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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伤痕谷主     百家祭txt下载     百家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九九章 救我一救

    冷月高照夜空不闻不问,樊楼之内的杀意悄然熄灭下来,码头之上的厮杀正在进行火热。

    凌浪涯以迅雷之势伤了独目麻衣人,蓦然听到了脚下传来的一声呼叫。

    他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人影的踪迹,低头才看到脚下硕大的仓库木箱子中,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洞里正露出半张人脸。

    那张人脸见到凌浪涯发现了他,眼神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艰难地凑出半张脸,谄媚道:“大侠,我是航舶司的官员,你听说过吧?所以,能救我一救不?”

    凌浪涯走到他的跟前,蹲下问道:“你怎会在此?”

    那人急道:“我叫白胖子,本来是今夜在航舶司值守的官员,不料却被歹徒抓住了揍晕了,好不容易醒来发现被丢在了这里,然后从这个破洞里看到你和歹徒的战斗。你可真厉害,小小年纪竟然把他们打跑了。”

    凌浪涯透过破洞,察觉到他的脸有几分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知道他跳下仓库,从一旁开了门,看到他白白胖胖的身体,才知道他原来是当时烈刀门二长老和三长老抓起来的那个人。

    当时,自己还以为他是胡虚,原来是这个小小官员。

    白胖子的官服已经破烂不堪,脸上也是一片红肿,脑壳上更是冒出了血迹,显然是被烈刀门的人所打的。

    凌浪涯看着他的模样,想来是烈刀门当时发现并随手打晕他之后,便派人把他带到了这里。只是不知道为何,却没有伤及他的姓名,莫非是因为他是朝廷命官的原因?

    白胖子却不管不顾,直接跪倒在凌浪涯身前,几乎就要抱着他的大腿,哭天喊地地说起今晚的经历,唠叨着本来以为今天收到骆老大的一小袋赏赐,过几天还可以去鸾凤居去露个脸凑凑热闹,没想到却遇上了这样的事。

    凌浪涯好言安慰了他几句,想起麻衣人守在这里,白胖子又被丢在这里,而这里又没有其他的看守弟子,莫非那些孩童就藏在这附近。

    白胖子一听,吓得一咋一跳,这拐卖孩童可是大罪,是要掉脑袋的事儿,莫非那些歹徒就是要让他做这些事。奈何白胖子早已被敲晕,除了醒来看到凌浪涯和麻衣人的战斗,对于其他的事都一概不知。

    凌浪涯别无他法,趁着现在没人,就想尽快地先搜索一下附近,看看是否那些孩童是否真的藏在这里。

    白胖子一听,心中害怕那些歹徒再找上门来,又想着这少年虽然年纪轻,但是这么厉害,想来就是江湖中那些大侠的弟子,便要和他一起去,不过嘴上说的却是拯救孩童,乃是他们当官之人份内之事。

    凌浪涯心忧孩童,也不再和他过多言语,便带着他一起除了那关押他的仓库,在附近四处地寻找着。

    两人在庞大的群落中,犹如老鼠在黑暗中悄悄行走,仔细地倾听仓库箱子内是否有动静,甚至有些门锁半坏的仓库,也都砸开里看看。

    可是,却是一无所获。

    两人站在一个仓库的阴影下休息片刻,凌浪涯思索着眼前处境,不禁低头自语道:“莫非烈刀门已经把他们运上船了?”

    一听烈刀门三字,本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白胖子,诧异道:“你说的可是那在码头占据大片船只和仓库的烈刀门?难道那些孩童是他们拐走的?”

    凌浪涯点头道:“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他们。对了,你是这里的官员,莫非知晓那些仓库是他们的?那些孩童很有可能就藏在那些仓库中。”

    白胖子叫道:“我当然知道烈刀门,他们人多势众,占据着这里大片生意,平时也少不了巴结我们,原来背地里做着这样的勾当。只是,他们的仓库颇多,几乎遍布了整个码头。如果按照你刚才所说的,我倒是知道附近有几个是属于他们的,只是距离有点远,我们刚才没有去而已。”

    凌浪涯一听,心中顿时大喜,连忙催促着白胖子带他过去。白胖子也没有犹豫,带着他辗转来到了一片偏僻的仓库箱子中。

    可是,当他奋力打开那些属于烈刀门的仓库箱子时,只见里面摆满了各种的油面、酱油等生活用品,却不见一个孩童。

    正当凌浪涯再度失望时,白胖子却呢喃道:“奇怪,烈刀门最近甚少运送东西,都是运送油脂比较多。这些面粉应该在其他船家的仓库中才对的呀。”

    凌浪涯灵光一闪,忙道:“快!带我去这些原来的船家仓库中。”

    白胖子不再多言,便赶忙带着他绕过三个箱子,来到了另外一处地方,那里也有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凌浪涯看着眼前的一个巨大的仓库箱子,深吸一口气,玄气一动,奋力砸了数下,破开了仓库的门。

    如果这次再找不到,他就真的不知该往哪里寻找了。

    仓库门应声而开,凌浪涯以指尖紫火照明,只见里面摆满了五十多个半人高的油桶。

    掀开油桶,里面露出一个正在熟睡了小孩。

    五十多个油桶,五十多个孩童,皆在这里。

    果然如他所料,烈刀门肯定把两个仓库箱子的内容调包了,就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

    凌浪涯激动得就要落泪,看到他们没有生命危险,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么久以来的辛苦和受伤,也是值得的吧。

    可是,他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孩童,没有看到那个说一定会等他来找的孩童。

    他蓦然想起展候说过,丢失的孩童有一百多个,然而这里只有一半,那另一半去了哪里呢。

    凌浪涯不顾愣在当场的白胖子,匆匆跑到外面去,再度把附近的箱子全都打开,可是一无所获。

    莫非,他们已经不在了。

    白胖子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把孩童所在的箱子门关好,不想吵醒被昏迷还是睡着的他们,不然他一个人可照顾不了这数十人,唯有等到明天一早,再通知官府过来吧。

    察觉到凌浪涯的异状后,白胖子疑惑地问起何事,当得知还有一半孩童不知何处时,哪怕是他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白胖子揉眉道:“这拐卖一百多个孩童,得砍多少次头啊。”

    “砍头?”凌浪涯看着他白胖身躯,道:“对了,为何烈刀门那些人不杀你?”

    白胖子想了想,忽而拍手道:“当时骆老大要让我们提早开船闸放行,莫非是这个原因,所以还不能杀我们?”

    凌浪涯疑惑道:“开船闸,一定得你们开?”

    白胖子点头道:“那是,除了需要钥匙,还得需要很复杂的操作,一般人可不知道。”

    凌浪涯听着远处传来的战斗声响,思索片刻,道: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办法。”

    ——未完,待续——

第三零零章 跟我混吧

    江上有人大战不休,掀起的火焰烟雾挡住视线。

    江底有人游泳前行,前行的身影犹如水中游鱼。

    那道在江底潜行的身影,哪怕是在江底之中,依旧可以感受到江面上传来的火热的温度,使得本来在寒冬时冰冷彻骨的江水,也变得像喝茶时的温水一般。

    从码头岸边一叶小舟中悄悄滑入水中,穿过温热的滔滔江水,又从码头的另一侧悄悄爬上岸边,那到人影在冷热交替的江水中,强行忍住了想打喷嚏的冲动。

    那人影穿着一件破烂的宽松官袍,好歹算是遮住了上半身,不至于赤身游在江水之中,而经过江水的洗刷,他肩膀上的伤口血迹也早已被冲淡,露出一个箭头擦破的半掌大伤口。

    这道人影,自然便是从白胖子官员得知新消息之后,一路往目的地而去的凌浪涯。

    不久之前,凌浪涯在白胖子的带领下,找到了近一半的失踪孩童,但事情毕竟只成功了一半,他必须得找到另外一半孩童才能算是圆满解决这件事。

    不过,他们当时找遍了附近的烈刀门所属的仓库,也都没有找到另一半的孩童。倘若烈刀门再像这次一样,通过调包两个仓库的货物,把那些东西放置到别家的仓库,那自己更是无从下手了。

    想到此处,凌浪涯在得知需要开船闸才能让船放行之后,便想到了一个计策,便将其告知给白胖子。

    白胖子本来承了凌浪涯的救命之恩,觉得带他找到一半失踪孩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并不想再继续掺合这趟浑水,只想继续假装被人打晕了,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当凌浪涯说出还有一些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也在来的路上之时,白胖子立刻就变了嘴脸,除了立刻答应之外,还把身上的宽松官服脱了下来,套在了凌浪涯身上,而自己则是穿着内衬,显得更加的毕恭毕敬,已不仅仅是把他当作大侠来看,甚至还有几分衣食父母的意味。

    至于那些被找到的孩童,依旧在熟睡之中,大概是被烈刀门下了迷药之类的药品,才一直摇晃不醒。不过如此也好,免得他们醒来会打草惊蛇,那就误了大事。

    当然,知晓了他们在此,也就不急着再惊扰了,只等事情结束之后,才一起来营救。

    看到白胖子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做,凌浪涯才迁入江底,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了白胖子办公的地方。

    眼前不远处,就是航舶司。

    凌浪涯悄悄地以仓库群落为依托,掩盖着自己的身影,也躲过了数百名还在相斗的弟子。听着他们互相厮杀的喊声,他无来由地感到一种厌倦,可是却不得不继续前行。

    幸好,和他所预料的一样,双方都没有注意到本该是此地主人的航舶司,想来是烈刀门自以为掌控了这里,而其对手则没有想到这一点。

    凌浪涯悄悄地摸到航舶司的后院,不料刚翻墙而进,就被躲在暗地里看守的三名烈刀门弟子发现了。

    三拳两脚打翻那几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弟子,凌浪涯顺手捡起了其中一把的长刀,往后院里去。他也是虚惊了一场,想来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幸好不是重要人物在此驻守。

    推开航舶司后院的大门,凌浪涯仔细回忆着白胖子告诉他的路线,要先找到取船闸钥匙的地方,然后才能到船闸的开关处去开船闸。

    可是,哪怕凌浪涯听到了白胖子一骨碌地毫不避忌地把开船闸之法告诉他,哪怕是以他强大的记忆力,也搞不懂这些复杂的操作。

    皆因开船闸这件事,需要两个人同时进行,倘若是他一个人,那得更需要同时操作,其难度更加大了一倍不止。

    凌浪涯愈发谨慎地走在后院的廊道中,直奔藏钥匙的地方所去,幸好这一路上,除了三个还逗留在后院的弟子,并没有发现其他的敌人。

    转过几个弯,穿过几扇门,只要进了前面的小屋,就可以找到钥匙了。

    就在凌浪涯推开门进去之时,一道人影狠狠地撞了上来。

    凌浪涯以为是把守在此的弟子,就要一刀劈下去之时,只听那人影竭力地停下脚步,手中的花瓶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那人并不自知,诧异地喊道:“白胖子,是你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凌浪涯挥下的刀也停在了半空,但仍迅速地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看到刀架在脖子上,先是吓了一跳,继而仔细打量着凌浪涯,诧异道:“不,你不是白胖子。但你的衣服是他的,你究竟是谁,你把他怎么了?”

    凌浪涯恍然大悟,大概是身上这身官服惹起了误会,解释道:“衣服是白胖子借我穿的,我的衣服破了。那你是骆老大,还是许老三?”

    那人道:“我是骆老大,白胖子果真没事?”

    凌浪涯得知是白胖子所说的官员,连忙把刀放下并躬身谢罪,接着便把白胖子相遇之事粗略一说,当问起还有许老三在何处时,却看到了骆老大欲哭无泪的眼。

    骆老大指着屋内的一个角落,愤怒道:“许老三被他们打断了双腿带回来,此刻还昏迷不醒。我还能活着,是因为他们还想让我去开船闸,并且还派人来看守。唉,都怪我太贪心了,让他们掺合到这件事中。可是,倘若我不这样做,我家娘子就没命了啊。”

    听着骆老大的自认,凌浪涯也知晓他是被烈刀门所威胁,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平躺在屋内一角的许老三,想来也是被烈刀门抓住了,继而带到了此处。

    凌浪涯道:“现在白胖子,已经按照我所说的去做。那你是否愿意,协助我一起去开船闸,也帮我一个忙?所以,不如跟我混吧。方才也跟你说了,官兵就要来了。至于你家娘子,我想展大哥一定会有办法救出来的。”

    骆老大诧异道:“官兵果真在门外?”

    凌浪涯沉吟片刻,点头道:“他们会来的,我相信他们。”

    骆老大犹豫片刻,又看到躺在地上的兄弟,道:“好,我和你去开船闸。”

    凌浪涯心中大喜,如今多了一个人,自然便多了一分机会,总比自己一个人去摸索得要好。

    当下,两人取了钥匙,便由骆老大带路,一起前往那控制船闸的开关处。

    幸好,那开关处距离航舶司并不远,那些弟子又忙于争斗,并没有发现两个躲在阴影中行走的人。

    两人进入船闸开关处后不久,四处的战火依旧未曾停息。

    只是,本来双方均衡的局面,终于被打破了。

    正当此时,有人暗地里大喊:

    “糟糕!这是怎么回事?”

