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上个世纪六十至七十年代,为了消除“三大差别”,***提出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1968—1969年全国在校的初中和高中毕业生,全部都到农村去参加农业生产劳动。
这就有了全国百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运动。
广大的知识青年,积极地响应***的号召。打起背包,告别父母和家人,离开城市,到农村去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积极地投身到农业生产劳动中去,为建设社会主义的新农村,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我是JL市第十中学(前身是JL市女子中学,在天主教堂后面)一连十排。六九届中学毕业生。也随着这场大潮,来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我们十一个人组成了一个集体户。
男生有我和史卫国、郝爱民、毕有才、吴友德、滕云飞。女生有李荣华、王欣芳、赵蕊、崔桂香、溪小曼。这些人除了滕云飞和吴友德稍远一点外,其他人,都是前后院住着的邻居,家长也都经常见面,相互都比较了解,也比较放心!
临走之前,我们大家在一起开了个会,推选集体户户长,经过推选,大家一致同意我和李荣华当户长。
并在会上给我们两人做了分工。她管生活,我管劳动。
各自的家长也都认可。对于我们这些同学组成的这个集体,也是满意的。
他们是六九年冬季,十二月份走的,比我早下去两个多月。
我因家里有些琐事需要我处理,所以,较他们晚二个月下去的。
我们插队的地点是:吉林省JL市舒兰县小城人民公社孟家大队第九生产队。
第一章 奔赴农村 一路向北 小城车站 同学相会
一九七〇年的二月,春节刚过,数九隆冬,天寒地冻。
早晨六点多钟,我在吉林站乘坐开往HLJ五常的火车。
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随着站台上的铃声响过后,呜~呜~~~,气笛鸣叫着!火车缓缓地驶出了站台,逐渐地加速,越来越快,掠过楼房桥梁和街道………,渐渐地离开了城市。远离了我的家乡——JL市。
第一次离开父母,远走它乡,独立生活,一切都是未知数,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呢?
火车呼啸着,奔驰在北方的大地上。带着风,卷夹起地上的积雪,在空中飞舞。
狂啸的北风,猛烈地吹打着大地,不断地刮起地上的积雪,呼啸着把大地扫平。
列车,还在轰隆轰隆地行驶着。
车窗外,一眼望去,无垠的大地,白雪皑皑,云雾缭绕,天地相连。
不远处,能看到白雪覆盖的村庄,炊烟缕缕,低矮的茅草屋,顶着厚厚的白雪,就像个巨大的蘑菇,矗立在荒野之上。
一列绿皮火车,冒着青烟,喘着粗气,呼哧呼哧地奔驰在茫茫的雪原上。
一路向北,向北……,向北到了小城车站。
我的同学,史卫国、郝卫民,到车站的站台上来接我。见到往日要好的同学很是高兴。
我们在站台上,提取了行李,一套被褥用一条旧线毯包裹着,洗脸盆打在行李的外面,还有一个小木箱,装着随身换洗的衣物和一些日用品,搬到马车上,安放好。
随后,我们三个人也登上马车,相互挤在一起坐好。
赶车的老板子,吆喝了一声,马车动了起来。
随后,侧身一跳,坐在车辕边上。并将手中的长鞭,高高地举起,向前一甩,鞭梢在天空中画了一个圈,叭~~,的一声响,马车跑了起来。
马车在宽阔的黄沙道上奔跑着。
天空中飘着小清雪,刮着凛冽的北风,北风抽打着荒凉的大地,在大地上卷起结晶雪粒,无情地抽打在人们的脸上,非常的痛,像刀割的一样。
茫茫的雪原上,马儿奔跑着,时而仰天长啸,时而低着头喘着粗气,身上披着白霜。
车老板双手插在袖筒里,抱着鞭子,吆喝着马车前行。
车上的人也都是呼出的哈气,在脸上,帽子和围巾上,结成了白霜,挂在身上。
云雾低沉,笼罩着大地。透过迷雾,偶尔,隐约能看到远处的村庄,时隐时现。
一挂马车,孤零零地奔跑在荒原之上。
坐在马车上
我上身穿的是,二哥回家探亲时给我留下的,厚厚的制服棉袄。头上戴着一顶上中学时,父亲领着我在河南街民生商场,买的羊剪绒坦克帽。脖子上围着一条天兰色白格的围巾。手上戴着一副棉手扪子。下身穿着妈妈亲手制做的厚棉裤。脚上蹬着一双棉胶鞋,里面还套着一双毡袜。捂的严严实实,就这样,还是冻得哆哆嗦嗦,感觉浑身都冻透了。
那个年月,冬季里的气温零下三十多度是常事,哪年都得有个,个把月的时间。
马车继续奔跑在国道上。
这是一条通往HLJ省的国道。
向右拐进叉道,有一座水泥桥,冰封河面,当地人叫它细淋河。
这是一条季节性河流。
冬季河水也不深,有的地方己经断流,上面结着厚厚的冰层。
马车驶过桥面,继续向前奔跑着。
又过了一个无人值守的铁路道口,就可以透过寒冬的迷雾,隐隐约约地能看到,前方白雪覆盖的村庄。
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朝阳沟。有着四五十户人家的小山村。
这里距离小城人民公社,大概有十二华里。
这个村庄坐落的地理环境是,丘陵地带。它三面环山,进村的路,道路两边是块平地。
远处山凹里的村庄逐渐清晰起来,天空上飘着缕缕青烟,已近中午时分。
村里一条大路东西贯穿,白雪覆盖着低矮的土坯茅草屋,座落在路的两边,大路两侧挖有排水沟。
每家每户,都有用木杆子夹成的前后院落,也就是自家的菜园子。并在角落里搭建一个厕所,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院子的一侧,都留有一条小路,通往自家门口,路旁水沟上,都堆着高高的柴禾垛。
以路为界,南边是孟家大队十队,北边是九队。
这真是:
