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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伤痕谷主     百家祭txt下载     百家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零九章 吾乃裁判

    笑容逐渐凝固于脸上,诧异使得嘴巴下意识张大。

    楚构看着身前的两道人影,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不相信他会准时出现在广场上。手下不是来捷报,言道那小子身受重伤,已经昏迷不醒了吗?为何此刻又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此。

    站于楚构身前的凌浪涯,此时看着他诧异的表情,不禁笑道:“怎么,见到我很奇怪?”

    楚构叫道:“你,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会在此?”

    凌浪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倘若我真的受伤,莫非就是你派人伤的?这就是堂堂户部尚书之子对待竞争对手的态度?”

    楚构刚想反驳,蓦然看到站在凌浪涯身旁的那个人,警惕地道:“你又是谁?”

    那人是一个中年女子,脸容清秀雅致,身穿及地素衣袍,神色冷若冰清。她听得这无礼的问话,答道:“吾乃画关主裁判。”

    楚构不禁拍拍胸脯,身上满满的脂肪也随之颤抖了一下,心中庆幸方才没有反驳那小子,否则被这裁判抓住把柄,以为自己蓄意伤害对手,那岂不是要被淘汰的。这小子也算狠,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参与昨夜烈刀门之事,也要把自己扯下水。

    楚构为自己的机智反应而感到庆幸,便道:“我并没有派人伤你,只是关心我的对手不能如约出现,心中猜测他是否遇到危险罢了。既然是同场竞技,那自然得公平竞争。作为户部尚书之子的我,又怎会不知晓这些道理。”

    凌浪涯点头道:“确实也是,愿赌服输,你最擅长。”

    楚构几乎要气得吐血,这小子的言语,摆明了就是拿当初鸾凤居之事来揶揄自己。想想自己身为当朝大官之子,一直在都城横行霸道,何曾受过这样的憋屈。一直以来,都是只有自己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能够欺负自己。奈何身边的随从手下无法带进广场,否则一定要他好看。

    凌浪涯看着楚构几乎要变色的脸,心中已经猜到这个看似凶悍的户部尚书之子,不仅长得浑圆粗胖,而且大概是一个没有头脑只会仗势欺人之徒,只会依靠自己的家族名声或者众多的手下随从来欺负旁人。如今一见到有主裁判在此,担心自己在本关会被影响甚至被淘汰,就立刻没有了主见。

    也许,都城四霸之中,相比于口蜜腹剑的秦琅,隐忍谋划的杨云天,好勇斗狠的朱秀儿,这懦弱无脑的狗霸楚构是最好欺负的一个了吧。

    也幸好如此,否则以凌浪涯此刻的状态,确实不敢保证有把握可以获得胜利进入下一关。

    不久之前,凌浪涯醒来之时,只知道自己身在一个厢房之内,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而且一直找不到昨夜在他身边说话之人,找不到那个替他揉弄眉心之人。

    正在此时,有人推门进来,那是吕缈影的贴心侍女菜包子。

    菜包子一见到凌浪涯醒来,就开心得欢呼起来,转身就要去告诉旁人,可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胡虚和纪天都已去了祭典广场,而只有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牛二山躺在隔壁不远的厢房。至于自家的小姐,估计还没睡醒。

    一怀欢喜,无处可说,菜包子不由得泄气下来。

    正在此时,她听得凌浪涯落地下床的声音,又匆忙返回来。不过,她却被凌浪涯一直在追问,这里是何处如今是何时,究竟是何人来过这里看望他。

    菜包子一听这么多问题,顿时感觉脑袋都要炸了,道:“这里当然是樊楼呀,昨夜纪公子把你背回来,就急忙去找我家小姐帮忙,纪公子一直都在这里守着。当时我跟着过来,看到你昏迷不醒,浑身发烫,可吓坏我了。你已经昏迷一夜了,幸好你醒来了,可惜胡公子他们都不在。”

    凌浪涯急问:“他们都去哪儿了?”

    菜包子道:“现在祭典开始了呀,他们都去参加祭典去了。”

    凌浪涯暗道一声糟糕,便匆忙穿上不知谁给他新添置在旁的长袍,便要夺门而出。

    临行时,他还是念念不忘昨夜那个是谁,便再度问道:“昨夜除了纪公子,还有谁来过这里?”

    菜包子恍然大悟,道:“除了纪公子,还有人来过。”

    凌浪涯正要迈出房门的脚步骤然停住,返身问道:“还有谁来过?”

    菜包子似乎被他吓了一跳,道:“胡公子。”

    凌浪涯尴尬得一拍脑门,知道一时三刻问不清昨夜的具体情况,心中想到此刻既然连胡虚都赶去参加祭典了,想要就要开始了。

    无论怎样,他都不能因为迟到错过了祭典而丧失了继续夺冠的机会。

    凌浪涯不顾身后菜包子的呼喊,也没时间去察觉体内的伤势,只顾着往祭典广场的方向跑去。

    幸好,樊楼距离祭典广场本来就不远,只是穿行路上,需要一路挤过拥挤的人潮,导致浪费了一些时间。更幸运的是,丘家军的老张近日来一直都是守着靠近樊楼的广场入口,在照顾他们的同时,也兼顾着对老渔翁等人的观看场所。

    顾不得打招呼,凌浪涯匆匆从老张的检查中进入广场,不料刚走了数步却被一名素衣女子拦住了。

    谁知道,在凌浪涯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言道自己要进内参加祭典时,那女子深深地打量了他一会,就让自己跟随着她去考场座位上。

    也是这一路上,凌浪涯才知道这女子原来就是本轮画关的主裁判,小说家的画徒长老。

    当凌浪涯在诸多学子颇有深意的眼神中,跟随在画徒长老身后来到自己座位前时,恰好看到了正在肆无忌惮大笑的楚构。

    想到昨夜之事,凌浪涯想此事哪怕和楚构无关,但应该也脱不了关系,因此在画徒长老问楚构笑啥之后,凌浪涯也忍不住出言讥讽一下,心中对这都城四霸的好感再也没有一丝留存。

    此时,宫墙城楼上那主裁判已经宣读完规则,幸好凌浪涯也再也不敢像昨日一样走神,哪怕是在嘲笑楚构,也在凝神听取着画关的规则。

    楚构在画徒道出身份之后,想到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学子,闯入下关大权掌控在旁人手上,也不敢过于放纵。但是,他仍忍不住道:“主裁判,你可知我是何人?”

    画徒长老道:“不知道。”

    楚构道:“我乃是当朝户部尚书之子楚构。户部尚书,这你该知道了吧?”

    画徒长老盯着他,似笑非笑道:“知道,但那又如何?”

    楚构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倒是已经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凌浪涯,听得此番回答,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楚构道:“你既然知道我乃户部尚书之子,就该知道如何做才是对的。”

    画徒冷声道:“吾乃本关主裁判,自然知道该如何做。如今闯关已开始,你的画技不过关,就算当朝官家来了也没用。”

    楚构一听,心中有气却不得发,只好挪动着浑圆的躯体,坐好在画桌之前,粗胖手指一把抓起画笔,染上墨汁就要作画。

    只是,楚构的画笔凝在了半空,一直无法落下。

    糟糕,方才一直顾着和那小子斗嘴,没有听到画关的作画主题是何。

    ——未完,待续——

第二一零章 小小裁判

    没有落笔,是不知该如何落笔;没有作画,是不知该以何为画。

    楚构缓缓放下笔,假装咳嗽了一声,然后偷偷转头看向凌浪涯,想看看他在做何主题的画,自己再参考着而来,再画得比他的要好,那样就肯定可以闯入下一关。

    不过,楚构看到的只是画纸上的一片空白。

    凌浪涯偏过头来,道:“方才没有认真听读规矩,所以不知道主题是何?”

    楚构尴尬却又不屑地道:“我有的是办法知道。”

    言罢,他左右瞧了一眼,看到那画徒长老在揶揄完自己之后,已经转身离去巡视其他的学子作画情况,并没有专门地停留在自己身旁。

    楚构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这个小说家长老在此,他就不惧怕任何人。他看到自己所在区域的裁判正在不远处,便招手让他过来。

    那裁判不过是一个年轻的小说家弟子,虽然得以进入画徒长老的门下,但其实入门时间和习画时间都不长,勉强只能算个半吊子新人。他一直在旁等待和监管着,既看到了凌浪涯在开始前终于赶到的情景,也听到了自己师父画徒长老和楚构的对话。

    只是,作为小说家长老的画徒可以自恃身份,不搭理这堂堂的户部尚书之子,但他这个小小的弟子和裁判,却不能不顾及此人的名声。一个是当朝大官之子,一个是默默无闻小子,虽然楚构被画徒揶揄了几句,但也没见他对凌浪涯有所偏袒,这让小小裁判心中愈发烦躁,为何分派区域和裁判任务时,偏偏就让自己倒霉遇上了这样的官宦子弟。

    此时,见得楚构向他招手,小裁判勉强装出一副高冷的模样,学着师父的语气,道:“何事?”

    他这一句“何事”,没有画徒的冷傲之气,倒是忐忑和颤抖多了几分。

    楚构看着他双腿在强忍颤抖,心中猜到他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笑道:“你知道我是何人否?”

    那小裁判一直在身旁,又岂会不知道,只好答道:“知道,户部尚书家的公子。”

    楚构道:“知道户部尚书的官有多大不?”

    小裁判诚实地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师父说过,无论是谁家子弟,在这一关中只看画技画意。”

    楚构疑惑道:“你师父是谁?”

    小裁判道:“方才离去的画徒长老,正是家师。”

    楚构豁然站了起来,伸出肥胖的手拍在小裁判的肩膀上,直疼得小裁判哎呦一声,方笑道:“原来是画徒长老的高徒,失敬失敬。不过,你要知道,户部尚书在朝堂的职位,可比画徒长老在小说家的地位要高得多。画徒长老有此地位和名气,我自然不敢多说。但是,你确定你一个小小的弟子,有勇气违背我这个堂堂户部尚书之子的要求?”

    小裁判想到自己的地位,急得慌忙摇头否认,可是转而又想到画徒的吩咐,下意识地又点头。

    见得小裁判摇头又点头,楚构再恐吓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那我便不让我父亲责罚于你,如何?”

    小裁判道:“何事?但我可不能擅自让你进入下一关,得你的画技画意过关才可以。”

    楚构本来想着的就是,借助自己的名声地位,让他进入下一关。毕竟,在前面的三关中,除却琴关是靠自己的实力赢了,而棋关是靠自家名声恐吓对手投子认输,书关也靠的是间接威胁学子而赢了,所以才能进入到如今的画关。

    在画关中,他本来想故技重施,威胁一下自己的对手。可是当得知自己的对手是凌浪涯时,他口中虽然说得是要打败他,但知道自己并没有多强大的实力,所以只好把注意打到裁判身上。

    但倒霉的是,恰好自己一来就遇到了那画徒长老,并且被嘲讽了几句。这小裁判又是画徒长老的弟子,又明确说了不能作弊,急得楚构只能无奈叹息。

    不过,这种场面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便道:“我乃公正之人,又怎会让裁判泄题。我只是想你告诉我这次画关的考题是什么罢了。你也知道,宫墙上的另一个主裁判在场上宣读规则,这考题是人人都知道的。我方才没听清楚,也就是想你再说明白一些,这不算违规吧?”

    小裁判点点头,道:“这确实不算违规,毕竟考题众人都知道。学子一时没有听清楚,让我们重复一遍,也是合理的。”

    楚构忽而看了一眼凌浪涯,见他一直在打量着自己的行动,此刻自己能让裁判再说一次考题,自然就可以作画了。他重重地又拍了一下小裁判的肩膀,急问道:“那你快说说,这画关的考题究竟是何?”

    小裁判道:“祭典画关,主题有两个,一个叫‘深山流水藏古寺’,另一个叫‘踏花归去马蹄香’。学子只需要根据这两个主题,选择其中一个进行作画就可以了。”

    楚构挠挠头,念叨着这两个主题,却一直想不明白究竟是何意,便道:“这两个主题,有何不同,可否说得详细一些?”

    小裁判正要回答之时,忽而身旁传来了一道声音,道:“裁判,这样泄题,会不会不太好?”

