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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和亲全文阅读

作者:笨小涵Q     王爷不和亲txt下载     王爷不和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6章 上朝

    对于几万个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流民,任何一丝求生的希望都能让他们爆发出洪水一样的破坏力。在死亡面前,数量庞大的流民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我有些不放心,日出前顶着睡眼惺忪赶到西门最后见苏远一面。

    苏远应该是一夜没睡,不过他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人,精神状态比我好多了。

    “昨晚有没有睡觉?”苏远捏一把我脸上的包子肉问。

    面对他的老虎钳,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的手指才碰到我脸上我的瞌睡就被彻底吓醒了。

    我往后跳一步说:“方才在马车上睡了一下。”

    苏远邹眉问:“你不回去睡觉,来城楼做甚?”

    我乖巧地帮苏远整理了一下铠甲说:“我是担心敬贤哥哥嘛。以前敬贤哥哥都是带兵打仗,今天要带兵演戏。我怕兵部的人没什么演戏的经验,蛇头又狡猾,一场喜剧演成悲剧就不好了。”

    苏远拎着我的衣领说:“兵不厌诈,我兵部怎会如此不堪?”

    “嘻嘻!”我憨笑两声,“那就好,我现在要去上朝了。好多年没上过朝,过程都生疏了。”

    苏远松开揪在我衣领上的大手,转而又掐在我后脖子上。我猝不及防就被他亲了一口!

    这还是在城楼上,苏远怎么能当众对我做这种事?!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了,现在搞不好会被弄出个动摇军心的骂名!

    我苍苍惶惶逃下城楼,沿路的士兵看见我都像是在看马戏团的小丑表演一样。

    一直到了皇宫门口我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王爷。”马车停下后,窗外伴着一阵马蹄声传来杨镡的声音。“已经到宫门了,还请王爷下车。”

    我走下马车,安安份份跟着一群文武大臣走进威武庄严的皇宫大门。

    第一次来金銮殿,巨大的宫殿光线昏暗。我老老实实跟着三个哥哥走到大殿最前面站好,然后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该跪的时候跪,该山呼的时候山呼。

    户部尚书迫不及待地跟皇帝告状,满嘴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说辞把流民闹事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十三王赵戎!”皇帝故作愤怒地问:“朕派你专司京城外流民安抚,你是怎么安抚的?为何流民会聚众哄抢米粥?!”

    我也假装可怜地说:“回禀皇上,每日流民数量不断增多,但户部只在每日晚间才向臣上报新增人数。中午和下午新到的流民领不到米粥,这才引发骚乱。”

    皇帝问户部尚书:“葛卿为何每日晚间才上报新增人数?即是人数不断增加,为何中午不上报一次?”

    户部尚书一时无语,户部右侍郎站出来说:“回禀皇上,每日晚间上报人数乃是吏部定下的规定,臣等乃是照章办事。”

    “好一个照章办事!”皇帝怒目一瞪,“几万流民已经到了京城脚下,尔等不会随机应变,竟是拿照章办事来搪塞于朕!这分明就是玩忽职守!”

    户部几个大臣顿时被吓得哑口无言。皇帝顺便说:“从今日起,每日最少上报两次流民情况。若有突发状况,需及时上报。”

    “皇上英明!臣等听命!”户部几个大臣低头应答。

    见几位大臣退回原位,我赶紧跳出来说:“臣还有一事启奏。时至今日,赈灾粮食皆从国库粮仓调配。然国库存量毕竟有限,臣以为,鼓励京城商户捐款捐粮方为长久之计。”

    “臣以为此计欠妥。”礼部侍郎站出来说,“若是从京城商户口中收缴粮食,京城内必定米价上涨。”

    “秦大人此言差矣。”我对礼部侍郎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商户家中每年都有余粮,臣只是鼓励商户将力所能力范围内的余粮捐出,并非强制收缴商户余粮。”

    礼部侍郎不屑一顾地说:“十三王殿下所谓的余粮可有衡量标准?若是商户只捐出少量米粮,其余米粮不是照样需从国库粮仓调取。”

    皇帝抬手说:“此事由朕做主。作为大安子民,京城商户理应为国家出力。赵戎,朕派你去鼓励各大商户捐款捐粮。”

    “臣遵命。”我说。

    今天的早朝时间特别短,从几个老臣幸灾乐祸的表情上看,他们正急着回家去看流民攻城的好戏。我以为皇帝登基七年,该除去的异党早就清理干净了。没想到这么多大臣都和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蛇头勾结,皇帝的龙椅之下竟是暗流涌动。

    我和皇帝互换一个眼神,然后皇帝先撤回帷幔后面去了。

    中午的时候,杨镡陪我去了几家京城最大的米铺。感觉几个米铺老板跟礼部侍郎心有灵犀,各个一边哭穷一边表现出舍己为人的样子承诺捐出一小点米来。

    我心思不在讨米上面,西门外抗着尸体往京城赶的流民分散了我太多的心思。吃完午饭后,我又摸回皇宫去。

    皇帝在军机阁坐立难安,除了不停的走来走去,就是偶尔往西边探头看几眼。

    相比皇帝的焦躁,我反倒是显得太过淡定了。

    “老十三,你这法子到底行不行得通?”皇帝转两圈以后又问我一次。

    我两手一摊说:“皇兄现在急也没用,还是耐心等兵部的战报为好。”

    皇帝走到我面前问:“你当真是不急?”

    我握住皇帝的手说:“皇兄,我的手心也在出汗,皇兄说我是急还是不急?”

    皇帝甩开我的手,走回主位上坐不上半盏茶的时间又站起来到处走。

    看皇帝六神无主的样子,我心里越发不解。都当了七年皇帝了,按理说什么大世面没见过,怎么遇到大事还是这么毛躁?

    “报——”一声急报从门外传来。

    “快说!”信使才跑进军机阁,皇帝就迫不及待跑信使面前。

    信使跪下来说:“回禀皇上,今日抵京的两万流民已得到妥善安置。大批流民感激涕零,大赞皇恩!”

    “好啊!好!”皇帝击掌大笑,“老十三,你这一招果然奏效!”

    皇帝转头对信使说:“你且起身,细说西门外情况如何?”

    信使起身说了一个看似闹剧的战报。

    ******

    到了午时,两万多流民同时从官道往西门走。本来这两万流民是做好了生死一博的准备,想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撞开京城大西门。

    没想到距离西门半里路的地方,官道两旁沿路站满了手持鲜花和清水的官兵。一开始流民以为那些官兵是来抓捕他们的,可是为首的将领却热情地与走在最前面的流民说:“老乡!你们终于来了!我们等你们好久了!”那将领一挥手,几个官兵赶紧上前给流民分发清水饮用。

    流民喝了清水,解了口渴,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流民受到一万点暴击。官兵不仅给流民提供清水饮用,沿路还有官兵敲锣打鼓,口中高喊欢迎祝词。

    一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两万流民在鲜花与微笑的迎接中走到西城门下。户部的二十口大锅里已经装满了浓稠的米粥,官兵们搀扶着老弱的流民有序地领取米粥。

    终于吃到一口香甜的米粥,流民队伍中突然有人大声哭喊道:“我终于到京城啦!是皇上派人给我们熬的白米粥!皇上万岁!”

    又有几个流民跟着大喊:“我到京城啦!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沉浸在茫然中的流民大军终于回过神来,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经走到了胜利的终点。在几个流民的带头下,人人哭喊:“我到京城啦!我到京城啦!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每一个幸存者都在为历时半年的逃难大迁徙而哭泣!哭泣他们所经历的一切磨难,哭泣重生后的喜悦!

    官兵们趁机再分发一次清水给流民饮用,流民无不对京城的官兵感激涕零,人人跪下感谢官兵体恤灾民疾苦。

    *****

    “哈哈哈!当真是化干戈为玉帛!”皇帝龙颜大悦,“兵部未耗一刀一枪便在半个时辰内控制住两万流民。老十三,你功不可没!”

    我起身行礼,我没时间高兴,因为现在是解决下一个难题的时候了。“国泰民安,乃是皇兄英明。眼下却有另一桩当务之急,朝廷需尽快让商户捐出大量米粮。臣弟目前倒是有一对策,却不知是否可行。”

    “快说与朕听!”皇帝已是笑得眉飞色舞。

    =============

    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觉,今天又累了一整天。实在是困得要死,出宫后我一上马车就睡着了。马车走起来一颠一颠的,特别催眠。

    不知什么时候我突然觉得身子晃动得特别厉害,睁眼一看,原来是苏辄之想要把我从马车上抱下去。我不禁好笑苏辄之也太自不量力了。他一介书生,在平地上抱着我行走尚且吃力,在马车这种狭小的地方搬动我就更不容易。

    我笑着说:“不用劳烦老师了,学生自己下车就行。”

    我迷迷糊糊跳下车,对等在门口的阿虎说:“阿虎,给我打盆冷水来洗脸。”

    “且慢!”苏辄之叫住阿虎,“洗脸需用热水。”

    我还是很困,打着哈欠说:“还是冷水洗脸比较好,我困得很,用热水洗脸越洗越想睡。”

    苏辄之拉着我往王府里走,“若是困倦就该睡觉,为何要用冷水洗脸?”

    “还不能睡。”我又打一个哈欠,“我还有要事要和老师商量,若是睡到明天就来不及了。”

    苏辄之看我实在是困得不行,他命令道:“王爷用过晚膳后先睡一个时辰,戌时辄之再来唤王爷起床。”

    “那好吧。”我也确实非常非常想睡觉,囫囵吃几口饭就倒床上睡着了。

第117章 欢迎仪式

    到了午时,两万多流民同时从官道往西门走。本来这两万流民是做好了生死一博的准备,想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撞开京城大西门。

    没想到距离西门半里路的地方,官道两旁沿路站满了手持鲜花和清水的官兵。一开始流民以为那些官兵是来抓捕他们的,可是为首的将领却热情地与走在最前面的流民说:“老乡!你们终于来了!我们等你们好久了!”那将领一挥手,几个官兵赶紧上前给流民分发清水饮用。

    流民喝了清水,解了口渴,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流民受到一万点暴击。官兵不仅给流民提供清水饮用,沿路还有官兵敲锣打鼓,口中高喊欢迎祝词。

    一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两万流民在鲜花与微笑的迎接中走到西城门下。户部的二十口大锅里已经装满了浓稠的米粥,官兵们搀扶着老弱的流民有序地领取米粥。

    终于吃到一口香甜的米粥,流民队伍中突然有人大声哭喊道:“我终于到京城啦!是皇上派人给我们熬的白米粥!皇上万岁!”

    又有几个流民跟着大喊:“我到京城啦!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沉浸在茫然中的流民大军终于回过神来,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已经走到了胜利的终点。在几个流民的带头下,人人哭喊:“我到京城啦!我到京城啦!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每一个幸存者都在为历时半年的逃难大迁徙而哭泣!哭泣他们所经历的一切磨难,哭泣重生后的喜悦!

