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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伤痕谷主     百家祭txt下载     百家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九四章 螳螂捕蝉

    百人围攻,如何战之,如何逃之。

    凌浪涯和胡虚在拒绝杨云天之时,已经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毕竟,一人把祭典之冠说成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一人取笑杨云天乃是屠牛卖猪之徒,分明就是在赤裸裸地取笑杨云天。

    既然前有生死仇恨,后有谈判失败,也就没必要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了。

    当杨云天怒而关窗之时,三人不再背贴着被相互靠拢,反正骤然分散开来,赤手空拳地冲入人群之中,默契地往三个方向逃去。

    凌浪涯和胡虚乃是修行者,而且皆是踏入致知界之人,体内玄气此刻充沛,又经过多次和异兽战斗,早已形成了默契,而虽然两人不知纪天的修为如何,但那夜在江渡小镇的地窖中,对抗那些蠃鱼异兽之时,也能感受到他的实力不弱。

    三个修行者,闯入小小河鱼帮的阵型中,犹如狼如羊群一般。

    凌浪涯往东而去,凭借着诡异的身法,轻易地躲开了数把长剑的攻击,趁着一名弟子长剑过来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那弟子手中剧痛长剑脱落,而凌浪涯趁长剑未落地之时,顺势捡起长剑,格挡住了迎面而来的三把长刀。

    胡虚居中而走,手中的玄气充盈外露,不曾放出那赤热的火焰,但其中隐隐的玄气包裹的暗红色拳头,每一拳落在河鱼帮弟子身上,皆会让那些弟子抵挡不住冲击,连连撞翻三四人才会止住势头。正当四把长剑从右侧攻来之时,胡虚往后一推,一肩撞倒一名迎面本来的弟子,顺手握住他的手中长刀。劲道透过刀身传递而出,那弟子承受不住,长刀变成了胡虚的囊中物。

    至于纪天则是往西奔去,手中冒出的黑色丝线,不断张扬飞舞,缠住那些弟子的手腕脚腕,那些弟子皆是手脚一痛,或者手骨寸断或是脚骨断裂,不是武器掉落就是停止不前,一时之间竟然难以阻挡纪天的前去之路。

    凌浪涯夺剑,胡虚取刀,纪天舞黑线,三人边战边逃,

    三人的目的很明确,只要逃出烈刀门,想来到了都城之外,三人也就不会如此肆无忌惮。

    至于报仇之事,来日方长,慢慢来即可。

    只是,虽然三人手中皆有武器,但奈何弟子众多,哪怕分散而逃,也是被逐渐阻挡了去路。

    凌浪涯等人虽然口中说着可以杀人,但其实并不想下杀手,毕竟也是人命一条。而且,三人在交锋中也逐渐发现,这些弟子虽然人数众多,但其实实力非常地弱,一点也没有修行者的修为,反而倒像是寻常的武夫一样,只是会一些简易的武功招式,而不会玄气或元力。

    三人之所以不想痛下杀手,除却不忍,更多的是由于那个修行者的不成文规定。

    所谓三道有别,修天道者修玄气,修圣道者修元力,修人道者修武力,三道交融相错又彼此融合。纵观三道者,若以平级而论,玄气可胜于元力,元力又胜于武力,而武力只能垫底而已。

    也正是如此,修玄气为主的三教九流,凭借强大的个体实力,才能占据江湖鳌头。修元力为主的七大王朝将士,凭借强大的军队实力,才能占据庙堂江山。至于最低等的修武力的人道众生,也只能苟延残喘。

    也正是因为三道实力相差太大,又因彼此纠缠不清,因此修行者中的不成文规定,乃是修天道者和修圣道者,对于处于最底层的修人道者,不可滥用能力也不能滥杀无辜,否则会有损自身修行根基,有损自身道行,最后只会耽误和影响自己的修行路。

    毕竟,修人道者乃是最基础最底层,奈何世间修人道者乃是人数最多,可谓是三道之基。倘若没有根基又有损道行,那么无论是修天道或是修圣道,最后只会犹如浮萍,不过空中浮云罢了。

    所以,一般而言,修天道者和修圣道者都不会因为自身强大而仗势欺人,断绝人道根基,这也导致了修行者的不成为规定的出现。

    只是,人生于世,修三道中的何道,本就各有机缘,本就强求不得。至于要想更换大道,更多的是获得修行心法或是拜入修该道的门派,获得相应的传授,才有机会改变机遇,从而成为人上人。

    河鱼帮的弟子,之所以附属于烈刀门,除却实力弱小之外,也是存了想由人道入圣道之心。在河鱼帮弟子看来,靠上烈刀门这样的庞然大物,哪怕不能得到传授,但偶尔有一丝残羹剩菜施舍,也够他们终生受益了。

    只是,众多的河鱼帮弟子没有想到,近日帮烈刀门运输货物,今夜吃过烈刀门的一顿盛宴,自以为可以事后得到烈刀门的赏识,甚至可以进入烈刀门平步青云。

    未曾想,只是因为烈刀门弟子皆已外出,不得已行这代替巡夜之事,却如此倒霉的遇上了刺客闯入之事。

    而且,更倒霉的是,那三个刺客都是修行者,似乎还是修天道者,这更让这些修人道的寻常江湖子弟心中生出难以抵抗之力。

    他们不过是寻常的子弟,哪怕比一般的老百姓有些武力防身,但哪里又是他们的对手。

    一开始,河鱼帮弟子还依仗着人多势众,可以凭借着人数优势把三人包围住,最后等到烈刀门的弟子,或者是那位打败自己帮主的烈刀门少主出手,那三人自然就会无处可逃。

    那三人虽然夺取了兵器,并且分开而逃,河鱼帮弟子也同心协力地分开包围,每人身后除却受伤的,还有三四十人不断包围着。而且,有些河鱼帮弟子还发现,有些兄弟虽然受伤了,但似乎受的都是皮外伤,除了失去战斗能力之外,并没有生命之忧。

    也许是那三人不敢痛下杀手,免得惹来官府追捕或者是烈刀门更大的怒火。但这种没有性命之忧的追杀,让河鱼帮的胆量都大了许多。

    众多的河鱼帮弟子都觉得非常倒霉,恰好帮忙守夜却遇上了这样的祸事,但想到也许自此之后,河鱼帮弟子摇身一变成为烈刀门弟子,那该是多好的是。

    众多参与围攻的人,越来越多地倒在了地上,不断地发出痛苦叫喊之声。

    但是,那三人一时之间也难以逃出去,不断地被人群包围着,而且更是被迫有聚拢的姿势。

    正当三人被河鱼帮弟子围攻欲聚歼之时,身后传来一声朗喝。

    “把刺客往东院赶,再聚而杀之。首杀刺客者,可入我烈刀门下,享无尽富贵。”

    凌浪涯循声望去,只见杨云天高居在屋外石阶上,双手负于身后,显得胸有成竹。

    河鱼帮弟子闻之,双眼通红,提剑握刀,奋不顾身拼命向前。

    ——未完,待续——

第一九五章 黄雀在后

    刺客不敢杀人,只是不忍杀人。

    凌浪涯和胡虚一开始就心有默契,之所以同时夺取兵器,就是想到有了兵器,只要让敌人受伤无再战之力,就可以逐渐地逃离出来。不到万不得之时,并不想发生人命之事,毕竟都知道这乃是有损道行之事。

    此刻,凌浪涯深深感到,和不同的修行者战斗,其战斗方式也是不一样的。和修天道的修行者战斗,如那碧珍江一战,十多个黑衣人皆是修行者,因此凌浪涯也可以肆无忌惮使用自身玄气,进行竭力的反击和争斗,最终拼命杀死两人也没有关系。

    这是同道之争,生死有命,并不影响自己的根基和气运。

    但现在的上百人,不过是修人道的普通武夫弟子,倘若自己痛下杀手,哪怕只是一人之命,最后也可能会影响自己的根基和气运。

    除却心术不正之人,没有修行者愿意冒着大道根基受损的风险,去仗势杀死非同道之人。

    但江湖凶险,争斗常有,又怎能独善其身。

    此刻,面对着受到杨云天的蛊惑,已经杀红了眼的诸多弟子,凌浪涯等人的逃脱越来越困难。

    且不说四处皆有房屋阻挡了去路,哪怕是翻上了屋顶逃离,也有早已爬上屋顶的敌人在等候着。在和他们纠缠的时候,屋子下和隔壁的屋顶又会不断地有人涌进来,形成包围之势。

    虽然武力不济,奈何人数众多。

    凌浪涯和胡虚的玄气隐而不发,皆因自身的玄气杀伤力极大,一不小心就会燃烧起来,倘若扑救不及误伤性命,这并不是他们想见到的。只有纪天,手中的黑线可以肆无忌惮地挥舞,可以让敌人不是断敌手就是截其腿,倒成了三人中最自在的一个。

    边杀边逃,三人一路过处,脚下已经倒下了数十人。一路看到同门受伤却没有性命之忧,那些河鱼帮弟子也就不甘落后,为了博得方才杨云天所言的进入烈刀门的机会,没有丝毫胆怯反而越战越勇。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何杨云天要他们把刺客往烈刀门东院赶,但此刻奉命行事就是了,也许烈刀门在那里已经摆好阵势,就等着三名此刻落网。

    于是,除了本来就往东逃去的凌浪涯,本来往中走的胡虚和往西走的纪天,受到了更多的照顾。

    那些河鱼帮弟子分派出更多的人手去围攻胡虚和纪天,而且人数皆是聚集在南西北三面,只留下了东面的一侧空缺。

    胡虚和纪天听到杨云天的指令,当然知道东院肯定会有伏兵,但此刻敌人刻意包围三面,一时之间难以逃出去,而且凌浪涯就在往东院的方向走,倘若只留下他一人只会更加危险。两人心忧凌浪涯可能会在东院遭遇不测,只好边战边退地往东逃去。

    此时,高居在屋前石阶的杨云天,身旁不知何时站了那独眼黑衣人,至于本来在屋内的鼠眼弟子,此刻默默地站在两人身后,一句话也不敢出。

    杨云天看着胡虚和纪天被迫向在东的凌浪涯靠近,心中不禁为自己的计策而自豪。只要他们逃到了东院,肯定就会落入自己的计策中。

    只是,让杨云天有点不满意的是,那三个小子竟然没有对河鱼帮的弟子痛下杀手,只是让他们受伤倒地不起。自己本想让他们杀修人道之人,哪怕不能让他们束手就擒,也可以折损他们的根基气运,奈何他们就是不肯下死手。

    杨云天看着凌浪涯三人已经被迫靠在一起,还有近百名的河鱼帮弟子围攻着,正在逐渐被迫向东院靠近。

    杨云天轻叹一声,道:“看来,还是需要她动手。”

    麻衣人闻之,独目看着那已经被迫跳落屋顶的三人,不温不火地道:“我们把她叫来,又把所有烈刀门弟子派出去,反而叫来河鱼帮这些无能之辈,不就是出自你的计策。”

    杨云天笑道:“哪里那里,倘若不是兄台提点,我又哪里能提出此决策。从昨夜的江渡小镇之火后,就猜测到这几人肯定会来烈刀门一探究竟,并且率先布好了此局。先是派出我烈刀门弟子外出,换成河鱼帮的弟子,便是借他们之手灭了河鱼帮,最好是他们被河鱼帮杀死,就算不能也能损了他们的道行。

    麻衣人道:“河鱼帮知道太多我们的事,既然已经没有用处,也是该消失的时候了。我也不过是借刀杀人,懒得自己动手罢了。”

    杨云天道:“蚌鹤相争,渔翁得利。兄台的计谋果然厉害。更重要的是,就算螳螂捕蝉,也还有黄雀在后,简直是天衣无缝。”

    麻衣人道:“只是蝉没有把鱼儿吃掉,而且不知道那只被我们利用的螳螂,能不能捕获到蝉。看来,我们这只黄雀,可得花一点心思了。”

    杨云天道:“这倒不怕,我们还有一头蛮牛相助,就算他们逃脱了蝉的追捕,还有牛肉大餐等着他们。”

    两人打哑谜似的,哪怕是身后一直自以计谋自称的鼠眼弟子,也猜不到两人究竟是如何谋划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是罢了,眼前的独眼麻衣人的手段,可不是他能承受的。更何况自己在碧珍江闯出的祸事,更是让他噤若寒蝉。

    就在三人交谈之时,凌浪涯三人的处境已经越来越危险。

    三人被众多子弟包围着,被迫向东院逃离,而且不肯下杀手的顾忌,让小小的河鱼帮弟子更是胆气愈盛。虽然人数已经折损过半,但仍然是穷追包围不舍。

    随着战斗的加剧和延长,三人受限于连续的围攻,虽然是修行者,但此时的体力玄气已经无法衔接流畅,相比于一开始的强攻猛击,此刻多了几分防守的意味。

    当是时,三人重新从廊道中翻爬上了屋顶,而除了一些身手比较好的河鱼帮弟子能跟上,其他一些武艺差劲的只能绕过廊道从院门而入。

    三人见之,慌不择路地跳入了一座宽阔院落的天井之中,回头却发现身后的敌人只是守在屋顶处,并没有随之跳下来围攻。

    正在三人疑惑间,忽而一声娇喝响起:“看你们往哪里逃。”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西侧屋顶之上,站着一个手持火红樱枪的妖娆黑衣蒙脸女子。