    小裁判闻声看去,只见凌浪涯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楚构回头骂道:“你这小子为何插话,我和裁判聊天,还轮不到你说话的地步。还不快去画你的画去,小心你比昨夜更惨。”

    凌浪涯皱眉,目光冷咧地道:“看来,昨夜发生了何事,你是知道的。”

    楚构似乎感觉到他身上的一股寒意,下意识地道:“我是睡醒才知道的,但不关我事。”

    凌浪涯忽而咧嘴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昨夜发生何事。不过,你倒是可以说一下。”

    楚构道:“我凭什么告诉你?别以为你在鸾凤居赢了我一次,就以为可以这次再赢我。想要赢我,等多十届八届的祭典吧。”

    凌浪涯道:“果真如此?那不妨现在一试。”

    小裁判站在两人中间,听得两人的针锋相对的对话,只感觉头都要大了,为何自己遇到的就是死对头一般的竞争对手。这八雅八关,不应该是风流文雅之事吗,为何在这两人口中的火药味这么浓郁。此外,昨夜之事,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小裁判一点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听得两人还在争吵,小裁判不禁大叫一声道:“好了,都别吵了。”

    凌浪涯和楚构停下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止如此,连附近的裁判和学子都把目光看了过来。

    小裁判脸色一红,低声道:“假如你们二人都知道主题的内涵之意,我就不算泄题了吧?然后,你们专心作画,不要吵了,可好?”

    凌浪涯和楚构相视一眼,难得地同时露出微笑。

    ——未完,待续——

第二一一章 画有深意

    烈刀门,三教九流之小说家附属四大门派之一,居赵宋王朝凤炎都城,门下弟子九千八百人,其门主乃一刀夺魂杨烈,性残暴善变,嗜以血养刀。因烈刀门门与凌浪涯结百怨千仇,又多为伤天害理之事,后被凌浪涯毁门灭派,遂不复存在。

    ——胡不说?《百家宗谱·烈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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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得两个针锋相对的人忽而同时微笑,小裁判只觉得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小裁判左右观看了一眼,见得画徒长老此时正在右侧祭坛那边巡视着,一时半会还没有回来的意思,松了一口气,伸出左右手,把两人叫到身旁,凑近自己的嘴边。

    见得两人皆以过来侧耳倾听,小裁判低声道:“师父说,此画关主题,在意不在技。”

    凌浪涯和楚构相视一眼,又再把耳朵凑近小裁判的耳边,结果只听到他道:“没了。”

    两人站起来,盯着小裁判,疑惑地道:“没了?”

    “说完了,真没了,师父说的我都告诉你们了。”小裁判急得就要哭出来,道:“我都已经告诉你们了,接下来你们别再吵了。再吵下去,作画都没时间了。”

    楚构鄙视了一眼凌浪涯,又看到一眼扁着嘴的小裁判,道:“我还以为是何大不了的闯关秘诀,结果只是这么一句话,真是没意思。看来,还是得我这户部尚书公子亲自动手了。”

    言罢,楚构也不再搭理两人,拖着浑圆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想着两个主题,就要开始研磨准备作画。

    凌浪涯反而向那小裁判作揖,道:“谢谢裁判的提醒,辛苦你了。”

    小裁判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你们不要吵了,好好作画就好。”

    见到凌浪涯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思索作画,小裁判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两个冤家似的人物同场竞技,真的让人感到头疼。不过,自己泄露了画关主题的内涵之意,不知道师父知道了是否会责怪自己。想到这里,小裁判也是愁眉苦脸。

    凌浪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思索着这两个主题的深意。

    画关之题,一个是深山流水藏古寺,一个是踏花归去马蹄香。还有,那画徒长老所说的在意不在技,又是指的什么呢?

    凌浪涯脑海里想着深山流水,忽而想到了过往的场景。

    深山流水,说的不就是他多年来生活的地方。在那个禁忌之地中,自己终日在深山老林里生活,以深山为故里,以流水来做伴,岂不是就是自己生活的场景。

    想到此处,凌浪涯便决意选这主题一,就做一幅深山流水藏古寺的画作,把自己生活的地方大致地描绘出来。

    那个地方,虽然人迹罕至,但风景秀美,倘若可以画出来,那就再美不过了。

    至于那古寺,凌浪涯虽然未曾看过多少,只曾经去过凤炎古庙,还有那碧珍江上,由白狐带路去过的一个破落古寺。除此之外,他对寺庙的印象并不多。

    想到那破落古寺,他又想到了囚禁在天坑中多年的老囚徒。

    不知道,他在里面过得是否还好。有机会,自己要去看看他,也许要再把他救出来。

    乱想了一通,凌浪涯回过神来,既然已经选择了主题,就该去选择构图和画面了。至于那主题二的落花归去马蹄香,凌浪涯一开始想画的是那从清风楼一直陪伴自己到供稻庄,最后被血眸耳鼠杀死的瘦马。

    可是,瘦马已死,为其作画,只会徒增悲伤,又何必至此呢。

    既然如此,凌浪涯不再犹豫,一边思索一边研磨,就要落笔作画,想把那个很久没有回去的故土场景画出来,再从其中加上一个古寺,那就完美无缺了。

    笔尖已经触及画纸,凌浪涯忽而停了下来,想起了一些更重要的事。

    既然主题是深山流水和古寺,那其中的藏字,该如何解?

    莫非,那画徒长老所言的,其画在意不在技,说的就是这个藏字?深山流水和古寺,说的都是实在的景象,都是可见之物,可以通过画技体现出来。可是这“藏”字,却是虚幻之物,无法用实体事物来代替。如此一来,倘若少了一个“藏”,那岂不是不符合主题了。

    凌浪涯眉目紧皱,回想自己所在的深山老林,想到自己家门前的茅屋,想到那张门前的石板凳,忽而恍然大悟。

    原来,画徒长老所言的在意不在技,说的是如此道理。

    想来,无论是哪个主题,所考的并非实在的实体事物,而是看起来微不足的一个字眼。

    “藏”与“香”。

    既然已经看破了主题之意,那么该如何将其展现出来,一时也是毫无头绪。凌浪涯轻咬着笔端,不断地在沉思着。他忽而抬头张望,恰好看到了楚构的画作。

    楚构虽然不能算琴棋书画皆精,但好歹是豪门贵胄子弟,对于这些风雅之事,终究还是有所涉猎。此时,他正在埋头作画,肥胖的手指握着画笔,灵活地运转着,勾勒着他想要的画面。

    不过,凌浪涯发现,他画中有马出现,显然选择的就是主题二了。

    看到楚构画中的骏马美人,凌浪涯心中一动,终于明白该如何落笔作画。

    凌浪涯凝神闭目思索片刻,便不再迟疑,画笔沾染上墨汁,心中回想着那禁忌之地的深山老林之景,回想着当年无拘无束的生活,开始落笔作画。

    凌浪涯知道,自己的画技并算高明,只能算勉强过关罢了,但愿自己看破的这主题深意,可以帮助自己渡过这一关吧。所以,在作画之时,他也不再追求画作的技法,反而是为了突出主题深意,而着重去刻画场景。

    落笔虽无声,纸上现风景;笔墨虽无情,画中有真意。

    待得凌浪涯一挥而就,画纸之上已是一片唯美风景。

    此时楚构也刚放下画笔不久,见凌浪涯也同样画完,便急忙把那小裁判招呼过来进行评判。

    小裁判自从两人专心作画之后,就一直无所事事地打量着两人的化作,一开始凌浪涯的画技并不算高明,但笔力运转也颇有法度,只是如果以此画技而论,恐怕难以取胜。结果,当他一看到楚构的画作,顿时觉得凌浪涯的胜率上升了好几个层次,皆因楚构的画技更是不堪入目。

    此刻,小裁判来到两人的画作面前,认真地观察揣摩着,也不管两人在旁边期盼的目光。

    两人心跳加速地等待着小裁判的宣布,终于看到他的手指来回转动,最终指着其中一幅道:“这幅画作,赢了。”

    那一幅画作,恰是凌浪涯所做的以“深山流水藏古寺”为主题的画作。

    楚构见之大怒,大声骂道:“为什么?凭什么是他赢了?你可知我乃户部尚书之子,不让我赢,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裁判怯弱地道:“可是,这位公子确实画得比你好,符合师父所说的在意不在技的境界。”

    楚构再怒道:“你一个小小弟子,有何资格说他赢了,岂有此理。”

    忽而,楚构身后传来一声冷言,直接让楚构后续的怒骂憋了回去。

    “我说他赢了,你能奈我何?”

    ——未完,待续——

第二一二章 其意何解

    楚构循声望去,看着身后来人,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他是户部尚书之子不假,他的声名地位很显赫不假,但那都是仗着父亲的荫庇,而不是凭借自己而得来的。倘若不是自己命好,生在了将相之家,恐怕也不过是常人一个。

    他可以依仗自己的父亲,去欺负很多老百姓,甚至还不会惹来任何的惩罚。他也可以靠着手下,去打压很多的常人,甚至不会惹来任何的责骂。

    但是,总有一些人是他惹不起的,例如此刻眼前的画徒长老。

    作为都城四公子之一的楚构,所知道的隐秘远比常人来得要多。眼前这名看似普通的女子,且不说她是小说家的八大长老之一,其自身修为也是深奥莫测。单凭她被官家奉为半师,经常出入皇宫之内,受官家之邀讨论画技,还和皇后交情甚好,就让楚构不敢有丝毫得罪。

    这样一个官家前的大红人,莫说自己是尚书之子,哪怕是户部尚书本人,也不敢有丝毫得罪。因此,在他认出画关是她来主持之后,便不敢再有丝毫的公子傲气,反倒是显得愈发的卑躬屈膝。

    能面不改色地卑躬屈膝立于人前,本就是楚构跟随他的父亲所学来的本事。

    因此,听得画徒的责问之后,楚构非但没有一丝的生气,反而道:“画徒长老言笑了,我不过是和这小裁判兄弟开个小玩笑,活跃一下闯关的沉闷气氛,实在没有别的意思。”

    画徒长老早已见惯这种反口无常的人,也不拆穿他的把戏,依旧冷冷道:“我不知晓前面三关你是如何闯过来的,但这画关,你过不去了。哪怕你让户部尚书亲自来找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楚构的心顿时凉了下去,他其实知道自己对祭典之冠无望,比较有秦琅和胡实如此实力强劲的对手在场,自己也不过是想讨好秦琅,也为了显示一下自己家族实力,才死皮赖脸地霸道多闯几关罢了。如果若论真实水平,恐怕在第二关自己就得打道回府了,哪里会出现在第四关。

    楚构道:“画徒长老,真的不考虑一下是否更改结果?”

    画徒见他仍不死心,指着两人的两幅画作,道:“你且看看,两幅画作相比,孰优孰劣?”

    楚构顺着看去,自己的画作乃是取自“踏花归去马蹄香”的主题,画中主要乃是四匹高头骏马昂首挺胸,其马蹄正踏着一条洒满花瓣的大道,而马上有着四名绝色天香的女子,正在嬉笑策马而行。此外,自己还额外的花了一点心思,其中为首一名女子,分明就是鸾凤居点酥娘的模样。

    楚构看一次自己的画作,又感慨一分,确实觉得没有毛病,便自恋道:“画关主题之一乃是踏花归去马蹄香,我这画作,骏马踏花,美人骑马,可谓是对此展现得淋漓尽致,而且为首美人还是都城第一美人点酥娘的模样,试问此等风景画面,又怎会不能胜出?”

    画徒道:“骏马美人花道,确实符合主题,然构图粗糙,画技糟糕,只流于表面而无神韵。再者,你方才说为首美人乃是都城第一美人点酥娘,此女子我亦曾有缘一见。不过,恐怕她看到此幅画作,恐怕只有毁容自残才配得上你的描绘吧。”

    听得画徒如此不留情面的点评,楚构心中有气却不敢反驳,知道自己的画技确实不太好,但仍忍不住嘟囔道:“明明我的画作非常符合主题,为何偏偏不给我赢,你这分别就是藏私。”

    画徒冷笑一声,道:“符合主题,我见未必?”

    楚构道:“何处不符?”

    画徒道:“踏花归去马蹄香,试问香从何来?”

    楚构闻之,道:“花道之花,美人之颜,不算香?

    画徒道:“浮于表面,毫无意境,何谈画作。罢了,你且去看看那少年的画作。”

    凌浪涯一直在旁听着两人的对话,越听就越对自己有信心,此刻听得画徒之言,便主动把自己的画作挪到楚构面前,笑意盈盈地等待着他来观赏。

    楚构一脸不信,便挪动着粗胖身躯走了过去打量着凌浪涯的画作。

    只见其所画的乃是一幅深山流水图。远处山峦波澜起伏,几率浮云遥现天边。近处山峰陡峭险峻,万千林木生长其中。在群山之中,一条飞湍瀑布自山巅而起,一路激流而下,落于峰底形成深潭。一条溪流自深潭而出,蜿蜒流向远方。在溪流之上,有一座木桥横垮其中,正有一小童正挑着水桶过桥。过桥之后,乃是一条盘旋登峰的长长的石阶。石阶向上攀延,消失于山峰之后而不见。在石阶消失处,一个须眉发白的老道士正拄杖而立,遥望着山脚下挑水小童。

    群山瀑布,高山流水,小童挑水过桥,老道拄杖而立。

    楚构左看右看,觉得这幅化作的技法虽然比自己稍胜一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正当他仔细再看一回,想到了化作的主题,忽而大笑道:“此等画作,一点也不符合主题,又哪里赢了,分明就是我赢才对。”

    画徒笑道:“何处不符合?”

