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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和亲全文阅读

作者:笨小涵Q     王爷不和亲txt下载     王爷不和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30章 江山

    苏辄之越说越气:“说到底是我一开始就对他太过纵容,当年他陷害你被刘虞玷污之时我就该处罚他。我不过是一时心软,惯出他一个无法无天的毛病。”

    我还是那句话:“刘虞那件事,阿龙会那么做主要是受了你二叔的鼓动。虽然诱导刘虞的是他,偷偷跑去户部报信的也是他,可本质上幕后主使是你二叔呀。阿龙不过是个小厮,听从主子的话也只是他的本分罢了。

    “那时候我那么弱,没钱没权利,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选择投资我这种垃圾股。也就你这种整天做亏本买卖的人会看上我,阿龙那么做也是为了让你悬崖勒马,让你擦亮眼睛重新找个绩优股再去做投资。”

    苏辄之捏捏我的小鼻尖说:“都这种时候你还帮他说话,若不是管家伯拿此事做要挟,我那时也不会丢下你一人回苏家去。哪知你早就知晓此事来龙去脉,既是知晓,为何不与我说?”

    我低下头,想来有些懊恼。“那时候我也做过思想斗争,但是我真的太弱了,留住你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不如放你离开,以后是福是祸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不会连累到你。”

    “你怎还是这般想。”苏辄之越发沮丧,“得知你被派去和亲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京城半年有余。苏家故意封锁消息,不让我知道此事。为了能去找你,我趁夜逃出苏家,走的时候连秀娘都没有告诉。”

    我叹口气说:“秀秀跟我说过,她说有一天你突然不见了,苏家四处寻不到你,险些吓得她落胎。还好怀儿命大,不然你连儿子都没有了。”

    一连说些艰险重重的往事,我终究放心不下说:“若非为了赶时间,这次我真不愿你走水路回扬州。现在秦岭是我的地盘,走秦岭是最安全的选择。我就怕你万一遇到晚枫怎么办?”

    苏辄之摸摸我的头说:“走秦岭太慢,我此行还要去杭州。若是走秦岭,少则半年,多则用去一两年也是有可能。”

    “不缺这点时间!”我左右权衡说,“我已经等了你十年,再多等一年我还是等得起的。我不想因为你赶时间而出事,我才不要刚过门就守寡。”

    “夫人且放一百个心。”苏辄之将我揽在怀里,享受临别前最后的温存。“你苦心谋划四年,每多拖延一年就会多出许多变故,之前种种前功尽弃。为夫定会在三月内回来,夫人只管在峨眉等为夫的好消息便是。”

    ******

    我站在码头,看着载有苏辄之的大船慢慢飘远。临别前我反复交代暗卫,拼死也要护得侯爷周全。我相信暗卫的忠心,可我更担心晚枫的手段。

    自打滕王阁一别后,我已有将近七年没有见过晚枫公子。七年前的他还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壮志青年,他以为染絮是他的天赐良缘,他想学汉武帝那样为卫子夫打下一片江山。

    可事实残酷,残酷到我甚至不愿承认那是我和皇帝哥哥亲自谋划的陷阱。我骗了晚枫,只怪他太过轻敌,从未将我视作对手,给我留下可趁之机。

    世间最残酷的,莫过于枕边人是敌人。晚枫真心爱过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染絮,一个是他和染絮生的儿子曹瞻。可笑染絮是个卧底,曹瞻最后又被染絮带走。

    晚枫终究什么也没得到,美人孩子都成了一场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一切都像是来自耻辱柱上的嘲讽。我能够想象晚枫现在有多恨我,尤其是现在整个大安被我逐渐掌控,而他成了我的笼中困兽。

    要不是因为晚枫与钦天监那些妖道有勾结,其实我不想与晚枫兵戈相见的。打仗会死人,会死很多人。无论哪方阵营,每一个战死沙场的战士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是孩儿的父亲,是妻子的丈夫,是国家不可再生的人力资源。

    如果能有更和平的方式让晚枫放下屠刀,我会毫不犹豫让杨镡撤兵。可是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我也不例外。当年得知我有一个儿子的时候,我高兴得活蹦乱跳了好几天。

    不久前,我突然意识到我的佶儿将会是下一任皇帝。就在那一刻,我第一次对晚枫起了杀心。晚枫不能留,就算他归顺于我我也不能让他活到佶儿登基。此人狼子野心不灭,日后佶儿的江山注定后患无穷。

    我的计划简单粗暴,先灭晚枫,彻底掌控天下漕运后再灭太后高氏一族。只要高氏一倒,以后天下诸侯便都在我的调令之中。

    过去十年,皇帝哥哥一直在提防我,他最怕的就是我会有调令天下诸侯的一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原本我处处在他掌控之下,谁知他突然病死了。皇帝哥哥死得太过突然,突然到他还没来得及找到一个可信之人,告诉那人制约我的方法。

    皇帝哥哥在位时就一直提防高氏一族,所以他肯定不会把限制我的方法告诉高太后。若是高太后知道怎么控制我,或许高氏会直接夺权篡位,学王莽一样改朝换代。

    而小皇帝侄儿又太小,就算他听从了皇帝哥哥的建议,也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今整个大安再没有人能束缚住我,我要做的便是放开手脚,为我的佶儿打下万里山河。

    “阿爹!”身边传来苏怀一声呼唤。

    远处的船尾站着一个胖胖的身影,他朝着我这边挥挥手,苏怀便也学着苏辄之的样子在哲别怀里拼命挥手。哲别把苏怀架到脖子上骑着,好让苏怀有更广阔的视野可以看到远方。

    看哲别一身轻松的模样,也不知他是放弃了还是想开了。

    昨天苏辄之单独和哲别谈了一次话,苏辄之告诉哲别实情——阿曼公主在大安还有一个儿子尚且存活。

    他们两个单独谈话的时候,我一个人异常紧张地坐在对面的屋子里发呆。我心里很乱,不知道哲别会不会生出什么过激反应。

    我不知道苏辄之具体是怎么说得,他们整整说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那半个时辰对我就是一场煎熬,我真想跑到对面参与他们的谈话,却又不敢面对哲别被欺瞒后的表情。

    终于,哲别在一个时辰后率先走出屋子。他直接走进我的屋子,跟我一起在茶几前坐下。我捧着茶杯,一双手紧张得把一杯水晃出层层涟漪。

    起初哲别没说话,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我。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无法将自己的内心暴露在他面前,无法让他随意审视。

    过了不知多久,哲别用失落的语气问:“为何秋月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

    “对不起。”我的头垂得越发低,像是受审的犯人不敢招人自己的罪行。

     我以为哲别又要暴怒的时候,他却伸手摸摸我的头。

第531章 采桑

    我以为哲别又要暴怒的时候,他却伸手摸摸我的头说:“你明知我这人理解能力不好,为何还要说话一再拐弯抹角?五年前你与我探讨何为帝国,我当真以为你只是与我纸上谈兵。你怎就不能直说,你要助阿曼的儿子称帝。”

    我登时就慌了,忙不则跌伸手去捂哲别的嘴。“这话不能乱说!要是被人听见,我们会被定个造反的罪名。”

    哲别无所畏惧地笑起来,“你这小笨蛋,现在知道怕了?我本已不抱希望,以为阿曼早已送命在大安。哪知你这小笨蛋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还怕我把赵佶抢回波斯去。”

    “所以,你……”我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把佶儿抢走吧?”

    哲别理所当然地说:“阿曼是我波斯王子于吐蕃公主生的女儿,阿曼和秋月的儿子能继承大统我高兴还来不及。你这小笨蛋怎就把我想得跟你一样笨,宁愿和苏顾谋划也不肯与我说。”

    能把事情一件件说开理顺不容易,我长出一口气,晚上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苏辄之回扬州去了,我的生活又陷入了短暂的稳定。早上抱着苏怀背唐诗,下午抱着耶娜讲故事,晚上早早睡个美容觉,第二天继续过退休一样的生活。

    自打耶娜回到我的怀抱以后,她似乎对苏怀渐渐有了醋意。无论谁抱着苏怀都没问题,唯独我一抱起苏怀,耶娜就争着要往我怀里钻,意图把苏怀挤出去。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只能错开单独陪耶娜和苏怀的时间,每天早上单独带着苏怀背书。虽说我一直觉得苏辄之这么早叫苏怀念书是揠苗助长,可是苏怀毕竟是苏辄之的亲儿子,亲爹望子成龙心切,我便不能只带着苏怀瞎玩。

    “怀儿,今天我们背《静夜思》好不好?”我照例带着苏怀坐在小院中,一遍遍耐心带他一字一句背唐诗。十年前我几乎是个文盲,苏辄之就是这般一字一句教我读书。如今我虽未成才,但我必须拿出诚意好好教导苏辄之的儿子。

    苏怀张开小嘴跟着我念: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下午耶娜扑进我怀里闹个不停,咿咿呀呀想学说话,却又一个字也说不清楚。

    有时候我和哲别会带着两个孩子下山去玩,苏怀每次都骑到哲别头上威风凛凛地坐着,耶娜则是见到什么都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平静的生活里面偶尔也会有些糟心事,比如见我和哲别一人抱一个孩子,路人总是站在背后指指点点。

    “你瞧那只狐狸,之前跟汉个人生个男娃,现在又跟个胡人生了个女娃!”

    “说是哟!我听说那只狐狸还是只公的。”

    “公的?公的还能生娃娃哟?”

    “是噻,狐狸成精以后,公的母的都能生娃娃的!”

    “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我之前都不晓得!”

    “也不晓得他晚上睡着以后是长得像个人还是像个狐狸?”

    “你管他像人还是像狐狸,总之他就是只狐狸!长得再像人也是只狐狸!”

    ===================

    转眼两月过去,再过半月就是新年。我让芍药和月季把所有房间都打扫一遍,过年的时候把香丘山上的四个姑娘叫下来一起吃年夜饭。刚好有五个暗卫跟着苏辄之去了扬州,空出来的房子正好可以给四个姑娘住。

    我原以为四个姑娘不到出除夕不下山,谁知我当天派芍药去传话,下午四个姑娘就收拾了东西跟着芍药下山来住。

    我故意板着脸问四个姑娘:“嫌山上难住,准备还俗了?”

    “才不是!”采桑翻着小白眼说:“冬天到了,山上阴气重,我们就是下来采点阳气。”

    我向来不想把生活过得太过糜烂,也不想让周围的人卷入混乱的关系中来。可是生活漩涡一旦开启就不再停下,只会像搅拌机一样把所有事情越掺合越混沌。

    四个姑娘正值妙龄,我后院里一群暗卫更是血气方刚。他们这般天雷勾地火,干柴烈火一相撞瞬间就会起化学反应。

    我只得对暗卫好言相劝一句:“我早就把采桑和秦诗、秦文的娼籍消了,你们要真是男人,别做些穿了衣服不认人的事情。是男人就娶了三个姑娘,别丢我秋月的脸。”

    我此话一出,几个暗卫反而有些退缩。他们干的都是朝不保夕的营生,天晓得明天他们这条命是站着还是躺着。娶个姑娘容易,可姑娘娶进门以后要拿什么来承担家庭责任?

    采桑撩一把她虚空的左手衣袖说:“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要不是各位好汉来得及时,我这只右手也当时被那妖道砍了去。我这条命本就是各位好汉的,各位好汉娶不娶我又有何妨?”

    “我娶你!”一个暗卫站起身,用异常坚定的语气说。

    采桑有些愣神,她似乎是没有听清方才有人说了句什么,只顺着声音看过去,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娶你。”暗卫又说,“要不是你们一群女人拖住梁山贼寇,我们至今都打不进梁山去。是我去太晚,害你丢了一只手。以后我再不会让你拿一件东西,我这双手便是你的。”

    采桑直愣愣看着高大的汉子朝她走近,她眼睛一眨也不会眨,眼睁睁看着汉子将她打横抱起来。

    “以后,我这双腿也是你的,我这个人都是你的。”

    汉子抱着采桑走到我面前站定,他恳请道:“求宗主赐婚,让属下娶了采桑。”

    我笑盈盈地问汉子手中的美人:“采桑,你可愿嫁给这位无名氏?”

