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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道传世家     华山之梁发txt下载     华山之梁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章 救援

    令狐冲见得此剑阵如此精妙,三个剑阵一出,就制住了三个大高手;不由得说道:“妙极!这剑阵结得精采之至!”

    钟镇眼见僵持不下,己方全然落于下风,目光一转,笑容上脸,哈哈一笑,说道:“大家是自己人,开甚么玩笑?我认输好不好?”当的一声,掷剑下地。

    围住他的七人以仪和为首。她见对方掷剑认输,当即长剑一抖,收了转去。不料钟镇左足足尖在地下长剑的剑身上一点,那剑猛地跳起。钟镇手指尖一碰剑柄,剑身如电,蓦地剌出。

    仪和“啊”的一声惊呼,右臂中剑,手中长剑呛啷落地。钟镇长笑声中,寒光连闪,恒山派众弟子纷纷受伤,这么一乱,邓八公和高克新同时发动,眼见混战之势将成。

    令狐冲倏然一纵,进前数丈,一剑挥出,但听得呛啷,啊,嘿,几下声响。高克新手腕被击,长剑落地。邓八公的软鞭倒了转来,圈在自己头颈之中,钟镇手腕被剑背击中,退了几步,长剑总算还握在手中,但整条手臂已然酸软无力。

    只听得两个少女同时尖声叫了起来,一个叫:“吴将军!”一个叫:“令狐大哥!”叫“吴将军”的乃是郑萼。原来适才令狐冲击退三人所使手法,与在廿八铺客店中对付这三人时所用剑招一模一样,连高克新也茫然失措,邓八公险些窒息,钟镇又惊又怒的神情也是殊无二致。当日郑萼亲眼见到令狐冲如此出招,他虽容貌衣饰已然大变,还是立即认了出来。另一个叫“令狐大哥”的却是仪琳。

    令狐冲见真相既显,已然无法隐瞒,笑道:“你奶奶的,你这三个家伙太不识好歹,恒山派众位师太饶了你们一命,你们居然恩将仇报。本将军可实在太瞧着不顺眼了。我今天若不给你们一些教训,真是天道不公了。”

    说话之间,高克新迅捷捡起了长剑,邓八公一晃脑袋,手中配合,瞬息之间也已解开了绕在颈上的软鞭。

    令狐冲见此又挥剑向着三人击去。第一剑挥出,高克新长剑再次落地,第二剑挥出,邓八公软鞭也是再次闪绕颈中,第三剑当的一声,击在钟镇的剑刃之上。钟镇知他剑法奇幻,自己绝非其敌,但见他站立不定,正是要凭内力将他兵刃震飞,是以这一剑挥去之时,运足了内劲,但双剑只一碰,只觉自身内力从剑刃上突然急泻而出,竟是收束不住。令狐冲却是情神为之一振,却原来他的吸星大法在不知不觉间功力日深,不须肌肤相触,只要对方运起内劲攻来,这内力便会通过兵刃而传了过来。令狐冲长剑一振,已是击落了钟镇的长剑。

    钟镇内力被吸,吓得心胆俱裂,手酸足软,颤声道:“你、你是那个任我―――任我行”叫声嘶嘎,充满了惊惶之意。他双目盯注在令狐冲脸上,随即想起年貌不符,一个数十年前威震武林的魔教教主任我行,绝不可能是这样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又道:“你是任我行的弟——弟子,会使吸星——吸星妖法——”

    高克新惊道:“师哥,你的内力给他吸去了?”

    钟镇哑声道:“正是!”但身子一挺,又见内力渐增,原来令狐冲所习吸星大法,修为未深,不过化去了钟镇从剑上发出的内劲,并未真的吸去他全身内力,只是钟镇突觉内劲倾泻而出,惶怖之下,以致全身酥软。

    邓八公低声道:“咱们去吧,日后再找回这场子。”

    钟镇将手一挥,大声道:“魔教妖人,你使这种阴毒绝伦的妖法,那是与天下英雄为敌。姓钟的今日不是你对手,可是我正教的千千万万好汉,绝不会屈服于你妖法的淫威之下。”朗声道:“邓师弟、高师弟,魔教巨妖复出,咱们禀告掌门人去。”说着转过身来,向宁中则拱了拱手,说道:“宁女侠,这个魔教妖人,跟华山没甚么渊源吧?”

    宁中则哼了一声,并不答话。钟镇在梁发面前也不敢如何放肆,说道:“真相若何,终当大白,后会有期。”带着邓高二人,径自走了。

    待得三人去得远了,宁中则双目睁大,面色肃然盯视着令狐冲道:“冲儿,你,你学了那任我行的妖法。”

    令狐冲道:“是!”

    宁中则身体一震,微微向后一缩,愣了一愣,轻轻摇头叹道:“这可如何是好!”

    梁发上前一步,正色道:“师娘,人有好坏,功法可没有好坏!恶人用之则邪,正人用之则善。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不就是这样来的吗?”梁发又轻声对宁中则道:“以后我华山又多一奇功!”

    宁中则心中一惊,身形一震,面色一缓,想了想道:“发儿所言虽是有理,可也不好办啊,唉!”立在原地,眉毛轻皱,双目微微转动,一时怔怔出神。

    梁发见此,转身对着仪和道:“几位恒山的师妹南来,是那位师为叔首?”

    仪和道:“师伯定静师太,不幸为魔教妖人所害。”

    宁中则听得定静师太被害,不由“啊”的一声,双目睁大,甚感惊惋。便在此时,长街彼端一个中年尼姑快步奔来,说道:“白云庵信鸽有书传到。”

    那中年尼姑走到于嫂面前,从怀中掏出二个小小竹筒,双手递将过去。于嫂接了过来,拔开竹筒一端的小木塞,倒了一个纸卷出来,展开一看,惊道:“啊哟,不好!”恒山派众弟子一听到白云庵有书信到来,早就纷纷围拢,眼见于嫂神色惊惶,忙问:“怎么?”“师父信上说什么?”

    于嫂道:“师妹你瞧。”将那纸卷递给了仪清。仪清接了过来,读道:“余与定逸师妹,被困龙泉铸剑谷。”又道:“这是掌门师尊的——的血书。她老人家怎地到了龙泉?”

    仪真道:“咱们快去!”

    仪清道:“不知敌人是谁?”

    仪和道:“管他是什么凶神恶煞,咱们急速赶去。便是要死,也和师父死在一起。”

    仪清为人稳重,心想:“师父和师叔武功何等了得,尚自被困,咱们这些人赶去,只怕无济于事。”拿着血书,走到宁中则身前,躬身说道:“宁师叔,我们师父来信,说道:‘被困于龙泉铸剑谷。’请师叔念在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之谊,设法相救。”

    宁中则道:“好,你们稍等,待我和拙夫商量后,即刻前去。”

    梁发拍手笑道:“此事简单,大师兄请即刻前去救回两位师太便是了。”

    宁中则听得此言,目光一转,心中已悟:“冲儿如果救了恒山几位师太,自然就是正道中人。”转首说道:“冲儿,你即刻随众位恒山师侄前去营救师太,师娘随后必至。”

    令狐冲听师娘如此吩咐,心中不自禁就是一松,模模糊糊的就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喜洋洋的应了声,转身对着众人道:“众位师妹,咱们走。”

    宁中则、梁发二人回到厅内,就见得岳不群已在厅中,林平之却神思不属的在院中发愣。

    宁中则说道:“师兄,我………”,

    岳不群轻笑着道:“师妹,我都听到了。”

    宁中则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岳不群道:“师妹莫急,时间尚有。发儿,你是如何想的?”

    梁发看着岳氏夫妇叹道:“师父师娘,可叹左某人正在干着最愚蠢的事,枉做小人,终究是一场空。”

    岳不群神情一动,夫妇二人相视一眼,又盯视着梁发道:“哦?”

第七十一章 论策

    梁发道:“师父师娘,江浙这些店铺,家父经营不过三五年,年入五万余两银子,净得利近二万。”

    岳不群点了点头。梁发又道:“华山地处西北,经营数百年,年入不过二万余两,刨除成本及数百人的费用,年利不过数千两,这中间相差太大,何也?地方不同罢了。此其一。”

    岳氏夫妇又相看一眼,微微点头。梁发又道:“天下事,看似复杂,本质不过权、钱、力三事而已。此其二。”

    岳氏夫妇掌管华山近三十年,自然知道在武林中此言是真解,二人也是微微点头。

    梁发又道:“师父师娘从小抚养大师哥,大师哥虽然种种浪荡,对师父师娘却是最为真心。如劳德诺,长成后入门,师傅师娘无论如何也难使其一心向着华山。这就好似左某人,一直想去统一五岳一样啊!此其三。”

    岳氏夫妇想了想,也是点了点头,想到:“这一番养成的功夫是省了,可却不是你的孩子,终究不是一条心。”

    梁发接着道:“如果左某人直接行霸道,强行合并,不服者斩之。天下人罪我谤我,吾往矣!自也能成一翻事业。可如今尽效小人之行,最好结局不过是名义一统,人人痛恨其不亡,安能长久?今其他四派皆暗中图谋破坏于他,就是明证。此其四。”岳不群双目侧转,微一皱眉,目视梁发,轻轻点首未语。

    梁发又道:“凡能长久者,必是有教义,吾华山是道教,有王重阳祖师之功护法镇教。有希夷先生传道之所藏,将来改为以传教为主,护法随行,自然能壮大持久。此次江浙之事,不用二年,可得人得地得利。远胜左某人三十年谋划。此其五。”

    岳不群面露微笑,连连点头,笑道:“今日之事何解?”

    梁发道:“少林寺传佛教而得昌盛,护道之法自然也传承不绝。绝世恶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被杀之人何其冤也,而少林能收七十二绝技又名传天下。吾重阳道容回头浪子,岂非名正言顺?今内压嵩山,以符众望;外抗魔教,维护正义;舍我华山其谁?”

    岳不群捻须颔首,宁中则双目闪亮,面有喜色。

    且说令狐冲,带着恒山众人,日夜兼程,

    终于是赶到了龙泉镇。入了后山,行得数里,遍地皆是乱石,已无道路可循,恒山派中武功较低的弟子如仪琳、秦绢等人已然堕后。又走一阵,山中更无道路,亦不再见有暗器等物指示方向,众人正没做理会处,突见左侧山后有一阵浓烟向天升起。

    令狐冲道:“咱们快向那边瞧瞧。”立时发足向该处奔去。但见那浓烟越升越高,绕过一处山坡后,只见眼前好大一个山谷,谷中烈焰腾空,柴草烧得劈拍作响。

    令狐冲隐身石后,回身挥手,叫仪和等人不可作声,便在此时,听得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叫道:“定闲、定逸,今日送你们一起上西天,得证正果,不须多谢我们啦。”

    令狐冲心中一喜:“原来定闲、定逸两位师太尚在人间,幸喜没有来迟。”

    又有一个男子声音叫道:“好好相劝加盟联派,共襄大事,你们偏偏固执不听,自今而后,武林之中可再没恒山一派了。”

    先前那人叫道:“你们可怨不得人心狠手辣,只好怪自己顽固,累得许多年轻弟子都枉送了性命,实在可惜。哈哈,哈哈!”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之情。

    这两个男子的声音一自西北方发出,一后东北角传来。眼见谷中火头越烧越旺,显是定闲、定逸两位师太已被困在火中,令狐冲执剑在手,提一口气,长声叫道:“大胆贼子,竟敢向恒山派众师太为难,五岳剑派的高手们四方来援,贼子们还不投降?”一面叫,一面便向山谷冲了下去。

    一到谷底,便是柴草阻路,枯枝干草堆得两三丈高,令狐冲更不思索,涌身便从火堆中跳将进去。幸好火圈之中的柴草尚未燃着,他抢前几步,见有两座石窑,却不见有人,便叫:“定闲、定逸两位师太,恒山派的救兵来啦!”

    这时仪和、仪清、于嫂等众弟子也在火圈外纵声大呼、大叫:“师父、师伯,弟子们都到了。”跟着敌人呼叱之声响起,兵刃相交之声大作。只见窖洞门口一个高大的人影钻了出来,满身血迹,正是定逸师太,手中执着一柄长剑,当门而立,虽然衣衫破烂,脸有血色污,但这么一站,仍是渊停岳峙,神威凛凛,丝毫不失一代高手的气派。

    她一见令狐冲,怔了一怔,道:“你——你是——”令狐冲道:“弟子令狐冲。”定逸师太道:“我正识得你是令狐冲——”令狐冲道:“弟子开路,请众位一齐冲杀出去。”俯身拾起一根长枝,挑动燃着的柴草。

    定逸师太道:“你已投入魔教——”

    便在此时,只听得一人喝道:“甚么人在这里捣乱!”刀光一闪,一刀隔着火光劈了下来。令狐冲眼见火势甚烈,而定逸师太对自己大有见疑之意,竟是不肯随己冲出,当此情势,只有快刀斩乱麻,太开杀戒,方能救得众人脱险,当即退了一步。那人一刀不中,第二刀又复砍下,令狐冲长剑一闪,嗤的一声响,将他右臂连刀一齐斩落。却听得外边一个女子尖声惨叫,当是恒山派女弟子遭了毒手。

    令狐冲一惊,急从火圈中跃出,但见山坡上东一团、西一堆,数百人已斗得甚急。恒山派群弟子七人一队,组成剑阵与敌人相抗,但也有许多人落了单,不及组成剑阵,已与敌人动上了手。组成剑阵的即使未占上风,一时之间也是无碍,但人自为战的便凶险百出,已有两名女弟子在这顷刻之间尸横就地。令狐冲双目向战场扫了一圈,只见仪琳和秦绢二人背靠背正和三名汉子相斗。他一提气,向她二人急冲过去,猛见青光闪动,一柄长剑往他胸口疾剌而至。令狐冲足下丝毫不停,一剑挥出,剌向那人咽喉,登即了帐。几个起落,已奔到仪琳之前,一剑剌入一名汉子背心,又一剑从另一汉子胁下捅入。第三名汉子举起钢鞭,正要往秦绢头顶砸下,令狐冲长剑反迎上去,将他一条手臂齐肩卸落。仪琳脸色惨白,露出一丝笑容,说道:“阿弥陀佛,令狐大哥。”

    令狐冲道:“你们站在这里,可别走开。”眼见于嫂被两名好手攻得甚急,纵身过去,刷刷两剑,一中小腹、一断右腕,敌方两名高手又即报销,一回身,长剑到处,三名正和仪和、仪清剧斗的汉子在惨呼声中到地不起。

    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合力料理他,料理了这厮。”三条灰影飞身扑至,三剑齐出,分指令狐冲咽喉、胸口和小腹。这三剑剑招精奇,势道凌厉,实是第一流好手的剑法。令狐冲吃了一惊,心道:“这是嵩山派的剑法,难道他们竟是嵩山派的?”