    楚构道:“画作的另一个主题,乃是深山流水藏古寺。这画作有深山有流水,可是你告诉我,古寺在哪里?没有古寺,那就是不符合主题。如此一来,岂不是就是我赢了?画徒长老,这话我没说错吧。”

    画徒道:“你且看那小童和老道,他们来于何处,去往何处。”

    楚构又凝神看了一遍,方道:“这两人乃是道士,自然便是来自寺庙中了。他们沿着石阶走,那小童挑着水,自然便是回寺中了。”

    画徒道:“那寺庙于何处?”

    楚构道:“看那石阶的去处,应该是藏着山峰之后了。”

    “念一遍画作主题来听听。”

    “深山流水藏古寺。”

    “画中可有古寺?”

    “还真的有。”

    “你可错了?”

    “我错了。”

    听到此处,凌浪涯和小裁判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楚构分明就是看不出画中之意,才一直在强硬地想要找出凌浪涯画作中的不足之处,不料却在画徒的引导之下,把那画中真意给揭露出来。

    古寺隐于峰后,正是藏字真意。

    画徒长老道:“既然此局已定,你且回去吧。也罢,回头和你父亲说一声,上次他看中的那幅《秋意山河图》,我会考虑半价卖给他。”

    楚构本来垂头丧气,但一听到画徒以半价卖一幅画给自己父亲,顿时两眼冒出精光,心想父亲这回还不得夸自己一回,毕竟画图长老的画作,可是万金难买啊。

    楚构连连道谢,再也没有闯关失败的忧伤,反而肥胖的身躯一颠一颠地跑回家中报喜去。

    见得楚构已离去,画关大局已定,凌浪涯暗自庆幸自己又闯过了一关。

    这连闯琴棋书画四关,再加上每天为失踪孩童之事奔波,昨夜又受了伤,凌浪涯此刻也感到一丝疲惫,就要先回樊楼去歇息。

    正当凌浪涯要告辞之时,画徒长老忽然让他留步。

    画徒长老道:“少年,我且问你,画中之景,位于何处?”

    ——未完,待续——

第二一三章 一事相问

    画关结束后的祭典广场,各学子或喜或悲,渐渐散去。

    唯有凌浪涯,被当值主裁判画徒留下,问了一个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

    凌浪涯心想,莫非画徒长老曾去过禁忌之地,去过他曾生活过的地方,所以认得这个场景。可是,自己虽然画的是梦中故里,但由于要符合藏古寺的意蕴,所以才加了一个老道士和一个小童。

    虽然他从未见过道士,但也听闻胡虚说描述过道士的相关情况,而三教九流之道家,最喜居于古寺之中。因此,他才会有此落笔。

    本来,在他的预想中,画中挑水小童是自己,而那个拄杖道士,自然便是那个老人了。只是,鉴于画作原因,才把那个白须白眉白发白袍的老人,画作一个年迈老道。

    见得凌浪涯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回答,画徒长老继续道:“我希望你能诚实回答我,画中场景你于何处曾见。”

    凌浪涯思索片刻,终究没有说实话,反而道:“此景是晚辈为了符合画作主题,心中有所想象罢了,确实未曾真实见过。”

    画徒凝神盯着他的双眼,似乎想要看穿他有没有说谎,见得凌浪涯依旧面不改色,叹了一口气道:“此画场景,我曾在文度阁中有所见,故有此一问罢了。”

    凌浪涯诧异道:“前辈在文度阁见过此画场景?”

    画徒似乎已经相信了凌浪涯没有说谎,道:“颇有相似,但亦有所不同。你若有兴趣,不妨夺冠之后,到文度阁一览。”

    听得此言,凌浪涯忙作揖谢道:“谢前辈厚爱,晚辈自当尽力而为。”

    画徒点点头,不再多言,再度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刚离开数步,画徒长老忽而停了下来,并没有回头,只是道:“你的画作意蕴颇深,然勾画山峦之时,落笔锋芒毕露,且隐藏杀伐之气。我方才观你神色,体内气机不稳。若近日有杀伐,愿念苍生无辜,手下留情。”

    凌浪涯闻之,耸然一惊,深深作揖拜倒,直到画徒长老带着小裁判,消失在视野之中。

    良久之后,凌浪涯才回过神来,才深觉小说家长老果然并非浪得虚名之辈,竟然可以从自己的画作中看出如此多的深意。

    确实如此,近日来为了拯救失踪孩童,凌浪涯没少和烈刀门打交道。尤其是昨夜之事,从设局偷听,到引诱东院,继而身陷地牢,最后烈火焚身,所有的一切的都是别人谋划好,以至于夜探烈刀门可谓是无功而返。

    自从昨夜一站之后,凌浪涯忽而明白了那个老人所说的,何为谋而后动,而不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倘若没有完美的谋划和后续计划,只是选择随机应变,最后只会落入敌人的圈套,就如昨夜之事,自己等人被杨云天杨云天牵着鼻子走。

    凌浪涯开始慢慢觉得,那个老人以前所说的晦涩难懂的道理,似乎都有了应验之处。

    那么,面对这个善于隐忍谋划的烈刀门少主,自己该如何自处如何应对,这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正当凌浪涯边走边沉思之时,同样得胜闯入下一关的胡虚和纪天来到了他的身边,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以为他输给了楚构,或者是昨夜之伤并未好,便急切地出言相问。

    见得两人的关心,凌浪涯急忙表示自己没有事,睡了一夜之后,体内玄气已经恢复,虽然还是有些气机不顺畅之处,但已没有大碍。

    当对视着纪天过于关心的眼神,凌浪涯蓦然问道:“纪兄弟,我醒来时听菜包子说,你昨夜一直守在我身边,此情难以报答,就容我先谢过了。只是,我却有一事相问。”

    纪天熟络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都是兄弟,又何必道谢。我和那受伤的牛兄弟不熟,所以胡大哥去守着他,那我就只好来守着你啦。不过,你要问我何事?”

    凌浪涯道:“昨夜兄弟可曾见到一个女子来过?或者是两个女子来过?当时昏迷之时,隐约间我似乎听得两个女子的对话,而且有一个还是我认识的。”

    纪天放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眼珠子连转几下,摇头否认道:“没有,昨夜只有我在守着你,直到祭典开始才不得不离开,因为胡大哥说要帮你把祭典之冠夺下来。一夜在此,我并没有看到有何女子出现,莫非是你受伤出现幻觉听错了吧?”

    凌浪涯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不知胡大哥是否有看到过呢?”

    胡虚刚欲答话,只感觉身后腰间一疼,低头一看却是纪天的手指掐在了腰间,想到他昨夜背着凌浪涯飞跑回去的紧张神色,又想到他带来的一个陌生女子,更想到后来吕缈影对他之言,心中虽然不知为何纪天和吕缈影得以相识,但也知道其中藏有秘密。不过,既然纪天选择隐瞒此事,吕缈影又曾嘱托他不可过问,他也只好假装自己不知道任何事情。

    胡虚否认道:“昨夜我去看过你一次,当时确实只有纪兄弟守在你身边,我也没有看到有任何人在。至于你能好得那么快,我想是吕小姐带来的药物给予了一定的帮助。毕竟,在你受伤之后,吕小姐也曾来过一次。如果你听得有女子说话,也许就是她也未可知。”

    凌浪涯见得两人神色稍有变化,但又想不出他们欺骗自己的理由,只好作罢,便点头道:“原来如此,想来确实是我听错了吧。”

    只是,他真切记得有人替她揉弄眉心的手指温度。倘若是吕缈影,是绝对不会瞒着胡虚做此事的。

    见得凌浪涯依旧在思索,纪天连忙转移话题,道:“你既然赢了那狗霸楚构,那你做的是何画,如何赢他的,不如给我们说一下?”

    凌浪涯也不再深究,便和两人边走边聊,把自己和楚构相斗,画徒揶揄之语都道了出来,只是没有说出自己画作场景是禁忌之地是自己的故乡罢了。听完凌浪涯的讲述,纪天也乐得把自己的画作分享出来。

    听了他的讲述之后,凌浪涯方知道,纪天选择的是踏花归去马蹄香的主题,而为了体现“香”之意境,特意在马蹄边画了数只绕着马蹄飞舞的蝴蝶来体现。以蝶绕马蹄来体现此意境,确实是唯美至极。

    待得纪天讲述完毕,胡虚也不再多言自己的画作,皆因三人已经走到了祭典广场的出口,看到了早已等候在旁的莫大胆和老渔翁。

    站在广场出口的凌浪涯,忽而回头看了一眼此刻空荡荡的两座祭坛。

    他的心中蓦然想到,此刻祭典过半,不知战况如何。

    但无论如何,自己需要学习那个老人所言,谋定而后动。

    也许,是到寻找帮手的时候了。

    ——未完,待续——

第二一四章 茶余饭后

    祭典的人潮渐渐散去,但仍有不少人为了占据好位置而选择了以人轮换。

    这数日来,都城百姓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每天早早地霸占一个好位置去看祭典的现场,待得闯关结束后,就有了一天茶余饭后的谈资。人来人往间,不仅带动了都城瓦舍的兴盛,也带动了各种酒馆茶楼的生意。

    不过,最兴盛的莫过于赌庄的兴盛繁荣。

    如今,祭典已经过了琴棋书画四关,只剩下后续的诗酒花茶四关,还有最后的终关,可谓是赛事已经过半。和大多数老百姓想象的并不一样,前面四关淘汰的人数太多,已经超过了本届祭典人数的四分之三。当初上万名的参赛者,如今只剩下约两三千人罢了。

    看来,剩下的四关,将会继续淘汰更多的人,这样才能保证最后终关的人数。只是不知道,在这样的规则之下,能够闯进最后一关的又有几人。

    在琴关时,上万学子是位于祭坛的最外层,布满了广场之上。后来的棋关,诸多学子登上了祭坛的第二层,继而是书关的第三层,到画关时,已经来到了祭坛的第四层。

    在这样可谓激烈的惨况之下,赌庄开出的各种花样愈发多了起来,而参与的人也愈发多了起来。这其中不仅有看到别人猜中赢了而忍不住手痒的,也有许多输了不服气忍不住再来一次的,更多是一直在观望终于忍不住下场一试身手的。

    这闯关半程过后,有些夺冠的热门也逐渐浮现出水面,也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首先是那秦相之子秦琅,堪称是位于左侧祭坛的夺冠大热,其在前面四关中,均表现出了碾压对手的姿势,让对手只能望其项背。还有那小说家少主胡实,更是在右侧祭坛中所向披靡,一路过关斩将,堪称无敌手。

    谁能登顶而上,很多人发现了许多除却这两个大热人选之外的旁人,更有不少的人开始为了赌博一把,纷纷押注一些看起来的大热门。

    万一真的爆出一些冷门,那岂不是横财到手,可谓是一夜暴富。

    作为同样闯过四关的凌浪涯、胡虚和纪天三人,也是出现在了赌博的押注名单中。

    那名叫纪天的少年,不过是来自王朝西南方一个偏远的小州府,根本就无法引起人的重视。至于那凌浪涯和胡虚,很多人一开始更是不知此二人是谁。

    除了开始时有两个老渔翁,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笔横财,豪气地瞎眼下注四千两白银之外,此后几乎没有人关注过他们。偶尔会有一两个头脑发热的家伙,会投下那么几枚铜钱,也不过是抱着撒网捕鱼的姿态去碰个运气。

    说到底,实在是这三人的名气太小了。凌浪涯和胡虚,虽然挂着丘家军的名号,但看起来压根就不是烽火战场历练出来的士兵,反而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气质。

    因此,很多人猜想,他们不过是不知从何处攀上了丘家军的名号,所以才得以混进来罢了。据消息灵通的人猜测,这两个人其实是来自清风小城的一个酒楼小二。

    得知这个消息,很多人都在想,这年头,什么时候连店小二都有资格来参加祭典了,说出来岂不是笑掉人的大牙。再者,那清风小城究竟位于何处,甚至很多都城百姓都不知道。

    除了听说过一种名为醉清风的美酒是出自此地外,那个遥远的边境小城几乎无人问津。但其实很多人也只是对这种美酒只闻其名,而未曾亲口尝过,因此也就以为这不过是夸张谣传罢了。