    ——未完,待续——

第三零一章 有何不敢

    初,胡虚助凌浪涯,与烈刀门战之,受困于凤起码头。杂家少主吕缈影拯救之,遂与小说家少主胡实对峙。因此战,暴露其与胡虚之关系,后被胡实所利用,致使胡虚身世暴露,遂引小说家之乱。

    ——胡不说·《红尘汇·胡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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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坍塌的铁栏门之外,可以遥遥看到里面厮杀的场景。

    远处是火团烈焰四起,浓雾浓烟纠缠的江上景观,数十艘船只在江上燃烧,像是春节信徒放于江水的许愿灯。

    近处是刀剑枪盾相交,厮杀呐喊不休的战斗场面,数百名弟子倒在了地上,像是乱葬岗上无人来收拾的尸骸。

    有人隔着一道门,看到此情此景,可是进不去,救不得。

    不是不能进,是不给进。

    三匹高头大马嘶鸣,挡在了铁栏门三十丈之外,也挡住了五百零二名官差。

    为首的都城捕头展候,看着马上三人,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但他终究是一个兵,听到那一句“我命令你,立刻带兵回府衙”后,虽然没有立刻返回府衙,但也没有再继续前进一步。

    哪怕只距离三十丈,他就可以进到码头,终结这场战争,找到那些失踪孩童。

    可是,哪怕他想,如今也不能。

    皆因马上其中一人,是他的直属上司,是府衙大人徐空。

    在展候向直属上司行礼之后,他又打量着另外的两人。

    其中一人长得肥头大耳,身穿航舶司的官服,显然是里面的小官员。另外一个人,长得眉清目秀,但是脸色苍白无人色的,似乎弱不禁风的模样。

    但展候认得他,此人正是赵宋王朝秦惠宰相之子,凤炎四公子之首的秦琅。

    展候看到三人同时而来,心中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想来是同为都城四霸狼霸的秦琅,为了相助羊霸杨云天,所以找来了府衙大人,就是防止自己带兵进来扰乱他们的计划。

    这杨云天,可真是好算计,既然把这么多人拖下水。

    正当展候思索如何处置此事时,身后停下来的五百零一名官差,除了新官差莫小雨之外,其他人又怎会不认识自家的上司,纷纷弯腰躬身行礼,心中猜测究竟是何原因,竟然让这位深居简出的府衙大人三更半夜地来此。

    坐于马上的三人见到展候停下脚步,还恭敬地行礼,也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各有想法。

    尤其是那名府衙大人,平时展候因为办案,偶尔会不听自己的命令。虽然他每次都能够顺利破案,但自己作为他的上司,却不被他放在眼里,终究是不太满意。

    如果不是展候的破案能力极强,给他带来了数不清的功绩,这名府衙大人早已向上级再禀告,把展候调往穷乡僻壤去了。

    而且还有秦相之子秦琅在此,如果自己表现不够好,那怎么让秦琅在秦相之前说好话,那自己的仕途怎么更上一步。

    当秦琅找到当时正在抱着风月女子入睡的他时,府衙大人徐空听到秦琅的许诺和要求,就匆忙撇下了那个美貌女子,胡乱地穿上衣服就跑了过来。

    唯一可怜的是他的老腰,这许多年来都未曾骑马,今夜策马狂奔,倒是累得不轻。

    徐空庆幸自己攀上了高枝,所以才欢天喜地跑来,但在其一旁的航舶司官员陈大人,此刻却是欲哭无泪。

    他从秦琅口中得知今夜发生的大事,恰好就在自己管辖的凤起码头之时,早已吓破了胆,尤其是如今看到里面战火硝烟不息的模样,若是明天那些船家看到这番景象,看到自己的船只货物都毁于一旦,那自己怎么向他们交差,恐怕当场自尽也没用吧。

    虽然自己平时收了不少船家的好处,但那是船家拜托他们照顾好自己的船只货物,如今却是的财货两空,那自己好不容易存下来的家当恐怕也要亏空吧。

    想到这里,航舶司陈大人又埋怨起今夜值守的骆老大那三个小官员,倘若他们早点检查发现那些祸事,然后早早协助烈刀门悄悄处理掉,就不会有今夜之事发生了。

    欲哭无泪的陈大人跟着秦琅而来,其实也是因为秦琅答应他,只要今夜之事解决,也可以保住他头顶上的乌纱帽,甚至还可以送他一份擒获盗窃码头货物的贼人的天大功绩。

    两个身穿官府的朝廷命官,不由自主地偷偷看着这位并无官服在身,也无官职在身的年轻人,皆是想要他解决今夜此事,然后拉着他们爬上更高一层。

    可是,那名其父权势滔天的贵胄公子,正回头颇有兴趣地看着铁栏门后的盛况,似乎没有管身前五百人的意思。

    府衙大人本来想等秦琅来发话,可是见他一直没有反应,只好硬着头皮,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脸孔,居高临下地看着身前的下属,冷声道:“展捕头,方才没听到本官的话吗?本官让你们现在返回府衙,为何还不动身?”

    展候想通了马上三人勾结在一起,也知晓他们的目的,但也没有下定决心,是否真的要在其他朝廷命官前,公然反抗上司命令。毕竟,哪怕他以前偶尔不听他的命令,也只是失态紧急,私下里说道而已,当然还会说明事情厉害,才会继续行事。

    服从命令,不止是军中之言,哪怕在文官之中,也是如此。

    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并非没有道理。

    展候犹豫片刻,抱拳道:“禀告大人,今夜展候带领众兄弟破案,正是为了前些时日的失踪孩童。此刻事态紧急,还请大人暂且到安全之地,让展候先行把贼人抓捕,再来向大人禀告谢罪。”

    果然,又是以前的一套说辞。有时候为了功绩,徐空可以只眼睁只眼闭,但现在这摊祸事自己惹不起,而且还有更大的富贵等着自己,又怎会听展候的一声劝。

    徐空咳嗽一声,沉声道:“展捕头要往何处抓捕贼人?”

    展候回道:“大人请往身后看,就在凤起码头内。”

    徐空并没有回头看一眼,再问道:“凤起码头乃朝廷管辖之地,自有航舶司管理。既然你要进去,可有抓捕文书?”

    展候摇头道:“事态紧急,尚未向大人请示抓捕文书,稍后事情结束,肯定立刻补回。”

    府衙大人骤然一喝,怒道:“展候,你够了!既无抓捕文书,又私闯朝廷管辖之地。此乃目无法纪,目无上级之举。如今航舶司陈大人就在此地,你可知罪?”

    “就是就是,你可知罪?”陈大人嘟囔道。

    展候连忙单腿跪下,道:“大人!再迟片刻,就会死伤更多人,还请大人准许展候行动。”

    秦琅蓦然转过头来,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徐空,以至于徐空打了一个冷颤,再度怒骂道:“展候,你可知军令如山,如今你不听上司命令。来人呀,给我抓起来!”

    身后五百零一名官差,你看我而我看你,却无一人行动。

    展候一咬牙,没有再跪下,缓缓站起来,右手握住了腰间刀柄。

    县衙大人怒骂道:“展候,你敢抗命!”

    捕头展候沉声道:“我展候为百姓而效命,非为百官而效力,有何不敢!”

    展候拔出长刀,高举于头,朗声道:“诸位兄弟,随我抓捕贼人。若有任何后果,我展候一人承担!”

    刹那间,五百零二把腰刀,高举于头,悬于夜空,泛着月色。

    正当此时,众人脚下大地剧烈振动,回头只见无数马匹汹涌奔来。

    当先一人,身披铠甲,策马飞奔,气势凛然。

    那人未至,其声已至:

    “展捕头,今夜我丘家军随你抓捕贼人。若贼有违命者,当杀无赦!”

    那人身后,三千丘家军将士,骑马披甲佩刀。

    ——未完,待续——

第三零二章 有何本事

    远处的硝烟正浓,尚不知何时结束;近处的马蹄声停,暗示着一处谋划转机。

    小说家少主胡实站在码头外的小山坡脚下,看着忽而出现的两个人,心里露出疑惑的神色。

    那两人一大一小,皆是女子。

    其中一人,正当妙龄之年,身穿鹅黄衫裙,裹着厚实裘衣,但似乎仍裹不住其肥胖身躯;而另一人,却是小女孩,扎着马尾辫,穿得笨重严实,时不时还吐气呼手,想要暖和一下小手。

    两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挡住了堂堂小说家少主的路。

    胡实看着那女子手中拿着的酒葫芦,想起她说的那句话,也觉得自己失态了。但他一时不知来者是谁,又觉得其话颇有深意,便作揖行礼道:“方才在下兴致所起,以至于酒葫芦落地,是在下失态了。”

    那肥胖女子尚未回答,隔壁的小女孩倒问道:“小姐,我们偷偷来这里,被胡公子知道,他会不会不开心?”

    那肥胖女子对胡实的问话置若罔闻,反而是先回答小女孩的话,其道:“只要你不告诉他,他就不会知道的。”

    小女孩连忙摇头,表衷心道:“我是小姐的人,可不会出卖小姐。”

    胡实在一旁听出两人似乎是主仆关系,而她们拦着自己的去路,却又不搭理自己,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生气。而且,他们口中的胡公子,显然说的不是自己。

    虽然此刻是夜阑更深,在这偏僻荒凉之地,忽而有女子蓦然出现问候。对于某些人而言,也许会浮想联翩。

    但胡实却没有一点这样的念头,且不说突然出现的女子是何居心,但终究比不得他今夜要做的事。

    重点是,眼前女子之姿,确实让人不敢恭维。

    胡实见主仆二人没有搭理自己,也不想再深究为何,再度作揖,道:“在下有事在身,且先行告退。若来日相见,再向姑娘赔罪。”

    言罢,胡实抬步而起,不想再管这两人。

    正当两人擦肩而过,互相背对之时,那女子终于说话。

    其柔声道:“小说家少主胡实,就是此等无礼之徒?”

    胡实脚步一听,诧异地回头看着她的身影,问道:“姑娘如何知道在下身份?今夜到此又是有何贵干?”

    那小女孩回头看着她,吐了吐小舌头,笑道:“你想知道?偏不告诉你。”

    那女子伸手揉揉小女孩的头发,示意她不要再插话,继而转过身来,正面看着胡实。

    肥胖女子摇晃着空荡荡的酒葫芦,仿佛是自语道:“酒名秋意浓,葫芦产自樊楼。敢问公子,小女子说得可对?”

    胡实一愣,终于想起她一开始说的话,这酒葫芦乃是她家的产物。胡实凝声道:“莫非姑娘,来自樊楼?敢问姑娘芳名,改日在下自当登临樊楼拜会。”

    肥胖女子笑道:“公子赶路匆匆,莫非是要去码头看烟花?”

    胡实再度一愣,回头看到那江上船中爆发的激烈战斗,其火之玄气爆发,犹如烟花绽放于夜空。他终于回过神来,明白眼前这女子来此目的,显然是有人找来要阻挡自己插手的。

    可是,胡实是谁,乃是小说家少主,哪里是寻常角色可以留得住得。更何况,自己要出现一事,除了烈刀门和热枪门之外,并没有旁人知道,这人又是如何知晓。

    胡实终于正色起来,声音也变得冷淡起来,不卑不亢道:“既然姑娘知道在下身份,又知道在下于此所为何事。那不知姑娘究竟又是谁,到此又有何贵干呢?”

    肥胖女子嫣然一笑,把酒葫芦递给身旁的小女孩,往前踏了一步,道:“小女子本无他事,只是路上恰好遇见公子,想与公子在此,等待码头烟花结束。”

    胡实可不是傻愣之徒,早已听出话中之意。

    恰好遇见是假,预谋已久是真;看烟花是假,阻止他去码头是真。

    猜测出原因的胡实大笑数声,不屑地道:“不知道姑娘,有何资格能够阻挡在下去看烟花?”

    肥胖女子噗嗤轻笑,道:“凭我的名字啊。我的名字可是挺有名气的,吓倒了不少人哦。”

    身旁的小女孩偷偷吐了一下舌头,幸好小姐说的不是凭我的身材,不然自己肯定会大笑出来。不过,小姐这装高人的风范,倒是非常厉害了,看来是跟胡公子学到了不少。

    胡实愈发大笑道:“那在下倒是要洗耳恭听了,看能不能被吓倒。”

    女子笑道:“小女子,名叫吕缈影,不知公子可曾听闻?”

    胡实一愣,大笑戛然而止,愣在当场。

    吕缈影,三教九流之杂家少主,手中产业无数,掌握万千财富,堪称富可敌国。正如赵宋凤炎都城首屈一指的樊楼和鸾凤居,也不过是其手下产业之一。

    对于这个名字,胡实早已听闻多次,比旁人听的次数都要多。皆因杂家和小说家,本来就是一直明争暗斗的两家。虽然同为九流之一,但从来都看不上彼此,除了其修行之道的迥异所影响,更有两家一直的理念不一。

    如果不是这届凤梧祭典,在小说家家主胡九道的努力之下,甘愿冒着巨大风险,得到死对头的杂家帮助,这一届祭典也不会办得如此成功,而胡九道的谋划也不会顺利实施。

    虽未见其人,但闻其名久矣。

    胡实再度躬身行礼,这回是彬彬有礼,道:“原来是杂家大小姐,在下小说家少主胡实,在此有礼了。”

    眼前此女子是吕缈影,而身旁的小女孩,自然便是她的侍女小苗儿了。

    吕缈影施了一个万福,算是回礼。

    两人都心知肚明,在这样的场景下首次相遇,所为之事皆是不同。既然身份暴露了,后续之事也就会有不同走向。。

    道是先礼后兵,礼已见过,兵终究会亮出来。

    胡实道:“吕大小姐深夜在此,莫非也要插手码头之事?”