    官兵们趁机再分发一次清水给流民饮用,流民无不对京城的官兵感激涕零,人人跪下感谢官兵体恤灾民疾苦。

    *****

    “哈哈哈!当真是化干戈为玉帛!”皇帝龙颜大悦,“兵部未耗一刀一枪便在半个时辰内控制住两万流民。老十三,你功不可没!”

    我起身行礼,我没时间高兴,因为现在是解决下一个难题的时候了。“国泰民安,乃是皇兄英明。眼下却有另一桩当务之急,朝廷需尽快让商户捐出大量米粮。臣弟目前倒是有一对策,却不知是否可行。”

    “快说与朕听!”皇帝已是笑得眉飞色舞。

    =============

    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觉,今天又累了一整天。实在是困得要死,出宫后我一上马车就睡着了。马车走起来一颠一颠的,特别催眠。

    不知什么时候我突然觉得身子晃动得特别厉害,睁眼一看,原来是苏辄之想要把我从马车上抱下去。我不禁好笑苏辄之也太自不量力了。他一介书生,在平地上抱着我行走尚且吃力,在马车这种狭小的地方搬动我就更不容易。

    我笑着说:“不用劳烦老师了,学生自己下车就行。”

    我迷迷糊糊跳下车,对等在门口的阿虎说:“阿虎,给我打盆冷水来洗脸。”

    “且慢!”苏辄之叫住阿虎,“洗脸需用热水。”

    我还是很困,打着哈欠说:“还是冷水洗脸比较好,我困得很,用热水洗脸越洗越想睡。”

    苏辄之拉着我往王府里走,“若是困倦就该睡觉,为何要用冷水洗脸?”

    “还不能睡。”我又打一个哈欠,“我还有要事要和老师商量,若是睡到明天就来不及了。”

    苏辄之看我实在是困得不行,他命令道:“王爷用过晚膳后先睡一个时辰,戌时辄之再来唤王爷起床。”

    “那好吧。”我也确实非常非常想睡觉,囫囵吃几口饭就倒床上睡着了。

    *****

    本来学校宿舍的床就小,春香还要来挤我床上凑热闹。他要是能老老实实睡觉也就算了,这一下揪我头发一下扯我蚊帐的是想表达几个意思?我蚊帐上原本就有个小洞,凑合凑合还是能防蚊子的。被春香这么扯两下,小洞一下子被扯成个大洞,简直就是在给蚊子大门敞开!

    我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兔子惹急了还会咬人,我秋月急了可是连天王老子都不怕!

    我抓起春香只会捣乱的手问:“你到底睡不睡?不睡就滚!”

    眼前的光线瞬间变暗,被我抓住的人也换上一头飘逸的长发。

    苏辄之结结巴巴半天只说出一个字:“睡……”

    我勒个去!我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我睡觉说梦话的习惯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仔细看苏辄之,他怎么就穿了一身中衣坐我床边?虽然现在天气很热,但是我从没见过在我面前有这么随性的时候。

    我瞌睡还没醒,苏辄之就拉开被子睡了进来。

    咦?等一下!苏辄之睡我床上干嘛?!

    我心里急得很,嘴上又不能直接把苏辄之赶走。

    相比我的心乱如麻,苏辄之倒是自然得很,舒舒服服挤我被子里来。

    我使劲往里挪,一直挪到半个身子完全贴在墙上。被阴冷的墙壁降降温,我脑子总算是清醒了。我跳起来问:“老师,几点了?”

    苏辄之没听懂我的问题,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在苏辄之面前我真是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问题,说出来的话也是差强人意。“我是想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亥时。”苏辄之说。

    “什么?!都到亥时了!”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敢睡了!“完了完了!我睡过头了!”

    苏辄之把我拉回被子里说:“王爷若有事要交代,此时说与辄之,辄之自会为王爷办妥。”

    看苏辄之也是非常疲惫的样子,我心里一酸,问:“老师昨晚有没有睡觉?”

    “有。”苏辄之说。

    我猜苏辄之跟我一样,最多就是在马车上的时候抽空打个盹。若不是这件事非得麻烦苏辄之不可,我真的不忍心再耽误苏辄之的睡觉时间了。

    想到京城的现状岌岌可危,我那个当了七年皇帝还一事无成的哥哥更是江山不稳,再是心疼苏辄之我也必须狠心说:“老师,可能今晚你也不能睡觉了。”

    苏辄之微微一笑说:“能为王爷分忧,少睡几个时辰又有何妨?”

第118章 子不从父业

    本来学校宿舍的床就小,春香还要来挤我床上凑热闹。他要是能老老实实睡觉也就算了,这一下揪我头发一下扯我蚊帐的是想表达几个意思?我蚊帐上原本就有个小洞,凑合凑合还是能防蚊子的。被春香这么扯两下,小洞一下子被扯成个大洞,简直就是在给蚊子大门敞开!

    我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兔子惹急了还会咬人,我秋月急了可是连天王老子都不怕!

    我抓起春香只会捣乱的手问:“你到底睡不睡?不睡就滚!”

    眼前的光线瞬间变暗,被我抓住的人也换上一头飘逸的长发。

    苏辄之结结巴巴半天只说出一个字:“睡……”

    我勒个去!我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我睡觉说梦话的习惯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仔细看苏辄之,他怎么就穿了一身中衣坐我床边?虽然现在天气很热,但是我从没见过在我面前有这么随性的时候。

    我瞌睡还没醒,苏辄之就拉开被子睡了进来。

    咦?等一下!苏辄之躺我床上干嘛?!

    我心里急得很,嘴上又不能直接把苏辄之赶走。

    相比我的心乱如麻,苏辄之倒是自然得很,舒舒服服挤我被子里来。

    我使劲往里挪,一直挪到半个身子完全贴在墙上。被阴冷的墙壁降降温,我脑子总算是清醒了。我跳起来问:“老师,几点了?”

    苏辄之没听懂我的问题,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在苏辄之面前我真是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问题,说出来的话也是差强人意。“我是想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亥时。”苏辄之说。

    “什么?!都到亥时了!”我现在是一点都不敢睡了!“完了完了!我睡过头了!”

    苏辄之把我拉回被子里说:“王爷若有事要交代,此时说与辄之,辄之自会为王爷办妥。”

    看苏辄之也是非常疲惫的样子,我心里一酸,问:“老师昨晚有没有睡觉?”

    “有。”苏辄之说。

    我猜苏辄之跟我一样,最多就是在马车上的时候抽空打个盹。若不是这件事非得麻烦苏辄之不可,我真的不忍心再耽误苏辄之的睡觉时间了。

    想到京城的现状岌岌可危,我那个当了七年皇帝还一事无成的哥哥更是江山不稳,再是心疼苏辄之我也必须狠心说:“老师,可能今晚你也不能睡觉了。”

    苏辄之微微一笑说:“能为王爷分忧,少睡几个时辰又有何妨?”

    “睡眠不足会短命的!”我一时气结,可悲的是流民问题迫在眉睫。我躺好后说:“本来府上有本事的人很多,但是这种时候我不知道该相信谁,所以只能全全托付给老师。你叔叔对皇上忠心耿耿,他能把你留在府上,足以见得你是我在府上唯一一个可以不用怀疑的人。”

    苏辄之说:“王爷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我很认真地说:“蛇头将四万多流民送到京城来,表面上看确实是个异常棘手的问题。今天在宫里,我和皇上商讨了一个对策,我们这次行动的名字叫‘捕蛇行动’。一方面我们要找出幕后蛇头,另一方面,我们还要妥善处理好城外的四万多流民。”

    苏辄之很认真听我说话。不得不承认苏辄之选的这个会议地点又隐蔽又安全,至少比书房容易防偷听。

    我不知道苏辄之听完接下来的话会有什么反应,我现在心里忐忑到了极点。一鼓作气,我直截了当地说:“老师,我想让流民进城。”

    如果说刚才苏辄之也有那么一丝丝睡意,那么现在他整个人完全被我的话炸醒了!

    “王爷的意思是……放流民进京城?”苏辄之的表情基本是在怀疑刚才他是不是打瞌睡的时候听错话了。

    “嗯嗯!”我说,“蛇头想用流民攻城,蛇头是把流民当作攻破城门的洪水猛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要我们能够有效疏通河道,引导洪水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流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苏辄之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王爷当如何引导流民?”

    我讨好苏辄之说:“蛇头运筹帷幄了半年多的时间,我之前对此事太过于懈怠,老师每天晚上跟我商讨流民进展的时候我都不上心。现在兵临城下了我才来临时抱佛脚,害得老师跟我一起不能睡觉。”

    苏辄之摇头说:“是辄之无能,半月来竟让事态愈发恶劣。王爷足智多谋,辄之应当早些信任王爷才对。”

    “老师过奖了。”我说,“我的家乡同样大小灾难不断,不过我的家乡消息传递很快,所以大家应对自然灾害比大安从容一些。

    “我是这样想的,流民已经来到京城,如果一味的把流民拒之门外,无外乎就是半个月后分批把流民遣返回甘肃。这期间有几个问题很棘手,首先就是粮食问题无法解决。

    “目前配发给流民的粮食全是从国库粮仓调取,国库毕竟有限,说不定还没等流民离开京城,国库就会被吃去六成。我承诺过皇帝,只从国库中调动至多十分之一的粮食,其余粮食要想办法从别的渠道获取。

    “第二个问题是治安问题,这么多流民滞留在城外,蛇头随便一个煽风点火就可能重新引发一次攻城。

    “流民攻城就要调动兵力反击,调动兵力就要吃饭,国库粮仓本来就被流民吃去一大半,留给官兵的粮食不够。可以说这两件事就是一个恶性循环,流民吃了兵部的粮食,兵部没有力气镇压流民暴动。

    “第三个问题更麻烦,一群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流民聚在一起,无所事事。这两天他们刚刚经历完长途跋涉,没力气想吃饭以外的事情。等过上个十天半个月,流民睡饱了吃足了,闲来无聊的时候,多余的力气就真的可以被蛇头好好利用了。所以我们必须尽早把流民分散开,让他们失去聚众闹事的必要条件。”

    苏辄之赞许地说:“王爷思虑周全,可有何应对之法?”