    采桑忽而笑了一声,她用幽怨的语气问抱起她的人说:“我们分明见过好几面,你为何今日才肯娶我?”

    汉子面露难色,他小心地问:“你可是怪罪我?”

    “才不是!”采桑又像哭又像笑,呜呜咽咽把头埋进汉子的肩膀说:“我高兴着呢!”

    不过半个时辰,三个姐妹当场定了亲,唯独柳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时不时看一眼窗外。我将众人解散,单独请柳菱吃一杯茶。

    柳菱捧着茶杯,过了许久终于开口问出一个问题:“我公爹,可是还活着?”

    “是。”我毫不避讳,现如今已经没人可以让我再避讳什么了。

     

第532章 休书

    柳菱捧着茶杯,过了许久终于开口问出一个问题:“我公爹,可是还活着?”

    “是。”我毫不避讳,现如今已经没人可以再让我避讳什么了。

    柳菱低着头,无声的泪珠子一滴滴渐到茶几上。

    我叹口气,主动承认说:“这事是我对不住你。我知苏展会带你来四川,所以我不能提前把事情告诉你,不然苏将军的行动可能会被暴露。是我害你被苏展误会,害你离家出走。”

    柳菱摇摇头,同时又甩出几颗泪珠子。“我被爷爷嫁进苏家,出嫁前爷爷要我多方打听你的消息。得知你是秋月,当晚便将此事告诉柳家。从那时起苏家人就开始对我冷言冷语,我会有今日全是我自作自受。”

    “别这么想。”我劝说道:“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的使命,各自都是为了自己的家族能够活下去。这根本没有任何对错可言,只是立场不同罢了。我让柳家覆灭,说到底我欠你的还要更多谢。”

    柳菱又一个人捧着茶杯安静下来,她低头不语,只有无声的太息。

    我大胆问一句:“你可还想回去找苏展?”

    柳菱没说话,她不说话就表示不否认,不否认就代表她想回去找苏展。

    “我可以亲自送你回去。”我说,“我诈死的消息已经慢慢在全国传播开,我估计苏展差不多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你且跟我一起去找苏展,我会把事情全部说清楚。”

    柳菱淡淡地回我一句:“我只想告诉他,公爹不是我害死的。”

    ******

    一大早无影便驾着马车带我和柳菱下山,柳菱表面上看起来很淡定,但是她不停摩挲手绢的手指出卖了她内心的急躁。

    柳菱的一生都在为别人活着,从小被关在绣楼里学女德,长大了被嫁给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后来又爱上一个不爱她的人。

    一个人可以有数十载春秋,但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人生。若是将一生都笃定在某一件事情上面,一旦下注失败,这一生便也就再没有意义。

    跑过几座荒山,又投宿了一家客栈,次日中午我们到达成都一户大户人家门前。

    无影敲了敲门,开门的小厮按流程收了无影的拜帖。不多时,朱红色的大门里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小戎!”一个苍老却硬朗的声音从最先从门里传来,随后便是两个丫鬟将四年未见的李夫人扶出门来。

    “小戎!真的是你!”李氏比四年前苍老许多,许是这几年糟心事太多,害她满头白发里再无一根青丝。

    “夫人。”我迎上前,拉过李氏便开始寒暄。“夫人近来可好?”

    “好!好!”李氏抹一把辛酸泪,“活着就好,快进来坐。”

    李氏话音刚落,又有三个风风火火的身影跟着冲出门来。

    “秋月!”凤栖公子和碧云公子绕过来拉住我,他们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喜悦。“你总算是来了!”

    “你们怎还住在婶母家?”我这话说得多少有些嫌弃,“我刚嫁入苏家,今日过来看望婶母。不想二位先生也在婶母家做客,真是好巧。”

    李氏的眼神比我还嫌弃,她瞅给一琴一棋两位公子一人一眼,拉上我说:“小戎快些跟我进府去。”

    “还有一人在车上。”我站在原地不动,眼神直接瞟到李氏身后的苏展身上。四年不见,苏展又成熟许多,他蓄起胡须,白皙的面容上顿时有了岁月的痕迹。

    “还有谁?”李氏好奇地问我。

    我拉开车帘,对车厢里坐立难安的女子说:“弟妹快下车来,已经到家了。”

    在众人的注目下,一个缠足女子慢慢走出车厢来。

    我扶着柳菱走下马车,慢条斯理地说:“之前弟妹来找我,我这个做嫂子的想着都是妯娌,便留弟妹在我那里住了两年。小叔和婶母不会怪我把你家媳妇拐跑了吧?”

    见到柳菱,苏展突然就有了精神。他几步走上前来,怒气冲冲当街骂道:“你这婆娘怎还有脸回来?!”

    “展儿!”李氏厉声呵斥一句,“莫在外人面前丢了颜面。柳氏是我苏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怎就不能回来了?”

    苏展被李氏震得哑口无言,最后只得让出一条路来,硬着头皮将一众人等带进门去。

    在中堂坐下,我开门见山说:“三月前我已派人传信给叔父,信差半月前已回来报信。叔父正在回来的路上,最迟二月初便能抵达成都。”

    “父亲还活着?”苏展一步跳起来。他环顾一圈屋里几人,尤其是看到李氏波澜不惊的表情后问:“母亲从一开始就知道父亲没有死,你们一个个都知道,为什么偏偏不告诉我?!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我直言道:“叔父精忠报国,以家国天下为己任。他忠心朝廷,自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小叔能理解叔父。”

    “别叫我小叔!”苏展整个额头青筋暴跳,“你以前是父亲的娈宠,现在又嫁给堂兄。我从未说道过你的不是,凭什么凤栖哥哥住我府上你就这般不待见?你自己做了对不起凤栖哥哥的事情,到头来却还找我的不是!”

    “苏展!”李氏再次呵斥苏展。

    可是苏展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怒火,“母亲也跟着他一起骗我,他根本不是赵戎,他不过是个假扮成赵戎的伶倌!他只是个爬床的伶倌而已,母亲怎就这般偏袒于他?

    “还有这贱人!她嫁进苏家就是为了害我家破人亡。这等蛇蝎心肠的贼妇,我未将她的罪行公之于众已是念及我们曾有几年夫妻情谊。可她不知廉耻,去外面鬼混了两年多又跑要回来继续做我的正室。”

    苏展拍着胸口说:“我苏展扪心自问,我从未亏欠过任何人。可你们一个个,何时对我有过一天好?何时对我有过一天信任?你们欺我骗我,到头来还要逼我继续和这贼妇做夫妻!”

    柳菱终于忍不住开口说:“我今日来,是想向相公讨一张休书。但求相公给个休书,日后我好改嫁。”

    “呵呵!”苏展自嘲一笑,“好!好的很!我说你怎么跑出去两年又跑回来,原来是找到相好的。行,我成全你,现在就给你一张休书。”

    我无奈摇头,这般结果并非我所期待。可是说句良心话,他们离婚或许对双方都是一种解脱。

     

第533章 新年

    我无奈摇头,这般结果并非我所期待。可是说句良心话,他们离婚或许对双方都是一种解脱。

    苏展应是在脑子里早就把休妻这件事设想过无数遍,提笔写休书的时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一份白纸黑字的休书已经写好。苏展按下印章指印,还未等墨迹干透便急着将休书递到柳菱面前。

    柳菱没有丝毫难过的表情,她脸上甚至还有一丝欣慰。

    李氏全程坐在一边低头不语,她不尽叹气,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我则是一直在袖口中捏一把汗,如今苏展正式休妻,将来柳菱是否会彻底断发出家为妮?还是说柳菱没有感情束缚,以后会嫁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像采桑一样找到新的归宿。

    我正思索间,几声尖叫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顺着刺耳的惨叫声看去,只见几个丫鬟全都倒在了地上,她们惊骇地睁大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中跳出来的眼珠子全都落到我身旁的座位上。

    宇宙中有一种物质叫黑洞,它会把一切东西都吸进去,包括路过的光线。我怕了,我不敢回头,我感觉自己身边慢慢开启一个通往黑洞的隧道。若是我回头,我整个人都会被从隧道吸进黑洞里去。

    可是事情由不得我,无论我有多害怕,我终究是要面对这一切的。

    “请郎中!快去请郎中!”屋子里乱做一团,每个人都脚慌手乱地四处跑来跑去。

    我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那声音就像是千斤巨石一锤砸进我心里。

    脚下的血液慢慢扩开,在平坦的地面上肆意流淌。我沿着血流的源头看去,柳菱心口处正好插着一把匕首,血液便是顺着匕首慢慢流出来的。

    “别叫郎中了!”我大吼一声,心疼到麻木。“要把人逼死就下手利索点!别把人逼得半死不活,最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这这……”苏展也被吓软了腿,他瘫坐在地上,朝着远离柳菱的方向胡乱摸爬。“别看我,你别看我!”

    直到此时,柳菱的脸上依然挂着陶醉的笑意。这是我第三次见到这样的笑容,采薇死得时候是这个表情,秀秀死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为何天下多得是痴情的女子,更多的却是负心的男人。

    我从血泊里把柳菱打横抱起来,出口是一句极为平淡的话:“闭上眼睛睡一下,过一会儿心口就不痛了。”

    “嗯!”柳菱闭上眼睛,带着醉生梦死的微笑渐渐在我怀中睡去。

    我压抑住莫大的悲哀,没有回头,只轻声对身后几人说:“我家妹妹有些困乏,我带她回去休息。抱歉把贵宅弄脏,之后要劳烦尊家多打扫几遍。”

    温热的血液浸湿了我的前襟,顺着裙边一直往下流,最后落到地上时成了我一步一个血脚印。

    我的动作很利索,走出大门直接上马车,没有因为满身鲜红而惊动周围的路人。等我的马车走后,或许路人只会注意到路上有几个血脚印,但没人会想到曾经有一个在自己心口插了一刀的姑娘从这里路过。

    柳菱的身子在我怀中越来越冷,唯一不变的是她嘴角擒着的微笑。我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为什么睡着了还笑得这么舒心。

    我们没有投宿任何一家旅店,无影连夜驾车将我和柳菱往回拉。

    两天后,香丘山上又多了一座新坟冢。寒冬腊月,我一个人带着扫帚,沿着被白雪覆盖的碎石路将一层层积雪扫开。

    “秋月。”一个温和的声音唤了我的名字。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没有回头,因为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那个道貌岸然的艳和尚。

    “我以前不知……”艳和尚思索半天,追着我身后说:“我不知采薇是你亡妻。那时在秦淮河是我无知,染指了采薇。你莫要生我气可好?”

    我回头看一眼前言不搭后语的艳和尚,“你这和尚果然是假的,出家几年都放不下红尘琐事。我奉劝大师一句,秦淮河这种单词你以后别挂在嘴边,佛祖不喜欢听。”

    “还有!”我提醒艳和尚说:“我这香丘山只留女人,不留男人。以后大师要少来,免得别人会以为你对已故的女子也感兴趣。”

    最后想想话说太重也不好,我换上长笑脸问:“再过几天就是除夕,大师可要去柴房里跟我们吃顿年夜饭?”

    “好!”艳和尚一口应下,“秋月邀约,我一定去。”

    “行吧!”我提着扫帚往山下走,“我让芍药给你做两个素菜,你要不要喝酒?话说你要是偷偷喝酒吃肉会不会被别人发现?”