北风呼啸,雪花飘零。
只马孤车,满身霜雪。
游走他乡,近在咫尺。
第二章 住在农家 昼短夜长 黑灯瞎火 油灯点亮
大路中间往右拐,有一条较宽的路,马车拐进去,到水井边停下。
我们跳下车,把行李搬下来。
由于队里没有腾出合适的房屋,生产队长,把我们暂时都分散到社员家去,住在老乡家里。
我被分在一个五保户家。
老俩口。
老大爷叫徐福,六十多岁,园脸个头不高,脸上布满了皱纹,小眼睛,双眼眯缝着,说话时,嘴唇微微有点哆嗦,身着黑色皱皱巴巴行线的对襟棉衣,腰上鞿一条黑色带子,手上拿着一杆汉烟袋,说起话来慢条斯理。
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免裆棉裤,裤角扎得严严实实的,脚上穿着一双千层底的棉鞋。
老大娘比大爷略低,四方脸、大脸盘,大眼睛略有点驼背,微瘦,身体硬朗。棉衣外套着一件藏兰色斜襟布衫,说话快言快语,直来直去,嗓音洪亮,年青时,一定是个说话办事爽快的人。
他家座落在村中间,两小间土坯房,东厢房是仓房,紧挨着边上,有个用木杆子搭成四面透风的苞米楼子,这个是东北农村庄家院的标配。
秋收后的玉米棒放在里面风干。
院落的西边是个猪圈。
前面就是自家的小菜园。
土坯房是木轴门,往里开。
这是一个典型的北方民居。
东西屋两间,西屋是厨房,东屋住人。
厨房南北各有一个灶台,北灶台上有口大锅,是专门煮猪食的,南灶台小一点比较精致,是用来烧水做饭的。
靠在北墙角上有两口大缸。
一口是腌制的酸菜。
这是东北人家,每年入冬时必备的食物。
因为冬季时间较长,没有新鲜的蔬菜,用这种方法可以使白菜保持很长的时间,而且营养也不会流失,是保存大白菜的最佳方法,所以,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就是酸菜的味道。
还有一口是用来存放泔水的,也就是存放淘米水、刷锅水、或剩饭剩菜等食物,加热后再放些米糠等,熬熟后喂猪。
间壁墙是用木板隔成的。
靠近小灶台,上半截,是用土坯砌成的墙,并在墙的上方中间,开有一个小窗口,是用来放煤油灯的,把油灯放在小窗台上,里外屋都能有点亮。
通过这个小窗口,里外屋还可以喊话。有时候主人坐在炕头上,听到有人开门,回过头来,一眼就能看到是谁来访,客人还没有推开里屋的门,就先从着这里打声招呼,然后,就麻溜下地开门迎接。
靠近里屋的门口,小灶台的边上放着一口半大的水缸,上面用木板盖着,放上菜板,可以做案板用,这样做烧菜做饭也方便。
那个年代,在农村,用电从主干线拉到村里,各家各户都要自己出资金购买材料。
因为那时,农村生产队也没有其它的收入,农业又收入很少,丰年能满足自己的生活所需就不错了,欠年还要吃国家的返销粮。
所以,用不上电。
屋里面有南北两铺炕,中间用一条炕墙相连,为的是走一个烟囱。
炕墙上摆放着一对老旧的朱漆木箱,上面摆放着一些日用杂物,也就是小镜子座钟之类的东西,墙上贴着一张泛了黄的年画。
南炕,靠东山墙,放着一个很有年头的长条箱柜,朱漆,对开门,上面挂着一把老式的铜箱锁,表面画着彩绘,柜的上方码放着被褥。
南炕墙有一尺半高,横着有两扇大玻璃窗,上面是两扇格栅窗,外面糊着窗户纸,夏天炎热时,可以用木棍向外面支开通风。
冬日里,坐在火炕上,阳光照射进屋里,暖融融的,屋里还是很亮堂的。
我住在北炕。
北炕,因为不常住人,略窄些。
冬季农村人家,一般是在北炕上放些粮食,或是,怕冻的疏菜等杂物。
由于我的到来,把东西都清走了。
炕面上铺着一领高粮杆编织的席子。
我把箱子放在东侧,被褥放在西边,横着睡觉,一个人还是满宽畅的。
北墙中间,开有上下两扇木制格栅窗,上面那扇是小方格,糊着棉白色的窗户纸。下面这扇是个井字格,周围用纸糊着,中间镶嵌着一小块玻璃。
这样,屋子北面也能进来光线,显得小屋里不那么黑。
开饭的时间到了,我们集中在一家就餐。
因为,我们第一年到农村,粮食是国家供应的,跟在校的学生一样,每人三十一斤和生活费补助,每人的生话补贴是多少钱,我们也不知道,也没有人过问,每月都是管生活的户长去公社办理,按月发。
所以,每个月都要到公社去领供应粮,再买点菜和油盐等。
就是吃的不用家里掏钱。
生产队派社员帮助做饭,因为大家都没有做过饭,更何况,十几人的大锅饭呢。
午饭是白菜炖粉条。主食是白面大馒头,吃得好香啊!
午餐过后,我们就分头回到各自的住处,或和老乡聊天。晚饭就在老乡家吃的。
冬闲季节
农村人家一般都是两顿饭,下午三四点钟就开饭了。
大爷家吃饭还很讲究,每次都有四样小咸菜压桌,白小米粥炼炼呼呼的很好吃,我在家里没有吃过这种白小米。
因为,我们在城里的供应粮,就是大米、白面、玉米面和豆油。杂粮,没有特殊的曰子是不供应的。
冬季里的北方农村,黑天很早,由于是山区半山区,有山挡着三四点钟,太阳一落山很快天就黑了。
屋子里只能点上煤油灯,油灯是灯碗,没有灯罩,很昏暗,不在近处,看不清人脸。
所以,冬季里在农村,人们吃过晚饭,都很早就躺炕上休息,或是躺在被窝里唠嗑。
正应了那句话,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真是:
下乡居住,五保家中。
小米稀饭,生活改善。
城里没有,乡下常见。
第八章 初春备耕 山路背种 踏雪惊蛇 梦中叽语
初春季节,山上阳坡地的雪,在阳光的照耀下,中午时分,刚刚有点化,背阴坡上的雪还很厚。
我们生产队在八家子屯,订购了玉米种籽。因为是山区,从我们村到八家子没有大路,只能走林间小路。于是,生产队就组织青壮年劳动力,要到离我们屯二三十里地的八家子屯,背苞米种籽。
上午八九点钟,我们一行有二十来人,每人拿一个口袋跟着队长往山里走去。
走在山里的林间盘山小路上,时不时的会看到,路右侧紧贴着小路地面上,用几块石头垫成平台,在上面摆放着狐仙牌位。
我们都避而远之,唯有吴友德胆子大,不信邪不躲还不说,还上前一脚踢开,让木牌滚到山下去。大家也就一笑了之。