第七十二章 败露

    高手过招,实无丝毫余裕,他心中只这么一动,敌人三柄长剑的剑尖已逼近他三处要害。令狐冲运起“独孤九剑”中“破剑式”的要诀,一剑圈转,将敌人攻来的三剑一齐化解了,剑意未尽,又将敌人逼得退开了两步。只见左首是个胖大汉子,四十来岁年纪,颏下一部短须。居中是个干瘦的老者,皮肤黝黑,双目炯炯生光。他不及瞧第三人,斜身窜出,反手刷刷刷两剑,剌倒了两名正在夹攻郑萼的敌人。那三人大声吼叫,追了上来。令狐冲早已打定了主意:“这三人剑法甚高,一时三刻之际,无法打发了他们。缠斗一久,恒山门下损伤必多。”他提起了内力,足下丝毫不停,东剌一招,西削一剑,长剑到处,必有一名敌人受伤倒地,甚或中剑身亡。

    那三名高手大呼追来,可是和他始终相差丈许,追赶不及,只一盏茶功夫,已有四十余名敌人死伤在令狐冲的“独孤九剑”之下,果真是当者披靡,无人能挡得住他的一招一式。敌方顷刻间损折了四十余人,强弱之势登时逆转。每杀伤得几名敌人,恒山派女弟子便有数人缓出手来,转去相助同门,原是以寡敌众,反过来渐渐转为以强凌弱,越来越占上风。

    令狐冲心想今日这一战性命相搏,决计不能有丝毫容情,若不在极短时刻内杀退敌人,困在石窑中的定闲师太等人便无法脱险。他奔行如飞,忽而直冲,忽而斜进,足迹所到之处,一丈内的敌人无一能够幸免,过不多时,又有二十余人倒地。

    余下敌人尚有六七十名,眼见令狐冲如鬼如魅,直非人力所能抵挡,蓦地里发一声喊,有二十余人向树丛中逃了进去。

    令狐冲再杀数人,其余各人更无斗志,也即逃了个干洗净净,只有那三名高手仍是在他身后追逐,但相距渐远,显然也已大有怯意。令狐冲立定脚步,转过身来,喝道:“你们是嵩山派的是不是?”

    那三人急向后跃,一名高大汉子喝道:“阁下何人?”

    令狐冲不答,向于嫂等人叫道:“赶快拨开火路救人。”众弟子用剑砍下树枝,扑打燃着的柴草。仪和等几名弟子已然跃进火圈。那些枯枝干草一经着火,再也扑打不熄,但十余人合力扑打之下、火圈中已开了一个缺口,只见仪和等人已扶了几名奄奄一息的尼姑出来。

    令狐冲问道:“定闲师太怎样了?”

    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听音说道:“有劳挂怀!”一个中等身材的老尼从火圈中缓步而出。但见她月白色的衣衫上既无血迹,亦无尘土,手中不持兵刃,只左手上拿着一串念珠,面目慈祥,神定气闲。

    令狐冲大为诧异,心想:“这位定闲师太竟然如此镇定,身当大难,却没半分失态,当真是名不虚传。”当即躬身行礼,说道:“弟子令狐冲拜见师太。”

    定闲师太合什回礼,即道:“有人偷袭,小心了。”

    令狐冲应道:“是!”竟不回身,反手挥剑,当的一声,挡开了那胖大汉子剌过来的一剑,说道:“弟子赴援来迟,请师太恕罪。”当当连声,又挡开背后剌来的两剑。

    这时火圈中又有十余名尼姑出来。更有人背负尸体而出,定逸师太大踏步走出,厉声骂道:“无耻奸徒,这等狼子野心——”她袍角着火,正向上延烧,她却置之不理。于嫂过去替她扑熄。

    令狐冲道:“两位师太无恙,实是万千之喜。”

    身后嗤嗤风响,三长剑同时剌将过来,令狐冲此刻不但剑法精妙,内功之强也是当世少有匹敌,一听到这金刃劈风之声,内力感应,自然而然知道敌招来路,长剑挥出,反剌敌人手腕。那三人武功极高,变招甚快,急闪避过,饶是如此,那高大汉子手背上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涔涔而下。

    令狐冲道:“两位师太,想嵩山派是五岳剑派之首,和恒山派同气连枝,何以忽施偷袭,实是令人大惑不解。”

    定逸师太问道:“师姐呢?她怎么没来?”

    秦绢哭道:“我师父为奸人所害,力战身——身亡——”

    定逸师太悲愤交集,骂道:“好贼子!”踏步上前,可是只走得两步,身手一晃,便即坐倒,口中鲜血狂喷。

    嵩山派的三名高手接连变招,始终奈何不了令狐冲分毫,眼见他背向己方,反手持剑,剑招已是神妙难测,倘若转过身来,自己三人那里能是他之敌?这三人心下暗暗叫苦,均想:“我等退走之时,何以不分为三路,却挤在一起?”

    令狐冲剑招之出,对左首敌人攻其左侧,对右首敌敢人攻其右侧,逼得三人越挤越紧。他一柄长剑将三人圈住,连攻一十八剑,那三人挡了一十八招,竟无余裕能还得一手。三人所使剑法,均是嵩山派的精妙招数,但在“独孤九剑”的攻击之下,全成了挨打不还手的局面。

    令狐冲有心要逼得他们施展本门剑法,从此再也无可抵赖,眼见三人满脸都是汗水,神情越来越是挣狞可怖,但剑法却并无散乱,显然每个人数十年的修为,确是大非寻常。

    定闲师太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赵师兄、张师兄、马师兄,我恒山派和贵派无怨无仇,你们三位何以如此苦苦相逼,竟要纵火烧窑,将我们烧成焦炭?贫尼不明,倒要领教。”

    那嵩山派的三名高手正是姓赵、姓张、姓马,他三人极少在江湖上走动,只道身份十分隐秘,本就已给令狐冲迫得手忙脚乱,忽然听定闲师太叫了自己的姓氏出来,都是一惊,呛啷、呛啷两响,两人手腕中剑,长剑落地。令狐冲剑尖指在那姓赵的矮小老者喉头,喝道:“撤剑!”

    那老者长叹一声,说道:“天下居然有这等武功,这等剑法!赵某人栽在阁下剑底,却也不算冤枉。”手腕一振,内力到处,手中长剑竟尔断为七八截,纷纷掉在地下。令狐冲向后退开,仪和等七人各出长剑,将三人围住。

    定闲师太缓缓的道:“贵派意欲将五岳剑派合而为一,并成一个五岳派。贫尼以恒山派传世数百年,不敢由贫尼手下中道而绝,拒却了贵派的倡议,此事本来尽可从长计议,何以贫尼一有不从之意,各位即下毒手,如此行事,那不是太霸道了些吗?”

    定逸师太道:“师姐跟他们多说什么?一概杀了,免留后患,咳——咳——”她咳得几声,又大口吐血。

    那姓马的高大汉子道:“我们是奉命差遣,内中详情,一概不知——”

    那姓赵老者怒道:“任她们要杀要则便了,你多说什么?”

    那姓马的被他这么一喝,便不再说,脸上颇有惭愧之意。

    定闲师太说道:“三位卅年前横行冀北,后来突然消声匿迹。贫尼还道三位已然大彻大悟,痛改前非,却不料暗中投入了嵩山派,另有图谋。唉,嵩山派左掌门一代高人,却收罗了这许多左道——这许多江湖异士,和同道中人为难,真是居心——唉,令人大惑不解。”她是个宅心慈祥的有道之士,虽然当此大变,仍是不愿出言伤人,说话自觉稍有过份,便即转口,长叹一声,问道:“我师姐定静师太,也是伤在贵派之手吗?”

    那姓马的初时言语中露了怯意,急欲挽回颜面,大声道:“不错,那是钟镇师弟——”

    那姓赵的老者“嘿”的一声,向他怒目而视。那姓马的才知失言,兀自说道:“事已如此,还隐瞒什么?左掌门命我们兵分两路,各赴浙闽干事。”

    定闲师太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左掌门已然身为五岳剑派盟主,位望何等尊崇,何必定要归并五派,由一人出任掌门?如此大动干戈,伤残同道,岂不为天下英雄所笑?”

    定闲师太向那三人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遭恶报,你们去吧!相烦三位奉告左掌门,恒山派从此不再奉左掌门号令,敝派虽然皆是孱弱女子,却也绝不屈于强暴。左掌门并派之议,恒山派恕不奉命。”

    仪和叫道:“师伯,他们—他们—”

    定闲师太道:“撤了剑阵!”仪和道:“是!”长剑一举,七个人收剑退开。

第七十三章 传信

    嵩山派三名高手万料不到居然这么容易便获释放,对定闲师太不禁心生感激,向她躬身行礼,转身飞奔而去。其时火头越烧越旺,嵩山派死伤的人众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下。十余名伤势较轻的慢慢爬起走开,重伤的卧于血泊之中,眼见火势便要烧到,无力相避,有的便大声呼救。

    定闲师太道:“这事不与他们相干,皆因左掌门一念之差而起。于嫂,仪清,便救他们一救。”众人知道这位掌门人素来慈悲,不敢违拗,分别去检视嵩山派中死伤之辈,只要尚有气息的,便扶在一旁取药给之敷治。

    定逸师太道:“师姐到底如何遭难?萼儿,你口齿清楚些,给掌门人禀告明白。”

    仪文当即向众人讲述中伏经过。

    定逸师太不耐去听仪文述说往事,双目瞪着令狐冲,突然说道:“你——你很好啊。你师父为什么将你逐出门墙?”

    令狐冲道:“弟子交游不慎,当时确是结识了几个魔教中的人物;又未遵师嘱,惩恶除奸。”

    定逸师太哼了一声,道:“像嵩山派这样狼子野心,却比魔教更加不如了。哼,正教中人,就一定比魔教好些吗?”

    定闲师太一直在闭目养神,这时缓缓睁开眼来,说道:“敝派数遭大难,均蒙令狐少侠援手,这番大恩大德……”

    令狐冲忙道:“弟子稍效微劳,此次更是奉师娘之命而来,师伯之言,弟子可万不敢当。”

    定闲师太道:“令狐少侠为人正直,乃正道楷模;待有机会,我亲自向岳掌门分说,也要向宁女侠致谢。”

    令狐冲面现喜色道:“多谢师叔。”又说道:“一众殉难的师姊遗体,咱们是就地安葬呢,还是火化后将骨灰运回恒山?”

    定闲师太宣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既弃此臭皮囊,还带回去作甚,都火化了罢!”

    令狐冲对定闲师太道:“我师娘令我先来,随后必至,要留下信息才是。”

    定闲师太点点头:“此是应当之事。本当在此等等岳师兄岳夫人一行,只是经此一难,山中之事放心不下,需要马上赶回去。只能留信了,此去还需令狐少侠出力啊!”

    令狐冲道:“能为师太效劳,弟子幸甚。”

    定闲师太微笑点头:“如此就多谢令狐少侠了。”

    恒山派此次元气大伤,不愿途中再生事端,尽量避开江湖人物,坐船到得长江边上,便即另行雇船,溯江西上。

    这日夜间,令狐冲听得有人击掌之声,当即出去查看。令狐冲听得二人相谈片刻,出手擒下了二人。

    经定闲师太一翻讯问,方才知道此二人乃是白蛟帮易堂主、齐堂主,江湖上人称‘长江双飞鱼’,易堂主交待:“白蛟帮、浙西海沙帮、山东黑风会、湘西排教、天河帮帮主“银髯蛟”黄伯流,长鲸岛岛主司马大,共计江湖上三十来个大大小小帮会相约十二月十五前去少林寺救回圣姑。”

    听到任盈盈被少林扣押的消息,令狐冲一时心中纷乱如麻,心中自思:“今日已是十一月下旬。他们下月十五要去少林寺,为时已然无多。少林派方证、方生两位大师待我甚好。这些人为救盈盈而去,势必和少林派大动干戈,不论谁胜谁败,双方损折必多。我何不赶在头里,求方证方丈将盈盈放出,将一场血光大灾化于无形,岂不甚好?”

    令狐冲想了良久,方回船中,就听得郑萼前来说道:“令狐大哥,掌门师叔让我告诉你,救人之事最好不要硬来。她老人家和定逸师叔两位,此刻已过江去了,要赶赴少林寺,去向方丈大师求情放人,请令狐大哥带同我们,缓缓前去。”

    令狐冲听了这番话,登时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举目向长江中眺望,果见一叶小舟,挂起了一张小小白帆,正自向北航去,心中又是感激,又觉惭愧,心想:“两位师太是佛门中有道大德,又是武林高人。她们肯亲身去向少林派求情,原是再好不过,比之我这浪迹江湖、素行不端的一介无名小卒,面子是大上百倍了。多半方证方丈能瞧着二位师太的金面,肯放了盈盈。”

    想到此处,心下登时一宽。又是想道:“如此也好,不负师娘让我来解救恒山众人之意,更是要谢谢梁师弟维护之情。”原来令狐冲已是明白梁发、宁中则让他独自来救恒山众人之意;轻叹一声,独立船头,良久不动。

    这一日舟过夏口,折而向北,溯汉水而上,傍晚停泊在小镇鸡鸣渡旁。令狐冲又是上岸喝酒,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小店之中无下酒物,随手抓起几粒咸水花生,抛入口中,忽听背后有人叹了口气,说道:“唉!天下男子,十九薄幸。”

    令狐冲回首见到那人凳脚旁放着一把胡琴,琴身深黄,久经年月,心念一动,已知此人是谁,当即拜了下去,说道:“晚辈令狐冲,拜见衡山莫师伯。”

    只见莫大先生形貌落拓,衣饰寒酸,哪里像是一位威震江湖的一派掌门?偶尔眼光一扫,锋锐如刀,但这霸悍之色一露即隐,又成为一个久困风尘的潦倒汉子,令狐冲心想:“恒山掌门定闲师太慈祥平和,泰山掌门天门道长威严厚重,嵩山掌门左冷禅阴鸷险刻,我恩师是位彬彬君子,这位莫师伯外表猥琐平庸,似是个市井小人。但五岳剑派的五位掌门人,其实个个是十分深沉多智之人。我令狐冲草包一个,可和他们差得远了。”

    二人攀谈良久,莫大先生问道:“令狐老弟,你到底何以和恒山派的人混在一起?魔教的任大小姐对你情深一往,你可千万不能辜负她啊。”

    令狐冲脸上一红,说道:“莫师伯明鉴,小侄情场失意,于这男女之事,可早已瞧得淡了。”想起了小师妹岳灵珊已嫁为人妇,胸口一酸,眼眶不由得红了,过了一会,便叙述如何遇到定静、定闲、定逸三位师太的经过,说到自己如何出手援救,每次都只轻描淡写的随口带过。

    莫大先生静静听完,瞪着酒壶呆呆出神,过了半晌,才道:“左冷禅意欲吞并四派,联成一个大派,企图和少林、武当两大宗派鼎足而三,分庭抗礼。他这密谋由来已久,虽然深藏不露,我却早已瞧出了些端倪。操他奶奶的,他不许我刘师弟金盆洗手,暗助华山剑宗去和岳先生争夺掌门之位,归根结底,都是为此。只是没想到他在华山失了手,还不收敛。现在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对恒山派明目张胆的下手。

    令狐冲道:“他倒也不是明目张胆,原本是假冒魔教,要逼得恒山派无可奈何之下,不得不答允并派之议。”

    莫大先生点头道:“不错。他下一步棋子,当是去对付泰山派天门道长了。哼,魔教虽毒,却也未必毒得过左冷禅。”

    令狐冲又问莫大先生道:“莫师伯,少林寺因何扣押任大小姐?”