    只见她手中长枪忽而高举,其身后冒出数十个手持长枪的黑衣人,而南北两侧屋顶,冒出了近百道手持弓箭的黑衣蒙脸身影。

    东有刀剑挡去路,西有长枪阻前行,南北弓箭正待发,居中猎物如何逃。

    三人背靠而立,体内玄气蓄势待发。

    ——未完,待续——

第一九六章 朱霸秀儿

    故变生事,事生谋,谋生计,计生仪,仪生说,说生进,进生退,退生制;因以制于事,故百事一道,而百度一数也。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纵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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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凌浪涯的眼中,没有东侧的刀剑,没有南北的箭阵,没有西方的长枪,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迎风站在屋顶而立,黑衣裹住的曼妙身材玲珑油脂,手中的火红樱枪火焰升腾,居高临下俯视着三人。

    凌浪涯不会忘了这道身影,不会忘了她在碧珍江上所给予的一枪穿透大腿的伤。

    那个人,是热枪门少主朱秀儿。

    虽然凌浪涯不知道她们为何蒙着脸,也不知道热枪门的人为何会出现在烈刀门的地盘。虽然彼此都蒙着脸,但凌浪涯知道她能猜出自己的身份。因为她一开口,就将所有暴露无疑。

    “当初碧珍江上,算你运气好,这次我看看还有谁来救你。”

    朱秀儿生性好勇斗狠,浑然没有女子温婉的作风,也正因此才经常被其父热枪门门主禁足在家,就是怕她经常在外闯祸惹事。尤其是当她和秦琅、楚构和杨云天三人,自诩为“都城四公子”,实则被称为“都城四霸”之后,朱秀儿被禁足的次数就越来越多。

    如果不是恰逢祭典,朱秀儿吵着闹着要出来看热闹,否则就是绝食示威,其父也不会放任她出来。在他的老父看来,虽然她是热枪门少主,但身为一个女子,也不能如此放纵自己。倘若朱秀儿是男儿还好,奈何其是女儿身。

    祭典之上,朱秀儿不能参与只可旁观,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后来,当烈刀门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来找她,希望她相助杀一个人,并且许与重酬之后,朱秀儿便冒着被再次禁足的危险,跟随他们去碧珍江截杀凌浪涯。只是,那一战她不了解凌浪涯的身法和修行,虽然最后重伤了他,但己方也付出了两死一伤的沉重代价。

    尤其是最后,自己还被一个深不可测的宫袍女子一言赶走,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地,更是憋了一肚子火。

    事后回来,她托其他三霸查探这样一个宫袍女子的消息,却一直没有所获,而自己出去之事又被父亲得知,免不了又大怒一顿,被禁足在家,除了第一场的琴关观看了之外,以至于禁足而错过了祭典的后面几关。

    那一天在樊楼相见,都城四霸和凌浪涯等人针锋相对,朱秀儿不息自曝身份,自认自己就是袭击凌浪涯之人,就是为了挑起他的怒火,和他再打一场。

    奈何凌浪涯太能隐忍了,哪怕得知仇人就在眼前,也可以忍住不动手。

    朱秀儿对此愈发感到愤怒,不料昨天,烈刀门少主杨云天亲自找上门来,言道凌浪涯等人可能这几日会夜探烈刀门,如果她有兴趣,不妨前去一探,或者再斗一场

    朱秀儿虽然不知道杨云天为何会知道凌浪涯等人会来,但既然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朱秀儿便选择相信一次。不过,两人事先说好,如果到了烈刀门的地盘,朱秀儿必须得听杨云天的吩咐,否则这事儿就不需要她参与了。

    朱秀儿心想他应该是有何计谋,便答应了此举。而且,这一次不止她自己出动,甚至还带来了热枪门的三十个弟子好手,就是为了让凌浪涯不能再逃,就是为了杀了他出一口恶气。

    杨云天虽然说道凌浪涯这几天会来,但并不敢保证他何时到来。幸好烈刀门和热枪门两个门派所在的地点并不远,因此朱秀儿就趁着父亲这几日忙于祭典之事期间,偷偷溜出来,打算晚上就住在了烈刀门中,而到了白天才返回热枪门。

    没想到,今天不过才第一晚,自己正在无聊发呆之时,杨云天便忽然派人来通知她,言道凌浪涯等人已经出现,正在被围困在后院,并且让朱秀儿穿上夜行黑衣,带队守候在东院,而烈刀门会把敌人赶去东院。

    朱秀儿本来想既然暴露身份,再穿黑衣岂不是多此一举,不料杨云天仿佛猜测到她的心思一般,派来的传话心腹之人,言道毕竟此地是烈刀门之地,倘若热枪门出现相助,终究会对其他弟子影响不好,而且杨云天还有一些要事希望她相助,也是不方便暴露身份,所以便让她们穿上黑衣。

    朱秀儿闻此,只好换上黑衣,取了樱枪,带领着诸多弟子,蹲守在东院三侧,只留下东侧等待凌浪涯等人跳进来。

    果然,等了没多久之后,就听到远处传来了刀剑碰撞的声音,不消一会,凌浪涯等人就跳入了东院的天井之中,出现在自己面前。

    此刻,看到仇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朱秀儿心中的好勇斗狠之气,再度爆发,其见凌浪涯没有回答她的话,便再度喝道:“小子,可敢单独再战一回。”

    其实,凌浪涯是想回答的,但却被胡虚拉住了。当时,胡虚打量了四周,终于知道杨云天早已在东院布好局,就是等着自己跳进来。如今自己三人面对敌人的包围,想要脱身的话分开并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他才阻止了凌浪涯的行动。

    凌浪涯低声道:“没事,等会我缠着那女子,如果那女子落入天井,想来那些黑衣人不敢轻易放箭。这时候,你们可以趁机解决掉他们。那个女子,我和她有新仇旧恨,交给我便好。”

    纪天同样低声道:“你且小心一些,莫要再受伤了。”

    凌浪涯看了纪天一眼,察觉到他真诚的关怀,心中蓦然想到了碧珍江上,也是有人曾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点头道:“没事,交给我就好了。”

    此刻,见朱秀儿再度咄咄逼人,凌浪涯朗声道:“大战三百回合又何妨,只要姑娘愿意下来一战。”

    这时候,一直站在朱秀儿旁边的一名弟子悄声道:“少主,且莫下去,先按照杨少主所言,乱箭射死他们即可。”

    朱秀儿驳斥道:“乱箭射死他们,也得等我先亲手报仇。否则,这得少了多少乐趣。”

    言罢,朱秀儿不顾杨云天的嘱托,也不顾同门的劝阻,手中火红樱枪一抖,挽了一个漂亮的枪花,便从屋顶高高跳下,同时大喝一声,道:“看枪!”

    凌浪涯见之,手中长剑一挥,右脚一顿地面,整个人骤然高高跃起,剑锋直指那火红樱枪。

    一人持枪凌空跳,一人挥剑往上迎。

    电光火石间,众人凝神视去,只见枪剑相交,溅起火焰一片。

    ——未完,待续——

第一九七章 绝地求生

    樱枪和长剑相撞之间,两人毫不犹豫地用上了玄气火焰,欲要报当日之仇。

    朱秀儿早已知道凌浪涯的身法诡异,心中其实一直在防备着他凭借身法忽然消失。之所以出言一对一,就是想激怒他,不想让他像上次一样四处逃来逃去。

    果然,凌浪涯选择了和她一对一,没有像上次那样逃跑,这无形中就限制了她的一些能力。

    两人相斗,本来就不止修为的比拼,更有诸多的天时地利的相互较劲。

    不过,她并不知道凌浪涯答应和他一对一,就是为了缠住她,让弓箭手不敢放箭,给胡虚两人解决掉他们的机会。两人之间的相互算计,可谓是到了锱铢必较的地步。

    而且,自从在天坑深洞中,凌浪涯遇见老囚徒之后,得其传授的紫火玄气,融入了纵横玄气之中,自身实力更是从最初的格物界进入了致知界,不禁是升了一个档次,其实力也是爆发性增长,已经不是当初在碧珍江时就落荒而逃的小子。

    自从实力大增,回来又经胡虚传授了一些小说家的火之玄气修行功法之后,凌浪涯心中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如何,但自问再遇上碧珍江的十个普通的修行者,已经可以完全不用以命相拼,就可以打败他们。

    此刻,难得有一个一对一且旗鼓相当的对手,凌浪涯除了拖延时间,更多的是想尝试一下自己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樱枪和长剑的相碰,两人心中皆是一震,察觉到了彼此的不可忽视。

    朱秀儿凭借地利优势,携带着凭空而跳的力道和势力,手中的火红樱枪速度和力道都陡然加快,而凌浪涯则是自下而起,失去了这种高空优势,而且长剑不比樱枪,其力道的传递更若。两者相交此消彼长之下,凌浪涯在力道上不免弱了一丝。

    而朱秀儿震惊之处,在于凌浪涯那剑身上的紫色火焰,竟然比自己的火焰来得更为诡异和霸道,两者相碰之下,甚至有汲取几分自己玄气和火焰的感觉,倘若不是自己收枪甚快,免不了枪尖的火焰都会被他汲取而光。

    而且,这小子的玄气深厚程度,比在碧珍江时强了数倍。当时在碧珍江上,凌浪涯每次和她硬碰硬,都是倒退败阵居多,此刻竟然能够接下自己凌空一枪而不退,而且加上之前没有遇见过的紫火。

    莫非,是那宫袍女子不止治好了这家伙的伤,还传授了一些修行道法给他。如果真是这样,这小子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两人一触即分,隔着数丈相对而立,心中都在估摸着对方的实力,也都有了个底。

    片刻之后,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火焰四射,瞬间又向彼此猛然冲去。

    火红樱枪和紫火长剑再度相撞,渐起一团团的焰火,照亮了东院的每个角落。

    朱秀儿占据了长枪的兵器优势和自身沉浸兵器十多年的熟手便利,其枪法凌厉狠辣,让凌浪涯难以近身。

    凌浪涯占据了紫火的玄气优势和纵横玄气的身法优势,虽然自己不擅长剑法,但也可以凭玄气优势抵消自己的不足,让朱秀儿投鼠忌器。

    两人斗得旗鼓相当,一时间难分难解。

    胡虚和纪天看着两人不断交错又分开的身影,知道一时间恐怕难分胜负。两人借着争斗所迸发的火焰亮光,已经在黑夜中看清了这东院的模样。

    其实,说是东院,严格来说更像是一个被宽厚石墙包围的牢笼。

    在南北两侧,并不是传统的院落房子,而是两面高达两丈的宽厚石墙,墙上有平铺的瓦片屋檐,居中只有一扇小门可进出,而此时屋檐上站满了弓箭手,只等一声令下就百箭齐发。

    在东西两侧,表面看是两栋正常的房屋,不知里面为何物。但西侧房屋大门禁闭,还上了两把巨锁,显然一时间难以闯入后再逃生。如此看来,唯有东侧半掩的房屋,待得箭雨下落时,可以进行迅速的躲藏和逃避。

    至于居中的场地,虽然名为天井,不过除了东西两侧房屋前的两盆高大的盆栽植物外,并没有多余的东西。

    眼看凌浪涯和朱秀儿在天井中争斗不休,不过在胡虚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战斗的持续,凌浪涯虽然没有学过系统的剑法,但挡刺砍劈等粗鲁的招式已经有模有样,再加上其自身特有可以汲取对方火之玄气的紫火玄气,此消彼长之下,凌浪涯影肯定会获得胜利。

    只是,也许还没有等到凌浪涯胜利之时,三人已经成了箭靶子。

    恰在此时,东院南北两侧石墙的小门忽而打开,众多一直追寻而来的河鱼帮弟子鱼贯而入,纷纷涌进了天井之中。

    胡虚和纪天抬头一看,只见东侧屋顶上依旧没有河鱼帮的弟子,显然他们都被直接派到天井中和自己拼杀。

    就当两人以为有机可乘时,只见杨云天和独眼麻衣人,还有身后也跟了十多名黑衣人出现在东侧屋顶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此刻,杨云天代替河鱼帮占据了东侧,而河鱼帮弟子涌入了天井之中,终于把东院完全地包围起来。

    烈刀门东院,俨然已经成了一片绝地。

    东南西北中,皆是无处可逃。

    幸好,也许是因为人多,想来两侧的弓箭手不敢贸然放箭,胡虚和纪天可以先解决这些纠缠不休的河鱼帮弟子。

    此时,凌浪涯和朱秀儿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朱秀儿在凌浪涯那诡异的玄气之下,终于感觉到体内玄气不支,正在犹豫是否先要退却,先休息过后再来大战一场。

    至于胡虚和纪天,则已经被数十人的河鱼帮弟子包围着,两人背对背依靠着,身陷重围而难以脱身。

    此刻三人的战斗空间越来越少,四方皆有敌人包围着,已经不能像一开始那样凭借房屋廊道等进行逃脱。

    倘若再这样纠缠下去,倘若再不下杀手灭了河鱼帮,众人只会筋疲力尽而亡。

    三人被围困在小小的天井之中,一时却没有任何办法。

    当是时,胡虚心中想到,与其被困至死,不如拼死博一分生机。他看了一眼那东侧半掩的房屋,朗声喝道:“浪子,莫要恋战,速进东屋。”

    凌浪涯闻之,手中长剑凌空划了一个半圆,剑中紫火吞吐不息,暂时让朱秀儿退避了数步,而他借此往胡虚身边靠拢。

    此时,胡虚和纪天且战且退,已经快要来到了东侧屋门前,而凌浪涯在躲开了几名河鱼帮弟子攻击后,终于来到了他们身前。

    一直冷眼旁观的杨云天见此,朗声喝道:“仙儿且退。”