    “我想了几个办法,其中一个需得老师本家带头做个表率。”我说,“能走万里路遥来到京城的人,基本上都是身体健康的年轻人。

    “蛇头一口气送这么多人口红利给京城,京城不好好利用一下也是辜负了蛇头的一番苦心。我想把流民分散到京城的寻常百姓家里,明天需要老师本家在京城的商铺配合我演一出戏。”

    “甚好。”苏辄之说,“听王爷吩咐便是。”

    “老师你真好!”我抱住苏辄之的手臂,要是我有一根尾巴的话,现在我的尾巴肯定摇得特别欢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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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两天没有好好睡觉了,我现在走路就跟愤怒的小鸟一样,有一脚没一脚的往前颤抖。现在就连城外的难民都比我好一点,虽然他们刚刚经历了几万里的长途跋涉,但是他们现在吃得饱睡得好,一个二个比我精神多了。

    我躲着苏辄之悄悄往自己脸上浇几瓢冷水,再往肚子里猛灌一壶浓茶,吃上两块米糕,勉强能直立行走。

    坐车到闹市街口,杨镡怕我下车时会摔到,他主动充当车夫扶我从车上跳下来。

    “王爷。”我刚下车,一个年轻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

    “步光!”我转头看见苏展同样困倦的面容。

    以前我以为苏展是因为仰仗了他爹的名望,所以十六岁就被举荐进工部做主事。那天在军机阁见到苏展的时候我的这个想法开始有些动摇,毕竟皇帝还没昏庸到让一个游手好闲的官二代随便进军机阁的地步。

    昨晚我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年轻有为,苏展虽然年轻,却颇有主见,脑子比他爹灵活百倍不止。我不得不承认苏远生了个好儿子。

    或许是受子承父业的传统观念影响,大家都觉得将军的儿子也应该投身戎马生涯,因而朝臣们并不看好身体孱弱到不能从军的苏展。

    可是苏展固然身体不好,智商却是远远超过了同龄的孩子。虽说他能被举荐进工部确实是沾了他爹的光,但入仕以后的道路全是靠他自己打拼出来的。

    亦或许是苏远对儿子太过于严苛,苏展的言行举止总是谦和内敛中带有一丝小心翼翼。苏展小声问我:“王爷,这展台可还行得通?”

    我下车第一眼就看见苏展在菜市口搭建的展台,算不上华丽,却绝对够霸气!

    昨天我跟皇帝说我要在城里搭建一个展览台,让流民像走时装走秀一样依次往展览台上走几圈。皇帝也是学乖了,不敢信任苏家以外的人,大半夜的把苏展叫到宫里去。

第119章 展台(一)

    起初我心里揪着一把汗,虽说现在苏展身体状况比他小时候好很多,但是他除了个子长得高一点外,整个人柔弱到可以随时被风吹倒。这种熬夜干体力活的事情我根本不敢叫苏展来。

    苏展是苏远的独生子,别看苏远平时对苏展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万一苏展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苏远肯定是连皇帝都不会放过的。

    苏展的悟性比他爹好了不知多少倍,我只是把我的想法大致说了一下,苏展就斩钉截铁地说:“明日正好是本月最大的一次赶集,臣以为今夜将菜市口的刑台换为展台最佳。”

    我当时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那么晦气的一个地方,苏展也不想着城里人会不会嫌弃那里风水不好。每年在菜市口被杀头的人数少则几十多则几百,这么多孤魂野鬼聚集的地方,谁敢去那里做买卖?

    苏展也不慌,他跟我解释说:“历朝历代选择在菜市口行刑,无非就是看重菜市口人数众多。一来可以用众人阳气压制阴魂戾气;二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刑更能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不用奔走相告,便已事半功倍。

    “微臣以为选择菜市口最好不过,明日菜市口必定人山人海。平日里尚且未曾有人因避讳杀戮而故意避开刑台,明日一改刑台风貌,更不会有人在意刑台曾经是杀伐之地。”

    昨晚我嘴上是同意了苏展的提议,可心里始终揪着,就怕苏展选的地方会遭人厌恶。

    直到此时,我亲自站在苏展设计的展览台面前,我不得不佩服苏展遗传了他爹的大将之风,做事情拿得出英雄气魄。宽大霸道的展览台用圆木和木板搭建而成,上面铺上一层鲜艳的红地毯,四周锦旗飞扬。

    设计简单大方,虽然没有皇宫那般宏伟精致,但区区几根木材的的确确已将皇家的威严与隆重体现得淋漓尽致。若非我提前知道这里以前是个杀人砍头的地方,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哪家王侯将相正在这里支擂台比武招亲呢。

    “甚好!甚好!”我发自内心地赞许道。

    再是如苏展这般谦恭内敛的人,对于自己的杰作他依然将自信写在脸上。

    展览台周围早就围满了人,正如苏展预料的那样,看到豪华的展览台以后,众人早就忘了之前这里是杀人砍头的地方。

    我跟着苏展绕到后台去,那里已经站了二百多人。一半是维持秩序的官兵,还有一半是盥洗干净的流民。前日见到流民的时候他们还是一副花子邋遢饥寒交迫的模样,今天看到他们干净整洁的样子,我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这些精神饱满的人就是逃难到京城来的流民。

    流民们各个两眼放光,他们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现在一下子可以有机会到京城做工,这简直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在他们看来,能得到今日的结果,万里长征中付出的所有牺牲是值得的。

    我知道流民心里在想什么,我严肃认真地说:“本王再强调一遍,你们只能暂时在京城做工。每日酉时三刻,所有人必须回到城门外报道,否则军法处置!”

    “是是是!”一群流民赶紧答应,点头哈腰也掩饰不住他们笑得合不拢嘴了的样子。

    我朝苏展点头示意,苏展便提个铜锣走到展览台上。

    伴随着“哐!”的一声铜锣清响,苏展对台下好奇的人群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年初天灾,甘肃地震,饿殍遍野,饥民四起。今有四万余甘肃流民入京,幸得皇恩浩荡,布施米粮。今危难之时,京城百姓理应体恤朝廷,施以援手!”

    “咣!”苏展又敲一声铜锣,转身指着几个量米的器具说:“今日众人,凡一次捐白米一升者,可从流民中选一人带回去做短工十日。凡一次捐白米一斗者,可选流民十二人做短工十日。凡一次捐白米一石者,可选流民一百五十人做短工十日。

    “凡雇佣流民做工者,只需在雇佣期间为流民提供午膳一份,不必另付工钱。流民每日卯时三刻入城做工,每日酉时三刻出城回营。雇主不得让流民留宿过夜,违令者军法处置!”

    “咣!”台下众人还没听明白苏展究竟在说什么的时候,苏展又敲一声铜锣,继而转身朝后台招了招手。

    很快,一个官兵带着十个精神抖擞的汉子走上台来。显然,看这些人穿得干净整齐,台下围观的群众也没有认出来这十个汉子就是来自于城外衣衫褴褛的流民。

    苏展用棒槌指着身后的十个汉子说:“这十人乃是十三王殿下亲自从流民中选出的壮劳力,诸位可有哪家愿意用白米换他们回去做短工?”

    “什么?!!!”台下应声爆发出一阵嘈杂,围观群众各个指着台上的十个汉子交流起来。

    “这几个人怎么可能是流民?!”台下的人开始质疑,“昨天我出城的时候见过那些个流民,各个就跟丢了魂一样,饿得路都走不动。这几个人明明有得是力气!”

    “咣!”苏展敲一声响锣,及时把台下的议论声压了下去。苏展重复刚才的话:“这十人乃是十三王殿下亲自从流民中选出的壮劳力,诸位可有哪家愿意用白米换他们回去做短工?”

    这回台下议论的声音小了一些,不过大家都在看热闹,没人主动站出来捐白米。

    过了片刻,一个商人模样的男人挤到台下大声说:“我的商船明日抵京,需雇人卸货。这几人可干得动重活?!”

    我躲在后台,看目前事情发展还在我的计划之中。台下的商人是昨天苏辄之临时找来的苏家一个伙计,而台上也站着一个我从苏远的铡刀下救下来的闹事流民。昨夜我专门给几个带头闹事的流民做了培训,让他们配合苏家的伙计演戏。

    “我最会干重活!”台上一个汉子赶紧毛遂自荐。

    台下的商人仔细看看台上的汉子,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但商人很快又面露难色道:“我家白米有得是,可你这人数太少,不够用!”

第120章 展台(二)

    台下的商人仔细看看台上的汉子,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但商人很快又面露难色道:“我家白米有得是,可你这人数太少,不够用!”

    苏展对商人说:“城东城西各有流民两万余人,怎会不够你用!”

    苏展朝后台一招手,又有二十个汉子被带上台来。苏展转头问商人:“这些个人可够你用?”

    “够够够!”商人顿时两眼放光,他激动地说:“我这便回家取米来,官爷且帮我留住这些人!”

    “咣!”苏展敲一声铜锣说:“这三十人已被预订,暂且下去等雇主取米来。”

    三十个汉子从另一边下台后,苏展又招了十个汉子上台来。

    有了刚才那商人的带头,台上的议论声又大了起来,不过还是没有人再次上前捐米换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妇女挤到台前问:“这位官爷,做工的流民可有女人?我家婆婆卧病在床,无人照料。我和我家男人每日都要出门做工,我想雇个女人回去照顾我家婆婆。”

    “咣!”苏展用力敲一声响锣说:“女人自然是有的!”

    苏展朝后台一挥手,十个略带腼腆的女人跟着一个官兵走上台来。

    见台上还有女人,这回台下再次爆发出一阵喧哗!京城里的人大多比其他地方的人富足一些,但并非每一家都雇得起丫鬟使用。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雇佣丫鬟的花费太高了。

    达官贵人家里雇佣丫鬟,每人每月需得给月历白银一两不说,平日里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全都还要再破费雇主一大笔开销。穷人家全家人一月也赚不到一两银子,根本请不起丫鬟伺候。

    若是能从流民中雇佣一个丫鬟回家,每十日向朝廷捐出一升百米,正好相当于一个人十日的口粮。再每日给丫鬟提供一顿午餐,这么低廉的成本就能雇佣一个丫鬟,基本是等同于只要从家里盈一口饭出来便可顾得起一个丫鬟。

    “你们谁伺候过婆婆?”台下女人对着台上问。

    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站出来说:“我最会伺候婆婆,我家婆婆一路跟我们逃到京城来。”

    台下传来一阵赞叹之声,这么艰难的逃生路,这女人必然是用心照顾才让她家婆婆保住性命。

    台下的女人表情舒缓不少,客客气气地对苏展说:“官爷,我这就回家取米去,官爷可要帮我留着这女人!”

    “咣!”苏展敲一声铜锣说:“这女人已被预订,台下可还有人愿捐米换短工?”

    台下已经开始有人跃跃欲试,但依然没有人大胆出来继续领走流民。

    这时一个年轻女人挤到台下说:“官爷,奴家最会织布,可惜家里米粮不够。可否用白布换个女人?”

    “咣!”苏展手中锣响,他跟着说:“凡是捐出布匹、铜钱、银两、香油等物资钱财,只要价格与白米等同,皆可带走流民做短工!”

    这回台下彻底沸腾了,毕竟有些家里大米并不算多,不过拿些别的东西出来还是可以的。

    台下年轻女人问台上:“你们可有人会浣沙?”

    有两个同样年轻的女人害羞地指了指自己。

    台下女人赶紧对苏展说:“大人且帮奴家留住这两人,奴家这便回家取布来!”

    年轻女人刚走,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马上挤上前说:“官爷,我是布鞋店的掌柜,我家商铺愿捐出布鞋五百双!”

    “咣!”苏展敲锣说:“鞋店现在便可与书记官核对布鞋价格!”

    那布鞋店的掌柜高高兴兴绕到后台,找书记官核对价格去了。

    此时,展览台下聚集的人数比一开始那会儿多了三倍不止,后面来的人都好奇地问前面的人这里在做什么。

    “咣咣咣咣咣!”苏展猛敲一阵铜锣,然后把用白米换流民做工的告示又说了一遍。苏展指着离展览台十丈远的一个大红榜说:“朝廷告示已粘贴在红榜之上,识字的可念与其他人听!”

