻歪歪。

    “老爷!”这回胡小娘醒过来了,她腿也不麻了,心也不疼了,腿脚伶俐地跑过来问酌泉公子:“老爷刚才说甚?这女人和别人拜堂成亲了?那老爷还把这女人带来骆家做甚?”

    哲别不再理会骆家的纠纷,他抱着我转身说:“我们把我们的宝贝女儿也带来了,想不想见?”

    “耶娜!”我赶紧四下张望,“哪呢哪呢?耶娜有半岁了,会爬了吧?”

    “看你急得!”哲别对着大门方向喊:“月季,带耶娜过来!”

    我等不急了,急急忙忙从哲别身上跳下,屁颠屁颠往大门方向跑。四个月没有见到宝贝女儿,我现在的心情别提有多迫切了。那天在扬州分别的时候我抱着耶娜舍不得放手,要不是还有要紧事非做不可,我真是舍不得离开女儿半步。

    很快,一个人从门口那堆老男人的缝隙里挤了进来,是月季,她手上还抱着一个全天下最好看的洋娃娃!

    “耶娜!”我尖叫着跑过去,一心只想把女儿抱回怀里好好疼爱。

    耶娜听到我在叫她的名字,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地朝我看过来。美,艳压群芳的美。我的女儿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小美人!

    “耶娜,快给爹爹抱抱!”我迫切地朝耶娜伸出双手。

    可是就在我伸手的一瞬间,耶娜嫌弃地看我一眼,然后转头扑紧月季怀里,死死抱着月季不放手。

    月季当是没想到耶娜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哄着怀里的小美人说:“耶娜,这是爹爹,快给爹爹抱抱!”

    我突然开始很自责,奶娃娃都是从半岁开始认生。过去的几个月我一直没有陪伴耶娜,现在她都已经不认得我了。

    正当周遭气氛渐渐尴尬的时候,人群后面又传来一声微弱的叫唤。“爹爹。”

    我心中一根弦瞬间绷紧!是苏怀,是苏怀在叫我!

    “怀儿!”我担心我是听错了,万一方才的声音只是我的幻听。但是我希望我没有听错,我希望苏怀此时此刻真的就站在乌泱泱的人群后面。

    月季身后的人群动了动,渐渐的,一个胖东东的身子从人缝中间吃力地挤了进来。

    我知道周身血脉停止是什么感觉,就像现在,我看着苏辄抱着苏怀,一点点顺着人缝往里挤。

    “爹爹。”苏怀非常非常微弱地唤我一声,他声音小不是因为他没力气,而是因为他以为我会不要他了。

    我一颗心被揉得碎满一地,苏辄之,苏怀,我最割舍不下的两个人终于出现在我面前了。

    “怀儿!”我绕到月季身后,苏辄之也刚好把最后一只脚从人群中抽离出来。方才苏辄之没能进来,主要就是因为他太胖,挤不动。要不是现在堵在门口的人群都努力给苏辄之让路,恐怕他还是挤不进来。

    我从苏辄之手上接过儿子,心满意足地抱紧怀里护着。“爹爹的心肝宝贝。对不起,是爹爹让怀儿和阿爹担心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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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和亲介绍:
他自称是九天玄女座下秋月仙子,如今他一朝穿越成了人人喊打的纨绔王爷。本想凭借自己过人的化妆技术,在外易容为女子避开耳目,在家做个闲散王爷与世无争。奈何造化弄人,命运纠缠,秋月与命中注定的十二位公子擦肩而过。
哲别,为一桩二十年前的人口失踪案而来,最后线索却断在你十三王府。你秋月不是我要找的人,但你是我不会放手的人。
苏顾,为家族兴衰而来。苏家若没有你,生意便做不下去。而我苏顾若没有你,我便活不下去。
苏远,为你而来。你这个笨蛋!我比你自己更清楚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王爷不和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王爷不和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王爷不和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