    吕缈影看了一眼码头,自嘲道:“小女子也不想参与,只是里面有小女子在乎的人,就不得不冒着挨骂的危险,跑出来见你一回了。”

    胡实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但此刻被拖延许久,他也不想再被拖延下去,这样只会中了她的计谋。

    万一那边的战火结束,就再也没有他的事了。

    胡实道:“既已相识,在下自当往樊楼谢罪。但在下此刻尚有要事,恐怕不能再陪同小姐了,就此别过。”

    正当胡实转身离开时,眼前一花,吕缈影竟转瞬出现在自己身前不远处。

    胡实心中怒气陡生,沉声道:“莫非杂家真要插手我小说家之事不成?”

    吕缈影摇头道:“无意插手,但不得不如此。”

    胡实大笑数声,火之玄气骤然萦绕双手,朗声道:“那就让我看看,大小姐有何本事,能够挡我去路。”

    吕缈影看着他双臂火焰,骤然道:“凭我杂家乃是三教九流之一,凭我乃是杂家大小姐,凭我杂家此回注资凤梧祭典,让你小说家得以图谋成功。”

    “如果还不够。”吕缈影往前大踏一步,冷声道:“凭我吕缈影,于这碧珍江畔,可立于不败之地。”

    言罢,吕缈影骤然右手高举,五指虚张,一股玄气喷薄而出。

    当是时,汹涌奔腾的碧珍江,一道水流飞跃而起,破空而来,越过山坡,萦绕其手上。

    吕缈影道:“敢问胡少主,小女子本事是否足够?”

    ——未完,待续——

第三零三章 有何遗言

    有人想要进码头而不得,而有人想要离开而不得。

    此外,有人想要杀仇人而不得。

    这里听不到碧珍江畔码头的厮杀之声,若是凝神细听,倒是可以听到依稀的寂寥打更声。

    樊楼的一间普通厢房内,受伤的牛二山靠在墙角处,怀里紧贴着刚写好的书信,手背上重新破开的伤口鲜血落在了地上,眼前是被推倒在地桌椅。

    桌椅前的那一个人此刻,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锋利匕首,却没有看着他原来的仇人,而是凝神看着那推门而进的人。

    那人大腹便便,肚子圆滚滚的模样像是怀孕十月,而他时常笑容可掬的脸上,此刻依旧是笑眯眯地看着那名刺客,仿佛他不过是这座酒楼的一个客人罢了。

    刺客常年混迹于都城,偶尔虽然外出谋生,但也认识这名在都城颇有名声的商人。

    杂家在凤炎都城的暗中主事者,明面上是樊楼的掌柜,樊常。

    樊常见那刺客一动不动,想上来行凶又不敢行凶的模样,猜测到他已知晓自己的身份,便干脆走了进来,双手负于身后,笑道:“这位客官,这里可是有人入住了。你夜闯我樊楼,不知是所谓何事?”

    刺客紧握的匕首的手有了一丝颤抖,他本不想多伤人命,只是想找自己的仇人报仇。可是看到樊掌柜若无其事的模样,心中又打了几分退堂鼓。

    可是,为了报仇,他只好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这人不过是樊楼的掌柜罢了,而且还长得肥胖大耳,一看就是手脚不灵活之人。就算他真的会武艺,难道还比自己常年在刀口上舔血,和异兽做厮杀来得厉害。

    想到此处,刺客大喊一声,身上玄气运转,一股火焰覆盖上匕首,犹如黑夜的火把。

    匕首燃烧,凶器给予此刻勇气。

    那刺客再喊一声,双脚一动,迅猛地用匕首直插樊掌柜圆滚滚的腹部。

    一直站在角落注视着刺客动静的牛二山,惊喊一声小心,不顾自己身上伤势,跨过坍塌的桌子,就往那刺客身上扑去。

    当火焰匕首距离圆滚滚的肚子只有一存距离时,一只圆滚滚的手握住了匕首。

    那只手没有握住刺客手腕,而是直接握住匕首锋利的刀刃。

    刺客大吃一惊,这人莫非皮粗肉厚,连附加玄气的匕首也无法割破。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只见匕首火焰骤然湮灭,冒出一丝水汽般的烟雾,继而只感觉到虎口一阵剧痛,右手腕竟扭转出一个诡异角度。

    樊掌柜轻笑道:“去吧。”

    他轻轻用力一扭,匕首已到他手上,而刺客右手腕骨头尽碎,向后飞倒而去。

    牛二山恰在此时从身后扑了上来,双手抓住刺客腰部一扭,在接住他倒飞之势时,顺道将他压倒在身下,牢牢地控制住。

    刺客一击不中,反而兵器被夺,右腕尽碎,知晓这樊掌柜果然也是练家子,自己竟然不堪一击。

    如今被仇人制服在地,再也没有反抗地勇气,只能就此认命。

    想到不能再给他兄弟报仇,他的双眼不争气地流出了泪水。

    樊掌柜没有管两人,而是直接走到牛二山的床上,直接坐在床边,方道:“牛兄弟,把他带过来,我有话问他。”

    看到跪在地上,没有视死如归的杀气,只有泪流满面的丧气的刺客,连樊掌柜都觉得有不可思议,问道:“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为何刺杀牛兄弟?”

    刺客没有看他一眼,心中此时想的,皆是以往和兄弟的时光,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牛二山摇摇头,遗憾道:“樊掌柜,我认得此人。他名叫杨大威,乃是烈刀门的弟子。当初我们就是在清风楼和他们结怨,才导致了现在和烈刀门的相斗。而且,他的弟弟杨小武,就是被我所杀的。想来,他这次来是为了给他弟弟报仇吧。”

    正是杨大威的刺客,看着眼前的杀弟仇人,眼里忽而冒出怒火。昨天夜里,烈刀门大长老杀掉了参与碧珍江围剿凌浪涯之事的弟子,单独留下了他的性命,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报杀弟之仇的机会,同时也是想渗入樊楼进行突袭,以此扰乱凌浪涯等人的心智和部署。

    没想到,哪怕凌浪涯等人皆是外出,实力深不可测的樊掌柜竟然还在此守着,显然是早有预料。

    正当他不服就此认输,要站起再要报仇时,却发现一股强大气机笼罩自己,以至于寸步不能移。他艰难地把目光转向樊掌柜,目光终于露出了恐惧神色。

    樊掌柜淡淡道:“既然如此,有何遗言,给你一个机会吧。”

    杨大威知晓自己陷入敌人手中,想来杀弟之仇已经无法再报了,既然能够早些下去陪伴多年相依为命的弟弟,想来也是好的吧。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还有什么可以后悔呢。

    杨大威紧咬双唇,紧闭双眼,一言不发。

    樊掌柜等了许久,依旧不见杨大威想要说什么,猜测出他的心思,道:“既然你已无话可说,那就与这世间告别吧。敢闯我樊楼,终究要付出代价的。”

    言罢,樊掌柜举起右掌,就要当头拍碎他的脑袋。

    正当此时,牛二山急喊道:“樊掌柜,且住手!”

    右手悬在头顶,终究没有落下。

    牛二山作揖道:“樊掌柜可否放过此人?说到底,他们也曾帮过我,但也是我杀了他弟弟。一命抵一命,让我偿还他的命如何?”

    樊掌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而杨大威更是诧异地睁眼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

    敌人为自己求情,这又是怎么回事。

    樊掌柜问道:“当真?”

    牛二山忽而跪下,道:“当真,还请樊掌柜手下留情。”

    樊掌柜缓缓收回手,笑道:“你是胡公子的朋友,小姐曾吩咐,你们说的话,我都得听。既然你说放了他,那就放了吧,只要牛兄弟不介意就好。”

    牛二山本来早就准备好措辞,甚至想一命抵一命的想法,都没有了用处。

    见到杨大威还跪在那里,樊掌柜似乎不耐烦,喝道:“你还不走?是还有遗言?快走快走,我还得回去睡觉。”

    杨大威再也感受不到那股压迫感,默默地站起来,左手握住受伤右手,缓步走向房门。

    牛二山看着他的背影,道:“江湖本就如此,你我有恩怨,生死本怨不得旁人。我为报恩,杀了你弟。你为弟报仇,也是天经地义。等你伤好了,我等着你来找我。”

    杨大威似乎没有听到,只是脚步终究停在了门外。

    杨大威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声问道:“我弟临时前,可有说什么?”

    牛二山沉默片刻,道:“他说,世道日衰,江湖凶险,又岂能由我。”

    杨大威昂起头颅,任凭泪流满脸,默默离开樊楼。

    樊掌柜长叹一声,道:“江湖凶险,岂能由我,果真是身不由己啊。”

    正当牛二山要樊掌柜救命之恩时,忽而樊掌柜一拍大腿,匆匆站起来,急道:

    “糟糕,小姐交代我的事还没做,再不快点我就要被骂死了。”

    临出门时,樊掌柜对愣在当场的牛二山道:

    “牛兄弟,你好点没?好了就来帮下忙?你也不想我挨骂的,对吧?”

    ——未完,待续——

第三零四章 将兵各斗

    专心致志的人,无法感知身外之事。

    正如在码头之内厮杀的四大门派,并没有感知到铁栏门外的兵马对峙,也没有感知到远处小山坡的两大少主相斗,更不用说可以感知到远在都城樊楼的那场无疾而终的暗杀。

    此刻,在四大门派的眼里,只有眼前的敌人,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的敌人。

    战斗至此,本来没有生死相向的四门弟子,也因为近在身旁的厮杀感染,因为弟兄同伴的无力死去,以至于杀红了眼杀麻了手,于是战斗演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但是,碧珍江依旧东流,对此置若罔闻。

    滔滔的碧珍江水上,四大门主时而遥遥相对,时而轰然相撞,时而火团四射,竟比碧珍江水还要汹涌澎湃,还要壮阔激昂,还要让人心向往之。

    江水之上,浓浓的火焰烟雾中,依稀可见四大门主的身影。

    又一次激烈相碰之后,四大门主不约而同地以一艘船为落脚点依托,立于高耸的桅杆之上,手持兵刃迎风而立,遥遥地面向其余三人。

    刀枪剑盾执于其手,赤热火焰覆盖于其体。

    作为比长老修为层次更高一层的四大门主,他们遥遥站在江中之时,并没有像长老或者门下弟子一样惧怕水流。到了他们的这个层次修为,倘若不是玄气的相克压制太强,虽然有地域的影响,但也不会影响多少他们的发挥。

    江中四艘船早已没有凭借,正在缓慢地向下游飘去。

    四大门主也从码头的上游,随船而落转移到了下游。

    此刻,烈刀门门门主杨烈左肩被利剑刺穿的伤口仍在流血,那是方才灼剑门门主水长雄和他互换而来的伤势。此刻,他也还能隐约看到水长雄右腿上被自己一刀所伤的痕迹,想来也不会支撑得太久。

    自古江湖之上,刀剑从来是冤家。

    习刀之人霸道迅猛,练剑之人飘逸出尘,若两者相遇,终究会相争一回。

    杨烈伸手抹了一把伤口,指上沾满了血迹,他伸出舌头舔舔属于自己的鲜血,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右脚一踏桅杆,迎面挥刀向水长雄扑向。

    水长雄被其所伤右腿,站立之势稍有影响,但仍不改他飘逸的风流之姿,一舞长剑飘摇而上,未曾有丝毫惧怕那把杀人无数的烈刀。

    刀剑相撞,玄气相斗,漫天火焰落于江水,浓雾骤起挡住身影。

    与两人针尖对麦芒的相斗不同,在他们不远处却是呈现出不一样的局面。

    热枪门门主朱炯的黑铁长枪上,火之玄气萦绕于枪尖之上,已经刺出了千百枪,然而其身前的一面铁盾,除了多出无数的星火白印,并没有任何破损的迹象。

    破不了铁盾,就没办法伤害到敌人。

    燃盾门门主马熬山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枪尖,铁盾随之而舞动挡下攻击,甚至还有可以趁机一圈砸向那枪杆之上,使得朱炯无功而返。

    挡得下长枪,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四大门主,两两相斗,一场惊天动地,一场沉默无声,在碧珍江上形成了迥异的画面。

    可是,哪怕这里只有四人,却没有人敢靠近这个战场。

    哪怕是四大门派的共十二长老,如今也只是在船只上不断地辗转厮杀,甚至距离两人越来越远。

    十二大长老,皆是出于小说家,不过是因为当年实力所至,才被小说家排到四大门派罢了。他们既富有监管这些附属门派之责,也有相助他们壮大发展之任。

    在他们之中,既然有同门之宜,所以并不会向四大门主一样,做到生死相向,充其量也不过是互相切磋罢了。就算有些人偶尔有仇怨,也许就会厮杀得激烈一些,但死亡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同门之宜让他们不会生死斗,但所处门派不同,导致的利益不同,也会让他们不会就此罢手。毕竟,如今彼此皆是属于不同门派,哪怕只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也不会轻易地认输。

