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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和亲全文阅读

作者:笨小涵Q     王爷不和亲txt下载     王爷不和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7章 叙旧

    身上好累,全身上下又酸又痛。

    我懒懒散散睁开眼睛,然后我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巨大的罗汉床上。这里明显不是王府,可是这里是哪里?

    想翻个身,“嘶——”腰怎么这么痛?

    不对,我之前好像……

    我赶紧伸出手臂来看看,白白净净的,什么也没有。我好像是做了个很漫长的梦,就在刚才,我还以为哲别那个混蛋回来了。

    “醒了?”一个充满怜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往门口一看,一个中年男人披散着头发。他身上只挂了一件淡黄色中衣,没有系衣带,随着他的走进,坚实的六块腹肌若隐若现。

    我倒吸一口凉气,惊恐万分地喊一声:“大将军!”

    “大将军?”苏远玩味地走到罗汉床边坐下,“昨天怎么叫我的,怎么今天就忘了?”

    昨天?昨天我叫他什么了?

    完了!我是不是又说什么梦话了?我拎起被子,羞怯地遮住脸。

    “怎么睡一觉就变得这么腼腆了?”苏远隔着被子戳戳我的肚子。

    我觉得痒,笑着翻个身,把肚子护在身下。

    一只粗糙的大手摸到我肩上,“这是谁咬的?”

    我疑惑地转过头,然后就看见自己肩膀上两排难看的牙印!

    啊啊啊啊啊!都怪哲别那个流氓!他亲我就算了,他为什么还要咬我一口?!那些吻痕很快就消了,可是这两排牙印天晓得什么时候才会彻底消掉!

    我垂头丧气地趴在床上说:“被一个流氓咬的。”

    苏远语气古怪道:“我离京三年,不想京城的风化已然变成这副模样。一个地痞流氓都敢咬堂堂十三王爷!告诉我那人是谁,我把他一口牙全敲了。”

    “哼!”我奋力猛锤几下枕头,“要是能抓到那个混蛋,我会亲手把他一口呀都打碎了!”

    “小戎。”苏远轻轻拍拍我的屁股问:“你是怎么惹上泰王的人的?”

    “泰王?”我一脸茫然转头看着苏远,“我门都没出过,我怎么去惹他?倒是我这个二哥特别会讲故事,关于我的那些谣言,百分之八十都是他写的本子!”

    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我跟苏远一点也不熟,我怎么能将对泰王的不满直接说出来。虽然这个苏远应该是站在是三王爷一边的,但是这种话听到的人越多,我的危险就越大。

    苏远叹口气,坐在原地发了一阵呆。

    许久之后,苏远眸中愠色渐起。“我以为我去了嘉峪关,那几个老东西的嘴就该被堵住。没想到他们还是按耐不住,赶在我回来之前动手了。”

    我听不懂苏远在说什么,小心问:“是哪件事?”

    苏远眼中怒气加重,道:“辰星逆行,皇龙走水。荧惑守心,灾星降世。钦天监那群老不死的除了会说些这种鬼话恐吓皇室,他们还会做什么?那日皇帝把你召进宫里,说是要护你周全,可结果呢?”

    我缩在被子里不敢说话了,这个故事我从来没听人说起过。辰星就是水星,水星逆行也被称为水逆,很多星座八卦书都爱拿水逆来做文章。荧惑守心指的是火星接近地球的时候,看上去就像在燃烧一样。

    无论是东方文化还是西方文化,水逆和荧惑守心都是两个极其不详的征兆。钦天监的人,天文学知识基本是谬论,利用一堆谬论编造些欲加之罪倒是厉害得很。

    苏远一只手把我捞起来,另一只手钳住我的下巴,逼迫我直视他的眼睛。“我在嘉峪关,听说你被烧成重伤,躲在王府里休养半年。我还当你是学乖了,知道用深居简出来自保。呵呵!我真是放心得太早!没想到你本性难移,竟敢去招惹青龙帮!”

    我想摇头否认,可是苏远手上力道太大,我挣脱不开。

    “怎么?还不承认?”苏远审视着我,他眼里的耐性已然褪去。“京城之内,不得屯重兵。你以为剿灭青龙帮老巢的两万兵力是哪里来的?那是守关的军队里面,最先轮换回来的两万蜀军。”

    蜀军?蜀军的兵权不就是在苏远手上么?可当时苏远还在嘉峪关,为什么他的军队已经回到京城了?

    “现在想明白了?”苏远放开捏在我下巴上的手。

    不是想明白了,是越发想不明白了!我诚实地摇摇头。

    苏远现在看我的眼神可以说是无比失望,他闭上眼睛入定片刻,然后用极度无奈的声音说:“皇上一直没有彻底铲除青龙帮,就是因为青龙帮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大部分与泰王旧党有关,都是些位高权重的朝中大臣。

    “泰王在朝堂上表现得两袖清风,皇上始终拿捏不到他的把柄。但是皇上一直派兵部的人暗中调查青龙帮。这个青龙帮自称是一群山野猎户,实际上只要给他们每人配发武器,他们可以马上组建成一支精锐军队。

    “我从嘉峪关撤兵前夕,兵部尚书给我传了皇上密信,说是已经找到灭掉青龙帮的突破口。我奉命让副将带两万驻军回京,随时待命。

    “可惜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突破口不在泰王府,反倒是在你十三王府。你倒是说说,你假扮个秋月去招惹青龙帮做什么?你就这么爱出风头?”

    我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就连苏远都以为是我主动去招惹青龙帮的!可是我还没办法跟苏远细细解释,苏远要是知道我是个假赵戎,我可能会死得更惨。

    我装鸵鸟,揪过被子盖着脸。

    苏远随便弹个指头,我脸上的被子就没了。“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是吃一万堑也不见有长进!知不知道什么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以为青龙帮老巢被灭,这个青龙帮就彻底从江湖上消失了?

    “我回京这几天,一天都没闲着,每天都派人暗查青龙帮余党。幸亏我留了个心眼,想着从你这里肯定能找到至少一波余党,所以白天黑夜都派人跟着你。果不其然,你一出门就把那几个偻㑩引出来了。”

    嗯?这么说苏远每天跑到我屋顶上,其实是来调查青龙帮的?!我还自作多情以为苏远是来跟我“叙旧”的,原来是我多心了。

    苏远单纯是把我当作个诱饵,钓出青龙帮残留势力。他只需紧跟在我身边,守株待兔,便能顺藤摸瓜揪出昨天那伙人。

    我莫名其妙又想起哲别那个混蛋。听了苏远这番解释,我才意识到哲别在王府门口等我三个月,其中必定另有蹊跷。哲别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在别人家门口浪费三个月的时间,那他到底是在等什么?

    苏远颇为鄙夷地冷哼一声,“苏顾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除了关心他自己那点生意,其他什么也不关心!你赶紧把长史换了,礼部靠得住的人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你选个你看得上的做你王府长史。”

    我不懂苏远和苏辄之到底又什么恩怨,小声为苏辄之辩护一句:“辙之人挺好的。”

    “你说他好?!”苏远冷笑起来!“别说是王爷,就算是公侯出门,我都没见过不带几个小厮的。你出门怎么只带一个人?还带个那种若不经风的!苏顾怎么不给你安排几个小厮跟着?我看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厮身手还可以,他自己的命保护得不错,你的死活他管都不管!”

    我没底气地说:“我是想去买点女人用的东西,带些个小厮不方便,我府上又没有丫鬟。”

    苏远这回眉头皱得更深:“买办货品怎么还要你一个王爷亲自出门?府上那些司官都死了不成?”

第68章 夫人

    苏远这回眉头皱得更深:“买办货品怎么还要你一个王爷亲自出门?府上那些司官都死了不成?”

    我越说声音越小:“我府上一群大老爷们,对女人用的东西不在行。以前让他们买过,买得不称我心意。”

    苏远似乎恍然大悟一般,“那就把你府上的司官全换了,留一群废物有何用?”

    我认怂,不敢再多说话,怕说多了会把自己暴露了。

    门外进来了四个小姑娘,约莫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她们手上各自抬着脸盆、水杯、毛巾、衣服。

    走在最前面的小姑娘胆怯地说:“将军,奴婢来伺候王爷更衣。”

    “嗯!”苏远放开我站起身,独自往门外走去。

    来大安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伺候!我看着眼前几个可爱的小妹妹,心中百花齐放!

    “谢谢你!小妹妹。”我接过小妹妹递给我的水杯开始漱口。

    “嘻嘻!”小妹妹捂嘴笑了一下。然后旁边的几个小妹妹也跟着笑起来。

    我不明所以抬头,不知道这几个小妹妹在笑什么。

    小妹妹回头往门口看了一眼,确认苏远已经走远了,她才回头小声跟我说:“昨日奴婢为王爷沐浴盥洗,方知王爷是男儿身。”

    我脸上一热,心虚地看着眼前的小妹妹问:“昨天你们帮我洗澡了?”

    小妹妹点点头说:“将军让奴婢伺候王爷,以后都由奴婢服侍王爷。”

    “啊哈哈!”我笑得很虚,我竟然被几个小妹妹看见我脱光光的样子!啊啊啊!以后没脸见人了!“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四个小妹妹依次报上名字。

    “奴婢月季。”

    “奴婢芍药。”

    “奴婢木莲。”

    “奴婢山茶。”

    古代女子大多没有名字,出生在穷人家的女孩子有名字的就更少。苏远一个武官,给侍女取名字倒还很有意境。

    洗漱完毕,山茶开始帮我穿衣服。

    我的目光之前就被托盘里的霓裳羽衣吸引了。我问山茶:“山茶妹妹,你怎么拿件女人的衣服给我?”

    山茶愣了一下说:“回王爷,这是将军的安排。”

    我顿时觉得脊背发凉!十三王爷的断袖癖好是被苏远培养出来的,十三王爷喜欢让男人穿女人的衣服的嗜好莫非也是苏远一手调教的?!

    没办法,我总不能光着个身子,有衣服穿就不错了,况且霓裳羽衣也挺好看的。

    山茶妹妹似乎不太会帮人穿霓裳羽衣,尤其是系衣带的时候,她把我的衣带系错了一扣。

    “还是我来吧。”看山茶妹妹对霓裳羽衣实在是困惑,我自己把系好的衣带解了,然后重新系一次。

    四个小妹妹很认真地看着我穿衣服,她们眼里既好奇又倾佩。看样子这府上之前没人穿过霓裳羽衣,听苏辄之说苏远结婚了,不知道苏远的妻子是穿什么衣服。

    穿好衣服,月季带我到梳妆台前说:“这是将军派人去水粉铺子按照王爷之前的采购名录一模一样买的,王爷看看可还缺了什么?”

    我看一眼桌子上,一大包姜粉的特别引人注目!不过更吸引眼球的,是钗架上的一支凤头羊脂白玉簪。是碎玉公子送我的那只簪子,竟然被苏远寻回来了!

    “不差,这些就够了。”我对月季说,“能麻烦你帮我找些干净的猪油和菜籽油来吗?”