    莫大先生上下打量令狐冲有顷,方说道:“江湖上都说,那日黑木崖任大小姐亲身背负了你,来到少林寺中,求见方丈,说道只须方丈救了你的性命,她便任由少林寺处置,要杀要剐,绝不皱眉。”

    令狐冲“啊”的一声,跳了起来,将桌上一大碗酒都带翻了,全身登时出了一阵冷汗,手足发抖,颤声道:“这……这……这……”

    莫大先生叹道:“这位任大小姐虽然出身魔教,但待你的至诚至情,却令人好生相敬。少林派中,辛国梁、易国梓、黄国柏、觉月禅师四名大弟子命丧她手。她去到少林,自无生还之望,但为了救你,她……她是全不顾己了。”

    令狐冲道:“莫师伯,小侄既知此事,着急得了不得,恨不得插翅飞去少林寺,瞧瞧两位师太求情的结果如何。只是恒山派这些师姊妹都是女流之辈,倘若途中遇上了甚么意外,可又难处。”

    莫大先生道:“你尽管去好了!”

    令狐冲当即躬身行礼,说道:“深感大德。”

    莫大先生笑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我帮恒山派的忙,要你来谢甚么?那位任大小姐得知,只怕要喝醋了。”

    令狐冲道:“小侄告辞。恒山派众位师姊妹,相烦莫师伯代为知照。”说着直冲出店而去。

第七十四章 比剑

    岳不群听得梁发论述之后,沉思有顷,道:“今日且这样吧!以冲儿的功夫,既已去了,能赶上,自然有救。”

    梁发道:“去与不去,自然不同。莫若徒儿带人前去,顺便回程。”

    岳不群道:“即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

    “是,”众人依令行事,自去安排,当日即刻出发。岳不群坐于马上,心中自去研究《辟邪剑谱》不提。

    众人晓行夜宿,自然不如令狐冲日夜兼程。到得龙泉镇,就见一人迎上前来道:“那位是华山梁发先生?”

    梁发上前道:“我就是,你是何人?”

    其人笑道:“梁公子,有位叫冲公子的让我将这个给你,说是一切顺利。”

    梁发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封信,上面写着:“已顺利与恒山定逸、定闲两位师太及门人汇合。”后面有令狐冲的签名,又细细看了,华山暗记无误。

    梁发微一思索,取过五两银子道:“谢谢你了,这个就给你补贴家用吧。”

    其人千恩万谢的去了。就因为这五两银子的本钱,此人从此发家。

    众人不再迟疑,一路向着杭州而去。刚到杭州,众人见礼后,梁有余说道:“掌门师兄,今听闻令狐冲已领着二千多左道江湖豪杰,敲锣打鼓的向着少林寺而去,要接回任大小姐。如今正道各教派已是纷纷前去少林相援。”

    岳不群夫妇相视一眼,宁中则面色一白,岳不群脸有怒色。宁中则‘唉’叹了声,说道:“梁师弟,具体是何情形?”

    听完梁有余所打听到的消息,岳不群看了宁中则一眼,低头稍稍思索,对着众人道:“大家马上出发,前去少林。”

    梁发心中一叹,道:“不如先顺路去苏州,和商会众人一聚,然后再去少林如何?”

    宁中则摇摇头道:“我们途中本就晚了些,走得又不急,具体也不知道令狐--冲儿到了何处;此时晚一天,都不知会出什么事,还是早点去到少林,以防不测。”

    岳不群想了想点头道:“师妹所言甚是,商会的事大局已定,细枝末节,想来都能处理好,我等目前也不必干预太多;少林之事紧急,还是先去少林。”

    梁发想了想又道:“请何师叔也一起去吧!”

    岳不群目光一闪,点了点头:“何兄一起去吧!”

    何三七笑道:“也好!”

    林平之上前一礼道:“师傅,弟子想留在杭州一些时日,然后再去华山,请师傅恩准。”

    岳不群微一思索,点了点头:“也罢,你就先留下吧!”

    梁发心中暗叹:“命也!”

    何三七笑道:“商会之事,暂时就请铁腿赵长生、太湖铁掌陈永贵、神拳山中王、神鹰冯飞鹏、太湖蛟曹大龙、神算子邵半仙、振威武馆杨少雄馆主、上方山寺圆通大师八人共同主持,各人管理一方。岳会长觉得如何?”

    岳不群笑道:“何兄所言甚妥,就这样办!”

    何三七立即派人送信通知了八人,草草的安排了诸事,即刻带着何七九,随华山众人直奔少林而去。

    令狐冲从莫大先生处得到任盈盈的消息,连夜出发,得遇祖千秋等一干江湖豪杰,带领着众人已行到了一处山下,此时正和四名道人比试。

    数招一过,令狐冲便看到了四人剑法中的破绽所在,嗤的一声响,他长剑将一名道人的衣袖划破。

    那道人怔得一怔,令狐冲第二剑将另一名道人道袍的下摆割了下来,跟着长剑翻转,第三名道人的头髻中剑,头发散乱。他气恼那长须道人出言不逊,有心要他出丑,刷刷两剑,一刺小腹,一剌面门。

    那时长须人提剑急挡,那知令狐冲这两下都是虚招,待他沉剑下格,一剑割断了他一尺来长的胡须,等那道人手忙脚乱的举剑护住面门时,嗤的一声轻响,道袍的腰带和裤带同时割断。

    令狐冲刷刷刷刷连剌四剑,那道人左格右挡,明知裤子溜下脚面,却是松不出手去拉住裤子,左手虽是闲着,但令狐冲每一剑均攻向他左侧,剑锋距他左手不逾数寸,令他一只手不住向后退缩。

    旁观群豪哈哈大笑。其余三道均知令狐冲手下留情,不敢再战,都即退开。那长须道人给落在脚面上的裤子绊了几绊,险些摔倒,神情狼狈不堪,幸好他道袍甚长,遮住了下体,不致赤身出丑。

    令狐冲笑道:“得罪了。”还剑入鞘,缓步退开。那长须道人怒极,一剑向令狐冲当胸剌去。令狐冲微笑不动,那道人的剑尖和他胸口相距尺许之时,一怔住手,心想对方武功和自己相去太远,这一剑真是剌去,说不定对方不再容情,一怒之下,出剑反击,便即取了自己的性命;呆了一呆,抛去长剑,俯身去拾裤子。群豪见得如此,尽皆大笑声。站在山隘口的群道有的愤怒,有的大感羞惭。那长须道人转过身来,左手拉住裤子,右手一挥,一言不发的便即退去。

    群豪在大笑声中纷赞令狐冲剑法了得。令狐冲此时却已好生后悔,寻思:“我做事便是率性而行,不好好去想一想后果。今日虽然赢得痛快,可是武当派的颜面却也给我扫得干干净净。这一下树下了强敌,却是何苦?梁师弟想让我立功,我却又是无意中做了错事,这可怎么办?难道我已经到了要梁师弟帮助才能得容于世吗?”

    令狐冲心中纠结,行不过数日,人越聚越多,众人敲锣打鼓,向前而行。到了武当日下,令狐冲即令众人偃旗息鼓,悄然而行。

    这日正行之际,又遇到两个赤足穿着草鞋,面黄肌瘦,年纪都有五十来岁的汉子。二人一挑柴,一挑菜。另有一驴,毛驴背上骑着个老者,弯着背不住咳嗽,一身衣服上打满了补钉。三人不避不让,迎着众人行到近前。

    挑菜之人道:“武当山下人人会武,你等敢在武当山下舞刀弄剑,且待老汉二人露上两手,请众位品评品评。那位愿意借剑一用。”

    群雄中自有好事之人,递上长剑两把。二人东一剑、西一剑的施展开来。群雄不识得,令狐冲却是大吃一惊,拱手说道:“二位前辈剑法高超,晚辈令狐冲钦佩。”

    挑柴的老汉笑道:“既然你能看出我们剑法高超,今天你是想和我们比试一下了。”

    令狐冲笑道:“晚辈不是二位前辈的对手,不敢比试。”

    挑菜的汉子说道:“既然说我们剑法高超,不比可是不成。”说完二人挥剑上前,夹击而来。

    令狐冲见两老汉的剑法高超,破绽甚少,心中大是钦佩;可此时不是容情之时,当即对着二人剑法破绽之处挥剑而击,逼得两个汉子连连躲闪,狼狈不堪。到得后来,令狐冲也不出剑,只是目光扫视二人剑法破绽之处,二人连躲带闪,已是被逼得汗流夹背。

第七十五章 入寺

    与两个汉子同来的骑驴的老头一直在旁观看,一言不发,这时突然咳嗽一声,说道:“佩服佩服,你们退下吧!”

    两名汉子齐声应道:“是!”

    那老头道:“好剑法,令狐公子,让老汉领教高招。”令狐冲道:“不敢当!”转过头来,向那老者抱拳行礼。

    那两名汉子此时方才摆脱了令狐冲目光的羁绊,同时向后纵出,便如两头大鸟一般,稳稳的飞出数丈之外。群豪忍不住喝了一声采,他二人剑法如何,难以领会,但这一下倒纵,跃距之远,身法之美,却谁都知道乃是上乘功夫。

    老者咳嗽几声,说道:“令狐公子剑底留情,若是真打,你二人身上早已千孔百创了,那里容得你们将一路剑法从容使完?快过来谢过了。”

    两名汉子飞身过来,一躬到地,那挑菜汉说道:“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公子高招,世所罕有,适才言语无礼,公子恕罪。”

    令狐冲拱手还礼,说道:“武当剑法,的是神妙。两位的剑招一阴一阳,一刚一柔,可是太极剑法吗?”

    挑菜汉道:“却教公子见笑了。我们使的是‘两仪剑法’,剑分阴阳,未能混而为一。”

    令狐冲道:“在下在旁观看,勉强辨别一些剑法中的精微。要是当真出手相斗,也未必真能乘隙而进。”

    那老头道:“公子何必过谦?公子目光到处,正是两仪剑法每一招的弱点所在。唉,这路剑法——这路剑法——”老者慨叹数句,点头道:“令狐公子,你曾得华山风清扬前辈的亲传吗?”

    令狐冲心头一惊:“他目光好生厉害,竟然知道我所学的来历。”躬身道:“晚辈有幸,曾学得风太师叔剑术的一些皮毛。”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皮毛,皮毛!嘿嘿,风前辈剑术的皮毛,便已如此了得么?”他转过身去,从挑柴汉手中接过长剑,握在左手,说道:“我便领教一些风老前辈剑术的皮毛。”

    令狐冲道:“晚辈如何敢与前辈动手?”

    那老者又是微微一笑,仍是弓腰曲背,身子缓缓向右转动,左手持剑向上提起,剑身横于胸前,左右双掌掌心相对,如抱圆球。令狐冲见他长剑未出,已然蓄势无穷,凝神注视。就见对方剑出圆融无比,浑如鸡子,毫无破绽可寻,心中大为惊叹。

    老者长剑一动,已是笼罩令狐冲身七处大穴,老者一抢攻,令狐冲已是看到了三处破绽;当即出剑而攻。

    老者剑招未曾使老,当即圈转,长剑幻出无数剑圈,护住了全身。令狐冲长剑一碰剑圈,手臂一阵酸麻。

    那老者剑上所幻的光圈越来越多,过不多时,他全身已隐在无数光圈之中,光圈一个未消,另一个再生,长剑虽使得极快,却听不到丝毫金刃劈风之声,足见剑劲之柔韧已达于化境。这时令狐冲已瞧不出他剑法中的空隙,只觉似有千百柄长剑护住了他全身。那老者纯采守势,端的是绝无破绽。可是这座剑锋所组成的堡垒却能移动,千百个光圈犹如浪潮一般,缓缓涌来。那老者并非一招一招的相攻,而是以数十招剑法混成的守势,同时化为攻势。

    令狐冲无法抵御,只得退步相避。退得数十步,心中一动,一咬牙,对着剑圈中心一剑刺去。

    当的一声大响,令狐冲只感胸口剧烈一震,气血翻涌,可也破了对方至强的剑法。那老者退开两步,收剑而立,脸上神色古怪,既有惊诧之意,亦有惭愧之色,更带着几分惋惜之情,隔了良久,才道:“令狐公子剑法高明,胆识过人,佩服,佩服!”

    令狐冲拱手一礼道:“前辈剑法通神,晚辈侥幸而已,今日受益非浅。”

    老者见令狐冲胜而不骄,点了点头:“你随我来。”

    令狐冲随着老者行到一边,老者道:“你修炼吸星大法,将来祸害自身,我愿请方证大师传授你‘易筋经’,解你此厄;你劝众人散去如何?”

    令狐冲摇摇头道:“受人滴水之恩,必得涌泉相报。晚辈不救出任氏小姐,却是无法在江湖中立足。”

    老者叹息一声道:“你如此耽于美色,可惜可惜!”

    令狐冲苦笑着一叹:“如此晚辈告辞。”

    老者又道:“且慢,老夫和方证方丈保你重回华山如何?”

    令狐冲身形一震,面色变幻,稍顷说道:“晚辈这命是任氏小姐救的,她舍命救我,我岂能坐视她被困于寺中。待晚辈救回任小姐,再到武当真武观叩谢前辈和冲虚道长。”

    那老者叹了口气,说道:“你不以性命为重,不以师门为重,不以声名前程为重,一意孤行,便是为了这个魔教妖女。将来她若对你负心,反脸害你,你也不怕后悔吗?”