    离红榜最近的人立刻围着红榜聚了好几圈,红榜上写的内容跟苏展说得一样。不少人站在红榜前品头论足,皆是赞许朝廷此举甚好,给京城百姓提供了不少廉价劳动力。

    今天只来了一百多个流民,还没等吃瓜群众决定到底要不要捐点东西换个短工回家,所有流民都被苏辄之安排的各大商号订走了。

    “咣!”苏展最后敲一次铜锣,“今日流民已订完,从明日起,每日辰时三刻朝廷都会在此展示流民。如有短工需要者,可前来捐款捐物!”

    苏展毫不拖沓,带着一群官兵迅速从菜市口撤走。展览台上一空,不少吃瓜群众突然有些后悔刚才没能捐个短工回家去干活。尤其是那些手艺人,若是能捐个短工回去,绝对是包赚不赔的买***请学徒工还要划算好几倍。

    ==============

    早朝刚刚结束,我和苏展已经在军机阁里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

    苏远比皇帝先到军机阁,跟苏远相比,我和苏展只能用“萎靡不振”四个字形容。

    “苏将军。”我和苏展同时向苏远问好。

    每次听苏展把他爹僵硬地称呼为将军,我的胃里都像是隔了一块石头一样。明明是父子,见面的气氛比陌生人还要尴尬。

    苏远直接问我们两个:“事情办得如何?”

    苏展恭恭敬敬地说:“甚好,一切皆在王爷掌握之中。”

    我不敢独居此功,赶紧说:“都是步光的功劳,小王不过是提出一个想法,具体实施主要是靠步光。”

    “嗯!”苏远面色缓和些许,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苏远这么站着不说话,我跟苏展也不敢说话。我悄悄和苏展对视一眼,我们两个简直就像是做了错事的小孩被家长问罪一样。苏展顽皮地朝我吐吐舌头……

    “咳咳!”苏远忽然从喉咙里哼出两声,打断我和苏展的玩闹。明明苏远的视线没有面朝我们两个,他是怎么看见苏展做鬼脸的?这个老男人怎么能这么恐怖?!

第121章 补觉

    我和苏展晕晕乎乎跟皇帝汇报完今天的情况。皇帝倒是听得满面春风,只苦了我和苏展满面倦容。

    虽然我和苏展立了功,理应高兴一下。问题我们两个过于困倦,两张小脸只剩愁容惨淡。

    苏远走在前面,我和苏展就像踩着棉花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苏远走。如果今天没有苏远带路,我和苏展怕是要在皇宫里迷路了。

    “步光。”走出宫门,苏远回头对苏展说:“和小戎一起上马车。”

    我和苏展问都没力气问苏远为什么要我们两个一起坐马车上,反正这种时候听苏远的吩咐就是了。

    杨镡将矮凳放在马车前,轻轻松松把我和苏展丢上马车。

    马车真是个好东西,晃晃悠悠的正好催眠。我和苏展一人拿过一条软被,头一歪睡着了。

    *****

    迷迷糊糊我觉得身子一轻,睁眼竟然看见我被苏远打横抱着往前走。我恍恍惚惚左右看看,发现苏远正抱着我走在将军府里面,后面是杨镡用同样的姿势抱着还在熟睡的苏展。

    我一个激灵想要挣脱苏远的大手,奋不顾身扭动起来。

    “你要做甚?!”苏远低头问我。

    我急着说:“大将军快放我下来,我要回王府去!”

    “哼!”苏远冷哼一声道:“苏顾那个蠢材,自己没有本事镇压城外那群刁民。他见你有本事便不让你睡觉,你还要回那王府做甚?不如留在我府上睡个好觉!”

    我努力把笑容挤得正常一点:“我今天的事已经做完了,现在回王府也能睡觉。”

    “哼!”苏远这回怒气更盛!“户部礼部只会养蠢材,就与那苏顾一样!我儿步光身在工部还要被叫去管户部那滩子闲事!”

    如果说苏远刚才说得只是客套话,那现在苏远当真就是在生气了。苏远果然是心疼他儿子,很明显苏远其实是想把儿子带回家让儿子睡觉,只不过把我抓过来充壮丁,把他的真实意图掩饰住罢了。

    我乖乖闭嘴,小心翼翼往身后杨镡和苏展的方向偷瞄两眼。我现在超级害怕,万一苏展这次被累病了,他爹怕是又要把我打成残疾人才能解恨!

    我确实累得不行,被苏远丢上床以后我随便翻个身又睡着了……

    *****

    “王爷……王爷……”我听到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在跟我说话。这声音真好听,好听到我立马睁眼看看我思念已久的四朵小花。

    “月季!芍药!木莲!山茶!”我跳起来拥抱床边的四朵小花。

    眼前的小花也是笑嘻嘻地全扑我身上,把我好不容易坐起来的身子又扑回床上躺着。

    我定睛一看,好像不对,四朵小花怎么少了一朵?

    “月季呢?”我问身上的三朵小花。

    芍药眼珠子一转,有些委屈地说:“月季姐姐被将军带走了。”

    “带走了?”我听不懂芍药的话,“带哪里去了?”

    芍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山茶大着胆子说:“将军要月季姐姐装扮成流民,住到城外去。”

    “什么?!”我的瞌睡顿时烟消云散,瞪大双眼开始整理我混乱的思绪。

    我让苏远找人装扮成流民混入迁徙的队伍,当时我还特别强调了要让女人和小孩也混入其中。兵部里是有女兵的,我以为苏远只会从娘子军里选几个女人去做卧底,没想到苏远竟然狠心到把月季妹妹抓去做卧底!

    大意了!大意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四朵小花也会遭罪呢?!

    不行!我今晚一定要趁视察流民的时候去看一眼月季妹妹,那些皮糙肉厚的军人倒是受得了这种折磨,细皮嫩肉的月季妹妹却怎么吃得消!

    我跳下床说:“我现在要回府去,今晚我还要去城外视察流民。”

    三朵小花熟练地帮我穿衣服。我忽然想起什么,问三朵小花:“你家公子怎么样?有没有生病?”

    三朵小花疑惑地摇头说:“不曾生病。”

    “那就好!”我揪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一半,至少苏远不会为了他儿子再暴打我一顿。

    这一觉睡得很足,从中午一直睡到傍晚,回到王府正好赶上饭点。

    苏辄之回来的时候已经劳累到双眼发青,看得我心疼。

    我要帮苏辄之脱官服,苏辄之却打断我说:“王爷晚膳后还要出城巡视,辄之这官服不能脱。”

    我把苏辄之的手拿开,直接上手把他的官服脱了。“一会儿有兵部的杨镡陪我去,老师一介书生,这种时候就不要冲锋陷阵了。”

    苏辄之淡然一笑,张开双臂让我替他更易。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苏辄之到底会不会自己穿衣服?他从小被人伺候到大,他是懒得自己穿衣服,还是他根本就不会自己穿衣服?

    他穿得每一件衣服都很讲究,里里外外结扣不少,偶尔穿错是难免的事,找个人帮伺候着更衣确实能省去很多麻烦。可是这种穿衣吃饭的小事都要人伺候,未免显得太过于无能。

    不过这种问题我才不会问出口,毕竟我挺喜欢帮苏辄之更衣的。万一我问了以后,他误以为我嫌弃他无能,以后就不给我帮他更衣的机会了。

    吃完饭,我强行把苏辄之按到床上躺好。我坐在床边说:“老师今晚哪也不许去,就在这里好好睡觉。我去去就回,亥时之前定能回来。”

    苏辄之伸手拉住我说:“路上小心,切莫离开杨副将一丈以外。早些回来。”

    “嗯嗯嗯!”我频频点头,“老师就放放心心睡觉觉吧!”

    苏辄之再没有挽留,乖乖闭上眼睛睡觉。

    我帮苏辄之拉好被子,起身出门。

    =================

    说不清为什么,越是往城门走,我越觉得心里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苏远派出去的探子今天没有传回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我本来是希望探子能够混在流民中,抓出藏在流民里的小蛇。结果自从流民抵达京城以后,小蛇全部沉默了,连续两天一点动静也没有。

第122章 夜巡

    我本来是希望探子能够混在流民中,抓出藏在流民里的小蛇。结果自从流民抵达京城以后,小蛇全部沉默了,连续两天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敌人谋划了最少半年甚至更久的行动,不可能这么快就不了了之。敌人肯定还有新的动作,而且能够沉默这么长时间,或许敌人的下一步行动会比之前的所有的行动更暴戾,更疯狂。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杨镡骑马紧紧跟在我的车窗边。

    苏远所有的手下当中,杨镡是最得苏远信任的一个。去年朝廷要发兵剿灭青龙帮时,苏远将兵符交给杨镡,让杨镡带兵提前回京。

    若非苏远对杨镡没有丝毫戒备,苏远定不会把兵符这种双刃剑交给杨镡。要是把兵符交给一个有狼子野心的人,那人随时都可以反过来直接把苏远就地正法了。

    杨镡也是个能力超群的人,从收到皇帝命令到攻上南山,杨镡只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南山上原本设有许多警戒和防御,可是杨镡带兵攻上去的时候如履平地,随随便便就把南山的防御清扫一空。

    “王爷。”窗外传来杨镡的声音。

    我伸头往外面看一眼,见离城门还很远,我便转头问杨镡:“杨副将有何事?”

    杨镡斟酌了一会儿说:“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王爷赐教。”

    “不敢。”我趴在车窗上说:“杨副将但说无妨。”

    杨镡若有所思地说:“王爷为何只派兵力看守目前抵京的四万流民,却不再派些兵力去路上迎接新到的流民?”

    我笑眯眯地反问道:“杨副将今日可还见有大批流民抵京?”

    杨镡摇头说:“今日只有少量流民抵京,人数远少于前几日。”

    “那不就是了。”我说,“前几日是有人故意在操控流民抵京的数量,所以才会一日多过一日。从今天起,新来的流民失去了操控,不仅人数会很少,而且再过几日或许就再也不会有流民来京城了。”

    杨镡还是很困惑,又问:“王爷怎知今以后后便不会再有人操控其他流民。”

    我小嘴一笑,真不知道杨镡是真傻还是装傻。“杨副将行兵打仗多年,应是知道行军最不可缺少的便是粮草。军队征战需要粮草,流民迁徙自然也需要粮草。

    “原本蛇头将赴京的道路布满粮食,引诱流民沿着蛇头预设的途径一路进京。如今蛇头将路上的粮食撤走,还没有抵达京城的流民失去支持,只能就地停留,自然是到不了京城了。”

    杨镡有些不太信任地看我一眼,问:“王爷怎知蛇头已将沿路粮草撤走?”

    我不禁好笑,“杨副将以为蛇头当真财大气粗,能够沿路为十几万流民做慈善?朝廷为了养活这四万流民尚且需要费尽心思,区区一个蛇头为了引诱这四万流民怕是早就穷得弹尽粮绝了。

    “除了粮食供应,人力也是必不可少。一条蛇一次能下一百来个蛋就不错了,一个蛇头又能圈养几条小蛇为他卖命?杨副将可知为何兵部的人赶到鄱阳湖会扑个空,根本找不到连夜运送流民渡湖的艄公?”