    “是!”月季对我福了福,然后转身出门。

    我睡醒的时候差不多是未时三刻,午饭时间早就已经过了。芍药只给我准备了一些糕点,说是晚上苏远要和我一起吃饭。

    四个小姑娘跟着我在将军府上随便转了转。将军府算不上特别大,转来转去只有五个院落。

    我身上酸痛得紧,闲来无事坐在廊下长椅上看着天井里的矮树。灌木的生长速度果然很快,一个星期不到,枝头的小嫩芽已经长成小嫩叶了。新绿的嫩叶特别可爱,莹亮的叶面似乎能滴出水来。

    “夫人!”四个小妹妹忽然同时朝我背对的方向欠身。

    我急忙起身,对上一张朴素又漠然的脸。眼前的女人大约五十多岁,高高的发髻上已经缠绕着不少银丝。

    我也躬身拜个万福道:“夫人。”

    “这位姑娘面生,我以前从未见过。”那女人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可是她的表情一点也不友善。

    “回夫人!”月季急忙说,“这是十三王爷,昨日到府上做客。”

    女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像是见了鬼一样,她一头跪在地上,惊慌失措地说:“王爷赎罪!妾身有眼无珠,未能认出王爷!妾身罪该万死,还望王爷赎罪!”

    “夫人快请起。”我扶起女人,“昨日我行事鲁莽,险遭歹人残害。幸得苏将军及时出手相救,方才化险为夷。此番打扰将军府,还望夫人莫怪。”

    女人颤颤巍巍地说:“王爷大驾光临,妾身荣幸之至!还赎妾身有失大体,未能及时向王爷问安。”

    “夫人说得哪里话?”我挽着女人往前走,“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府中衣食起居一应俱全。若非夫人管理有方,我又怎能有幸体验宾至如归。”

    女人全身都在颤抖,应当是被我吓到了。我不知道以前十三王爷和将军夫人有没有见过面。我此时以十三王爷的身份出现在这府上,当真像是来抢男人的一样。

    月季带路,引我们一路走到中堂。期间女人再没多说过一句话。

    我们刚从后门走进中堂,前门外就出现了三个身影。

    “将军。”所有小妹妹齐齐朝门口拜了拜。

    苏远转头看向中堂里面,然后他脸上的表情就这么僵化了。

    我和将军夫人一起走到门口,也拜身道:“将军。”

    苏远还是没什么反应,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我和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猛然将我推开,尴尬地往侧边退了几步。

    我终于发现了,刚才我和将军夫人一直手挽手走在一起,看起来不知是像情侣还是像母女。

第69章 晚膳

    我憨笑两声,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衣袖说:“我就是扮作女人的时间长了,有时候我以为我也是个女人。将军不要误会,我和夫人就是朋友……好朋友……就是闺蜜那种,嘿嘿!”

    苏远意味深长地痞笑一声,带着他的两个手下走了。

    我常舒一口气,转身对上将军夫人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眼神。刚要放松的神经又被将军夫人的冷冽吓得紧绷起来了!

    还好将军夫人没什么诡异的举动,她表面上客客气气请我在已经布置好的宴席上入座。

    我熟练地捋住肩上的披帛,轻提裙䙓,闲适地侧跪到矮桌前。一手杵着额头撑在矮桌边缘,一手随意拨弄几下披帛。

    侧面一双火辣辣的眼睛全程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想要避开她的视线,可是她就坐在我面前,我根本没地方可以躲。我只得回看女人,讨好地轻笑一下。

    这一看,我发现将军夫人坐得端端正正的,而我的坐姿怎么看怎么像个秦楼楚馆出来的倌儿!我赶紧学着将军夫人的样子跪直身子,两只手中规中矩放在膝盖上。

    将军夫人犹豫了很久,开口问:“听闻王爷是秋月仙子下凡,秋月仙子怎会选一个男儿身?”

    不是吧!京城八卦新闻传得这么快,我是秋月仙子的八卦连将军夫人这种清心寡欲的人都知道了。

    我还能说什么?这个问题我以前没有想过答案。幸好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是将军夫人,如果第一个问我的是皇帝或者其他几个王爷,估计我这颗脑袋已经搬家了。

    我沉住气说:“不知夫人是听谁说的。我并非什么秋月仙子,我只不过是喜好扮作女人罢了。兴许是我这扮相还算如得了眼,被人戏称一句秋月仙子。”

    “嘻嘻!”我身边的四个小妹妹忍不住笑了起来。

    将军夫人不怒自威地往我身后瞪了一眼,身后立刻安静下来。

    少顷,苏远换了一身玄衣走来中堂。

    我觉得苏远的这种打扮特别奇怪,感觉他不像是个将军,倒像是个修仙的道士。关键是他身材粗壮,穿着玄衣就像炼丹走火入魔一样。

    苏远在将军夫人对面坐下,他拿起酒杯恭恭敬敬对着将军夫人说:“敬夫人一杯。”

    将军夫人亦是拿起酒杯恭恭敬敬举过头顶说:“敬夫君一杯。”

    这夫妻两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挺好的!这样苏远对我的兴趣应该就不大了!

    苏远和将军夫人各自喝了酒。

    刚放下酒杯,苏远粗糙的大手突然在我脸上捏了一把:“起床以后都做了什么?懒猫!”

    我一个大惊失色!苏远一秒钟之前还在和他老婆互相敬酒,怎么喝完酒就开始调戏我?!

    我本能地往将军夫人的方向挪了挪,结果将军夫人就朝远离我的方向挪了挪……

    呵呵!这夫妻两是不是商量好的?合着伙的让我难堪。

    三个膀大腰圆的女人走进来,她们手上抬着三个大托盘,里面放了各种八珍玉食。虽说将军府的菜肴比不上王府里的品类繁盛,但也是一桌子的佳肴美馔。

    提起筷子来,我开始犯难了。我不知道以前十三王爷在苏远面前吃饭是个什么吃相,有没有什么讲究?

    还是将军夫人体贴地说:“王爷不必客气,只管放开了吃。”

    月季妹妹也是个有眼力的人,她拿过一双筷子,坐我旁边帮我盛菜。

    “谢谢!”我腼腆地对着将军夫人报以一笑。

    将军夫人始终愁云惨淡的面色终于缓和几分,不再用不共戴天的眼神看我。

    一顿饭吃得十分和谐,我忐忑不安地跟着一对貌似恩爱的老夫妻吃了一顿饭。

    天色完全黑了,四个小妹妹带我回到之前的卧房。

    “王爷身子可是乏了?”月季妹妹问我。

    我打个哈欠说:“真的又开始困了,昨天体力透支太大了。”

    “嘻嘻嘻!”几个小妹妹又开始捂着嘴偷笑。

    我现在特别想挖个地洞躲起来!在几个豆蔻年华的小妹妹面前,我做了一个超级不正常的表率!

    月季妹妹忍笑问我:“王爷是要现在就寝,还是等将军来了再睡?”

    “嗯?!”我的瞌睡一下子就被吓醒了!难不成苏远要跟我睡一起,那岂不是……

    我抓住月季妹妹说:“月季妹妹,劳烦你赶紧帮我去通知一声十三王府的苏顾公子,让他派人来接我。”

    “通知他做什么?”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苏远推开门说:“你们十三王府的下人办事浑浑噩噩的,你还是住我府上为好。亲自看着你,我放心。”

    苏辄之到现在都没有派人来将军府接人,只能说明苏辄之并不知道我人在将军府。看来直接让苏远放我回去是没希望了,我只能曲线救国。

    我用最可爱的声音说:“大将军,麻烦你帮我告知十三王府一声,我在将军这里做客。十三王府的人找不到我,他们会着急的。”

    苏远一把将我按在床上,目光冷冽,“你不是说你最会服侍男人了。怎么只想着回去服侍苏顾那小子,就不想着服侍服侍我?”

    我的脸已经丢完丢尽了,我跟那几个土匪说得话,全被苏远听见了!

    “是不是累了?”苏远的声音开始变得暧昧温柔,“累了就睡吧,乖,我守着你。”

    这个声音,温柔得就像是一剂毒.药,从耳朵流进心房,麻痹了我的五脏六腑……

    ================

    已经在将军府住了三天,苏辄之始终没有派人来找我。我要怎么样才能把消息穿出去,而且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冥思苦想了一整天也没什么好办法。

    幸好那个将军夫人之后没来找过我的麻烦,我们吃饭起居各自分开,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大婶。

    可是为什么我住的这间卧室其实就是苏远的卧室?!每天跟一只野兽住在一起,我晚上睡觉都是提心吊胆的!

    晚饭后,我让四个小妹妹都退下。我脱了外衣,在房间里压腿下叉。

第71章 八宝鱼

    “小戎?”苏远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魅惑又温柔的在我脸上亲一口问:“怎么不高兴了?”

    我抡起拳头在他胸口一阵猛砸,“你这个大.色.狼!整天就想着……那个……”

    “哦?我想什么了?”苏远笑得放荡起来。

    我赌气要走,结果又被他用链子拉了回去!天理何在啊?!!!

    “将军!”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进天井。看到我以后,小厮欲言又止。

    “何事?”苏远不耐烦地看小厮一眼。

    小厮想了一会儿,还是说了:“门口有位公子送了拜帖,他自称是十三王府长史,苏顾。”

    “辄之来了!”我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可以回家了!

    与此同时,苏远脸上的表情比七月的雷雨天还要阴沉。他冷声说:“带他到前厅。”

    “是!”小厮得令退了出去。

    “他来了,你就这么高兴?”苏远把剑丢到地上,脸上已然只剩晦气。

    我小声说:“他这几天一定很担心我,我怕他担心过头了又会生气。”

    “他还敢生气?!”苏顾咬牙说,“你这王爷当得是越发好了,你手下的礼官都敢生你气了!我今天就替你教训教训他,让他收了犯上作乱的贼心!”

    苏远搂着我大摇大摆地往前厅走。还好他将军府里的下人不多,不然十三王爷被他当姬妾一样搂着,说出去怕是会让全京城都笑掉大牙的!

    走进前厅,我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白衣锦袍,仙气盎然。苏辄之只在古朴的屋舍内停坐片刻,整间屋子便染上了一层清新淡雅。

    “辄之!”我高兴地朝苏辄之跑过去……

    银链声响,腕上骤紧,我硬生生被拴在手上的链子拉到一席太师椅前。

    苏辄之登时起身,眼中痛苦之色流转,他惊惧又无可奈何地看着我跌坐进苏远怀里。

    苏远的语气若无其事,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贤侄今日怎么有空到我府里来?”

    苏辄之深吸几口气,压住万分悲哀,作揖说:“叔父回京多日,小侄还未曾前来拜会。今日冒然登门,还望叔父莫怪。”

    等等!贤侄?!叔父?!!!

    苏顾和苏远都姓苏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们是,叔侄!!!

    这个十三王爷是饥不择食到什么程度?!怎么连叔侄都不放过?!!!

    我的小心肝啊!快要跳不动啦!十三王爷挖得坑不是一般的多,不仅男朋友遍地都是,而且这些男朋友之间的人际关系还超级复杂!

    我原本只当苏顾和苏远同姓是个偶然,不想他们的血缘关系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掌控范围!

    这个冲击太震憾,我的大脑已经完全处于休克状态。我任由苏远把我抱在怀里,当着苏辄之的面随意玩弄。我也懒得再看苏辄之脸上是什么表情。

    “王爷。”我似乎是听到了苏辄之的声音。

    苏远故作疑惑朝四处张望,“我这将军府上没有什么王爷,贤侄莫不是产生了幻觉?”