    因此,十二名长老捉对厮杀,其激烈程度虽稍有不足,但那些火之玄气爆发出来,依旧燃烧了不少的船只,以至于江上成为了火海一片。

    而他们就在火海之中辗转腾挪,互相为了利益而争斗在一起。

    但是,十二名长老没有生死相斗的欲望,不代表门下弟子不会出现死亡的情况。

    在那宽阔的官道之上,庞大的仓库群落之中,无处不可见四大门派的弟子。

    每个门派在这次争斗中,皆是派出了数百名的弟子参与其中,以至于这里成为了混战的战场。

    在这里,既有热枪门和燃盾门两次被埋伏的仇恨,也有烈刀门和热枪门为了河鱼帮一站中死去同伴报仇的怨恨,更有亲眼看到彼此交好之人死于敌人手中的痛恨。

    仇恨,最易起杀意。

    这片曾经代表赵宋王朝繁荣的凤起码头,如今成了血流成河,尸体无数的乱葬之地。

    至于这件事的主谋者和主事人,陷入在这人潮之中,也是处于想停却不能的状态。

    胡实等四人,自从受到烈刀门门主一击之后,双膝受伤血流不断,实力大打折扣,只能强忍着疼痛进行战斗。虽然那些比自己弱小的弟子不足为惧,奈何其人数众多,再加上受伤,倒是逐渐陷入了重围之中。

    而且,对方的两名少主,杨云天和朱秀儿却是没有多大任何伤势,所以胡虚等人除了应对那些时不时袭击而来的弟子,更多的是花不少精力去拦截他们,以免他们凭借实力虐杀其他弟子。

    在这样的局面下,倒逐渐形成了胡虚和纪天合力为主杨云天,水月仙和马敦联手拦截去而复返的朱秀儿。

    此等将对将,兵对兵,将兵各斗,无论哪方胜出,最后也只是惨胜。

    烈刀门少主杨云天挥舞着长刀,联合门下五个得力的弟子,才堪堪挡下受伤的胡虚和纪天的攻击,否则只有他一人的话,哪怕他们两人受伤,最终还是会使得自己落败。更何况,在先前他也曾受到凌浪涯的一刀之击。

    杨云天越战越心惊,对于眼前两人,再联想起已经失踪甚至死去的凌浪涯,对于他们的实力都感到强烈的震撼。他们的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甚至比自己更小,但实力却和自己不相伯仲。

    倘若到了凤梧祭典暗祭之中,那自己岂不是多了几个强劲对手,那自己的谋划岂不是要落空。

    每每想到此处,杨云天就恨不得两人死于此地,所以他不时地唤来更多的弟子围剿二人。

    正当杨云天要再呼唤弟子过来时,回头却瞥见在江边之中,事情起了巨大的变化。

    两艘巨大的楼船,不知何时解开了绳揽,开始行驶于江上,缓慢地往下游而去。

    烟火迷雾中,杨云天只看到它们要出航了,却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关押货物的那两艘船。

    为了安全起见,再度挡下胡虚的攻击缝隙之时,杨云天连忙吩咐身旁的忠实三名弟子,让他们立刻去查看那些货物是否还在。

    那三名弟子领命而去,在众多弟子的护送下,匆匆跑去目的地。

    在码头下游,数条横跨碧珍江的铁链缓缓降下。

    船闸,逐渐打开。

    ——未完,待续——

第三零五章 我来帮你

    碧珍江的江水犹如深山中的地热温泉,在彻骨寒夜里给人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

    若是看到那些四处散落的尸体和血肉,也许就算此地再美好也不想有人再停留。

    正如那得到杨云天暗中吩咐,要尽快去查看那些活物的弟子,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让人恐惧的地方。

    作为他们原来对手的胡虚,也看到他们三人脱离了战场,猜测到他们肯定听到了杨云天的吩咐,肯定要去做什么坏事,所以他想拦住他们时,却被杨云天率领其他弟子挡了下来。

    奈何他和纪天如今双膝受伤,本就行动不便,而且灼剑门和燃盾门的弟子,本来在人数和实力上就稍逊烈刀门和灼剑门,虽然双方依旧在僵持,但胡虚一方也逐渐呈现出力有不逮的情况。

    就像此刻,杨云天可以不断叫来弟子加入围攻胡虚等人的战场,而胡虚和纪天只能够咬牙苦苦支撑,却没有旁人来帮他们。

    胡虚心中叹一声,那就放那三人走吧,也许会有人中途杀了他们,毁了杨云天的大事也不一定。

    不过,那三人虽然脱离了战斗激烈的少主战场,哪怕想去往目的地,也得耗费不少心思,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皆因此时,在官道也好,在仓库群落也罢,都是四大门派的弟子在战斗。

    哪怕这三人有心找地方躲藏潜行,只想顺顺利利地到达目的地,奈何终究会被其他的人发现。

    如果是自己一方还好,甚至还会相助自己逃脱开来。如果恰好是敌人看到,那肯定毫不犹豫地扑了上来。

    幸好三名弟子乃是杨云天的忠实手下,不仅深得少主的信任,修行也颇为高深,虽然不至于像少主一样达到致知界,但在最低层次的格物界中,也算是站在前列。

    但常言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哪怕三名弟子不惧怕其他人来单打独斗,奈何除了门主之战和长老之战,弟子之中几乎就没有这样的场面出现。

    当这三人中,其中一名修为颇高的烈刀门弟子在砍翻了四个人之后,终于被第五人一剑捅穿了腹部,就此倒地不起,生死不知。

    而另外两名弟子则逐渐被敌人包围起来,少了一个人之后更是寸步难行。

    两人逐渐走进仓库群落,却不得不因为道路狭窄而陷入包围圈,不禁生出无力的绝望,心想宁愿待在少主身边,也不想闯入这样的厮杀战场中。

    正当两人眼前的六七把剑枪,皆是迎面而来之时,两人的绝望已经无以复加。

    正当此时,一把长刀从天而降,只是三四下功夫就把眼前的敌人兵刃击退。

    两人死里逃生,以为是同门跑来相救,发现却是一名身穿宽松烈刀门服饰的少年弟子。

    两人久在杨云天身边,见过不少的弟子,虽然觉得他有些陌生,不过他既然救了自己的命,想来肯定不是敌人了。而且,烈刀门数千名弟子,不认识不相熟也是正常事。

    果然,趁着敌人被避退的缝隙,那少年弟子道:“两位师兄,另一边活物的事情已经解决,我是派来帮你们的。”

    那两名弟子大喜过望,死了一个人,又来一个帮手,这真是天大好事啊。其中一人,摸了一把脸上的麻子,喜道:“兄弟,莫非是那独眼人派你来的?”

    少年弟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正是,事不宜迟,我们快去吧。你们在前带路,我来给你们殿后。”说罢,他手持长刀,背对两人,做出给他们防御后背的姿势。

    没有了后顾之忧,两名弟子气势陡升,挥舞着长刀往目的地去。他们丝毫不顾及眼前敌人的生死,只顾埋头厮杀前冲,而身后的少年弟子却只是把敌人的兵器击飞而已。

    三人成背对背的三角形之状进行突围,而在这狭窄的通道中又不能一时涌入太多敌人,以至于三人前进地愈发顺畅。

    那少年弟子见逐渐没有多少敌人追上来,便转身和那两名弟子并肩前冲,看了一眼四周,不禁问道:“我一直待在独眼人身边,不知道那些活物现在何处?”

    当先说话的麻脸弟子道:“兄弟,你也知道,我们把这些活物分成两处,一处杨少主看守,一处独眼人看守,本就是藏在两个相隔很远的仓库箱子中,就是为了怕被敌人发现。”

    少年弟子随手砍翻一名敌人的兵器,继续道:“这我当然知道,而且那些货物都不在我们自家箱子,而是被调包到了其他船家所属的箱子,也是为了撇清关系嘛。少主这一招,可真是高招。”

    “嘿嘿。”麻脸弟子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这法子不是少主想出来的,是独眼人想出来的。我们当时就在少主房外,所以偷听到了。不过,这独眼人虽然让人觉得讨厌,但确实有那么几分本事。”

    少年弟子抬头张望一下,疑惑道:“可是我们现在要跑出这些仓库了,那些活物莫非换了地方?”

    麻脸弟子点头道:“兄弟,你猜得不错。不久前有一个航舶司官员在巡夜,恰好走到了那藏活物所在的箱子中,幸好被我们发现,还打断了他的双腿。但少主也觉得那里也危险了,所以就先把他们直接转移到船上了。”

    少年弟子恍然大悟,遥遥看着正在江上缓缓前行的两艘船,问道:“该不会是那两艘正在开的楼船吧?”

    此时,三人已经逐渐远离了仓库,看到了那江上数以千百计的船只,除了那些冒着火焰的小船只,除了被四大门主占据的一艘大船,还有两艘船不知为何开了出去。

    麻脸弟子见到江边并没有多少敌人追来,不禁大松一口气,道:“那两艘船确实是我们烈刀门所属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少主才派我们前来查看。不过,我觉得少主也是过于谨慎了,那些活物明明就不在我们自家船上。”

    一直未曾说话的那名弟子,忽而喊道:“快看,船闸开了!莫非是敌人找到那些活物,又转移到那两艘船上带走了?”

    麻脸弟子急忙道:“糟糕,我们快走,别耽误了事。”

    三人不再言语,在麻脸弟子的带领下,匆匆跑向目标所在的船只。

    幸好在船只上大战的十二名长老,都没有把战火波及到他们所在的一边,否则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冒险上来查看。

    麻脸弟子率先奔上一艘普通的大型客船,见到它依旧静静地停靠在江边时,大喜道:“幸好没事”

    正当他要招呼身后两名同伴上船查看活物时,回头却发现那名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同伴不知为何倒在了地上。

    麻脸弟子大吃一惊,诧异地看着那少年弟子,只见他提刀奔上来,低声道:“谢谢你们帮我。”

    麻脸弟子刚起反抗念头,却已倒在了地上。

    他至今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同伴会痛下杀手。

    少年弟子走上这艘普通的大型客船,看着遥远江上的四艘船只纠缠在一起,而那两艘大型楼船也逐渐向它们靠近,远处船只蔓延的火焰燃烧起来,照亮了此地的夜空。

    月色沉默,水浪如潮,厮杀如火,世人如蚁。

    少年弟子站于船头,任凭江风吹动染血衣袍,感慨自语道:

    “终于,找到你们了啊。”

    ——未完,待续——

第三零六章 破船偷袭

    赵宋王朝凤起码头之战,小说家附属四大门派参与其中,四大门主结下不解之仇,门中长老丧尽同门之谊,累计死伤弟子数百余,后引发四门迥异之归途,为小说家乱基之端。

    ——胡不说·《浮华演义·凤起码头之战》

    ………………………………………………………………

    有些人在眼皮底下,却没有被人发现。

    凌浪涯站在船头,看到四处的战火,蓦然感受到一种疲惫感。

    看着那些倒下的尸体,他其实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倘若那些孩童是一条人命,那这些弟子的性命就不是性命吗?

    他想不明白,也不敢去想。

    可是,当感受到碧珍江上尤其激烈的战火,凌浪涯蓦然又生出一种崇拜。如果要达到这种能力层次的修行,以人力撼动天地,自己还需要走多远呢?