    令狐冲道:“晚辈这条性命,是任小姐救的,将这条命还报了她,又有何足惜?”

    老者注目令狐冲,轻轻一叹:“也罢,你自行你之路去吧。”

    令狐冲躬身一礼,带着群雄向少林寺而去。

    岳不群等人催马急行,已是看到了少室山,远远听到有着喊杀之声;众人都是心中大急,不知情况如何。梁发也是暗暗心惊,现在很多事情都已改变,可不要发生不可收拾之事。

    众人离得少林寺尚有数里远,就见得有人迎了出来道:“少林寺封山,前方来的是那路朋友?”

    高根明大声道:“我们是华山派的,岳掌门在此。”

    对面人惊呼道:“原来是‘君子剑岳掌门到了,吾乃武当门下,奉命守御此处。’”

    岳不群催马上前道:“请带我去见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

    那人道:“岳掌门请随我来。”说完展开身法向林中而去。

    过不多时,就到了山下一农庄之中,就见此人在村口说道:“快去通禀,华山岳掌门到了。”

    庄中守卫之人飞身而去,先前带路之人停下对岳不群拱手道:“方证大师、家师正在庄中,岳掌门请随我来。”说完,急步前行,却是比先前慢了两三倍。

    众人行进了数十丈,就见得前面屋中有数人已是迎了出来。当先一人,是一个须眉皆白的和尚,旁边立着一个道装老者。另一边则是一个约六十来岁的高大老者。再后面则是则是定逸和另一个尼姑。只见岳不群上前拱道:“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左兄、定闲师太、定逸师太,岳不群援助来迟,恕罪恕罪。”

    方证大师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岳掌门,岳夫人,一路辛苦!请入内奉茶。”

第七十六章 证据

    岳不群夫妇随着众人向内行动,梁发心中一动,叫道:“定闲师叔。”

    定闲回头看了梁发一眼,口宣佛号,道:“这位少侠是?”

    梁发拱手一礼,未及答话,定逸道:‘这就是我和师姐说过的梁发。’

    定闲师太抬眼打量了梁发一眼,面色不动:“梁师侄有何事?”

    梁发边往前行边侧身道:“我和师傅师娘在龙泉镇收到令狐师兄的留信,言已碰到了二位师叔及恒山众师妹;不知令狐师兄是何时得到信息,聚拢江湖豪杰来了少林寺?”

    定逸道:“本来已委托令狐少侠送恒山众弟子回山,贫尼和师妹来少林为任小姐求情,后来令狐少侠因何又来了少林,这中间我二人尚不知晓原因。”

    定闲微微一笑:“谢谢宁女侠派令狐少侠相助我恒山脱险,也谢谢梁少侠。”

    梁发道:“师叔客气了,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自当相助。师叔,现在情况如何?”

    定逸师太道:“人已经困在了少林寺中,要看下来如何了?”

    梁发心中大定,笑道:“善恶到头自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且看如何吧!”

    说话间,众人已是入了厅中。这是庄中族长的主屋,本是砖瓦大屋,高大宽敞。众人坐下,梁发侍立在岳不群身后。方证看了梁发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就听得左冷禅说道:“岳师弟,令狐冲带领一众邪魔外道,祸乱少林,岳兄此来,欲有何为?”

    岳不群正色道:“维护武林正义,乃是我华山之宗旨,此次自然是要痛击邪魔,还武林一个朗朗乾坤。”又转向方证大师道:“方证大师,何处可以用得上我华山,还请吩咐。”

    方证大师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就请华山门下弟子守在这正前方即可。”

    岳不群道:“好!梁发!”

    梁发应声拱手道:“是,师父,我即刻传令让众师弟师妹前去。”说完,待岳不群微微颔首,立即转身出去传令。

    到得外面,安排众师弟到了位置,梁发心中感慨:“似令狐冲这样冲动、随性的性格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个奇迹了。”

    看了一眼岳灵珊,见她冷着脸,显然是真的生气了。心中不由一怒:“这是吃任盈盈的醋啊!原来的令狐冲所以得到那样的结果,也和她有莫大的关系。”

    心中有气,也就不理她,待她自己回味过来再说。到得晚间,就见得少林寺中有人冲了下来,其中一路直奔华山方向而来;众人随即迎了上去。

    只见当先数人,速度奇快,众莫能挡。梁发一看,中间一人正是田伯光,心中一动,暗叹果然苍天有眼。立即向前扑去,绕过数人,正到了田伯光的身前,大喝一声:“田伯光,淫贼,受死。”

    田伯光眼光一闪,已是看清梁发,心中一惊;身形电转,倏然一刀,对着梁发脖颈砍来。脚下转动,就欲退去。梁发已是见得田伯光刀中破绽,一动,如烟如雾,如雷如电,二人一错而过,田伯光颈血冲起数尺高。无头尸体前行了十来丈,猝然扑倒。却是因为速度太快,一时停不下来。

    众人大惊,田伯光论硬功夫,当世也是数得上的。比他强的当然也不少,可能杀他的,绝对少之又少。与对面之人交手不过一个照面,已是人头送上。众人心中惊惧,一时个个避行而去。

    梁发心病已除,全身一松,又是一时兴趣索然:“自己好似是华山的保姆一样,这华山岳不群、令狐冲、岳灵珊都是奇芭,总是要出些和常人不一样的问题。”随后也不再主动出击,退了出去。

    岳灵珊长剑飞舞,连败数名好手,伤了四个。宁中则也是连败数人,可心底终究仁慈,也是伤而不杀。岳不群自恃身份,没有上前动手。

    上万的正教子弟,又是早有布置,杀得四千多名邪魔外道死数十,伤二三百,只得退入寺中。

    计无施对令狐冲道:“盟主,今天伤了数百,连田伯光都丧命在华山人之手。”

    令狐冲大吃一惊:“华山能杀田兄的只有师傅、师娘、三师弟三人。为什么他们要杀了田兄。”嘶哑着声音道:“可知是何人所杀?”

    计无施道:听回来的兄弟们讲,是被一个二十几岁的年纪、高高壮壮的、穿着一身儒衫的人所杀,只是一个照面,就要了田兄的性命。

    令狐冲心中一震:“当初梁师弟多方帮自己说话,又献计让自己救定闲、定逸师太,以证清白。自己听闻盈盈之事,两位师太已经前来少林讲情。可自己听了莫师伯一席话,带着众人一路敲锣打鼓前来少林,这又是逼得他人下不来台啊!莫师伯又为什么这样说呢?”心中一时想不明白,又想着:“梁师弟是真生气了,不然也不会取了田伯光的性命。”

    正自思索,计无施走过来道:“盟主,桃谷六仙又闹将起来了,你来看看。”

    令狐冲走过去看了看,就指着面前一个大殿对着桃谷六仙说道:“有六个老鼠咬住一只猫,从这儿奔出去了。”

    “你可别骗我们,”六个人口中不停,手下行动却也十分迅捷,已是冲进了殿中,胡乱翻找,却是发现了一个洞。

    六人大喜,片刻之间,已拆下桌腿,点起了四根火把,六个人便如小儿一般,你争我夺,抢了火把,钻入洞中。令狐冲寻思:“瞧这模样,明明是少林寺的一条秘密地道。当日我在孤山梅庄被困,也是经过一条长长的地道。看来盈盈便是囚在其中。”思念及此,一颗心怦怦大跳,当即钻入洞中,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方证方丈、方生大师冲虚道长、左冷禅、岳不群、宁中则、解帮主、震山子、莫大先生、定闲、定逸、天门道长、余沧海等十几个人,看着放置在桌上的人头,莫大先生看了看后说道:“确实是田伯光的人头,我和他打过交道,他的功力与我仿佛,轻功远胜于我。”

    余沧海看了看田伯光的人头,见众人看着自己,说道:“此人的确是田伯光,快刀不下于老道,轻功老道也是不比老道弱。”

    余沧海又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梁发道:“你用了什么巧计杀了他?”

    梁发心中正是不爽,听得此言,冷冷一笑,忽然一动,剑尖已是顶在余沧海的咽喉之上。口中道:“我就是用这样的巧计杀了他。”

    余沧海急退,梁发却是剑尖紧贴着余沧海的咽喉跟进,剑尖始终贴着余沧海的咽喉,余沧海的鼻尖渗出了冷汗。左冷禅忽然手掌一挥向着梁发左肩拍来,口中道:“大胆,放了余观主。”

    梁发早已留意四周,左冷禅手掌一出,梁发眼角余光已是发现了左冷禅掌中破绽,剑尖稍一前顶,余沧海咽喉已是渗出了鲜血;吓得余沧海拚命急退。此时梁发也急向后侧一退,手中剑已是剑光暴涨,与左冷禅一触即退;闪身已退出了数丈。

    左冷禅只觉得自己如果上前,或是继续拍掌下去,自己的肋下、膻中穴就得先中剑了,只能后退。梁发的剑光已扫过胸前,衣衫上已是破了一缝。就听梁发口中道:“左师伯认为我这个证据如何?”

    左冷禅一怔,梁发的速度他已有所料,却未想到对方的剑式已是窥探到自己的破绽,让自己受制于人。可叹自己一时大意,却是成全了这个小辈的名声。只是依自己的身份,此时却是不能再动手。

    拍了拍胸前衣服上的破缝一笑柔声道:“贤侄好剑法,一个照面就能破开我的胸衣,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余观主只是一问,贤侄却是反应过激了。”

    余沧海一时脸色青红不定,怔怔失神,进退失据;见得左冷禅也失了手,心中一松。

    方证方丈与冲虚道长对视一眼,目有惊光。这二人可是看了出来:“这梁发剑中已是看到了风清扬的影子;当可与左冷禅一战。这速度更是远胜令狐冲,而为人却是比令狐冲智计深沉。”

    岳不群目光一凝,神色一动转又如恒,一时未语。他和余沧海不睦,众人皆知,未出言喝止梁发,众人也不以为意。

    其余众人相视数眼,目有惊光;都是想到:“怪不余沧海一招受制,左盟主也是一招而失啊!华山复起矣!”

    梁发笑道:“左师伯,你看,有时证据就是要有力啊!这样效果才好,才能让人信服。”

第七十七章 约战

    这句语真是一语数关,多有骄狂之意,众人听得心中一凛。方证大师一宣佛号道:“梁少侠剑法出众,身法惊人,此次还望多多相助。”

    梁发笑道:“家师带我们来,本就是要维护武林正义。”这一句却是模棱两可,怎么解释都是自己说了算。又拱手道:“余观主,刚才失礼之处,还请多多谅解!”

    余沧海哼了一声,道:“你梁发武艺高强,是华山第一高手,老道我自愧不如。”众人见得余沧海能屈能伸,皆是暗暗佩服:“包羞忍耻是男儿!诚此谓也!这个余沧海可比其祖师长青子强得多了。”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山下传来呼喊:“喂,我们下山来啦!”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你们这批乌龟儿子王八蛋,去你奶奶的祖宗十八代。”

    “好啦,不用叫了,大伙儿走吧!”

    众人面面相觑,左冷禅道:“难道这帮乌合之众已逃到了山下?”

    方证大师立刻道“师弟,你派几个人上山去查探一下。”

    方生大师应了声,自去安排了。

    众人也立即向着少林寺中行去。没过多久,就有人迎了下来,施了一礼道:“禀方丈,各位掌门,寺内已无一人。”

    左冷禅道:“可命正教弟子收缩包围圈,退到寺院近侧。再安排部分人手入寺查探。”

    众人点头,如此安排恰是正好。随即少林弟子入寺查探,其他门派弟子也收缩到了寺庙周围。

    方证大师看了梁发一眼,微微点头,对着众人道:“请诸位随老衲一起上山。”到了寺内一路向前,一行十多人忽听得前面殿中有人呼喝之声,随后就听殿中有打斗之声,众人立即掠了过去。

    梁发远远看到殿上悬着一面金字木匾,写着:“清凉境界”四字。心道:“令狐冲就躲在这匾后吧!”

    入殿之后,立即就见得殿中站立着三人,其中一人身材高大,满头黑发,皮肤雪白,双目精光闪闪,一副睥睨天下的架势,想来就是任我行了。

    只听得方证大师说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好厉害的七煞掌,女施主既已离去少林,却何以去而复回?”

    令狐冲在匾后见得方证大师丝毫不因地上八个伤者而乱了方寸,从容应对,心中不由得甚是钦佩。

    梁发看了看地上八具尸体,心中一叹:“既为鱼肉,就要有身为鱼肉的觉悟。”

    盈盈道:“我何以去而复回,正要请方丈大师指教。”

    方证道:“此言老衲可不明原由。这两位想必是黑木崖上的高手了,恕老衲眼生,无缘识荆,来到少林是客,便请坐下说话。”

    任我行旁边之人道:“这位是日月神教任教主,在下向问天。”

    就听得数人轻轻‘咦’了一声,包含震惊之意。

    方证说道:“原来是任教主,向左使,光临敝寺,老衲大感荣宠。不知两位有何见教?”任我行道:“老夫不问世事已久,江湖上的后起之秀,都不识得了,不知这几位小朋友都是些什么人。”

    方证说道:“既是如此,待老衲替两位引见。这一位是武当派掌门道长,道号上冲下虚。”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贫道年纪或许比任先生大着几岁,但执掌武当门户,确是任先生退隐之后的事。后起是后起,这个‘秀’字,可不敢当了。呵呵。”

    任我行道:“这位左大掌门,咱们以前是见过面的。左师傅,近年来你‘大嵩阳神掌’又精进不少了吧?”

    左冷禅道:“听说任先生为属下所困,蛰居多年,此番复出,实是可喜可贺。‘大嵩阳神掌’已有十多年未用,只怕倒有一半忘记了。”

    任我行笑道:“江湖上那可寂寞得很啊。老夫一隐,就没一人能和左兄对掌,可叹啊可叹。”

    左冷禅道:“江湖上武功与任先生相埒的,数亦不少,只是如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华山岳掌门这几位有德之士,绝不会无故来教训在下就是了。”

    任我行道:“很好。几时有空,要再试试你的新招。”

    左冷禅道:“自当奉陪。”

    方证大师继续说道:“这位是华山岳掌门,这位便是岳夫人,岳夫人便是当年的宁女侠;任先生想必知闻。”

    任我行笑道:“宁女侠我是知道的,岳什么先生,可没听见过。”

    岳不群淡然说道:“只怪晚生未能做些让任先生记得的事,原是在下的不是。”

    任我行哈哈笑道:“岳先生随时可以做些让在下记得的事。”

    左冷禅道:“所以你任老魔离世太久,不知现在‘武林四庭柱’之说。”

    梁发心道:“这左冷禅替自己师傅扬名是何意思?难道想借刀杀人?”