    “王爷?”苏辄之又往我这边叫了一声。

    苏远低头看看我,说:“贤侄觉得我怀中这位美人如何?前几日我途径一市井旮旯,正好遇上几个悍匪在凌辱怀中的美人。我一时心生恻隐,便将美人救了回来。这美人名唤秋月,为报答我的救命之恩,美人非要以身相许。”

    “小美人!”苏远抬起我的下巴,一副唇舌瞬间在我嘴里肆意翻搅。

    我回过几分神志,我想恳求这对叔侄放我一条生路,可是我不知这话我要如何才能说出口。我被禁锢在这个身份里,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逃不出预设的命运。

    “小戎?”苏远的的神色收敛了几分,“你这是什么面色?哪里不舒服?”

    我抹一把眼泪,转头对苏辄之说:“辄之,我在将军府过得挺好的。每天都有好多人伺候我的饮食起居,辄之不必为我担心。我这个人贪玩,等我在这里玩两天,玩够了再……回去……”

    苏远怒然扳回我的脸,注视着我问:“怎么叽叽歪歪的?难道是我将军府苛待了你不成?”

    “没有。”我挤一抹微笑说:“敬贤哥哥待我极好。”

    听到我叫他敬贤哥哥,苏远的表情算是缓和了几分。他柔声哄我说:“我们继续练剑可好?”

    “好。”除了委曲求全,我别无选择。

    苏辄之最终还是走了,可我也再没有什么心情练剑。苏远肯定不是真心想教我练剑,他纯粹就是把我当个傻子在戏耍。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饭。对着一颗颗珠玉润滑的米饭,我一点胃口也没有。

    “我府上的饭做得不好吃?”苏远老气横秋地问我。

    “好吃……”我往嘴里扒一口白米饭,心不在焉地嚼了两下。

    苏远对月季说:“让厨房把鱼抬进来。”

    月季得令立刻出门,不出小半盏茶的功夫,我似乎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从门外飘来。那味道诱人得很,就像一根无形的链子拴住了我的鼻子,拖着我往味道飘来的方向寻了过去。

    “哈哈哈哈!”苏远捧腹大笑,“小戎,都这么大的人了,你这嘴馋的毛病怎么也不改改?要是换做歹人用八宝鱼引诱你,你是不是也这么自投罗网?”

    对啊,这味道分明就是八宝鱼的味道。都怪这个十三王爷!爱吃八宝鱼也就算了,还把这个癖好宣传得人尽皆知。最可恨的是,他还害得我闻到这个味道也难以自持了!

    一个老妈子把八宝鱼抬了进来。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八宝鱼,心中无限悲愤!要是我顶不住八宝鱼的诱惑,以后岂不是谁都能用一条八宝鱼来收买我了?!就像十三王爷那样,苏远用几条八宝鱼就把他骗床上去了。

    不行!做人要有骨气!我忍住美食的诱惑,故意避开明晃晃的八宝鱼,一筷子夹到旁边的鱼香肉丝上面。鼻子里闻着八宝鱼的香气,嘴里的鱼香肉丝顿时变得索然无味……

    “你不吃这八宝鱼?”苏远问我。

第72章 招蜂引蝶

    我没好气地蹬他一眼,然后又吃了一口金边白菜。

    苏远对还没出门的老妈子说:“把八宝鱼抬下去吧。”

    “是。”老妈子过来便伸手。

    “等等!”我一筷子插在八宝鱼上面,用力把盘子按死在桌上。

    仔细想想,亏待了谁也别亏待我自己。既然已经受制于人,那些狗屁节操只不过是给自己找罪受罢了。

    现成的八宝鱼放在我面前,不吃白不吃!

    我夹一大块酱汁丰盈的鱼肉,痛痛快快放自己嘴里。

    苏远已是笑得前仰后合。我不理他,只管吃自己的八宝鱼。

    他一个老男人不知廉耻诱拐纯情少年,我在他面前根本不用考虑什么叫气节。他既然没脸没皮的,我搞得像贞洁烈女一样又有什么意义?!

    苏远在我脸上揪一把说:“你这副吃相跟我守关之前一摸一样。你这几天装模作样,扭扭捏捏,结果一条八宝鱼就把你打回原形了!哈哈哈哈!小戎,在我面前别装斯文,我就喜欢看你没个正形的样子。”

    ============

    在将军府百无聊赖闲了一个月,我已经浑身懒得提不起半点精神。

    在王府的时候,每天还有人陪我读读书,练练字。虽说读书也很无聊,不过总比从早到晚无所事事强。

    最可恶的是苏远那个老色鬼每天晚上都要对我动手动脚的!更可气的是,虽然每次开始的时候我都会顽强抵抗,可是不出几分钟我这个不争气的身子就把持不住了!

    我简直觉得我现在的生活过得就像尤二姐一样。不对,比尤二姐还要惨!好歹尤二姐跟贾琏是两情相悦,虽然最后还是被王熙凤害死了,但是尤二姐毕竟轰轰烈烈爱过一场。

    我被苏远囚在将军府,说得好听一点是金屋藏娇;说得直白一点是他一边限制我的人生自由,一边对我实施二十四小时监视!

    我被软禁也就算了,隔壁院子的将军夫人每天还要早中晚各派两个丫鬟过来打探我的情况!她对我有什么怀疑的地方尽管自己过来查看啊,派几个丫鬟过来能打听出什么结果来?

    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我的身份怎么说也是大安一个堂堂王爷,不想将军夫人派来的丫鬟一开始还算对我客气,后来没过几天发现我好说话,一个二个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子酸味!她们每天也就看我几眼,就这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还要说两句风凉话讽刺我。

    我真的比窦娥还冤啊,我是被强迫了住在这里的好不好!要不是我不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趁苏远不在的时候我真想翻墙逃跑!

    天井里开了许多红黄蓝紫的花,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我不禁想起十三王府的花园,不知道那个花园现在是怎样一番百花齐放。

    木莲陪我在花园里赏花,我俯身闻了闻鲜艳的小花朵,都没什么味道。

    木莲跟在我身后说:“王爷可是看上哪一枝花了?奴婢这就去拿花剪来为王爷折枝。”

    “不用了。”我转身对木莲说,“折断的花枝在梅瓶里养不上两天就死了,怪可惜的。”

    木莲感慨说:“不过是一支草木,王爷也会觉得可惜。”

    我耐心说:“众生都有她们的灵魂,哪怕是一支花枝,同样会痛会哭泣。每一朵小花,都是树妈妈的孩子,把孩子从妈妈身边强行抢走,孩子和妈妈都会伤心。

    “孩子最是娇嫩,哭不上两天就死了。好好的一树繁花,不让她们留在母亲身边备受呵护,摘回去让小花活活哭死岂不是残忍?”

    木莲听了我的话,渐渐眼睛泛红,没过一会儿就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怎么哭了?”我一时心急得手足无措,怎么看着这些美丽的小花也会哭?

    木莲凄凄艾艾地说:“听王爷这么说,我想起我娘。我爹要卖掉我的那天,我和我娘哭了一整天。雇主把我带走的时候,我娘还追在后面哭。”

    看着小妹妹如水晶剔透的泪珠子一颗颗往下掉,我一下子慌了神。“木莲别哭啊,以后我要是出去了,我带你去找你娘好不好?”

    听我这么说,木莲哭得更伤心了!“好几年前我家乡闹灾荒,我爹娘都病死了。还是堂叔写信来问我要了棺材钱,我爹娘才下葬的。”

    哎……又是一个命运坎坷的孩子。木莲今年只有十三岁,她被卖掉的时候,恐怕只有四五岁。这么小的孩子,就经历了这么多的悲欢离合。

    我用手绢仔细帮木莲擦眼泪,心疼道:“要是伤心,就大声哭一哭。哭完以后,你的苦恼就会跟着哭声被天上的云彩带走。”

    木莲摇头说:“夫人不许我们大声吵闹,就算受了罚,挨了板子,都不能哭得太大声。”

    这个将军夫人怎么这么恐怖啊?别说是苏远这种跟她住了一辈子的人会想着出轨,就连我这种跟她只相处了一个月的人都巴不得赶紧离得远远的。

    “那我跳舞给你看,你笑一个好不好?”我绕着盆栽凭空转了几个圈。

    这一招果然有用,木莲见我跳舞就不哭了。他眼里放出异样的神采,就像这满园的阳光一样生气勃勃。

    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

    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

    衣袂冉冉间,几只蜜蜂被我身上的香粉吸引而来。我逗着蜜蜂在院舍间追逐,也逗得木莲哈哈大笑。

    “王爷在跳舞!”另外三朵小花闻声从房子里出来,各个都兴高采烈地说:“王爷,去引那只蝴蝶!那边有只蝴蝶!”

    我朝花蝴蝶的方向飘然靠近,幻似若即又若离,逍遥烟浪做羁绊。

    “哈哈哈!”几个小妹妹跟在我身后欢呼雀跃,“蝴蝶飞过来了!”

    那蝴蝶在院子里飞的犹豫不决,又想飞过来又惧怕我身后一群叽叽咋咋的小妹妹。

    “小声些,别把蝴蝶吓走了。”我食指点唇以示禁声,几个小妹妹见状赶紧安静了下来。

    可是我再回头时,那蝴蝶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瞬间飞走了。

    “怎么飞了?”我小声问。

第73章 苏展

    可是我再回头时,那蝴蝶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瞬间飞走了。

    “怎么飞了?”我小声问。

    “夫人!”几个小妹妹突然朝院门处拜身。

    我顺着几个姑娘的目光看去,便看到将军夫人满脸晦气地站在门口,她身边除了两个丫鬟,还有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青年。

    按理来说门外的几人应该跟我行礼的,可是苏远非要给我弄身女装,搞得我在这将军府上一点气势也拿不出来。而且将军夫人的贴身丫鬟也学乖了,在我面前根本不行大礼,就是随随便便应一声敷衍一下。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苏远还没看出我的身份,将军夫人恐怕就会发现我是个冒牌货了。

    我站得笔直,不卑不亢、沉着冷静地对门口几人说:“不知苏夫人前来,小王有失远迎。”

    将军夫人脸色瞬间变了千百个花样,最终她还是走进院门来对我福了福说:“妾身叨扰唐突,望王爷赎罪。”

    “何罪之有?”我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挽住将军夫人的胳膊,就算是塑料姐妹花也要把样子做足了。“夫人对小王关怀备至,每日都会派人来嘘寒问暖,小王感激不尽。”

    被我挽着,将军夫人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我看向门口的青年说:“小王眼拙,一时未能识得这位兄台。”

    青年闻言,手忙脚乱地跪在地上说:“微臣苏展拜见王爷。”

    苏展又是谁?我现在也想骂苏辄之这个老师做得太不称职了,他明明知道我迟早会遇到他们苏家的人,为什么他之前不给我详细介绍一下他们苏家都有哪些人?

    我心里犯难,脸上还是故作镇定地笑得和善。“快请起,本王是出了名的不好礼数,你在我面前不必拘礼。”

    苏展起身以后,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不比将军夫人好看。倒不是说他在生气,而是他看我就像在看什么怪物一样,眼睛尽是担忧?

    难道十三王爷以前跟这人很熟,然后我现在的表现太冷漠了?