    杨镡思索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王爷的意思是……”

    “不错!”我给杨镡的猜测一个肯定回答,“就是因为那些艄公就是小蛇,他早就跟着昨日到达京城的流民上京城来了。所以兵部赶到鄱阳湖的时候,既没有大量流民等待渡湖,也没有发了疯的艄公连夜摆渡。”

    夜幕下,杨镡眉头紧锁。“若是如此,此时城外并非周全之地。”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城楼下面。我跳下车跟着杨镡走到城外。城防戒备森严,每个士兵都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城外的每一丝风吹草动。

    走到密密麻麻的营帐外围,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下官户部主事李幌拜见十三王殿下。”

    李幌肯定是以为我是来向他讨要项上人头的,所以才有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憋住笑,冷声问:“李主事,今日的人数李主事可有清点清楚?”

    李幌恭恭敬敬递过好几本花名册说:“下官已按照王爷吩咐清点完毕,还请王爷过目。”

    我把一叠厚厚的花名册接过来递给一直跟在我身后的阿龙。我抽出一本,借着营帐外的篝火随便翻看了一下。

    我还是声音清冷地说:“之后还会有流民上京,这统计工作一两天内也做不完。本王向皇上求了个情,让皇上暂且留你活几天,待不再有流民入京再杀你也不迟。”

    李幌双腿一软,瘫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下官谢王爷大恩大德!下官愿为王爷做牛做马,以报王爷大恩!”

    我又换一本花名册阅读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这是皇上的恩德,本王可不敢居功。你若要谢,还是等你为自己争取一条活路,亲自去拜谢皇上为好。”

    李幌又精神了一些,脸上又像哭又像笑地说:“多谢王爷提点!王爷恩德下官永世不忘!”

    我让阿龙把花名册全部还给李幌,然后让杨镡拒着火把带路,我跟在杨镡身后沿着整齐的营帐巡视。

    有几个营帐里的人看到外面有火光,好奇地伸出头来看一眼。看到是一群官兵在巡视,那些人又被吓得缩回营帐里去。几乎每个营帐里都能传出说话声,有些营帐中甚至传出阵阵笑声。

    我问李幌:“可都安排所有流民到河中沐浴更衣?”

    “都安排过了。”李幌说,“按照王爷的吩咐,流民原本穿过的脏衣服都统一用火焚烧了。”

    “甚好。”我继续跟着杨镡往前走,“今日进城务工的流民可都全数出城?”

    “都出城了。”李幌说,“是下官亲自核对的。”

    “甚好。”我又回一句。

    走过几排营帐,我似乎隐约听见不远处的一个营帐中传来细碎的哭声。

    “何人在哭?”我认真朝四周望去。

第123章 聊天

    走过几排营帐,我似乎隐约听见不远处的一个营帐中传来细碎的哭声。

    “何人在哭?”我认真朝四周望去。杨镡听力比我好,他指着右前方的一个营帐说:“哭声从那边传来。”

    我比个手势,示意大家不要出声,灭了火把后我们一同朝有哭声的帐篷走去。

    走近那个帐篷,哭声更加清晰。还不止一个人在哭,听起来至少有三四个人一起在哭。

    杨镡掀开门帘问:“何人在此哭泣?”

    “啊呀呀!!!!!”见到有官兵走进帐篷,帐篷里的几个人吓得失声尖叫。

    我们还没问清楚那个帐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旁边十多个帐篷的人反倒是全都被这尖叫声吓得跑出来查看情况。

    “尔等都回去!”李幌抬手赶人,很快把一群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赶回各自的帐篷里去。

    原本有哭声的帐篷现在安静了,里面虽然没了哭声,却开始传出因为害怕而发出的呜咽。

    我让阿龙提过灯笼来,探进帐篷里轻声问:“何人在此啼哭?”

    帐篷里坐了十多个女人,见到我的官服后,各个吓得抱作一团,不敢抬头看我。

    “别怕。”我对她们说,“我是十三王赵戎,皇上亲自派我来照顾你们的。你们有什么苦衷尽管对我说便是,我会帮你们解决困难的。”

    一个小女孩对我的好奇胜过了她的恐惧,小女孩最先抬起头来看我一眼。可是我这种千年僵尸才穿得官服着实恐怖,小女孩看一眼以后又索回头去。

    “王……王爷……”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颤抖着声音说,“我们乡下来得不懂规矩,王爷饶了……饶了我们吧。”

    我拖着阿龙跟我一起走进帐篷里,直接席地而坐。

    几个女人被搞懵了,一时间把对我的害怕都忘了。

    我笑嘻嘻地说:“大安人人都知道,我赵戎最是一个讨厌规矩的人。见到你们几位姐妹以后我特别开心,终于有人陪我一起不懂规矩了。”

    几个女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滑稽得很,想笑又憋着不敢笑。

    我把灯笼放地上,清澈的烛光正好能把整个帐篷照亮。我对第一个抬头看我的小女孩说:“小妹妹,刚才你为什么哭啊?是不是晚饭没吃饱?”

    小女孩眨眨眼睛,害羞地摇头。

    “那你为什么哭呢?”我又问。

    小女孩想了一会儿,小声小气地说:“我想回家。”

    “哦!”我点点头,有些遗憾地对她说:“你家原本的房子被土地公公收走了,要等新房子盖起来你才能回家。等新房子盖好了,我带你去住新房子好不好?”

    小女孩跟着我点头,但很快她问我:“为什么土地公公要把我家的房子收走?”

    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因为土地公公最喜欢新房子了,但是有旧房子在就不能盖新房子。所以土地公公先帮你们把旧房子拆了,这样你们就可以直接盖新房子了。”

    小女孩觉得我讲得很有道理,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童真的笑容。

    我转而问其他几个妇女,是否也是因为思乡心切方才哭泣。

    几个女人话匣子一打开,狭小的帐篷里瞬间开起了诉苦座谈会。几个女人从地震时眼睁睁看着同乡死去,一直讲到南下路上逐渐失去亲人挚爱。沿路逃难的经历简直比九九八十一难还要骇人听闻,如今好不容易逃到京城,有饭吃,有床睡,不免就开始想念起被地震夷为平地的故土家园。

    女人不仅话多,而且眼泪也多,说不上几句就要抱头痛哭一阵。我以为她们已经说完了所以才开始哭,结果哭一阵又接着跟我忆苦思甜。

    我和阿龙坐在帐篷里听一群女人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阿龙毕竟是个小厮,耐性极好,门外的十几个官兵就没什么耐性了。

    杨镡一只手拉着门帘,一只手杵着腰,整张脸因为耐性全无变得面色极差。

    几个女人仗着我会听她们说话,也不管门外几个官兵到底是有多不耐烦,反正她们拖着我硬生生把整个长征历史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走出帐篷时已经是亥时三刻。我本来答应过苏辄之亥时之前一定会回府,结果单是听一群女人讲故事就超出了半个时辰。

    但愿苏辄之现在还在睡大头觉,沉溺在他的春秋大梦里没有发现我迟到了。

    今天的收获不小,从这些女人的口中,我大致知道了沿路都有哪些地方被人设了关卡。回去以后我还要把这些女人说得话再仔细研究研究……

    我还在认真思索的时候,一股虚无缥缈的幽蓝光突然从河岸边飘过。我赶紧顺着蓝光飘过的地方看过去,却又什么也没有了。

    整个营区漆黑一片,只有靠近城门的地方点有篝火。所以哪里但凡有一丝亮光,都会显得非常突兀。

    我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可就在我刚要转头的时候,又有一丝幽暗的蓝光从河岸边升起,很快便消散在黑夜之中。

    “你们快看!”我指着蓝光出现的地方说,“河边会冒蓝光!”

    “噗嗤!”身后传来几声窃笑。我转头一看,几个士兵正捂着嘴笑得浑身发抖。

    看样子他们知道那蓝光是什么,而且应该还是一个常识性的问题。在场的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所以他们才觉得好笑。

    我尴尬地问:“那蓝光是什么?”

    几个士兵贼眉鼠眼地交换一下眼神,然后继续发笑,却不回答我的问题。

    “回王爷!”现在杨镡看我的眼神就跟看一个痴呆少年一样,“那是新挖的坟场。前日流民带有大量死者前来,我等便将那处空旷之地作为埋放尸体的坟场。坟场之上鬼火窜动,本是常事。”

    “坟场?”我看回河岸边,借着月光,我隐约能够看到坟场离河流不到一里远。

    不对!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我拉着杨镡问:“这坟场的位置是谁选的?为什么非要选在河边?”

    杨镡皱眉说:“自然是钦天监所选,钦天监占卜那处依山傍水,是安抚游魂的上上之所。”

    钦天监!又是钦天监!!!

第124章 吵醒

    钦天监!又是钦天监!!!

    我的脑子瞬间炸开了!我最害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还在持续发酵中!不知道我此时此刻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会不会为时过晚?

    “快回王府!”我拖着阿龙往城门方向跑,顺便回头对杨镡大叫:“杨副将快跟上,快要来不及了!”

    杨镡全当我是在胡闹,奈何我是王爷他是副将,他不能忤逆我的命令。杨镡无奈地挥挥手,带着一队士兵跟我一起往城门跑。

    我跳上马车后让阿龙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赶,马车速度太快,在两车多宽的道路上掀起阵阵狂风。

    杨镡看我的眼神又有了变化,刚才他当我是个傻子,现在他看我就是个疯子。

    我顾不得那么多,我全力稳住身子,不让自己因为过度颠簸而摔出马车。

    终于赶回王府,我把杨镡安排进中堂里坐着。我厚着脸皮对杨镡说:“杨副将,我现下要去更衣,或许时间会有些久。有劳你多等一会儿。”

    “无妨。”杨镡自己找个位置坐在宾位上,不再与我说话。

    这种时候我只能再次对不起骆重山了,我出门前小声交代阿龙:“把酌泉公子请来陪杨副将吃两杯茶。”

    “是!”阿龙得令往酌泉公子住的方向走去。

    我没时间耽搁,又是一阵小跑冲进苏辄之的厢房。

    苏辄之正在睡觉,他也是两天没睡过个好觉了,怎奈敌人这次是攒足了马力全力向我们开火。我硬着头皮点亮苏辄之房里的大部分烛火,跑到床边用力把他摇醒。

    “老师!快醒醒!”我大声把苏辄之从睡梦中叫醒。

    苏辄之睁眼后还有些懵懂,双眼迷离,没什么神采。

    我顾不得那么多,冲到门后拿了块毛巾蘸些冷水跑回床边直接敷苏辄之脸上。

    苏辄之被我的冷毛巾激得跳起身来,他看我的眼神懵懂中充满愤怒。

    我抢过苏辄之脸上的毛巾,气喘吁吁问道:“老师可有查看过昨日流民带来的那些死人都埋到哪里去了?”

    苏辄之没好气地说:“不曾查看!”

    我知道从熟睡中被吵醒有多痛苦,但是我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大着胆子对苏辄之说:“那埋葬死人的坟场是钦天监选的,我怀疑坟场的地理位置有问题。”

    听到“钦天监”三个字,苏辄之清醒些许,他定了定神问:“坟场所在何处?”