    ====================

    元旦过后天气依然寒冷,山中雪雾始终很重,门口枝头偶尔挂着两片执着不去的枯叶。

    一转眼,再过一天就是元宵节,我忽而有些后悔之前时间没算好。三月前我就该想到现在是年关,我竟然催着苏远和苏辄之这种时候往四川赶路。我应该将时间再往后沿两个月,免得他们整个过年期间都在路上折腾。

    走到日历前,我不禁感慨。三月前我本是想跟苏辄之开个玩笑,所以在日历上圈了一个红。没想到我嘴上说是个玩笑,实际上我竟然每天都在日历上记着时间。

    再过一天就是苏辄之离开四川三月的期限,从目前收到的消息来看,苏辄之这一趟水路走得很顺畅。或许晚枫不想这么早就跟我结梁子,所以他罢意没有找苏辄之的麻烦。

    晚枫越是这般宽容,我就越是觉得心中有愧疚。其实晚枫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秋月的事情,十年前的那场流民迁徙固然可恶,但他收留十几万流民这件事换个角度看也算是济世苍生。

    可惜我既然杀念已定,晚枫我便留他不得。提起朱砂笔,我准备在日历上再圈下一个红圈。

    “宗主!”我笔尖还未落到纸上,无影突然在后面唤了我一声。

    “何事?”我转头问无影。

    无影走进门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问:“若是将来天下太平了,宗主只能选一人携手终老。到那时候宗主准备选谁?”

    “选你选你!”我胡乱作答,“你艺高人胆大,长得又好看。男人该有的优点你都有了,不选你选谁。”

     

第534章 风雪夜归人

    无影嗤笑一声,翻个白眼说:“宗主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责怪属下,侯爷离开蜀地三月未回,这三月来属下也没给宗主暖个床。”

    我眨巴眨巴眼睛问:“你大半夜跑来跟我说这些,难道是你茅塞顿开,准备来给我暖床了?”

    “噗嗤!”无影倚在门框上,贼兮兮地笑着说:“那你先去问问你家二相公同不同意,要是你家二相公不同意,我可不敢随便爬宗主的床。”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嗔给无影一句,“莫不是你的几个兄弟最近娶了妻,你来找我给你也说门亲事?好说好说,明天我就给你找媒婆去。”

    无影忽然朝我伸出手,揪着我的脖子往哲别的房子走。

    “你干嘛?!”我急了,这大半夜的他到底要闹哪样?

    无影不搭话,就是几巴掌拍在哲别门上。无影这波操作真够骚,哲别开门瞬间他急步躲到一边,徒留我一个人站在门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秋月?”哲别身上只随便披了一件衣服,他个子那么高,两块若隐若现的胸脯肉直接拦在我眼前。

    完了!我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能够想到的全是少儿不宜的画面。那些我曾经和哲别经历过的风花雪月,还有我脑补出来哲别方才正在做的事情。

    “我……”太尴尬了,赶紧想个理由,为什么我现在会站在哲别门口?

    “是秋月吗?”哲别身后又多了双眼睛出来。

    见到月季我彻底蒙了,他们夫妻两个红罗帐暖,我跑来这里捣什么乱!

    “我不是来捣乱的!”我脱口就是一句可以让我后悔十年的话。

    “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哲别皱起眉头问。

    “我……”我将能想到的措辞都想了一遍,最后词穷到随便找个借口说:“我来找耶娜!”

    “耶娜跟怀儿都住在芍药那里。”哲别歪着头看我,像是在看一个智障儿童一样。

    “哦!”我憨笑两声说,“在芍药那里……啊!我忘了!那个……我去找芍药!我现在就去!”

    我仓皇往回跑,还没跑两步我自己差点把自己绊倒。我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我对无影的怨念就有多大!这个挨千刀的深水井,闲着没事干也别把我丢到哲别门口呀!

    我冲回自己房间,喘几口气以后才慢慢镇定下来。哲别刚才的样子真的是……让人看了就想咬上一口!

    啊啊啊!淡定淡定!赶紧把哲别刚才的样子全部从我脑子里剔出去。

    必须找点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刚才好像说到要去看耶娜。对对!现在就去,看看我家宝贝女儿睡觉的时候乖不乖。

    我走到芍药房门口,轻轻扣了几下房门。过了好一会儿房门才被打开,芍药睡眼惺忪地问我说:“秋月姐姐又有什么吩咐?”

    “那个……”我发现人在慌乱的时候真的不适合下决定,既然哲别睡下了,芍药自然也睡下了。我硬着头皮说:“我是来看耶娜。”

    芍药没耐心地说:“小姐和少爷都睡了。”

    “哦……睡了啊……”我莫名有些失落,失落的原因不是因为我打乱了别人的生活,而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规律的生活,除了我……

    “怎样?”无影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站在我身后说:“反正你大相公没回来,二相公一家又忙,你不如跟我出去逍遥快活?”

    芍药瞪给无影一眼,没好气地说:“哪有你们这样的,大半夜把我叫起来听你们商量去哪家青楼!”

    芍药说完一把将门关上,活脱脱让我吃了一回闭门羹。

    反正待在柴庐当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跟着无影出去溜达一圈散散心也好。“嗯!走吧。”

    我跟在无影身后,最近随没下雪,却也没怎么出太阳。晚上月黑风高,除了无影手中的一支灯笼所及之处,其余的我什么也看不见。

    山间积雪尚未融化,我越走越冷,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要下山还是上山?”

    “去汤池。”无影说,“今夜月黑风高,孤枕难眠。不如去汤泉里泡暖身子,顺便和故人一叙。”

    “你今天怎么阴阳怪气的?”我打给无影一拳。

    “我也是受人所托。”无影咂咂嘴说,“宗主相公那么多,不知哪个猴年马月才能轮到我被招幸的一天。”

    我一听这话就不对,当即停下脚步说:“你什么时候还干起副业来了?嫌我给你的工资不够高,一句受人所托就让我出那么大的糗?你到底又接了哪家财主的私活?”

    无影也跟着站定脚步,他指向前方的黑夜说:“人不就在那里么。”

    我顺着暗夜看去,隐约看到不远处也亮着一盏微弱的烛光。

    “那人是谁?”我心中大致有了方向,可我多半是在问自己。时隔三年,我是否还有颜面再与温泉洞口的人相见。

    “去与不去,宗主自行决定。属下便送到这里。”无影轻轻吹灭手中的烛火,暗夜之中,只剩不远处的那一处亮光格外醒目。

    见我这边的火光熄灭,前方的火光突然急促地晃动起来。那样的晃动就像是夏夜里萤火虫发出的亮光,意在告诉同伴不要飞远了去。

    我站在冰冷的雪风中,听着孤独的风声贯穿整个天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明日便是十五,我躲了三年的人终究是要直面的。

    一步接一步,我踩着沉甸甸的回忆往烛光方向走去。我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冬天,我身处北寒边塞,可是那个冬天里我枕边每天都有一个温暖的胸膛。

    北风哼着萧瑟凄凉,我在那个伟岸的身影前站定。回想起最后一次认认真真看他,是三年半前皇帝哥哥放我出宫的那个初秋。

    “将军。”我轻轻唤一声,没想到我会把这个称呼念得这么陌生。

    就像被放出宫的头一天,我最后一次走进他的房间。他生了我半个月的气,他以为我真的要去寻死,害他在敬事房里白白哭喊了一整夜。

    我爬在床边,眼巴巴地对床上的背影说:“敬献哥哥,我知错了。你看我一眼好不好嘛?”

    他没有转身,就是倔强地背对着我躺在床上。所以,在我的记忆里,他的样子永远都是一个不会转身的背影。哪怕到现在,我又一次站到他面前,我也不敢抬头看他,因为我能拥有的只有他的背影。

     

第535章温泉洞

    在我的记忆里,苏远的样子永远都是一个不会转身的背影。哪怕到现在,我又一次站到他面前,我也不敢抬头看他,因为我能拥有的只有他的背影。

    “对不起。”时隔这么多年,我能说的唯有忏悔。

    只因一时贪心不足,想要一辈子把苏远留在身边,所以我假装在皇帝面前求死,从而让苏远心生负罪感。可这样的做的结果是将苏远彻底拖下水,从此他只能跟我一起做一个无名氏,有家不能回,有妻儿不能团聚。

    三年前,直到我离开苏远房间的那一刻,他也没有转身原谅我。我扶着门框,回头轻描淡写说一句:“敬献哥哥,我走了。”

    那是我对苏远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说完那句话以后我便被几个宦官带进了敬事房。我被脱光衣服绑在木板上,那是我连做恶梦都不敢回忆的恐怖经历。

    春香被杨镡带进宫里,不过短短几天春香便得到了皇帝的赏识。也正因如此,春香得以将我从牛刀下救出。

    皇帝本想要对我施以宫刑,让我不会有传言中制造大安祸害的机会。可是春香劝说皇帝,绝育的方法有很多种,没必要非得用宫刑。

    春香原是兽医,以前他经常给各种家畜做绝育。春香告诉皇帝,其实只要结扎便可绝育。皇帝欣然接受了春香的劝说,然后命春香为我结扎。

    没有麻药,没有严格的消毒,手术就在敬事房里完成。

    春香动作很快,其实身体上的疼痛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可是心理上的悲哀却是一辈子也抹不去的。

    若不是有春香在,我现在早已是废人一个。多少个黑夜里只有我和春香相依为命,他像抱住婴儿一样抱着我,轻轻哼着欧洲古老的小调。

    离开皇宫,春香驾车,我躺在车里。我不想哭得太难看,便在嘴里咬了一根木棍。马车跑到一处荒郊,春香停下车,然后对路边的人说:“离开京城前你最后看一眼秋月吧。反正皇帝不许你们再见面,以后你想看也看不到。”

    很快车轴有了晃动,我可以感觉到我身后多出一个人来。

    “秋月?!”苏远疑惑地问,“你怎睡成这副模样?”

    “他身上有伤,你别碰他。”春香冷声提醒道。

    我咬紧木棍,急促的喘息从我的鼻翼中进进出出。我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我没有回头,我不希望记忆中的苏远是一副为我担心的模样。

    “哪里有伤?可有大碍?”苏远急切地问。

    春香冷笑一声,道:“大安皇帝本来是要杀他的,现在他脖子上这条命还在,所以你该知道皇帝取走的是他哪一条命。”

    “不!!!”苏远咆哮出声,“不会的,不会的!”