    朱秀儿虽然仍想继续追杀,但也猜到杨云天要做什么,只好低哼一声,脚下用力一顿,跃上了西侧的屋顶,看着被河鱼帮围攻的三人。

    正当凌浪涯三人距离东侧房屋门前尚有一丈距离时,身边的河鱼帮弟子早已重重包围他们。

    见此,独眼麻衣人,冷漠道:“猎物都进笼子了。”

    杨云天点头,举起右手奋力一挥,冷喝道:“放箭。”

    万千箭雨,射向东院天井的猎物。

    箭锋所指,是凌浪涯三人和河鱼帮弟子。

    ——未完,待续——

第一九八章 收网捕鱼

    箭已离弦,箭雨无情。

    在烈刀门东院狭窄的天井里,除了凌浪涯、胡虚和纪天三名刺客之外,更多的是代替烈刀门弟子巡夜的河鱼帮弟子。

    这些河鱼帮弟子,他们不过是想攀上烈刀门的大腿而选择服从,平日帮烈刀门运送油脂等物料赚点辛苦钱,这几天奉命来烈刀门巡夜,不过吃了一顿盛宴而已。他们本以为过几天会得到烈刀的赏赐,待得返回河鱼帮也好有些吹嘘的资本。

    更何况在今夜,有刺客突然闯入烈刀门,他们河鱼帮弟子可谓是尽心尽力地抓捕刺客。虽然没有生命之忧,但也受伤无数,怎么说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之事。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傍晚的那一顿盛宴,会是他们人生的最后一顿晚餐。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无情的箭雨,会落在他们的身上。

    当第一根箭插在河鱼帮弟子肩膀上时,那名弟子痛喊一声后跌倒在地,旁边的弟子不过以为屋檐上的人没有瞄准而错手伤人罢了。

    当第二根箭插在河鱼帮弟子脖子上时,那名弟子临死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人的箭会落在自己人的身上,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去想了。

    当第三根箭被一名河鱼帮弟子用剑挡开时,那名弟子勃然大怒地看向屋檐的持箭黑衣人,却迎上了他冰冷无情的目光和下一根冷箭。

    那名弟子终于想明白了,这些弓箭手并非是阻击和追杀刺客,而是要连他们也要一起杀死。

    可是,他明白得似乎有点晚了,质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求饶的话还哽咽在喉咙中,而他已经被一箭穿心,永远地失去了生命。

    当越来越多的中箭痛喊声传来,当越来越多的河鱼帮弟子倒下,当尸体逐渐堆积在狭小的天井中,那些卑微弱小的河鱼帮弟子终于明白过来。

    在烈刀门看来,他们其实不是敌人,只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在付出了十几条人命的代价之后,河鱼帮弟子醒悟过来,已经顾不得奉命追杀凌浪涯等三人,而是想要逃出天井,逃出这个死绝之地。

    追杀刺客,他们最多伤人而不会下死手,可是在他们看来是自己人的一方,却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河鱼帮弟子大喊着,叫嚷着,手持刀剑想要冲出去,想要活下去。

    可是,东西两侧的房屋有黑衣人把守着,而且都是修行者,他们根本就不敢正面冲击。南北两侧的两丈高墙,他们难以一跃而上,更何况有弓箭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西侧的房屋被巨锁给锁住了,有弟子拼命地用刀想要砍断锁躲进屋内,但还未砍断时已被利箭夺去了生命,只能无力地倒在门前。

    唯一等够逃生的,是高墙下的两扇小木门,正当河鱼帮弟子要纷纷涌向小木门逃生时,站在烈刀门少主杨云天身后的一名黑衣人蓦然站前一步,手中玄气外露,环绕着两团火焰。

    两团火焰,在黑夜里灿若烟火,落在了小木门上,猛然地燃烧起来。

    木门顷刻间变火门,河鱼帮弟子沾染上火焰,不消片刻就燃烧成一个火人,痛苦得在地上直打滚。

    身陷无处可逃的绝地,犹如网中待捕的游鱼。

    眼见同门或死或伤或成火人,余下的烈刀门弟子依旧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人会对同伴下手。可是,他们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了,纷纷向东跪下,遥望着高站屋顶的烈刀门少主,不断地磕头大喊饶命。

    杨云天看着那些跪在尸体堆中苟延残喘的弟子,没有说一句。

    他忽而抬头看天,看着绵延不尽的黑夜。

    回答那些求饶弟子的,是新一轮的箭雨。

    黑色的夜里,狭小的天井中,弥漫着血的味道,还有人肉的烧焦味。

    杨云天双手负于身后,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除了一句“放箭”,他没有再说过任何话。

    待得天井中再也没有痛苦呻吟声,待得余火已经燃烧殆尽,已经破落的小木门忽而被撞开,十数名黑衣人涌了进来。

    那些黑衣人手中都扛着一具尸体,他们把尸体随意地丢弃在天井中,继而又返身出门,不久后又扛进来一具新的尸体,又随意地丢弃在河鱼帮弟子身上。

    直到,尸体在小天井中堆积如小山;直到,鲜血在地面汇聚成小溪流。

    此时,一名黑衣人悄然跃上了屋顶,来到了杨云天身旁,道:“少主,方才那三人一路逃走所伤的河鱼帮弟子,已经被我们尽数处理,都已搬运到了天井中。”

    杨云天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尸体,似乎并没有看到那三名此刻,虽然心中不满意,但也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

    杨云天已经猜到,他们三人肯定是逃到了自己脚下的屋子内去了。

    不过他也不着急,对于他而言,既然收网捕鱼,就不会有漏网之鱼出现。

    杨云天道:“三位,不知在屋内可好。此刻,我们可否再详细谈谈。”

    屋内没有人声回应,只有天井内的血液嘀嗒声可闻。

    杨云天等了片刻,也不打算第二遍,对身旁的独眼麻衣人道:“兄台,麻烦你了。”

    独目麻衣人看了一眼浓郁夜色,方缓道:“收网捕鱼,斩草除根,做得不错。接下来的收尾,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麻衣人往前数步,站在屋檐前,居高临下看着脚下的尸体堆,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半掌大的黑色瓷瓶。他小心翼翼地把瓷瓶盖子掀开,心疼地道:“真是可惜了。”

    言罢,他骤然把瓷瓶远远往天井上空一丢,待得那瓷瓶将要落地之时,手中一道气劲闪出击向瓷瓶。

    瓷瓶应声而碎,无数的绿色粉末飘洒而出。

    绿色粉末在麻衣人气劲的控制下,从空中铺散开来犹如绸布,漂浮在天井下方,缓缓地落在尸体上。

    那些沾染上绿色粉末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消失,散发出一阵阵恶臭的气味。

    衣服腐烂,肉体消散,白骨化尘,血液干涸。

    绿粉沾尸,寸骨不存。

    黑夜越来越短,尸体越来越少,最终消失不见。

    烈刀门东院天井,一片干干净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那些散落各地的断刀残剑,证明它们的人来过此地。

    麻衣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就像一个手工匠人看着自己满意的作品。

    只是,麻衣人没有看到,所有黑衣人都在恐惧地看着他。哪怕是杨云天,也下意识地往向旁挪了一步。

    自从和凌浪涯一战之后,一直站在西侧屋顶的热枪门少主朱秀儿,和杨云天等人隔着天井相对。

    她知道杨云天会有后手,可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待得看完收网捕鱼的整个过程,朱秀儿直接跌坐在屋顶之上,沉默不语。

    她的火红樱枪放在瓦片上,并没有举起来,也许是没有勇气再举起来。

    良久之后,朱秀儿恐惧道:“杨云天,你好狠。”

    杨云天微微一笑,看着对面的人儿,看着她恐惧的眼神,柔声道:“怎么,你也想试试?”

    恰在此时,杨云天的屋顶下的房子,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未完,待续——

第一九九章 阳谋威胁

    屋顶瓦片松了几分,抖落了一丝灰尘。

    屋内传来的剧烈震动,让杨云天等人脚下感到一阵摇晃,有些人甚至觉得房屋要坍塌的感觉。

    感受到这些震动,杨云天知道是何原因,也知道里面三个刺客的遭遇。

    之所以有此震动,不过是鱼儿咬到了鱼饵罢了。

    然而,还没有收起鱼线的时候。

    所以杨云天暂时没有去管屋内的三名刺客,而是依旧看着对面的朱秀儿,静默等待着她的回复。

    朱秀儿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莫名地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恐惧。

    一直以来,烈刀门和热枪门等并列为小说家四大附属门派之一,而自己也和杨云天齐名,无论是都城四公子还是都城四霸的称谓,都让人觉得两人是平起平坐的。

    当初她以为杨云天找她,两人是合作关系。杨云天看中的是自己想找凌浪涯再打一次的迫切愿望,以此助他一臂之力。自己看中了是想借助烈刀门的声势壮大热枪门的实力,哪怕不能排在四门之首至少也可以占据第二,可以打压那和自己一直不对头的灼剑门水月仙。

    朱秀儿作为热枪门少主,不是没有杀过人,也不是没有见过杀人。毕竟江湖人士谁的身上没有背着几条人命,更何况如此好战斗勇堪比男儿的朱秀儿。

    不过,方才看到杨云天面不改色地残杀上百人,而且那不知来历的麻衣人的一瓶绿粉就毁尸灭迹的那一幕,已经超出了朱秀儿的想象。

    因为,他杀的不是敌人,严格来说是自己人。

    自相残杀,面不改色。

    直到此刻,朱秀儿才明白,为何如今的烈刀门可以成为四门之首,不仅是因为烈刀门的实力本身就强大,更重要是出现了杨云天这样会隐忍而且心狠手辣之人。

    朱秀儿毫不怀疑,今天自己看到这一幕,倘若泄露出去被外人所知,自己的结局恐怕和天井内的河鱼帮弟子没有两样,哪怕自己是热枪门少主。

    而且,她也明白了,之所以杨云天要设这样一个局,不仅是为了借助她的能力,更多的是把她拉下水,让她被迫站在自己的同一阵线,把热枪门和烈刀门绑在一起。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何杨云天要如此做,终于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杨云天没有回答他,只是举起了右手,道了一个字,“摘。”

    听到杨云天的命令,其身后的十多名黑衣人,还有两侧高墙上的数十名黑衣人,纷纷摘下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朱秀儿凝神一看,那些人赫然都是烈刀门弟子。据杨云天所说,烈刀门弟子不是因为都有要事而外出,所以才请来的河鱼帮弟子帮忙巡夜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

    那一瞬,朱秀儿明白自己被骗了,这是他摆明了要拖自己下水。

    面对着提刀握剑,弓箭未放下的烈刀门弟子,朱秀儿明白,自己带来的十几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如果今夜之事处理不好,也许热枪门就要承受烈刀门的怒火。

    朱秀儿也并非完全愚钝之辈,想明白之后,恨地道:“杨云天,你可真是厉害,既然要把我拖下水,那么你想我帮你什么呢?”

    朱秀儿豁然站起来,脚下的火红樱枪随之而起,她一手执枪,遥遥指着杨云天。

    杨云天视若无睹,道:“秀儿师妹莫要生气,我不过是想你再帮我一次而已。”

    朱秀儿冷冷道:“帮你什么?”

    杨云天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想夺祭典暗祭之冠,但自问能力尚不足,需要一些助手。”

    朱秀儿冷笑一声,道:“莫非你不知祭典自古就不许女子参加?倘若我是男子,也许可以答应你。但我一个弱女子,恐怕帮不了你什么忙。”

    杨云天摇头道:“只要你答应帮我,那我自有办法让你混进去。到时候,你只需要听我命令,帮我一把即可。我保证,祭典结束之后,再也不以此事要挟你。”

    朱秀儿秀眉一蹙,缓缓放下樱枪道:“你果真有办法让我混入祭典?”

    杨云天道:“你也知道,我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只要你答应,我便告诉你法子。”

    朱秀儿道:“倘若我不答应呢?”

    杨云天耸耸肩,叹道:“如果秀儿师妹不答应,那我只好派人在明天坊间传话。就说昨夜,热枪门少主率领十多名黑衣人,还勾结其他修行者,夜袭烈刀门,以至于烈刀门死伤上百名弟子,而今夜在场的弟子皆是见证。”

    朱秀儿一顿手中樱枪,直接把枪下的瓦片敲碎,一时怒不知所言。

    杨云天接着道:“至于和秀儿姑娘身后的十多名热枪门弟子,在烈刀门弟子的奋勇反击之下,终于被捕身亡。”

    朱秀儿又如何不知杨云天的明面威胁,倘若自己不答应,那么自己带来的人最后都会死在烈刀门手下,而自己也成了夜袭烈刀门之人,那么热枪门将会成为都城众多江湖门派的众矢之的,甚至连小说家附属门派的地位都保不住,更严重也许会惹来江湖门派的弟子报复。

    毕竟,今夜屠杀一个帮派,哪怕只是一个小帮派,不仅是官府所不容,连江湖其他门派也会不容。

    想到此处,朱秀儿此刻又身陷烈刀门,真是水洗难清。

    她犹豫不决,不知道为何杨云天一定要她相助,于是再度问了一句,“为什么?”

    杨云天道:“既然师妹问道,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你也知道,祭典夺冠生死不论,而本次对手甚多,既有本家小说家少主胡实,有那南蛮之族之人,更有那兵家的白离刃,还有今夜那三个小子。如果我不找点帮手,实在是没有底气。”

    朱秀儿道:“我等乃是小说家附属门派,难道不应该同心协力,相助少主胡实登顶吗?”