    小小的门派之主,就让他生出一种无力抗衡的感觉。那些高高在上的三道九流,其实力究竟又有多强大。

    看来,自己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啊。

    想到此处,凌浪涯不禁自嘲一下,如今在这紧急时刻,自己竟然还在胡思乱想,当真是可笑。

    他不在犹豫,谨慎地走进了船舱之中,去找寻他想要找寻的人。

    正当凌浪涯迈入船舱之时,碧珍江上的战火又有了新的变化。

    一直在船只之间相互争斗的四大门派长老,虽然没有把战火弥漫到凌浪涯所在的船附近,但远处那些不断燃烧的船只,却告诉世人,这里依旧存在战火。

    十二名长老皆是心中有底,知晓最后的胜负不在于他们,而在于江面之上的四人。所以,他们都有几分出工不出力的姿态,反而是时常抽空瞥一眼江上的战火。

    当然,既然门主和诸多弟子在场,打还是要打的,只是打得怎么样罢了。

    正当长老们处于互相切磋、不肯拼死相斗之时,江面之上的战火却骤然浓烈。

    两艘巨大的楼船不知因何被解开了揽绳,向着四大门主的驾船飘去。

    四大门主在开始之时,本来是每人占据了一艘船,后来多次碰撞相斗,不约而同地砍断了揽绳,虽然也曾彼此换了船只,但好歹有个地方停留。

    这四艘船仿佛是他们的落脚点一样,不断跟随着他们的动作在江上漂浮,但由于他们的刻意控制,虽然也是缓缓地向下游飘去,然而并不比那两艘脱离停泊之处的船来得快。

    忙于战斗的四人,在烈焰浓烟中,并没有看到两艘楼船撞过来,直到它们闯入了水火交替的烟雾之中,露出了巨大的轮廓,才发现那两艘船距离已经不远。

    不过,他们也只是看到楼船身影,并没有看到就在楼船驶入烟雾中之前,有两道人影不约而同地从驾驶船只的舱门中,一跃跳入了碧珍江,转眼就消失在江面之上。

    失去了驾驶的船只,漫无目的地往下游撞去。

    正当此时,率先发现楼船身影的烈刀门门主杨烈,舍弃了脚下由于交战早已遍体鳞伤的船只,当先占据了其中一艘楼船。

    紧随其后而来灼剑门门主水长雄,想要同样抢占这一完好楼船,却被杨烈的迅猛一刀避退,不得不重新返回自身的船只之上。

    杨烈占据了好船,右手持刀,左手玄气一吐,一股强大的冲劲撞向了原来自己的船只。

    那破损的船只骤然加速,被玄气之劲推向水长雄所在的船只。

    水长雄深知如果被撞上,导致自身所在的船只入水,那么自己没有落脚之地,将会瞬间转入下风。

    他不敢有任何怠慢,立于船头之上,双手持剑高举一头,玄气覆盖全身,当空划下一道数十丈剑芒。

    剑芒落在破船之上,破船应声被劈开两半,分别从水长雄所在的船只两侧飘过。

    然而,由于这一破船之举,以至于杨烈完全占据了那艘好楼船,有了更好的立足凭借,而其余三人脚下依旧不过是一艘小船而已。

    杨烈大笑一声,趁着水长雄被破船阻挡之时,趁机打量了一番其他的战场。

    对于长老的厮杀和场内弟子的厮杀,他并没有多在乎,而他在乎的是另外两个门主的战斗。

    如今二对二的僵持,如果不打破这一局面,那么今夜尚不知纠缠到何时。

    而且,当他看到热枪门门主朱炯一次次被燃盾门门主马熬山的铁盾所阻挡时,心中更是焦急了几分。

    如果他不能拿下这场战争的胜利,那么他将不会得到小说家少主胡实的许诺和相助。

    毕竟,胡实要相助他们的首要前提,就是能在今夜把灼剑门和燃盾打残,如此才能协助他们获得他们的产业。

    杨烈心思急转之时,看到了另外一艘的楼船,忽而有了一个计谋。

    此时的枪盾之争,已经处于白热化阶段。

    马熬山手中的铁盾被赋予雄浑玄气的锋利枪尖所撞,虽然没有尚不至于破碎,但承受每次如此强烈的冲击,哪怕是擅长防守的他,也有些吃不消。

    在四大门主之中,他因为善于防御,而不善于攻击,其实力本来就于其他三人相差一线,长久僵持之下,也是逐渐处于下风。

    幸好,他是四大门主中防御最强之人。

    不过,如今的马熬山单膝跪在船头,把铁盾举于头顶,挡住了朱炯从天而落的一枪。

    枪剑撞到铁盾陡然下压,强劲的力道让他不得不侧着头颅,以肩卸力,而双眼只能看到脚下的船板。

    马熬山陡然大喝一声,肩扛盾顶,猛然站了起来,铁盾弹开了枪尖。

    正当此时,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而来。

    由于马熬山方才的俯身抵挡,并没有看到远处而来之物,当他站起发现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那一艘巨大的楼船,畅通无阻地撞翻他所在的小船。

    小船陡然被翻,江水涌入船中。马熬山在落水之时,右手持盾,左手奋力一抓,恰好抓住了楼船的船弦。

    忽而,一道巨大的刀芒铺天盖地而来。

    悬在半空的马熬山无处可躲,只得匆忙举起铁盾一挡。

    匆忙格挡,又如何挡住蓄谋已久的一击。

    身在半空,又如何奋力挡住迅猛的刀芒。

    只听一声巨响,那一面承受了数千次黑铁长枪攻击的铁盾,再也承受不住敌人蓄力一击,陡然断裂成了两半。

    马熬山痛喊一声,右臂随铁盾断而断。

    右臂与铁盾,落于江上,瞬间被淹没。

    但他的左手依旧死死地攀住船舷。

    杨烈立于楼船之上,看着脚下挣扎的马熬山,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以防御著称的燃盾门门主,伤在攻击最猛的烈刀门门主偷袭之下。

    正当杨烈要给马熬山补上一刀之时,匆匆破开了另一艘楼船赶来的水长雄,携带着灼目的剑芒直指杨烈。

    杨烈不敢轻视这奋力的一击,只好举刀格挡,而水长雄一触即走,返身奔到船舷处,弯腰一抓马熬山左手,竭力将其拽起来,半抱着他的身体转身飞跃到另一艘小船上。

    朱炯落在杨烈身旁,和他并肩看着朱炯和马熬山落败而逃,也不去追击。

    在他们看来,马熬山断臂,那么门主之战,胜负已定。

    杨烈心中因为计谋得逞,不禁得意大笑,道:“我看你们还有什么把戏,能奈我何。”

    正当此时,远处岸边忽然传来一阵异口同声之言:

    “丘家军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未完,待续——

第三零七章 谁敢来战

    江岸之畔,三千兵马整齐列阵,军马无声而佩刀有光。

    江面之上,四大门主诧异相视,刀枪剑盾火焰骤湮灭。

    人生尴尬之一,莫过于口出狂言之时,被人以事实来打了自己一巴掌。

    烈刀门门主杨烈方才的口出狂言,在丘家军三千兵马列阵于岸上之时,变成了一句废话。

    杨烈诧异地看着那些兵马骤然出现在眼前,哪怕隔着众多船只,也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凛然杀气。

    这种杀气,不是江湖上单打独斗的武夫杀气,而是战场厮杀而来的军士杀气。

    尤其是领阵之人,其独立于江边,脸色肃穆,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勇。

    那人骑白马,穿白甲,持白枪,正是丘家军少将军丘云。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丘家军会出现在此。

    在片刻之前,他抢占了一艘楼船,而隔壁还有一艘楼船飘过来。发现马熬山抵挡着朱炯的黑铁长枪,恰好处于视线的盲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踪迹。

    于是,他再度暗运玄气,以玄气冲撞船头,使得它于江上掉头,再度蛮横冲向水长雄,而他则趁着水长雄破开楼船之时,运气御劲,迫使脚下楼船向马熬山的小船冲撞而去。

    当时马熬山正从半跪转为站立之势,弹开了朱炯的长枪,而朱炯见到杨烈驾船前来,猜到他心中所想,立刻返身跃回自己的小船,以免祸及到自己。

    所以,当马熬山发现庞大的楼船之时,已经太迟了。

    当他躲开以左手攀住楼船船弦时,杨烈早已蓄势待发,以强横的玄气冲击,使出了生平颇为强大的一击,直接破开了已经受到无数枪尖攻击的铁盾,甚至破了马熬山的防御,干净利落地把他的右臂砍下来。

    可以说,这是合两大门主之力,才终于破开了四大门主中防御最强的烈刀门门主。

    如果不是水长雄营救及时,以一剑击退了杨烈,也许马熬山就成了杨烈的刀下亡魂。

    能够伤到马熬山,本来应当是杨烈战斗生涯中,颇为精彩的一战。

    哪怕,这是以偷袭得来的。

    可是,他的得意,他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一战,在三千丘家军到来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此时,烈刀门和热枪门尚有数百名弟子在场,而且皆是修行者,更有两大门主和六大长老,却依旧起不了一点抗衡的心思。

    赵宋王朝之人,可以不识居于庙堂权倾朝野的人臣,可是谁没听说过丘家军的名声。

    丘家军,以一军之力,居于赵宋王朝东北,抗衡朱明王朝和李唐王朝,又岂是这些江湖人士可能比拟。

    若以战力而言,杨烈等修行者的个体实力会比丘家军的兵士要强,甚至还比丘家军少主要强;但若要以团体战力而言,训练有素,于战场厮杀存活下来的丘家军,却不是烈刀门此等江湖门派可以真正抗衡。

    哪怕是在场四门联合,上千人也抵不过丘家军的一次冲杀。

    更何况,此时的三千丘家军,人数远胜数倍于四大门派。

    更重要的是,相传能够进入丘家军的兵士,皆是修圣道的修行者。

    修天道和修圣道,不过是人间两条大道而已。

    孰强孰弱,也许得打过一场方见分晓。

    当杨烈冷静下来,再度看到场内情景时,再也没有抗衡的心思。

    就算他想继续打下去,他也不敢。

    哪怕不说丘家军的实力,这里还是赵宋王朝的国土,还是丘家军的主场。

    寻常江湖人士,如何敢战之,莫非是不想活了吧。

    若想一人敌国,想想也就罢了吧。

    此时,众多四门弟子已经逐渐停下了战斗,有些杀红眼没有停下的弟子,皆是被官差迅速直接抓捕,而十二名长老此时也看到眼前的场景,纷纷停下战斗,向自家门主所在之处掠去。

    其他三门的长老尚好,唯有燃盾门长老看到马熬山断臂,就要奋不顾身地去找烈刀门拼命,倘若不是水长雄出手拦住,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燃盾门长老看向杨烈时,眼里所冒出的赤红血色和脸上的狰狞表情,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他,两大门派的仇恨已经结下了。

    官道之上和仓库群落已经被丘家军所控制,那些弟子分为四大门派地站于官道两侧,而捕头展候率领着五百官差看守着他们。

    此时的四大门派弟子,手无寸铁,垂手而立。

    四大门主依旧在江船之上,十二长老依旧在其身边。倘若他们没有返回岸上,依旧有着逃脱的可能甚至还有反抗的机会。

    当下的丘家军少将军丘云脸色严峻地看着船上的十六人,也知晓他们心中的想法,不过是想凭借强大的个体实力,给丘家军一点下马威,使得事后算账之时没有那么疼痛罢了。

    见他们依旧不曾空,丘云冷笑一声,右手一举,手中白色银枪骤然前身。

    三千将士,猛然拔出腰间佩刀,高举于头,朗声大喝:

    “若不束手就擒,谁敢来战!”

    一连三喝,气势如洪,只等令下,蓄势待发。

    喝声如雷,直灌入耳,心神震撼。

    灼剑门在水长雄的带领下,率先往江岸上去,而马熬山也在长老的搀扶下跟随而上,最后热枪门门主朱灼知道事已不可为,向杨烈一拱手,也跟随而去。

    三大门派,皆以在丘家军掌控之下,唯有烈刀门门主不为所动。

    杨烈看着三千长刀,竟有几分和自家弟子训练时相似,只是此杀意和实力,却远非门下弟子可比,哪怕他再心有不甘,也只好认栽了。

    杨烈将九环大刀扛于肩上,道:“走吧。让我们看看丘家军的威风。”

    三大长老相视一眼,皆是感觉到杨烈一言之下所藏的怒火,真怕这喜怒无常的门主发起疯来就要挑战丘家军,以至于让烈刀门惹来覆灭之祸。

    四大门主十二长老好歹也是在都城有身份之人,虽然此刻慑于丘家军的威风,但在自家弟子前也不好表现得过于卑微。

    哪怕他们今夜闯下了大祸,也不认为丘家军敢拿自己怎么让。

    毕竟,在四大门派身后,可是堂堂三教九流之一的小说家。

    有道是打狗也得看主人脸,四大门派附属于小说家,又何尝不是为了找个大靠山,以防危险之时能够躲避一二。

    而危险之时,也莫过于此刻。

    他们重返岸上,却不约而同地在丘云身前五丈远停下。

    丘云放下长枪,朗声道:“四大门主好雅兴,竟然在深夜还不入睡。”

    杨烈大笑一声,道:“丘少将军也好兴致,竟然深夜来码头巡视。”

    丘云道:“身为朝中将,自当守我朝安宁。我深夜来此,也多亏了杨门主的弟子。”

    一言既出,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人。

    那人左肩低垂,右腿染血,双拳紧握,垂头丧气,难以言表。

    ——未完,待续——

第三零八章 救兵在哪

    苍穹冷月和地上江水共映,让浓墨的夜色有了几分情意。

    朝廷军马与江湖帮派对峙,让宁静的码头有了几分杀意。

    当少将军和烈刀门杨烈同时把目光落在那官道边缘的杨云天时,眼里都闪过复杂的表情。

    杨烈愤怒的是,杨云天说好的早已做好一切谋划,却没有料到丘家军的到来,以至于自己伤了马熬山,依旧是功亏一篑。而且,他总觉得杨云天有事隐瞒,并非是简单地为了对付那几个难缠的小子。

    至于丘云眼里的表情更是复杂,皆因他如今已知晓所有事都是因为杨云天而起。

    这段时间,他皆是忙于祭典的巡防之事,更听说有歹徒混进了都城,试图在祭典上闹事。可是,哪怕他加强了几次巡防,依旧没有发现那些神秘的歹徒,更不知道那传信之人究竟是谁。

    虽然他经常可以从兵士老张口中,得知展候和凌浪涯等人为了救失踪孩童的动静和事情,但这种江湖门派的争斗,并不需要他这个朝廷大将出面,也不适合出面,只好由着展候带着官差四处忙碌,而自己则把他的巡防之责也揽到身上。