    “他身上有伤!”春香已然没了耐心,“得了,看完了就此别过吧,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时间多得是。你们一个个都把秋月往死里折腾,他这白痴也真够傻的,明知死路一条还要把自己那条小命搭进去。”

    苏远还欲说话,却被春香从背后偷袭将其打晕。若是在平时,春香偷袭苏远一百次也不见得能成功一次。可是那天苏远急火攻心,方寸大乱,竟是被春香偷袭成功。

    之后的三年,我无时不刻不在为自己的莽撞后悔。皇帝把新蜀军的指挥权交到我手上,我便给苏远安排了个最清闲的工作。苏远征战一生,我已经害他妻离子散,我不能再害他送命。

    剿灭梁山那次,苏远一再写信给我,请命参加战斗。我实在是被催得没有退路,只得给苏远安排了一个外围接应的工作。谁知他悄悄跟着大部队潜进梁山,在生死瞬间从背后将我从乱刀下救出。

    结果我又欠苏远一条命,就在最近。我把柳菱带到苏展家中,然后眼睁睁看着柳菱自杀却不加制止。

    “对不起。”我的头低得越来越沉,“今年步光本可以回京复职的,我害他违背宗法休妻,被朝廷降罪不得入仕。”

    眼前的战神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只得继续说:“四年前是我不好,我不懂事,把你也拖进这乱世中来。你本可以沙场点兵,却陪我做了四年冤魂。我害你全家断送前程,你若恨我,要打要罚只管……”

    我话没说完,眼前的最后一丝烛光也灭了。站在无尽的黑夜里,我看不到一点希望。

    “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秋月。”伴随着一个如温泉般舒缓的声音,一件温暖又松软的大氅随之将我包裹其中。“我那逆子何时才能有你一半懂事。你定是恨透了我,宁愿做刀下鬼也不愿再与我相见。”

    苏远温柔地揉揉我的脊背说:“不见也无妨。我这脸长得太过可恨,只会惹你难过。”

    “敬贤哥哥……”快四年了,我终于又有机会在叫出这个名字。虽然话语间带了哭腔,但是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喜悦。“我真的,好想你。”

    皇帝放我出宫的时候,我从梁山逃生的时候,我从晚枫眼皮子底下偷渡成功的时候。每次一我都活了下来,可是没有哪一次我打心眼里觉得我还是个活人。

    “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我紧紧抱住面前温暖的身子,我搭上全部身家性命都还不清偿不尽的战神。

    “你这笨蛋!”苏远是一个宁愿与死神决斗也不会落泪的魔王,可是今天他哭了。从万般艰险中死里逃生的不止我一个,我们都是被无数灭顶之灾洗礼后的幸存者。

    我把灯笼重新点燃,拉着苏远走进温泉洞,再把洞中所有油灯全部点燃。整个溶洞被照出柔和的橘黄色,每一丝火焰都在泉水雾霭中欢快跳动。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无影刚才要把我带到哲别门前——他想让我先感受一下被爱人忽视的滋味,然后将我送进另一个久别重逢的怀抱。无影很聪明,从小就聪明。不得不说他这一招够狠,也足够一招致命。

    既然我们侥幸从各种生离死别中活下来,那现在最适合做的事情就是欢庆我们伟大的胜利。

    洞外雪风正急,洞内却是别有一番天地。苏远抱着我一步跳进泉水之中,温热的泉水很快就让我浑身充满暖意。

     

第536章 旧痛

    洞外雪风正急,洞内却是别有一番天地。苏远抱着我一步跳进泉水之中,温热的泉水很快就让我浑身充满暖意。

    “让我看看你伤得到底有多重!”苏远迫不及待地扯开我的中衣,湿哒哒的布料下赫然显现出一副精美的画作。

    “这是!”苏远眼中又是一喜,他用指尖一丝不苟地描画着我胸前的凤凰图腾,认真得不带任何敷衍。“这是凤凰。”

    我闭上眼睛,感受到比泉水还要温暖的舌尖湿滑地舔舐在凤凰图腾上。我享受着用一切语言文字都无法形容的喜悦与满足,伸手搂紧强劲的脖颈,放浪自己沉溺进苏远伟岸的身影之下。

    三年未见,苏远同样愁白了三千发丝。我与苏远可否算得上是执子之手,与子白头?

    “以后还敢不敢不爱惜自己的性命?!”苏远从一开始就发起猛烈的进攻。他在水下的大手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我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却能感受到苏远的担忧与心痛。

    “不敢了,不敢了。敬贤哥哥轻一点嘛!”我越发娇柔自己的喘息声,就连求饶的话里都带着欢笑。“我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小命,以后我要好好活给那些短命鬼看。”

    “你这笨蛋!”苏远捏紧我的肩膀,让我再也不能从他的怀里逃脱。“以后你要再敢寻死,看我怎么打到你求饶为止!”

    几场酣战过后,我累得不成人样。泡在泉水中,躺在苏远怀里。人生,本来从一开始就该是这样,怡然存天地,享乐看苍穹。

    我有气无力地问:“敬贤哥哥是哪天回来的?”

    “今天。”苏远说。

    “唔?”我费力抬起眼皮问:“你到底给了无影什么好处,他竟然帮着你来讨好我。”

    苏远答得言辞凿凿:“他没有帮我,他只是在讨好你。”

    我不服气地哼一声,“四年不见,你说话倒是变得圆滑起来了。我养无影九年,我还不了解他?他不帮哲别不帮辄之,偏偏就只帮你,明显就是得了你的好处。”

    苏远老奸巨猾来一句:“你那些小相公没一个靠得住,以后有老夫天天陪着你,你大可高枕无忧。”

    “嘻嘻!”我只觉得越来越困,找个舒服的地方眼睛一闭,其余的事情概不多想。

    ******

    好开心啊好开心,虽然天时地利都变了,但是只要我抱着的人没变,我就觉得好开心。

    我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然后拉长身子在床上伸个懒腰!把全身的肌肉都拉扯一下,再转回身子继续抱着苏远睡回笼觉。

    苏远揉揉我的头发,他叹口气说:“四年来我时常夜不能寐,每次闭眼就想起你我京郊一别的情形。我后悔在宫里的时候没有回头看你一眼,这一悔便悔了四年。

    “我以为在梁山时能再见你,可等我渡过水泊时,你已经血肉模糊难以分辨。若非你的衣着于旁人不同,那时候我根本找不到你身在何处。

    “我杀到阵前将你拉回,可惜我动作慢了那妖道半步。你连气都不会喘,一声不吭从我手中滑到地上去。我当你是死了,有一刻我想为你以死谢罪,却又不想叫你死得不明不白。”

    苏远长长吸口气,又长长叹气说:“我几刀将那些贼寇尽数剿杀,等我回头时你却不见了。我听说你还有一口气在,我便让杨镡去打探你的消息。三月后我才见到杨镡,他只对我说了三个字。”

    我小声问苏远:“他说了哪三个字呀?”

    苏远苦笑一声,“他说,还活着。”

    苏远抬手捂住眼睛,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安。“我想要抗旨前来看你,杨镡却说不如不看。我知杨镡所言何意,我军中将士多死伤,我见过浑身刀伤的后果有多痛苦。

    “我手上只有一处刀伤,尚且疼痛一月余。你身上没一层皮是好的,你该受了多少折磨才活到今天。”

    我听到苏远胸腔里发出的哀鸣,像是落单的大雁再也寻不到回家的路。我蹭蹭苏远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吃点苦头不要紧,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就皆大欢喜。”

    苏远破涕为笑,他手上一用力,将我翻到他胸前趴着。“以后我每日都盯着你,再不让你出半点差池。”

    “嗯嗯嗯!”我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以后我也每天都照顾敬贤哥哥,再不让你去前线冲锋陷阵了。”

    我正浑身犯懒的时候,苏远冷不丁又在我屁股上打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直接叫我一步从被子里跳起来。

    “你怎么又打我?!”我护住屁股往后退。

    苏远却不给我退缩的余地,他将我抓回胸前说:“我气你只把我当作贪生怕死之辈!我带出来的兵各个能吃苦能打仗,我身为主帅,你却叫我躲在后阵隔岸观火!”

    苏远火气越来越大,他趁我不备又给我屁股上来了一掌!“以后还敢不敢把我甩在后面,自己杀去前阵?!”

    “不敢了不敢了!大将军打轻点,再打我屁股要开花了!”我四处寻地方躲,奈何我被苏远抱在怀里,怎么躲都躲不开他的降龙十八掌。

    “我叫你擅作主张!叫你不相信我!”苏远的巴掌分明打在我身上,可最先双眼放红的却是他自己。他为我担惊受怕了四年,我所承受的内心折磨他又何尝得以解脱。

    “大将军饶了我吧!”我哼哼唧唧求饶。其实苏远打得一点也不重,他不过是想要将内心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劝不住他,索性装模作样陪他叫上几声,显得他的教训已见成效。

    “碰”的一声巨响,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

    我和苏远正闹的欢实,转头却对上苏辄之几近疯狂的哭喊!

    “秋月!!!”苏辄之冲过来一把将我从床上脱下去。他紧紧抱住我,歇斯底里朝苏远狂吼:“秋月到底做错什么你要对他这么残忍?!你从小恨的人是我,你要杀要剐冲我来!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秋月?你凭什么这般折磨他?!!!”

    我还没哄好苏辄之,门外很快又跟进来一个人。哲别站在门口,脸上同样是绝望到极点的痛苦。

    “辄之不是你想得那样的!”我努力解释说,“我和敬贤哥哥只是在玩闹,他没有真的打我。”

    苏辄之哪里还有心思听我半句劝说,他跪倒在地上,再用广绣将我严严实实裹住。

    凄惨的哭喊排山倒海,苏辄之用祈求悲悯的眼神看着苏远说:“堂叔,苏家几十口人皆有愧于你。苏顾愿拿我这条贱命偿你,只求你从此放过秋月。秋月这么好,如此虐待他,你于心何忍?!”

     

第537章 未来

    凄惨的哭喊排山倒海,苏辄之用祈求悲悯的眼神看着苏远说:“堂叔,苏家上下皆有愧于你。苏顾愿拿我这条贱命偿你,只求你从此放过秋月。秋月这么好,如此虐待他,你于心何忍?!”

    “呵呵!”苏远自嘲一笑,“若非我一时残忍,我也不会在秋月身上落下这许多伤痕。”

    我不理解苏远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一句这么有歧义的话。本来苏辄之已经一度听信酌泉公子的造谣,认为我身上的伤是苏远一刀刀划上去的。现在苏远在这么来一句,我当真百口莫辩!

    屋中反应过激的还不止苏辄之一个。哲别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上前,单膝跪倒床前说:“波斯王子沙拉贡,恳请大安苏远将军手下留情。我愿拿我半数的财富作为交换,愿将军从此不再伤害秋月。”

    乱了乱了!好不容易熬到丰收的一天,怎么一个个都把美好生活理解得这么消极?!

    我忍无可忍,狂吼一句:“都给老子闭嘴!”

    “无影!”我对门外大吼一句:“现在就去成都把骆寅抓来给苏将军赔罪!若是发现其他造谣的,一并给老子抓过来!老子来大安的第一天就被谣言骂得猪狗不如,十年过去了这狗屁趋势竟然有增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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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柴庐,我真真是把口水说成丸药也劝不住苏辄之。苏辄之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信。

    我原地转两圈说:“辄之你看我腿脚都好得很,敬贤哥哥真的没有打我。你要不信,我现在还可以跳个舞给你看。”

    我又转上两圈,能做的高难度动作都做了,就差没给苏辄之表演托马斯回旋。

    “你要再不信我还可以翻两个跟斗跟你看。”我把筋骨活动开,腾空跳起一个后空翻。“你看我跳得怎么样?比不比台子上的伶倌跳得好看?”

    苏辄之冷着一张脸,他将我拖到他腿上坐着,抱紧我说:“昨日我晚回两个时辰,害你被堂叔抓走。我回来时你房间是空的,你在日历上每日都圈红,唯独昨夜没有。”

    苏辄之把脸埋进我肩膀,湿热的泪水很快就渗透进我衣服里来。“我怎就这么愚蠢,竟然会将你托付给旁人。我敲开哲别房门,他根本不知你的去向。一问之下我才知道,他每日都只关心他那妾侍,何曾关心过你一天。

    “我知你日日等我回来,一直等到昨夜都等不到我。你定是失望至极,被堂叔抓了去都不知找何人求助。害你又一次身陷危难。”

    “辄之,你怎么就是不信我?”眼下我实在是没办法给苏辄之解释清楚,只得将他放平躺下说:“你赶了夜路,肯定到现在都还没有睡过觉。你心脏不好,要多休息,快点睡觉觉,别再钻牛角尖了。”

    苏辄之人是躺下了,可是一双眼睛睁得贼圆贼圆看着我。我无计可施,只好脱了衣服跟苏辄之一起钻进被子里说:“我陪辄之睡觉觉,这回辄之总不用再担心别的事情了吧?”