接近中午时,太阳当头,来到了一个陡坡前。过了这个岭,就是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八家子屯。
这个岭,叫新开岭。
它是从南坡开始修的,还没有修好。刚开的路,也不宽。
我们一行人从北坡上去。
南坡的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有点黏,还没有完全融化,前面的人脚踩上去,雪就和泥土参合在一起了。
我走在吴友德前面,他跟在我的后面。刚刚迈过坡顶没走几步远,就听他在后面突然大声惊叫,妈呀~~!吓得我们都站住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回头一看,天啊!地下竟有一条拇指般粗细的蛇盘在那里。而他正好一脚踩在蛇身上,着实吓了一跳。
但是,我前面还有好几个人呢,怎么都没有踩到呢?偏偏让他踩到了呢!而且,此时的蛇应该还在冬眠中,怎么会来到雪地里呢?我们都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八家子屯,每人身上背了二三十斤苞米种籽,回到生产队。
第二天早晨,大家都起床了,唯独吴友德一个人躺在炕上没有起来,可能是昨天受到了惊吓,迷迷糊糊的,嘴里有时还叨咕些什么,也听不清楚说的是啥。
这时,也不知史卫国在哪学的,手里拿着一把饭勺,一个饭铲。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站在门口,敲了起来。一边敲,嘴里还一边面不停地叨咕着咒语,天灵灵~~,地灵灵~~。又找来了信封,撕下两张邮票,在他头前的地下点燃,烧掉,口中还是不停地叨咕着咒语。
这天,他没有上工,在集体户休息两天才好。
这真是:
春季备耕,踏雪背种。
山路弯弯,脚踢神龛。
踩雪惊蛇,睡中梦魇。
驱神叫魂,卧床两天。
第三章 转住马厩 井里打水 上山打柴 不得要领
我们在老乡家住了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搬到村子的后面的马厩去了。
马厩坐落在北山的黄土坡地边上,开春化冻时黄土地非常的黏,走起路来直沾鞋,还非常地滑,穿着解放鞋,也是直打出溜坡。村子里也是一样,所以,大家都买了高腰胶靴穿,但是走起路来,迈步还是很费劲,有时踩下去,靴子就拔不出来,泥与靴子之间形成了真空,你就得弯下腰去用双手拽着靴子的腰,才能拔出来。
马厩是正房,是大三间,土坯房,中间是伙房,四角各有一个灶台,台面上有一口大锅,平时用来烀马料的。
窗前,各房山头有一个烟囱,东西屋。
女生住东屋,男生在西屋,南北两铺大炕。
东厢房是仓库和马厩,马厩的前面有一口用木板制作的大马槽,上方有一个横木,用绳子拴着一匹大白马,这匹马口比较老。
西边是牛棚,牛槽子摆放在前面,三条老黄牛趴在地上,嘴里还在不断地反刍。
前面,是用木杆子夹成的院落,两根高而粗大的木杆上顶着一个横木,就是一个开放的大门,旁边还用绳子吊着一小段铁轨。
东南角上有一个水井。井壁是用井字型圆木支撑着,深有一丈多。井口高出地面一尺左右,周围都是冰。上面架着辘轳,一条大绳绕在上面,下面挂着一个柳冠斗,用水浸过后非常地沉。
打水也有技巧,开始时,也不会使那股劲,柳冠斗总是浮在水面上。
后来,老乡教我们,柳冠斗放下去后,要用手拽着大绳往一侧抖动,只有这样,桶口斜歪,才能沉入水中。
冬季里打水,对于我们这帮在城市里长大的小青年,还是有点危险。
火炕用桦木柈子烧着,火塘里火苗很旺。木柈子后面的横截面烧得冒出水来,吱吱做响。
屋里虽然有点冷,但年青人血液循环快,抗冻。火炕烧的很热,晚上睡觉也不觉得冷。
劈材柈子很快就烧没有了。
我们集体出动,男生拿着刀锯和大板斧,到房后的小山坡上去伐树。这片树林离马厩很近,在屋子里的后窗,就能看到这片树林,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
这里是片白桦林,长着粗细不等的白桦树。
我们几个男生,就选了几棵碗口粗的桦树,开始砍伐。
因为是第一次伐树,都不知道应该怎样伐树,大家伙都是站着,齐腰将树锯断。
因为我们伐的几颗树离的太近,而且,还不分先后,树锯断后,树梢架在一起不倒。没有办法,空手而归。
回来后。
队长告诉我们,近处的树,是不能砍伐的,打柴一定要往山里走。
砍树,要砍树的根部。距地面十公分左右,树墩不能太高。一是浪费资源,二是远处看也不美观。砍树要两面下手,先在一面锯三分之一,然后,在上面砍一个斜坡,最后,在对面的三分之一处下锯,直到锯倒。
还有,林业部门也不让砍大树,我们属乱砍盗伐。
烧柴只能砍手指粗的小树,或是灌木。
灌木砍伐后,第二年开春,还会在根部上重新长出新枝来。
它做薪柴是最好的树种。
在生产队长的安排下,老乡领着我们到后山一个沟塘里去打柴。
这是我们来到农村上的第一课。
上山必须要学会打绑腿,我缠绕了好几次,总是缠不紧,最后,总算是打好了绑腿。
打绑腿的好处是,春夏防止蚊虫叮咬,冬季上山,能防止大雪灌进裤筒里,而且,在山上的雪地里也好走。山沟里的雪很深,没过膝盖,走起路很废力,走几步就冒汗。
打完柴禾,拿一根小树条用手攥住,往一面用力旋转拧裂,柔软了,就可以用来捆柴禾了。扛到路边,装在马车上,拉回马厩。
这就是:
薪柴烧尽,后山砍伐。
不得要领,空手而归。
队长教导,保护林木。
第四章 集体户长 莫名拿下 抢权夺势 小人得志
我来到农村后,只当了一个多月的户长。就让毕有才给我挤兑下来了。
他这个人个头不高,圆脸,眼睛不大,说话有点碎嘴,总爱跟女生粘糊,比我们成熟地早。
其时,当初我也不想干,当个领头人你得什么都得想着,还要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以身做则,要不谁服你。他要抢这个位置,我也没有跟他争。当初在家选户长时,为什么不竞争,他本人也是同意的,并没有表示异议。他下乡到这里也不过三个来月的时间,就改变了初衷。真搞不明白,人心隔肚皮啊!