    毕竟,再美的酒,应该就是在凤炎都城之中,在鸾凤居此等风月场所之中,在官宦人家的酒桌宴席上,这才算是合理的。

    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城,能酿出多好的美酒呢。

    在得知胡虚和凌浪涯的身份之后,很多人都以为那老渔翁的四千两,就是两人为了避免无人下注的尴尬,所以找的外人帮人下注。否则,两个卖鱼为生的老头,哪里能有这许多银两来此。

    此外,也有人看出来了,这两人是当初在鸾凤居中,一掷万金赢了户部尚书楚构之人。如此看来,就更多人愈发肯定那老渔翁的四千两是出自他们之手。看来,这两个来自偏远小城的小子,手中的银两也不少嘛。

    尤其是那叫凌浪涯的少年,更是倒霉得和裁判扛上了一般。在琴关还好,凭借万人共奏可以蒙混过关。在棋关时,他被裁判说不会下棋。在书关时,他又听说是没睡醒被裁判骂了一顿。如今在画关,他又差点因为迟到而丧失机会。

    很多人都心疼老渔翁的四千两,但偏偏这小子如此幸运,每次几乎都要挨骂,但都被他侥幸地闯过了。

    直到画关,很多人以为他的闯关之路到此结束了。

    因为他的对手,是户部尚书之子楚构,是自诩的都城四公子之一,是百姓口中的都城四霸之一,是那个仗势欺人的狗霸。

    在画关开始前,很多人已经都不看好他,纷纷下注在楚构身上。哪怕赔率很小,但终究有点零头赢下来,总比要下在一个必输无疑的人身上要来得要好。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让所有人大惊失色,那个默默无闻的小子竟然赢了楚构,顺利闯入了下一关。一开始人们还以为是听错了,继而以为是判决错误了,更有输了的赌徒纷纷要求告知缘由,甚至还有人想要闯进尚书府,想看看楚构的回应。

    结果,一直输了也不会说输的楚构,竟然会自主出面,笑称自己确实是输了,还不忘间接地捧了凌浪涯一回。至于那些押注在他身上的赌徒输钱了,他却言道感谢诸位的厚爱,继而就把大门禁闭,派手下驱赶闹事赌徒,自己躲在屋内乐得大笑。

    仍有不死心的赌徒想要闹事,只是看到朝廷悬挂出来的凌浪涯画作之时,终于明白了为何他胜出的原因,其质疑之声也逐渐沉默下去。

    自此一关后,很多人才开始留意到这两名来自偏远小城的学子。

    随着祭典闯关的推进,在这样的茶余饭后谈资中,每个参加祭典的学子都被无数人或审视或关注,犹如瓦舍中鲜明亮眼的戏子。

    祭典已经悄然过半,大多数的都城百姓依旧沉浸在春节和喜悦之中。

    只是,他们都没有看到,在这样的普天同庆的节日里,有多股暗流在汹涌澎湃地流动。

    在他们所看不到的地方,有鲜血在流淌。

    例如,在凤炎都城之外的碧珍江上,将会血染江流,白骨露野。

    ——未完,待续——

第二一五章 蛮牛过往

    樊楼的一间厢房内,躺着一名伤者,其身上传来了浓重的药味。

    牛二山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屋子房梁一动不动,偶尔屋外传来稀疏的脚步声也似未听闻。

    他躺在床上,脑海里都是和凌浪涯等人相遇的片段闪过。

    禁忌之地初相遇,那时候他还是和师兄牛弘以及师妹水月微一起闯荡江湖的猎兽人,冒着生命危险到禁忌之地外围猎取异兽,结果却被一个小子盗了酒。

    在清风楼时,不料又再次看到了这个小子,并且还和烈刀门的杨大威和杨小武兄弟结识,和凌浪涯起了争斗。

    只是在清风楼中,自己并没有料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竟然是修行者,后来还加上胡虚的出现,以至于五人败了之后落荒而逃。

    此后就是供稻庄的重逢,在溶洞地底的并肩作战,一笑泯仇恨,遗憾的却是师兄战死,师妹离去,而自己独自一人进都城,拜入烈刀门下。

    牛二山本不想离开师妹,无奈自身实力太弱小,压根就不觉得自己能够配得上师妹,哪怕是师兄逝去之后也是没有机会。所以,他想学得一招半式,能够有足够的实力可以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当自己来到凤炎都城时,本以为拜入烈刀门会很容易,不料烈刀门压根就没有看上自己这个来自山村的乡野小子,哪怕是自己跪在烈刀门外四天四夜,看着守门的弟子也轮值了七八回,而烈刀门都不想收下这个压根没有修行天分的弟子。

    幸好自己曾在清风楼结识过烈刀门的人,也算是有了相交契机。那天发现了刚在外出任务返回的杨大威和杨小武兄弟后,自己顾不得脸面地恳求他们,让他们帮自己一把。

    幸运的是他们答应相助,会在师父和少主面前说几句好话。不过,他们却提出了一个要求,以后除了听师门的话,还必须对他们言听计从,否则一样可以把他逐出师门。

    为了踏上真正的修行之路,为了想自己变得更强大,为了想保护想保护的人,牛二山答应了这个无理的要求。

    自此以后,牛二山成为烈刀门等级最低的弟子。

    自此以后,牛二山再也不叫牛二山,而是叫蛮牛。

    在烈刀门时,他不止是等级最低的弟子,还是杨大威和杨小武的仆从,需要随时随地伺候他们。

    这段日子以来,他并没有获得玄气种滴,没有习得一丝玄气,没有学过一道修行功法,没有任何的修行进步。

    他在烈刀门唯一学到的,是如何卑躬屈膝任人驱使,是如何低声下气唯唯是诺,是如何斟茶倒水铺床叠被,是如何运输活物拐卖孩童。

    以前对这个门派的所有憧憬,都在日夜的被驱使中消失殆尽。

    牛二山甚至以为,如今孤身一人的他,这辈子就是如此度过了,浑浑噩噩,看不到前景,犹如一头蛮牛,直到累死在田地中。

    直到,那天在都城门外,重新看到了凌浪涯和胡虚的身影。

    当两人骑着小毛驴从他身边过,那一刻看到自己的两个救命恩人未死,牛二山开心了好久好久。

    不过,烈刀门也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还派他去随时随地跟踪他们,以此寻找时机进行报仇。

    如此睚眦必报的行径,实在令牛二山不喜。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烈刀门弟子以功法诱惑他,以酷刑逼迫他,以唾骂嫌弃他,让他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

    此时已经习惯了服从的牛二山,依旧不敢有丝毫反抗。

    那时候起,牛二山就遥遥地跟随在凌浪涯和胡虚身后,知道他们去过樊楼,结识了丘云等人,还认识了自家少主;知道他们去了鸾凤居,以一掷万金的豪气让楚构认输;知道他们居住在凤炎古庙,每天都会白天睡觉晚上才到都城活动。

    牛二山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直到探知到两人要在大寒那天分头行事,知道这是形影不离的两人少有的不在一起,形成了最好的报仇时机。

    待得他急忙把消息传达回去后,那有着烈刀门智囊之称的鼠眼师兄,在思量之后决定找都城之外的凌浪涯报仇,而不是找都城之内人群密杂的胡虚报仇。而且,为了防止报仇失败,他们还花重金请来了热枪门的少主朱秀儿,不过这事他们不知为何一定要瞒着自家少主杨云天。

    十人集结,截杀凌浪涯于碧珍江。当时,见到凌浪涯向自己等人冲过来,牛二山蓦然想起当初的救命之恩,就抱着报恩两清的心态,刻意没有尽力,让他得以从自己身边逃出去。此后,凌浪涯被朱秀儿所伤,跳入碧珍江逃跑,自己却和曾经认识的杨小武一起去追杀那撑船的老渔翁。

    也正是这个举措,让自己的心态重新有了变化,让自己知道路该如何走。

    那老渔翁所说的一句“忘恩负义,和畜牲何异”,犹如天雷一般让他幡然醒悟。

    最后,为了报恩,他终究还是举起刀,杀了一直虐待自己的杨小武,并且弃尸碧珍江中。

    他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不料还是出了差错。

    杨小武的尸体在数天后,于碧珍江的下游处被发现了,而且还有人认得是烈刀门的弟子。那时候,心忧兄弟失踪几天的杨大威,被自己以两人分头寻找,而后杨小武不知所踪为理由,得以拖延了数天。只是,当那具尸体被发现之后,杨大威就把怀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正当杨大威要找牛二山质问时,忽而收到杨云天少主的消息,需要到江渡小镇进行埋伏和报仇。那时候,杨云天也已和凌浪涯结上仇怨,虽然碧珍江三死多伤可谓惨败,但也没有过于责怪他们。此刻听得杨云天的吩咐,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听从吩咐,把江渡小镇屋内的油脂洒在四处,以求一场大火而杀敌。

    当牛二山得知地窖中正是凌浪涯等人时,心中想到倘若遍地油脂燃烧,他们肯定难以逃生。因此,他偷偷地留下了一条小巷子没有洒上油脂,希望能够给予他们一丝逃生的机会。

    他本以为自己这个不显眼的举动,不会有多引人注意,不料却被一直暗中观察他,想找机会报复他的杨大威发现。

    自从此情被发现,杨云天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扔进了东院地牢之中,进行严打拷问。

    但自己想到凌浪涯和胡虚当初以死相救之情,终究没有吐露出任何消息。

    直到,凌浪涯等人突然出现在地牢中,把他从烈刀门的刀山火海中拯救出来。

    那一刻,牛二山忽然觉得,认识了这几个朋友兄弟,这辈子也算是值得了。

    牛二山一直出神发愣,并没有意识到房门被悄然推开,而那浓重药味飘散开来。

    直到一人来到其身前,低声道:“牛二哥,你在想什么呢?”

    ——未完,待续——

第二一六章 人世不公

    热枪门,三教九流之小说家附属四大门派之一,居赵宋王朝凤炎都城,门下弟子八千七百人,其门主乃火枪手朱炯,性隐忍低调,唯宠溺其女朱秀儿。因朱秀儿好勇斗狠,与凌浪涯争斗不休,致使其门陷入不义之争,元气大伤,终不复往昔。

    ——胡不说?《百家宗谱·热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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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人相见,又是几番往事起。

    见得凌浪涯推门而进,牛二山挣扎着就要爬起来,不料胸口处的伤口一痛,让他忍不住痛哼一声。

    凌浪涯连忙搀扶着把他扶起来,让他半靠在床上,待得他缓过气来,方担心问道:“牛二哥,你没事吧?”

    牛二山摇摇头,压抑不住心中喜悦,道:“兄弟,见到你没事,我真的很高兴。我这些都是皮外伤而已,我皮粗肉厚,挨几下打没事的。”

    他说的话笑意十足,显得一切云淡风轻,那把鸭公嗓一如既往地让人熟悉。

    凌浪涯问道:“没事就好,倘若你出事了,不仅是我会内疚不已,假如是水姐姐知道了,岂不是更会责怪我。”

    牛二山摇头道:“以水妹子的性格,才不会责怪于你,只会怪我痴傻罢了。对了,你前不久说她去了清风楼,在清风楼帮忙,此事可真?”