    “嗯!”苏辄之终于将满身的防御放松下来,转身抱住我慢慢闭上眼睛。

    苏辄之肯定是非常非常累的,为了能在三个月内赶回来,他日夜兼程赶路。好不容易赶回峨眉却见不到我,他便连夜满山偏野到处找我。终于在温泉洞找到我,结果又撞上让人误解的一幕。

    我亲亲熟睡的苏辄之,心里抹上一层蜜甜。虽然现在还有一些误会没有化解,但是我们都从强权镇压下逃脱出来,以后大家都可以过随心所欲的日子了。

    我算是明白了,安生日子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世上有的只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如今我手上已经有两块兵符,可以控制全国漕运。我的实力足以同时对抗高太后和晚枫公子,以后的天下,只能由我秋月说了算。

    见苏辄之已经完全睡熟,我从他的聚财手下面钻出来,穿了衣服去找苏远商量正事。

    “你明知辄之对你有误会,你怎么还要在他面前说那么奇怪的话?”我扑到苏远背上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苏远一个过肩摔把我翻转到他前面,我腾空一跃顺势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地方坐好。

    “本就是我的错。”苏远抱稳我说。

    我翻个小白眼,毫无顾及地说:“明明是先帝设局让我们互相制约,你何必替先帝背负这个罪名?”

    苏远最是忠心,可惜经历过这么多寒心事,再是一腔热血也有冷却的一天。他没有反驳我的话,反倒是笑着在我唇上啄一口,算是对我说得话表示赞许。

    我窝在苏远怀里,开诚布公道:“今年我要杀曹深,敬贤哥哥可愿为我帅兵?”

    “为何是今年?”苏远问。

    反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是遮遮掩掩也没半点益处。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说出我的计划:“我要让高太后放弃垂帘听政。”

    我话音未落,苏远很快就是浑身一震。他并没有直接指责我说话大逆不道,不过他还是委婉地说:“朝中不可无人主事。”

    “能主事的人多得是。”我轻松地说,“只不过在我的佶儿登基前,主事的人必须听我的话。”

    “你说甚?!”苏远睁大眼睛四处看看,“你要逼宫?”

    “不是。”我说,“赵佶本来就是下一任皇帝,就算我什么也不做他也会继承大统。这可不是我乱说的,我不仅知道下一任皇帝是谁,我还知道其他一些事情。”

    “你还知道什么?”苏远又是好奇又是惊讶,急切地想要知道未来的一切。

    我撇撇嘴说:“不久的将来,大安会亡国。是金人最先打进来,再过一百年又是鞑靼打进来。但是大安会发展出前所未有的繁荣,大安的商船会漂洋过海到达别的大陆,带回无尽的财富。福兮祸兮,就看你是看重钱还是看重面子了。”

    苏远有些沉默,他垂下眼帘问:“何谓钱,何谓面子?”

    我耸耸肩说:“在我的家乡,人们都羡慕大安的辉煌与富饶。但是我家乡人又会指责大安皇帝臣服于金人,从此大安只做金人的附庸国。”

    “你说甚?!!!”苏远登时咆哮出声,“我堂堂大安怎可做金人的附庸国?!”

     

第538章 新伤

    苏远登时咆哮出声,“我堂堂大安怎可做金人的附庸国?!”

    我给苏远顺顺气说:“面子上确实是有点过不去,但是这样一来大安就不用打仗,百姓可以在家安居乐业,金人也不会南下骚扰百姓的生活。打仗那么费钱,每次战役都要消耗十几亿钱,可是附庸国每年只需要给金人几百万钱。

    “几百万钱不过是十几亿钱的一个小数点而已,大安随便派两只商船出去就能把这些钱赚回来。剩下的钱分给百姓,这便是大安百姓富足的原因。兵家都爱争面子,但是争面子的代价是要把全国人民的米缸掏空。”

    苏远断然否定说:“我带兵征战多年,我不能接受堂堂大安给区区金贼当儿子!”

    我点点头说:“以后确实会出许多抗金英雄,但大多结局不好。丢面子的事情谁都不愿做,唯一能够庆幸的是金人并不会干涉大安内政,金人只是每年来找大安要点钱。”

    苏远一时郁结难消,我便继续说:“这就是我想尽早除掉曹深的原因,曹深和金人有勾结。若是曹深不除,只怕大安亡国的时间会提前。”

    苏远打定主意说:“我亲自带兵杀进江西。想不到啊!二十年过去了,我又带水军从四川杀到江西。”

    有苏远替我打晚枫,我大可放下一百个心来。我笑眯眯地讨好苏远说:“江西卧虎藏龙,我给你请了一位绝好的军师。之前那军师在江西州府住了三年,江西那潭水她摸得很清。”

    “哦?!”苏远难得露出点好脸色问:“何人?”

    “你见过的。”我卖关子说,“之前我们去江西的时候她还招待过你。”

    苏远眉头一皱,不太信任地问:“那个师爷?”

    “才不是。”我好笑道,“师爷那种人根本没有立场可言,有奶就是娘,谁给他钱他就替谁做事。那种人我可不敢推荐给你。”

    “那是谁?”苏远想半天也想不到重点上去。

    绕了半天我才说:“我一个伶倌出生,我能推荐给你的自然是昔日楼子里的姐妹。敬贤哥哥怎就忘了,当日在江西可是染絮姐姐一直给我们带路。我说得军师便是染絮姐姐。”

    苏远一脸嫌弃,“一个女流之辈靠得住么?”

    “怎会靠不住?”我也跟着嫌弃,“要不是我的众多姐妹先潜入梁山,到现在禁军都杀不进梁山去。当年梁山贼寇将上百个姐妹手脚砍断,你听得哪位姐妹喊过一句求饶的话?”

    苏远眸色瞬间沉闷许多,“若非军中只养酒囊饭袋,攻打梁山何须动用女子!”

    我打给苏远一拳说:“你这话跟杨将军说得一模一样。他到现在都觉得是因为大安太怂,不能打仗,所以才把春香送去和亲。你快点去跟他交接兵符,好让他早些出关去看看春香跟乞彦珪的生活到底有多没羞没臊。”

    ******

    中午苏远去校场找杨镡,我摸进哲别的屋子,准备跟他好好解释一下之前发生的全是一连串的误会。

    我从门口探个头进去,见月季正坐在窗边做针线,哲别坐在矮几前不知在看什么书。

    见我进门,月季瞬间放下手里的针线说:“我去厨房看看,帮芍药打个下手。”

    月季离开的时候有些仓惶,她好像是在躲我,或者说她开始变得怕我。

    哲别笑得随和,他朝我伸手,拉我一并坐到矮几前。

    “你可怨我?”哲别开口又是这句话。“去年是我强留住你,可将近一年来我没有一天照顾过你。”

    “昨天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急着说。

    “我知道。”哲别说,“苏将军的为人我信得过。我气的是我自己,昨夜我竟然将你拒之门外。昨夜你想同我说两句话,可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留给你。我甚至连门都不让你进,让你一个人站在雪地中……”

    哲别抬起一只手捂住脸,泪水从他的指缝间渗出,“我到底在做什么!”

    “哲别……”我小声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其实……我……”

    “不许离开我!”哲别转身抱住我,他颤抖着声音说,“以后再不会这样,我再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今生今世再不会有下一次。”

    “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左思右想想出一个好理由说:“四年前你借我的一万四千两银子我还没还你呢。我这个人从不赖账,还清欠你的钱之前我肯定不会离开你。”

    “秋月?”身后不远处,一个可怜到快要窒息的声音不知怎的轻轻念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急速转头,然后就看见苏辄之扶着门框浑身颤抖。完了完了!苏远那边还没说清楚,哲别这边有添更新更恐怖的误会。

    “辄之不是这样的!”我起身跑门口扶住苏辄之说,“刚才也是在开玩笑,哲别不会是那么小气的人的!”

    苏辄之绝望地摇了摇头,他几步走到哲别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摞银票说:“这些钱还你,求你以后也放过秋月。”

    哲别从来吃软不吃硬,见苏辄之拿钱打发他,他当即换了话锋说:“放租还讲究收利息,你怎会原价还我?”

    苏辄之问:“你要多少钱才肯放过秋月?”

    哲别两手一摊,将多年前苏辄之说过的话一模一样说回给苏辄之听:“除非你拿整个波斯来换,否则秋月就是我的。”

    苏辄之停顿片刻,突然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鲜红的血沫渐满一地!

    “辄之!”我心急如焚,一把扶住跌坐到地上的苏辄之。“哲别只是在开玩笑,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苏辄之艰难地咳了几声,每一声都能再咳出一口鲜血。我赶紧叫两个暗卫用担架抬着苏辄之跑下山去找郎中,我自己也跟在后面一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秋月……”苏辄之神智不清地念叨着,“你怎就这么傻,为了一万四千两银子就把自己卖了……我怎就这么狠毒,把你逼到卖身还钱……”

    好不容易跑进医馆,老大夫几针下去终于把苏辄之扎消停了。

    老大夫一边把脉一边摇头说:“此乃心病,我开的方子只能暂缓病情。若是患者心结未解,这病便是神仙下凡也治不好。”

    我怕苏辄之要是再次病发会得不到及时救治,索性叫暗卫将镇子上的别院打扫出来,再叫芍药下山来跟我一起照顾苏辄之。

     

第539章 会面

    苏辄之一直昏昏沉沉,偶尔醒过来的时候我赶紧给他灌些肉粥和汤药。他吃东西还算听话,可吃完又接着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胡话。

    “我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辄之你千万别出事啊!”我抱着苏辄之,除了心急以外其他什么都做不了。“辄之你一定要好起来,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这句话苏辄之好像是听进去了,他翻个身反抱住我说:“我要帮你夺得大安,用整个大安来为你赎身。”

    “侯爷有雄心有魄力。”我吹捧到,“不过侯爷得先好起来。身子病恹恹的可没办法夺天下,就算夺了天下也不能守天下。”

    “嗯!”苏辄之应一声说,“今后我帮你守天下,怀儿也帮你守天下。”

    我真是捏把汗,镇子不比柴庐,镇子上人多眼杂。要是我和苏辄之的对话被别人听了去,我们两个立马可以成为造反的逆贼。虽然我的目的就是掌控天下大权,但是我不能以反贼的名义上位,我必须把这件事情做得根正苗红。

    两天后,苏辄之终于转醒。

    现在说什么都解释不清楚,我只能装作没事人一样,每天陪着苏辄之没心没肺玩闹。

    苏辄之坐在藤条椅上,我就蹲在旁边眼巴巴看着他说:“辄之这么早回来,赶路肯定很幸苦吧。是我时间没算好,竟然叫你大年三十还在路上奔波。”

    苏辄之伸手摸摸我的脸,语气比我还要自责。“是我回来得晚了,我应早些回来才是。”

    眼见这个话题越说越沉重,我赶紧换话题问:“你见到我二哥了吗?”

    “嗯!”苏辄之微微上挑嘴角,“我与泰王在杭州会的面,该说的话我都已经全数转达给泰王。我与泰王约好,以新蜀军攻下江西为信号。只要新蜀军进驻滕王阁,泰王就带兵从闽南回京。”

    “这一趟真是幸苦辄之了。”我把脸埋进苏辄之的肚子上,蹭蹭他软软的肥肉。

    “我还见到落霞与雅颂。”摸摸我的后脑勺说。

    苏辄之这句话立刻引起我的注意,我听说一书一画两位公子几乎不会同时离开赵佶。如果,苏辄之见到了两位大儒,那么是不是说苏辄之也见到了赵佶?