    “礼不可废。”将军夫人义正严辞地说,说得好像这几天她对待我的礼数有多周全一样。“小儿顽劣,都怪妾身平时疏于管教,王爷莫怪。”

    什么?!这个苏展是苏远的儿子?!呵呵!这母子两是来催促我赶紧滚蛋的吗?我倒是想滚啊,只要给我一条马路,我可以直线滚了永远不回来。问题是苏远把我关在这里,我怎么滚都是在这将军府上来回滚啊!

    现在最麻烦的是我拿捏不准我跟苏展是个什么辈分,我该怎么称呼他。要是我知道他的表字,称呼个表字还能显得亲近。如今连他的表字都不知道,我只得尴尬地说:“苏公子与小王年龄相仿,一味客套岂不显得生分了?小王仗着与苏将军是莫逆挚交,便厚着脸在将军府上叨扰数日。夫人尚且没有与小王计较,小王又怎会为些许周礼生疏了公子。”

    苏展看我的眼神越来越诡异,我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我脸上长花了,所以他才这样看我。

    将军夫人刚要请我去中堂,一个小厮急匆匆跑了进来说:“见过王爷,见过夫人、公子。门口有人传来口信,说是宫里传旨的公公正在十三王府等着王爷回去领旨。那人已备好马车,请王爷即刻跟他回去。”

    “来者是何人?”我抢先问。我算是被大安的人搞怕了,万一来个冒充十三王府的人再绑架我一回,我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小厮说:“回王爷,那人说他叫曹青岸。”

    “青岸来了!”我终于看到了重生的曙光,舒口气对将军夫人说:“连日来有劳夫人照顾,小王此相便告辞了。来日若有空,再与夫人叙旧。”

    想来将军夫人一点也不想跟我叙旧,就像我跟她也不想再见一样。不过将军夫人还是客客气气地说:“将军府比不得王府办事周全,多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望王爷海涵。”

    “夫人客气了。”我不再与将军夫人多话,跟着小厮径直往正门走。

    将军夫人和苏展送我到了门口时。,苏展突然毛遂自荐说:“王爷,请容微臣送王爷回府。”

    我还没回答,晚枫公子倒是走过来熟络地和苏展母子招呼道:“晚枫与苏夫人、苏公子见礼。”

    “曹公子。”苏展还礼说:“我正与王爷商量,想送王爷回府。”

    晚枫公子转头对我展颜一笑,“此事王爷定夺便好。”

    苏展应该不会平白无故想要送我回去,或许他有什么话想要跟我单独说。我点点头说:“这便有劳苏公子了。”

    踏出将军府的那一刻,我如获新生。终于可以大着胆子喘口气了!

    上车后,晚枫公子体贴地与车夫坐在外面。天色已经回暖,坐在车头倒是不会冷。但是他一个锦衣玉面的大美人跟一个粗布麻衣的车夫坐在一起,看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车厢里只坐了我和苏展两人,光线不算亮,不过我看得清楚他正在上下左右打量我。我被苏展看得心里发慌,莫不是他看出什么来了?

    过了很久,苏展终于开口说:“我与王爷几年未见,不想王爷变化如此之大。”

    我打哈哈笑着说:“我也觉得我变化挺大的,啊哈哈!人嘛,改变改变总是好的。我这人记性不好,我都忘了上次我们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苏展眸色一沉,拱手说:“那时我年少无知,说了冲撞王爷的话。之后每每想起此事,都觉心中无比懊悔。我已悔过自新,还望王爷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哎……猜都猜得到苏展原先对十三王爷说了什么。那时候苏展顶多是个十五岁不到的小屁孩,见到自己父亲因为另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屁孩被朝臣打压,还派往边塞,换做是谁都会难以接受的。

    我尴尬得紧,脸上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公子此话令小王好生惭愧。那时候我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做了不少蠢事。现在回想起来,亦是愧疚难当。

    “谁没个少年轻狂的时候,我们都经历过相同的事情,也做过一样的傻事。我们两个的水平,一个半斤一个八两,现在想想,还是谁也别嫌弃谁得好。”

第74章 茶道

    苏展捂嘴笑了一下,见话题能说开,我赶紧展开亲情攻略。“我记性实在是差,都忘了我与苏公子,究竟谁年龄大些?”

    苏展语气明显放松了许多,道:“王爷大些,我属蛇。”

    “哦!”三年前,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被迫与父亲分离,真是难为他了。我看着他瘦高的身材说:“你个子长得挺高,比我小两岁都长得比我高了。”

    其实我这话说得多半是在恭维他。十三王爷身高偏矮,除了比那个只长脑子不长个子的汗青公子高一些,我在其他人面前都要抬着头说话。苏展的基因就放在那,他父母都不矮,他要是长得矮了那才叫奇怪了。

    苏展腼腆地说:“母亲生我时年龄偏大,我先天不足,自幼多病。父亲为了让我强健身体,便每日督促我习武。可惜我身体弱,底子薄,武功没学会,个子倒是比其他孩子长得高了。”

    苏远壮得像只霸王龙,他儿子却弱得像只风筝,感觉风一吹苏展就能跟着飞起来。苏远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苏展,不知道是苏远觉得他这个弱不经风得儿子丢了他的脸,还是苏远担心十三王爷和他儿子之间得嫌隙没有化解。

    我和苏展有一句每一句地随便寒暄,虽说苏展始终显得拘束,不过他应当是放下多年来的心结了。

    到了王府门口,我和苏展一同下车。又随意寒暄了两句,他便坐着王府的马车原路返回了。

    我转身问晚枫公子:“青岸,你坐在车外面冷不冷?”

    “不冷。”晚枫公子笑得温柔,“就是第一次坐靷轴上不大适应,腿有些麻。”

    “啊?”我很是担心,“还能走路吗?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晚枫公子似乎是意会到了什么,清明一笑,潦倒众生。他凑近我耳边说:“若是王爷能为晚枫揉揉,晚枫自然喜欢。”

    我满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紧指着门口两个门卫说:“你们两个过来扶公子进去,小心伺候着。”

    “是!”两个门卫把身侧的大到往身后一甩,走过来一左一右扶住了晚枫公子。

    晚枫公子或许真的是脚麻了,他走路的时候一颇一颇的。

    可惜我还要急着去领什么谕旨,暂时先不能顾及他。进门后我直奔中堂后面的侧室,听说苏辄之在那里等我。

    侧室是供客人临时小憩的卧房,离着中堂近,但房屋设计又较为隐蔽。尤其是遇上年纪大的客人,喝了酒或是坐得时间长了,便会被安排到侧室去睡一会儿。

    见走进侧室,苏辄之喜忧参半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我也顾不得与苏辄之寒暄许多,直接洗脸更衣。

    今天阿虎伺候我穿衣服的速度特别麻利,感情他以前死磨死磨的都是偷懒装出来的!我之前以为他不太会伺候人穿衣服,被他折腾过两次后我都是自己穿衣服。整个大安的人,从上到下,各个都是欺善怕恶。看来以后我要表现得凶恶一点,就算落得个恶霸的称号,也好过被他们当作软柿子捏。

    一边穿着朝服,我一边问苏辄之:“是什么人来传旨?传得是什么旨?除了你教我的那些礼数,我还需要做别的什么事情么?”

    苏辄之说:“传旨的是宫里的一个宦官,姓王,职务不算高。王爷只需按照正常流程走便是,其余的交给我便好。”

    “多谢!”我穿好衣服,深吸一口气,走出侧室。

    走进中堂,一个宦官正在与酌泉公子品茶。我目测那个宦官的水平跟我差不多,根本喝不出茶叶的好坏。桌下的茶篓里已经丢进去五六种泡过的茶叶,这宦官难不成是拿我府上的茶叶当饭吃,喝这么多也不怕晚上回去睡不着觉。

    酌泉公子性情极好,他知道那宦官不懂喝茶的门道,便将各种茶叶的由来与喝法都讲得极为细致。

    我进门时正好听见酌泉公子在和宦官讲龙井。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心里一酸。我在这府上住了半年,酌泉公子怎么也不来给我科普一下喝茶的门道,他反倒是对一个宦官殷勤得很。

    进门一看,我顿时火冒三丈。那宦官哪里是在喝茶,他明明就是在色迷迷地看着酌泉公子秀色可餐的脸蛋,巴不得把一双眼睛挖下来贴到酌泉公子脸上去!一个阉人,怎么能对我府上的公子如此放肆?

    “让王公公久等了。”苏辄之进门先应了一句。

    “无妨无妨。”那宦官笑得春风得意。我看他自己没觉得等多久,倒是我和苏辄之坏了他亲近酌泉公子的好事。

    “王爷已更衣完毕,公公请宣旨吧。”苏辄之恭而不卑。

    “好说好说!”宦官拿出黄稠诏书,站在厅堂门口,背对大门的方向。

    我和两位公子恭恭敬敬地跪在堂内。

    宦官朗读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司十三王赵戎,雍和粹纯,性行温良,为救圣驾,身负重伤。朕欲嘉赏赵戎救驾有功,然念其有伤在身,故而准其修养在府。今赵戎身体康健,朕思念甚深,诏赵戎二月癸丑进宫,享八宝宴,与朕同乐。钦此!”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王岁万万岁!”我磕头谢礼,同时心里舒了口气。还好皇帝没让我今天就进宫,而是十七日才进宫。

    那宦官收了锦轴,眼睛却一直盯着跟我跪一起的酌泉公子。

    酌泉公子也是个有聪明人,他最先起身,帮我接了谕旨。

    都到这种时候了,宦官竟然还不死心。借着最后一次接近酌泉公子的机会,宦官把谕旨递到酌泉公子手边,顺便在酌泉公子白玉手上摸了一把。

    幸好酌泉公子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被太监吃了豆腐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

    苏辄之及时上前帮酌泉公子解围,往宦官手里塞了一根金条做赏钱。

    宦官又一阵乐得合不拢嘴,油光水滑地跟着苏辄之往正南门去了。

    送走宦官,我十分抱歉地对酌泉公子说:“重山,真是委屈你了。都怪我从苏将军府过来的路上耽误了太多时间,要不然你也不用陪个太监在这里受罪。”

第76章 碎玉

    “苏公子!”守在门口的小厮忽而大叫了一声,表面上是在打招呼,实际上就是给屋里传个信号。

    “蠢东西!赶紧走开,别挡路!”阿虎嘹亮的唾骂声也随之从门口传来。

    太好了!苏辄之和阿虎来救我了!

    晚枫公子终于从我身上退开,顺便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

    结果我还没高兴半秒钟,晚枫公子突然从另一侧躺倒在床上,然后一把将我拖到他身上!

    “王爷轻一点!”晚枫公子娇媚地喘息着,似乎我对他做了什么又粗暴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样。

    苏辄之的半个身子都穿过门口的绣帘了,看见屋里貌似合欢的缠绵,他竟然停顿了一秒钟后便退了出去!他竟然退出去了!他怎么能退出去!

    “老师!!!”我近乎绝望地尖叫,我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然后又被重新推入万丈深渊!

    苏辄之这回终于听懂了我的求救,他闻声重新走了进来。

    晚枫公子依依不舍地放开我,我下床的那一瞬间他还不忘再扯开我的两颗衣扣。

    我一身官服被扯得七零八落,就像官员在青楼被抓现行一样……

    我顾不得衣服穿得整不整齐,只管把外衣上的扣子扣好我便往门外落荒而逃。

    我不是晚枫公子的对手,我认怂,以后我再也不会主动招惹他了。

    可是往十三王爷厢房走的路上,我越想心里越觉得委屈。我被人精心算计,自己丢了清白,还落得一身骚。刚才要不是我喊了那一声,苏辄之还真当我在跟晚枫公子行云雨之事不成?!