    岳不群亦是笑道:“且看机缘如何!”

    任我行看了左冷禅一眼,心中一动,道:“岳先生,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你可知他的下落。听说此人从前是你华山派的门下。”

    岳不群道:“不知任先生要问的是谁?”

    任我行道:“此人仁义过人,智勇双全,武功既高,人品又是世所罕有。这个年青人,有情有义,听说我这个宝贝女儿给囚在少林寺中,便率领了数千位英雄豪杰,来到少林寺迎妻。只是一转眼间,却不知去向,我这个做泰山的,心下焦急之极,所以要向你打听打听。”

    岳不群哈哈一笑,说道:“任先生神通广大,怎地连自己的好女婿也弄得不见了?任先生说的是令狐冲么?”

    任我行笑道:“老夫说的正是令狐冲。”

    岳不群笑道:“若你说的是令狐冲,正是我养育成人的。任先生想要与我做个亲家,却是有些碍难呀!”

    任我行哈哈笑道:“有何碍难?”

    岳不群道:“这小子做事不知轻重,竟然鼓动了江湖上一批旁门左道,狐群狗党,来到少林寺大肆捣乱,这千年古剎,若是给他们烧成了白地,岂不是万死莫赎的大罪?。令狐冲行事,往往虽无恶意,却是多有恶果。这种做事不思后果,随性妄为,正是我逐他出华山派的原因”

    梁发心中轻叹:“这确实是令狐冲的毛病,是谁的儿子谁倒霉。”

    岳不群接着道:“若是他改邪归正,我自然会原谅于他;若是继续这么胡作非为,自然要将他抓了回去关起来,免得祸害他人。故而说有些碍难。”

    任我行笑道:“岳老弟你的想法与我不同,我日月神教行事却是随心所欲,没有那么多拘束,岂非自在。”

    梁发接口道:“似任先生这般入得寺中,就杀了八个无辜之人的手段,我正教中人岂能认同?这八人的亲属师门,岂非是十分正当的要杀了任先生、向先生报仇?若令狐冲在此,他又该如何?”

    令狐冲听得此言,心中一震:“是啊!这任我行向大哥乱杀无辜,这可如何是好?这些人的家人师门要来报仇,我又该帮谁?”一时间思之无解,冷汗滚滚而下。

    任我行听得此言,双目中精光大盛,注目梁发。

    梁发意态自若,神情坦然。任我行目有深意的看了梁发一眼,双眉一挑,正欲说话。就听方证大师亦道:“梁少侠所言正是,任先生到寺中,即杀了我正教八名弟子,是何缘故?”

    任我行道:“老夫在江湖上独往独来,从无一人敢对老夫无礼。这八人对老夫大声呼喝,叫老夫从藏身之处出来,岂不是死有余辜?”

    方证道:“阿弥陀佛,原来只不过他八人呼喝了几下,任先生就下此毒手,那岂不是太过了一些吗?”

    任我行哈哈一笑,说道:“方丈大师说是太过,就算是太过好了。你对小女没有留难,老夫承你情,这一次不跟你多辩,双方就算扯直。”

    左冷禅道:“任先生,你此次孤身来了少林,却是走不了啦!放着正道这么多好手在此,岂能容你脱身而去。”

    任我行冷笑一声,转身对着向问天道:“向兄弟,这些无耻之人不顾江湖道义想群殴,老夫就自己走了,随后杀光这些人的子女家人,给向兄弟和女儿报仇。”

    向问天笑道:“好极好极,教主杀光他们的后人,正是老天爷对无耻之人的报应,教主你老人家替天行道,这些人的家人来了地府,就让我再来慢慢修理。”

    方证方丈佛家之人,最信来世之说,听得此言,心中一寒,急忙道:“任教主,我等也不倚多为胜,就与任教主公平的比试几场就是。”

    梁发听着任我行在哪里大发议论,而方证也是陪着胡扯,心中却是渐渐明白:“这方证是不想彻底得罪死了任我行,想要继续将五岳剑派推在与日月神教斗争的第一线;而参与此事,则是维护自己执正道之牛耳的地位与利益。”

    梁发听着任我行喋喋不休,双方不如何比斗之事争论不下,张大了嘴巴‘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众人看向梁发。任我行道:“小子,你听老夫说话不耐烦了吗?”

    梁发笑道:“任先生当世高人,现在谈了这么久比试的事,其实很简单。”

    任我行哈哈笑道:“梁发是吧!你且说来一个方法听听。”

第七十八章 比试

    梁发道:“就是公公平平的比试,不得倚多为胜。如果任先生输了,就在少林寺中读十年的佛经,说不定能出两个高僧呢。少林也多了一项绝技。如果任先生赢了,人杀了也就杀了,任先生尽管逍遥去吧!”

    任我行笑道:“那你们是那几位出场?由我挑选吗?”

    梁发笑道:“任先生不问世事已久,今天正道‘武林四庭柱’是定要与你比试一下的,只是四场比试怕无法分出胜负,就再加一场,五场三胜制吧!谁输了就认栽。”

    任我行哈哈狂笑道:“‘武林四庭柱’,没听说过。”

    梁发笑道:“这四人是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左师伯、家师岳先生。另外一场,就由区区在下来吧!任先生好好计算下,否则,今天可未必能走得掉呢!”

    任我行心中大喜,岳不群、梁发二人是必赢的两场,自己只要再赢一场,就是赢定了。转首问道:“方证大师,你们也是这个意思吗?”

    方证与冲虚道长目光一对,方证大师微笑道:“当然算数。”

    左冷禅心中有数,岳不群现在的功夫只怕更高。听得五场比试,己方自然胜算大增。若是任我行战岳不群师徒,也是不坏的结果;也是说道:“当然算数。”

    任我行心中一凛:“方证大师面有喜色,左冷禅也是欣然答应,难道岳不群师徒二人也是高手不成?”突然想到一事:“莫不是梁发也是学过了‘独孤九剑’不成?可正常只有一个传人呀?”一时思之不明。又看了看那个‘伪君子’,从那张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岳不群笑道:“任先生不是想看晚生做点有印象的事吗?怎么感觉机缘还没到吗?”

    任我行大怒,眼珠一转,已是计上心头。笑道:“就这样,五场三胜,谁输了就认栽。”

    左冷禅道:“当然,若你们赢了,人自然杀了也白杀;如果输了,就在少林寺念十年佛经吧!”

    任我行怒喝一声,一声长啸,只震得殿顶青瓦颤动不已,当当作响。众人听得如此内力,人人色变。

    任我行哈哈大笑:说道:“方证大师,在下向你讨教少林神拳,配得上吗?”方证道:“阿弥陀佛,老衲功夫荒疏已久,不是施主对手。只是老衲亟盼屈留大驾,只好拿几根老骨头来挨挨施主的拳脚。”

    左冷禅虽向任我行挑战,心下可真没有把握,深知对方的“吸星大法”善于吸人功力,自己这些年虽已练成了抵御之法,非不得已,却也不敢冒险轻试,见他竟向方证大师挑战,固是摆明轻视了自己,心下却是一喜,暗想:“我本来担心你跟我斗,让向问天跟冲虚斗,却叫你女儿去斗方证方丈。冲虚道人若有疏虞,我又输了给你,那就糟了。或是你先和岳不群师徒斗,却也可以帮我先铲除对手,也算不错。”

    见得任我行首战方证大师,当即让开脚步。

    二人相互施了一礼,方证大师举掌轻轻飘飘的拍了过去。梁发就见得方证大师手掌轻晃,就见得面前的手掌已是成倍的增加起来。就听任我行说道“如来神掌。”

    就见得任我行一掌拍向方证。却是以拙胜巧,掌法古朴,掌力控制精到,凝而不发,绝不浪费一丝内力。方证大师的掌法却是变化无穷,让人难以逐摸。

    梁发眼光扫过任盈盈,见他倚在柱子上娇怯怯的模样,看了看匾额,心中苦笑:“这是专门摆给令狐冲看的呀!否则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子,会有这样的形态?”侧耳细听了听,果然听到了令狐冲的呼吸声。心中想到:“此时令狐冲看着任盈盈这个样子,恨不得以身相代吧?何况只是出力一战?自己三世为人,还忍不住被少女所动。”内心一叹,只剩下了苦笑。

    突然就见任我行陡地转身,右手已抓住了余沧海的胸口,左掌便往他天灵盖疾拍下去。众人“啊”的一声,齐声呼叫。方证大师身子跃起,犹似飞鸟般扑到,双掌齐出,击向任我行的后脑,任我行手掌一撤,却不反手挡架,一把便抓住了方证大师的“膻中穴”,跟着右手一指,点中了他的心房。方证大师身子一软,摔倒在地。

    此时,梁发已是确定:“少林不想与魔教开战,此时牺牲一个余沧海,就可以击杀任我行,方证大师却不如此,硬是输了比赛,也要慈悲为怀去救余沧海。如果方证真是如此烂好人,少林早就灭了。此二人一开始的对答,就已是显露出了迹象。双方合作保住各自的龙头地位啊!魔教近二十年未找五岳剑派的麻烦,五岳剑派就开始威胁到了少林武当地位了。”思虑到此,忽见左冷禅已是冲向任我行。

    左冷禅一掌向任我行后心击去。任我行反手一击,喝道:“好,这是第二场。”左冷禅忽拳忽掌,忽指忽抓,在一剎之间已变了十来种招数。

    梁发大喝一声:“住手。”向着二人破绽之处,连出二三十剑。

    二人心中一凛,这瞬息之间每人就受到十二三剑攻击,分别直攻二人破绽之处;逼得二人只能后退,霎时之间,二人各退了数步,已是分开。

    梁发早已是退了出数丈。殿中众人都是大惊:“能在二三十招逼得这两大当世绝顶高手各退数步,这等剑法真是可畏可怖,此人剑法之高,在座众人只怕难有匹敌啊!”众人相视数眼,看了看余沧海,一时心中惊疑不定。

    余沧海见得此景,面色平和,神情已彻底放松下来。

    任我行乘机后退,内力运转,已是缓过气来。左冷禅怒道:“梁师侄,此是何意?”

    梁发笑道:“我提议时就说了,是公平相斗。现在任教主刚胜一场,还未决定是否战第二场,自然不能此时和任教主相斗。否则,岂不是胜之不武,我正道中人说话岂能不算数?”

    向问天大声喝彩道:“好,梁少侠果然光明磊落。这才是真正的好男儿。”

    任我行缓缓了几口气,已是舒服多了,也是说道:“好一个梁少侠,这才是真正的好汉。”

    左冷禅脸色一沉,心中不忿,可又一想:“这梁发武艺高强,轻功尤其高妙,剑法看来更进了一步,自己一时可是拿他不下,此时可不是计较的时候。”

    梁发微微一笑:“既然左师伯已经预定了任教主,那么下面这一场就请师傅战一战向左使吧!”

    岳不群缓步上前,笑道:“向左使,请!”

    左冷禅一愣,未及说话。任我行一时犹豫,觉得可以一战,未及开口。

    向问天上前道:“岳掌门,请。”

第七十九章 智取

    向问天原本心中有些担忧,见得是岳不群上场,心中不禁喜意上升。岳不群一摆起手势,向问天手中长剑一挥,急攻而上。只见剑光闪烁,显然附着了极强的内力;剑招老辣,攻守兼备。岳不群剑上紫气大盛,硬接了十多剑,二人不相上下。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这‘紫霞功’果然是非同小可,能和向问天不相上下。”莫大先生、天门道长、定闲师太相视数眼,都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容。

    左冷禅心中时喜时忧,喜的是他很清楚岳不群更厉害的是剑法,忧的是这梁发比上次所见,内力又增进数筹,比之自己已是不遑多;剑法更加犀利,显然又是大有增长,威胁可是比岳不群来的还要大。

    令狐冲在匾后看了几十招,暗叫不好,岳不群显然已经学过山洞内的剑法,必然知道魔教长老所用的招数。向问天此招一出,则必败无疑。一时心中纠结。

    任我行看了二三十招,一时难以判断,觉得二人还要再战一二百合才能分出胜负。

    冲虚道长眉毛轻锁:“这二人与自己都是相近,相差不大,相比自己也就是六七成赢面。岳不群剑法高超,内力之深厚也是大出自己意料之外。此人确实是善藏。”

    岳不群则是心中暗喜,自己紫霞功再进一步半,今天很轻松的已是战平了向问天。速度优势还未完全发挥,静等向问天使出那些剑招,就是自己今天败敌之时。在众多的高手面前,暂时还是保留点底牌才是。

    二人不过二三十个呼吸,已是拚斗了百招,向问天忽然长剑一亮,如瀑布倒挂,奔泻而下,只见一片剑幕,劲风大盛,已是罩向岳不群。向问天竟然一直未全部力量,此时方全力展开攻势。

    令狐冲在匾后见得如此,心中一紧:“向大哥输了。”突然惊觉:“我竟盼着师傅败了比斗,想师傅出丑。这也就是我不告诉师傅山洞剑法秘密的原因吗?”

    冲虚道人心中一紧,他是剑法高手,知道向问天此招之下,此时惟有硬拚,极难有人临时找到破绽,更难做出有力的反击;除非如风清扬这样的高手。如果避让,对方后招连绵不绝,威力越来越大,临时招式的威力肯定是越来越小。可向问天此时内力大增,就是逼到对方既无法硬拼,也无法避让。

    岳不群面色不动,突然下蹲,状似独狼望月,剑如老树枯枝,倔出朝上。就在剑光瀑布罩上来时,突然之间,枯枝猛长,如乌龙出水,向上而去。

    向问天只觉得对方剑龙避过了自己最有威力的位置,只奔自己剑招中最弱之处而来,自己已是不及躲闪,惟有拚命催动内力,硬拼下去。

    众人就见向问天剑光更盛,只听得叮当叮当声不绝,向问天已是倒飞而回,左大腿上鲜血淋漓,已是被一剑刺破。

    岳不群飘然退出了数丈,拱手道:“承让了,岳某功力不足,收势不住,伤了天王老子,尚请见谅才是。”

    二人交手百招,向问天完败。众人大惊,想不倒岳不群深藏不露。果然不愧是‘武林四庭柱’,实至名归。

    岳不群此时心中清楚:“自己内力和向问天相仿,只是自己内力更有绵劲,稍有优势。和任我行、冲虚、方证相比如何不清楚。待左冷禅和任我行比过之后,就知道任的深浅了。自己还是要发挥剑法和速度的优势,自保不难,尚能一搏。”

    一时心中大定,静待一旁,气度俨然。

    任我行扶过向问天,点了几处穴道,上了金创药,包扎妥当。心中却已是不急。站起身来,就听得左冷禅问道:“这场是岳先生赢了吧?”