    凌浪涯点头道:“确实是真的,这是我从来自清风小城的一个乞丐前辈口中得知。那时候,我和他在清风楼相识,后来他来了都城寻我和胡大哥,还带来了楼主和水姐姐的消息,因此我们才得知。”

    牛二山松了一口气,心中想只要她没事就好,如今在清风楼中当个店小二也是挺好的,至少不会缺了醉清风酒,还可以把他和牛弘那一份都喝了。想到此地,牛二山低声呢喃道:“不知道她如今过得如何,不知道她消瘦了没有。”

    正当牛二山自言自语,胡虚和纪天分别捧着一些温热饭菜来到了他们身前。在祭典画关结束后,三人返回樊楼吃了饭后,凌浪涯就迫不及待地要来查看牛二山的伤势,而胡虚和纪天则亲自去厨房挑选了一些适合滋补疗伤的饭菜,再捧过来给牛二山进食。

    牛二山见得此景,心中又是一番感激,但彼此如今愈发熟络,也就不再如以前客套。在牛二山进食得差不多时,凌浪涯终于忍不住问起了他为何出现在都城,而且还被烈刀门关在地牢之中。

    牛二山笑道:“兄弟,此事说来话长,没有酒似乎不行啊。”

    为了照顾牛二山的伤势,胡虚并没有把酒带过来,反而是拿来了一壶清茶。此刻听得牛二山的话,便道:“牛二哥,你这伤势,喝酒恐怕不太好,不如待得你伤势好了,我们再喝一个不醉不归。”

    牛二山摇摇头,道:“此事颇有曲折,如果没有酒,估计我这头蛮牛也说不出口,而你们也会听得昏昏欲睡。就一壶酒可好,我已经好久没有尝过它的滋味了。”

    纪天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去拿几壶酒过来,我们再坐下来浅酌慢谈。”言罢,他也不待众人回答,也不招呼菜包子帮忙,自己去拿了四壶小酒后飞奔回来,放在了众人面前。

    四人也不用酒杯,直接拿壶对饮,相碰之后大大地喝了一口。

    牛二山一口美酒入肚,顾不得伤口的隐隐作痛,忍不住感慨不已。良久之后,他才缓缓道:“两位兄弟,还有这位纪兄弟,关于你们来都城的事情,其实我都知道,因为我一直在烈刀门的指使下跟踪你们。至于我为何会来到都城,此事还要从我和水师妹逃出供稻庄的地底溶洞说起。”

    三人心中皆是诧异,原来牛二山一直都在跟踪自己,而他们却没有发现,不过现在并不是责怪彼此的粗心大意的时候,更多的是想知道在牛二山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当下,牛二山便一口酒一段话,断断续续地把自身经历说给凌浪涯等人听。

    从逃出地底溶洞,牛二山和水雨微在军中大营彻夜长叹,到两人告别后牛二山独自去往都城,到长跪烈刀门外四天四夜,在杨小武兄弟的帮助下进入烈刀门,再到被当做一头蛮牛任凭众多弟子欺凌辱骂,牛二山没有任何的保留,都借着酒意说了出来。

    听完牛二山进入烈刀门的经历,三人皆是唏嘘不已。和他们三人天赋异禀,生来就走上修行道不一样,牛二山这种本该混迹人道的无名之辈,为了踏上修行之路,所付出的远远要比他们这种天之骄子要辛苦得多。甚至很多时候,还会和牛二山的经历一样,哪怕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努力,也不一定能够得到想要的回报。

    然人世不公,又何止于此。

    三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安慰牛二山一番,然而牛二山把壶中酒直喝得剩半,只是一笑置之,脸上皆是一片释然。想来,他也明白,也许耗尽自己此生,也是与修行道无缘了。

    不过,听了他的经历后,凌浪涯想起自己和烈刀门的数次相遇,似乎都有人在暗中帮助自己,便忍不住问道:“牛二哥,我和烈刀门交手数次,都感觉到似乎有人暗中在帮我,莫非那个人是你。”

    牛二山又喝了一口酒,也不相瞒,只言道自己是为了报答溶洞的救命之恩,因此在力所能及之下相助罢了,根本不值得一提。不过,在凌浪涯的追问之下,牛二山才不得不把事情说出来。

    酒越来越少,吐出的真相越来越多。

    直到一壶酒尽,凌浪涯方才明白,原来牛二山暗中帮助自己如此多。无论是碧珍江借力让自己突围,芦苇荡中杀杨大威救老渔翁,江渡小镇留下小巷逃生路,最后被杨小武发现告密,以至于身陷烈刀门东院地牢,最后被凌浪涯所救,才有了此刻的相见。

    凌浪涯心想,倘若没有牛二山的暗中相助,自己等人恐怕已经遭遇了不测吧。尤其是在江渡小镇之事,那时候凌浪涯尚未发现自己的紫火玄气可以汲取别的火焰,那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更重要的是碧珍江上,他杀杨大威救老渔翁,更是让凌浪涯感激不尽。虽然他也曾把自己的行踪泄露出去,但那是奉命行事的迫不得已,根本是与此大义不一提。

    凌浪涯豁然站起来,持酒郑重作揖,向牛二山道谢。牛二山慌忙想要搀扶他起来,不料这一动作又引起了身上伤口的疼痛,幸好两旁还有胡虚和纪天帮扶,才不至于摔落床上。

    直到重新坐好,凌浪涯三人回想起牛二山的经历,心中皆是感慨不已。

    蓦然地,凌浪涯想起了烈刀门拐卖孩童之事,想起杨云天的谋划,忍不住问道:“牛二哥,对于烈刀门拐卖孩童之事,你知道多少,可否告知?”

    牛二山长叹一声,道:“严格而言,我也算是此事的参与者,也许我知道的能够帮到你们。至少,我知道那些孩童大概藏于何处。至于能否找回,只能靠兄弟你们了。”

    三人闻之大喜,异口同声问道:“那些孩童,现在位于何处?”

    ——未完,待续——

第二一七章 悲惨河鱼

    一件追寻多日的事情,终于有了新的眉目和希望,如何不让人欣喜若狂。

    听得凌浪涯三人异口同声的追问,牛二山思索了片刻,方道:“倘若我没猜错,那些被拐带走的孩童,应当就在河鱼帮内。”

    对于河鱼帮,凌浪涯等人并不熟悉,只好一脸疑惑地看着牛二山。

    牛二山解释道:“河鱼帮,只是江湖中毫不起眼的一个小帮派,其人数不足烈刀门的百分之一,就算是都城本地人,倘若不是熟悉江湖之事,恐怕也不会听说过。”

    凌浪涯问道:“既然这只是一个小帮派,又如何与烈刀门这种庞然大物扯上关系,而且还和拐卖孩童此等恶劣之事有关。”

    牛二山喝了酒后,虽然伤口仍然有些疼痛,但气息却畅顺了很多,说话也没有一开始的难受。他知道此刻是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便打算把所有知情之事都透露出来,希望可以帮助到凌浪涯等人。

    牛二山道:“河鱼帮位于碧珍江上游的一条支流处,那条支流太小,江运不便,因此没多少帮派愿意占据这样的相对贫瘠的地方,就任得河鱼帮在此。在数个月前,杨云天带着我们诸多的烈刀门弟子,不知为何要夜袭河鱼帮,而杨云天更是亲自出手,把他们的帮主打伤了。说来惭愧,我的力量弱小,那一战也不过是门外看风的命。”

    牛二山自嘲数声,接着道:“在谈判之后,河鱼帮便暗中归顺于烈刀门,而烈刀门也占据那条支流的小码头。一开始,我以为是烈刀门要占据江运,所以要凭借强大实力清理附近的小帮派。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借助河鱼帮这个没人关注的地方,进行藏匿拐卖回来的孩童。”

    纪天道:“莫非那些孩童如今还在那里,那我们事不宜迟,赶快去救人吧。”

    凌浪涯知道纪天的救人心切,可是如今己方只有三人,对方不止有河鱼帮,还有烈刀门的诸多弟子,又哪里是三人可以成事,便道:“纪兄弟,我知道你救人心切,只是我们如今只有三人,恐怕还需要从长计议。”

    自从昨夜一事,凌浪涯已经没有以往的冲动,反而逐渐学会了三思而后行,先谋定而后动。

    牛二山道:“我知道三位兄弟都是修行者,但烈刀门弟子也大多是修行者,像我这种小角色终究是少数。而且,根据我如今的猜测,恐怕那些孩童已经被转移走了也未可知。”

    纪天也知道方才自己是一时心急了,没有考虑实际情况,便问道:“莫非是他们都已经被杀害或者运到别的地方了?”

    牛二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昨夜疗伤之时,胡大哥粗略和我提了一下昨夜烈刀门之事。你们是否疑惑,为何杨云天会不管门下弟子的死活而放箭,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杀死你们所以不惜牺牲人命?”

    凌浪涯昨夜受伤,醒来之后忙着参加祭典,一直没有好好思索昨夜之事。听得牛二山的提问,回想去昨夜之事,确实这是最大的一个疑点,不过联系到方才提到的河鱼帮,顿时恍然大悟,道:“莫非那些弟子,并非是烈刀门弟子,而是河鱼帮弟子?”

    牛二山点头道:“如果所料不差,那些死去的人正是河鱼帮的弟子,而杀死他们的正是烈刀门的弟子。”

    纪天听到这里,猜测道:“既然河鱼帮替烈刀门拐卖儿童,莫非是事情办好了,他们就杀人灭口?”

    胡虚道:“恐怕不止杀人灭口,还有借刀杀人。他们是等着我们来,然后让河鱼帮和我们互相残杀,最后坐收渔翁之利。只是我们当时没有下死手,那些河鱼帮弟子皆是受伤而已。大概他见我们如此,于是便让人埋伏在东院,然后伺机一举歼灭,幸好最后我们还是逃出来了。”

    凌浪涯回想起杨云天的一举一动,从一开始的派人追杀,再把众人赶往那个难以逃出的东院,最后聚而杀之。自己三人是被迫进入那个死地,而河鱼帮弟子则是主动进入,但几乎都是杨云天手中的猎物。

    这杨云天的手段,真的能够如此恐怖,可以谋划如此之深,让人陷入他的圈套之中。

    想到这里,凌浪涯道:“如此看来,那些孩童不在河鱼帮的可能性更大了。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去这河鱼帮一探究竟。毕竟,昨夜他们灭口之后,恐怕河鱼帮也会生出内乱,我们能够有机会打听到新消息也不一定。”

    胡虚点头道:“此举我赞同,毕竟不去看一趟,我们如今也没有新的线索了。”

    凌浪涯心中蓦然想起一个人,忽而道:“牛二哥,你可知在杨云天身边的一个瞎了一目的人,似乎他一直都在杨云天身边,想来是烈刀门很重要的弟子吧?”

    牛二山思索片刻,道:“你说的是那独眼人?他并非是烈刀门的弟子,而是杨云天不知何处请来的高人,表面上两人是朋友,但据说那独眼人一直都在暗中替杨云天出谋划策。也许,昨夜之事,就是出自杨云天和他的谋划。”

    胡虚道:“这样的一个人物,你们不知道他的来历吗?”

    牛二山苦笑道:“也许旁人会知道,但像我这种低等弟子,又哪里能打探得到。”

    凌浪涯见情况了解得差不多,接下来便是要去河鱼帮一探究竟,只是经历昨夜之事,他明白自己一方人少力薄,倘若要和烈刀门此等旁人相斗,昨夜的失败就是最好的例子了。因此,他在思考着,也许需要去寻找一些帮手,看能否得到一些帮助。

    只是,自己和胡虚都不过是外来之人,在都城之中毫无势力。虽然胡虚和杂家吕缈影有所关系,但凌浪涯知道,倘若要胡虚依靠杂家的力量,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他可不是依靠女人才走到今天的。

    当凌浪涯把需要寻找帮手的事说出来事,众人也是对视而望,一时间确实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恰在此时,房门嘭地一声被大力推开,吕缈影的侍女菜包子大步地跑了进来。

    菜包子叫嚷嚷道:“凌公子,你知道祭典下一关,你的对手是谁吗?我可是比你先知道呢。”

    凌浪涯一见这活泼的小丫头,心中的阴霾也去了几分,笑道:“是谁?那你告诉我?”

    菜包子狡黠一笑,道:“我才不告诉你。不过,你可以自己看啦。”

    话音刚落,只见门外脚步声响起,一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人张开双手做拥抱状,大笑道:“两位兄弟,好久不见。”

    ——未完,待续——

第二一八章 为何隐瞒

    那人迎面走来时,连光线也被遮挡了数分,皆因其身材高大,犹如熊罴,正是燃盾门少主马敦。

    看到许久未见的马敦,凌浪涯和胡虚皆是大喜相迎。

    菜包子熟练地从别处拿来了一张椅子给马敦坐下,继而笑道:“凌公子,这下你猜到你下回的对手是谁了吧?”

    凌浪涯道:“莫非祭典下一关的对手,便是马大哥?”

    马敦笑道:“此言可以说是正确,也可以说不正确。”

    纪天听得凌浪涯下一关的对手是这人,而且还是相识之人,因此担心道:“这位大哥,敢问此言何解?”

    马敦近段时间以来一直忙于祭典之事和门派之事,自从鸾凤居和凌浪涯等人一别之后,就甚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因而并不认识纪天,不由得诧异地打量了他,问凌浪涯道:“敢问这位兄弟是?”