    杨云天冷笑一声,道:“他不过出身比我好罢了,倘若我站在他的位置一定比他做得好。凭什么出身好的就注定夺冠,凭什么地位低的就不能争取?凭什么?”

    朱秀儿心神大震,连续三个凭什么,顿时让她猜到杨云天不仅是要夺冠,还要对小说家少主下手。

    杨云天再度道:“其实,我知道你心仪胡实少主已久。本次祭典,我也不过让你守在他身边,适当时候,助我一臂之力即可。这笔买卖,让你靠近爱慕之人,又能大战一场,非常划算。话已说尽,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言罢,杨云天骤然高举右手,身后的烈刀门弟子刀剑出鞘,两侧的弓箭手箭在弦上。

    只要一声令下,今夜将是烈刀门颠覆之始。

    一个是置门派名誉地位不顾,身陷冤狱遭受江湖门派唾弃;一个是以爱之名,卧底于爱慕之人身旁,最后背叛离去。

    想到此处,朱秀儿手中的长枪,无力落地,摔落在瓦面上,渐起了一片灰尘。

    见朱秀儿放弃抵抗,杨云天大笑不止,道:“能得秀儿师妹相助,我又何愁大业不成。”

    朱秀儿遥遥地看着他,忽而觉得他很讨厌。

    杨云天道:“其实,师妹你可知,今夜我撒网捕鱼,除了屋内那三条大鱼,还刻意漏了一条小鱼儿。如果你不答应,那条小鱼儿就会把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

    见朱秀儿心神皆以被击破,杨云天心情大好,道:“不过,现在该是捕大鱼的时候了。”

    他的脚尖轻敲瓦面,微弱声响传递到屋内。

    ——未完,待续——

第二零零章 漏网小鱼

    杨云天眼中的大鱼还被困在屋内,在他所设的埋伏之下,暂时还出不来。

    而他眼中的那条溜走的小鱼儿,此时正在落荒而逃。

    朱秀儿不顾形象地坐在屋顶上,从她放下手中樱枪之后,已经证明了双方坐在了同一条船上。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朱秀儿也不是犹豫之辈,问道:“既然事情已经商量好,除了屋内的三条大鱼,另外一条小鱼儿又在何方?”

    杨云天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这就派人把他抓回来。”

    那条逃走的小鱼儿,其实一早就被他们发现,只是没有惊扰他罢了。

    听得此言,五名烈刀门弟子在麻衣人的指示下,重新蒙上了面罩,迅速跳下屋顶,去抓捕那条漏网的小鱼儿。

    在他们看来,一条小小的鱼儿,又怎能逃脱出烈刀门的巨网。

    毕竟,那条小鱼儿,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方。

    他真的很小,也真的很微不足道。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河鱼帮弟子,就算今夜得以进入烈刀门,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守门弟子。

    甚至连他的名字,也都是小的,就叫莫小鱼,听起来就像摸小鱼,一点也不起眼。

    莫小鱼本是江渡小镇的镇民,年少时就是在小镇的码头上度过,经常和小伙伴在码头边的江水中摸鱼打滚,长大后就在小码头给人装卸货物,倒也活得自在潇洒。

    后来,朝廷大动土木,在不远处建了一个大渡口码头,而江渡小镇的小码头承受不住冲击,以至于日渐没落。眼看谋生愈发艰难,不少的同伴也都选择了背井离乡,跑去那大渡口码头寻找更好的生计。随着逃离小镇的人越来越多,莫小鱼依旧还是不想离开,仍然选择了坚守在此。

    他倒不是不敢出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只是不想离开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乡。

    莫小鱼日复一日地守着没落的小镇,无奈没有任何营生,以至于家里都揭不开锅。家中父亲早丧,老母亲已无力自力更生,只能靠着这逐渐长大的儿子来供养。

    但如今困守此地,就像一条鱼儿在干涸的池塘中,迟早都会死去。

    若非迫不得已,谁又愿背井离乡。

    莫小鱼是最后一批离开江渡小镇的人之一,那天他搀扶着老母亲,背着自己所有的家当,离开了这个生活二十多年的故乡。

    离开那天,朝阳初生,莫小鱼站在两座大山夹击下的乡道出口,回头看了一眼尚在沉睡的江渡小镇,心想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回来此地落叶生根。

    可是,直到如今,他再也没有回去看过一眼。

    离开故乡之后,莫小鱼也想到那大渡口码头去混口饭吃,无奈那里早已被诸多的大帮派掌控着,莫小鱼除了一身力又不擅武艺,来得时间又甚晚,早已没有了一席之地。那些出门得早的同伴,看到莫小鱼终于来了,心中也想帮他一把,无奈自己也是地位卑微的小弟子,说不上话的他们只能爱莫能助。

    无奈之下,莫小鱼想到自己只能卖力气,做些运输活计,只好沿着碧珍江一路北上,终于找到了新的落脚地方,那就是河鱼帮。

    河鱼帮并不大,不过是一百来号人,但由于所占据的码头位于都城北部的碧珍江,处在一条支流上而非主干道上,河窄水浅,倒也没有多少帮派觊觎这片小地方和这个小帮派。

    然而,总得来说,至少比两座大山夹击,又被临近官府码头挤压的江渡小镇好得多。

    好不容易找到新的落脚地,莫小鱼就带着老母亲住了下来,而他也得以因为莫小鱼这个名字,被帮主言道和河鱼帮有缘,因此得以进入这个小帮派。此后,有了一个正式身份的莫小鱼,得以继续再码头上混口饭吃。

    只是好日子没过多久,不知为何,河鱼帮就被烈刀门惦记上了,当帮主也倒在烈刀门少主脚下时,河鱼帮自此就成为烈刀门的傀儡。当时,他们虽然被抢了地盘,以为又得背井离乡,不料烈刀门待他们甚好,还加了他们每个月的银钱,这时候很多人都觉得是攀上了烈刀门这座大山,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后来,祭典将至,烈刀门就借助河鱼帮的这个小码头来运输货物,而河鱼帮弟子大多数是帮他们运输油脂等货物。很多时候,都是把各处县城的油脂等生计用品运到各个码头,然后由他们再装卸到车队,运送到都城的千家万户。

    从码头满载货物运到都城,再空车返回码头歇息,这在和河鱼帮看来才是正常的操作。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烈刀门竟然会从都城运输活物到码头藏好。

    而那些货物,并非猪牛羊等牲畜,而是年纪尚幼的孩童,是活生生的人。

    当第一个质问为何要拐卖孩童的河鱼帮弟子,被烈刀门一个弟子面无表情杀掉之后,莫小鱼等河鱼帮弟子再也不敢乱说话,只能假装没有看到,假装自己运输的是牲畜,不敢再出一言。

    这段时间来,莫小鱼一直活得胆颤心惊,害怕被官府发现此等祸事,惹来大麻烦,甚至还会连累家中老母。

    幸好,今夜烈刀门把那些运输油脂的上百个河鱼帮弟子都叫过来,言道不需要他们再协助运输了,可以继续回码头运输平常货物即可,不过这几天需要帮忙巡夜,因为烈刀门弟子都外出忙活祭典去了。过几天后,烈刀门会给他们加赏钱,还会挑选表现好的人进入烈刀门学习修行。

    吃着烈刀门赏赐的盛宴时,众多河鱼帮弟子都是心中欢喜,做着大富大贵的发财梦,或者是仗剑天涯的侠客梦。

    此时,莫小鱼心中想的并不是进入烈刀门,而是宁愿多得几个赏钱。

    有了赏钱,他就可以带老母亲回故乡去看看了。

    不然,老母亲老是念叨想回去,也总不是办法。

    吃罢盛宴,资历最浅的莫小鱼被派去了守烈刀门的大门。

    连日奔波往返河鱼帮和都城,加上此刻饱暖思睡,莫小鱼和另外一名同伴都显得昏昏欲睡。

    不久前,两人正在打瞌睡之时,听到了大门一侧瓦片掉落的声音,一开始以为是瓦片残旧而摔落,并没有多在意。

    直到就听到了烈刀门传来的呼喊,听到帮内同伴的大喊抓刺客,听到兵器碰撞传来的声音。这时候,莫小鱼才觉得,方才瓦片掉落,应该是刺客偷进门内不小心碰到的。

    在同门弟子的呼喊下,莫小鱼加入了追捕的队伍。但由于本来就在大门驻守,距离又远,出现时已经是随着大队赶往东院了。

    可是,当他赶到东院高墙的小门外,正想进去时,看到同门不是死在三个刺客的刀剑下,而是死在持弓箭的黑衣人下时,他的脚步再也迈不进那扇小门。

    他胆怯了,他选择逃跑了,他现在只想回家。

    当他好不容易趁着混乱逃出烈刀门,逃到了大街上时,很庆幸终于捡了一条小命。

    此时夜幕深沉,街上已无行人。

    莫小鱼靠着街边墙壁,累得直喘大气,忽而他感到眼前一暗,抬头看到了五名黑衣人正缓缓走近他。

    看到五把寒光长刀,莫小鱼的心冷了下去。

    ——未完,待续——

第二零一章 逼入牢笼

    见其谋事,知其志意。事有不合者,有所未知也。合而不结者,阳亲而阴疏。事有不合者,圣人不为谋也。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纵横家》

    ………………………………………………………………

    如无意外,小鱼已经被逮捕,大鱼也在网中央。

    凌浪涯、胡虚和纪天,此刻不止在网中央,还被困在地牢中央。

    不久前,杨云天一声令下,百箭齐发,直指凌浪涯三人和河鱼帮弟子。

    当时,凌浪涯等人距离那东侧半开的房屋只有一丈距离,对于进入他们以为的安全区域不过片刻之间。

    见到乱箭分来,凌浪涯心想,有着他们的同伴弟子在,也许杨云天不会下起狠手,只是针对三人罢了。没想到,那些箭不止是针对他们三人,反而更多是对着那些河鱼帮弟子。

    凌浪涯三人挥起刀剑,格挡开了寥寥几根的乱箭,趁乱冲破了阻挡的人群,来到了那房屋的门口。

    回头看去,三人看到了令人诧异不已的一幕。

    不断有中箭的河鱼帮弟子倒在了血泊之中,不断有人倒在了他们身前不远的天井中。

    明明方才还是追捕刺客的人,此刻却成了被猎杀之人。

    三人一时想不明白,难道那些黑衣人是来相助自己的吗?为何他们会猎杀被困天井的子弟,可是明明发号施令的人就是杨云天,难不成他还会帮助自己不成。

    见得越来越多的人倒下,众人就算心中想救助也是毫无办法。如今既然来到了那暂时安全的房屋门外,只好先躲进屋内,等待箭雨过去后,再想逃生的办法。

    凌浪涯等人轻而易举地进入了房屋之中,并没有预料之中的危险,只是显得有些阴冷。

    房间并不大,一眼可以观尽。

    四面黑墙如浓郁夜色,白色的纱窗染上了鲜红的血。

    屋内只有一张简单的木桌,桌上中央点着一盏小油灯,照亮了一小片天地。

    三人听得屋外传来的惨叫声,心中依旧想不明白为何会出现此等状况,不过更知道自己尚未脱离危险。如今被困在屋内,到时候乱箭射进来,又无东西可遮挡,最后只是死路一条。

    三人来不及歇息,便想四处打探,看是否还有别的出路。

    胡虚手中玄气一胜,一缕火焰刚刚生出,粗略地看了一眼四周情况,便慌得立刻熄灭了火焰。

    同时,他也一把按住凌浪涯的手臂,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其低声道:“别用火之玄气,这里四处都是油脂桶。”

    油脂遇火易燃,在这样狭窄的空间中,甚至还会引起爆炸。

    纪天来到桌子边缘,盯着那一盏油灯,想要把它吹灭,以免引起燃烧和爆炸。

    不过,正当他要吹灭油灯时,凌浪涯却又把他拉住了。

    凌浪涯道:“我们先别动屋内的东西,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杨云天要把我们往东院赶?”

    另外两人闻之,不由得沉思下来,回忆起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凌浪涯道:“方才我们在杨云天房间偷听之时,他提及了河鱼帮。我想,那个河鱼帮,应该就是协助他们运输油脂的人,恐怕屋外那些被残杀的就是河鱼帮弟子也不一定。而且,他还提及了一个叫蛮牛的人,不过我对此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不知道你们可认识。

    昏暗的灯光下,两人同时摇头,皆是不认识。

    胡虚忽而道:“杨云天说那蛮牛是叛徒,还帮助过我们逃跑。浪子,你可记得,在江渡小镇的火海中,有一条小巷子没有染上油脂,莫非就是这个人在帮我们?”