    “王爷今天怎么走这么快?”阿虎在背后讨好地说。

    我不理他,憋着一口气往自己房间走。

    走回熟悉的房间,我已经忍无可忍!我转身揪住苏辄之的衣襟,把他拽今房子里直接问:“老师,你可曾相信过我半分?!”

    苏辄之面色也不大好看,道:“自是相信。”

    “好!”我咬牙道,“我在你那个好叔叔家里住了这么多天,不知被他当作玩物玩了多少个花样!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逃回王府,我怎么可能会有心情把那些事情和曹青岸再玩一遍?!你当我是有多欲求不满,竟然用这种眼光看我!”

    苏辄之眼中闪过一丝落魄,他温声说:“是辄之思虑不周,让王爷受委屈了。”

    我放开苏辄之的衣襟说:“既然老师信我,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能不能相信老师?”

    苏辄之眸色一紧,问:“王爷可是听说了什么?”

    “何止是听说。”我脱掉身上一层层厚重的官服,“这一个月内,我所见所闻之事,没一件不让我心惊肉跳。

    “要不是今天你家堂弟送我回府,我都不知道你叔叔还有个只比我小两岁的儿子!我连他名讳表字都不知道,却还要硬着头皮装作是你叔叔相识多年的情人!我倒是想演得像一点啊,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演?!”

    苏辄之陷入沉默,直到我换好常服他都没有说话。

    我走到案桌边,阿虎机灵地过来帮我磨墨。来大安半年多,唯一懂我脾气的只有阿虎一人。

    我对着发呆的苏辄之说:“今晚若老师有空,我给老师继续讲货币。看在我和老师分享知识的份上,还望老师能给我讲讲进宫以后我要注意些什么。”

    苏辄之拱手说:“辄之不敢奢求王爷赐教。筵飨本就是归礼部司管,辄之自会与王爷详细解说宫中礼制。”

    “老师什么时候才能对我说句实话?”我认真看着苏辄之,“老师明明很想知道虚拟货币究竟是什么,为什么非要口是心非把话题绕开?我是个不懂中庸的俗人,以前对老师多有顶撞,都是因为我听不出老师的言外之音。”

    苏辄之从一见面到现在,眼神都是躲躲闪闪的。他想了一会儿说:“如若王爷能不吝赐教,辄之自是翘首以盼。”

    我拿笔蘸了墨水,刚要写字,一个念头突然从脑中闪过。我问苏辄之说:“庄仲砚现在在哪里?自从那天被你叔叔带走后,我一直没有听到关于府上的任何消息。”

    苏辄之说:“碎玉安好,王爷放心。他只受了些惊吓,现在已无大碍。”

    “呵呵!”我给阿虎使个眼色,示意阿虎不用再磨墨了。我起身往门外边走边说:“老师是真心不想与我说实话了。庄仲砚要真没事,他现在应该在我这里叽叽喳喳闹个没完。今天府上这么安静,一路走来连个下人都没看见,这是准备戒严吗?”

    苏辄之面上的担心越来越明显,他跟在我身后,沉默不语。

    我继续问:“古逸贤那孩子怎么样了?我让他写策论,他有没有写好?”

    苏辄之说:“汗青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近来鲜少出门。”

    哎……最让人头疼的两个人,送不走又躲不掉。真不知道以后该拿这两人怎么办。

    走到碎玉公子门口,他的院落里总是一副冷冷清清,跟我那个厢房有得一拼。门口没有小厮守着,我和苏辄之便直接推门进去。

    以前碎玉公子的房间像寺庙,现在他的房间就是个寺庙!他中厅里的茶桌被撤走,换了个供香的案台。案台后面的墙上挂着落霞公子为我画的那幅画,碎玉公子就坐在案台下面,认认真真盯着画,看得十分入迷。

    我心中五味杂陈!

    要是那案台上放些水果,顺便再点上几支香,是不是进门的人可以直接跪地上给我那画像磕两个头了?

    看碎玉公子一副痴痴傻傻的背影,我本想调笑一番,可话到了嘴边又变得酸涩。

    我没有说话,就是跪到碎玉公子身后,稳稳当当抱住他。

    怀里的美人没什么反应,他似乎并不知道抱住他的人是我。

    “仲砚。”我柔声说,“怎么坐地上?天气还冷,坐地上容易受凉。”

    碎玉公子还是没多大反应,只是两颗温润的眼泪落到了我的手上。

    “怎么还哭了?”我用力把他拖起来,哄着他说:“去凳子上坐好不好?要多坐凳子,少坐地上,人才会长得高。”

第77章 拾花

    我用力把他泣不成声的碎玉工资拖起来,哄着他说:“去凳子上坐好不好?要多坐凳子,少坐地上,人才会长得高。”

    碎玉公子转身死死抱住我,瞬间哭得如山洪暴发!“秋月!对不起秋月!我好害怕,每天都好怕!连苏公子都找不到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该那么贪心的,不该去买簪子……”

    “别怕。”我搂着碎玉公子往卧室走,现在他房间里唯一能够两个人坐的只有床了。

    坐在床边,我掏出怀里的羊脂凤头簪说:“这簪子我特别喜欢,天天带着。我就是玩心重,去外面多玩了几天。你别生我气。”

    碎玉公子看到簪子,脸上一阵吃惊,“这簪子怎么在你这里?那天我明明看见簪子掉了,后来我还回去找了没找到,以为被谁捡走了。”

    苏远那个老色鬼唯一做得像样的事,就是帮我找回了簪子。我心中羞恼,却只能假装轻松地说:“那天正好被苏将军看见,所以他帮我捡了回来。”

    碎玉公子的表情瞬间变得像吃了苍蝇一样,“秋月,你不会……”

    “别说了。”我装不下起了。想到苏远,我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碎玉公子手慌脚乱地跪到地上,手足无措地哭道:“对不起!秋月!你要是心里难过,你打我两下好不好?”

    我还是走吧,碎玉公子现在需要人来安慰他。可惜我自己心里梗着一块石头,哪里还有能力安慰他。

    见我起身,碎玉公子缠在我小腿上央求道:“别走!秋月你别走!”

    “仲砚。”我同样是在求他,“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好不好?”

    碎玉公子双手颤抖,但是他还是放开我,坐到地上。

    “地上凉,坐到高一点的地方。”这是我忍着眼泪说得最后一句话。

    走出碎玉公子的房间,我没有回自己的厢房。我开始跑,最后几乎是在狂奔。一路冲到花园,我终于看到了满园春色百花齐放。

    明媚照耀下,五颜六色的花朵焕发出勃勃生机。

    我叫不全花儿的名字,只是觉得小花都在对我笑,我心里便平静了几分。

    双膝一软,我跪倒在坚硬的鹅卵石路上,腿上传来沉钝的剧痛。可是相比之下,我心中的积郁远比身体上的疼痛更让人想要发疯,想要尖叫。

    一朵木槿从枝头飘落,正是百花竞相齐放的时候,为什么这朵粉红色的花儿却早早离了枝头,归入尘土?

    我小心拾起脆弱的花儿,红花黄蕊,分明好看,却是薄命。

    我捧着小花,为她做最后的哀悼: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明媚三月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好诗!好诗!”一个声音从花园东门传来。

    “王爷在我们面前装得胸无点墨,背着我们却能作出可圈可点的好诗。”另一个声音附和道,“若非今日被我二人听到,我们还真当王爷变傻了。”

    我低着头,听着一书一画两位公子的脚步声朝我走来。“诗并非我作,是我家乡一位才子所作。我不过是看到香消玉损,心中惆怅,把别人作的诗拿来祭奠这朵提前凋落的小花。”

    两位公子在我身前蹲下,一同看向我手中的木槿。

    雅颂公子说:“以前我只听闻九天之上,人人怀有菩萨心肠。今日一见方才觉悟,王爷也能为一朵落花伤心至此。”

    我淡然一笑道:“她是我今年见到的第一朵落花,我要把她拿回去做成书签,这样她就能永远开在我的书里了。”

    “哦?”雅颂公子好奇地问:“王爷要如何做?”

    我起身说:“很简单,就是找一本又厚又丑的旧书,把花放到最中间两页中夹好。将书放到最下层,然后找许多书摞在上面用力压着。过半月花里的水分自然会被吸干,虽然脱水的花瓣会褪去一些颜色,或者颜色发黄,但是这是保存花儿最好的方法了。”

    两位公子忽而笑了起来,落霞公子说:“七岁幼童玩的压花,王爷也喜欢?”

    我沮丧地看着落霞公子说:“你歧视小娃娃?小娃娃爱玩的东西凭什么我不能玩?别说是小娃娃,小婴儿的玩具我也喜欢。”

    两位公子又是一阵发笑。看着他们两个人面桃花相映红,我心里慢慢好过了一些。果然,伤心的时候最是不能看苦情剧,要看点喜剧才好。

    我对落霞公子说:“清廉擅长用笔作画,我曾见过一些艺人却是用落叶和干花作画。他们将草木压干,裁剪后一点点拼接出生动的画作。

    “压花不仅适合小娃娃玩,成年人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识,或许能够玩出更多更有意义的花样。”

    两位公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两人齐齐点头,对我的说辞十分认同。

    一书一画两位公子陪我去了大书房,苏辄之和几个账房的书记官正在讨论什么。

    “王爷。”几个书记官起身向我行礼。

    我挥挥手说:“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一进门我便被墙上的另一幅画作吸引了。落霞公子又画了一幅画,是我除夕那天跳舞的场景。

    画作下方有几句《洛神赋》,就是晚枫公子那天唱的那几句。书法张弛有度,气韵非凡,一看就是出自雅颂公子之手。

    “画得真好看,比我本人好看多了。题字也好看。”我回头对两位公子说:“这种水平千万别进宫去给新进的秀女作画,免得皇上看到真人没画作好看,会龙颜大怒的。”

    两位公子捂着嘴笑,但都不敢笑得太大声,我们三个站门口笑得跟做贼似的。

    我和一书一画两位公子绕到书架后面,虽然看不见苏辄之他们,不过他们说话的声音我们听得清楚。他们是在盘点,各个书记官轮流报出自己负责的账务。

    “这本好!”落霞公子翻出一本大前年的万年历,小声对我说。

    我也不知道黄历这种东西写得到底靠不靠谱,不过用来压花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们三个把几朵鲜艳的小花仔细放进万年历中,合上书,放到书架最底层。

第78章 压花

    “用什么书压上面合适?”雅颂公子小声问。

    “四书五经。”我抢先说,“以后几年我都要和四书五经打交道。让这些花先跟这些书熟络熟络,免得以后见了面觉得生分。”

    “嘿嘿嘿!”两位公子又是一阵偷笑,落霞公子说:“王爷都替书签找好婆家了,就等半月后出嫁。”

    我们三个蹲作一堆,把搜刮来的四书五经一本本放到万年历上面。

    “在此作甚?”苏辄之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啊!!!”我们三个就像小孩子玩泥巴被家长抓一样,吓得一起滚到地上。好不容易摞起来的书塔也被踢倒,书卷四散,现场一片狼藉。

    见我们三个睡在地上狼狈不堪,苏辄之又问了一遍:“在此作甚?”