    凌浪涯道:“这位是纪天兄弟,乃是我们最近在祭典上认识的兄弟。至于床上的这位,乃是我和胡大哥以前认识的兄弟,不过他如今受伤了,只能暂且在床上躺着。”

    马敦因为当日在鸾凤居,与凌浪涯和胡虚一起以一掷万金赢了楚构,又得以在湖畔小楼终于见得点酥娘,心中对两人敬佩不已,早已把这两人当做了兄弟,此刻听得这两人是他们的兄弟,想来也不是杨云天等狡诈之徒,因此和两人见面行礼之后,反而没有说祭典之事,而是问起了牛二山为何会受伤。

    胡虚闻之,便道:“这件事,还是我来给马兄弟说一下吧。”

    当下,胡虚便粗略地把近日来与烈刀门的纠缠争斗,牛二山的暗中相助等事说了出来。胡虚一说到这种颇有起伏的事情,其说书人的本色便自然地流露了出来,马敦等人尚没有多大情绪变化,倒是在一旁的菜包子听得长大了嘴巴,不时地为他们的经历而惊叫。

    一直以来,由于吕缈影自身背景的原因,并不适宜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因此都是由菜包子有时候在樊楼饭席中旁听,继而回去转告吕缈影。但樊楼饭席上,有着莫大胆和老渔翁等人,为了不让他们过于担心,所以凌浪涯和胡虚并没有过度地讲述他们的事情经过,只是大概地提了一下。

    只是方才,凌浪涯提到了需要帮手的缘故,恰好马敦又出现在此,颇懂凌浪涯心思的胡虚便事无巨细地把最近的经历详细说出来,正是希望可以借助马敦以及燃盾门的力量。

    果然,马敦开始听时,并没有多大心境波动,直到听到牛二山为救凌浪涯等人,多次冒险暗中相助而有所动容,直到听到昨夜夜闯烈刀门之后,连热枪门都参与进来,以至于凌浪涯也是再度受伤,终于感受到一股愤怒之情从心中油然而生。

    一直以来,四大门派虽然同属于小说家的附属门派,但从来都不是和平相处,更多的是暗中相斗。如今杨云天借助秦琅和楚构的庙堂势力,掠夺了不少本属于燃盾门的生意和利益,苦于实力的差距和实力的不足,这让燃盾门憋了一肚子却也无处可说。

    最近祭典之事,马敦承载着燃盾门的希望,就是想在祭典明祭中取得一个好成绩,希望可以借机入得了庙堂的法眼,更希望可以在此后不久的暗祭中,哪怕不能夺冠也希望可以夺得更好的名次,以此壮大燃盾门的名声,引起小说家的更多的资源倾斜。

    因此,作为燃盾门少主的马敦,最近就一直丢弃玄气修行,忙于苦练八雅之事,只是为了不辜负燃盾门的期望重托。

    此刻听得烈刀门不仅明抢生意地盘,还暗中做拐卖孩童的缺德勾当,只气得这位看起来憨厚愚笨实则颇有志向的燃盾门少主心中怒火丛生,忍不住就要拍桌而起。

    不过,正当马敦要怒骂烈刀门一顿时,却听得身旁传来了哭声。

    只听菜包子泪水涟涟,哭得可谓是梨花带雨。

    这一哭,众人皆是不知所以,急忙安慰她,问她究竟发生了何事。

    菜包子好不容易止住哭声,抽泣道:“胡公子,凌公子,你们骗人,你们都是大骗子。明明在饭桌上说没有什么危险的事,还让我们不用担心,你看看现在说的,分明就是冒着性命去做的事,哪里不危险了!我不管,我要告诉小姐去,让她阻止你们。”

    胡虚一听,可谓是苦笑不得,轻轻揉着她的头发,温柔道:“菜包子乖,我不把这些危险事说出来,就是不想莫大叔他们担心。他们已经丢失了孩子了,如果知道我们遇见危险,肯定会更担心的,对不对?如果你听话,就不要把这些事说出去,也不要全都告诉你家小姐。你这么聪明,肯定也不想他们担心的,对不对?”

    菜包子伸出小手,擦了一把眼泪,细细想了想,道:“我知道莫大叔他们担心,可是小姐也担心呀。这些事情我可以不告诉莫大叔他们,我是小姐的侍女,但这些事不能不告诉小姐,更何况小姐那么关心你,你更不应该让她担心。”

    凌浪涯知道胡虚不想让吕缈影担心,所以当时也没有详细地说明所有的情况,因此也劝慰道:“你方才还把马大哥带过来找我们,还知道了他就是我下一关的对手,你这么厉害还这么乖,也想让莫大叔他们的孩子早点回来和你玩,而且也肯定不想让你家小姐担心对不对?”

    菜包子一擦鼻涕,质问胡虚道:“胡公子,你为何这么不想让小姐知道这些事?小姐经常说两个人要坦诚相对,你为何要隐瞒呢?”

    胡虚叹道:“因为在乎,所以选择隐瞒。”

    菜包子年纪尚幼,对此话只能似懂非懂,但此刻冷静下来,心中也许觉得自己是过度担忧了,也许小姐知道这些事,也是会哭的吧。想到这里,菜包子匆匆擦干眼泪,耍着小性子道:“我不说就是了,不过我也不管你们了,我要回去睡觉去了。”

    言罢,她也不管众人的安慰和挽留,便转身离去。只是没人知道她心中想到,我不主动说,等小姐问起我才说,那我就不算隐瞒了吧。

    本来正在商讨计策的众人,被菜包子如此哭闹一场,也是无奈苦笑,看来是吕缈影太宠溺这个小侍女了。

    马敦本来也是因为烈刀门之事一肚子火,自己当然不会像菜包子一样哭闹,但心中的担心和怒火共存,也是让他豁地站了起来。

    马敦沉声道:“几位兄弟,接下来我们就讨论正事吧,如何对付烈刀门。”

    问得其言,众人脸色皆是一片严峻。

    ——未完,待续——

第二一九章 谋而后动

    听得要对付烈刀门,凌浪涯的心中蓦然燃气了火焰。

    这段时间的江湖经历,让凌浪涯的心境有了很大的变化,其所遇到了每个人,遇见的每件事,都让这个初出深山的少年,有了突飞猛进的成长。尤其是最近和烈刀门的争斗,更是让他明白自己所走的路究竟是如何艰难。

    小小一个烈刀门,已经让他吃了几次亏,若要论一统三道,颠覆七朝,该是如何的困难。

    但他从不是轻易言弃之人,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也不曾有过任何放弃的念头。虽然如今只有三四人,但自己也在逐步地走向强大之中,面对如今对于他来说是庞然大物的烈刀门,他也未曾有丝毫的畏惧。

    凌浪涯慢慢明白,人这一生,终究是要历经许多事,从中汲取经验和教训,才会逐渐变得强大,才会慢慢靠近自己心中的目标。

    正如,此刻。

    听得马敦之言后,凌浪涯道:“要和烈刀门相斗,我们首先要知道我们的优劣势,如此才能进行谋划。”

    自从认识凌浪涯以来,胡虚可谓是一直见证了他的成长,从初出茅庐成长到如今,可谓是一日千里。尤其是知道他的纵横门徒身份之后,更是不敢像以前一般有丝毫的揶揄之心,反而愈发重视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少的少年的看法。

    这一路而来所经历之事,都让胡虚逐渐明白,这个纵横门徒的身上就像怀有一个宝藏,总能给予人无限的惊喜。

    胡虚一直相信,等到凌浪涯成长到足够强大的地步,将会重现多年以前,纵横门徒以一人之力与三教九流并肩的地步。

    因此,他现在已经越来越少反驳凌浪涯的意见,反而是下意识地支持他的决定,因为他很想看看,这个少年,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

    当听到凌浪涯的话之后,胡虚便不假思索地顺着他的方向去想,道:“若论劣势,自然便是我们人数少,处于明处,而且不清楚敌人的情况,一直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若论优势,就是我们的个体实力强,加上马大哥,我们四人皆有不弱的修行水平,这也是我们能够屡次逃出生天的依仗。但是,正因为人数少,一到像昨夜百人交战的场合,我们肯定会难以脱逃。”

    马敦咧嘴一笑,道:“兄弟算错了,我们人数少,但不难解决。他杨云天有烈刀门,还有热枪门的朱秀儿相助。虽然我燃盾门实力不够他们强,但也不是吃素的。而且,不知几位可知,那灼剑门少主水月仙,可是一直和杨云天不对头。如果她知道有此机会狠狠反击杨云天一把,肯定也会相助。”

    凌浪涯担心道:“如果燃盾门出手相助,岂不是会连累门中兄弟,毕竟这可是关乎性命之事。不过,灼剑门少主水月仙,我也偶尔听丘家军的老张大哥说过,由于女子不可参与祭典,自从她答应丘云少将军处理祭典之事后,便经常和丘少将军在一起,为了祭典的暗祭做准备,恐怕也是没有空参与此事。”

    马敦道:“兄弟这回多虑了,我等皆是江湖中人,走的都是脑袋挂在刀口上的路,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而且,我那老父亲老实结巴,不懂得巴结朝廷和小说家,所以燃盾门才处于四门之末,而我也不得不通过参加祭典来提高门派声望。如果他得知烈刀门的卑鄙勾当,无论是为门派未来着想,或者是为了行侠仗义,肯定都会答应相助的。再者,我门派中的兄弟,也早已不满烈刀门许久。至于水少主如今跟着丘少将军忙于祭典,我也不知道她是否有空,回头我就找她商量一下。”

    凌浪涯点头道:“既然如此,那马大哥晚些可以和门主商讨,是否可以派些兄弟来相助。当然,还有水少主那边,也麻烦马大哥辛苦跑一趟了。毕竟我们这回去河鱼帮,那杨云天肯定也能猜得到,而且也肯定会像昨夜一样布置埋伏,我们必须要做好万全准备。”

    马敦一拍胸膛,道:“此事交给我了,兄弟尽管放心。”

    听得三人的商讨,纪天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在他看来,他一直都是支持凌浪涯的决定的,无论他做的是何决定。

    至于为何如此毫无保留相信凌浪涯,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罢了。

    此时,纪天补充道:“既然我们还和丘少将军和展候捕头相熟,不妨也考虑一下找他们相助?”

    其他人闻之,思索了片刻,胡虚才道:“我觉得此事不妥。一来丘将军和展候捕头忙于祭典巡查守卫之事,公务太繁忙了。那天展候捕头和我们在江渡小镇之事,想来回去之后他也会安排人手去继续查探,我们派人把消息告诉他即可。”

    凌浪涯也点头道:“丘少将军和展候捕头都是官府中人,倘若我们查探出失踪孩童的消息,告诉他们去营救即可。这回烈刀门和我们的恩怨,都是江湖恩怨,而且人员大多数都是修行者,恐怕官府的巡查官兵也不一定有能力抓捕。不如我们且去告知展候捕头一声,然后继续去打探消息。纪兄弟,你觉得如何?”

    纪天丝毫没有意见没反驳的不满,反而毫不犹豫地点头道:“你说得对,那就听你的。”

    胡虚默默地看了纪天一眼,似乎察觉到了微不足道的一丝意味在其中,再联想到昨夜之事,忽而觉得有些蹊跷,但一时也想不透。

    马敦大笑一声,道:“江湖恩怨江湖了,何须官府来插手。”

    纪天道:“马大哥说得豪气,那就让我们去闹他烈刀门一个天翻地覆。”

    胡虚道:“今夜时辰已晚,还有许多细节尚要敲定,又有许多人需要联系,而且浪子身上的伤势可能还需休养一下,不如我们明天祭典之后再行动,如何?”