    我在床边坐下说:“坟场在江南一处山坡上,离江水有一里远。老师,我现在必须要知道明天和后天的天气,我要知道明后两天会不会下雨,会不会刮风。六部里面哪个部门能够预测明天天气?”

    苏辄之的眸色逐渐凝重,极其不情愿的,他沉声说:“观测天象乃是钦天监之职。”

    “钦天监!”我瞪大眼睛,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个全套!我抓着苏辄之说:“老师,能不能现在就派人去问钦天监,明天和后天会不会下雨?”

    苏辄之盘腿坐在床上,颓然地用手撑住他依然昏沉的脑门。“钦天监乃是皇家专司,非皇室者不得擅自拜访。”

    我突然觉得心里一凉,“老师的意思是,要么是我,要么是我的几个哥哥才有资格见钦天监的人?”

    苏辄之就像是被电击到一样,闻言他突然就来了精神。他直接上手开始狂脱我的官服,口中振振有词!“王爷不可与钦天监再有半点瓜葛!”

    “老师!你冷静点!”我挣脱苏辄之发疯一样的撕扯,“我就是因为看出其中另有蹊跷,所以我才回来找你商量的。”

    苏辄之缓过气来,可是他只安静了片刻,他又开始了刚才疯狂的动作。莫不是苏辄之中了钦天监的巫术,现在开始毒发了?

    “王爷?”阿虎急匆匆跑进门来,“杨副将方才问王爷何时能更衣完毕?”

    “让他再等一下!”我一面抵抗苏辄之毫无章法的双手,一面对阿虎交代,“我等一下就出去!”

    “不能去!”苏辄之干脆一用力把我按倒在床上,“阿虎,把杨镡轰出去!”

    “什么?!”苏辄之当真是疯了,“会死人的!会死好多人的!老师你冷静一点!!!”

    我一时无法摆脱苏辄之的桎梏,便直接对阿虎说:“千万别放杨副将离开……”

    “唔!!!”苏辄之掰过我的脸,用力一口咬在我的唇瓣上。这不是接吻,这是惩罚,顿时疼得我两只眼睛都瞪直了!

    “呜呜呜!”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阿虎似乎意会到了什么,一个心领神会转身逃出门去。

    苏辄之翻身把我压在床上不准我动惮,他把脸埋在我肩窝,用一种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声音说:“辄之最怕钦天监再次做出对王爷不利之事。去年底钦天监曾谏言,‘紫薇不稳,祸起西北,转嫁正东’。不出两日王爷竟对辄之说可预测紫微变宫何处。那日辄之便知大势不可逆转,但辄之心有不甘,故一意逆天而为。”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拍拍苏辄之的背说:“老师,你不会真的相信钦天监的鬼话吧?你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也会被一群牛鼻子老道骗啊?”

    苏辄之侧身躺到一边,我身上压力一走,终于可以顺顺畅畅喘口气。苏辄之手上还是闲不下来,又折腾两下硬生生把我一身官服给扒了。

    反正天气热得很,脱层外衣我倒是落得个凉快。我对苏辄之说:“老子曰:‘我命在我,不属天地。我不视不听不知,神不出身’。天命这种东西,本就是世人聊以自慰所用。我曾游学西方,绕过天竺后又去到了大地的另一面。那里的人最先摒弃迷信,建立科学。”

    苏辄之不可置信地问我:“王爷曾游历到大地的另一面,那里也有人住?”

    “嗯嗯嗯!”我点头说,“那里也住了好多人。太阳从我们这一面东升西落,老师可曾想过,太阳落山后去了哪里?为什么第二天太阳又会到达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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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中堂

    “嗯嗯嗯!”我点头说,“那里也住了好多人。太阳从我们这一面东升西落,老师可曾想过,太阳落山后去了哪里?为什么第二天太阳又会到达东方?

    “其实太阳落山后就会去到大地的另一面,照亮大地的另一面。我们这里是白天,大地的另一面就是黑夜。反过来我们这里是黑夜,大地的另一面就是白天。

    “太阳在大地的另一面同样东升西落,我们的西方是他们的东方,我们的东方是他们的西方。等到太阳从他们的西方落山后,正好就到达了我们的东方,然后太阳从我们的东方升起。周而复始,日复一日,永不停歇。”

    苏辄之面色呆滞,他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听我说话。

    我无奈一笑说:“我说的这个故事老师以前肯定从未听过,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还有些真假难辨。老师仔细想想,老师读过的文献中关于太阳的记载其实五花八门。

    “就拿《列子》中的《两小儿辩日》来说,圣人孔子也无法解释为何太阳在一天之中会在日出时大如车盖,到了中午又小如盘盂。

    “百家争鸣早在两千年前就发现了我们对天体的认知有缺陷,却因为技术手段有限,始终未能解答这些谜题。而钦天监所做的事情,就是利用世人的无知,胡乱编造谣言,蛊惑人心。”

    苏辄之表情痛苦地闭上眼睛说:“孰人不知钦天监居心叵测,可孰人又能以忤逆天命之道对抗钦天监?王爷不可轻易中了钦天监的圈套。”

    我伸手帮苏辄之揉揉他褶皱的眉心,“老师每次着急就会皱眉,这样会起皱纹的。”

    苏辄之的皱纹被我化去一些,但眉心处的愁容依然挥之不去。

    我轻叹一声说:“老师肯定是知道的,我和我的几个哥哥早就已经身处圈套之中。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脱困,而不是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我可不想做什么忤逆天命的事情,我这么纯洁善良的好青年,做的肯定都是顺应天命的事情。上天有好生之德,天命就是尽可能让最多的人活下去。老师觉得我这句话说得可对?”

    “甚好。”苏辄之说。

    “嘻嘻!”我咧嘴一笑,“老师终于不批评我了。今天我去城西,看到距离河岸一里地的山坡上成了一个乱坟岗,鬼火飘飖。如果最近会下雨,尸体中带有的毒气就会被雨水带到河水中。乱坟岗正好处在河道上游,京城处在河道下游,京城里的百姓喝了有毒的河水会爆发瘟疫的。”

    苏辄之问:“王爷是想将乱坟岗迁到别处?”

    我艰难地摇头说:“蛇头能想出这么缺德的办法,将那么多尸体抗到京城,想必他们早就做了严密的计划。我不知道这件事钦天监参与了多少,但是选坟场这件事就做得极不厚道,完全不把全京城的百姓当人看。

    “我现在担心的是,钦天监会想出各种说辞阻止迁坟。但这个还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最担心的是就算钦天监同意迁坟,我们在一两天的时间内也找不到新的坟场。”

    “王爷有何打算?”苏辄之问。

    我跟苏辄之商量说:“我们必须把这件事的责任全部推卸给钦天监,就算事情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就算京城真的爆发了瘟疫,这个罪名也不能由皇兄承担。

    “装神弄鬼的事情谁不会做,我还是九天玄女亲自指派下来的呢!钦天监的人敢动我分毫,那就是挑明了要跟九天玄女为敌!”

    =================

    一直到了子时二刻我才跟着苏辄之来到中堂,让杨镡等那么久,我担心杨镡已经坐在中堂里睡着了。

    没想到中堂竟然比白天还要热闹。不知酌泉公子使了什么手段,竟让一壶香茶变得烟雾缭绕。酌泉公子为每人倒上半杯茶,杯子空置得另外一半顺势就会被烟雾填满,看起来就像是被施了魔法的饮料一样。

    凤栖公子一改往日孤傲,弹起了欢快又富有节奏感的曲子。映衬着橘红色的烛光,似乎每一根蜡烛上的火苗都会跟着凤栖公子的音乐跳动一般。

    其他几位公子早就抛弃了平日里的道貌岸然,一起围着杨镡讲一堆不堪入耳的段子,一段又一段的污言秽语逗得杨镡仰头大笑!

    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

    这群美人在我面前端着一副冰清玉洁的架子,怎么遇上个年轻貌美的小将军就全都原形毕露了?!

    我家王府又不是青楼,怎么杨镡一来中堂里就灌了一屋子的乌烟瘴气?!

    为什么是杨镡?凭什么我费尽心思也讨不得几位美人一个笑脸,区区一个副将就可以堂而皇之坐拥我府上一群纤姿卓绝的公子?

    我三步并两步冲进中堂,一把捞过差点被杨镡揽入怀中的落霞公子。

    杨镡抬头看我,他先是一怔,很快大嘴一列开始哈哈大笑!“王府中的女眷也要比我将门女子可人!哈哈哈!”

    “哈哈哈哈!”中堂里响起排山倒海般的狂笑声,几个公子笑得差点把手里的茶杯落到地上。

    晚枫公子突然往我手腕上一拉,我一时失去平衡落进他怀里。

    晚枫公子用手圈住我,转头对杨镡说:“杨副将只见我王府中的女子貌美,却不知这深宅中的女子性情与将门女子一样刚烈。”

    晚枫公子挑起我下巴在我嘴上啄一口,激得我奋不顾身推开他,踉踉跄跄爬起身!

    “哈哈哈哈!”杨镡指着我又是一阵大笑,“果然刚烈!果然刚烈!”

    我只顾着挣脱晚枫公子的调戏,却根本没有力气站稳,身子晃了两下转而朝地上倒去。我以为我这次肯定会摔得很惨,没想到眼前景物一晃,我竟然落进另一个人怀里。抬头一看,原来是杨镡迅速起身,他跳过茶几跑到我面前来接住我。

    “放开!”我拼命挣扎试图推开杨镡。

    杨镡邪魅一笑,应声放手,于是我真得狼狈不堪地重重摔到了地上!

第126章 马车

    “放开!”我拼命挣扎试图推开杨镡。

    杨镡邪魅一笑,应声放手,于是我真得狼狈不堪地重重摔到了地上!

    “秋月!”碎玉公子尖叫着跑过来扶我,“可有伤到?”

    几个公子脸上瞬间变了颜色,各自丢下手中的东西跑过来查看我的情况。

    “都退下!”一个冰冷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及时打破屋内一片混乱。苏辄之进门就是冰块脸,他眼中的煞气吓得几位公子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把我从地上扶起来以后都乖乖退出了中堂。

    杨镡还没有意识到他刚才做了什么,看我的眼中带着一丝玩味,满脸幸灾乐祸。

    “杨副将。”苏辄之极不情愿地向杨镡行礼道:“让杨副将久等,苏某深表歉意。”

    “苏大人。”杨镡对苏辄之的态度十分傲慢,只随便抱个拳说:“不妨事。听闻今夜王爷只欲在苏大人房中就寝,正好末将便与其他几位公子玩乐一番。”

    苏辄之本就神色阴郁,被杨镡故意点明苏辄之不过是王府中的一个男宠,苏辄之眼中露出难得一见的杀气!

    杨镡趾高气昂地转头又看向我这边,轻蔑的笑容浮于脸上。

    苏辄之厉声说:“十三王殿下方才一直与苏某商谈国事,王爷担心杨副将空坐乏味,所以才将府上诸位门客叫来招待杨副将。杨副将切莫滋生僭越之心,视府上众人皆是下流之辈。”

    “呵呵!”杨镡毫无顾忌地笑出声,“既然是商谈国事,不知苏大人与王爷可有商谈出何等结果来?”