    任我行笑道:“双方各胜一场,你我且比第三场。”说时已是一掌向着左冷禅攻去。二人都是蓄势已久,一开始就是竭力抢攻,抢占先手。此番二度相逢,一个是正教中绝顶高手,一个是魔教中盖世英豪,这一次相斗,乃是在天下顶尖儿人物之前决一雌雄。两人将胜败之数看得极重,可不像适才任我行和方证大师较量之时那样和平。任我行一上来便使杀着,双掌便如刀削斧劈一般,左冷禅忽拳忽掌,忽抓忽拿,更是极尽变化之能事。

    梁发看着双方拳脚,验证自己的破玉拳,发觉差距不小,自己只能靠速度取胜或避让。幸亏当时专攻了一门,不至于样样通又样样松。

    百招一过,只见左冷禅已缩在殿角,任我行一掌一掌的向他劈将过去,每一掌都似开山大斧一般,威势惊人。左冷禅全然处于下风,双臂出招极短,攻不到一尺便即缩回,显然只守不攻。突然之间,猛听得任我行大喝一声,双掌向对方胸口推了过去。四掌相交,蓬的一声大响,左冷禅背心撞在墙上,头顶泥沙灰尘簌簌而落。

    令狐冲只感到身子摇动,藏身所在的那张木匾似乎便要跌落。他一惊之下,便想:“左师伯这番可要糟了。他二人比拚内力,任先生使出‘吸星大法’,吸去他的内力,时间一长,那是非输不可。”

    梁发拳法造诣上要强过令狐冲很多。此时见得二人开始进入最后的阶段,心中想道:“左冷禅隐藏实力策略成功,任我行仍就免不了要着道了。只不过任我行恢复了不少,应该对左冷禅会有更多些伤害才是。”

    岳不群和左冷禅暗中比斗过,自然容易准确替代对比。见得任我行如此功夫,若是使出吸星大法,更是难以抵挡,不由得心中一沉:“遇上此人,自己只能游斗,尚不知任我行剑法如何?不过自称能胜过冲虚道长,想来要不弱于自己。相比下来,自己只有轻功一项稍有优势了。自保无虞,取胜无望。”一时之间,心情沉重。

    却见左冷禅右掌一缩,竟然以左掌单掌抵御对方的力道,右掌成拳,随即伸出食中二指,向任我行戳将过去。任我行一声怪叫,急速跃开。左冷禅右手跟着点了过去。他连点三招,任我行连退三步。

    梁发一见这三招,心中一惊:“左冷禅使的是避邪剑法,只是方位差了一些,速度更是相差天地之别。看来岳不群还是算计了左冷禅,只给了假剑招,没给内力修炼方法。这个反间计用得太好了。只是老岳难道最终还会要练习真的辟邪剑法吗?”又恍然大悟:“自己还正奇怪左冷禅为何未到福州劫杀岳不群,原来是依仗在此,只是左冷禅做梦也没想到已落入岳不群的算计之中吧?”

    令狐冲看了这三招,心想:“左师伯这几下招式好生怪异,不知是甚么掌法?”

    只听得向问天大声叫道:“好啊,原来辟邪剑谱已落到了嵩山派手中。”

    令狐冲大奇:“难道左师伯所使的,竟是辟邪剑法?他手中可没有长剑!”

    这时任左二人已到胜负将分之时,出手也是越来越急、越来越重、越来越险。忽然任我行胸口露出了破绽,只听得‘噗’的一声响,左冷禅的掌剑已有两根手指戳中任我行左胸的“天池穴”上。

    旁观众人啊的一声,齐声叫了起来,但见左冷禅的手指在任我行的胸口微一停留。

    突然之间,任我行身子一晃。

    众人就见左冷禅缓缓收指,一步步的缓缓退开,一言不发的瞪视着任我行,众人再看任我行时,但见他身子发颤,手足一动不动,便如是给人封了穴道一般。

    此时任我行自己只觉丹田中一股其冷逾冰的寒气冲将上来,登时四肢百骸再也动弹不得,全身经脉俱停。

    盈盈惊叫“爹爹!”扑过去扶住他身子,只觉他手上肌肤冰凉彻骨,转头道:“向叔叔!”

    向问天纵身上前,伸掌在任我行胸口推拿了几下,任我行才嘿的一声,回过气来,脸色铁青,说道:“很好,这一着棋我倒没想到。咱们再来比比。”

    左冷禅缓缓摇了摇头。

    余沧海道:“任先生,适才已是给左掌门封住了‘天池穴’,这场任先生却是输了。”

    任我行呸的一声,喝道:“不错,是我上了当,这一场算我输便是。”

第八十章 平局

    梁发心中暗思:“余沧海这是要彻底的倒向左冷禅了吗?”

    梁发此时对任我行的狂妄及冒险性格已经有了新的认识:“如果任我行以下驷对上驷之法,先让任盈盈去迎战方证大师。然后任我行迎战岳不群、再战左冷禅或梁发,可保两胜。令狐冲战冲虚,也可得胜。此五战三胜后还可以保有令狐冲、向问天两大战力。任我行谨慎一点,自己也能够保全战力。如现在情况,其实是已经全军覆灭,只剩下令狐冲一人,绝对不能够保住众人。”转念一想:“只是左冷禅这招,大出任我行意料,所谓矣兵必败,就是这个道理了。”

    就见得冲虚道长走了出来道:“这一场就由在下出手。任教主派哪位迎战。”

    任我行道:“冲虚道长乃是剑法名家,自然要请剑法名家对敌了。”抬头说道:“令狐小兄弟,出来吧!”

    众人一听此言,都是大吃一惊,顺着他目光向头顶的木匾望去。令狐冲更为惊讶,一时手足无措,狼狈之极,一迟疑间,料想无法再躲,只得涌身跳下,向方证大师跪倒在地,纳头便拜,说道:“小子擅闯宝剎,罪该万死,谨领方丈责罚。”

    方证呵呵笑道:“原来是你。我细听你呼吸匀净,深得龟息之法,心下正是奇怪,不知是那一位高人光临敝寺。请起,请起,行此大礼,可不敢当。”说着合什还礼。

    令狐冲心想:“原来他早知我藏在匾后了。”

    丐帮帮主解风忽道:“令狐冲,你来瞧瞧这几个字。”他说话声音嘶哑,极是难听。令狐冲站起身来,顺着他手指向一根木柱后看去,只见柱上刻着三行字。第一行是:“匾后有人。”第二行是:“我揪他下来。”第三行是:“且慢,此人内功亦正亦邪,未知是友是敌。”每一个字都是深入柱内,木质新露,自是方证大师和解风二人以指力在柱上所刻的了。

    令狐冲甚是惊佩,心想:“方证大师从我极微弱的呼吸之中,能辨别我武功家数,真乃神人。”随即说道:“众位前辈来到殿上之时,小子作贼心虚,未敢下来拜见,还望恕罪。”

    解风笑道:“你作贼心虚,到少林寺偷甚么来啦?”

    令狐冲道:“小子闻道任大小姐留居少林,斗胆前来接她出去。”

    解风笑道:“原来是偷老婆来着,哈哈,这不是贼胆心虚,这叫做色胆包天。”

    令狐冲道:“任大小姐有大恩于我,小子纵然为她粉身粹骨,亦所甘愿。”

    解风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可惜。好好一个年轻人,一生前途,却为女人所误。你若是不堕邪道,这华山派掌门的尊位日后还会逃得出你的手掌么?”

    任我行大声道:“华山掌门,有甚么希罕?将来老夫一命归天,日月神教教主之位,难道还逃得出我乘龙快婿的手掌么?”

    令狐冲吃了一惊,颤声道:“不——不——不能——”

    任我行笑道:“好啦。闲话少说。冲儿,你就领教一下这位武当掌门的神剑。冲虚道长的剑法以柔克刚,圆转如意,世间罕有,可要小心了。”

    梁发忽然道:“且慢,师兄,我问你几件事,你可敢作答?”

    令狐冲道:“梁师弟你问吧。”

    梁发道:“你下来拜见了各位前辈,为何不拜见师父他老人家?是因为对你的恩不深么?”

    令狐冲脸色通红,额上汗水都是流了下来,嗫嚅道:“师父师娘养育我成人,教我识字,传授武艺恩比天高;我是惭愧,无颜拜见。”

    令狐冲料想此刻师父的脸色定是难看之极,那敢和他目光相接。低着头行到宁中则面前道:“拜见师娘。”岳不群一时沉吟未语,宁中则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

    看着这样的一个少年高手,此刻狼狈不堪,连头都是抬不起来,方证、冲虚二人目光奇异,相视一眼,意味不明。余沧海忽然‘哈哈哈’笑了数声。

    梁发双目扫视了众人一眼,又看着令狐冲道:“师兄,我听定逸师叔讲你是要送恒山众位师妹回山,你这一来少林寺,恒山众位师妹你是如何安排的?”

    令狐冲道:“这得多谢莫师伯,护送恒山众师妹回去了。”

    梁发双目一扫莫大先生,点头轻轻一笑,莫大先生神色不动。梁发又道:“师兄,恒山二位师叔已来少林说情,你也知晓,怎么会改变主意也来了少林?”

    令狐冲叹了声道:“一众江湖豪杰为救任小姐不顾生死,我令狐冲受人活命之恩,岂能置身事外?少林、武当我向来景仰,我来了少林,总能设法让众人少些伤亡。”

    方证、冲虚等人相视一眼,暗暗点头。

    梁发道:“原来如此!”

    向问天笑道:“江湖好汉,自当快意恩仇,遵守江湖规矩!令狐兄弟当日得盈盈小姐舍命相救,今带数千群雄来少林相迎,未伤少林一草一木,足见光明磊落。现在为盈盈小姐出战,合情合理。下面就请冲虚道长和令狐兄弟比试吧!”

    冲虚道长背向而立,仰首向天,肃立有顷,也不回头,长叹一声道:“我输了!”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骇然。不知如何,梁发从冲虚道长的声音中听出了失落之意。

    解风道:“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冲虚道:“我想不出破解他的剑法之道,这一场比试,贫道认输。”

    解风道:“两位可还没动手啊。”

    冲虚道:“半月之前,武当山下,贫道和他拆过三百余招,那次是我输了。今日再比,贫道仍旧要输。”

    方证等都道:“有这等事?”

    冲虚道:“令狐小兄弟深得风清扬风前辈剑法真传,贫道不是他的对手。”说着微微一笑,退了回去。

    任我行道:“道长虚怀若谷,令人好生佩服。老夫本来只佩服你一半,现下可佩服你七分了。”

    梁发笑道:“现在是二平,看来,我这一场是决定胜负的一场,哪位上来赐教?”

    任我行笑道:“自然是令狐冲了。”说完看了任盈盈一眼。任盈盈扬起脸,怯生生的道:“你、你要小心。”

    令狐冲胸口一热,拿起剑来至梁发的面前,说道:“师弟,来吧!”

    梁发叹道:“师兄,今日刀兵相见,世事真是变幻莫测呀!”说完,抽剑而出道:“我们也有几年没有比试了,来吧!”

    令狐冲面色一黯,旋又抬起头来,看着梁发道:“师弟,对不住了。”举剑刺来。

    二人一交手,众人都是叹为观止,这二人,都是独孤九剑,都是用的破剑法。令狐冲当然学的比梁发全,可破剑法、总纲,梁发这些年下来不比他弱多少。加之速度比他快,双方一时旗鼓相当。

    二人翻翻滚滚斗了二三百招。任我行不断向着令狐冲使着眼色,见没有效果,就身体一转,已是转到了任盈盈、向问天二人后面。

    任盈盈颤声道:“冲哥,实在不行,就让我留在佛寺中十年吧!”

    令狐冲听得此语,心道:“自己怎能让盈盈就此相伴青灯古佛”,内力一动,已是使出了‘吸星大法’。

    梁发一笑,速度加快,二人满场游走,又是一百多招,依然不分胜负。令狐冲突然明白:“以梁发的速度、内力、对独狐九剑的了解,如不想和自己决斗;自己已经是赢不了他的了。”

    二人忽然停了下来,梁发笑道:“这局就算平手如何?”

    令狐冲道:“也好。”

第八十一章 求亲

    听得这声‘平手’,一时之间,场上一片寂静。

    方证大师与冲虚道长二人一人口宣“阿弥陀佛”,一人道声“无量天尊”;满面慈悲之色。

    定静师太亦是合掌呼佛,神态安详;定逸师太看了看定静师太,嘴唇动了动,终是未发一言,只是合掌念佛。

    解帮主目光闪动,却未说话。乾坤一剑震山子和解帮主相看一眼之后,未再言语。

    左冷禅呼吸已是平稳下来,面色沉重之极。

    莫大先生声色不动,青衫萧索,面现风尘之色。天门道长魁梧的身躯微微一伸,已是又高近寸。

    岳不群神色不动,轻捻长须,似乎正在沉思。岳夫人目光扫过众人,看了看梁发,又看了看令狐冲,轻轻点了点头又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

    任我行一时未语,向问天看了看任我行,眉头轻皱。任盈盈面色坦然,看向任我行与向问天目光之中却有忧色。

    余沧海忽道:“不能平手,二人必须分出胜败”。

    梁发笑道:“我们同门师兄弟,比试了十几年,总是难分胜败。”稍停又笑吟吟的说道:“余观主见我华山没有死伤,觉得不满意吗?”

    余沧海一惊,一时未敢再语。

    方证大师笑道:“想不到令狐少侠、梁少侠都是风清扬前辈的传人,既然不分胜负,当然是平手了。”

    冲虚道长也是笑道:“方丈所言极是。”又转向梁发笑道:“梁少侠好剑法、好轻功、好修为!梁少侠若是早言就好了。”

    梁发笑道:“晚辈当年曾立有誓言,不可说!”

    任我行忽道:“岳先生,你今天果然是让老夫印象深刻。‘武林四庭柱’,嘿,你岳先生果然是了不起。”

    岳不群微微一笑:“能得任先生一语,晚生不胜荣幸。”

    向问天大声道:“任教主敬的是真豪杰,你岳先生武艺高强,向某大大不如;教徒弟的本领更是无人能及,华山兴旺可期。”向问天忽然转头对左冷禅道:“左冷禅,你这五岳盟主可有点名不符实,准备什么时候退位让贤?”