那段时间,他有事没事,总是往队长家里跑,走的很近。而我们都是大家在一起唠嗑,谈天说地,山南海北瞎聊。很少有人单独出去,去社员家。他这个人心眼比我们多,背后爱搞小动作,能说会道。
至于,他和队长私下有没有什么交易不得而知。如果没有交易的话,生产队长也不可能让大家,把自己已经推选出来的户长,在短时间内给撤换掉,这也太不合情理。
就这样,在集体户,又重新开了一次会,也没有解释因为什么,就是说,下乡以前在家选的不算,要从重新选举户长。
李队长首先提议,让他当户长,争求大家伙意见,看看大家有什么不同看法,也可提出来。大家一看,我们刚来到农村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就能把队长摆平。这真是让我们刮目相看。真是人小能量大,庙小妖风多。能指名道姓地让他当集体户的户长。这里肯定有故事,谁也不敢反对,沉默无语地坐着,你看看我,我瞧瞧他。过了一会功夫,队长看了,既然没有反对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走马上任。
到任户长后,大家也不知道他们两位户长是谁给分的工,他把持着财权。上公社领集体户的钱款买粮等,都是他带着车老板一起去。
那时,我们都年青,社会经验少,也没有人去问帐目管理,反正有吃的就行。
后来,在秋后分户时,把他分到新发二队集体户,在转年春季的招工中,她姐姐亲自跑到公社作工做,通过关系调回市内工作。
这真是:
小小户长,也要争抢。
违心失诺,言行不一。
心怀鬼胎,必有打算。
第五章 敲钟上工 初干农活 集体劳动 有说有笑
马厩既是饲养棚,也是召集社员开会议事的地方,同时还是上工的聚集地。
招集上工的人,农村话,叫打头的,也就是工头。他必须是庄家地里的一把好手,是样板,你完成跟他一样的工作量和质量,才能记十个工分。打头的前一天和生产队长商量好第二天的农事,上下工的时间由他掌握。
那个年代,人们都很贫穷,生话好一点的人家,能有个座钟或小闹钟就不错了。所以,每天上工,他都要在马厩敲钟。
其实,这钟也不是我们想像中《地道战》里,老钟叔敲的那样钟。就是一小段铁轨,用麻绳拴牢,吊在一个横木杆上,拿个铁棒一敲铛~铛~~的声音,全村都能听到。
听到钟声,人们纷纷从家里走来,拿着农具到马号集合,由打头的分派当天的农活。
过了春节,也没有太多的农活,就是备春耕生产。
扒麻皮、搓麻绳、搓苞米都在马厩干。
扒麻皮,就是把麻杆从根部折断,麻皮和麻杆就分离了,顺势一拽,麻皮就下来了。
这活一般都是妇女或半拉子干(末成年的劳动力)。
年纪较大的妇女,用纺锤打麻绳。
纺锤是用一小段圆木做的,中间细,两边粗呈V字型,中间镶一根小树叉呈渔钩型。把扒下来的麻皮栓在钩上,用手旋转纺锤,这样麻皮就上劲了,上了劲的麻绳缠绕在纺锤上边纺边往里续麻皮。
这是一个技术活,一般都是有经验的妇女干。
纺好的单股麻绳就可以用来打大绳了。
打大绳
大绳是生产队用来做绳套的,用在马或牛车和犁杖上。
打大绳,事先要找好一个宽敞的地方,把事先搓好的三根单股细绳一头绑好,固定住。另一头挂在一个旱爬犁上,旱爬犁齐腰高,门型,横旦上面有三个等距的圆孔,穿上一个用金属制作的曲柄,靠外面的末端有个勾,用来挂单股麻绳,里面的手柄是用一块窄木板掏三个窟窿眼,穿在手柄上,这样三个手柄就可以联动了。
把绳子挂上后,伸直蹬紧,站立在旱爬犁上的人用力不间断地转动手柄,三股单根麻绳就一齐均匀拧上劲了。
一开始上劲,绳子长,转动起不费力。越到后来,距离越来越近,也就越来越费力。
绳子的另一头,有一个人拿着一个锥形的木头,插在三根单股绳的中间,把它们等距地分开。锥形木头的中间,横向有一个圆孔,穿过一个小木棒,这个人用双手紧紧地握着木棒,双脚蹬地,身体使劲向后倾斜,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绳子的质量好孬就掌握他的手上。
绳子在上劲的同时,也在不断地缩短距离,此时的旱爬犁就在地上慢慢的向前移动。直到一根大绳打完为止。
搓苞米要用一种工具,叫玉米穿子。
就是一个长方形的木方,一面有条半圆形的凹沟,中间有一个大钉子,倒向一面呈35度角,下面有个小圆洞,把苞米棒平放在凹槽里,用手摁在上面向前一推,苞米棒经过时玉米粒就通过下面的圆孔掉下来了。下面要用笸箩接着,穿两三下,扔到一边,再人工用手拧下玉米粒,玉米和棒子就分开了。
干这种活时,人比较多,大家在一起,一边扯大栏或是讲笑话,说着笑着,就把活干完了。
挑种子,都是几个人一袋子,背到某一家,大家做在炕上,放个炕桌,手抓一把种子粒放到桌子上,用手指扒拉着挑选。
一般都是妇女或是半拉子(不是成年的劳动力)干。
因为,我们是头一年到乡下干活,所以,分配点轻活。
重体力劳动是刨粪,刨塔头甸子积肥。
北方的塔头甸子,在地理上讲,其实就是湿地。
里面长着,像蘑菇一样的,大草墩子,春夏秋都不能进去。深的地方能没过人,只有冬季上冻了,才能进去。
冬天刨塔头甸子,那是真叫累啊!
数九寒天,冰封大地。一镐下去,震得虎口发麻,满头大汗,汗流颊背。
脱下棉袄,摘掉帽子,只穿秋衣,光着头干,一天下来,刨得胳膊生疼。
刨下来的土块用牛车拉回去,堆到一起沤肥。这中间还要倒两次才能沤好,成为腐质土。
开春以后,把它拉到水田地里,用筛子筛过后,把它铺在苗床上,用它来培育水稻秧苗。
在马厩住了一段时间
生产队长,又把我们按排到村中心的一处,三间茅草房居住。东西两间住人,中间伙房。南北火炕。
我和史卫国住在北炕。
南炕灶台做饭菜,北炕灶台烀猪食或烧水。
住到这里以后,我们每人轮流做一周的饭。
水是我们男生到井台去打,烧柴也是我们轮流劈。
这就是:
钟声一响,迈出门槛。
带上农具,直奔马厩。
分工明确,出工出力。
第六章 生产队穷 队长难当 自报奋勇 心高气短
那个年月生产队很穷,生产队长也不好干。这不,我们刚来几个月,李队长就撂挑子不干了。
于是,孟家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晚上来我们生产队,领着全体社员在马厩开会。
马厩的西屋里,点着马灯。
炕上地下,屋里屋外,男男女女都是人。有的吸烟有的说笑,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大队长咳嗽了一声,提高嗓音,宣布开会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几分,要大家提名,看看谁来当合适。
社员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连着开了好几个晚上。也没有酝酿出来,原因是选谁都推迟。
后来,我们村有个小学民办教师,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个头不高,中等身材,梳着背头,大脸盘,双眼皮,大眼睛,颧骨平平,尖下颚,腮帮有两个酒窝,略往里凹,常年穿着一身藏兰色的中山装。
不知是那根筋来电了,心血来潮,也可能是当教师不如意,想换个环境,自报奋勇当上了队长。
你想想,一个拿笔杆子的来拿锄杆子能干长吗?