    凌浪涯点头道:“恐怕是我们认识之人,否则按照我们和烈刀门的仇怨,他怎么会帮助我们。只是,倘若他被发现是叛徒,不知道如今又在何处。”

    恰在此时,三人的脚下传来一阵轻微震动,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痛苦的呐喊声。

    三人一开始以为是屋外的残杀所导致,凝神细听才发现声音是来自脚下。他们不禁蹲了下来仔细确认,果然那声音再度响起,正是来自地下

    莫非,这和供稻庄一样,地底另有空间。

    三人摸索着想要找到入口,不过地板缝隙严密,丝毫没有任何可以进入的迹象。

    摸索不到,凌浪涯干脆想要拿那小油灯照明来寻找,心中想只要好好掌控这火焰,保证它不落在油脂上引起火灾即可。

    凌浪涯抓住油灯的灯盏,发现一时却拿不起。他不禁疑惑下来,站起来趴在了油灯前,发现油灯是被固定在桌子上,难怪拿不到。

    胡虚和纪天也看到凌浪涯的举动,凑了过来。蓦然,纪天道:“左右转动一下,试一下。”

    凌浪涯闻之,左右转到着灯盏。那灯盏果然随着手的转动而动,显然是一个机关。

    忽而,三人感到脚下一阵声响,低头弯腰看去,只见随着灯盏转动,桌子底下露出了一个半丈宽的洞口。

    洞口幽深,有石阶而下,不知通往何处。

    三人相视一眼,心中皆想,莫非里面别用冬天。

    三人不禁犹豫,是否要进入洞中。倘若进去没有出路,那么就是自掘坟墓了。倘若进去有出路,那么久可以逃过这一劫。

    正当此时,那洞内通道尽头传来又一阵痛苦的呐喊声。

    凌浪涯忽而道:“莫非这里面就是那个叫蛮牛的人,他被杨云天抓住了,被关在此处?”

    胡虚道:“浪子,先别动。杨云天也许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所以才敢说出这样一个人。然后趁机把我们赶来东院,又刻意没有锁上这座屋子的门,可能就是刻意引我们到此,把我们赶往绝路。倘若下方没有出路,我们被困地下,就是死路一条了。”

    凌浪涯沉思片刻,道:“可是,倘若那人是曾救我们之人,我们又怎可不报恩相救。”

    仍在犹豫时,洞中传来的痛喊越来越清晰,而屋外的残杀声已经渐渐消停。

    不消片刻,也许杨云天等人就会闯进来。

    纪天也道:“我们此刻也别无出路,不妨且试一下。”见得纪天也赞同,胡虚心中虽有担忧,也只好反对。

    凌浪涯忽而笑道:“就算下方是溶洞深潭,我们也不过再闯一次罢了。”

    胡虚懂其意,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奉陪到底。”

    言罢,三人也不再犹豫,凌浪涯在前,纪天居中,胡虚殿后,鱼贯进入洞中。

    洞口虽不宽,然而有石阶而下,并逐渐开阔。石阶蜿蜒,越往下两侧错乱堆积着一些油脂桶。

    几盏幽幽弱小的油灯,悬挂在油脂桶上的墙壁上。

    怎么会有人,在油脂桶上悬挂油灯,万一真的灯火落下,岂不是会引起火灾。

    三人想到此处,居于最后的胡虚,每隔一段路,便吹熄了身后的油灯,以免有后患发生。

    让三人稍微放心的是,除了油灯有危险,石阶通道并没有任何机关。

    一路向下,石阶尽头处,凌浪涯忽而停下了脚步,以至于一直在身后低头跟上的胡虚和纪天都撞了上去。

    三人稳住身形,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在他们眼前,是一个十丈宽阔的地牢,里面摆满了各种的酷刑工具,占满了干涸的血迹。

    在地牢之中,一人被吊在半空,其双手被吊起,头发胡乱披散,上半身布满狰狞伤口。

    那人听到脚步声,见到下意识摘下面罩的凌浪涯,忽而全身颤抖。

    良久之后,他无力道:“你怎么会来此地?”

    人是故人,声是鸭公嗓。

    ——未完,待续——

第二零二章 地牢遇故

    地牢之中,故人相逢。

    凌浪涯怔怔地看着伤痕累累的故人,脑海里满满地是地底溶洞的并肩作战。

    那故人难以置信望着眼前的凌浪涯,脑海里浮现出的是清风楼的初次相遇。

    故人相逢,人生之喜。

    凌浪涯哽咽地道:“牛二山大哥?”

    那故人竭力睁开双眼,仿佛他们不过梦幻一般,虚弱地道:“你们还没死,真好。”

    胡虚边走向那被悬空吊着的人,边举起长刀道:“先别叙旧,先救人要紧。”

    凌浪涯见之,赶忙跟上他的脚步,同样来到了牛二山身前。

    凌浪涯和胡虚相视一眼,同时举起利剑和长刀,对准牛二山手腕处的铁链中上端,运转玄气,奋力一砍。

    哐当两声,铁链应声而断,牛二山从半空无力跌落。

    凌浪涯和胡虚赶忙弃了刀剑,伸手接住了牛二山,把他搀扶到地牢中的一侧,让他依靠着墙壁轻轻坐下。

    牛二山虽然被解救下来,但由于身上伤口太多,方才又是跌落触碰到了伤口,此刻痛得是咬牙切齿,一时难以说话。

    凌浪涯默默地看着他在忍受疼痛,心中往事如云海翻涌。想当初,自己初涉世间,来到清风楼,可以说所遇认识的第一批人,就是牛弘、牛二山和水雨微。自己当时啥都不懂,可谓是一片白纸,无意间在禁忌之地外围盗取了他们的醉清风酒。后来在清风楼,几人不打不相识,自己得以认识了胡虚,也初步结下了烈刀门的仇。

    直到供稻庄,胡虚和凌浪涯在地底再度遇见了牛弘三人,得知了他们的身世经历,并在地底溶洞和血眸耳鼠相斗。那一战,牛弘为救水雨微而身亡,牛二山和水雨微侥幸逃出生天,而凌浪涯和胡虚则掉落溶洞深潭,发现了墨家迷阵,最终在幽黑通道中迷途多日,也侥幸逃了出来。

    在前几天,两人重逢清风楼外的糟乞丐,才从他口中得知,自从供稻庄之战后,水雨微去了清风楼报信,自此一直在那当店小二,而牛二山却是不知所踪。只是听闻他来了都城,却一直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和牛二山等人的先结仇后相交,尤其是当初牛弘为水雨微赴死的一幕,让凌浪涯深受感动,明白了这三个来自小山村的猎兽人的重情重义。

    况且,凌浪涯本是重情人,对于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人,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虽然有仇不一定报,需要视情况而定,但有恩一定铭记于心。

    因为烈刀门的碧珍江截杀,再加上其拐卖孩童之事,如今又遇见故友被烈刀门重伤,此刻的凌浪涯对于这个门派没有一丝的好感,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

    历经世事渐多,凌浪涯慢慢开始明白,江湖凶险,非人愿所能及。

    牛二山的一阵痛苦咳嗽,拉回了凌浪涯遥远的思绪,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凌浪涯知道牛二山并没有真正地踏上修行道,只是学到了圣道中的一些初级剑法,侥幸混了一个猎兽人的身份罢了,其实力相比他和胡虚仍有一段距离。

    此时看到他深受重伤,并不敢贸然把体内的玄气灌输到他体内中,也不能像当时老囚徒救自己一样,可以借助玄气来疗伤。因此,两人只能看着牛二山痛苦地喊叫,一时间却是束手无策。

    纪天一直守在地牢门口,防止有敌人跑进来,虽然不知道那受伤之人和凌浪涯的关系,但见他们两人悲痛的表情,也猜到了确实是他们的故人。不过,此刻并非是叙旧的好时刻,他便道:“现在我们既然无法救他,不如我们先逃出去再找人替他医治吧。”

    凌浪涯联想到方才杨云天口中的叛徒蛮牛,再看到牛二山被囚此地,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道:“想来牛二哥就是杨云天口中的蛮牛了,那就是他又在江渡小镇他救了我们一命了。现在他为我们受伤,无论怎样我们都要把他救出去。”

    牛二山闻此,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断断续续道:“凌兄弟,见到你安然无恙,我真的很开心。当初我还以为你死在碧珍江,心中内疚不已。事实上,那件事我也有参与,你也可怪罪于我。而且,我还参与了烈刀门拐卖孩童之事,可谓是双手都沾满血腥。假如我命丧此地,也是罪有应得的,你们也不用介怀。只是能够再见到你们,我真的很开心。”

    凌浪涯扶好他逐渐倾倒的身体,道:“牛二哥,现在不是说这些丧气话的时候。现在我们就带你出去,一定会帮治好你的。别忘了,水雨微姐姐还在清风楼,你到时候可以去找她的。”

    听到这个名字,牛二山双眸闪出了一丝精光,可是忽而又黯淡下去,低声道:“以我现在所做之事,又有何脸面去见她,甚至没有脸面去见地下的牛弘大哥。唉,都怪我没长眼睛,误入了烈刀门。”

    胡虚安慰道:“牛二哥切莫自责,如果你真的觉得有罪,那便和我们去赎罪。我们之所以出现在此,就是为了救那些孩童的。既然你曾参与此事,不妨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牛二弘抬头看着他们,脸上的血迹滑落而不顾,他长叹一声后道:“两位小兄弟,还是一如既往地热心肠。无论是供稻庄为村民杀异兽,还是烈刀门为百姓救孩童,实在令我自愧不如。罢了,既然你们想做,那我便尽力帮你们,只要你们不嫌弃就好。”

    听得牛二弘答应跟他们走,还会相助他们,三人心中都一喜。胡虚见牛二弘身受重伤,便主动把他背到身上,道:“事不宜迟,我们先出去再详说。”

    于是,这时凌浪涯在前探路,胡虚居中,纪天断后,三人带着牛二弘,就要离开了地牢。

    正当他们踏上地牢石阶走了数步,忽而看到原本被胡虚熄灭的油灯又亮了起来。

    三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烈刀门服饰的弟子从石阶阴暗处出现,一人挡住了三人去路。

    那人狠狠道:“少主说得没错,你们果然会来。不过,你们逃不了的。”

    言罢,只见他一边往地面上跑,一边顺手推下墙壁上的油灯。

    油灯落地倾洒,火光燃上油脂,落在墙下的油脂桶上。

    顷刻之间,石阶两侧的油脂桶熊熊燃烧起来,挡住了地牢逃生的去路。

    三人慌忙退让倒回地牢深处,要避开这熊熊燃烧的火焰。

    恰在此时,油脂桶受热,产生了剧烈的爆炸。

    爆炸声起,地面震动,石阶塌落,已无出路。

    地牢四人,生死未卜。

    ——未完,待续——

第二零三章 烈火焚身

    烈火袭地道,被困地牢何处逃。

    烈火和爆炸和燃烧的冲击,让石阶地道的温度急速上升,而烟雾困在通道中驱散不出去。

    一时之间,地道之内满是烈火和浓烟。

    那名烈刀门弟子,点燃了油脂桶,听得身后的震动之后,飞快地往地牢洞口处爬,几乎使出了生平奔跑的力气。

    他以为自己跑得够快,烈火就不会追上他。

    就在他距离洞口还有一丈距离时,终于看到希望的曙光时,脚下忽而一个踉跄,踩不稳石阶而摔了跤。

    正要沿着石阶滚下去时,他下意识地抓住身旁可抓牢之物,不料抓到了一个油脂桶。

    那一个油脂桶并没有爆炸,只是受到爆炸的震动而摇晃不止,此刻被人一拉扯,再也无法立稳而倒了下去。

    那弟子悲哀一声,被油脂桶倒推着往石阶下滚落。

    油脂桶碰到火焰,并没有在乎身旁是否有人,轰然传来一声爆炸。

    那弟子浑身皆是火焰,不断地在烈火中打滚,无奈怎样努力,却再也没有办法逃出去。

    临死之前,他依旧保持着向上攀爬的姿势,却再也没法抵达地面,再看到那耀眼的阳光。

    在看到这个世间的最后一眼,那名普通的烈刀门弟子心中想到,这一刻自己为烈刀门而死,想来杨云天少主会按照答应他的,会照顾他家中的老父亲吧。

    愿如此,但那名弟子却再也没有机会去看一眼了。

    有人死了,有人逃了出来。

    纪天本来是殿后保护的,距离石阶往地牢的出口最近,一听到那弟子的言语,看到他的动作,他立刻就往回折返,顺手拉扯了一把胡虚背上的牛二山,就要挤过他往凌浪涯的方向跑去。

    胡虚不知道为何纪天明明知道前方是火海还要往前冲,此时牛二山趴在胡虚背上,而胡虚双手托着他的大腿不让他掉下,骤然被纪天伸手一拉,一个重心不稳只能随之踉跄第往后退。

    牛二山一见纪天冒然向前冲,察觉到前方的危险,下意识地把本来搭在胡虚肩膀上的手伸出来,扯了一把纪天的肩膀。

    通道过于狭窄,三人你拉我扯间,一个受力不住,互相拉扯着往石阶滚落。

    纪天三人滚落到地牢中,往一侧石墙一躲,堪堪躲过了那火海的爆炸冲击。

    待得冲击一过,纪天奋不顾身地想要继续往里冲。胡虚和牛二山也猜到发生了何事,但见他要往危险处冲去,依旧是一把抓住他。

    纪天奋力地挣脱胡虚的手而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烈火焚烧下,浓烟弥漫间,那个消失了的身影。

    纪天瞬间泪流满脸,痛苦不已,竭力嘶吼道:“不!”