    “压花!”

    “做书签!”

    “做颜料!”

    好么,我们三个提前没串过口供,同时作答都能说出三个不一样的答案来。

    苏辄之皱着眉头,满脸怀疑地看着我们。反倒是书记官那边生动得很,传来各种稀奇古怪的窃笑声。

    我舔着脸说:“我们三个刚才在花园里面捡了几朵花,准备拿来压干。我拿来做书签,清廉拿来作画。”

    苏辄之没说话,转头往回走。

    “老师!”我滚过去抓着苏辄之的长衫底边说:“我马上就回去练字,你别生气。”

    我觉得我要是没有王爷这层身份,苏辄之现在肯定会一脚把我踢开。他脸上又露出那种淡到不易察觉的嫌恶,他是有多嫌弃我,当众都能露出这种表情。

    “苏公子。”雅颂公子最先从地上爬起来,他恭恭敬敬地说:“雅颂不才,别无他长,唯有一手字勉强上得了台面。雅颂愿陪王爷练字。”

    杜实安,你太好了!太仗义了!我朝雅颂公子送去一个感激不尽的眼神。

    “甚好。”苏辄之不动神色地提了一下他的长衫。我也识相地放手,滚回原来的位置再站起来。

    苏辄之的速度真是雷厉风行。就我去花园那一小会儿,他已经和书记官盘点了一盏茶的时间。我和一书一画两位公子进门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他们的进程都要接近尾声了。

    我和一书一画两位公子赶紧把散落一地的书重新码好,然后趁苏辄之结束会议之前火速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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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处了两个时辰,我发现一书一画两位公子其实很好相处。或许只有心无旁骛、不计是非的人,才能够专心用笔墨勾勒出艺术的灵魂。但凡心中又一丝杂念,的作品都不过是毫无生气的俗物。

    雅颂公子并不是简单粗暴地直接让我临摹各种字体,而是详细给我拆解汉字的结构。今天单讲楷书中左右结构的字,雅颂公子详细讲解了哪些字适合左大右小,哪些字适合做小右大,哪些字适合左高右低,哪些字又适合左低右高。

    想要把字写得周正很容易,但想要把字写好看却很难。

    听了雅颂公子的讲解,我顿时豁然开朗。以前我只是努力把楷书的横竖撇捺写得中规中矩,但每一个笔划间的大小、距离、比例我都没有仔细思考过。

    我拿过一张新的宣纸,将雅颂公子教我的五十个字重新写了一遍。

    “极好!”雅颂公子看着我的字帖说,“王爷本身底子不差,以前只是缺乏点化,写得有些偏差。如今我只稍加点拨,王爷的字便写得很好了。”

    表扬来得太突然,我一下子有点招架不住,憨笑着说:“还是实安教得好,我从来没有见过实安这么好的书法老师。以后你能不能多教教我?”

    “荣幸之至。”雅颂公子笑得很简单,“难得能为王爷尽一份力,若是推辞,岂非却而不恭。”

    落霞公子也跟着看了我的字帖说:“王爷进步竟能如此之快,我的下一幅画,定要王爷来题字!”

    “清廉过奖了。”我明知落霞公子是在恭维我,但是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至少要等我练上几年再说。如果我现在为清廉题字,旁人会怀疑清廉的画作是赝品的。”

    说话间,阿虎走进雅颂公子的厢房来,伶俐地说:“王爷,晚膳王爷要在哪里吃?”

    “王爷在此处用膳如何?”雅颂公子问我。

    我摇摇头说:“谢谢实安的邀请,但是我还是得去仲砚那里一趟。今天早上我心情不大好,话说得也不好,怕是惹仲砚不高兴了。我现在过去陪他吃饭,顺便给他赔个不是。”

    雅颂公子笑道:“王爷还是这般雨露均沾,思虑周全。”

    “啊?”我怎么听着这话说得怪怪的,感觉我像是被说成逛窑一样。“实安,你就别取笑我了。我知道仲砚是真心把我当朋友,所以他才会特别在意我说得话。我也把仲砚当做好朋友,所以我才会在意他的感受。”

    雅颂公子淡淡一笑,道:“玩笑之言,王爷不必挂怀。”

    我也笑了一下,“谢谢你们今天陪我练字,还教我这么多书法知识,我回去以后会努力练习的!”

    两位公子把我送到庭院门口,我便单独去了碎玉公子的厢房。阿虎已经提前去碎玉公子那里传话,让小厮准备接待。

    感觉碎玉公子是个喜欢清净的人,他的厢房里面不仅装饰稀少,就连下人大多也被他打发到别的地方去当差。

    我房里虽说配了十五六个下人,可是除了阿虎,其他没一个做事和我心意,最后我也把大多数人打发走了,只留下阿虎和每日轮班的小厮。碎玉公子房里的情况和我类似,近身伺候他的只有千祥一人,而且大部分时候我还很难见到千祥。

    走进碎玉公子的房间,一个活蹦乱跳的大美人突然就挂到我脖子上。“秋月难道是跳着舞过来的?怎么来得这么慢!你只派个小厮过来招呼一声,自己却不快些来,害得我等了又等!”

    “仲砚。”我抱住怀里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第79章 闲谈

    我抱住怀里的人,心中五味杂陈。“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每天都笑的。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你若沉闷,只管布云施雨,电闪雷鸣。无论怎样,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开心,我陪你一起笑。你不开心,我还有一个肩膀可以给你靠。”

    碎玉公子安静了,他安静地抱着我,许久没有放开。

    “咯咯咯!”碎玉公子最终是笑了起来,“之前我笑,是我怕你不来。现在我笑,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走了。”

    碎玉公子转身拉着我到矮几前坐下,让小厮上菜。

    “你今天字练得如何?”碎玉公子问我。

    我认真说:“要不是今天跟着重山练了半天字,我都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哦?”碎玉公子好奇问:“何事?”

    我说:“都说勤能补拙,但是我发现有些愚钝不是靠机械重复就能弥补的。重山的字写得好,不仅仅是因为他练习得比别人多,更关键的是他仔细研究过如何将每一个字拆解以后再重新组装。今天他教我写了五十个字,听了他的课,我现在也能把这五十个字写好了。”

    碎玉公子抿嘴轻笑道:“你这不是在砸苏公子的牌子么?苏公子以前教过的学生没一个成才,我还当是那些学生朽木不可雕。现在听你一说,我倒怀疑是苏公子教学无方了!”

    我没好气地清清嗓子说:“你一说这个我心里就郁闷!我每天都在求苏辄之能多给我讲讲你家王爷的脾性和人脉。比如你家王爷吃饭的时候是用汤勺喝汤还是直接抬着碗喝汤?你家王爷走路的时候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你家王爷在京城里究竟有哪些个相好的?又有哪些个仇家?结果朝中官员的名字和职务我背了一大堆,每次出门没一个能用得上的。就比如今天……”

    我原本想跟碎玉公子抱怨一下苏展,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苏辄之竟然不给我详细介绍!可是话到了嘴边,我又咽了回去。十三王爷跟苏家的关系错综复杂,想来苏辄之是个爱面子的人,不好意思跟我明说。既然苏辄之不想说,我跟碎玉公子说了岂不是嘴碎。

    “今天怎么了?”碎玉公子问我。

    “算了,没什么。”我低下头吃自己的饭,心里一时烦闷无比。

    “你今天可是见到什么人了?”碎玉公子问。

    我心中再是抑郁,也只能说:“毕竟是他们苏家的家务事,我是个外人,他不想说,我不便插嘴。”

    碎玉公子担忧地问:“你可是见到苏夫人了?”

    “见了。”我觉得我已经彻底没胃口吃饭了,干脆放下碗说:“到苏远府上第二天就见了。”

    碎玉公子的表情变得更担心了,“苏夫人可有对你说了什么重话?”

    “呵呵!”我把筷子也放下了,“重话倒是没说。你见过宫里那些嫔妃之间是怎么明争暗斗的吧?我被关在苏远府上,莫名其妙体验了一个月那种生活!”

    “那……”碎玉公子焦急地问:“苏夫人可曾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我低着眼帘说,“她对我特别关心,每天都会派丫鬟来我房间里早中晚各查一次房。连我几时起床,几时吃饭,几时出恭都问得清清楚楚!”

    碎玉公子沉默了一会儿,问:“那苏将军可曾……”

    “砰!”我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没多大动静,我的手却是被自己砸得生疼,疼得我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秋月!”碎玉公子急得慌忙不已,“你要是觉得心里难受,就哭出来。这里没有外人,就我一个人陪你。”

    “我不想哭!”我把眼泪硬憋回去说,“我现在特别想杀人!千刀万剐的那种!”

    “秋月……”碎玉公子自己哭了起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仲砚。”我感到胸中有一股怒火在灼烧,只见痛,不见暖,“这不是你的错。其实原本谁都没错的,苏远守关三年,好不容易回来和情人团聚一次,本该皆大欢喜。错的是天意,把错误的人放到错误的时间和地点。怎奈何,天意难违。”

    碎玉公子一声声秋月叫得我心疼,我掏出手绢帮他擦眼泪说:“小声点,别被屋顶上的人听到。”

    碎玉公子惊恐地抬头朝四周望了望,“你是说?”

    “我早就被好多人盯上了。”我叹口气,“青龙帮的人一直在王府外面蹲守,有一部分余党之前暴露了身份,被抓了。还有一部分藏得很深,苏远派人跟着我,拿我当诱饵找出藏匿的余党。所以你根本不用自责,我们被绑架不是偶然,我们不过是他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牺牲品。除了这两波人以外,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人在盯着我。反正我现在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各种舌头的眼睛。”

    碎玉公子小声说:“我以为秋月来了以后,盯梢的人就撤了,没想到他们根本没走。”

    我凑近碎玉公子问:“你家王爷怎么这么爱惹事生非?他到底得罪过哪些人?”

    碎玉公子撇撇嘴说:“王爷年纪小,做事情就跟汗青一样,爱出风头。要说得罪倒也算不上,就是他说话做事不讲礼数,专门去挑别人的刺。就比如钦天监那几个老东西,朝中谁不讨厌,可是就连皇帝也要礼让三分。偏偏王爷不懂得避让,常常当众与那些老东西对峙。后来钦天监隔三差五就说些骇人听闻的星象,而且每次都在暗指十三王爷是灾星。时间久了,连皇上都开始怀疑王爷真的是灾星这种说法。”

    我听了半天,突然想起苏远说得一句话。我问:“荧惑守心,灾星降世?”

    碎玉公子顿时瞪大眼睛问:“这话你是哪里听来的?”

    我反问:“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告诉我?我们只有资源共享,信息共享,才能一起想出对付钦天监的好办法。”

    碎玉公子捂住我的嘴说:“苏公子就是怕你会这么说,所以才不许我们张扬此事。苏公子巴不得你根本不知道有钦天监的存在,只要你不去主动招惹那些老妖怪,他们兴许就不会再为难你了。”

第80章 占卜

    “我还以为你们思想有多成熟,怎么做起事情来也是这么幼稚!”我开始觉得十分无力,“规避风险的必经之路有两个——第一个是清楚认识风险是什么;第二个是当风险来临的时候,明白如何将风险转嫁出去。”

    碎玉公子没听懂我在说什么,我便继续解释:“风险这种东西,是必然存在的。承受风险的人,也是必然存在的,而且不只一个人。就比如说钦天监,这个部门是必然存在的。他们能够在大安存在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不停地制造祸端,然后把亲手制造的祸端说成是他们预测出来的,让皇帝觉得这个部门非常有存在的必要。既然想让皇帝保留这个部门,钦天监的人就要继续制造祸端。所以,无论我知不知道大安有一个司职叫钦天监,这个部分的人都会继续祸害人间。”

    碎玉公子闻言起身,跑去门外叫了一声:“千祥!”