因此,他也没有干几天,就又撂挑子不干了。
重返教书岗位,教书育人,才是他的本份。
生产队穷,也没有家底,人心涣散,人人都把心事放在自己开的小片荒上了,琢磨自己的小九九。
最后,还是大队长通过做思想政治工作,找到村里的党员王天来,挑这个重任,这才有了一个常在任的队长。
这真是:
没有家底,谁都不干。
外行领导,几天就倒。
还得党员,勇挑重担。
第十章 春耕伊始 整地刨茬 耕地播种 胶鞋踩格
谷雨前后,各个生产队,都开始了春耕。
我们生产队的地,大都是坡地,平地很少,北山坡是个黄土岗,土质非常的黏。水田地都是早年的塔头店子(湿地)开采的,面积都不大,东一条西一块。
大田里,人们挥舞着镢头刨茬子,整地。刨下来的茬子,用耙子搂到一起,就地点燃,烧掉。
刨茬子是个体力活,要用镢头贴根刨,再用镢头另一面把土拍碎。
干了一个上午,就有同学把手磨破皮或出水泡。
其实,干农活也有技巧。
攥镢头右手,要攥紧镢头把,左手刨下去的时候,不要攥得太紧,型成空拳,这样还省劲。
一天下来,腰酸背痛腿乏力。回到集体户,都躺在炕上不愿动弹。
春耕播种
早晨起来,气温低,还是很凉的,昼夜温差较大。
我带去的制服大棉袄,正好派上用场。
它陪伴我走过三年又八个月的春夏秋冬。
不仅防寒保暖,到了地头,下面铺上塑料布还能躺下休息,伸会懒腰,解解乏。除了三伏天之外,基本上都披着它上工。
第一年春耕,生产队长按排我们知青踩格子。
要求大家穿胶鞋或平底鞋,不能穿带跟的鞋。
踩格子。
就是犁杖起完垄后,我们三人一组,拿锄头的在前面刨坑,第二个人点种,我们跟在后面用脚把土盖上踩实。要求一个脚掌挨着一个脚掌地踩。种完一块地后,再用马拉着一个圆木磙子再压平。
真的是:
人工整地,震痛手臂。
春耕播种,排成纵队。
前面起垄,后面点种。
三人一组,各施其职。
第十一章 春耕时节 大地梳妆 北山烧茬 险酿山火
春耕时节
站在山坡上,往山下看。
远处耕种过的黑土地,有如少女的头发,用蓖子梳过一样,整整齐齐。
杏花点缀在地边,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芳香。
远处炊烟袅袅,不时的传来一两声狗叫,鸡的鸣声。
山上的树木抽出新绿,环抱着小小的村庄。
那真是一派田园风光,美不胜收!
有一天早上出工,在马厩,打头的分配农活,派了一个人去北山坡地烧茬子。剩下的人,都跟着打头的,到南山岗坡地点绿豆。
牛拉着圆木磙子,越过了小溪爬上山坡。
第一次走山路,我们真的撵不上老农,累得我们气喘吁吁,他们如履平地。
到地头就开始干活,刨坑点种籽,我们踩格子。
当我们干完一半,大家都站在地头,正准备歇气时,不由自主地往山下看了一眼。突然间有人喊,村子的后山,好像是冒着大片的青烟。打头的一看,不好,可能是派去烧茬子的社员把林子引着了。
火情就是命令
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农活,跟着打头的向山下奔跑。
跨过小溪,越过村庄,直奔北山的坡地。
地边就是沟塘子,这里灌木较多,火把沟塘里的小树引着了。
我们每个人折了一根长树枝,扑打山火。
火苗窜起一丈多高,火借着风势,火头一扫,树上长出的新叶,烧得叭叭直响,炙热的火焰把脸烤彤红,烧得脸生疼,地下烧得烫脚。所有人都在奋力地扑打火焰。
一开始,我们扑打的方法不对,上下扑打,火焰是扑不灭的。老农教我们,要侧面横扫,才能扑灭,这样做确时奏效。
幸运的是,我们发现的早,并及时赶到,地边树木也不是很密,没有大树。火只是刚刚烧到沟塘中间,就让大家给扑灭了。
稍事休息,检查没有死灰复燃。
事后得知。
是搂的茬子堆放有点靠近地边,地边上长着很高的薅草。
去烧茬子的社员只派了一个人。而他是先从地边开始往里面点的,点燃后,他也没有回头看。那天风向也不好,正好往北刮。等他都点完了,再回头看,火己经烧到林子边了。幸亏我们在山上干活,能够看到山下,不然的话那可就是闯下大祸了。
这真是:
春耕田野,大地梳妆。
杏花开放,泥土芬芳。
天干物燥,防火重要。
第十二章 水田整地 育苗插秧 人海战术 抢占农时
水田整地,要先戗稻梗子。
三人一组,就是一把两米来长的铁锹把,锹头的两个耳边上各有一个园眼,圆眼上串着一个圆铁环,栓上绳子两个人各站一边,使劲往后拽,前面拿锹的人掌握方向。把戗下来的泥土拍在田梗上,修好田梗,就要翻地泡水田了。
种水稻很繁琐,水田要提前一个月培育苗,稻种要用药水浸泡一周左右,视稻种发芽程度。之前还要做发芽实验,看出芽率。
育苗时,要平整好一块水田地,做好苗床。并在苗床上撒一公分厚,筛过的腐质土。由有经验的老农,把浸泡过的稻种,均匀地播撒在苗床上,再复盖上一层土,扣上薄膜,静等发芽。
这段时间,就由水田技术员来管理。
他会根据秧苗的长势,控制水位,根据气候,控制温度。一般都是,在地膜里放个温度计。技术员每天早晨都要来查看,温度高了,生产队就派人去把地膜掀起点缝隙,通风降温,晚上还要防冻再盖上。
秧苗经过几次通风段练,适应了外界的气候,长到十五公分左右时,天气也转暖了,昼夜温差不大时,就可撤去薄膜,可以薅苗插秧了。
插秧是应时农活,季节性强。
那时,生产队插秧,全队男女老少都要参加。
生产队长也不容易啊!一早晨吃过早饭,就在村中挨家挨户地上门催促:“时间不早了,赶快下田插秧去。”
水田地里,人工插秧,最原始的耕做方式,没有半点机械。
人们站在田里,一字排开,稻梗的两边各站一人,拉着一条长绳,人们按绳子的直线弯腰插秧。
都插完后,由一个拉绳的人吹哨,量好距离,再拉直,就可以插下一行。
这种耕做方式,现在看来,效率很低,也很窝工。
每到邻近芒种时,各生产队都要会战。
把所有在家的男女老少人,只要能下田的,都赶下去插秧。
这个时期,生产队提供中午饭,也就是大米饭,炖大豆腐,那时可是比较好的伙食。就冲着这伙食,社员们也都比较积极地参加。