    “自然是有。”苏辄之说,“否则苏某此时也不会与王爷一同来见杨副将。”

    杨镡挑眉问:“不知王爷何时来?”

    苏辄之拉过我问:“杨副将可认得此女是何人?”

    “不认得。”杨镡再一次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

    苏辄之耐着性子说:“杨副将再仔细看看,以前可曾见过此女?”

    “不曾见过。”杨镡斩钉截铁地说。

    苏辄之突然朝我跪下,声音惶恐:“十三王府长史苏顾,见过十三王殿下!属下无能,让主子蒙羞,苏顾愿受责罚!”

    “情势所迫,你我多有无奈,苏长史不必自责。”我躬身扶起苏辄之。

    杨镡额头青筋暴跳,他指着我和苏辄之支支吾吾说不清话。

    “杨副将!”苏辄之的声音变得异常冷冽,“在王爷面前,杨副将不可失礼!”

    杨镡像是被下了定身咒,就保持着一个抬手的动作停不下来。

    苏辄之干脆出手把杨镡指着我的手打下去,“十三王殿下乃是九天玄女座下秋月仙子下凡,莫非杨副将不知此事?”

    杨镡颤颤巍巍地问:“女……女的?”

    苏辄之气定神闲地说:“神界并无严格男女界限,许多神祗本就男女同体,亦或是根据环境变化时而为男儿身,时而为女儿身。”

    杨镡定了定神,跪我面前说:“末将失礼,神仙莫怪!”

    我故作清冷地说:“今有妖人作乱,意图迫害大安黎民百姓。杨副将若能助本座除去奸邪,平定大安,本座可以不追究杨副将方才对本座所作所为。”

    =================

    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坐在马车里我一直手心出汗。

    “老师要不要再睡一下,到观星台的路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呢。”我问坐在我身边沉默不语的苏辄之。

    “无妨。”苏辄之轻声说,“王爷亦是疲惫至极,王爷可小憩息片刻。等到了观星台,辄之自会唤醒王爷。”

    “我睡不着。”我心里没底气,“就连老师都对付不了钦天监的那些牛鬼蛇神,我怕我也对付不了,到时候还会连累到别人。”

    苏辄之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他释怀一笑说:“对弈之时最忌瞻前顾后。王爷只管放手一博便是,不必顾虑他人。再不济,还有辄之在。”

    “老师你真好!”我躺进苏辄之怀里撒娇说:“要是没有老师,我一天也活不过去!老师千万不要嫌我笨就丢下我不要我了。”

    苏辄之轻轻拍着我的背,一下一下,轻缓舒服。

    我本来就是个脑子不够用的人,被苏辄之抱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秋月。”一个温柔的声音把我叫醒。

    我迷迷糊糊把眼睛眯开一条缝,感觉身后有亮光。回头看一眼,原来是杨镡举着火把站在马车外面。

    杨镡看不惯我窝在苏辄之怀里睡得稀里糊涂的模样,他刻意把头撇朝其他方向,不看车里的情景。

    杨镡这人真是奇怪,他家主帅对我做的事比这个过分千万倍,他怎么不去嫌弃苏远,唯独来嫌弃苏辄之?

    我爬起来,揉揉苏辄之的脸说:“老师就在车上等我,在这里睡个美容觉。等老师睡醒了,我那边的事差不多也办完了。老师一定要睡觉觉,这样才会长得美美的。”

    苏辄之温柔地笑出声,他扶我下车时提醒我说:“九天玄女乃上古元神,秋月切莫失了上仙风雅。”

    我以道教礼节行太极阴阳印说:“本座去去便回,苏长史不必担心。”

    杨镡送我到观星台下,那里已经站了一个小童子。

    小童子见到我,起手行礼说:“弟子阮蔺见过秋月仙子。师尊昨夜占星,测得今夜秋月仙子会来观星台,故师尊特派弟子在此等候秋月仙子驾临。”

    杨镡手中的火光抖了一下,他忍不住问:“上和真人怎会知晓今夜秋月仙子会来。”

    小童子阮蔺理所当然地说:“师尊的职责本就是替大安窥探天机,于师尊而言,得知秋月仙子何时莅临并非难事。”

    杨镡手中的火光又抖了一下,杨镡恭恭敬敬对阮蔺说:“方才我言语唐突,仙童莫怪。”

    阮蔺不再理会杨镡,他张开手臂指向我前面的汉白玉石阶说:“还请秋月仙子随弟子上观星台。”

    “有劳。”我对小童子行一礼,非常同情地转头看一眼被这小屁孩三言两语就骗得五迷三道的杨镡。

第127章 仙童

    我对小童子行一礼,非常同情地转头看一眼被这小屁孩三言两语就骗得五迷三道的杨镡。

    兵部的人各个都是直肠子,思考问题也不带拐弯的。这小屁孩明显是在说谎,杨镡没听出来这是谎言不说,竟然还信得五体投地。

    回去以后我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给兵部的人科普一下市面上常见的诈骗手段,免得一群手持武器的战士根本看不清敌人的障眼法。

    我记得有一年世界杯结束以后,一个提前一年就准确预测所有赛事的贴子火了。那个贴子准确预言了每一场比赛谁赢谁输,而且贴子开头还说发贴子的人可预测未来。

    当时那些因为赌球输得倾家荡产的苦逼们纷纷抱怨,为何不早几天看到这个贴子。若是能提前知道结果,大家就不会输得那么惨了。后来有人出来辟谣,写这篇贴子的人同时还写了另外几百个贴子,把每一种可能出现的比赛结果都各写了一个贴子。发帖人在赛后将没有出现的结果全部删除,最后只留下与比赛结果相同的那个贴子。

    钦天监用了同样的方法,上和真人每天都会派人守在门口。一旦有人靠近,守门人便说是上和真人提前知道有客人要来,专门派弟子在门口等候。

    既然钦天监比试的是演技,我心里一下子多了几分底气。别的不行,演戏的功底我多少还是有些。我不紧不慢跟在小童子身后,婷婷款款向台阶上走去。

    我能来到大安,一半的原因就是拜钦天监所赐。不知钦天监那些蛇蝎心肠的牛鼻子用了什么歹毒的手段,把还不到十九岁的小王爷害死在一场火灾之中。再过一个月就是我重生一年纪念日,也是小王爷去世一年忌日。

    钦天监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整个大安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大安的每一个人都像是一只垂死的飞蛾,被粘在巨网上拼命挣扎,却无法逃脱。

    听了那么多关于钦天监的传说,其实我发自内心也是不想招惹这伙牛鼻子的。可惜我的命运就是小王爷的命运,我的命运在重生以前就已经被这群牛鼻子当木偶一样摆布。

    躲了将近一年,终究是没有躲过钦天监的新一轮进攻。除了抛去内心深处的恐惧直面敌人外,我别无选择。

    观星台建得比我想象中的朴素,到处都是清一色的汉白玉石砖,整个高台上除了几面彩旗外几乎没什么装饰。

    皎洁的月光铺洒在汉白玉石阶上,荡起一层薄霜。我踩着月光缓缓上行,每走一步都在身后留下一个模糊的倩影。

    走上最后一层台阶,我看到一个清幽的身形背对着我站在远处的墙垣边。那人抬头看着漫天繁星,浩瀚的星河下,他就像是一颗陨落的孤星,仰望着自己曾经的家园。

    “师尊!”阮蔺对那个孤独的背影说,“秋月仙子到了。”

    墙垣边的人悠悠转身,一步一生莲朝我走来。

    借着月光,我看到那人赤裸着双足,白皙的玉足在道袍之下若隐若现,与他脚下的汉白玉融为一体。他的每一步都轻盈得想是飘浮在星云之上,柔软的步伐由内向外散发出吹弹可破的仙气,不染凡尘。

    直到一张绝美到让人窒息的脸从星河中走到我面前,我才看清那是一个年轻到略带稚嫩的少年。

    等一下!怎么可能?!

    恶贯满盈的钦天监监正怎么会是个这么年轻的少年?所有人都把钦天监里的人称为老东西,我以为这里住着的只有一群糟老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初次见面我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慑得几乎忘记呼吸!

    “贫道上和,与秋月仙子见礼。”上和真人富有磁性的嗓音中也带着一股子仙气。吐气如兰,俨然出淤泥而不染,浊清涟而不妖。

    我压住心中的惶恐,回礼说:“本座深夜来访,多有唐突,望上和真人见谅。”

    上和真人嫣然一笑,他抬头看着满天星斗说:“贫道别无他长物,自幼唯有苍穹之上斗转星移相伴。不知秋月仙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我微微抬手,指尖顺着西宫白虎中的每一颗星星轻轻滑动,脸上流流露出一副回忆往事的愁容。

    为了让我的表情显得更真实一些,我放纵自己回忆大学时候我们春夏秋冬四姐妹一起在苏格兰做交换生的那半年悠闲时光。我们奔跑在辽阔的麦田里,空气中混杂了海水咸湿的味道……

    上和真人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十分体谅地问:“秋月仙子可是想念昆仑?”

    我收回手指,必须止住这种会把我自己也陷入其中无法自拔的回忆杀。轻轻摇头,我眼角含泪说:“真人有所不知,本座曾久居九天琼台,常伴玄女左右。”

    上和真人愣了一下,很快他将闲适的笑容又挂回脸上。“贫道孤陋寡闻,竟不知九天玄女居住于九天瑶台。”

    很好!就是这个表情!就是刚才那四分之一秒的微表情出卖了这个假装能洞察万物的小道士!

    我心中底气又足了几分,嘴角含笑。“玄女本不喜爱杀伐,世人对玄女多有误解。玄女赐世人兵法,其本意是想要世人能学会自保。

    “举剑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捍卫心中最珍贵的东西。可惜世人得到兵法武器,并非用于自保,反而将刀枪指向比他们更柔弱的人。

    “仇恨,嫉妒,贪婪,战争,残杀,每一样罪孽都不过是用来满足世人日渐膨胀的欲望罢了。”

    我苦笑一声,看向夜空苍穹说:“玄女痛心至极,离开昆仑,飞升至琼台,从此不问人间事。奈何玄女乃是上古尊神,天性以慈悲为怀。

    “扶摇九万里之上,花开三千年,花落三千年,花瓣飘落,化作人间烟雨。玄女终是放不下人间,特遣本座下凡历劫,扬善除恶,度化人间。”

    我的话像是一把无形的水果刀,一层层剥开小道士伪装自己的洋葱皮。

    我身姿端庄,漫步过清冷的汉白玉观星台。“本座今夜前来,有一事欲向上和真人请教。”

第128章 占卜

    我的话像是一把无形的水果刀,一层层剥开小道士伪装自己的洋葱皮。

    我身姿端庄,漫步过清冷的汉白玉观星台。“本座今夜前来,有一事欲向上和真人请教。”

    上和真人迟疑片刻后说:“能为秋月仙子分忧,乃是贫道荣幸。”

    我走回目光略微躲闪的小道士身前说:“本座特来向真人讨一卦,还望真人告知本座,明日何时日出?何时降雨,雨量几何?何时起风,风向何处?”