    直到傍晚之时,一直跟在他身边忙碌的水月仙,和他说起今夜谋划之事,丘云才感觉到事情超出了他们的控制。

    当时,无论是凌浪涯等人闯入江渡小镇,夜探烈刀门,乃至于在河鱼帮大战,他都未曾觉得自己需要出手。直到听闻四大门派都参与其中,这种上千人的战斗肯定会对民生和百姓造成巨大的影响。

    所以,在凌浪涯通过水月仙之口,希望他可以相助出面在最后局面不可收拾之时,进来控制局面,以免事情闹得更大,而丘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丘云不仅答应了,还带来了三千兵马。

    可是,丘云也有自己的顾虑,哪怕他今天以少将军的身份出面,暂时也不能奈何得了四大门派。

    皆因四大门派身后的小说家,如今正是凤梧祭典的参与举办者之一,可以说是赵宋王朝和小说家各为所谋,共同举办的祭典。

    且不说如今明祭之上,已经有小说家的八大长老露面,届时到了生死一线的暗祭之上,无论是参加的修行者或者是丘家军兵马,都离不开小说家的相助。

    如果没有小说家的鼎力支持,赵宋官家绝对不敢图谋如此巨大,以至于让一些丘家军离开东北边境前线,以护送祭典的名义归来。

    倘若因为四大门派之事,惹恼了小说家,导致赵宋和小说家之间生出缝隙,最后影响了双方所谋之事,哪怕丘云是丘家军之人,丘大元帅之子,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虽然杨烈没有没有像丘云思虑得如何深,但也知道身后的小说家乃是一座庞然大悟,就算丘云想要对他动手,也得考虑一下小说家的感受。

    于是,双方忽而沉默无语,只是一直在对峙。

    杨烈是等丘云先开口,最好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那事情也算可以收场。

    丘云是在等一个人,希望他能像承诺所说那样,给自己带来有力证据。

    而那被两人注视的烈刀门少主杨云天,此时却是垂头丧气。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救兵一个都没有出现。

    热枪门算是同流合污的帮手,那自然不算是救兵,只能相当于是被杨云天拖下水的罢了。

    杨云天偷偷打量着四周,他只看到了两名身穿官服的官员,偷偷地站在了不远处,可是没有看到那个和他并称都城四公子之人。

    趁着双方对峙之时,杨云天终于忍耐不住,碰了他身旁的弟子一把,让他传话给那两个身穿官服,为何不见另一个人来。

    那弟子只得听命传话过去,而那两名官员一听,其中一人狠狠地瞪了杨云天一眼,不甘心地回复他。

    那些传话的弟子一个个把话传过来,而当杨云天听到之后却是大吃一惊。

    原来,就在不久之前,正当两名官员和秦相之子秦琅对峙时,丘云带着兵马及时赶来,震慑住了三人。

    虽然秦琅不服气,想要借助其父的威势恐吓丘云,然而丘云只是冷冷的一句。

    “没有任何官职之人,不过粗鲁民夫,有何资格和他堂堂赵宋少将军说话。”

    秦琅当场气得要吐血,可是自己确实是凭借其父声名而去作威作福,并没有实质性的官身。虽然府衙大人和航舶司陈大人慑于其父的声望,而不得不屈服于自己,但不代表其父乃是庙堂首屈一指的大元帅之子也会怕了他。

    比父辈,秦琅和丘云可以斗一个旗鼓相当;但是比自身实力声望,秦琅却远远不及丘云,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三千兵马。

    所以,秦琅在被丘云一言而气之后,知晓自己再也不能阻止今夜之事,便率先头也不回地离去。

    当两名朝廷命官也想离去之时,却被丘云喝令而止,不得不跟上来擒获歹徒。

    两人心中也是悔恨不已,不仅没有攀上大树,反而有可能惹恼了势力更加庞大的人物。

    一想到此,两人都不禁为自己的前途担忧起来。

    所以,当他们看着杨云天之时,心里也是充满了怨恨。

    而杨云天得知此事之后,也只能摇头叹息。

    可是,他还是想不明白,虽然秦琅和可以被丘云带兵吓跑,但那个举足轻重的小说家少主胡实,为何直到现在依旧不出现。

    现在双方对峙,不正是这位少主最佳的出场时机吗?

    可是,为何等了许久,依旧不见一个他所期待的救兵。

    正当杨云天百思不得其解时,场上的局面终于有了变化。

    杨烈也在久等胡实不出现之后,却是猜测他不想和丘家军撕破脸皮,所以应该不会出现了。

    他不得不率先出口,稍微地低头。

    杨烈道:“既然丘将军在此巡夜,我等也就不再打扰了,不如双方就此别过如何?”

    丘云深知此事虽然闹得很大,但双方皆是有所顾忌,依旧不能撕破脸面,可是他等待的人依旧未曾出现,只好道:“四大门派深夜在我朝官方管制的凤起码头,恐怕也得给我一个交代吧?不然我明天可不知如何向官家解释。”

    杨烈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不如少主就说,我四大门派为了保护祭典安全,于是选择在码头训练弟子,只是不小心没有控制好弟子出手力度,以至于损坏了不少码头货物。”

    丘云道:“既然有所损坏,不知明天那些船家找上门来,该如何处置呢?”

    杨烈一挥手,道:“这算什么大事,我们四大门派承担所有损失费用就好了,还请少将军不要记挂此事了。”

    其余三大门主相视一眼,皆是沉默不语。

    正当此时,四大门主身后传来一句冰冷的话语。

    “那拐卖孩童之事,又如何算呢?”

    ——未完,待续——

第三零九章 我相信你

    一声冷问,竟比凶猛拍岸的江水还要惊人。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江上停留的船只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名上半身赤裸的少年,背着一个昏迷的枯瘦孩童,缓步走到船头,踏上岸边。

    那些见过这名少年的人,皆是露出疑惑神色,他不是被烈刀门大长老一掌击落水中,重伤而死了吗?为何还会从船上出来。

    那些没有见过这名少年的人,究竟是谁给了他的勇气,竟然在四大门主和三千丘家军前,说出这样质问的话。

    “那拐卖孩童之事,又如何算呢。”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

    江湖有江湖的道义,哪怕彼此生死厮杀,绝不欺凌手无寸铁的百姓,此乃是混江湖的底线。

    就算有些丧心病狂之徒,可以痛下狠手欺凌寻常百姓,不仅官府知道会会派兵抓捕,而且江湖众人也会视为不耻,甚至要出手制止。

    行侠仗义,惩奸罚恶,永远是行走江湖的道义之一。

    哪怕有人心生这样的歹念,也不敢公诸于世,只会选择偷偷摸摸地行事,以求尽可能少人知道。

    如今这少年问出了这一句,哪里有人敢真的会承认,且不说三千军马在,仅仅是嫉恶如仇的捕头展候确认了,也会追其千万里,也得让他束手归案。

    而且这些并非是寻常百姓,还是属于孩童,倘若真的参与此事,那么罪名只会更大。

    伤害老弱妇孺,更是让世人所不耻。

    背着孩童往丘家军走的少年,在经过烈刀门门主身旁时,回头看了他一眼。

    杨烈却是感觉到一片诧异,不知道这少年为何如此冰冷地盯着他。

    倒是他身旁的烈刀门大长老,愤怒和恐惧交杂,不知道该如何向门主解释。毕竟,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拐卖孩童之事,可是杨云天当时却主张不把这件事告诉门主。

    现在,这件事被捅了出来,如今被瞒着的杨烈也知晓了,那他的怒火,该有多盛,恐怕没有人愿意承受吧。

    官道之旁的杨云天,此刻不仅是垂头丧气,而且是吓得脸无血色,当时他想着自己肯定能顺利将孩童运出去,所以并没有告诉这个生平喜怒无常,但从不对寻常百姓动手的门主,以免引起他的愤怒。

    哪怕他再喜怒无常,也有着不愿意触碰的江湖底线。

    杨云天紧紧盯着那个依旧走到丘家军中的少年,感觉到一股愤怒之时,更有一丝恐惧感。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名少年的身上,那个名叫凌浪涯的少年。

    当凌浪涯来到丘云身旁时,胡虚和纪天在都城官差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见到他安然无恙,皆是松了一口气,可是三人看到彼此身上的伤口,皆是感到一股愤懑。

    水月仙和马敦也在弟子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只是水月仙站在丘云的另一侧,只是凝神看着少将军,眼里露出一丝异样的情思。当马敦发现自己父亲竟然断臂之时,顾不得弟子的搀扶,半瘸半跑地跑到马熬山身边,竟忍不住落下了男儿泪。

    凌浪涯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便来到已经下马的丘云和赶来的展候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把藏匿孩童的地址告诉他们。

    丘云和展候大喜,连忙按着凌浪涯所指,派出数十名兵士和上百官差,到他所发现的地方去寻找孩童。

    看着众人去寻找孩童,凌浪涯目光沉稳,他此刻知晓,这件事终于尘埃落定了。

    不久前的谋划,他冒着生命的危险,被烈刀门大长老一掌击落江中,然后潜江而离开战场,潜伏在阴暗中寻找孩童。

    一开始是在仓库群落中,击退了独目麻衣人,让其知道大势已去选择逃离战场,接着在航舶司官员白胖子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半的失踪孩童。继而又重入江中,潜行游到航舶司,遇到了航舶司官员骆老大,两人一起去开船闸。

    当开了船闸之后,骆老大和白胖子按照他的吩咐,偷偷潜行到烈刀门所属的船只中,把两艘楼船开了出去,并且在开到一半时跳江而逃。

    不过,他并没有想到这会被杨烈率先发现,并且借助其伤了马熬山。

    开船闸,开楼船,其实都是凌浪涯制造的幌子。

    当他看到烈刀门藏匿孩童的仓库,并不是自家的仓库,而是和别的船家仓库调换之后,就猜到了另一半的孩童肯定不在烈刀门的船上。

    所以,他只好想出此计,让杨云天以为孩童已经被救走,并且心急火燎地派人去查看。

    果然,当时焦躁的杨云天看到船开,并没有深入思考太多,只是以为自己的事情破败了,立刻就派人去查看。

    当凌浪涯跟随那两名弟子时,在他们的带领下终于找到失踪孩童时,这件事已经走向了他所期望的方向。

    他脱下了那身丑陋的烈刀门服饰,赤裸着上半身,走出了船舱中。

    凌浪涯永远忘不了,当他打开舱门,看到船舱底部的那一眼。

    在他的四周,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粗壮的油桶。每个油桶都没有藏油,而是放置着一个小孩。

    小孩蹲在油桶里,油桶上盖有木板,木板上露出头颅。

    他们本该有着自己的美好年华,而不该被人当做货物贩卖。

    凌浪涯打开舱门之后,进入舱底之后,和想象中的一样,那些孩童皆是被烈刀门的药物昏迷了,想来也是怕他们吵闹。

    就在凌浪涯潸然泪下之时,眼前不远处的一个木桶上,一个孩童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那道身影,仿佛在梦呓一般,道:

    “小哥哥,你终于来接我了,我等你好久了。”

    凌浪涯再也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率先把那孩童从木桶中救出来。

    那孩童趴在他的背上,由于药物的影响依旧是处于半昏迷状态,犹如在梦中喃喃自语一般。

    “我才不怕他们,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凌浪涯忍住心中难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的。”

    “因为,你答应过我的。”

    孩童手里的铃铛,随着凌浪涯的脚步起伏,忽而叮当作响。

    凌浪涯背着小苗儿,走出了船舱,犹如从炼狱重返人间。

    当众人皆是诧异凌浪涯之举时,当他们看到兵士和官差都背着孩童回来时,当他们看到那些孩童依旧昏迷不醒时,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可是,面对此情此景,没有人敢承认,这件事是他们做的。

    杨云天骤然跌倒在地上,脸如死灰。

    凌浪涯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蓦然地看着碧珍江。

    船只燃烧,如盛世烟花。

    江水悠悠,依旧不闻世事。

    在碧珍江的下游之处,正有一叶小舟随波飘荡。

    舟上之人,遥遥地看着那片江上火海,直到黎明将至,烟花湮灭。

    ——未完,待续——

第三一零章 藏不住的

    今夜的月色有点冷,冷冷地照着黑色的大地;

    此时的江水有些暖,暖暖地流过染血的码头。

    在碧珍江的下游,漂浮着一叶小舟,舟山坐着三人。

    一名侍女,一名农夫,一名糟乞丐。

    三人在舟中温酒观景,偶尔看看天上的月江上的水,但更多时候是看着不远处的上游,那码头上盛开的烟火。

    他们很早就来了,在凌浪涯潜入航舶司之后不久,就已经在此等待。

    所以,他们能够感知到往常热闹的码头,今夜变得异常的热闹。

    无论是一开始,码头上传来的依稀的打斗声,到船上爆发出的十多团火焰,再到江面上盛开的火焰烟花,最后听到马蹄闯入码头,他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过,三人在舟山的反应却是各异。

    侍女总是沉默地温酒,温酒之后主动倒给糟乞丐和农夫,而两人也忘掉她的身份其实比二人更尊贵,毫不客气地捧起酒杯。

    两人只看到温好的酒,并没有看到倒酒的侍女,偶尔出神沉思的模样。

    他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尤其是那名农夫,更是在感受到码头传来的不同动静,变得更加紧张。

    尤其是江上火海浓烈之时,农夫已经忍不住想要离开船舱站在码头,想要动身前往码头,却被糟乞丐拦住了。

    农夫只好再坐下来,想要再喝一杯酒,却发现酒杯被紧张的自己捏碎了。

    糟乞丐重新给他找来一个新酒杯,笑道:“你就放心吧,那几个小家伙肯定可以救出那些孩童的,也可以救出你家闺女。”

    农夫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方道:“紧张自己女儿,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糟乞丐点头道:“那倒也是,等你女儿长大了,也许可以考虑一些那几个小家伙。”

    农夫没有搭理他的话,反而对船舱内的侍女道:“少主,今夜真的不需要我们出手?”