农时不等人啊!要不抓紧插秧,过了农时就不能插了,因为生长期不够,到秋天不能成熟,就是一把草。
我记得,有一天早上,天刚刚蒙蒙亮,打头的就来敲窗户,招呼我们上工。我们大家上工都很积极,没有旷工的。
打头一来招呼我们,大家就马上起身,穿戴好衣服,披上棉袄。腰间别块塑料布,这在当年也是一个稀罕物,也是农村人下地干活的标配。睛天可以铺在地上休息,雨天可以披在身上防雨。
懵懵懂懂地走到水田地边时,东方刚刚鱼肚白。水面上还有一层冰碴,光着脚丫下水真是刺骨的凉,打头的试了一下,水太凉了,大家都站立在稻田梗上,等太阳稍微升起,露出头来了,才下田插秧。
那个时期,还没有农田水靴,穿一般的水靴是不能下水田的。
原因是,下水后,靴子踩过的地方就是一个坑。如果插上秧苗,水一没过秧苗,就淹死了。
打头的下去了,我们也得跟着下田那,时间长就麻木了。
一直干到太阳高照,才收工,回家吃早饭。
后来,我就很少下田插秧,而是干比较重的活,挑秧苗。
就是,马车把成捆的秧苗,拉到路边,我们把成梱秧苗装到土篮子里,挑到刚耙完地的水田地边,然后站在田埂上,手拿着成把的秧苗用力抛,把成捆的秧苗均匀的抛在水田里。
这是个累活,刚开始时,我穿着高腰水靴,但是不行,走在泥泞的稻田梗上,水靴陷进去往外拔很费劲,这样走起路来太累。
后来,就干脆,不穿靴子了。而是光着脚板,挑秧苗,这样走起路来利索,步伐还快。
稻田梗上有水,很滑,刚开始走在稻田梗上时,不是左脚滑下去就是右脚下去,总是站不稳,摇摇晃晃的,好在,没有摔过跤,干几天也就好了。
生产队里有的地块不大,也不连片,干完一块地就要转移到其它地块。
到别的地块干活,有时候要过小河沟或是水渠,过小河沟,窄的地方还行,一跳就过去了,再宽一点,我们就来个撑杆跳。就怕过比较宽的河沟或水渠,那上面只有一根脚掌粗细的园木。
一开始,大家都很害怕,尤其是女生更不敢过,但是,那也得硬着头皮过。虽让我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了,走路也得学习。
刚开始时,先过去的老乡,会回过身来,伸手帮扶一把,把我们搀扶过去。走的次数多了,身体也能掌握好平衡,再走就不怕了。
过沟塘子就更难了。
湿地里的塔头,离水面一尺多高,高低不等,脚踩上去还摇摇晃晃的,很不稳当。掉下去就容易陷进沼泽地里,不好往外拔。
走沼泽地,都是老乡在前面引路,我们跟在后面,有惊无险地都能过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段练,也都适应了。
说实话,如果没有老乡引路,还是不要过,太危险了。
这真是:
春季插秧,全员出动。
起早贪晚,抢占农时。
人海战术,效率不高。
第十三章 播种玉米 多上马粪 弄巧成拙 颗粒不收
春起播种
生产队的地种得差不多了,队长就安排好牛犁杖,给集体户的地,翻地起垄。
我们集体户分到两块。
一块是在马厩的房后黄土坡地,另一块是在村庄东南面山岗上有一亩来地。
马厩后面是黄土地,队长要我们种了玉米。
这一天下午,牛犁杖在别的地块干完活,收工比较早,队长安排他到马厩的房后把集体户的地犁了。
下午收工后,我们大家来到房后,看到地都已经梨好了,新鲜的泥土翻到上面,于是,就赶紧取来玉米种籽,刨坑点种籽忙起来了。
同学们就觉得离马厩这么近,多上点粪多好啊!正好傍晚生产队也没有人,我们几个男生一合计,就用土篮子偷偷地弄来马粪上到地里做底肥。
可能是马粪放的多了,到秋天,大地的苞米杆都黄了,而我们地里苞米杆还碧绿碧绿地,高有两米多,比大地里的苞米杆高出两倍还多。长出六七个穗。
最后也没有收获多少玉米棒。
看来肥料上多了也不行,光长杆不结棒,生长期还超长。
种地也有学问,可不能凭想象种,还是得虚心向贫下中农学习,接受再教育。
南山坡上的岗地,种着蔬菜。
有土豆、豆角、黄瓜、辣椒茄子等。
春起,当黄瓜和豆角秧苗长起来时,就需要架架,为它们爬蔓提供支撑,这样,能通风,结出更多的果实。
所以,我们春天时,还要进山去割小树苗,要求手指粗细,一人来高,每人割五十根,打成两捆,架在肩膀上好扛回来。
我们手持镰刀,集体进山,到了沟塘里,我们就三五成群地分散开来,去寻找符合要求的架条,打够数量,架在肩膀上就集体返回。
春天的阳光也很足,扛着架条走在山路上,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呼哧带喘,走一段就停下来歇息一小会,再走。
回到集体户,我就觉得裤裆瘙痒,挠也不解刺挠,解开裤子一看,不知是什么虫豸钉在私处,身子涨得圆鼓鼓的,有黄豆粒大小,浑身紫红色,头部紧紧扎在皮下,还在吸血呢,钉的死死的,薅不下来,这时,郝爱民过来看了,说是蜱虫,它经常钉在老牛身上,喝足了血,肚子能涨成手指盖大小。我废了很大的劲,才把它拽下来。
后来,听老乡说,这种虫子专门钉在人身的私处,如:大腿根,胳肢窝等处。
第二天,就扛到菜地里,去架三角架。
两个人一垄,一个人在前面插杆,一个人在后面用绳在上面绑上,这样就成了三角架,互相支撑,不容易倒,并把长出蔓的植物领上去,让它顺利地爬上去。
这一块菜地结下来的果实,也足够我们吃一夏天的了。
采摘疏菜,是谁做饭谁去摘,有时候下工路过也帮着摘点。
集体户养了一头猪和十几只鸡。
春天青黄不接时,也没有菜,就是上工歇气的时候,女生们在地垄沟里挖点野菜猫耳朵,回来用做饭的米汤甩几个鸡蛋做汤。
小根蒜、婆婆丁、柳薅芽沾大酱,那就是春季最好的菜了。不过这样的时候不多,最多时还是喝鸡蛋汤。
我们没有咸菜,吃咸菜要到老乡家去要。
我记得在马厩住的时候吃晚饭,喝的是小米粥。
那天干活可能是体力消耗的有点大,我用二大碗喝了五碗粥,这时,毕有才从队长家回来,带来了一小碗酱黄瓜。酱缸里淹的咸菜真的很好吃。我又喝了两二碗,总共喝七碗粥,过了没一会两泼尿就没了。
这件事令我终生难忘!