    凌浪涯道:“那就明天此时,夜闯河鱼帮,再会一会烈刀门。”

    众人闻之,皆是没有任何异议。毕竟既要夜闯一个帮派,又要预防杨云天的阴谋手段,确实不是说做就能做。

    夜色渐深,灯火幽幽,重伤在身的牛二山已忍不住睡去。

    房中四人,见得此景,便悄然换了一个厢房,继续谋划明夜之事,而此时马敦已提前离去,回去召集人手。待得三更已过,凌浪涯与胡虚和衣而睡,而纪天则是独自返回自己的厢房内。

    翌日醒来,正是凤梧祭典明祭,下半关开始之时。

    昨夜,凌浪涯等人已从马敦口中得知,祭典规则已发生了改变。

    ——未完,待续——

第二二零章 醉翁之意

    祭典广场的喧嚣,依旧是未曾停歇,而祭典闯关的步伐,一如既往的迈进。

    作为八雅之中最受欢迎的琴棋书画四种技艺,其传播的程度最为广泛,而爱好此技艺的人也是较多。但作为八雅的后四者,其为诗酒花茶,相对前四者而言,却难免稍逊一筹,尤其是越到最后的花与茶,其更是偏向于小众之地。

    当四关已然结束,但这并不影响都城百姓对于祭典闯关的热情,尤其是越来越靠近那尚未可知的第九关,不知道官家会出何考题,更是引起了上至百官下至百姓的猜测,而这下半场的第一关诗关的如约而至,更是引起了都城百姓的极大兴趣。

    只是,今日的百姓,其实不是来看祭典,更多是来看一个人。

    这年头,生活在以文立朝的赵宋王朝,哪怕是低龄小孩,也会念叨几句诗词。当然,能念是一回事,会不会写是一回事,能不能写好又是另外一回事。

    可以说,倘若以文而论,也就只有那如日中天的李唐王朝可以相媲美。不因为别的,皆因李唐拥有那世人所公认的天纵之才,那一个被称为诗剑酒三绝的李唐穆子白。

    世人曾有言,李唐穆子白,“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

    自从在百年前的凤梧祭典上,穆子白醉酒闯祭典,舞剑登凤门,一诗成名天下知,让整个以文立朝的赵宋王朝汗颜,让三教九流之小说家面露愧色。

    所谓知耻而后勇,赵宋王朝首次知道,在赵宋外的六朝之中,尚有人不是以武力而是以文采征服世人,因此更是愈发勤修文道,以求一雪前耻。

    正是在这样的风气之下,赵宋诞生诗词大家无数。执牛耳者,当数那已经退隐的苏眉雪大学士,其诗文雄奇豪放,一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堪称豪放之极致,引领一派之潮流。还有那曾为小说家长老,如今是凤炎古庙的庙主,其落笔婉约凄切,一句“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写尽凄婉之情,不愧为女子之魁。

    此外,更有那在边境镇守的丘元帅和辛将军,同样是文采飞扬,堪称文武双全。

    当然,除了此等名传七朝的大人物外,也有混迹江湖的白衣词人,留下了无数的诗文传说。仅仅是那一个被誉为“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之人,一曲《雨霖铃》,已经足够让无数的青楼女子梨花带雨,辗转反侧难入眠。相传,这名被官家封为“奉旨填词”的才子书生,更是与鸾凤居的头牌点酥娘有过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

    世事更迭,世人渐忘,如今虽然记得那“井水柳词”的传说,但已逐渐忘却那位五年未曾归来的“奉旨填词”的书生,也不知道那鸾凤点酥娘是否还在痴痴等待,等待那个“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不归人。

    听说,那个白衣书生去了李唐王朝,寻找穆子白去了。

    但能否归来,或者说是否归来,没有人知道。

    不过,在这些人之中,甚少有人知晓小说家的诗徒长老,也曾是诗文成名天下知的庙堂栋梁,是与苏眉雪大学士齐名之人。相传他以告老还乡为由,辞别庙堂朝廷,转而重返小说家,成为小说家的诗徒长老,后逐渐归隐山林,甚少有诗词外传于世。

    哪怕后来,诗徒长老心中有思绪万千,最终落笔成诗,其诗也不过在小说家小范围流传,甚少有诗文外传于世。

    倘若真的要论诗徒长老的词文,恐怕也只有老一辈的人听闻过,并且熟稔背诵。如今的年少才子,也许曾对此诗文有耳闻,但却不知其出自何人之手。

    虽然世人不知为何其诗文会渐少,并且不再外传,但并不影响他成为小说家的诗徒长老,成为本届祭典书关的主裁判之一。

    仅仅是诗徒长老的一句话,已经足够世人陶醉其中,遐想无穷。

    其文曾有一句,曰“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曾走遍都城上百州府的都城太守,也曾在庙堂之上指点江山,也曾在州府间见识过民间疾苦。当然,他也曾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既有“文章太守,挥毫万字,一饮千钟”的豪情之举,也有“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的情深意长。

    然而,他不再是那个姓欧阳的诗文大家,不再是那个和苏眉雪大学士齐名的诗文大家,也不再是那个看尽千山万水超然物外的老醉翁。

    如今,他只是小说家的诗徒长老。

    所以,此刻他站在这里,站在凤梧祭典的书关之上。

    诗徒长老站在宫墙高楼之上,并没有和前几位的琴棋书画长老一般,走到祭典广场之上,去亲自感知那些考生学子的能力,并且给予评价和判定。

    他负手往下看去,脚下是青春年少的数千学子,远处是拥挤汹涌的百姓人潮,再远望是都城的千家万户。

    居于宫墙上,犹如梦回庙堂中。

    恰值此刻正是春节佳节,元宵之夜也将要到来,诗徒长老蓦然想起以前曾写过的一首词,心中顿生感触,不禁低声吟唱起来。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忽而,身旁传来一声感慨,只听其道:“可叹可惜,世人只记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而不曾懂‘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诗徒长老没有转身看过去,也知道来者是谁。

    来者曾是小说家的长老,如今是赵宋王朝的翰林学士陆务,是诗关的另一个主裁判。

    来者没有按照规定穿翰林学士的官服,只是随意一袭寻常书生装束。

    来者正是今日的都城百姓不看祭典,只为看一人的那个人。

    来者名为陆务,自苏眉雪大学士和诗徒长老之后,赵宋王朝的诗文大家之一。

    书关的两位主裁判并肩站在宫墙高楼之上,遥遥看着正依次入座的学子,一个从庙堂返小说家,一个自小说家入庙堂,走上两条路之人,心中各有所思。

    诗徒长老道:“无论是人约黄昏后,或者是泪湿春衫袖,都不过是前尘往事罢了,又何必再度提起。”

    陆务先是执礼作揖问好,凝神看着诗徒长老鬓上白发如霜一会,方缓缓道:“既然如此,师兄又何必介怀往事,心生伤感之情。莫非是做一醉翁,山水仍不能使其乐?”

    诗徒长老道:“既然你也有此悟,祭典前夜,又是何必呢?”

    ——未完,待续——

第二二一章 世情之薄

    推敲平仄著新篇,酷爱诗魂已近癫。朝赋别离悲又怨,暮吟相聚笑还怜。春花秋雨尽成韵,晓月寒霜皆入联。偶得佳词忘所以,唐风一揽不知年。

    ——胡不说·《过客传·诗徒》

    ………………………………………………………………

    “也并非惦念往事,只是一时心有所感罢了。”

    听得诗徒长老的一句“何必呢”,翰林学士陆务沉默良久,方长叹一声,解释了一句。

    陆务自然知道诗徒长老所说的祭典前夜发生了何事。

    那一夜,他本来邀请了丘家军的丘云少将军到沉园赴宴,商讨祭典开启之事。那天丘云还带来了两个人,皆是参加祭典的学子,分明叫凌浪涯和胡虚。当时,自己与他们三人相谈甚欢,而那两个学子,也是给予了他挺好的印象。

    其实,陆务也明白丘云把这二人带来的暗中意思,皆因祭典前四关过后,祭典将会有所更改。但未过前四关,却暂时不会公布,直到四关结束后,诗关开启之后,才会有作为主裁判的他进行公布。

    至于这两个学子,大概是和丘家军有所关系,因此丘云是想他能暗中相助一把。不过,对此陆务倒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心中想到的是,只要他们能闯过前面四关,那么到了自己所在的一关,只要他们有能力有文采,那么在新的规则之下,照看一下也未曾不可。

    只是没有想到,简单的一个沉园之宴,自己竟然会再度见到那个人。

    那个曾经是他的妻子,最后被休掉之人。

    那个曾经相约共白首,最后形同陌路之人;

    那个哪怕未见多年,依旧让他魂牵梦绕之人。

    那一夜的蓦然重逢,让自诩为已经心如死灰的书生,骤然心中起波澜。

    这大概便是陆务这些年来,最是辗转反侧的一个夜晚。

    小桥之上的擦肩而过,一声温暖问候如昨日,让陆务再也难以控制情绪,转身离开之时,便道出了一首《钗头凤》。

    曾听闻朱明王朝有人写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想当时,一曲钗头凤,来时风月多,去时霜满面。

    当时初闻不懂曲中意,此刻再闻已是曲中人。

    回到府邸之中,陆务愁绪万千,便把那《钗头凤》落于纸上,本来只是当做自己的一时感伤罢了,不料习惯性把他的诗文抄送传递出去的下人,并没有仔细体会其中情感,反而是当做主人的情深之悟,进行了大肆的抄送。

    事后陆务知道时已是为时已晚,也责怪自己没有告诉下人,言道此诗文不必外传,以至于在祭典开启之日,其诗文也传递到民间之中,落入到众人耳边,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机缘巧合之下,陆务的一曲《钗头凤》,一时间让都城百姓闻之动容不已,尤其是青楼等风月女子闻之,更是潸然泪下。此万人传颂之景,堪比当年那书生的一曲《雨霖铃》。

    尤其是一句“山盟虽在,锦书难托”,更是成为都城勾栏瓦舍的热门话题。在祭典的数日以来,除却祭典闯关的各学子的表现和趣事,就数这一首词最是让寻常百姓谈论兴起。

    同时,这也导致了勾栏瓦舍的说书人,托人不断挖掘陆务学士的过往经历,终于在陆务和唐约的故事中,找到了真切的对应。于是,说书人将其编写成说书段子,更是让这段本来甚少人知道的风月故事,成为街头巷尾都知道的谈资。

    甚至还有人,不来看祭典的精彩,反而偷偷跑到赵府门外,就想看看这个让陆务学士倾心多年的女子究竟是何能人物,但没有人看到那女子的容颜。

    曾是青梅竹马约白首,如今擦肩陌路不问候。

    仅仅过了数天,陆务学士的痴情人形象,让众人唏嘘不已,皆道人生无常。

    陆务知道自己的诗文颇受欢迎,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诗文可以引起如此大的反响。但这并不能让他开心,反而让他最担心的是,倘若唐约知道此事之后,会有何反应,也担心赵城知道后,会影响他们的夫妻关系,同时也担心和自己同朝同堂为官的赵城,会对自己生出误解。

    在他本意看来,本不想自己一时心有所感的此诗传颂出去,引起世人误解。但是,其实他心里也有一丝想知道,倘若唐约知道后,究竟会有何反应,究竟是淡然处之还是余情未了,其实他想知道一个答案。

    这是一个他不敢问出口的答案,只能交给时间去问起。

    但上天,偏偏给了他一个抉择两难的答案。

    就在昨日,一首同样名为《钗头凤》的诗文,忽而流传在坊间。

    陆务的诗文乃是《钗头凤·红酥手》,而这一首则是名为《钗头凤·世情薄》。

    其诗曰:“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一日之内,此诗文流传于瓦舍勾栏间,流传于风花雪月地,流传于才子佳人间,流传于千家万户中。

    所有听说过此诗文的人都感觉到,此是对陆务的《钗头凤》的深情回应。尤其是那一句“怕人寻问,咽泪装欢”,更是写尽了儿女情长的缠绵悱恻。

    但是,无人知道此诗文知道出自谁手,就算有也不过是猜测,而唯有陆务知道真相。

    昨夜时分,陆务于沉园独酌,泪流满脸难自控。

    直至此刻祭典诗关开启,方才匆匆赶来,因此倒比诗徒长老来晚了一分。

    因此,这也正是所有人今日都不关心祭典,只关心那个主裁判,只想看一眼那个痴情人的原因。

    陆务和诗徒长老立于宫墙城楼之时,耳边遥遥传来的不是百姓给学子加油的鼓励,反而更多是呼喊陆务学士的名字。

    耳闻呼唤,陆务心中情绪自昨夜纵情大醉之后,已稍有平复,此刻知道祭典为重,也能稍为控制。

    倒是诗徒长老,闻得传来的呼唤声,想到陆务之事,心中颇有感慨,蓦然吟唱道:“尊前拟把归期说,欲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陆务闻之,沉默良久,方道:“好一句‘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师兄不做诗文久矣,此词一出,恐怕都城又是一时纸贵。”

    诗徒长老叹道:“师弟痴情人,亦为家国谋,为兄愧不能及。既然此事已经发生,为兄相信你能处理好,但愿莫要落得一个悲伤结局。”

    陆务遥看漫天烟云,低声道:“但愿如此。”

    恰在此时,台下一声锣鼓响,凤梧祭典诗关正式开启,数千学子和都城百姓皆是遥望宫墙,静候主裁判宣读闯关的新规则。

    诗徒长老道:“此刻祭典之事为重,且将儿女情长放身后。师弟且去吧。”

    陆务闻之,点头道:“谨遵师兄吩咐。”

    言罢,陆务上前数步,俯视祭坛之上的诸多学子,心中再也没有儿女情长,而是家国豪情满溢。

    “凤梧祭典后四关,新规如下。”

    ——未完,待续——

第二二二章 规则之变

    宫墙高楼上,守卫与观战百官林立,唯有二人最显眼。

    其中一人,正是小说家的诗徒长老,其双鬓已然发白,然双目深邃透亮,似乎可看清红尘所有世故。在其身前数步,正是在宣读祭典新规的翰林学士陆务。

    陆务的声音遥遥传来,透过小说家弟子通过阵法形成的光幕,落在了世人耳边,引起了无尽的欢呼。

    凌浪涯坐在台下,虽然不太能看清他们的容颜,但依稀能够辨认出人物轮廓。不用他猜,能够站在主裁判陆务身旁的,自然是小说家的诗徒长老。不过,他并没有像前几位长老一样,来到祭坛之上,甚至会给予他额外的问候和照顾。