    我抬头见苏辄之眼中带上笑意,他怅然道:“先帝说佶儿有后主遗风,不仅相貌俊美,且文采风流。自幼精通笔墨丹青,骑射蹴鞠。若是怀儿能有佶儿非凡天资的十分之一,我此生便就再无遗憾。”

    苏辄之这话听得我有些心虚,我自己的儿子从小就有天下最好的老师教导,反倒是苏辄之的儿子我整天只会带着瞎玩。现在一年多过去,苏怀跟着我屁也没学会,可是赵佶不过九岁就已经表现出非凡成就。

    “要不……”我心虚地问,“明天我去给怀儿请个夫子。就算找不到雅颂先生和落霞先生那样的大儒,至少也要找个饱读诗书的先生来。”

    “噗嗤!”苏辄之又揉揉我的头发说,“佶儿的天赋是天生的,雅颂落霞不过是将天生美玉雕琢成器。怀儿天资愚钝,就算是雅颂和落霞也未必能教得会他。”

    我越听越惭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个人脑子不好使,背了十年《论语》什么也没学会,怀儿跟着我当真是误人子弟。我还是给怀儿请个好老师,相信怀儿跟着好老师肯定能有长足进步。”

    苏辄之没有接话,那就表示他是默认了。我今天出了好几身虚汗,去年我把苏辄之请的夫子打发走,苏辄之为此生了我好几回气。可是我理解能力不好,始终没有领悟到苏辄之是真的很生气。

    我小声问:“所以,辄之你是见到佶儿了吗?”

    “嗯!”苏辄之悠闲地点点头,“虎父无犬子,是秋月对佶儿太过严苛,佶儿哪里又半点秋月口中的轻佻放荡。佶儿谦和恭敬,言行举止气韵不凡。能把江山交到佶儿手上,是我大安之幸。”

    我心里一揪,急着问:“你没跟二哥说佶儿是下一任皇帝的事吧?”

    “没有。”苏辄之说,“不过我有个疑惑未解。你既然要泰王做摄政王,若是以后泰王想要自己登基,或者助泰王自己的儿子登基,到那时佶儿该怎么办?”

    我干笑两声说:“我记得二哥好像活不了那么久。我只隐约记得赵佶登基前是个王爷,他的哥哥还做了好几年皇帝。可是之前朝政被各种后宫外戚搞得一团糟,小皇帝刚刚执政的时候根本压不住各个阵营的大臣。

    “等到小皇帝好不容易把先帝的后妃势力压制住,没过多久小皇帝突然生了一场大病死了。小皇帝年纪还小,没有子嗣,所以皇位就传到赵佶手上。”

    “如此。”苏辄之悠哉悠哉闭目养神,“甚好。”

    苏辄之这句甚好里面包含了太多意思,既然史书可以这样撰写,中间的过程人为操控性就非常强了。尤其是遇上苏辄之这种老谋深算的人,要制造出这样的结局,他可以设计出一百种不重复的过程来。

    眼下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让泰王先杀回京城去。等苏远拿下晚枫公子的地盘以后,苏远对金陵就会形成致命威胁。这个时候泰王回京逼高太后交出传国玉玺。

    至于玉玺,高太后高兴也得交,不高兴也得交,唯一的区别就是交出玉玺后她是否还有机会活命。然后泰王顺理成章做上摄政王,以后小皇帝只要乖乖听他皇伯父的话就可以了。

    苏辄之休息了好一会儿,冷不丁又说了一句话:“这次我还见到一个人。”

    “是谁?”我睁大眼睛看着苏辄之。他这次行事的重点是隐秘,什么样的人能够让不顾安危前去会见?

    苏辄之慢悠悠说出两个字:“龚衍。”

    “什么?!”我被吓的一步从地上跳起来,“你闲着没事干你去招惹他干嘛呀?听说他现在是太后面前的红人,你去了岂不是容易暴露?”

    “不然。”苏辄之说,“本来就没有几人知道我来过四川,而且我是将龚衍请到扬州小住了两日。”

    “你跟他说了什么?”我紧张地问。

     

第540章 商议

    苏辄之睁开眼睛,淡淡一笑说:“龚衍这人最是讲究礼法教条,我问他太后一族干政敛财,于大安是福是祸。龚衍并未隐瞒,他也同我说出他对高氏一族不满。我只与他说了这么多,其余的都没有涉及。”

    “你为什么非要拉拢龚衍?”我问。

    苏辄之答得坦然:“龚衍身为御史大夫,执掌整个御史台。京中情形无人比他更为了解,能在京中昭告高氏罪行,也只有他一人能但此重任。他对你有情有义,他也能助你扳倒高氏一族,你何不用他?”

    发自内心来说,我始终觉得自己对龚衍有愧,而且我还没想好要怎么报答他昔日对我的恩情。党争这种事情脏得很,我不想把龚衍拉下水。

    如果龚衍不插手这件事,以后御史大夫的职位还是他的。可是一旦龚衍蹚了这潭浑水,向来保持中立的御史台将不再清净纯粹。

    苏辄之拉住我的手说:“临别时龚衍只提了一个条件,他想再见上你一面。”

    “哼!”我反手就把手绢丢苏辄之脸上,“哪有你这样的相公,竟然还要自家娘子出卖色相!”

    苏辄之眸色一愣,他慌不择跌地抓紧我说:“秋月莫生气,我定不会让龚衍对你做出逾越之举。若是你不想见……若是你不想见那不见便是!”

    我忍不住觉得好笑,苏辄之担惊受怕的样子最可爱了。“好啦,我去见他便是。你不用一惊一乍的,我怕的不是龚衍本人,我是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他。

    “当年在王府的时候,你们都走了,只有他一个人每天都陪着我。我欠他的太多,不知道该怎么还他。”

    我越说声音越小,苏辄之的手也跟着抖得越来越厉害。他痛苦地皱起眉头说:“终究是我害你身陷苦难折磨,害你一再亏欠他人。我都逼你走到这般田地,竟还叫你再去见龚衍……”

    “辄之!”我突然觉得不对,苏辄之好像是心脏病又发了!“你千万别多想!龚衍是我自己招惹来的,跟你没关系的。你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想!”

    眼见事态不对,我在苏辄之嘴里塞两颗丹参丸,然后又叫暗卫抬着苏辄之冲进医馆去。老大夫看我的眼神要多晦气有多晦气,短短三天时间我竟然把苏辄之气得连续发两次心脏病。

    别说老大夫脸色晦气,我自己的脸色也好看不起来。再这么折腾下去,我也要被吓出心脏病来了。幸好这次送医及时,老大夫三两针下去又把苏辄之给扎活了过来。

    晚上我一直不敢睡熟,时不时就爬起来看看苏辄之的情况。

    天蒙蒙亮的时候,苏辄之睁开眼睛说:“我知你并不喜欢王府里的那些客卿,可那时我想留他们有用,便教他们去找你。我让你受尽委屈,你为何还对我这般好?”

    “因为我爱你呀。”我抱着苏辄之说,“你完全没有必要对这种事情有负罪感。以前我也想留他们有用,所以我故意讨好他们,他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要不是有他们在,今日也没有你我纵横天下的机会。”

    听了这话,苏辄之渐渐放松一些。他问:“为何你不将成都收回,反而让酌泉继续执掌西南织造局?我觉得哲别比酌泉更适合掌管织造局。”

    “啧啧啧!”我不禁咂舌,“侯爷做事太讲功利,但是从长远看我们放任酌泉才是最好的结果。”

    “此话怎讲?”苏辄之问。

    我给苏辄之分析说:“王府客卿那么多,侯爷可知为何我偏偏要保一个跟我说话最少的酌泉执掌西南织造?”

    “为何?”

    “因为他是最怕死的一个!”我说,“雅颂落霞太过清高,给他们钱他们未必看得上。凤栖碧云太过闲散,织造局交给他们两个只能等着败家。汗青碎玉就更别提了,两个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谈什么做生意。

    “酌泉最好,茶商出生,本身就懂些做生意的门道。再加上他贪生怕死,我想着要是他不听话我就拿他的小命吓唬他,叫他必须听从我的安排。没想到他不仅怕死,还贪财好色,这倒是省了我许多麻烦,我拿钱就能吓唬他了。

    “西南织造局固然是块肥肉,但是我们自己千万不要亲手沾染里面的铜臭。只管叫酌泉好生经营,我们每年去收租就行。万一哪天大安待不下去了,我们带着钱跟着哲别往茶马古道撤去寮国。”(注:老挝。)

    “寮国?”苏辄之难以置信地转头看我,“你之前让哲别走茶马古道,就是为了打探撤往寮国的路?”

    “嗯嗯嗯!”我窝在苏辄之怀里说,“狡兔有三窟嘛,我们今年在大安闹这么大动静出来,肯定会得罪不少人。我得提前给自己找好退路,到时候我们直接跑路就行。”

    “你这小笨蛋竟然谋划这么久远。”苏辄之终于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我摸摸苏辄之的胸口问:“你心里还疼吗?”

    “不疼。”苏辄之突然抱着我亲一口说,“有秋月在就不疼。”

    啊啊啊啊啊!苏辄之简直就是在玩火!他自己心脏不好,为什么还要来挑逗我?他就不怕把我逗出个欲火焚身的毛病,然后我一个脑子短路直接反守为攻!

    苏辄之真是折磨人不嫌程度深,我大清早正好来了兴致,他却安安稳稳在旁边睡起大头觉!要不是看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我真想两巴掌把他打醒,先起来大战三百回合在说!

    等苏辄之睡熟以后,我爬起来考虑究竟该去哪里给苏怀找夫子。或许我可以多找几个人来,然后让苏辄之从中选一个。再或者礼、乐、射、御、书、数,六艺老师每样找一个,把苏怀往德智体美劳全面培养!

    我一面思索着一面自己下床穿衣服,梳洗打扮过后准备先在镇子上看看。要是镇子上的才人太少,那就直接去成都。李白、杜甫、司马相如都是从成都发家的,成都肯定是个人才济济的地方。

    结果我刚开门,就见院子里坐了一个认真看书的人。

    我好奇地绕道哲别身后,跟着他一同往书上看。“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哲别微笑回头,他深邃的眸子真真是比枯燥乏味的文言文好看一千倍不止。我看得有点痴,这么好看的王子就像是从《一千零一夜》里走出来的一样。

     

第542章 春香

    无影对我说:“春香回来了。”

    我发现中文语法有时候果然有歧义,无影的意思是说春香是我姐姐,但是他一直自称是我哥哥。不过哥哥姐姐什么的都是小事,重点是……

    “你说啥?!!!”我突然发现我听到个五雷轰顶的信息!“大安没收到春香回国的公文,春香怎么就擅自回来了?!他是逃回来的吗?!”

    无影耸耸肩说:“或许是,或许不是。不过要不要把春香劝回关外去,就全看宗主的决定了。”

    “诶哟我去!”我就算是原地做一百个深蹲跳也宣泄不掉我现在的烦躁!春香做事情能不能靠谱点,他一个和亲大使,没有征得两国同意擅自回国。无论在哪个朝代,这都会引起国际纠纷的啊!

    我冲进苏辄之的房门,火急火燎地说:“辄之快跟我回柴庐去,春香擅自逃回来了!”

    “甚?”苏辄之也是一惊。

    我拉住苏辄之说:“你先别急,我还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先回山上再说,但愿事情还有转机。”

    苏辄之急匆匆跟我出门,我叫暗卫照着下山的方法再把苏辄之抬回山上去。顺便叫无影也别闲着,立刻去校场把苏远找来。

    我怕酌泉一家到处乱跑,我先将他们安置在我们住的小院中,然后再叫一同跟来的采丝看管好他们一家。

    我吩咐采丝,先让酌泉一家在峨眉山脚的小镇住上一两日,什么时候整顿好了再回成都去。酌泉见我就像见到鬼见愁一样,半句抱怨也不敢多说。

    苏辄之太胖,下山的时候两个暗卫已经有些吃不消,这回上山更是叫两个暗卫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最后暗卫抬着苏辄之跑了一半的路程实在是跑不动了,我们所有人只能坐在路边休息。

    幸好芍药腿脚快,她跑到柴庐叫了辆马车下来接苏辄之。

    原本心情复杂到极点,可回到柴庐的时候我突然觉得眼前一亮,柴庐里竟然多了一个曼妙的身影。

    “木莲?!”我激动地跑过去看看一别三年未见的大姑娘,“这三年在梁山过得怎么样?”