    左冷禅道:“老夫于什么时候让贤都是可以,那是我正教内部的事。今天还是将比武之事了结了,再说其他。任教主,你还是留在少林读十年佛经吧,今天你是走不了啦!”

    向问天道:“今天比武,你们没赢,我们没输,我们自然能走。”

    余沧海道:“是啊,你们没赢,我们没输,你们自然不能走。”

    方证大师道:“岳先生,你看此事如何?”

    岳不群笑道:“承蒙大师下问,此事留待稍后处理,待晚生先处理好家事如何?”

    众人大奇,不知此时有何家事要处理。岳夫人也是看着自家夫君,见着岳不群开口说话,群雄静听,就连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也是侧耳而待;夫妻二人相视一眼,心中欢喜。就见岳不群拱手对着方证大师一揖,又对着冲虚道长一揖,然后又向着解帮主、乾坤一剑震山子、左冷禅、天门道长、莫大先生、定闲师太、定逸师太、余沧海等人行了个团揖,然后笑道:“任教主,此事倒也和你相干。”

    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解帮主等人神色一动,相视几眼,一时无语。任我行笑道:“岳先生重振华山雄风,老夫以后要多个真正的对手了,有事尽管讲来,老夫看能否接得住。”

    五岳众人一时茫然,两家争斗百年,死伤甚众;这是唱的那一出?

    就见得岳不群对着令狐冲道:“令狐冲,你过来。”

    令狐冲吓了一大跳,心想:“糟了,师傅发火。”急忙走到岳不群的面前,跪下道:“师父,弟子有罪!这次又没听您的话。”

    岳不群一声长叹,岳夫人的眼泪已是流了下来;上前扶住领狐冲道:“冲儿,你起来!”

    令狐冲见师父没有发话,不敢起来,对岳夫人道:“师娘,是我不好,惹得师父生气。”

    岳夫人叫道:“师兄。”又对着令狐冲说道:“冲儿,起来!师娘给你作主。”

    岳不群又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你呀!慈母多败儿。唉!冲儿,你起来吧!”

    众人看着岳不群对着宁夫人无奈的脸色,心想:“华山‘君子剑’岳先生怕老婆原来是真的呀!”,

    那余沧海想道:“岳不群比宁中则大了十来岁,看宁中则胸挺臀翘的,莫不是怕了?传说岳不群精擅阴阳采补之术,应该不会呀?”一时间心念百转。

    岳不群待得令狐冲站了起来,说道:“令狐冲,我以前将你革出华山门下,尚未正式通知各大派;今天,你又不尊师命,惊扰少林。华山戒律你违反了多少条?”

    令狐冲低头道:“弟子、弟子违反了……”一时心中纠结,不知如何是好。

    岳不群森然道:“你虽是我二人抚养长大,可你违反华山门规,却是不容置疑。今天各大掌门都在,我正式告知,将你逐出华山派。”

    令狐冲一听,深知此时各大教派都在,这和以往所说大为不同;本来关系大为缓和,有望重回华山门下;听得此语,一时间如五雷轰顶,急忙跪倒在地,抱住岳不群的腿说道:“师父,是弟子不好,请师父收回成命。”

    各派掌门人相视一眼,目有疑问,心下暗自思索:“难道岳不群真是个方正的学究酸儒,要将这等顶尖高手彻底开革出门?”

    定闲师太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岳师兄,令狐贤侄古道热肠,为人忠义正直,虽然小有过错,然大节不亏,还请岳师兄网开一面。”

    梁发暗暗叹了口气,也上前跪倒求情:“师父,大师哥从未做过坏事,只是性喜自由,又正义满胸,前次还救了恒山众位师妹们。此次相救任大小姐,也是恩义分明,行事也不违江湖道义;且到了少林,”说着,目光扫过方证大师、冲虚道长。

    冲虚道长说道:“岳掌门,你处置门中弟子,老道本不应多言,可令狐小友在少林寺中约束群豪,避免重大损伤,还是有功的。还望岳掌门考虑一二才是。”

    岳不群说道:“道长,师太,若非见此子尚未有心为恶,早已清理门户。今天只是革出华山门派,以后还有机会重新做人。”

    岳夫人流着泪叫道:“师兄,你太狠心了。”上前拉着岳不群泣道:“那你连我娘俩一起逐出华山派吧!”

    众人见得岳夫人不和岳不群讲道理,只是乱缠,都是好笑;又想着:“令狐冲是岳不群夫妇亲手养大,和亲生的没区别;现在岳不群迫于门规,岳夫人心痛令狐冲,自然不让。”

    岳不群一脸无奈,说道:“夫人,冲儿也是我一手养大,教他读书识字,习文练武,我岂能不心疼。”说着,岳不群的眼睛已是红了。

    令狐冲哭道:“师父,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岳不群唉的叹了声,说道:“华山派是不能留你了。”

    岳夫人说道:“华山派不能留你,冲儿,你从今往后就是我的亲儿子,你以后叫我娘。师兄,这总不违背门规吧?”

    梁发一见,上前说道:“恭喜师娘收了个儿子,恭喜令狐大哥。”梁发又对着岳群道:‘恭喜师父。’

    岳不群摇摇头,对着宁中则与梁发道:“整天胡闹。”又无奈的对着岳夫人和着令狐冲道:“好,夫人,冲儿你以后要管教好了。都是要成家的人了,还是不知轻重,这其中你有一半的责任。”

    众人见岳不群门规森严,均是暗暗叹服。虽然最终被逼又收令狐冲为义子,却也是从小养大,难以割舍。

    岳不群对着众人苦笑着一揖道:“让众位见笑了。”

    众人纷纷劝慰道:“谁家孩子没有个淘气不懂事的到时候,岳先生不要介怀,以后大了,成家了,也就好了。”

    岳不群道:“承蒙各位抬爱,给他改过的机会,希望他能吸取教训才是。”

    岳不群又对着任我行一揖道:“任教主,晚生这里正有一事相商。”

    任我行笑道:“岳老弟有事请讲。”

    岳不群笑道:“令狐冲这个孩子是我一手养大,为人脾性是极好的,就是有时喜好胡闹;现在他喜欢任教主的千金任盈盈小姐,这也是我们相聚于此的原因。他也大了,现在我夫人又收她做了儿子。”说着摇了摇头,又道:“今岳氏特向任先生为令狐冲求娶令千金任盈盈小姐为妻,还请任先生应允。”

第八十二章 寺议

    众人一听,都是大出意料之外,可再一想,又是在情理之中。令狐冲和任盈盈二人之事,已是传遍江湖,人人皆知,有此结果,倒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任盈盈早已羞得转身躲到了任我行的身后,令狐冲只觉得头脑嗡的一声,定了定神,方才稍稍冷静下来,听清了后面的话语之声。岳不群道:“就请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定闲师太、莫大先生为双方冰人。”

    方证大师喜道:“佛祖保祐,今天化干戈为玉帛,岳先生功莫大焉。”

    冲虚道长笑道:“老道定要向三清道君求得一支香,保祐令狐冲任盈盈婚姻美满。”

    就听得左冷禅柔和的声音道:“恭喜岳师弟。那今天的胜负如何说呢?”

    岳不群道:“既然不分胜负,那就这样办。”说到此处,扫视众人。人人都是静待此语,皆知这件事谈不好,立刻就是刀兵相向;改日就得血流成河。

    岳不群道:“那就约定,任教主十年内不得与各派进行攻伐之事,也是对八人之事作一交待。任先生随其自愿下山,”

    任我行笑道:“只能是在座的各派各教才是。”

    众人相视一眼,均想:“任我行已经快七十岁吧!再有十年,一切又是一个样了。”

    方证大师道:“如此甚好!”

    冲虚道人笑道:“老道也是赞同。”

    左冷禅冷冷一笑:“好,就这样。”

    莫大先生等也是一致同意。

    既然大事都已是决定,下面自然就是岳任两家定亲、娶亲之事。方证大师道:“任教主,左盟主,两位争斗良久,且到客房休息。任先生就到老衲和冲虚道长这边的客房;左盟主师兄弟门人还在山下,人多,就到前殿的大客房;两位看如何。”

    任我行笑道:“令狐冲,既然你要和盈盈定亲了,今晚且和我聊一聊吧。岳先生,你看呢?”

    岳不群笑道:“女婿半个儿,这也是应当。明天我们再商量一下订婚、娶亲之事。”

    任我行道:“好!明天见面谈。”

    岳不群对着令狐冲道:“你今晚先陪着任教主说说话,明天我再找你。”

    令狐冲应道:“是,师父。”叫惯了师父,一时却是改不了口。

    岳不群听了,摇了摇头,也未追究。任我行哈哈一笑道:“众位,老夫就先去看看方证大师安排的客房如何。”

    方生大师笑道:“任教主且随我来。”亲自前头带路,引着任我行一行人去了。

    陆柏上前一拱手:“方证大师,各位掌门,左师兄今天力斗任我行,现在需要休息,我们就失陪了。”

    方证大师合什道:“今天左盟主力胜任教主,且先休息,等左盟主来了再行议事。”

    冲虚笑道:“左盟主今日大展神威,老道佩服,且好好调息,稍后再叙。”

    岳不群一拱手:“左兄先请。”

    天门道长、莫大先生、定闲皆是一礼相送。

    余沧海目光转了转,道:“左盟主休息,不知派哪位在此和大家聊聊?”

    左冷禅经过这一段时间,已是好了很多;笑了笑对众人道:“陆柏师弟留下,代我陪着众位掌门。”又对着众人一拱手:“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解帮主、岳师弟,众位掌门,左某先去调息了。”说完转身随着寺中僧人昂然而去。

    左冷禅这一战力胜任我行,众人皆是十分佩服,‘武林四庭柱’、五岳盟主确实不凡。

    众人目送左冷禅离去。方证道:“诸位,请!”领着众人到方丈室内,众人坐了。自有小沙弥上了茶水,方证合什道:“今日能和任教主定十年之约,江湖幸甚!”

    余沧海摇头道:“现在杀了,才是最好,否则,十年后恐怕又是个麻烦。”

    冲虚笑道:“依老道看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十年风云变幻,介时又是一番天地了。”

    解帮主道:“道长所言甚是!任教主要夺回教主之位,一场争斗再所难免;无论谁胜谁败,对我正教而言,都是好事情。”

    震山子笑道:“任教主今年约七十了吧!”

    众人会心一笑:“十年后,任我行已经老了,翻不了多大的浪了。”

    岳不群笑道:“诸君,‘不恃敌之不来,恃吾有以待之!’方是我正教维护江湖正义的根本保证。”

    震山子哈哈一笑:“岳掌门所言甚是!”

    莫大先生也是连连点头。

    任我行当先而行,任盈盈向问天一左一右的走在两边,令狐冲随后而行。任我行挥了挥手道:“向左使陪我到房中调息,盈盈你们俩就在前院房中调息吧,待会过来找我们。”

    任盈盈见二人入了房间,将房门也是掩上,不禁脸一红,知道这是让自己二人单独聊聊。微一回头,眼角余光瞟见令狐冲正在看着她,心中暗啐一声又觉得全身有着异样的感觉,扭身朝着房间行去,却是注意到令狐冲毫不犹豫的跟着进来了。进了房中,就在蒲团上坐下,微闭着眼,也不言语,却是明确的感觉到令狐冲进了房间,然后犹豫了一下,就拉了一个蒲团到自己身边,然后坐了下来。正在想是不是要主动说话,不然令狐冲就这样看着自己,是不是太难为情了的时候。

    忽然听到令狐冲说道:“盈盈。”

    令狐冲跟着任盈盈向屋中走来,虽然她没有回头,可令狐冲却是明确的感觉到她看着自己,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然后,任盈盈突然扭动了身体。到了屋里,任盈盈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令狐冲盯着任盈盈的脸看着,看着她的脸慢慢的越来越红,灯光映照之下,明艳不可方物。

    令狐冲不由得就叫出声:“盈盈。”

    任盈盈下意识的就答应了一声,可发声突然就觉得喉咙发紧发涩。

    听得任盈盈轻轻的“嗯!”的一声,令狐冲只觉得那声音好似要钻到自己的心里去一样,说不出来的好听,想听,忍不住想听,又不敢主动说什么。突然想倒:“师父师娘任教主都是同意自己二人结为夫妻了。”

    心中一阵甜蜜,突然又轻声叫道:“盈盈。”

    “老婆!”

    任盈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有一种安宁、详和、幸福的感觉充满了心中,整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身在何处,心似乎都已飘荡在了无边无际的空中一样,不知不觉的就抓住了什么........任盈盈心中一阵羞涩,身体一动,转过头来,慌乱中开口……。

    任盈一动,令狐冲感觉到了,就听任盈盈说道:“怎么爹爹没叫我们?”

第八十三章 邀客

    岳不群道:“大师、道长、解帮主、震山子宫主、天门师兄、莫师兄、定闲师妹、陆师弟,小女已与小徒梁发结为夫妇,当时教其读书的老师赵先生在绍兴,所以先请了官商面上的朋友。现特定于明年十月九日,宴请江湖同道,以示庆贺,今特拜请诸君届时光临!”说完,岳氏夫妇同施一礼。

    方证大师笑道:“恭喜岳掌门,这我是一定要去的。”

    冲虚道长挑眉抚须道:“好,好,好!此等大喜事,老道必定要到场的。”

    解帮主道:“岳掌门、岳夫人,这是双喜临门呀!看来老叫化子这两年到华山出份子钱都要出穷喽!”

    震山子抚手道:“你那弟子梁发和令狐冲不一样,岳兄收得好弟子啊!岳兄现在可轻松了。现在弟子变成了女婿,华山兴旺可期啊!当得一贺,当得一贺!”

    天门道长哈哈大笑道:“岳老弟,你要想办法一起办才行,不然,这一年老哥我可就只能一直在路上跑喽!”

    莫大笑道:“天门道兄,我也不近啊!不过稍微还能休息几天。”

    定闲师太微微一笑:“恭喜岳师兄,恒山也要沾点喜气才行呀!”