    侥幸逃生的三人,想到处在火海通道中的那个人,瞬间泪流满脸。

    那个在火海中的人,叫凌浪涯。

    烈火熊熊,烟雾滚滚,并没有人看到,处于烈火中的凌浪涯,尚未身死。

    但是,凌浪涯感觉此时距离死亡并不遥远,甚至还有几分痛并快乐着。

    凌浪涯本来就是在众人前方开路,是最靠近那烈刀门弟子的人,也看到了他碰倒油灯的举动,更是处于油桶爆炸的中心。

    在那一刻,他不是不想逃,只是没有办法。身后是胡虚三人,狭窄的石阶通道中需要等他们先逃出去。为了能让他们先逃出去,凌浪涯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在前方抵挡一阵。

    所以,面对滔天火海,他没有想后退一步。

    凌浪涯不知道如何抵挡这些爆炸和火焰,他只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去下意识地行动。

    体内的玄气骤然爆发出来,右手纵横玄气形成一道无形的膨胀,左手紫火玄气从指尖喷薄而出,瞬间蔓延上无形屏障,犹如覆盖了一层保护膜。

    刹那之间,一道紫火屏障挡在了他的身前。

    紫火屏障挡住了火焰,却没有挡住冲击,凌浪涯强忍着爆炸力的冲击,不肯后退一步。

    烟雾弥漫开来,不可视物,凌浪涯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纪天撕心裂肺的声音。

    凌浪涯承受着爆炸冲击,体力玄气产生了一丝紊乱。

    幸好,他挡住了。

    凌浪涯本来不知道这紫火玄气和纵横玄气结合有此效用,方才不过是临急临忙地拼命一试。此刻见到能够挡住,心中也是庆幸不已。

    就在他要撤掉屏障,返回地牢中和胡虚等人汇合时,异变陡生。

    油脂桶爆炸,油脂倾洒四射,沾染在了屏障上的紫火身上,而紫火受到油脂的感染,再加上油脂所引起的火焰,不消片刻就光芒大盛,似乎比凌浪涯用玄气还要来得强大。

    凌浪涯想要收回玄气撤掉屏障,不料那些紫火忽而一阵蠕动,竟然把那些油脂火焰全部吸收,仿佛要把它们吞噬了一般,以至于越来越强盛,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收回。

    那紫火汲取了油脂火焰,燃烧得越来越旺盛,反哺到凌浪涯身上,生出了新的变化。

    凌浪涯只感觉到天地的玄气似乎都涌入体内一般,让他只感觉体内就要被玄气撑爆一样。那些紫火不仅是吞噬寻常火焰,还将其化作玄气融入了凌浪涯的体内,使得他的玄气极速增加。

    但这种外来之物,并非是寻常修行所得来的,大量且迅捷的涌入,让凌浪涯一时间承受不住,忍不住发生一声嘶吼。

    一声嘶吼从口中发出,凌浪涯吐出一口混浊的气息,只觉得身上如烈火焚身般痛苦难受,但那种玄气陡增的快感,又让他忍不住想要欢呼。

    紫火吞噬,烈火焚身,玄气陡增,如何承受。

    随着紫火的吞噬,那石阶通道中爆炸所引起的火焰逐渐熄灭,全都化作了玄气融入到凌浪涯体内。

    凌浪涯胸口的紫火图腾骤然光芒大盛,透过黑衣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其自肩膀起至手腕处,手臂黑衣化作烟粉,紫火玄气包裹着雪白双臂。

    紫火缠臂,萦绕不息。

    油脂火焰逐渐消散,烟雾依旧萦绕通道。

    凌浪涯承受着体内玄气躁动,蓦然想起纪天的痛喊似曾相识,不禁朗声道:“我没事,我们往前走。”

    地牢之中,传来了纪天喜极而泣的声音。

    凌浪涯没有往后退一步,独自往前走去。

    他的脚步落在石阶,留下了一个紫色的脚印;他路过自焚的烈刀门弟子焦尸,怜悯地看了一眼。

    他终于踏足地面,而那遮挡地牢入口的桌子,被紫火沾染上,顷刻间化为灰烬。他轻轻抬手,手中一缕紫火玄气分出,那房屋大门骤然被冲撞开来,甚至连隔壁窗户也被震倒坍塌。

    屋中大门被紫火玄气冲撞开来,连窗户也被一并捅破,抬头可见屋外广阔天地。

    当是时,烈刀门少主和热枪门少主带领着上百弟子,正准备从屋外攻进去。

    其时刀剑锋芒露,百箭齐上弦。

    他烈火焚身,从漫天烟雾萦绕中,缓缓出现。

    ——未完,待续——

第二零四章 一招夺刃

    那人双臂紫火萦绕,烟雾于身后聚拢,踏着火焰余烬缓步而出。

    众多烈刀门和热枪门弟子见之,心神大震,不知此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倒是和凌浪涯有过两次交手的朱秀儿率先认出了他,不禁喝道:“臭小子,你在做什么?”

    凌浪涯此时体力玄气沸腾,除了手臂缠绕紫火的勉强外泄一些玄气之外,体内的残存玄气几乎是要撑破肉体,恨不得就要把它们倾泻出来。他现在就像一个吃得肚子撑着里的人,只想立刻把多余的食物给消化掉。

    凌浪涯往前踏了数步,直接来到了屋外,面无惧色地目视众人。

    由于体内的紫火玄气急速暴增,以至于凌浪涯的双眸都呈现出一丝诡异的紫色。

    站在杨云天身旁的麻衣人,一直用独目凝神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看到凌浪涯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脚印,似乎猜测到什么,低声对杨云天说:“此人体内玄气似乎紊乱不堪,似乎处于暴动一般。为防生变,速战速决。”

    杨云天点头道:“好。众人听命。”他高扬起右手,就要准备命令放箭。

    可是“放箭”二字尚未出口,身旁一缕劲风掠过,朱秀儿已抢先一步出手。

    朱秀儿手中的火红樱枪冒着炽热的火焰,甚至连枪杆都弥漫了炽热的火焰。她身体急速前奔,一枪直指凌浪涯胸口。

    凌浪涯方才在抵挡烈火之时,手中长剑早已掉落在石阶通道中,此时正是手无寸铁之人。他毫不畏惧,身体骤然前冲,看起来就要和樱枪相撞,待得枪尖就要抵达胸口时,他又往旁迅速一个侧身,堪堪躲过了那迅捷的一枪。

    朱秀儿本来也猜到凌浪涯会躲避,手中樱枪招式并未用老,已经做好了随时应变的准备,没想到他会自己扑上来,拉近了与樱枪的距离和时间,并且侧身躲过了这一击。

    正当朱秀儿要把直刺改为横扫之时,站在樱枪中部右侧的凌浪涯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火红樱枪。

    凌浪涯双臂的紫火蔓延开来,瞬间缠绕上那火红樱枪,而朱秀儿附着其上的火焰像是火遇见了水一般,闪烁了几下之后忽而熄灭。

    紫火吞噬了朱秀儿的玄气火焰,变得愈发猛烈,直接沿着枪杆蔓延道尾部,就要攀上朱秀儿的手臂。

    凌浪涯大喝一声,道:“撤手。”

    朱秀儿见这紫火诡异攀爬上来,心中暗道一声不好,顾不得疼惜手中兵器,又听得凌浪涯一声大喝,下意识地一松手,武器脱手而出。

    凌浪涯单手握抢,顺势一抡转了一曲,一杆扫在朱秀儿的腹中。

    朱秀儿惨叫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直接落在热枪门的弟子丛中。那些热枪门弟子本来想躲开,无奈这是自家的少主,只好匆匆放下手中长枪,伸出双手接住倒飞回来的朱秀儿。

    奈何凌浪涯的一枪杆力度太大,朱秀儿哪怕被七八人合力接住,依旧是余势未减,以至于众人纷纷往后倒去。

    顷刻之间,热枪门弟子倒了一大片。

    朱秀儿挣扎爬起来,抬头只见凌浪涯一手持枪,立于屋前,岿然不动。

    一时之间,众人诧异不已。在不久之前,凌浪涯和朱秀儿还斗得难分难解,可谓是不相上下。为何只隔了一会,这少年体力的玄气暴增如此多,而且实力还增强这么多,以至于让朱秀儿一枪落败,连兵器都被躲了。

    朱秀儿只觉得自己大意失手罢了,并不认同是凌浪涯此刻的实力强于自己,她一把从身旁弟子中夺过一把长枪,就要再度上前和他厮杀。

    杨云天忽而出现在她身前,一把拦住她,道:“此刻不是单打独斗之时,此小子现在甚为诡异,宜速战速决。”

    言罢,他一声大喝,道:“给我放箭。”

    恰在此时,凌浪涯身后出现了三人,那是背着牛二山的胡虚和脸上满是泪痕的纪天。

    三人艰难地从地牢中爬出来,恰好看到了朱秀儿被击退倒飞出去的一幕,心中都为凌浪涯的安然无恙而庆幸,此时听得杨云天一声放箭,胡虚匆忙把牛二山放置在屋内靠门的墙下,以此躲避来箭,而他就守在门口保护着牛二山。

    纪天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凌浪涯身前,看着他强忍痛苦得神色,心疼地颤抖问道:“你没事吧?”

    凌浪涯强忍着体内玄气交杂混乱的痛苦,轻声道:“我没事。”

    纪天正要再问候时,上百道箭已经铺面而来。

    凌浪涯见之,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就往前两步,整个人完全挡在纪天身前。他双手持枪,不断交错轮转,舞出了一个以枪身为直径的紫火圈。

    那些箭直射而来,一触碰紫火圈,纷纷被格挡下去,而有些沾染上紫火的利箭,除却箭簇之外,木杆箭身顷刻间就化作一片粉末。

    纪天站在凌浪涯身后,心中想起的都是当初的那一幕。

    他手中十指掠动,黑色的丝线倾洒而出,准确地捕捉到了每一根飞来的利箭,缠绕住箭身之后,体内玄气随线涌动,那箭骤然掉头,倒飞回去,纷纷落在诸多弓箭手身上。

    胡虚站在后方的屋门外,本想上前去相助一把,一见此情景就知道没有自己的事了。他返回到屋内,看见牛二山虽然此刻疼痛不已,但并没有生命之忧,心中不由得放下心来。

    一轮箭雨之后,刺客三人组浑然无事,倒是那些弓箭手被纪天反射回去的箭伤到,纷纷倒地痛叫。

    杨云天一见此景,有那些诡异的黑色丝线,心中已知道放箭只会反伤自己人,并没有大用处,连忙喝止放箭。

    箭雨停,杨云天上前数步,面对凌浪涯三人,道:“三位果真厉害,真的给在下很多惊喜。因此,在下不得不再诚恳问一句,三位可否愿意和在下合作,共同夺得那祭典之冠。”

    凌浪涯想起烈刀门之举,忽而手中火红樱枪平举,直面杨云天,冷笑一声道:“若要答应亦可,阁下拿命来换。”

    “看来阁下是不会答应了,既然如此,就没必要挡道了。”杨云天摇头叹了一声,猛然朗喝道:“烈刀门弟子何在,今夜随我诛杀刺客,护门派名声。”

    听得身后的齐声响应,杨云天不再藏拙,拔出腰间长刀,冷声喝道:“闯我烈刀门者,杀无赦。今天,你别想逃。”

    上百长刀,刀上火焰熊熊;十数长枪,枪上火焰烈烈。

    凌浪涯一人持枪,枪上紫火萦绕不息。

    当是时,遥遥夜空中,传来一声不屑冷笑,还有一句蔑视之语。

    “今夜吾闯烈刀门,谁来杀吾试一试?”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屋顶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身影。

    那人黑袍裹身,笠帽遮脸,于黑夜中迎风而立。

    ——未完,待续——

第二零五章 恰好路过

    突如其来出现的黑袍人,让敌我双方都暂时停战下来。

    胡虚守在屋外门口,保护着重伤的牛二山,不敢轻易离开半步。纪天往前踏上一步,和凌浪涯并肩站在一起,感受到他体内紊乱的玄气,不由得眉头紧皱。

    凌浪涯能察觉到他的关心,轻轻摇摇头,依旧樱枪平举,但却目视那黑袍人。

    从那黑袍人身上,凌浪涯感受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就像猎物察觉到猎人的出现一般。

    杨云天倒提长刀,忽略了凌浪涯的樱枪,直接转过身去,静默地看着那黑袍人。站在杨云天身旁的麻衣人,则是双手裹在麻衣中,双手环抱的姿势,但没有人知道他手中准备着什么。

    倒是沉不住气的朱秀儿,想到自己兵器被夺之辱,又见众人忽而停了下来,都眼睁睁地看着那黑袍人,忍不住道:“你这家伙又是谁?是他们的帮手吗?”

    凌浪涯稍微放心一些,虽然体内玄气躁动,但他仍能保持几分神智,听得朱秀儿的问话,再想起方才黑袍人出现之时的言语,心中确定了他不是敌人,但是否友方依旧未可知。

    见杨云天转身后,他不再持枪平举,而是收枪一顿,变成了拄枪而立。

    几乎没有人看到凌浪涯收枪时的紊乱气息,除了站在他身旁一直默默注视着他的纪天,还有那目光落在他神上的黑袍人。

    没有人看到黑袍人笠帽下微皱的眉,听得朱秀儿问话后,便咳嗽一声,回道:“吾不是谁,吾只是恰好路过。”

    “恰好路过?”朱秀儿嗤笑一声,道:“你夜闯烈刀门,擅闯私人府邸,又怎会是恰好路过。”

    黑袍人笑道:“据吾所知,你并非烈刀门之人,却深夜出现在此,不知又是为何?”

    朱秀儿道:“我乃烈刀门贵客,受邀来此做客。”

    黑袍人道:“既然你为烈刀门之客?为何吾不可?”

    杨云天一直猜不透这黑袍人是敌是友,听他的答话似乎对烈刀门并没有恶意,便抱刀抱拳,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既然深夜来我烈刀门做客,乃是我等荣幸。”

    黑袍人本来和朱秀儿是笑谈,一听杨云天答话,却忽而脸色一变,道:“吾来做客,与你何关?”