这真是:
二亩园田地,自给自足。
习农学技艺,有待提高。
上山割架条,蜱虫钉裆
一碗酱黄瓜,七碗米粥。
这年春耕过后,公社还组织各个生产队评选春耕生产先进个人,表彰和奖励并借以鼓励社员们积极地参加农业生产劳动。
当时,我们生产队有二个名额,我是其中之一,另一个给了当地的社员。
很荣幸,被提名评为春耕生产劳动先进个人,还发了一件白色汗衫,并印有《广阔天地大有做为》的红色字体,穿上它劳动也是倍有面子。
在当时能穿件新汗衫,那也是很奢事的,必竞那个年代每个人生活还不是很富裕的,提倡向**同志学习,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艰苦年代。
所以,我得了这件汗衫还是非常的高兴!那也是我下乡那三年半的时间里仅有的一件新衣服,自然珍惜!
第十四章 烈日当头 除草助苗 水田薅草 小咬骚扰
芒种以后
大地经过春雨的滋润,种子破土发芽,雨水浇灌着黑土地,秧苗很快就长起来了。
满眼望去,绿油油的田野,齐刷刷的幼苗,很是惹人喜爱。为了保正幼苗的成长,就要除草荐苗。
第一次拿起锄头是去西山铲地。
那天艳阳高照,天高云淡。我们跟着打头的,肩上扛着锄头,往西山玉米地走去。
锄头,是生产队到镇里的供销社买的,每人一个,自己动手安锄杠,不会安的就找老乡弄。
安锄杠也有说道,一定要找重量轻还结实,粗细合适木杆来装。
锄头要用磨石磨快了,最好像刀一样,还要磨亮锄板。这样铲地的时候锄板不会沾土,锄头就轻,荐苗也快。
我的锄杠,是我自己在山上找的抱马杆,它重量轻,还很结实。自己动手安上去的,并把锄板磨得飞快。
到了地头,一字排开,每人拿一根垄,打头的在前面铲,我们跟在后面。
铲地时,要把锄头尽量地往前伸,锄板紧紧地贴在垄帮上。双臂伸直,侧身、略向前倾,使劲往后拽。先铲两帮,再铲垄台,还要用锄尖荐苗。
玉米苗,一穴长出三到四颗苗,要求留下一颗壮苗。
开始时,锄头到苗跟前还要想着,留下哪一颗,杀掉哪一颗。所以,铲的很慢,总是落后,跟不上大帮。
你看吧!社员一伙,知青一帮。人家都到地头,转身拿另一根垄往回铲了。我们才铲到一少半,跟不上趟啊!手眼脑配合不好。这可不是一天练成的。
铲了一上午的地,中午收工回到集体户,大家都躺在炕上休息,午饭都不想吃了,手臂都抬不起来。
但是,大家吃完午饭,还是坚持下午上工,没有一个不去的。
就这样,坚持一周左右,就挺过去了。再铲地,胳膊也有劲了,不过,还是撵不上社员。
人家歇气了,我们还在干,我们连歇气的时间都没有。
到中午要收工的时候,老乡们从地头上帮忙接接垄,为的是大家一起回家。
有一天早起出工,到南山岗荐玉米苗,因为玉米苗长的高,用手就可以荐苗。
到了地头,每人拿一根垄开始荐苗。只见打头的一溜小跑到地头了,那速度比走路还快。
而我们才开始,低头看着一墩玉米苗,心里还在想薅哪颗,还得现寻思。人家是,眼睛始终往前看,手到直接薅。真服了!
铲黄豆跟玉米不一样,黄豆不是穴种。是不规则的一趟,老农管这种播种方法叫,羊拉稀。
城里人肯定是没有见过,羊拉稀是什么样子的。羊粪蛋就是指甲那么大的小球,它边走边拉,后面就留下一趟不规则的小粪蛋。
因此,铲黄豆,开苗,要左右开攻,走之字形路线,这样错开有利于秧苗的成长。
谷子的播种方法,跟黄豆一样,只是播种密度较高,不能用锄头开苗,而是,用手或是小扒锄开苗。
小扒锄,就是一种手拿的小不点锄头,外型跟大锄头一样,专门用来开谷子苗的一种农具。
这是一个非常累的活,你得府下身去,用手一点一点薅。时间长了也不行啊!于是,就蹲下薅。还有拿小板凳坐着薅,更有甚者趴着薅,总之,是什么姿势都有。
这个农活,一般都是妇女,或是半拉子干,我只体验了一次。虽说不是重体力活,但是,我的体验是,比重体力活还要累。
在农村,一般都要铲三遍地,最后一遍也叫放秋垄,那时,玉米长得有一人多高了。
有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早晨气温适宜。队里安排我一个人到南岗地去铲玉米,进了地里,才能感受到什么叫密不透风。
接近中午,铲到地中间时,就跟桑拿房一样,汗水哗哗地淌啊!穿的上衣都湿透了,热得实在是不行了。等我铲到地头时,就把身上的兰布挂脱了下来,光膀子干。这下到是凉快点,可是,身上手臂上被苞米叶子给拉的一道子一道子的。
原因是,苞米叶子的边缘有细小的锯齿。
这下可好,出汗时,被汗液里的盐分一杀更痛。
从那以后,不管干什么农活,我都不脱衣服,再热,也得忍着点。
没人告诉你会是这样子,吃一堑长一智,实践让你涨知识。
水田里秧苗长起来了,也要薅三遍草。
一开始水田除草用铁钯子,类似锄头,方型,上面有镂下九十度的三角齿。可以在水田来回挠,站立着除草也不累,比较轻松。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不用了,都开始弯腰用手薅。
水田地里,有一种草最讨厌,不容易除净,老农管它叫王八草。
它的叶片呈卵圆型,如柳叶飘浮在水面上,根部深深地扎在泥土里,并且,还串根,生命力极强。薅它时,要用五指伸到泥土里,像耙子一样搂,搂在手指度上,感觉有点像绳子一样,很结实,连根拽出后,要扔到稻田梗上晒死。
第二遍薅草时,水稻就生长到四五十公分了。下田弯腰薅草时,稻秧的叶尖就会扎到脸,薅草的动作,会把潜伏在秧苗叶片下面的蚊虫搅动出来。
这时,蚊子和小咬就会在你头顶上,不断地晃动,前后左右,围绕着你,攻击你,直往你脸上扑。手上有泥,还没发打,只能用手背在脸上蹭几下,或者摇头晃脑甩开它。
最后一遍就好干了,只拔大草、稻稗等杂草。
七八月份,水稻抽穗扬花,晴天,有微风吹过最好,便于水稻授粉。
如果赶上,连续阴天下雨,那就是天灾,授不上粉,到秋就是瘪子,没有收成。
所以,那时在农村,基本上还是靠天吃饭,所谓人定胜天,在这里是不可能的。
那只是一相情愿,,大自然的力量,不是人类能抵挡得了的。
这真是:
锄地薅草,真是累。
晴空骄阳,莫赤背。
小咬骚扰,很无奈。
第十五章 挂锄无事 采摘棠梨 休假探亲 来去匆匆