    木莲豪气干云来一句:“梁山就是块风水宝地,有山有水土质肥沃!我们去年在梁山大丰收。”

    我心里多了暖意,身边的孩子一个个都长大了。我打趣道:“才是给你去土匪窝子里住了三年,怎么说话腔调里就带了股土匪味道?”

    木莲毫不避讳,张口直接问我:“我都这般年纪,宗主可该为我寻个夫家?”

    “该该该!”我迅速点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爱跑动的还是爱读书的?京官、举子、秀才,你喜欢哪一种?”

    木莲嫌弃地翻个白眼说:“我读书少,我也不喜欢整天酸不拉唧的书生。军中将士可有未婚配的?”

    我伸手捏捏木莲的胳膊,竟然练出了肌肉。看来她这三年女土匪不是白当的。给她找个军人确实不错,以后闲着没事干他们夫妻两每天都能练练身手。

    我忽而有些不舍,“要不是做暗卫太过危险,我都想把你留在身边,不想放你出去便宜了不知哪家男人。”

    趁着木莲答应下来之前,我紧又说:“我一定会给木莲找个勤劳勇敢的夫家,绝对不让我家妹子受半点委屈。”

    ******

    我一整个下午都坐立难安,春香这辈子好像就没哪件事情做得靠谱过。他太过自由散漫,完全不顾及冷兵器时代没有即时通讯可能引起的误会和混乱。他自己倒是开心了,想回就回,想走就走,可是整个大安都有可能受其牵连。

    天黑前苏远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我往苏远身后看一眼,还好杨镡没有一起来。我还是不放心,问苏远:“杨镡知道春香回来的事情了吗?”

    “没有告诉他。”苏远的眸色不怎么明朗,他同样深知和亲使臣擅自逃离会引起多严重的后果。苏远进门便问:“春香是走那条路回来的?”

    我打开地图说:“根据线报,他应该是走三关口和汉中回来的。他的速度很快,线报说春香可能今晚就会到峨眉。也就是说我收到的线报只比春香快了半天时间。”

    苏远用沉重的语气问:“如果春香执意要回大安,你该怎么办?”

    我直言道:“我会告诉春香,不久的将来鞑靼会比大安先亡国。要是他不愿看着乞彦珪做刀下鬼,就回去帮乞彦珪度过难关。春香知道这段历史,只不过春香不知道我们就在当下。”

    苏远眸色依然沉重,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你尽力就好。若是鞑靼当真亡国,我会带兵全面抗金。”

    苏远手上力道很轻,但我能感受到的负担却很重。几国局势瞬息万变,和平时期各国权重相当,但是只要权重的砝码倒向任何一个国家,和平局面将会被瞬间打破。而春香,就是这枚砝码。

    吃过晚饭没多久,无影就从山下跑上来说:“春香到了。”

    我让所有暗卫和女人孩子全部撤回后院,我自己和苏远、苏辄之、哲别四人恭恭敬敬坐中堂里等春香进门。

    春香还是一贯的玩世不恭,他带着满身的汗臭味,进门以后自己找个舒服的地坐下来才开始寒暄。

    “哟!”春香吊儿郎当地说:“你家几位相公都在啊!真巧真巧!好久不见,几位相公最近过得如何?”

    苏远没兴趣和春香绕弯子,冷着脸问:“春香将军为何突然入关?”

    “回来娶老婆生孩子呀!”春香擒着茶杯说,“跟鞑子女人生的孩子是养不家,还是找个汉人女人好,生了孩子是我们汉人的。”

    我不敢相信春香竟然会把话说得这么干脆,都不带拐弯的!“你是觉得嫁男人亏了,现在想和女人生孩子了?”

    “对呀!”春香理所应当地说,“我和乞彦珪又生不出孩子来,我不是只能回大安找个漂亮的小娘子跟我回去生孩子咯!”

    我端着好脾气问:“所以,你找到女人以后,还会出关的,我理解的没错吧?”

    “没错呀!”春香挠一挠他不知多少天没洗的头发,挠出一手的头油。“我就是找个媳妇带回鞑靼去。”

    “春香!”我一巴掌拍在茶几上,“你这人做事情能不能靠谱一点!你要多少女人,写封信回来我给你送到关外不就可以了!你为什么一声不吭跑回来?搞不好鞑靼会跟我们翻脸的你知不知道?!”

第543章 揭短

    “没事!”春香无所谓地说,“最近这一年乞彦珪特别好说话,我回去哄哄他就可以了。再说,找媳妇要慎重。选种育苗都还要挑拣一下,找媳妇肯定也要我亲自先选的女人才行呀!”

    我简直要被春香气出肝癌肺癌胰腺癌!他都打了几年仗的人,时至今日依然半点组织纪律没有。照他这么闹下去,鞑靼覆灭怕是会提前也说不定!

    我认真跟春香说:“你最好早点回去。上次鞑靼侥幸打赢金人,金人很可能会在最近全面反击。如果金人反击成功,鞑靼会在这一次亡国。”

    春香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古怪,“你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我反问春香:“你第一次听说过梁山,是什么时候?”

    “小时候呀!”春香说,“谁不知道赵佶当皇帝以后整天只知吃喝玩乐,后人对他的评价很差,唯一的优点就是写字画画好看。话说那个败家皇帝跟你儿子名字一样,嘿嘿!嘿……”

    春香笑着笑着就没了声音,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伸手一把抓住我的衣襟狂叫道:“赵佶是你儿子?!!!”

    “嗯!”我艰难地应了一声。

    “你怎么不早说?!!!”春香喘着粗气,慢慢放开我的衣襟问:“鞑靼还剩几年?”

    “我不知道。”我如实说,“我一个理工男,历史素养也就那么一点。大部分靠的还是野史杂谈和演义小说。”

    “哈哈哈哈!”春香转而仰头大笑,他潇洒的样子中丝毫没有半点彷徨。“好的很,原来根源出在你这里。那我更要娶个媳妇回去,多生两个孩子,日后教他们带兵打仗。”

    我已经失去了所有争辩的力气,只求春香动作麻利点,找到相好的立刻马上带出关去。“你要找什么样的女人?”

    “好生养,长得好看,身材好,温柔贤惠,心地善良,不争宠,有爱心……”春香给我罗列了一大串条件,最后说:“你身边的小娘子不是有好多。你把她们都叫来,我选个喜欢的带回去。”

    “行。”我揉着眉心说:“你不如多带两个回去,免得过两年你觉得不够用又跑回来。你折腾得起,大安可折腾不起。”

    春香又换回贼眉鼠眼说:“你上次在信里说你家二相公给你生了个宝贝女儿,在哪呢?抱出来给我看看呗。”

    我尴尬地看看屋里的另外三个男人,所谓二相公只是我开玩笑说的话,但是我知道哲别肯定是非常讨厌这个称呼的。我硬着头皮说:“在后院,等一下叫月季抱出来给你看。”

    春香酸不溜秋地说:“你倒是玩得飞起,找这么多相公小妾给你生孩子。好么,你有了孩子就写信给我晒娃!你那封信里面总共写了十七个宝贝女儿!诶你到底是想表达什么?你是想炫耀你有宝贝女儿,还是想讽刺我没有宝贝女儿?”

    “噗嗤!”哲别不禁失笑。他挪到我身边,对着我耳朵小声说:“月季又有身孕,这次你是想要宝贝女儿还是宝贝儿子?”

    “真的?”我一下子没有按耐住自己的激动,瞬间笑歪一张小嘴。

    不过我调整了一下心情,暂时收敛住喜悦对春香说:“正好姐姐大人回来了,有件事还望姐姐大人帮我给辄之澄清一下。我身上这些伤到底是怎来的,还有就是虽然哲别借过我一万四千两银子,但是哲别并没有以此为要挟要我卖身。”

    春香漫不经心地转头盯着苏辄之看了一下,然后突然爆笑出声。他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很不给面子地说:“侯爷不会是被秋月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骗了吧?哇哈哈!”

    “说重点!”我将手绢往春香面门扇去,叫他别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重点啊?”春香忍住笑,清清喉咙说:“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后面那些屋子里面到底住了些什么人?”

    我突然觉得事情有点兜不住了,抢先答道:“我雇佣的暗卫。”

    “暗卫?”春香裂开坏笑问:“哪个暗哪个卫?暗得哪门子的卫?”

    春香转而对苏辄之说:“大相公,如果我猜的没错,时至今日你都不知道你身后那几间屋子里面到底住有几个人。其中有几个是男人,又有几个是女人。”

    苏辄之坦然说:“秋月身为一宗之主,多雇些人手自然有必要。”

    “噗哈哈哈!”春香笑得前仰后合,“你们还真是好骗,秋月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我只说一件事你们就该知道秋月这人有多假。你们后面这间屋子里关了一个叫刘虞的绝世美人,秋月肯定没告诉过你们吧?”

    我顿感无力,我是让春香给我澄清事实,结果春香给我越抹越黑。

    “刘虞?”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火辣辣地烧到我身上。世上叫刘虞的人本来挺多,但是要长成个绝世美人,同时又叫刘虞的,差不多也就只剩那一个了。

    春香揭发上瘾,绘声绘色地说:“你们不在的时候呢,秋月就叫刘虞给他暖床。你们回来以后呢,秋月又装出一副备受冷落的样子,好让你们死心塌地陪着他。其实他这人浪得很,你们别被他的表面给迷惑了。”

    春香坏笑着问我:“永远的喂不饱的秋月,你老实说,最近一个月内,你有没有碰过刘虞呀?”

    我极富怨念地闭上眼睛,春香他到底是在揭我哪门子的短啊?

    “看看!看看!”春香指给另外三人说:“秋月这人最闷骚,他还给刘虞取了个超级俗气的名字,叫采莲。你们别以为采莲是个女人,其实采莲是秋月养了七年的娈宠。”

    苏辄之捏住我的肩膀问:“上次去看采薇的那次,那些女人说要找采莲。她们是要找刘虞?”

    “额……”我尴尬到青筋暴跳,“刘虞比较适合,服务大众。”

    “噗哈哈哈哈哈!”春香差不多是要笑得睡翻在地上,“所以我跟你们说,秋月说得任何故事你们都别全信。尤其是那种听起来特别可怜,特别缺乏关爱的故事,肯定都是他添油加醋编出来的。

    “他在你们面前假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把你们所有人骗得死心塌地跟着他。其实你们不在的时候,他这个人禽兽不如。你们只消去看看刘虞现在是什么样子,就会知道秋月实际上是什么样一个人。”

     

第544章 刘虞

    我已经陷入无语状态,除了垂头丧气坐在原地不动,我还能说什么?

    苏辄之有些胆怯地问:“刘虞现在就在柴庐?”

    我已经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眼下之际只能顺水推舟。我对着门外大叫一声:“无影,把采莲带进来!”

    无影凑个头进来,做个鬼脸说:“我怎就忘了还有那蹄子挡我的路,改天我把他卖到楼子里去,看他怎么跟我抢宗主!”

    我真是忍无可忍,抓起茶杯直接朝大门方向砸过去。可惜无影跑得太快,瓷杯只在门外院子里碎了一地。

    “原形毕露了不是!”春香幸灾乐祸地说,“要不是我来揭露你这只狐狸精的真面目,你以后还要继续假装这副体贴可怜的假面孔。”

    很快,一抹令山河黯淡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轻车熟路走到我身后跪坐下来说:“宗主可算是想起奴家了。”

    我没有回头,只捞过哲别的茶杯喝口水,当即发下指令说:“采莲,过几日你跟春香一同出关。”

    “不要!”身前身后两个声音同时尖叫!