    杨云天一愣,道:“前辈来我烈刀门,我身为烈刀门弟子,当盛情款待。”

    黑袍人道:“盛情款待,你有何资格?”

    连听黑袍人两声众目睽睽之下的质问,哪怕是脾性隐忍极好的杨云天也不禁心中有气,倘若不是今夜事大不可外传,他不愿意树立多一个敌人才如此低声下气,但仍忍不住道:“既不是客,前辈为何来此?”

    黑袍人道:“天大地大,吾何处不可去?小小一个烈刀门,算什么东西?”

    “好好好。”杨云天怒火心中起,手中长刀一挥,道:“看来今日是来踩场子的。也罢,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吧。”

    黑袍人冷笑道:“就凭你?哪怕是你们门派老祖过来,见得吾也得跪地执礼。吾今天来只是恰好路过,顺便带走一些东西,并不想与尔等小辈为难。”

    杨云天手中长刀一顿,道:“不知前辈要带走何物?”

    黑袍人伸手一指,道:“我要带走他们四人。”

    众人一片诧异,不知为何。凌浪涯心中更是疑惑,虽然觉得这黑袍人似曾相识,但方才一直没有想起来,但听得他的言语,竟然是己方之人,心神稍松之时但仍不敢放松警惕。

    杨云天恍然大悟,怒笑道:“原来是来抢猎物的,那就得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朱秀儿此时也明白了,敢情自己刚才是被间接取笑了一顿,想到今夜的憋屈,怒道:“既然要抢,那就先问过老娘。”

    言罢,她右脚一顿地面,借力飞向半空,手中长枪直指黑袍人。

    那长枪虽不是朱秀儿擅长兵器,但她存心想挽回一些颜面,体内玄气喷用薄发,火焰裹住枪身,更胜方才对凌浪涯一击。

    长枪漫火,枪尖未近而烈焰扑人。

    黑袍人视长枪如无物,轻轻摇头,右手一挥衣袖,一股墨青色玄气随袖舞而出,挡住了枪尖。

    朱秀儿惨叫一声,长枪寸寸断裂,其人倒飞出去,直撞在东院高墙上,方停止身势。她的体内玄气混乱交错,忍不住一捂胸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朱秀儿艰难抬头看着黑袍人,眼睛首次露出恐惧神色。

    她本来好勇斗狠,凡是争斗都要争先,从来不知惧怕为何物。但不代表她是盲目自大,不知道敌我双方的差距,此时见敌人只是轻挥衣袖,就让她吐血倒地,又怎会感觉不到敌人的强大。

    杨云天更是心神大撼,不知道这黑袍人究竟是何来历。他知道同为门派少主的朱秀儿的实力如何,虽然并自己稍弱一筹,但自己也绝对无法一击就让她受伤。如此看来,哪怕是自己亲自动手,其结果也许不比她要好多少。

    杨云天谋划多时,就是为了让凌浪涯三人陷入自己掌控之中,此刻第一次觉得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一时也是愁眉不展。

    凌浪涯看着朱秀儿吐血倒地,心中也是一片诧异,不知道这黑袍人为何要相助。凌浪涯方才汲取了地道中的油脂火焰,体内玄气大增,才能趁朱秀儿反应不及夺取其兵器,但自问哪怕自己奋力一击,也不能让朱秀儿出现此等情况。

    这实力强大的黑袍人,究竟是何人。

    凌浪涯依旧强忍着体内玄气紊乱的冲撞,回头看了一眼胡虚,见得他也是眉目紧皱,不由得双方都遥遥头。只有纪天,自从看了一眼那黑袍人之后,目光就只落在了凌浪涯身上。

    只有他发现,凌浪涯的脸色忽白忽紫,诡异异常,似乎随时要倒下去,但此刻仍然处于险境以至于他不敢贸然相问,只能心中担忧不已。

    众人依旧震惊在黑衣人一挥袖击伤朱秀儿的手段之中,看到黑衣人负手而立,却是一直不敢向前。只能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最后只好齐齐望着领头的杨云天,静等他的号令。但他们都不知道,此刻杨云天正处于两难困境,连他都不知是否要继续攻击,还是任凭黑衣人把人带走。

    黑袍人目光环视众人,落在了脸色白紫交错的凌浪涯身上时,心中他体内玄气躁动,明白了不能再拖延,必须先脱离险境再说。

    黑袍人往前一步,双手忽而张开平举作拥抱状,朗声道:“莫说吾欺负小辈,给尔等一个机会。小子,吾等打个赌如何?”

    杨云天问道:“何赌?”

    黑袍人道:“尔等可尽情攻击一次,若吾后退半步,当吾认输,此事再也不管。若吾挡住尔等攻击,这四人由吾带走。此赌如何?”

    杨云天环视众人,见独目麻衣人悄然点头,便高举手中长刀,朗声道:“既然如此,那便如前辈所愿。”

    听得杨云天之言,烈刀门和热枪门弟子再度齐声响应,纷纷举起手中兵器,遥遥对着黑袍人,露出警惕皆备的神色。

    当是时,刀剑齐出,弓箭上弦,火焰升腾。

    黑袍人的黑袍无风而动,其笠帽遮挡下,眼神露出不屑神色。

    ——未完,待续——

第二零六章 以一挡百

    云雨山川素纸装,晓风残月入华章。一毫漫卷千秋韵,七彩融开几度芳。山路松声和涧响,雪溪阁畔画船徉。谁人留得春常在,唯有丹青花永香。

    ——胡不说?《过客传·画徒》

    ………………………………………………………………

    此等赌约,何其不公,可是没人看到笠帽之下黑袍人的不屑一顾。

    凌浪涯闻之,手中樱枪一顿地,强忍体内玄气不息,就要上前相助,不料却被纪天一把拉住。

    在凌浪涯方才没有攻击之时,双臂缠绕的紫火已经逐渐不再外露,反而是潜藏进入了他的身体,和其体内汲取的外来火焰进行融合争斗,此时纪天握着他已经没有衣袖遮挡的手臂,只感觉一股滚烫的气息从皮肤中传递出来,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可是,哪怕灼热伤手,他也没有松开。

    见凌浪涯不解地望着他,纪天摇摇道:“相信前辈之举,既然他能出此言,肯定会有办法的。就算失败了,大不了我们再杀出去便可。”

    凌浪涯看着他真诚的脸色,不知为何从他的眼眸中感觉到一丝别样的感觉,想明白了之后,不再坚持上前相助,便竭力压制体内混乱的玄气气息。

    杨云天本来还担心凌浪涯等人会贸然向前相助,此刻见他们在旁不出手,心中底气又增了一分。他的长刀开始漫上火焰,其右臂同样被外露的玄气火焰包裹住,虽然不像方才凌浪涯双手紫火萦绕一般震撼,但那气势却并不弱多少。

    见得少主欲要上前,训练有素的烈刀门弟子不敢拖延,手中的兵器皆是漫上了一层火焰,但其弥漫的程度和气势却远不及其少主。

    朱秀儿被一击吐血之后,稍微平复气息后,感受到其实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只是方才一时气息紊乱才导致吐血外露罢了,此刻挣扎着爬起来,又夺过一个弟子的长枪,来到了杨云天的身旁,与那麻衣人分居杨云天左右。

    以三人为首,身前是上百的弓箭手,两旁是数十名的烈刀门和热枪门弟子。

    黑袍人看着脚下的百人,本来平伸横举的双手缓缓放下,掌心萦绕着一丝墨青色的玄气。

    他以一人挡百人,不曾想会后退一步。

    杨云天感受着身边众人的玄气气息,不再犹豫,朗声喝道:“放箭,杀敌!”

    弓箭手闻之,早已瞄准黑袍人的箭镞泛着火焰,而手中弓弦一松,百箭齐发。

    一箭已出手,弓箭手骤然丢掉弓箭,纷纷拔出腰间长刀,和身后的诸多烈刀门弟子一样,玄气覆兵刃,纷纷上前冲去。

    百箭指一靶,此靶忽而动。

    黑袍人见得上百点火光利箭扑面而来,双脚不动,忽而双手一挥,张开那宽大的袖袍,双手自下而上各抡半圈,又倒挥出去。

    两股墨青色的半圆玄气光幕迎接那上百利箭,挡在了黑袍人面前。

    那些利箭一触碰到墨青色玄气,箭镞上的火焰玄气骤然熄灭,而且受到其光幕的反弹冲击,纷纷向两侧倒飞回去。

    当是时,由于黑袍人立于屋顶,那些弟子纷纷从两侧或跳跃或攀爬上屋顶,继而跑过去,此时见得利箭倒飞而回,身后人数又众多,屋顶瓦片又脆弱,当先的弟子或是躲避不及,纷纷中箭倒下,或是躲避之时脚步太用力,踩碎了瓦片掉落地上,或是被前面倒下弟子阻挡,后面弟子收身不及,纷纷撞了上去。

    一时间,上百弟子闹了一个人仰马翻。

    然而,终究会有幸运的烈刀门弟子,躲过了箭的反击,躲过了脚下的瓦片陷阱,也躲过了身前倒下同门的阻挡,来到了黑袍人的附近。

    黑袍人感觉到了他们手中长刀覆盖着的烈焰气息,其脚步依旧未曾动,忽而双手回到身侧,继而缓缓推出。

    墨青色玄气随掌而出,形成两股旋风气息,分别向黑衣人两侧奔涌而去。

    玄气过处,烈刀门弟子的火焰玄气骤然熄灭,长刀把持不稳,其身形更是前进不得,不断地往后倒退摔倒。

    顷刻之间,黑袍人两侧瓦块尽碎,烈刀门弟子皆是掉落在地痛喊。

    恰在此时,黑袍人刚收回双手,数十柄长枪再度铺面而来,那是来自热枪门的投掷。

    他们并没有跟随烈刀门弟子攀爬上屋顶,而是来到黑袍人屋顶脚下不远处,以玄气覆盖枪尖,如箭般投掷而出。这种来自热枪门的御敌之术,由于枪体比弓箭更硬也更长,其力道更是迅猛,几乎转瞬即至。

    黑袍人脸色不变,宽大袖袍无风自动,他右手自胸口向右一挥,袖袍恰好卷住了率先来到的数根长枪,继而弯腰卸力,又豁然站起,长枪又是倒飞回去,和迎面来的长枪相互碰撞。与此同时,他的左手重复这样的动作,又是阻挡了长枪的攻势。

    不过两袖舞动两回,长枪不可近身。

    当是时,黑袍人体内玄气骤然大盛,只因身前左右两侧,一把烈焰长刀和一杆长枪已到身前。

    杨云天和朱秀儿顾不得门派声誉,合力起来围攻一个外来者。那外露的火焰玄气光芒暴胜,已经完全覆盖了刀身枪体,甚至延伸出数寸火热光芒。

    黑袍人猛然收手又是伸出,五指成拳,不惧刀刃枪尖锋芒,迎面撞了上去。

    众人只见四个光团相互碰撞,亮得双目刺眼欲瞎,忍不住想要伸手挡住,恰在此时,那两团墨青色玄气光芒愈亮,掩盖了刀枪的锋芒,最后完全碾压过去。

    光芒消散,杨云天和朱秀儿同时闷哼一声,跌落在地后连退数丈方止住身形,但仍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黑袍人恍若无事地击退两人,忽而眉头一皱,骤然向后弯腰双手撑屋梁,成拱桥之势,堪堪躲过了从身后而来的一根冷箭。

    那箭没有玄气覆盖,悄无声息若平常,而其迅猛力道和速度比长枪投掷更胜数分。

    那箭一击不中,直接远飞到东院隔壁的房屋墙壁处,箭头直没墙壁。

    东院之内鸦雀无声,而远处传来房屋墙壁坍塌的声响。

    黑袍人四周屋顶瓦片尽碎,唯其脚下屋脊瓦片完好无缺,而其一步未曾退。

    黑袍人没有回头,冷声问道:“暗箭伤人,你并非烈刀门之人,又是何人?”

    在黑袍人身后,不远处一间屋顶上,出现一个独目麻衣人。

    麻衣人没有回答,缓缓放下手中弓箭。

    黑袍人没有再管他,转而看向杨云天和朱秀儿,道:“我赢了,人我带走,可有异议?”