夏至以后,就挂锄了,没有多少农活,我们可以回家呆上个把月的。
夏季里,铁路两侧的树木中,间杂着很多的棠梨树,别名木梨树、野梨树等。乔木。叶片卵型,边缘有钝锯齿。伞型总状花絮,春天,花瓣是白色。
枝条上结着密密麻麻的棠梨子。
它的果实呈园型,像棒棒糖,伞状,几颗果实生长在一起,果实像豌豆粒一样大小,一束一束的。红中带黄,甜中带酸,略有点涩。这树种,在植物学上应该属于海棠科。
当地人采摘回去后,一般都是用大锅蒸熟了再吃,蒸过后果实,就没有涩味了,面面乎乎的,里面籽小,如罂粒,小而适口。
挂锄回家前,就约几个同学,拿着镰刀或小锯去铁路边采摘。
这种树,基本上都是野生的,树技密并且有刺扎人,上树采摘也很费劲,只好带上工具去。
一个上午,就能采摘一大兜子。
有一天,天气睛好,一个老乡跟我说,要进大山里看看,看能不能采到山梨,问我去不去,我们正好呆着没事干,就答应他一起去,于是,找个背篓跟着他一起往大山里走。
在乡下,进山如果没有当地的老乡带领,我们自己是不敢进去的,很容易迷路。
走进大山,在密林深处的一处向阳山坡上,隐藏着一棵山梨树,上面结了不少的山梨,青绿色,有鹅蛋大小,我非常的高兴,兴奋地抢上前去摘山梨。
可是,眼下还不是成熟的季节,山梨还很硬,但是,也顾不了这些了,好不容易找到,岂能放手不摘呢?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
这树不是很高,树干有胳膊粗,下面的采摘完了,上面的勾不着,我就用手摇晃树干,上面的山梨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砸在身上和脑瓜上,落了一地,俯身拾起来,装进背篓,能有二十来斤,带回到集体户。
这种梨摘回来后要用薅草盖上,捂上一断时间它就会变软,酸甜,渣粗,口味浓郁。
回家时和棠梨子一起带上。
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先要去澡堂泡个澡。
那时,洗一次澡,两角五分钱,一般都是用父亲在单位工作时,给职工发的福利——澡票。
半年洗上一次,身上都长虱子了。
我们集体户,都是轮班回家,集体户里始终有人。
一般,都是在家里呆上两周的时间,就又都回到集体户了。
此时,正是农闲季节,活很少,一般社员就不安排出工了。
在这期间,我干了不少样的活。
先是用铡刀,给马铡草,草的长度在一寸左右,不能过寸。
铡青草时还可以,一刀下去能按到底。
新鲜的青草有水份,草里的纤维比较柔软不费劲。干草就不行了,特别硬不好铡,由其是谷草,放多一点,铡刀就按不到底,特别地累!
后来,队里又安排我放马,就是生产队里唯一的一匹马。
这期间,每天早晨,吃过早饭后,就去马厩,牵着马去草甸放马。这匹马口也老了,后来,到十月份,时饲养员看不行了,同队委会一商量就给杀了,把马肉分给社员吃了。
可道是:
路边棠梨采一兜,
回家带上不嫌馊。
半年洗上一次澡,
虱子抓上一小孬。
第十六章 体验拉锯 汗流浃背 农友盖房 出工尽力
拉大锯
农闲的时候,我们队里,有个姓曲的老社员,五十来岁,个头不算太高,国字脸,棱角分明,大眼睛,双眼皮,精明能干,人长的很结实,铜筋铁骨。精气神实足,说起话来快言快语,干活干净利索麻利,办事认真,穿戴干净整洁。一看,就是个走南闯北的手艺人。
锯木手艺高超,旧时,俗称锯匠。要不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呢。
农闲的时侯,走村串户,在外找点活干,挣点钱补贴家里生活。
那年月,他家在我们村里也算是富裕户。
村子里有一户人家要办事,需要木板。要把一根粗大的原木锯成板材,自然是请他去家里破原木了。
我见到很好奇,在城市也没有见过用人工破原木,在工厂里都是大圆锯或是带锯,把原木放在跑车上锯。
所以,我也想找个时机试试,看我能不能行。
破原木的锯,长有一米八左右,上宽下窄,锯齿有一公分半高。
破原木前,要搭个一人高的锯架子,再斜放两根较细的原木做坡道。
原木在地下用墨斗打好线,再把原木滚到架子上调整好,前后用U型钢筋,俗语叫八锔子,钉在架子上。
上面的人叫上锯,是师傅,他得会修锯。在上面的人要掌控锯的走向,往上拽时双手往前推,送锯时要往后下压,和下锯协同用力。
而下锯是要使劲往下拉,拉到底后手要往怀里拽,同时身体也要回来。
拉下锯,锯末子会满脸飞,汗水会把锯沫子粘满全身。
每次能前进一二公分,这要看上下锯们配合和力量。
开始,我在那看着,下锯累了,我就上去试了试,没想到我也行。
因为在家时,我也干过木工活,打过箱子,做过立柜什么的,多少能看出点门道。
我的体会是,往下拉时,双手不能左右摆动,要顺着锯的方向走直道。腿要前后叉开,型成弓步,眼睛要盯着锯口。双手握住锯把,弯腰收腹,身体下沉,往怀里拽,腰腹臂要协调用力。
这活虽然是累了点,但我很高兴,因为我体验到了拉锯的滋味。
我连续帮了好几天,直到把原木锯完。
这个期间,我们队里,有一户社员家翻盖房屋。
在农村修建的土坯房,用的是老式方法。
地基放完线夯实后,按基础要求,摆好柱脚石,石头中间有个四方的凹槽,柱子下面有相对应凸起后榫头。这样做为的是,不埋入地里,远离地面,木头不接触潮气,就不会腐烂。
放上柱子就要上大坨。
三间房,需要四个大坨,八个柱角。
所谓的四梁八柱,四平八稳,是不是从这来的,我没有查过。
在农村,社员盖房,由其是上梁,全队都会去帮忙,上工也会提前下工。并切,东家还会给大家准备一顿较丰盛的午餐。
我利用我会木工手艺的特长,就跟着木匠师傅帮忙。帮他拽墨斗给原木放线,他找好位置画完尺寸,我就给大坨凿卯,当然这些工具都是师傅的。
这些,都是我尽义务帮忙,尽一点绵薄之力。
其间,我还为王天来家做过一扇木格窗,和四只腿的小板凳,还给他老父亲用小树杈做了一个拐杖。
这就是:
原始锯木,一上一下。
上提下拽,汗流满面。
社员建房,尽力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