    那侍女视线离开酒壶,抬头看向农夫时,眼角有一颗嫣红的泪痣。

    侍女柔声道:“今夜参与的势力太多了,倘若我们出手,恐怕会被人发现。你也知晓,我墨家一直多奉行低调行事,目前还不能让太多人知晓我们在。”

    糟乞丐也对农夫道:“我们一直跟在那几个小家伙身边,知晓他们的能耐,所以这回就相信他们吧。而且,参与这件事的,除了四大门派,还有小说家和杂家,更有朝廷的捕快和丘家军。多方势力的出现,倘若我们再插一脚,也许就会被那几个聪明的小家伙发现了,这样我们可就没办法白吃白喝了。”

    农夫想了想,只好返回船舱内,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在这下游守着吧。倘若敢有一艘船行下来,我便让它们停在此处。”

    似乎是说到就要做到一般,当三人遥遥看到船闸打开之时,农夫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衣,就等着船只的出现。

    不过,他们依稀只能看到船只的身影,却不见一艘船飘下来。

    直到军马入码头,烟火逐渐湮灭,三人才知晓,大局已定。

    农夫几乎等了一夜,可是都没有自己出手的机会,只好感慨一声,重新脱下那身紧俏的黑衣,道:“糟老头子,你这身黑袍可真够小的。”

    糟乞丐嘿嘿一笑,忽而伸手拍了拍农夫鼓起来的小肚子,道:“那是证明我的身材好,你看你一个农夫,倒吃得跟个胖官员一样,早就该学学点酥娘去瘦身了。”

    农夫一挥手推开他想要继续占便宜的毛躁的手,笑骂道:“我又不是那等俊俏女子,要那么瘦有何用。”

    糟乞丐疑惑道:“难道你不觉得,身材瘦一些,装起大侠之时,那风过黑袍,似乎显得更帅气一些?”

    农夫低头想了想,想到在河鱼帮那夜装大侠时的情景,点点头,勉强算是认可糟乞丐的话。

    倒是一直有些愁思的侍女,听到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玩笑话,蓦然地笑了起来。

    糟乞丐道:“你看,少主也认为我说得有理。不然也不会笑出来,肯定会相今夜一样愁眉苦脸的。”

    侍女这才察觉到糟乞丐也在逗自己开心,可是她连自己今夜的失态都没有察觉道,只好笑道:“你们二人就把火烧到我身上了,快把最近的打探到的消息告诉我吧。”

    乞丐与农夫闻之,脸色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糟乞丐道:“当时,得知杂家的小丫头就在樊楼后,我曾偷偷她传信。果然和我们猜测的一样,她和胡虚有所关系,却不是和凌浪涯有所关系。”

    农夫道:“那个一直和我们在一旁吃饭的小丫头,叫做菜包子,她便是吕缈影的小丫头。她和那兵士老张一样,专门负责给主子传话的。想来,也是杂家觉得不方便出面。”

    侍女沉吟片刻后,道:“这次杂家大小姐终究忍不住出面,和小说家的胡实对峙,想来也会结下了一个梁子了。只是,你们觉得她为何要如此做呢?”

    农夫道:“杂家和小说家,本来就是死对头,这次破天荒的合作,而且还和赵宋朝廷联手举办祭典,这样算起来就像三方合作了。我想,肯定图谋的就是暗祭之事。”

    糟乞丐喝了杯酒,道:“至于好好合作的双方,两个少主却偏偏打起来呀,我想只有一个原因。”

    侍女疑惑道:“什么原因?”

    糟乞丐大笑一声,道:“并无其他,唯爱而已。我猜那小丫头和胡虚小子,肯定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了,所以才会出面帮他。至于两人的关系,不是青梅竹马,就是看对眼了。这种事呀,某些人最知晓了,毕竟也是有家室的人嘛。”

    农夫想了想,道:“想来也只有这样的原因了。毕竟呀,爱是藏不住的。”

    侍女听到此处,不由得怔了一下,并没有听到糟乞丐后面的揶揄之语,反而是莫名地想起了一个人。

    那人曾在小巷中,替她拦住了登徒浪子。

    而她说,英雄救美这等把戏,见得多了。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露出一丝浅笑,直让糟乞丐和农夫都是诧异一片。

    待得她发现自己的失态时,方回过神来,不给二人嘲笑自己的机会,自顾自地跑到船头上,任凭江风掠过衣裳。

    恰在此时,烟花早灭,马蹄声远,码头重归宁静。

    黑夜即将逝去,黎明已经到来,新的阳光重返大地。

    依旧流逝而去的江水,带走了今夜发生在这里的所有故事。

    可是,似乎并没有带走,某些生出的情思。

    遥遥的江岸边,一人坐在一块巨石之上,身旁放着一把钝厚巨剑,一直看着随波逐流的小舟。

    直到小舟远去,他依旧未曾离去。

    ——未完,待续——

第三一一章 黎明已至

    枯枝叶底待欣阳,终是情开暗透芳。日月精华叶底藏,静心洗浴不张扬。悄融四海千河色,暗润千年四季香。窗外闲风随冷暖,壶中清友自芬芳。

    ——胡不说?《过客传·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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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已经悄然入眠,躲在低垂的天幕之后;

    江水依旧奔流不息,带走所有的动人故事。

    折腾了一晚的凤起码头,重新归于宁静,于黎明前的黑暗中沉睡。

    除了那些破损的大小船只,还有毁掉的仓库箱子,被洗刷干净的官道之路,见证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当然,见证这一切的,还有坐在航舶司门口的几人。

    凌浪涯和胡虚躺在航舶司门口的台阶之上,仰头看着天上逐渐消失的残月;纪天靠在门口的石柱旁,轻手轻脚地处理身上的伤口;丘云坐在另一根石柱旁,甲胄依旧在身,白银枪搁置在脚下平躺,而那匹白马则在不远处守候。

    展候带领着丘家军将士和都城官差,正在四处忙碌处理码头的事,无论是统计码头的损失还是扑灭船只的火焰,早已忙得来不及休息。

    至于水月仙和马敦,则在不久前跟随灼剑门和燃盾门,早已返回了门派之中。而烈刀门和热枪门,最终也是不甘心地离去。

    当时,当凌浪涯找到了藏匿孩童的地址,兵士官差把孩童全都找出来之后,就证明了这件事的主动权已经完全不在四大门派手中。

    倘若他们真的要反抗,丘云完全可以给他们冠上一个盗窃孩童之名,全部抓捕回去审讯。

    丘云不会这样做,目前也不能这样做。

    所以,可谓是兵賊双方,由于自身的利益,倒是陷入了诡异的谈判阶段。

    也许,就像是以前很多次一样,是朝廷和江湖的谈判。

    烈刀门门主杨烈虽然被瞒着鼓中,但也猜测出这件事和烈刀门有关,不然杨云天也不会不遗余力地参与这件事。能够当上门主的他,也并非完全是凭借修为,看到证据在别人手中,又怎会不一目了然。

    但是,杨烈终究还是表现出了他身为一派门主的风范,哪怕是猜测到此事,也一口咬定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不过愿意和朝廷协商,解决凤起码头之事。

    最后,在丘云的建议下,每人各打五十大板,由朝廷统计处码头所有的损失,包括船只和仓库的维修,对船家的赔偿,对航舶司的赔偿等等,皆是由四大门派进行平摊支付费用,而朝廷则负责安抚明天发现这里异状的船家,并且以盗贼闯入码头的理由安抚民众。

    四大门派今夜不仅死伤了不少弟子,最后还落得一个事后赔偿的下场,更是结下了不可解的仇怨。尤其是马熬上的断臂之仇,可谓是铁板钉钉地刻在了烈刀门的身上。

    然而四大门派虽是江湖众人,但做出了此等损害朝廷和百姓之事,也只好把恶果吞下。倘若当时不想赔偿损失,那完全可以找个无人的荒山野岭进行打杀,压根就不会有赔偿这种事情出现。

    四大门派心中肚明,丘云没有把他们全部抓捕回去,也是顾虑小说家和朝廷的祭典之事,想要尽量把此事压下去,但这件事的恶果,也只能由他们承担。

    商讨完毕之后,四大门派便各自拍了弟子去收拾处理死去弟子的尸体,而那些受伤的弟子也都集中起来,都来不及包扎就跟随离去。

    受伤的人,尚能医治好,但死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

    至于如何面对这些死去的弟子,如何给予这些弟子家属进行赔偿,江湖中也有自己的法子和处理方式,这就不是丘云等人能够插手参与的了。

    百姓尚有朝廷照顾,江湖人命从不值钱。

    其间几许唏嘘事,纵是生死也淡然。

    当四大门派率领门下弟子离去时,喧嚣的码头也都逐渐沉默,只剩下凌浪涯等人依旧在等待官兵统计好数据再离开。

    本来这里的陈大人和府衙大人,也借口说身体不适,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展候之后,便立刻地赶回去。

    众人或坐或躺地歇息着,心中都是百感交杂。

    凌浪涯在检查胡虚和纪天的伤势,发现两人身上皆是有伤,但并足以致命,只需要修养几天就会好起来,终于放心下来。

    自从当时舍弃来两人,凌浪涯选择冒死入江,心中一直担忧的就是倘若援助无法到来,那么胡虚和纪天就会陷入死地。幸好,不止援兵及时赶来,而胡虚和纪天也没有事。

    正当四人休息之时,航舶司内走出两人,正是其内的官员骆老大和白胖子。两人在安置好受伤的许老三之后,煮了一壶热茶拿了出来给众人解乏,接着又开课跑回了司内,不敢和这些大人物处在一起。

    丘云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想起刚才凌浪涯简单地叙说事情的经过,不禁多了几分思量。

    当他得知凌浪涯竟然可以说服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官员,在打开船闸吸引杨云天的注意,再拼死去把楼船开到江中,引起他的猜忌,最后自己尾随而上找出藏匿小孩的弟子时,不禁为他的智谋所折服。

    这三件事中,虽然看起来都是小事,但哪怕有一件不成功,狡猾的杨云天都不会露出马脚。更何况,那两名小官员都没有任何修为,冒着生死去开楼船,倘若当时再开得远一点,进入了四大门主的攻击范围,恐怕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且,丘云从他们口中得知,在今夜开船闸放行的文书中,所放行的船只并不是烈刀门所属,而是别的船家的。虽然他们在收到钱财贿赂时,已经猜到是烈刀门,但也没有落在纸面上的证据。再加上藏匿孩童的地方也不是烈刀门的仓库,如此一来烈刀门就把事情甩的一干二净。

    没有任何的实际性证据,可以证明此事是烈刀门所为,这也是丘云愿意放他们离开的原因之一。

    杨云天哪怕把孩童带到了码头,也不愿意冒着危险放在自家船只上,此等心思也可谓是毒辣。而凌浪涯能够从中看破,此等机智和计谋也是不遑多让。

    想想这段时间来,以失踪孩童为.asxs.的交锋,虽然颇有波折,双方虽然看似打成平手,但凌浪涯如今似乎稍胜一筹。

    正当丘云在思索此事来龙去脉之时,忽而回过神来,发现凌浪涯三人对他打了一声招呼,竟要向码头去看风景。

    胡虚和纪天分别站在凌浪涯左右,三人搀扶着往前走,发现丘云注意之后,言及要到岸边吹吹风。丘云闻之,也帮忙搀扶二人,连忙跟随了上去。

    四人互相搀扶着来到江岸边,只见没有烟花之后,远处一片黑暗,唯有江水奔流的声音传来。

    黑暗在前,江水拍岸,江风猎猎,四人并肩,面江而立,沉默不语。

    纪天忽而叹了口气,道:“好黑啊,什么都看不到。”

    凌浪涯停顿了一下,道:“也不是啊,天亮了就会很美!”