    春香指着刘虞说:“我要会生娃娃的女人,不要这种长张嘴只知道吃闲饭的男人!”

    “宗主怎就不要奴家了?”刘虞没皮没脸扑到我背上,“奴家做错了什么惹宗主生气?”

    哲别离我最近,他见不管刘虞,伸手把刘虞从我身上撕了下来。“你这小白脸,长得还没碎玉好看。”

    哲别的重点总是抓得如此清奇,这就是我经常跟不上他脑回路的原因。

    我说道给春香听:“我养采莲可不是为了吃白饭,采莲是我手底下最会赚钱的一个人。当年我被先帝发配去和亲,我一去一回两年时间,采莲为我赚了三分之一条秦淮河。他是我亲手教出来的荷官,有他在不愁赚不到钱。”

    春香突然一击掌,看向苏辄之说:“刚才要我解释的问题,侯爷可有听清楚答案?三分之一条秦淮河都是秋月的,秋月根本就不缺一万多两银子。秋月其实是想留住你家二相,所以故意借钱不还。”

    苏辄之看我的眼神中渐渐染上怀疑,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一笑,还伸手摸摸我的头发。

    “至于秋月身上的伤,呵呵!”春香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我说:“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你们说得。其实那些伤是他自己作死,结果手法差没死成,最后就留下些伤。我为了给他缝那些伤,我的手指都被磨出血泡!

    “秋月,你差不多演一演得了,别整天伤春悲秋,搞得全世界都以为你是个可怜人。你要真是可怜人,那我是什么?你要让出演讲舞台,让世界人民也听一听我们劳苦大众的声音。”

    我实在是无法忍受春香的骨灰级评价,岔开话题说:“你好几天没洗澡了吧?我这里淋雨盆浴都有,你自便。”

    春香天生洁癖,他肯定是为了赶路所以才连续几天不洗澡。我的提议对他来说无疑是不可抗拒的诱惑,他熟门熟路跑出门说:“我先去洗澡,洗完澡再去看你家宝贝女儿。”

    我对着跑出门去的身影说:“孩子睡得早,现在已经睡了。你慢慢洗,不用急,明天再看我家女儿也不迟!”

    春香一走,哲别再也按耐不住。哲别揪起刘虞的衣领,拖到门口像扔垃圾一样一把扔出去。关门瞬间,哲别的眸色黑亮中带着阴险:“你这笨蛋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我们三个男人还喂不饱你一个?你竟然在后院还藏了男人!”

    “哲别!”苏辄之起身拦住哲别说:“过去几年我们没有任何人陪在秋月身边,可是我们身边都有人陪。为何秋月秋月不能养个暖床人?”

    哲别挺直脊背,利用身高优势对整个房屋造成威压。“好,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以后这笨蛋要是再敢养这种不干净的东西,我见一个丢出去一个!养什么人不好,怎会养些这种楼子里的小倌?”

    苏远坐在茶几对面,脸色越沉越黒。“当年梁王府长史失踪,不少人猜测刘虞是涉嫌贪污,投河自尽。没想到他是被你关在后院,我当真是小看了你的本事!”

    苏远字字铿锵,我没底气地说:“其实好多人都知道刘虞在我这里,当年是我把他关进采香楼。我教他如何做荷官,采薇教他如何做小倌。后来他学得差不多,白天采薇待他去赌场赚钱,晚上让他去床上赔那些不愿买账的赌客。

    “京城里知道刘虞在我手上的人很多,听说四品大官堕入风尘,不少富家公子慕名前去点刘虞的名。有时候也有一些贵人家的女眷也会去点刘虞,因为我的手下做事干净、不漏风声,所以那些女眷尤其喜欢托采薇搭上刘虞的线。”

    “你!”苏远简直气急败坏,“你怎可让女眷失德?”

    “男人到处勾搭人还不是失德。”我撇撇嘴说,“你们都是正经人,不跟那些三教九流的男女混迹,自然不知道刘虞就在我手上。碎玉当年想和刘虞一起跟我学坐庄,我没教他,所以他才跑去赌场胡乱赌钱,还输得血本无归。”

    “碎玉也知道此事?”苏辄之瞪圆一双眼睛问。

    “嗯!”我小声回答,“在酒泉驿站的时候,有一次我带着碎玉去找你借算盘。那次就是碎玉要挟我,要是我不教他坐庄,他就告诉你我囚禁了刘虞。我不想教碎玉,所以跟他说了一个超级难的算法,故意让他学不会。”

    屋子里陷入恐怖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哲别最先笑起来:“你这笨蛋会开赌场也不跟我说。以后我把你带回波斯,你给我开一个富可敌国的赌场。”

    “额……”我干巴巴地问:“你就不怕你哥哥把你的场子充公?”

    哲别无所谓地说:“你可以多开几个场子,寮国开一个,渤泥开一个,天竺开一个,波斯开一个。以后无论到哪里,都有我们的赌场。”

    我指指门口说:“那刘虞你留好,培养一个荷官不容易,我花了好多心血才教会他的。”

    哲别嫌弃地回头看给门外一眼,他几步走过来将我打横抱起道:“你到现在都还想着门外那个脏东西!我今天就喂饱你,让你没力气去想他!”

第545章 木莲

    为了能让春香满意,我忍痛割爱到把周围几个堂的堂主及手下都给找了来。

    我指给春香说:“诺,我手底下还没嫁人的美女都在这里了,你喜欢哪个就带回去,你要多带两个回去我也高举双手表示赞同。”

    春香还真当自己是在选妃,走到每个姑娘面前上下打量。“姑娘几岁啦?哪里人呀?喜欢什么花?喜不喜欢草原呀?以前有没有放过羊……”

    一群姑娘被春香问得连连后退,我不想掺合他的事情,自己回屋批简报去。我正认真看着各地送来的简报,苏辄之不知何时也跟我进了屋。

    “要一起看吗?”我将一大堆简报往桌子前面推了推。

    苏辄之没有说话,他安安静静走到矮几前,跟我一同席地而坐。然后他拿起一份简报,也开始认真阅读起来。

    “这些简报都是何人所写?”苏辄之疑惑地又打开另外两份简报。

    我知道苏辄之在疑惑什么,我只能认怂说:“你知道我这人最是看不懂文诌诌的东西,所以我叫所有人必须用三岁小儿都能听懂的话写简报。反正也不会浪费多少纸张,最多就是每份简报比皇帝收到的奏折多出个两三页纸。”

    “呵!”苏辄之冷笑一声,继续看简报。

    苏辄之又开始对我失望了,他教我读了十年书,结果我至今都读不懂文言文。幸好我及时将苏怀送进学堂里去,每天早上由无影亲自送苏怀下山去跟着有文化的人读书。不然苏怀跟着我这个文盲瞎玩,整天只会不学无术。

    有苏辄之在,我批简报的速度突飞猛进。苏辄之看书速度很快,他先把所有简报读一遍,然后把重要的挑出来给我,不怎么重要的他直接往上面写朱批。

    所谓重要的简报,基本都是申请兵力调动的几个地方。至于不重要的,那就真真是多了去。秉承着有事皆可报的原则,各个堂口什么都会往上报,比如某个堂主想结婚,某处屯田比去年多收获二百石谷子。

    苏辄之本就不是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他批了两天简报后直接说:“此等家长里短为何还要上报?”

    “这个……”我无奈地说,“我是希望我的手下能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无论他们身上发生点什么芝麻屁大的小事,都能够得到我的回复他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道理就跟发朋友圈一样,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但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朋友圈能得到点赞和回复。如此一来,他们才有积极性继续跟我干。

    苏辄之又用一种看白痴一眼的眼神看我:“朝廷有内务阁专门负责此等奏报,你怎不设个下属帮你处理这些家长里短?”

    我蹭到苏辄之身上撒娇说:“辄之就是我的内务阁,有辄之在以后在再也不用担心批不完简报了。”

    眼见苏辄之的脸色瞬间晦气,我赶紧换了话锋说:“以后辄之就是我的内务阁总理,我手底下有几个文人,你帮我挑两个出来组成内务阁可好?”

    听了这话,苏辄之的晦气总算褪去一半,剩下一半只能靠我又唱又跳讨好他了。

    春香在柴庐闹腾了三天,搞得我这个破柴庐到处都是莺莺燕燕的花姑娘飘来飘去。结果春香流氓脾气一上来,陪嫁丫鬟他不好好选一个,每天就只知道跟着一群姑娘……额……讲故事!

    他有十万个为什么,娶个姑娘回去想讲几年讲几年。对象他不好好谈,他就只会在花姑娘面前吹嘘他的神奇过往。

    事实证明,屌丝永远拼不过高富帅。春香的故事讲得口若悬河,但是只要哲别一从院子里路过,一群姑娘故事也不听了,全都追着哲别屁股后面跟风去。

    我笑得站不直身子,捧着笑疼的肚子走到春香面前说:“姐姐大人,找对象单靠人格魅力不行。你看哲别,身高、金钱、相貌,什么都比你强,他连话都不用说,只要从你面前走一圈就能把你手底下的小娘子骗走。

    “你还是拿出点强盗主义来,看上哪个小娘子你直接跟我说,我打包了给你送货上门。”

    春香像是受到天打雷劈一样,他气蔫蔫地一个人跑去廊下坐着,不想跟我说话。

    “你到底还想不想出关的?”我追着春香后面问,“你是不是故意给我拖延时间,好找借口不出关是不是?”

    “春香?”我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我身后冷不丁冒出个温柔如水的声音来。要不是我及时回头验证了一下那人确实是我认识的人,我都不敢相信他会有说话这么温柔的时候。

    春香的心情还没有缓过来,他可怜巴巴地回头,然后就见院门口站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小将军。

    “春香!”杨镡眼中尽是怜惜,他几步冲过来把我撞开,再一把抱住春香说:“能回来就好,你一个人在关外受苦,我日日都担心。是我带兵无能,叫你受这么多苦。”

    他们这种拉郎配的感情大戏我不好参与,有什么事情只有他们自己解释得清楚。我转身回屋,不再干涉杨镡的主观判断。

    ******

    第二天早上,春香终于找到个愿意跟他出关的人,可惜我我心里简直就像是被割掉一块肉一样。

    我念念不舍地拉着木莲问:“你真的愿意跟春香去草原吗?”

    “我已经去过好几回了。”木莲娇滴滴地回我一句。她本来练就了一副土匪嗓音,结果见到春香以后她突然换上一副羞答答的模样。

    我知道木莲是真心喜欢春香,至少她崇拜春香这样的人。可是看春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又有些担心你,春香会对木莲好吗?

    我把春香拉一边说:“春香啊,木莲是我养了十年的亲妹妹。你到底喜不喜欢木莲?”

    “喜欢呀!”春香说得稀松平常,“我本来还想着草原生活艰苦,万一娶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还要我伺候。木莲挺好,她对草原熟悉,娶她最合适。”

    “好吧。”我眼巴巴看着木莲被春香带走,心里只能伤感真是便宜了春香这个大流氓。要是能像月季和芍药一样把木莲留在身边该多好,四个妹妹都是我的心肝肉。

    苏远从昨晚就开始忙。和上次一样,他不得不动用武力把杨镡给绑了,然后连夜拖回校场去。杨镡始终坚持说春香不愿出关,是我把春香逼出关外去的。

    这件事情,我再长一百张嘴我也说不清。不仅我说不清,连苏远都说不清。这种时候能动手绝对不要动口,对于一个实战家来说,先把事情摆平了再说,只要能摆平事情,无论什么缺德手段都可列在备选方案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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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和亲介绍:
他自称是九天玄女座下秋月仙子,如今他一朝穿越成了人人喊打的纨绔王爷。本想凭借自己过人的化妆技术,在外易容为女子避开耳目,在家做个闲散王爷与世无争。奈何造化弄人,命运纠缠,秋月与命中注定的十二位公子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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