    杨云天擦了一把嘴角血迹,知道今日栽在了黑袍人身上,叹道:“今日我烈刀门认栽,不知前辈可否留下名号,好等晚辈改日上门讨教。”

    黑袍人冷笑一声,道:“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

    言罢,黑袍人看向凌浪涯四人,道:“小子,跟我走吧。”

    凌浪涯四人相视一眼,纪天搀扶着凌浪涯,胡虚背着牛二山,堂而皇之地跟在黑袍人身后,走出烈刀门。

    杨云天无奈叹道技不如人,此刻门主和各长老又不在,只能任让人欺负。至于朱秀儿,今天两回被人打得吐血,已经不想再去相争。

    麻衣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冷静道:“别忘了,我们还有下一张网。”

    杨云天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恨得咬牙切齿。

    刚出烈刀门,转过一个弯,众人行走间,忽而身后传来纪天一声惊呼。

    众人回望,只见凌浪涯昏迷倒地,不省人事。

    ——未完,待续——

第二零七章 玄气相争

    凌浪涯双眸紧闭,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觉得浑身焦热难受。

    在他的体内,三股不同的玄气交错相斗,将五脏六腑周身血脉都当做了战场,无处不在地进行厮杀。一股是自身修炼多年的纵横空之玄气,一股是老囚徒传授的紫火玄气,而最后一股则是那油脂所产生被紫火吞噬的普通玄气。

    自从凌浪涯获得老囚徒的紫火玄气种滴,并且被纵横玄气所容纳之后,就是以纵横玄气为主,紫火玄气为辅,一直以来都是相安无事。只是,不久前在石阶通道中,为了抵抗油脂桶的爆炸,紫火汲取了那油脂的火焰后,所形成的玄气大增,其极速增加的火之玄气,似乎并不想再服从纵横玄气的管辖,发起了反抗。

    在得到油脂火焰的助力后,紫火实力大增,似乎想要取得凌浪涯体内的玄气主动权,因此已不满足于萦绕在凌浪涯胸口处,反而要向其他地方的蔓延。

    在面对烈刀门上百人围攻时,凌浪涯为了能够带着胡虚等人逃出去,还能凭借坚韧的毅力进行抵抗着,保持灵台一丝清明。不过,自从那黑袍人出现,带领他们脱离险境之后,凌浪涯终于承受不住体内交杂的相斗,忍不住昏倒在地。

    在他昏倒之后,已不知发生何事。

    此时在神情恍惚间,他想看看自己身在何方,却是连睁开眼睛都无法睁开,但隐约间有一些只言片语传进了他的耳中,成为了他恍惚间为数不多的记忆。

    凌浪涯竭力想听清楚那些话,以至于眉头都紧皱起来。

    忽而,他感觉到自己的眉心被人用手指轻轻揉弄,仿佛是想让自己放松一般。

    只听有人道:“你看你,他不过是稍微皱眉,你却紧张至此,莫非是对他动了情?”

    听那声音,隐约觉得是一个年轻女子声音。

    忽而,那轻揉着自己眉心的手松开了,凌浪涯想竭力睁开眼睛,却依旧没有力气睁开。

    只听另一人道:“我只是心疼他又为我而受伤罢了。华姐姐,你就别再戏弄我了,不如你快告诉我,他何时能醒来?”

    凌浪涯听那声音,仿佛是一个少女在说话,只觉其声如黄莺,却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魂牵梦绕般。

    那被叫做华姐姐的年轻女子道:“你就莫瞎担心了。我已给他服下了药物,调和他体内紊乱的玄气。待得他体内玄气相融,就会醒来的。”

    那少女仍不放心,追问道:“真的吗?姐姐切莫骗我。”

    那华姐姐道:“你这丫头,平时精灵聪慧,怎的一遇此人就愚笨不堪?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我方技家的药物,更何况此药物乃我师父亲自调配的。”

    少女轻舒一口气,道:“如此甚好,没事就好。”

    华姐姐似乎犹豫了片刻,道:“丫头,你可知这少年是何来历?”

    凌浪涯不知那少女如何回答,但想来是摇头了,因为那华姐姐继续道:“这少年和胡虚大哥既然相称兄弟,也许他会知道。回头我们可以让吕妹子去问问,打探一下。不过,我之所以有此一问,是由于这少年体内玄气的诡异。”

    少女仿佛还是在摇头,因为华姐姐依旧在道:“这少年体内有两股玄气,其中一股玄气,连我也未曾知晓或见过。而一股是火之玄气,具有吞噬之力。也正是因为这紫火吞噬了那爆发的油脂火焰,才使得紫火玄气剧增。但也因此,这紫火就和那未知玄气相争,才引发了他体内的玄气之斗。”

    少女终于说话了,道:“连华姐姐也不知晓是何种玄气?”

    华姐姐道:“世间玄气,种类不同,级别不一,我久居家内,虽有博闻,但也并非完全知晓。据我猜测,这未知玄气应当是他自幼习得的,而且等级不低,可谓根深蒂固。但这紫火虽为外来之物,不过攻击性强侵略性强,尤其是吞噬了一些外来火焰之后,更是实力大增,所以才会那未知玄气相争,以此夺得他体内的控制权。”

    少女急问道:“倘若两种玄气一直相争,那该如何是好?”

    华姐姐道:“只要两种法子,要不一种玄气把另一种玄气吞噬或毁灭,要不两种玄气共存同生。但你也知道,世间修行者,体内同时存在两种玄气,也是不可能之事。倘若不能解决两种玄气相斗,最后他只会走火入魔或爆体而亡。”

    少女道:“那方技家的药物可会帮助他解决此种痛苦?”

    华姐姐叹了一口,道:“此等不同玄气体内相争,我亦是生平首见。哪怕是我方才用的药物,不过是平息玄气和调整气息,并非是解决的最好办法。说到底,最后还是要看他自己的修行。毕竟,修行之道,本就各不相同。”

    那少女沉默无声,而凌浪涯忽而感觉眉心有了温柔的触感。

    华姐姐道:“丫头,莫忘了你的身份。我且先去,你切莫忘了明日祭典之事。至于他何时醒来,就看他的造化吧。不过,要做好他明天不能参加祭典的准备。”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继而是开门推门声,此后恢复一片静默。

    凌浪涯神情恍惚间听得一番对话,但并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回想是怎么回事。他此时顾不得体内的玄气虽然依旧在相争,只想睁开眼睛看看身边人是谁。

    在他潜意识里,总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似曾相识,是他很重要的人。

    他想睁开眼,看看那个人是谁。

    可是,他无力睁开眼睛。

    在他想调用体内玄气相助自己睁开双眼时,忽而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体内两种玄气的攻势骤然大增,让他忍不住痛哼一声,再度痛得昏迷过去。

    昏迷之时,凌浪涯并不知道自己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那少女听得凌浪涯的呼喊,瞬间清泪两行。

    凌浪涯低声呢喃道:“冷姑娘。”

    昏迷过去的凌浪涯,并不知晓那少女回了他一句话。

    “你说要保护我的,又怎可以离我而去。”

    此后不闻人语响,只闻昏迷呼吸声,还有那清泪落床边之声。

    当凌浪涯醒来之时,当他可以睁开双眼之时,当他终于可以看到窗户透进的阳光之时,却没有看到自己所处的房间内还有旁人。

    当他终于感受到体内的玄气不再相斗相争时,他知道自己活过来了,也许是暂时活过来了。

    他竭力坐起来,四处急忙张望,下意识地想找到昨夜替他揉眉心之人。

    恰在此时,房门被悄然推开,一人站在了门外。

    逆着光,他看不清是谁。

    ——未完,待续——

第二零八章 空位无人

    对于都城普通老百姓而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正常的生活,而凤梧祭典的开启是平静生活里绚烂的火花。

    尤其是恰逢春节,可谓是双庆同贺,让都城的烟火气更加浓郁,显示出王朝的繁荣强盛,让赵宋百姓心中都多了几分骄傲。

    在看到来自各州府的天之骄子连闯琴、棋、书三关之后,老百姓的观看热情不减反增,皆因前三关淘汰的人数已经超过大半,只余下一些实力强大的学子在继续前进。后面还有五关的比拼,谁能笑到最后,登顶进入第九关的比试,夺得那祭典之冠,那无疑是最吸引人的。

    此际正是朝阳初生,又是一天明媚时,祭典第四关的画关已经开始。

    在所有人看来,这一关的比拼,就和棋关的下棋规则一目了然。当在祭典广场外的寻常百姓看着里面摆满的画架和颜料之时,已经猜到了画关的规则。如此明显易见,想来也不会有学子不知道吧。

    不过,在老百姓口中流传着,据说昨天的书关中,曾有一个学子犯困走神,不知道书关规则是什么,因此被那脾气怪异的主裁判狠狠地责骂了一顿。当时,很多人都以为他会就此出局,不料他最后却闯了过去,赢了他的对手。

    听得这个传言后,今天很多人就特别上心,想看看那连规则都不知道的学子究竟是哪个,又是什么样的运气得以进入画关。

    此时众多学子已经入场就坐,那宫墙高楼上的裁判也已经准备好,而在闯关即将开始之时,众人却没有寻到那昨日忘了规则的学子。

    在一些看到昨日之事的百姓的指点中,众人才在诸多学子中找到那个学子所在的座位。

    只是,那个座位上,画具颜料俱全,而桌前空无一人。

    众人不禁猜测,莫非是那学子昨天忘了规则,今天也许是忘了起床,否则怎会到此刻还不出现。或者他是被昨天那主裁判吓跑了,今天都不敢来参加了。

    旁人看着那空座位议论纷纷,而空座位右侧有一人在暗自神伤。

    在那空座位旁,坐着的是六神无主的纪天。不过,他的对手并不是凌浪涯,而是其右侧的另一名学子。

    那名学子能够连闯三关,也不是徒有虚名之辈,不过看到自己的对手只是盯着空座位,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就觉得心中来气。

    昨夜凌浪涯昏迷之后,到今天凌晨尚未醒来,纪天可谓是度过了难熬的一夜。当时,救了他们的黑袍人在探知了一下他的脉搏之后,不禁摇头叹气,言道凌浪涯已经体内玄气交错,可以救治但也未必能在明天醒来。

    不过,纪天却是知道有人可以救他的。

    二话不说,纪天瘦小的身躯就扛起凌浪涯,把他背在身上,运起玄气大步流星地去找医治之人,留下诧异的黑袍人和胡虚。临行前,纪天丢下一句话,道:“我先背他回樊楼,再找人救他。”

    见得纪天匆忙回去,胡虚不知道他要找谁,但樊楼有吕缈影在,想来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医官救助。

    恰在此时,他见到救命恩人黑袍人就要离去,急忙让他留下,欲要追问他究竟是何人会出手相助。

    黑袍人只是摆摆手,朗声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来日方长,有缘再会。”

    一句话刚好说完,黑袍人已扬长而去,留下胡虚背着牛二山怔在当场。

    胡虚回过神来,想到牛二山身上的伤势,便只好一样先背他回樊楼,再去寻人救治。

    回到樊楼后,纪天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救治凌浪涯,当胡虚想要追问时,却被纪天霸道地赶了出去。处于这段时期对纪天的信任,胡虚只好把凌浪涯交给纪天,自己跑到另一间房间,照顾受伤的牛二山。

    两人伤,两人照料,一夜皆是无话。

    翌日之时,在没有凌浪涯参加祭典后,纪天也没有了继续参加的欲望,甚至想中途退出。

    同样熬了一夜,守在牛二山身边的胡虚回来之后看到,明白纪天心中所想,只是说了一句话,便让纪天改变主意,出现在祭典之上。

    当时,胡虚道:“他若没有夺冠,我们就替他把冠夺回来。”

    分别坐在两座祭坛一侧的两人,无不时刻把目光投向那祭典广场的入口。

    如今祭典要开始了,那个人依旧没有出现。

    纪天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空座位,心中的担忧又重了几分。

    而在空座位的左侧,正有一人窃喜偷笑。

    那人长得肥硕粗胖,正是户部尚书之子楚构,也正是凌浪涯在画关的对手。

    作为都城四公子之一的楚构,手中虽然没有权势,但有着足够显赫的地位,可以让一般的贵胄子弟都望而却步。

    不过他这近段时间并不是很开心,先是鸾凤居中被两个小子给压制了一头,后来派凉月府的四大才子去樊楼砸场子又被人以一挑四。这两件事,让楚构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

    那天在樊楼里,四大公子难得聚首,自己说起这两件事,才发现原来其他两人也和那两个小子结下了仇恨,一个是烈刀门的清风楼之仇,还有就是烈刀门和热枪门的碧珍江之仇。

    楚构表面上显得非常同情,不过心中却是高兴十分。他虽然是贵胄子弟,凭借的是名声,相对于具有真枪实干能力的江湖门派,在处理某些事上依旧力有不逮。如今两个门派都和那两个小子有仇,就不用自己再去谋划了,自然有他们去解决,他也乐得坐享其成。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对于他而言,其实和秦琅一样,都是想把江湖门派当枪使的主儿,因此才会勉强和烈刀门和热枪门结交。

    否则,以他们的名声地位,又怎会和他们眼中的低俗江湖之人结交,哪怕他们真的很能打。

    在庙堂之上,讲究的从来不是明枪,而是暗箭。

    当楚构在凌晨之时,被手下从睡梦中叫醒,得知了凌浪涯等人夜袭烈刀门,还发生了剧烈战斗之事,心中乐得都不愿惩罚吵醒他美梦的手下,反而赏赐了几块金子给他。虽然那几个小子被人救了,但事后有尾随的弟子看到那叫凌浪涯的小子昏迷了,这怎能不让人开怀大笑。

    楚构看着那空荡荡的座位,心中想着莫非自己这一关就直接不战而胜了,那得多不好意思。想到这里,楚构已经忍不住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此时,第四关画关开始的声音已经响起,宫墙上的主裁判已经在宣读规则。

    正在大笑的楚构强得意忘形,忍不住拍掌庆祝不战而来的胜利。

    忽而,两道人影出现在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其中一人鄙夷道:“笑啥呢?你赢了?”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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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元变,修真陨,都市兴,梦牢祸苍生。
卑微乙方洛叶,夜夜噩梦缠身,冒险用土方子自救,没想到入梦破牢,会遇见一名实习少女……
人若夜行皆过客,为了赚碎银几两,菜鸟无奈装大神。
偏偏无意装神弄鬼,倒成了传说的天秀操作,让洛叶从此踏上夜行之路。
多年以后,洛叶站在人族墓碑前,瞅着颤抖的神魔妖佛,摊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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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呢,只不过打工人罢了。
众生灵:可恶,又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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