    岳不群笑道:“恒山派当然与华山派同喜同喜。”

    陆柏见没有说青城派,一时不知其意,可也不好发问,也是说道:“恭喜岳师兄,到时必定叼扰,可莫要嫌麻烦才好。”

    余沧海看了看众人,见唯独未请他,本不想说。可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候,不语也是没有意义,尖声道:“岳掌门可是担心我青城出不起那份子钱?”终究是不敢决绝而去。

    岳不群叹道:“余观主,非是不想请你。只是你为夺林家《辟邪剑谱》,与我那弟子林平之有灭门之仇,他必是要找你报仇的,请你去了华山,岂非大家都是不开心,故而不好请你。”

    众人凛然,岳不群这句话可真是霸气十足。明着告诉你:我弟子要杀你。

    余沧海冷笑道:“岳掌门,我自问不是你的对手,可是要走,你也拦不住。那林平之要杀我,可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

    岳不群摇摇头道:“我正教子弟,惟恃正义而行。余兄种因得果,岂非天意?”

    这句话大得佛家因果之说,方证大师双手合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余沧海怒哼一声道:“方证大师,岳掌门欺我太甚,恕我不奉陪了!”

    转身欲走,就听得梁发道:“余观主,终不成你窥人秘笈,杀人满门,却还要怪别人未曾礼遇于你吧?”

    余沧海论理无言以对,论力却也不能压服当场;只得怒挥衣袖,莘然离去!

    陆柏叹息一声道:“各位掌门且坐,我去看看。”却是作为盟友不得不去。

    岳不群向着方证大师道一揖道:“余观主既作恶在前,又,唉!今日在寺中得罪大师客人,还请恕罪。”

    方证大师道:“岳掌门何错之有,种因得果,世所当然,此事且不论。”

    岳不群笑道:“谢大师!大师看何时再议对魔教之策?”

    方证大师口宣佛号:“阿弥陀佛!不知众位掌门如何看?”说完眼光扫过冲虚道长、解帮主、震山子、天门天道、莫大先生、定闲师太等人。

    解帮主道:“不若这样,明天和任教主再谈,就以十年之约为准,请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岳掌门、左盟主为主;谈完之后,若是任教主再主魔教,自然不变。如果还是东方为教主,我等就维持现状如何?”

    震山子道:“东方为教主这十多年来,正邪双方倒也平静,没有起什么大的争端。这样倒也不必打破。”

    方证大师、冲虚道长点了点头。

    岳不群看了看天门道长、莫大先生、定闲师太并未说话,沉思着缓缓说道:“此次去福州,送小徒林平之父母林震南夫妇灵柩归乡。却是发现江浙闽一带魔教猖獗,甚至勾结倭寇,意图洗劫台州城,虽因碰巧遇到我华山与雁荡山何三七师兄,未能得逞,可也烧毁房屋近千间,伤亡数百人。更是袭击恒山众位师太,定静师太不幸圆寂。”

    看了看众人又道:“虽然当时将魔教在江浙闽分坛高手扫荡一空,后何三七师兄约我一起稳定江浙闽,维护武林正义。”

    停了停又道:“从华山到江浙,路途遥遥,沿淮沿江,还需要大师、道长、莫兄助力;江浙一带需要泰山扶持啊!”

    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莫大先生相视一眼,皆是点首道:“此义不容辞之事!”

    天门道长道:“苏北之地吾一力担之。苏南若有需要,随时可助一臂之力。”

    岳不群又对着定闲师太道:“北方之事,还需要与师太携手以维护武林正义啊!”

    定闲微笑道:“岳师兄既然信得过恒山,我等虽是女子,可也是武林一分子,维护正义,定不缺席。”

    岳不群又笑道:“至于一些魔教之人,意图改变我五岳现状,自然为我等所不容。”

    众人连连点头。方证大师合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定闲师太也是合什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天门道长笑道:“岳掌门所言甚是!”

    莫大笑道:“自古邪不胜正,此乃天理。”

    任盈盈一言既出,突然想起,似乎过去了好长时间了;想了想,起身出门,向任我行的客房而来。出得房中,就见得天上已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地面已有些白了。到得任我行的门前,二人只听得里面有着重喘之声。

    任盈盈叫道:“爹爹,爹爹。”任我行没有回答。

    令狐冲叫道:“向大哥,向大哥。”向问天也没有回答。

    二人相视一眼,令狐冲抽出长剑,轻轻一挥,已是推开了房门。就见得任我行正盘膝而坐于坑上,向问天也坐于坑边,二人双掌相对,显然是正在运动疗伤。

    二人只都是行家,立刻明白任我行正在疗伤,二人当即运动相助。令狐冲初时并不明白,只见任向二人脸色极是凝重,跟着任我行又重重喘了几口气,才知适才所闻的喘息之声,竟然是他所发。顷刻之间,只觉一阵寒气钻入了体内。他登时恍然,任我行中了敌人的阴寒内力,正在全力散发,当即依照西湖底铁板上所刻散功之法,将钻进体内的寒气缓缓化去。任我行得他相助,心中登时一宽。要知向问天和盈盈内功虽均高强,却和他所习并非一路,只能以内力助他和寒气相抗,却不能令寒气散去。他自己正将全副真力和寒气抗御,以免全身冻结为冰,再无余力散发寒气,坚持既久,越来越觉吃力。令狐冲这运功之法却是釜底抽薪之道,将“寒冰真气”从他体内一丝丝的抽将出来,散之于外,令他所中寒毒一分分的减少。

    左冷禅服用了贵重药物所制丹药,坐于坑上,行动缓缓吸收。只觉得内力正一点点的回到了身上。过不多时,就感觉到了外来寒气加重,身体一片清凉舒适,原来这寒冷的天气却是有助于‘寒冰真气’的修炼。心中暗道:“天助我也。”恢复的速度却是又快了一份。

    余沧海来到了左冷禅所居的客户,见得神鞭”邓八公,“锦毛狮”高克新、“九曲剑”钟镇、‘松柏手’丁勉、后面又跟来的陆柏,正围坐院子的厢房里,见到余沧海,都是拱手一礼,神色却是不甚庄重。余沧海心中略有不喜。

    可此刻岳不群与自己交恶,可不能再得罪嵩山,知道此时左冷禅正在疗伤,不敢高声打扰了运功。余沧海低声道:“老道特来问问,可有什么老道能帮忙的?”

    此人也是当世十大宗师之一,又是盟友,倒也不能太过轻慢,钟镇轻轻拱了拱手道:“谢余观主,暂时还未想到,等掌门师兄调息之后再说,请随我到屋中看茶。”由钟镇、陆柏陪着余沧海到了远一点屋中去叙话。

第八十四章 定约

    一夜过去,任我行终于完全化解了体内的‘寒冰真气’,内力又增进不少。任我行内力一振,另外三人已是分开。各人功行一个大周天,人人面露微笑,却是内力都有不小进益。

    忽听得任我行一声长啸,层顶瓦片振动作响,一时全寺皆惊。令狐冲一时心想:“任教主内力增长不少,心中喜悦,一时按奈不住,到也情有可原。”

    向问天微微一笑:“教主,左冷禅完全恢复估计尚需多少时日?”

    任我行沉吟一下道:“半个月内应该是难以完全恢复。”

    方证大师听得任我行啸声中内力充沛之极,双手合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岳不群夫妇相视一眼,眉头轻轻一皱,若有所思。

    梁发和岳灵珊二人,听得任我行的啸声,梁发微微一笑;岳灵珊此时内力已相当不错,自是明白这一声的难度,睁大双目,摇着头惊叹道:“任老魔的内力真是深厚!”

    其他众人,心中惊惧,面色不露。

    任我行眼含笑意道:“令狐冲,我们江湖儿女,不兴世俗那一套。你早餐后稍事休息,理应去看看岳先生夫妇才是。顺便告之岳老弟,上午我和他议事!”

    梁发、岳灵珊与岳氏夫妇一起吃完早餐,就听得令狐冲的声音:“师父师娘!”

    宁中则满面笑容,快步上前打开了屋门道:“冲儿,快进来!”

    令狐冲上前施礼:“拜见师傅师娘!”

    岳不群笑道:“冲儿,无需多礼。”

    梁发笑道:“大师哥好,请坐下说话。”

    岳灵珊面色有点难看,说道:“大师哥,你好!”

    宁中则笑道:“冲儿,吃饭了吗?”

    令狐冲笑着道:“已是吃过了。任教主一早就让我过来,拜见师傅师娘。”

    岳灵珊道:“大师哥,你可真听话呀!”

    令狐冲尴尬一笑,没有言语。愣了愣道:“小师妹、梁师弟,恭喜你们啊!”

    岳灵珊低头未语,梁发笑道:“明年十月九日,在华山举办婚礼,专为邀请武林同道,大师哥一定要在。”

    令狐冲道:“哎呀!这是当然,我肯定要在场的。”

    众人又说笑几句,岳不群道:“冲儿,任教主可有什么话要你转达?”

    令狐冲道:“师傅师娘,任教主说上午来议事。”

    岳不群听完点了点头,想了一想道:“你待会过去告诉任教主,我们就到任教主所在客房议事吧。”

    令狐冲应了声,闲言几句,即去任我行处去了。

    岳不群道:“梁发,我已写好了贴子,你去请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定闲师太、莫大先生几位。”

    梁发接过贴子,一一去请。众人都已有准备,随之而来。岳不群夫妇早已在大门外迎候,一见方证大师一行,岳不群深施一礼:“大师、道长,莫师兄、定闲师太,为令狐冲之事,劳烦之处,我夫妇二人衷心感谢,请受我一拜!”

    方证大师笑道:“今日能玉成此事,善莫大焉,乃大功德之事。老衲与冲虚道长这就先行前去任教主处,稍后老衲派人请莫大先生、定闲师太与岳掌门、宁女侠过去。”

    岳不群夫妇深施一礼:“如此劳烦大师与道长了。”

    冲虚笑道:“岳掌门,此乃应为之事,大师,我二人且先去吧!”

    待到方证冲虚二人过去,定闲师太合什道:“阿弥陀佛,岳师兄,昨晚何三七师兄和贫尼谈了谈!”

    莫大先生笑道:“后来小老儿也和何兄聊了聊。”三人相视一笑。

    过得不到半个时辰,就见一僧人到了岳不群住处:“拜见岳掌门、岳夫人、莫大先生、定闲师太、梁少侠,方丈请五位过去。”

    梁发一愣,未料到会请自己,但也无所谓。岳不群四人相视一眼,莫大微微一笑:“岳掌门,我们这就去吧!”当先而行。

    众人到了任我行处,任我行已是带着向问天降阶相迎。岳氏夫妇相视一眼,心中甚喜。就听得任我行说道:“岳老弟,宁女侠、莫大、师太,梁少侠,请进。”

    岳不群夫妇急忙上前施礼:“见过任教主!”

    莫大先生、定闲师太、梁发也是急忙上前见礼。到得厅中坐下,方证大师笑道:“任教主听说了梁少侠、岳小姐的婚事,也是甚为高兴。且任教主事务烦忙,故想今天让令狐冲、任小姐二人拜见尊长,就此订下婚约;明日随其去处理教务,也于明年十月举办婚礼。”

    岳不群稍一思索,看了宁中则一眼,拱手道:“任教主年长识广,我夫妇自当从命;只怕委屈了任小姐。”

    冲虚道长笑道:“我江湖儿女,自然不用学那世俗儿女之行。”

    莫大先生道:“如此才好!就请任教主、岳贤弟、岳夫人上座,且待令狐冲、任盈盈二人上前敬茶。”

    梁发见此,心中稍思,也即明白:“此时情势改变,华山强势崛起,势必会引起各大势力重新分化组合;在任我行、岳不群这等杀伐决断的人眼中,自然要抓住良机,以防有变。”

    就见令狐冲、任盈盈在莫大先生,定闲师太的引导下,二人双手捧着茶杯,分别敬与任我行、岳不群夫妇,改口叫了尊长。宁中则取出早已备好的首饰,拉过任盈盈,就已是戴上。口中说道:“盈盈,真是委屈你了。明年你爹爹、你岳叔父必得给你办个隆重的婚礼,以补今日之过。”

    任我行笑道:“大师,道长,此事既定,任某也要即刻登程。岳老弟、岳夫人,莫大、师太、梁小友,后会有期。”

    说完,双手一揖,众人还礼。任我行一振衣袖,当先而行。向问天、任盈盈、令狐冲也是一礼之后,随之飘然而去。

    众人见得任我行一行转瞬之间,已转过林后不见,忽听得身后有人说道:“方证大师,何三七有礼了!”

    方证大师回头一看,只见一年约六十的老者,带着一个年约三十几岁的青年人已到近前。众人一看,正是浙南雁荡大侠何三七。方证大师合什道:“何大侠光临敝寺,老衲有失远迎,失礼了!”

    何三七笑道:“不敢当,小老儿前两天见大师烦忙,又想着拜见几位老友,今天才来拜见大师,请勿见怪才是。”又向着众人一揖:“见过各位老友。”

    众人纷纷还礼,何七九与众人一一相见已罢。何三七道:“岳会主,今天山海商会正要请莫大先生、定闲师太、天门道长入会,还请会长应允。也请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左盟主等各路好友见证。”

    岳不群笑道:“如此甚好!请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一起商议。”

    方证大师、冲虚道长相视一眼,这是昨日就讲过之事,自然无有不允之理。二人齐齐笑道:“既然如此,众位请。”

    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左冷禅、岳不群、宁中则、何三七、解帮主、震山子、莫大先生、天门道长、定闲师太、余沧海、方生大师、定逸师太、梁发、梁有余、神鞭”邓八公,“锦毛狮”高克新、“九曲剑”钟镇、‘松柏手’丁勉、‘黄面诸葛’陆柏,二十多人齐聚一堂。

    何三七道:“各位朋友,今天‘山海商会’正式邀请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东岳泰山加盟,并与少林、武当、嵩山商定合作之事,皆已顺利完成。下面请岳会主讲话。”

    岳不群笑道:“众位老友都在,‘山海商会主要是为江湖同道谋取福利,主持江湖正义。有何师兄、梁师弟、天门师兄、莫师兄、定闲师太五位副会主,相信‘山海商会’会越办越兴旺。”

    岳不群看了看众人,又道:“本次我正教各路朋友都在,定闲师太提出了五岳剑派中的一些问题,甚至要退出五岳剑派的同盟,华山作为五岳剑派的一员,自然不能任由五岳剑派中有害群之马的存在。左盟主,嵩山派张、马、赵三人自称是魔教,在龙泉镇伏击恒山师徒,此事左师兄如何解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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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之梁发介绍:
历一世帝王心路,入玄世华山江湖;循大势,谋深远;巧设计,渡难关;开新局,大势变,纷争起;失前知,凭心行,见新天;抬眼望,谜局现。庙堂江湖,利益权谋,争斗何异?华山之梁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华山之梁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华山之梁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