    上和真人纵观天象,掐指算了一阵后神神叨叨地说:“明日干支甲申,卯时二刻日出。未时四刻降雨,雨量磅礴如天河泛滥。酉时起风,风起东南,风向西北。”

    我心中一揪,事情竟然比我预想的还要恶劣!

    原本我是想根据天象选一个可以连夜搬迁的新坟场,听小道士一说,我发现我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冷静!冷静!

    万一小道士是在骗我呢?这小道士又没有卫星云图,他怎么能保证他说的天象一定是准确的?或者说,小道士究竟有没有能力预测天气还是个未知数。

    钦天监计划得这么周密,他们肯定是想过如何断了迁坟的后路。或许明天的天象并非小道士预测的那样,但是我没有任何资本可以拿全京城的性命来做赌注。

    我依然端着一身傲气,语气中加了几分恐吓的味道:“观星,历法,测天象乃是钦天监司职,监正大人需为方才占卜负责。若是监正大人所言与明日天象有半分差池,误了大事,皇上怪罪下来,所有责任需由监正大人一人承担。”

    上和真人起手说:“秋月仙子大可放心,贫道占卜多年,从未失职。”

    “甚好。”我也起手行大无畏智慧印,优雅地转身,轻声留下一句话:“有劳真人费心,本座此厢便告辞了。”

    行至台阶前,我停步回头,微笑着说:“傀儡之术多有阴损,真人切莫沉迷其中,以免受其反噬。”

    月光下的小道士突然褪去一身仙气,他惊骇地抬头看我。

    我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一定不能在这种时候心急,我要是在下楼的最后这点时间沉不住气,之前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我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小心到我把精力完全放在脚下的石阶上面,对于如何处理乱坟岗我毫无头绪。

    走下最后一层台阶,我撑着最后一丝矜持,回头与一路送我走下观星台的小童子道别。

    待小童子上楼后,我迅速跟着杨镡往马车方向跑。

    “老师!”走到马车前我心急地叫了一声。

    苏辄之几乎是在我叫他的瞬间就从马车上跳下来,他眼中闪烁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相比他的开心,我却是半点也笑不出来。

    苏辄之左右看看漆黑的树林,小心问:“秋月仙子可有问到卦象?”

    我拉着苏辄之跳上车,顺便转头对杨镡说:“不知杨副将可愿同本座到车上一叙?”

    杨镡嘴角抽两下,极不情愿地跟着跳上马车来。

    阿龙的驾车技术老道,但是我的心情丝毫没有因此平复愈演愈烈的忐忑。

    漆黑的马车里,我对杨镡说:“杨副将,我接下来说得话你必须听清楚,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直接问我。”

    杨镡慵懒地靠在马车上说:“王爷但说便是。”

    我把杨镡的大手摊平,用指头在他的手掌上比划。我一边与杨镡分析现在我们的局势到底有多被动,一面也在帮自己从头捋清事情脉络,寻找突破口。

    我凭空画出一条线说:“现在西城门外江水南岸有一个乱坟岗,明天下午会下大雨,乱坟岗里面的尸体毒气就会跟着雨水冲进江水之中。江水自西往东流,江水便会把这些毒气带入京城。京城里的活人喝了这样有毒的江水以后,会爆发瘟疫。”

    杨镡手心一紧,问:“王爷可是要迁坟?”

    “不是!”我继续在杨镡手掌上比划:“除了下雨,明天还会刮风,风起东南,风向西北。无论我们把这些尸体连夜运往城南还是城东,毒气同样会跟随风流进入京城。”

    杨镡也伸出指头在他自己手掌上比划说:“末将可带人将坟场连夜迁往城北。”

    “我也这么想过。”我说,“但是我们现在形势被动,大规模迁坟需要花费不少人力物力不说,迁坟本身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且不说迁坟这件事有多麻烦,不仅要连夜挖新坟场,而且还要将尸体运送到江水对岸。这或许还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法子,等我们好不容易把尸体运走了,钦天监的人又跳出来说我们坏了坟场的风水,今后的一切变故都会被赖到我们头上来。”

    一直专心听我们交谈的苏辄之发话说:“如此说来,我们只剩火葬一条路可走。”

    “火葬也行不通。”我说,“流民中被蛇头安插了许多小蛇,若是我们提出火葬,小蛇会乘机带动流民反对。只怕流民还会借着反对火葬的势头,顺便再闹出些更大的事情来。”

    马车里陷入了恐怖的沉默,我第一次听到杨镡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鬼片里的惊悚镜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女孩被饿鬼附身,女孩被家人送进寺庙当中驱邪。一群和尚围在女孩身边念经,试图用强大的法阵将女孩身上的饿鬼驱除。

    我在杨镡掌心画了一个圆圈说:“或许我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钦天监既然要用神谕操控大安,我们便替天行道,同样以神谕让钦天监闭嘴。”

    杨镡似乎想到了什么,略带激动地说:“莫非秋月仙子是想请九天玄女下凡?”

    我被杨镡的脑回路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噗嗤”苏辄之反倒是笑出了声来。

    我用力点点杨镡的掌心说:“孔夫子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兵家从来都只讲人定胜天,你跟了敬贤哥哥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迷信?”

第129章 栖霞山

    我用力点点杨镡的掌心说:“孔夫子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兵家从来都只讲人定胜天,你跟了敬贤哥哥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迷信?”

    杨镡显然没听懂我在说什么,苏辄之帮我解释说:“王爷并非秋月仙子下凡,王爷就是王爷。王爷化作女子模样,不过是为了假借神仙的名义与钦天监抗衡。”

    “你说啥?!”杨镡彻底不淡定了,“王爷堂堂男儿,怎可假借女流之身自保?”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苏辄之正色说,“王爷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化作女子兵行险招从而迷惑敌人,此番气量胆识乃是人中豪杰。”

    杨镡被苏辄之说得语塞,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珠帘炮轰得这个兵家小将一时消化不过来。

    我心里忽而一暖,没想到在苏辄之眼中我是这么伟大的一个人。反正马车里黑的很,杨镡什么也看不见。我钻进苏辄之怀里对着他耳边说:“大安只有老师最懂我,爱你么么哒!”

    苏辄之竟也跟着调皮起来,借着夜色正浓,他对着我嘴上小啄一口。

    杨镡沉默一会儿后问:“即便如此,王爷有何对策?”

    我被苏辄之亲得晕头转向,昏昏叨叨地说:“今晚把尸体全部挖出来,最迟明天早上之前全部焚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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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时候能顶得住压力半夜把苏展请来建焚尸台的只有苏辄之一人。

    连夜烧尸这件事情做起来异常艰难。烧尸之前,这件事情要掩藏得足够隐秘,除了苏展其他人都不适合插手。可是昨夜苏展搭建展览台已经损耗了不少元気,他爹苏远的脸色比若不经风的苏展还要难看。

    作为苏远的手下,杨镡可不敢在这种关键时候去摸苏远的老虎屁股。思来想去,只有苏辄之有面子去请苏远放人。毕竟苏辄之好歹是苏远的堂侄,苏远再是讨厌这个堂侄也躲不过血浓于水。他们苏家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内部解决最好。

    为了赶时间,杨镡直接骑马带我赶往栖霞山。

    我还是第一次骑马,来冷兵器时代这么久,我竟然一次都没有骑过马。第一次嘛,我心里是很激动的,终于可以体验一下坐在马背上的感觉。

    我穿着裙子,不方便跨坐,杨镡便将我抱了侧坐在他身前。这个姿势很诡异,像是芭比公主动画片里王子带公主骑马的样子。不过苏辄之都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今晚事情紧急,对于坐姿什么的我就不必计较了。

    快到寅时我们才赶到栖霞山,寺庙中的伙房已经开始烧火。

    我和杨镡跑到山门前正好遇上守门小沙弥开门。

    见到我们两个,小沙弥双手合十说:“二位施主来得甚早。本寺众僧尚未做早课,还请二位施主先到禅房休息一个时辰。”

    我学着小沙弥双手合十说:“小施主,有劳你通报住持一声。十三王赵戎有万分紧急之事求栖霞寺帮忙,城西新建的乱坟岗出了重大变故,日出后恐会危及京城全城百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京城百姓百万余人。”

    小沙弥眼中骇色一闪而过,他躬身行礼道:“贫僧这厢便去通报住持,请二位施主到禅房稍等片刻。”

    开门的小沙弥让一个扫地僧带我和杨镡去了一间禅房。禅房古朴清幽,累了三天,一清静下来我就有些犯困……

    “王爷……王爷……”迷迷糊糊间我被杨镡晃醒……

    “诶哟!”我本来是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结果被杨镡一晃,我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已经像个王八一样滚到地上四脚朝天!

    “嘿嘿嘿!”禅房门口传来一阵窃笑,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和尚带着一群捂嘴偷笑的小和尚出现在禅房门口。

    杨镡看我的眼神超级嫌弃,他一点也没有出手扶我的意思。

    我尴尬地爬起来,胡乱整理一下衣服,双手合十对门口的老和尚说:“小王深夜打扰,多有冒犯。实在是事出紧急,还望住持及栖霞寺众位师傅莫怪。”

    老和尚起手行礼,语气舒缓,“贫僧静空乃是本寺主持。贫僧方才听闻寺中弟子汇报,说是十三王殿下到访。不知十三王殿下现在何处?”

    “诶?”原来老和尚还不知道我就是他要见的小王爷啊。明知结果如何,我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让主持见笑了,我就是十三王赵戎。”

    “嗯?”门口投射来一堆惊异的目光,就连一本正经的住持大师都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我。

    “嘿嘿嘿!”随后又是一阵偷笑声在房门处随风荡漾。

    我伸出右手大拇指说:“这枚玉扳指乃是皇上钦赐与小王,大安仅此一枚。”

    老和尚眼角抽搐半天,终是躬身说:“老衲见过十三王殿下。”

    门口的几个小和尚跟在住持身后,一边跟着躬身行礼,一边伸长脖子看我手上的玉扳指。

    “大师不必多礼。”我急着说:“今日之事实在十万火急,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住持回头对身后一群小和尚说:“你们先回去做早课。”

    “是!”一群小和尚合手退去。

    老和尚进门后犹豫了好一会儿,思前想后还是关上房门。

    待大家坐定后,我开门见山,直接把所求之事和盘托出。

    老和尚应该是对我这身衣服很是看不惯,对我提出的请求,他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反倒是说:“自古阴阳有别。老衲听闻殿下好穿女装,时常假以美色迷惑男子。”

    我勒个去!这老和尚不想着去救人,怎么倒有闲心管我是不是喜欢穿女装。管我穿女装就算了,刚才他竟然说我穿女装是为了去迷惑男人?!哈!这老和尚哪里像个修行人,倒是像极了街头以绯闻维生的市井无赖!

    不生气!不生气!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秋月这厢对不起您老人家了!

    我深吸两口气说:“慈航真人以慈悲为怀,救苦救难于人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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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和亲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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