    恰在此时,黎明已尽,一缕阳光现于世间。

    漫长的黑夜已经过去,唯美的白昼已经到来。

    四人不约而同想起,还有一件大事,也将要到来。

    ——未完,待续——

第三一二章 听说了吗

    对有些人来说,夜晚是很短暂的一夜,也许不过是夜里翻了几个身,做了一个重返年少的旧梦。

    对有些人来说,夜晚是很漫长的一晚,除了多次在在生死边缘徘徊,不知是否能再见翌日阳光。

    当晨光照着碧珍江时,泛.asxs.点磷光的江水,仿佛是铺开在大地上的镶金嵌银的巨幅毛毯,于凤起码头旁绘出一幅画卷。

    许多以渡船为生的船家,以运货为计的百姓,自看到昨夜自村落而过的数百人,猜想到码头发生了大事。直到艰难地度过一夜之后,那些马蹄声逐渐远去,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家门,看看自己谋生的家当是否还在。

    不过,当那些船家到了码头时,却看到了和以往不一样的场景。

    往常横跨官道的铁栏门,在昨夜竟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数块高耸的木板,挡住了进出的去路,而木板上贴着一招红纸黑字的告示,而且门外站着四名都城的官差。

    这些船家生活低下,哪里又认得了几个大字,只好央求着官差告知是何事。直到官差把事情大意说了一下,众人才哗然一片,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无论是告示还是官差所言,其实都只有一件事。由于昨夜有一大批盗贼想要偷取凤起码头的货物,在都城捕快和官差的努力下,对他们进行了抓捕围剿。由于盗贼太多,并且在反抗途中毁坏了不少仓库。最后,盗贼终于被抓住了,如今为了保证船家百姓安全,朝廷特意将其封闭三天,直到将其维修好才再度开放。

    当船家百姓听到此处时,心里无不痛恨那些盗贼,可是又焦急不已,毕竟码头是他们谋生之地,倘若今天不干活,那明天也许就饿死了。当下,便有不少的船家在不断起哄,言道官府一定要给他们一些交代。

    正当他们起哄正烈时,都城展候捕头亲自出面,安抚了那些出言不逊的船家,再抛给了大家一个定心丸。

    凡是在凤起码头有所损失的船家,无论是船只还是货物,都可以获得朝廷的全部补偿,而且还可以再补贴三天的工钱和所有的误工费用。

    听完展候的解释,船家百姓的态度骤然大变,再也不是起哄而是拍掌庆祝。

    在他们看来,就算有所损失了,但有补偿也是无妨的。更重要的是,这三天不用干活,还可以拿到工钱,那岂不是美哉美哉。

    听说,今天还是祭典的最后一关,明天还是祭典的最终关。

    如今有了这三天空闲的时间,他们这些常年无休的百姓,也可以去凑一回热闹了。

    当下,他们在得到展候的再次肯定答复之后,就再也没有喧嚣折腾的心思,反而是一股脑儿地离开,都往都城内祭典广场的方向逃跑,

    只有寥寥无几的担心自己船只和货物的船家,依旧停留在原地甚至想进内查探,可是无一例外都被站在四周守卫的官差拦了下来。

    既然事不可为,这些老百姓也就逐渐没有了想法,再想到既然朝廷都答应会补偿,那还能跑了不成,于是也就慢慢地散去了。

    毕竟,有钱赚,还不用干活,这么好的美事,可不是经常能碰到的。

    至于朝廷补偿的这一大笔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从来不会去想这个问题,也不会在意这个问题。

    对于他们而言,有钱补偿进口袋,管它从哪里来的呢。

    当那些船家纷纷散去之时,展候立刻命令几名官差分赴四大门派,立刻催他们去把补偿交出来。

    不过,这一次哪怕是四大门派,平时都是财出气大的绝色,如今面对维修船只,重修仓库这样的巨额费用,也不得不从身上狠狠地搁一块肉下来。

    在有人去催补偿款之时,而那些准备等补偿的船家,早已往祭典广场跑去。

    如今的祭典广场,早已人满为患,再加上整个村落的船家奔涌而来,更是显得愈发拥挤。更重要的,当其他人从船家口中得知昨夜凤起码头之事时,都是传得越来越诡异。

    在祭典开始前,他们听得最多的一句,就是“听说了吗?”

    “听说了吗?昨夜有数百人的盗贼去码头捣乱了,结果被官府的人抓住了。”

    “不会吧,我听说的可是官府在那里运输一些战争物资,所以把码头封闭了。”

    “听说了吗?昨夜有很多传中的厉害江湖高手在码头聚会,还让官府的人去保护呢。”

    “你脑子有病吧?既然是江湖高手,哪里还需要官府去保护,他们去保护官府还差不多。”

    “你知道昨晚码头发生了什么事吗?听说好像整个府衙都出动了,还有很多兵马来,莫非是要打仗了?”

    “想知道?请我喝酒,我就告诉你。”

    有道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当那些或大或小的谣言自船家百姓传出来开始,经过越来越多的人之后,就变得越来越玄乎,越来越诡异。

    在百姓的激烈讨论中,几乎已经忘却昨天祭典上传说很美的那个裁判,更忘了前天祭典上万民同饮一坛酒的欢畅。

    对芸芸众生而言,他们总是健忘的,一有新鲜稀奇事,总会盲目地扑过去,从来不曾思考背后原因,更不用说去查探真相。

    对于他们而言,所有惊天动地的事,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每天的谈资不一样,但人云亦云却是存在的。

    正当所有人都在相传昨夜码头发生之事时,竟然没有发觉仅余下的一百名学子,几乎都已到场。

    不过,眼前的祭典还是吸引了不少的人在观看,毕竟今天乃是八雅八关的最后一关。此关之后,就可以决选出最后的前六名,可以参加由官家拟定的最终关。

    有人在谈论昨夜事,有人看到了眼前景。

    果然,还是有人发现了,原来本该有一百人的坐席,今天竟然缺了五个学子。

    莫非这些学子都学坏了,学了那个经常被裁判特殊照顾的学子一样,都想着要压轴出场,以此来博得好感。不过,这样的方式,早已经被别人用得多了,也不见得有何好处吧。

    万一真的赶不上,错过了祭典,岂不是要遗憾终生。

    正当祭典即将要开始之时,人群之中忽然被巡防兵士开辟了一条通道,而那些看到此景的人皆是一片哗然,比听闻昨夜码头之事还要来得震惊。

    只见那五名要迟到的学子,竟然以一种出乎众人意料的方式进场。

    众人见之,皆是感慨,这种进场方式,不说后无来者,恐怕是前无古人了吧。

    只是,他们为何要选择这样的方式,却没有人能想得明白。

    ——未完,待续——

第三一三章 都抬上来

    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忽而沉默下来,不知眼前是出了什么状况。

    在被巡防官兵强硬开出的通道中,在一名兵士率先开路的身后,跟随着五副竹木担架。

    担架之上,半躺着五个人,那是五名即将迟到的学子。

    他们的身上,或肩或手,或胸或腿,都缠着厚厚的绷带,甚至还有血丝从白色的绷带中渗出来,由此可以想象伤口的严重。

    五人的脸色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哪怕是寻常百姓也一眼就看出他们受到了严重的伤。

    一时间的议论纷纷,竟比刚才百姓讨论码头之事来得更加激烈。

    那五人倒是神色各异,有人干脆闭着眼睛不想看到旁人嗤笑一般,而有人则是大大咧咧地向百姓挥手,还不忘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五人,无疑正是昨夜经过凤起码头之战后,身上受了不同伤的凌浪涯、胡虚、纪天,还有烈刀门杨云天和燃盾门马敦。

    凌浪涯的伤,主要在于胸口所受的烈刀门大长老一章和独目麻衣人的一支冷箭;胡虚、纪天,除了一开始的大长老攻击导致内伤,更重要是烈刀门门主杨烈所导致。那一道强劲的玄气攻击,让他们的双膝血如泉涌,如今走路已是困难,此外还有弟子混战中被他们所带来的大小伤口,则是不足为重。

    至于杨云天的伤口,和凌浪涯单打独斗时,左肩上的一刀之伤深可见骨,而腿上也在当时混战时被纪天的丝线所伤,不得不躺在了担架之上。不过,对于他而言,肉体上的伤害还不是最重,那心灵上所受到的打击更是惨不忍睹。

    倘若不是还要参加祭典,也许他已经死在了返回烈刀门后,当时暴怒的门主杨烈的九环大刀之下。

    一想到门主的怒火和气得胡须倒竖的模样,看到他盛怒之下一刀砍断议事大厅门柱的表情,杨云天就恨不得立刻逃离烈刀门,再也不想回来。

    如果不是杨烈还需要他通过祭典打响烈刀门名声,如果不是杨云天自身还想夺得祭典之冠谋得更大利益,也许杨云天今天就不会出现在此。

    所以,当他也不得不选择坐担架赶来祭典,却在半路上遇见同样坐担架而来的仇人,几乎就要气得昏死过去。如果不是腿上的伤太重,他真的宁愿跪着去祭典广场。

    如今他在最后一副担架中,看着身前的四人若无其事,甚至还向百姓挥手打招呼的模样,心中的仇恨更是多了几分。

    尤其是当他看到连一个糟乞丐,竟然偷偷给他们一壶酒,让他们匆匆喝一口再进场,更是气得不打一处出来。

    直到五人在兵士的带领下,好歹是经过了身份核实,终于进入了祭典广场。在小说家弟子支撑起的隔音屏障中,瞬间消失的鼎沸人声,终于让杨云天松了一口气。

    五人躺在担架之上,忽而打量了彼此一眼,皆是大笑不止。

    当然,除了杨云天。

    想想在许多年后,有人谈及本届祭典,也许忘了谁会夺冠,但应该忘不了曾经有几名学子,是被担架抬着上祭典。

    此刻的五人已经被放置在广场的边缘,并没有被抬到那两座高耸祭坛上。

    虽然他们还没有迟到,可是这样的状态,真的还能参赛么。

    而且,他们真的被允许这样抬上祭坛么。

    和场外的寻常百姓议论纷纷不同,场内余下的九十多名学子,更多是露出了诧异和若有所思的神色。

    能够连续闯过七关,站在第八关之上,这些学子都并非是泛泛之辈,可是说是代表了整个赵宋王朝在文艺之道上的新鲜血液。他们无不是各大州府的天之骄子,更是才学出色深得传承的少年天才。

    当他们想起在进场之时,听到的百姓稀疏地关于凤起码头之事,再看到五人身上的伤势和情况,大部分早已猜出他们肯定和昨夜之事有关。不过,在场的近百名学子,也并非全都是修行者,也有一些是纯粹的文弱书生,只懂学识不晓修行,自然猜测不出情况。

    此时早已坐在祭坛之上,那两个被誉为夺冠大热门的小说家少主胡实和秦相之子秦琅,却是别有一番思量。

    胡实昨夜本想去当最后的救场之人,不料却在小山坡中,被杂家吕缈影拦住。当两人对峙之时,没想到吕缈影竟然可以凭借自身玄气,调动碧珍江之水参战,以至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胡实还需保存实力参加暗祭,而在这可谓吕缈影的主场上,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赢下。更何况,吕缈影最后还夸下海口,倘若胡实今夜出现在码头众人之前,那么将不息一切代价,取消和小说家的合作,哪怕背负商人最重的信誉也在所不惜。

    打又不一定打得过,还被人言语要挟,这让胡实着实无可奈何。但他也并非不识时事之人,为了小说家着想,这回只好忍气吞声,选择暂时的退却。

    当他离开之时,终究没有想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可以让杂家大小姐冒着这样的风险,只是为了阻挡他的出现。

    莫非,杂家和那几个少年,暗地里还有何勾结不成。

    和胡实想着此等深层关系不同,秦琅纯粹是被气走的。

    当时自己还仗着父亲的身份,想要命令展候带兵退去,没想到转眼间丘云率领三千兵马起来,更以一句“你无官职在身,有何资格说话”,活生生地气走了他。

    想到丘云当时的霸道,秦琅就怒火丛生,恨不得要把他拉下马中。不过,既然他说自己没有官身,那就让有官身的人去拉他下马。

    秦琅恶狠狠地想,你是少将军又如何,是祭典巡防总领又如何,我爹可是权倾朝野的当朝宰相之一,那就等着瞧吧。

    场外百姓,皆有议论;场内学子,皆有心思;而宫墙之上,皆是无语。

    所有人都在讨论担架上的五人,并没有察觉到本关的主裁判已经悄然出现在城楼宫墙之上。

    那大学士主裁判头疼搬地看着担架之人,问身旁一名女子道:“茶徒长老,你觉得此事如何处置?真的放他们上来吗?”

    那女子道:“他们尚未迟到,尚有参加祭典资格。”

    大学士主裁判道:“既然如此,那我明白了。”

    言罢,他吩咐身旁下属道:“罢了,都抬上来吧。”

    那下属急匆匆跑下城楼,又飞快传令下去,不时数名官兵来到担架之前。

    为首一名官兵一挥手,命令道:“都抬上来。”

    看着官兵先后抬着五副担架登上祭坛,宫墙城楼之上的女子,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她蓦然回头看去,只见七道人影,或坐或站,或行或停,位于其身后。

    八人同场,是为小说家八大长老。

    祭典明祭,八雅八关最后一关,八大长老同时而至。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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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元变,修真陨,都市兴,梦牢祸苍生。
卑微乙方洛叶,夜夜噩梦缠身,冒险用土方子自救,没想到入梦破牢,会遇见一名实习少女……
人若夜行皆过客,为了赚碎银几两,菜鸟无奈装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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