    凌浪涯不知道自己为何每次都会吸引到小说家长老的注意,无论是棋徒的问棋道如何,还是书徒的反复责骂,抑或是画徒的冷漠关怀,都让凌浪涯感觉到,似乎这几位长老都在无意中关注着他。

    幸好,此刻的诗徒长老,依旧站在宫墙高楼上,想来不会再度给予自己额外关注了吧。

    这数日来,凌浪涯一直心忧烈刀门和盗窃孩童之事,所以自沉园一别之后,关于陆务的消息并不算多,更何况自己和陆务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可能并不能如丘云所愿,得以引起他的关注。

    只是,那一夜陆务在沉园见到那女子之后的失态,还有他那一首《钗头凤》,总是会让凌浪涯蓦然地想起冷莹霜。那个自碧珍江畔离去的少女,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每天祭典结束之时,凌浪涯等人皆是在樊楼相聚吃饭,除了谈及失踪孩童之事,偶尔莫大胆和老渔翁会聊起都城的新鲜事,其中就有提到陆务的一曲《钗头凤》不幸外传,引起了都城百姓对陆务爱情故事的深究。

    那时候,凌浪涯就在想,不知道作为当事人的陆务,自己的心思被世人知道之后会做出何举措,而那名女子得知之后,又会如何应对。

    此刻听得陆务波澜不惊的声音,想来应该没有太大的影响吧。

    但他也知道自己毕竟不是陆务本人,也就难以猜测他心中所想。

    也许,是有所隐瞒吧,就像自己也隐瞒着一些情感一般。

    关于祭典的新规则,凌浪涯等人昨夜和燃盾门少主马敦闲谈时,已经大概知晓。如今听得陆务的讲述,果然是没有多大的出入。

    也是在马敦解释下,凌浪涯才知道原来祭典规则改变的背后,还有更多的思量。

    原来,一开始,宰相王平图在提出八雅八关,制定双冠之时,就提出了两套规则。第一套规则,用于前四关,乃是以区域划分,选手一对一的进行对决,胜者进入下一关。使用此规则,是因为作为祭典前四关,学习琴棋书画的技艺人数更多,也是为了给学子多一个展示自己技艺的机会。

    之所以待得前四关才开始公布,除了规则太多以免会引起学子混乱,除了更加公平公正地选出真正的有才之士,更重要是为了避免有学子借助关系谋得不符合自身实力的利益。

    到了下半场,后面的诗酒花茶四关,相对而言就是要正式踏上夺冠之路,因此不再是一对一的对决,而是进行所谓的大乱斗,也就是剩下的所有学子,统一进行笔试,取得分高者进入下一关。

    如今经过前四关的淘汰后,剩余的学子尚有两三千人,其争夺仅有的两个冠军,其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拼斗。因此,在祭典的下半场,以广场的左右两个祭坛中,皆是实行分数低者淘汰制。

    在诗关中,左右祭坛各取得分前五百名,即胜者一千人。在酒关中,左右祭坛各取得分前二百名,即胜者四百人。在花关中,左右祭坛各取得分前五十名,即余下一百人。在茶关中,取胜者前三名,即余下胜者六人。

    这六人顺利闯过八雅八关,将会有资格进入由官家亲自拟定的第九关之中。届时,这六人皆会抽签分成两组,三人一组分别位于左右祭坛,最后通过答出官家所处之题,评选出最终的夺冠者。

    也就是说,最后的双冠,将会在这六人中产生。而其余的四人,则可以说是分别并列榜眼、探花之位。

    至于每关的裁判,除却由朝廷大学士和小说家长老组成的主裁判,更有一百五名官员和一百五名小说家弟子组成的裁判团,以三人组成一小队的方式,对学子的内容进行打分,每个学子的总分为一百分,最后评选出平均分。

    在评选出每个学子的平均分之后,每个学子的分数将会进行排名,分数排名高者自然得以进入下一关,分数低者只能遗憾离场。

    当昨天的画关结束后,像马敦等有些地位,在朝廷中又有眼线之人,已经提前探知得到了规则之变的消息。

    当时马敦去找凌浪涯等人,除却很久没见他们甚为想念,更多是为了把规则告诉他们,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恰好又得知了烈刀门之事,倒是让马敦甚为意外。

    这也是马敦昨天所言,他们既是对手,又不是对手的缘故。只是当时菜包子并不懂祭典规则,就以为马敦仅仅是凌浪涯的对手罢了。

    可以说,如今的诸多学子,其对手已不仅是同区域的学子,而是在场所有的学子。正如胡虚的对手不仅是他身旁之人,还包括了胡虚、纪天和马敦等人。

    可以说,倘若自己的分数不高,那么就只能被淘汰。就算在自己原来的区域得分最高,也未必能够保证一定可以进入下一关。

    待得祭典新规宣读完毕,祭坛上的诸多学子皆是一片哗然,想来都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对手不再是一个,而是一群人。

    一时之间,哪怕是左右临近的学子,或者是隔着很遥远的学子,其目光对视间都是敌视的味道。

    陆务连喊数声安静,好不容易等到喧闹声渐少,方继续说起本关诗关的规则。

    诗关的规则,相比于祭典的新规,简单得一目了然。

    要闯过诗关,只需在半个时辰内,学子做一首最擅长诗词即可,题材不限,字数不限,风格不限。诗词完毕后,只要交到三位裁判处进行裁决,最后取回分数即可。当所有学子的分数皆已出来,就取分数最高的前五百名为胜,得以进入下一关。

    何其简单的规则,但却不是很好实施的内容。

    正是因为所有都不限,才让一时习惯诸多约束的学子无从下手。

    两名主裁判居高临下看着皱眉苦思的诸多学子,仿佛看到了年少时,为求一诗一词而努力的自己。

    见得时辰未尽,陆务忽而问道:“师兄,觉得此届少年如何?”

    ——未完,待续——

第二二三章 打压一下

    看着台下的学子都在凝神思索,或是闭目回忆找寻灵感,或是四处张望寻找契机,或是随手乱涂寻觅字句。

    观察片刻,诗徒长老才道:“我久居小说家,终日与山水为乐,其实对本届祭典之事关注不多,大多是听前几位长老的反馈,因此倒对其中几个人稍有理解,至于其他州府学子,可能就不见得有多少了解。”

    陆务疑惑道:“不知道其他几位长老如何评价,师兄可否告知?”

    诗徒笑道:“你我师兄弟一场,况且你也曾是小说家之人,虽然如今在庙堂之中,有何不可说的。前几位长老中,倒是提到了几个少年的名字。”

    陆务笑道:“愿闻其详。”

    诗徒叹道:“可惜无酒,否则与师弟彻夜长叹亦可。在前几位长老中,提及最多的是胡实,这是毋庸置疑的。且不说他是家主之子,自幼在家主的熏陶之下颇有灵气,而且经过我们八大长老的倾心传授,确实有几分夺冠之气。当然,谈论胡少主,那都是棋徒和书徒两个家伙居多,毕竟那两个家伙总是互相斗嘴,谁也不服谁。”

    陆务笑道:“往后有空,我必回小说家一趟,找师兄开怀畅饮,不醉不归。胡实少主确实颇有才气,前面四关皆是以碾压之势进入下一关,以至于我们这些大学士都是赞不绝口。不过,对于秦相之子秦琅,不知师兄如何看待呢?”

    诗徒道:“听闻此子在都城风评不甚好,其依仗其父之势,经常做些欺凌弱小之事,心术不正,则八雅不正。虽然他也是经过朝中诸多大学士的调教,但倘若最后闯凤关遇上胡少主,恐怕难以讨好。在我们几大长老看来,能够进入最后闯凤关的六人,此二人却是其二。”

    陆务点头道:“这二人一直都是夺冠大热,不知道其余进入最终关人选,可还有其人?”

    “尚有一人,其实力隐忍不发,但实则十分深厚。”诗徒寻思片刻道。

    陆务稍有一惊,问道:“谁人?莫不是哪个州府来的子弟?”

    诗徒道:“非也,此人在小说家都城附属四门中。四大门派少主,两男两女,由于祭典规则缘故,只有烈刀门和燃盾门少主参与。而燃盾门少主过前四关时,皆是涉险过关,哪怕可以渡过后几关,但恐怕难以进入最终关。我所说之人,正是烈刀门少主杨云天。此子隐忍不发,诸位长老在看过他的闯关之后,皆认为此人明明实力强大,却是故意示弱,只是堪堪少胜进入下一关。”

    陆务道:“能够压制自身实力,不是非常自信者,就是善于隐藏,恐怕是别有所图。”

    诗徒道:“四位长老皆是断定,若论自身实力,恐怕这杨云天能和秦琅较量一场也未可知,只是他在展示自我之时,过于低调罢了。”

    陆务点头道:“如此算来,最终关已有过半人数推选。对了,不知道师兄可曾听闻凌浪涯和胡虚这二人的名字?”

    诗徒蓦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也知晓这二人?莫非他们有何过人之处?”

    陆务苦笑一声,道:“师兄也知祭典前夜,在沉园所发生之事。那一天,我约了丘云少将军夜谈祭典之事,不料他带来了两个人,正是那凌浪涯和胡虚。当时,我和他们三人相谈甚欢,颇为投契。后来,直到遇见那个人,最后我就黯然先行离去了。”

    诗徒道:“原来如此,莫非这两人还和丘家军有所关系,难道是丘元帅所培养出来的军中将士?”

    陆务道:“据我所知,并非如此。虽然近日我烦于自身事,但因为是丘少将军暗中之托,我也曾派人打探过这两人底细,据说是来自于清风小城,而且是来自清风楼。”

    听闻清风楼三字,诗徒大笑道:“如果他们真的来自清风楼,这个名字可不能让酒徒那老酒鬼听到,否则他一定会抓着这两人不放。毕竟,那清风楼的醉清风酒,可谓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陆务似乎也对此有所耳闻,并不接此话,反而问道:“听师兄之意,也是知道这两人的存在,不知道评价如何?”

    诗徒摇头道:“我未曾见识过他们,不过数位长老,对此二人皆是颇为重视,尤其是那叫凌浪涯的少年,可谓是褒贬不已,而且意见截然相反。”

    陆务大惑,忙问为何。

    诗徒并没有直接说凌浪涯,而是说了旁人,道:“先谈那胡虚吧,四位长老对此子的评价,只有一个,不弱于胡少主。由此可见,此人实力之强。对了,还有一个叫纪天的少年,四位长老对其的评价亦是极高,皆是认为他也有实力进入最终关。”

    陆务大骇道:“莫非这二人都是某个隐藏宗门的世家子弟,否则如何在年少之时有此学识,堪比小说家八大长老倾力培养之才。”

    诗徒摇头道:“对于纪天,听闻是来自西南的一个小州府。倘若那胡虚是来自清风楼,就更是奇怪,一个小酒楼何以出此人才。事实上,对胡虚的身世师承我们都不曾知,只是隐约觉得其的才气笔触,有几分像家主年青之时罢了。想当年,家主也不过是无师自通,终成大家,而如果这人有此天赋机缘,也未可知。倒是那凌浪涯,更是让人疑惑不解。”

    听到此处,陆务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问道:“这凌浪涯,究竟有何让人疑惑?”

    诗徒目光遥遥看去,似乎要从数千学子中,找到那所言之人的身影,但寻觅片刻不得,终究作罢。

    诗徒沉默片刻,方道:“琴徒闻其音,言其隐忍可兼天下;棋徒观其棋,言其谋略可定一朝;书徒视其书,言其杀意可藏十分;画徒赏其画,言其情义可重千金。”

    听得此等评价,陆务一时沉默不语,良久才道:“善隐忍,强谋略,浓杀意,重情义,此子的评价,可谓是各不相同。”

    诗徒感慨道:“正是如此,确实是一个颇具争议的少年。若其走正道,也许因谋略而成国之栋梁;若其走邪道,恐怕会因情义以至于血流成河。道之不同,恐怕其人生亦不同。幸好此子年少,尚可影响其心境。”

    陆务沉思片刻,道:“那对于此子,如今在诗关中,师兄有何打算?”

    诗徒道:“过于锋芒毕露,未曾是好事。哪怕是璞玉,也需千锤百炼。既然如此,那就打压一下吧。”

    陆务道:“既然如此,师兄可有兴趣一观那少年诗文?”

    诗徒大笑道:“正有此意。师弟可备好酒,且等愚兄回来,大醉一场。”

    言罢,也不待陆务回答,只见诗徒双脚一踏,凌空跃起,飘落于祭典之颠。

    他双手负手,缓步拾阶而下,终点所指,正是那白衣长袍少年。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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