    “公子。”一个年纪稍大的小厮跑过来。

    碎玉公子吩咐说:“你在门外仔细守着,别让其他人靠近。”

    “是!”千祥应了一声。

    我也干脆起身走到门口吼一声:“阿虎!”

    “王爷!”阿虎一秒钟之内闪现在我面前。

    我指指房顶说:“你去房顶上帮我看紧了,管他什么阿猫阿狗的,只要有东西爬房顶,全部给我赶走。”

    “啊?”阿虎似乎没听明白我的话。

    我往他屁股上踢一脚说:“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爬房顶上去!”

    “是!”阿虎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已经搬梯子去了。

    我拉着碎玉公子折回房间里坐着,继续说:“所以只要这个钦天监存在一天,就必定会有倒霉鬼遭殃。以前是你家王爷,以后有可能就是我。更何况我现在的情况,比以前还要好做文章。我既然不能对抗钦天监,我就应该把钦天监的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开,让他们坑害别人去。”

    碎玉公子愣了半天说:“这话真不似出自秋月之口。”

    我两手一滩,说:“朝中又不是没有毒瘤,我何不以德报怨,做个顺水人情,送钦天监一个立功的好机会。”

    “你是说……”碎玉公子应该是听懂我在说什么了。

    我便明说:“预言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要不我们两个来玩个游戏,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你要怎么玩?”碎玉公子问。

    “特别简单,以前你肯定玩过。”我说,“就是抽签。我写几个不同的签子,你从里面随便抽两个。我保真,只要我一施法,你就能抽中专门描写你性格的那两个,而不会抽到别的签子。”

    “你当真会施法?”碎玉公子看我的眼神开始怪怪的。

    “试一次不就知道了。”我起身去他书房里,把一张宣纸裁成八个纸片,然后在每个纸片上写两个字。待墨迹干后,我将八个纸片揉成团,装进笔筒里左右晃一晃。

    走回中庭,我将两根指头竖于眉间,闭着眼睛咪嘛咪嘛胡乱念些“咒语”。再睁眼时,我把指头往笔筒上一点,说:“可以了,你抽两个看看。”

    碎玉公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两个纸团,打开后上面各写着:善良,寂寞。

    碎玉公子的眼睛顿时沉了下去,看着两张皱巴巴的纸片发呆。

    我又做一次法说:“这回是苏辄之的,你再看看准不准。”

    碎玉公子伸手又取出两个纸团,上面写:才学,不济。

    碎玉公子的手开始发抖,他颤声问:“秋月当真能左右事情发展?”

    我摇摇头说:“我刚才施法有误,其实你第一次抽得那签,我是写给酌泉公子的。”

    碎玉公子一震,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看纸片,然后问:“那我的签是哪两支?”

    我又摇头说:“我刚才还是说错了,那签不是给酌泉公子的,是给汗青公子的。就连我原本说是给苏辄之的签,也应当是给落霞公子才对。”

    碎玉何等冰雪聪明,瞬间明白其中奥秘。他笑着嗔怪道:“秋月!你尽会戏弄人!”

    我拦住碎玉公子朝我打过来的手说:“我用这招,不过是和你玩个游戏。可钦天监的人用这招,就是在跟我玩命。”

    碎玉公子的手停在半空中不动了,他慢慢收回手,眼中既是愤怒又是悲哀。

    我安慰他说:“以前,我家乡曾被外族入侵,一位老臣提出过一个解决的方法——师夷长技以制夷。我未尝不可借用此法,既然钦天监跟我玩阴的,我就玩比他们更阴的。我把阵地从明面上转移到地道里,这场战争必定旷日持久,我便要深挖洞,广积粮。”

    “秋月?”碎玉公子狐疑地看着我问:“你当真是秋月?”

    “如假包换!”我抬起饭碗说:“人是铁饭是钢,先把饭吃了再从长计议。”

    碎玉公子较之前安静了许多,不知他是在思考我的提议还是在怀疑我的身份。我亦无暇顾及碎玉公子此时的所思所想,我已经在心里开始为自己仔细打算,也在为府上的各位公子仔细打算。

    饭后,碎玉公子邀我一同盥洗。我回绝得很干脆,苏远给我造成的心里阴影太恶劣了,我现在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脱衣服了。更重要的是,我今晚不能在碎玉公子这里逗留,苏辄之此时正在等我。

    碎玉公子许是看出我的担忧,信誓旦旦道:“我定不会对于秋月做出越界之事。”

    我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碎玉公子也是个奇怪的人。有时候他说话做事特别会察言观色,有时候偏偏又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故作镇定说:“仲砚不必多心。你知道的,今天皇帝传了谕旨,召我这个月十七号进宫面圣。进宫的各种礼节我还没有记牢,我现在必须去苏辄之那里,让他给我补补课,教教我怎么在皇帝面前装得像个王爷。”

    碎玉公子再没有强行挽留,尽管眼里多有不舍,但他还是送我出门。

第81章 谈心

    碎玉公子再没有强行挽留,尽管眼里多有不舍,但他还是送我出门。

    走到院门口时,碎玉公子停下脚步,语气里添了几分祈求,“我儿时曾做过梁王殿下三年伴读,与昔日太子、当今圣上偶有接触。若是王爷想听,碎玉可与王爷说几个有趣些的往事。”

    梁王?那不就是我现在的六哥?庭院里光线太暗,想必碎玉公子看不清我的神情,不过我心里已将碎玉公子他爹的筹谋夸赞了千百回。“你爹还是挺会谋划的,每一个阵营都不留死角。”

    碎玉公子苦笑一声道:“看似步步为营,实则作茧自缚。”

    或许碎玉公子太想留住我,所以才兵行险招。可惜我现在犹如惊弓之鸟,碎玉公子越是步步紧逼,我越是有逃离的欲望。能够站在这王府里镇定自若,是因为我刻意压抑住内心的愤怒与悲哀。我现在没有资格愤怒,更没有时间自怨自艾。唯有抛却所谓的尊严和廉耻,我才能为自己争取一丝生机。

    我非常正式地起手行礼,低眉作揖道:“有劳碎玉关照。时间紧迫,我现下先去苏辄之处,待明日有空再来与碎玉叙旧。时间不早了,你要早些休息。”

    碎玉公子什么也没说,他挥手示意千祥把灯笼递给阿虎,而后一直站在院门处目送我和阿虎离开。

    苏辄之的房门半开半掩,门缝里似乎一直站着个人。我才一走近他的厢房,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房内的情形有些诡异,苏辄之头朝大门伏跪于地,乍一看就像是在练瑜伽一样。

    “老师这是在做什么?”我问。

    苏辄之没有抬头,他的脸几乎可以贴到地上。他这种样子我曾经见过一次,元旦节那天我生病不想吃药,他也是这样跪着求我吃药的。不一样的是那次他磕头磕到头破血流,相比之下,这次的画面已是和谐了许多。

    苏辄之声音卑微到了极致:“苏顾有付王爷信任,思虑不周,频频让王爷身处险境。苏顾自知有罪,望王爷责罚!”

    我转身看一眼阿虎,我就喜欢阿虎这种给个眼神就知道我在想什么的机灵劲。

    阿虎缩着脖子说:“王爷,有我哥在,我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拿不出手。你还是让我哥去房顶上,让他赶走那些阿猫阿狗吧。”

    “你到底去不去?!”我作势又要往阿虎屁股上踢一脚。

    “去去去!”阿虎吓得丢了灯笼就跑,半点功夫不敢耽误。

    阿龙只比阿虎大一岁,可是兄弟俩的处事、性情相差得就像两代人一样。阿龙走出门来,恭恭敬敬地说:“王爷请进,奴才自会为王爷仔细把守。”

    “多谢。”我微微一笑,进门顺手关上房门。

    苏辄之跪着不动,不知情的人看了肯定会以为我是个很会欺负人的王爷。

    我走到苏辄之面前,与他面对面一起跪在地上。

    苏辄之愕然抬头,眼中有些无措。

    本来我是有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可是见到此时此刻的苏辄之,我心里所有的怨念瞬间烟消云淡了。苏辄之天生自带解压光环,明明我和他的三观冲突如此之大,但是他总是会带给我一种谜之自信,让我相信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没有什么矛盾是不能化解的。

    我玩笑道:“老师这是要与我拜天地还是结金兰?”

    苏辄之顿时脸红,羞怯地转头看向别处。

    看苏辄之的反应这般滑稽,我的玩性被带了出来。我继续调笑说:“现在我们两个穿得都是白衣服,不吉利,时辰也不对。要不我们各自换一套红衣服再拜不迟,最好再叫两个年长的老者来,也好做个见证。”

    “苏顾不敢。”苏辄之脸上的泛红从脖子烧到耳根。

    我现在大概能理解为什么苏辄之对他的家事总是遮遮掩掩的,不告诉我事情真相。他的脸皮真的很薄,有些事他根本无法亲口说出。

    我拉着苏辄之起身说:“很多事情无关对错。我知老师是个重颜面的人,怕我知道得多了会对老师和老师的家人产生嫌隙。其实老师大可不必多心,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一念情愫,最是不能用法律、道德、教化加以批判。我虽然没有经历过大是大非的爱恨情仇,但是别人的爱情故事我看过许多。单一个情字,更有佛曰:不可说。”

    见苏辄之眸中流出一丝欣慰,我继续说:“老师也不必为了我的事感到自责。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是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是我自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全问题,所以才给了青龙帮可乘之机。至于苏将军,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之前的事情,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放下,但是以后我会尽量避免再和他有接触。”

    苏辄之深吸一口气说:“苏顾对不起王爷。”

    我歪着脑袋看着苏辄之:“老师当真与我越来越生分了,连自己的表字都不用了。”

    苏辄之惶惶恐恐瞟我一眼,很快低下眼帘说:“苏顾在王爷面前,亦不敢以老师二字自谕。”

    我拉着苏辄之走进书房,道:“京城里的其他人是怎么想的我不管,至少在这府里,诸位公子皆非迂腐之人。你们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我向你们学习,曰师曰弟子云者,怎会有人群聚而笑之?”

    苏辄之面色缓和了许多,问:“王爷读过《师说》?”

    我嘟着嘴点头说:“韩愈的文章我以前学过几篇,为了应付考试才背的。我读过的书就跟阿虎学过的武功一样多,就是些三脚猫功夫,关键时候一样都拿不出手。”

    苏辄之突而轻笑一声,他眉宇间终于浮出几分笑意。“王爷进来长进很大。”

    我赶紧顺着苏辄之的话拍马屁说:“都是老师教得好,连我这种庸才都能有长进。我从小就学不懂诗词歌赋,所以才选择学一些机关计算之类的东西。”

    苏辄之怔愣片刻,说:“王爷所送机关盒,辄之至今未能参透其中玄机。”

第82章 虚拟货币

    苏辄之怔愣片刻,说:“王爷所送机关盒,辄之至今未能参透其中玄机。”

    我不禁觉得好笑,“其实原理很简单的,我画一个三视图给老师看,老师一看就知道设计原理了。计算也不难,只要知道圆周率就可以按照比例制图。”

    我刚要提笔,苏辄之压住我的手说:“此乃内传绝学,王爷不应轻授他人。”

    “这个……”我一时半会儿想不通密码锁算不算什么内传秘术。

    古代科学不发达的原因之一,便是很多技能都是家族保密,只有这个家族里的人能学。技术不能被广大人民群众学习运用,技术本身就很脆弱。只要这个家族人丁不旺,这些技术很容易便会失传。无数伟大的发明创造,就这样流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若不是沈括写了《梦溪笔谈》,关于四大发明的文字记载或许还要再推迟好几百年。关于地动仪、宫漏、浑天仪这样的器物,保留下来的都只有名字,根本没有详细的参数记录,也没人知道这些东西的设计原理。

    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问苏辄之说:“老师,按理说我年纪也不小了。我能不能娶个老婆生个儿子?你也娶个老婆生个儿子。到时候我教他们数学,你教他们文学。下课以后两个孩子还能在一起玩。”

    苏辄之好不容易缓和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他沉默半天才说:“未经皇上赐婚,王爷不得擅自婚配。”

    “哦!”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其他几个王爷十二岁就成婚,我都快二十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我能不能理解为,是皇帝不想让我娶妻生子?”

    苏辄之略微颔首说:“皇上确实有些忌惮。”

    “哦!”联想一下碎玉公子之前说得话,我继续猜测道:“难道是钦天监的人预测说,我要是生个儿子,我的儿子就会祸国殃民?”

    苏辄之神色犀利,“此话王爷是听何人所说?”

    “我自己猜的。”我两手一摊,“钦天监嘛,说来说去也就这几个套路,一点创新都没有。你家王爷也是惨,碰不到女人,就只能把男人打扮成女人的样子。”

    苏辄之对这句话反应很大,他眉头紧锁撇过脸去。

    我忽然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苏辄之最是不喜欢穿女人的衣服。我赶紧说:“老师不要懊恼嘛,老师以后再也不用穿女人的衣服。老师如果觉得长时间见不到女人,太无聊了,我可以……”

    我本来想说我可以穿女装跳舞,可是一个不堪入目的画面突然在我脑中闪过——苏远每天都让我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穿着那些衣服我本来应该高兴的,但是苏远看我的眼神总是让我感到一阵阵恶寒。苏远纯粹把我当作一个玩物看待,他那种蔑视的眼神让我心生厌恶与反感。

    “王爷?”苏辄之轻唤我一声。

    “嗯?”我回过神来,岔开话题说:“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说正事比较好。我今天才知道老师的工作量这么大,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要老师亲自打点。老师肯定是很累了,我们早些说完,老师也可以早点休息。”

    苏辄之没有异议,我便说:“上次我跟老师说到虚拟货币。货币之所以能够成为货币,最关键的就是货币所代表的价值有一定的权威性,而且这种权威能够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黄金是硬通货币,无论我们去到任何一个国家,只要我们拿出黄金,就能够向当地人购买商品。然而,诸如交子、银票这样的软通货币,就只能在特地的国家和地区才能够使用。

    “既然银票只能在当地使用,我们不妨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假设在一个村子当中,人们既不用银票,也不用黄金,村里只有一个书记官。书记官手持一本账本,账本为每个村民都设有一个独立账户。当人们进行买卖交易的时候,书记官就为交易的人进行记录。比如甲买了乙十钱的商品,书记官便从甲账户上扣除十钱,然后在乙账户上增加十钱。这就是虚拟货币的雏形。”

    苏辄之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在我停下来的时候,他摇头否定道:“如此只会增加记账难度。”

    “不错。”我说,“这只是一个概念,真正的虚拟货币交易不是一个书记官就能操作的。首先要考虑村子里的人数,只要人数超过一百人,书记官的工作量就会变得无比庞大。其次是财务隐私得不到保证,每个人账户上有多少钱都会变成公开的数据。最后是安全性比黄金差多了,万一书记官心怀不轨,私自修改账户金额,村民的钱被偷了都没人知道。

    “所以真正的虚拟货币比这个复杂得多,我只能说安全性可以得到保障,但操作起来比书记官记账还要复杂千倍万倍。大概的操作方法依然是每人有一个账户,账户金额并不是简单的某人有多少钱,而是将钱数金额编入特定的数学算法。如此一来,想要偷钱,首先就要破解复杂的数学算法。

    “这种方法在钱庄发行的银票上面就有。每个钱庄内部会有一首绝密的五言律诗,共二十个字。前十个字代表从零到九这十个数字,之后的五个字分别代表个十百千万,再后面的三个字代表年月日,最后两个字是断句和头尾。这是比较低端的密文,只要花上一两个时辰就能破解出原本的五言律诗。

    “我的家乡所用的数学算法同样是能够被破解的,不过那个算法太复杂,破解起来非常难。不仅破解难,记录那些数据也不容易,需要用到一个同样复杂而精密的仪器。不过仪器由国家出钱制造,属于公共基础设施,百姓使用起来方便快捷。”

    苏辄之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好像有些敌意。

    我小心观察着苏辄之说:“我说完了。”

    苏辄之冷言问道:“苏家使用密语的方法,王爷是从何得知?”

第83章 曰师

    苏辄之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好像有些敌意。

    我小心观察着苏辄之说:“我说完了。”

    苏辄之冷言问道:“苏家使用密语的方法,王爷是从何得知?”

    不会吧!怎么又撞枪口上了?我当然是在历史课上学的。这么低劣的密文,苏辄之怎么还把它当作多高明的黑科技对待?

    我战战兢兢地说:“我是学机关术的嘛,关于很多机关密码的设计大多学过一些。大安银票上的那些密语,太容易被破解了,所以我的家乡早就不用那种密文了。我不是针对某一家钱庄说得,其实大多数钱庄都是这么设定密语的。”

    苏辄之收回他敌视的眼神,有些惭愧地说:“苏顾失态,望王爷勿怪。”

    我憨笑着说:“啊哈哈!没事没事,要是我设置的密码被人破译了,我也会很生气的。”

    苏辄之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沉住气说:“苏顾受教了,多谢王爷指点。”

    我用手托住下巴,撑在桌子上认真看着苏辄之。“真怀念几个月以前,辄之自称是辄之的日子。现在辄之每天拒人千里,不留一丝机会让我亲近辄之。”

    苏辄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此时不过是仲春时节,夜里温度并不高,可是苏辄之竟然能紧张到出汗。

    我真心实意表明衷心道:“老师总是向我讨要责罚,我怎么敢做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情?我不过是空有一个王爷的头衔罢了,这点自知我还是有的。老师不必为难,只要这房门一关,我便是秋月,是老师的学生。房门一开,我便是赵戎,是个只顾美色不辨是非,无论发生什么都会袒护辄之的小王爷。”

    苏辄之神色越发躲闪,依然唯唯诺诺道;“苏……辄之不敢。”

    我亦是可怜兮兮地说:“我对老师的心思,就如老师对我这般。老师不敢做的事,我又何尝敢做?”

    苏辄之终于勾起嘴角,眸色清亮。他的眼睛在橘黄的烛光下,如琥珀一般熠熠生辉。

    我跟着笑道:“老师快点教教我进宫的注意事项吧。我一整天都过得惴惴不安的,我怕我在皇帝面前表现太差,被当场砍头怎么办?”

    苏辄之却是摇头说:“王爷以前在皇上面前,毫无礼数可言。礼部制定的礼节秋月已经习得,至于王爷那随心所欲的姿态,反倒是难学。”

    我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完了,这种放荡不羁就真的是没办法学了!”

    心念一转,我问苏辄之:“老师,你认识你家王爷多久了?”

    “四年有余。”苏辄之说。

    “四年多。”我想起碎玉公子之前说得话,“这么说,这府上和你家王爷认识最久的人应该是庄仲砚。”

    “是。”苏辄之说。

    我试探着问:“老师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你家王爷的?或者说老师是不是第一个发现我被调包的?”

    苏辄之略显尴尬,摇头说:“不是。是碎玉最先察觉出异样。那日王爷视力刚刚恢复,府上公子都去看望过王爷,唯有碎玉说王爷眼神涣散,其中必有蹊跷。”

    “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异样,而且还那么早。”我又开始垂头丧气的,“这么说你们早就知道我不是你家王爷。你们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害我提心吊胆装了那么久。而且我那种病恹恹的样子,在你们眼中恐怕是东施效颦,装又装不像……”

    “王爷……”苏辄之语气无力,“都是辄之不好,害王爷受苦。”

    “老师没有不好,老师超级好的。”我说一下下锤着桌面说,“老师明明知道我不是你家王爷,你还是每天好吃好喝的待我。没有苛待我,也没有把我交给大理寺处理。”

    “那时……”苏辄之斟酌许久才说:“那时辄之不确定秋月是否是皇上的安排。”

    呵呵!原来苏辄之一开始是把我当作敌人看待的。闹了半年,也不知道苏辄之现在对我还有没有提防?我要是现在说我不是皇帝派来的间谍,恐怕苏辄之更会当我在说“此地无银三百两”,以后把我当作奸细看待。

    “王爷?”苏辄之又唤我一声。

    “啊?”我应一声,心中徒生委屈,“原来老师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我这么……这么恭敬。”

    “苏……辄之不敢。”苏辄之说。

    “老师。”我垂下眼帘说:“我真的还想再多活几天。或许此时,皇帝心里所想与老师无异。皇帝也会以为我是老师从哪里招来的借尸还魂。”

    我和苏辄之都陷入沉默之中。我真是百口莫辩,就连我最依赖的军事都把我当作奸细看待。到了皇帝那里,不知等待我的会不会是更严酷的境地。

    苏辄之开口道:“宫中礼节,我会再与王爷多讲几遍。至于王爷行事风格,碎玉所知确实比我知道得多些。”

    苏辄之所做所为已是仁至义尽,我起身行礼说:“多些各位老师不吝赐教,我让老师们费心了。”

    “不敢当。”苏辄之被我吓得急急起身,身子险些磕在案桌上。“为王爷效力,乃是辄之分内之事。”

    苏辄之这话听得我很不爽,他一直效力的并非我秋月,我是顶着他家王爷的名分才沾了这层光。

    刚过亥时,苏辄之就连打几个哈欠。我也累得不行,及时起身告退。

    苏辄之疲惫的面容上露出一副患得患失的表情,他问:“王爷今晚不留宿此处么?”

    “啊?”我被他问得不明所以,“为什么要留宿?”

    苏辄之脸颊又有些泛红,支支吾吾地说:“辄之,怕苏将军再来骚扰王爷。”

    “来就来吧。”我没好气地说,“我已经累成这样了,没力气陪他玩。他要想爬我房顶上给我当辟邪瑞兽,我没意见。”

    苏辄之似乎有些失落,但是我必须坚定自己的选择。睡在苏辄之身边和睡在苏远身边性质一样,只不过一个在我清醒的时候对我动手动脚,一个趁我睡着的时候吃对我占尽便宜。

    苏辄之找不出其他好理由强留我,只得说:“让阿龙一同去伺候王爷可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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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和亲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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