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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伤痕谷主     百家祭txt下载     百家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一四章 请我喝茶

    看了好久的戏,才终于看到了结局;走了很长的路,才终于走到了今天。

    当五副担架在众目睽睽之下,分别被官兵抬上了两座祭坛,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的身上。

    为了照顾这几个特殊的学子,裁判还特意把桌子的间距挪开了一些,然后让人把担架放好,再抬他们到椅子上。

    五人心中虽有些许介怀,但这种被刻意照料的场景,也确实是让人哭笑不得,仿佛他们不像是来参加祭奠,倒像是来视察一般。

    正如此刻坐在凌浪涯不远处的裴飞云,看到他们的状态之后,也是露出了笑意。不过,在他的眼神里,更是多了几分思索,仿佛在猜测什么事一般。

    凌浪涯倒是没有再多想,当他看着眼前的桌上的物品,倒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木桌左边,摆放着一套简洁的茶具,而在桌子右边,不知为何却摆放着笔墨纸砚。

    莫非这祭典的最后一关,不是考究茶艺之道,难不成还要再考书关的把戏。

    和凌浪涯一样,诸多学子看到这些物品时,也是猜不透这关究竟为何。

    正当此时,高居于宫墙城楼之上的主裁判,终于开始了祭典最后一关规矩的宣读。

    众人纷纷凝神细听,不过又因为那另一人而被惊艳了。

    和昨天的花徒长老,那个传说很美的女子一样,那远处的茶徒长老也是一名不遑多让。

    不过,相比于花徒长老的清冷,茶徒长老却是多了几分不同。

    只因无论众人怎么看,她也不过是一名少女模样。

    莫非这小说家的茶徒长老,还真的是一名少女吗?倘若以这样的年龄登顶长老之位,那她的修为究竟有多深呢?

    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也没有人想去尝试知道这个答案。

    正当此时,茶徒长老却忽而站了起来,嫣然笑道:“我又不是花徒姐姐,也长得没她看。倘若你们再看我,不认真听规则,那可就要出局哦。”

    其言天真,其声童稚,分明是一个孩童无疑。

    不仅诸多学子诧异,场外的百姓也是哗然一片,想不明白她如此年少,为何能担当主裁判,更何况是这八雅八关的最后一关。

    然而诧异归诧异,诸多学子也不敢再思量此事,纷纷凝神细听规则。

    听闻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

    茶关的规则,说来也是简单。

    在场的学子,需亲自沏一壶茶,然后给裁判品尝。裁判会从茶色、茶气,茶味、茶意等方面,对学子的沏茶技艺进行考究。

    在沏茶品尝完后,学子需以参加八雅八关的感悟为题,写一篇不过三百字内的感悟,谓之以茶论道。

    听起来,也不过是沏茶写感悟而已,但其中有多少的考究,这要看各人本事了。

    此外,由于这是八雅八关的最后一关,所以评选规则倒是有了一些不同。参与本关的学子中,将会有两名主裁判共同评选出左右祭坛各五名,合计十名。

    然后,这十名学子的论道之文,将会呈送到小说家八大长老和朝廷八大学士手中,由这十六人再筛选出前左右祭典的三名。

    能否进入最后三名,不仅是掌握在茶徒长老手中,跟更重要的是掌握在十六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手中。

    听罢规则,凌浪涯遥遥看去,果然看到城墙上多了不少的身影,正是这些天来出现的主裁判们。显然,他们也是因为这篇论道之文而来此。

    尚差最后一步,那就可以登顶最后的一关了。

    不知道那时候,她会不会看到自己的存在呢。凌浪涯忽而闪过了一丝别样念头,蓦然地想起了那个抚琴少女。

    这段时日的忙碌,凌浪涯白日参加祭典,晚上为救孩童,其实并没有多少歇息的时间。可是,在很多个夜里,他总是会蓦然地想起那个少女,想起那不过是一天半夜的光景。

    那一天,他和她,江上相遇,泛舟抚琴,水底逃生,潭边烤鱼,夜观星河,最后因敌来袭,黯然别离。

    有时候,也许某个短暂的瞬间,确实一声难以磨灭的记忆。

    凌浪涯忽然想起那个高高在上的宫袍女子,想起她说的那一句,“你有资格吗?你没有资格!”

    当时,凌浪涯以李唐穆子白的一句诗回之,除却是被轻视的反驳,更重要的是一种不甘心。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如今,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现在这里,也许距离想要的东西,又靠近了一步吧。

    胡思乱想间,凌浪涯竟有几分出神,不知道祭典已经开始,直到裁判暗中推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看着桌上的茶盘之上,正有一套整齐的茶具,除却一盒珍贵的茶叶,还有白色砂茶壶,黑色砂茶杯等茶具。至于旁边那壶盛放的水,倒是依旧处于半开状态。

    凌浪涯如今爱上喝酒,而当年那名老人也是爱上喝酒,对于茶艺却是甚少传授,以至于如今他看着一堆茶具,却不知如何下手。

    既然是沏茶,终归是以水冲之吧。

    记得那个老人曾说过,无论做何事,只要付诸于情,其意皆在其中。

    凌浪涯从回忆中醒来,心中虽有几分忐忑,但如今好歹闯过了八关,也不至于惊慌失措。

    他忽而偷偷转头,向左右迅速瞄了一眼纪天和裴飞云的动作,也就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不过,终归只是一眼,又能记得多少。倘若再看多一眼,就有作弊嫌疑了。

    凌浪涯深吸一口气,对于上面的一堆沏茶道具置若罔闻,就算看到也不认识,只好干脆视而不见。

    当他看到水快开了,便直接拿起开水壶,先是拿开水洗刷了一遍茶杯和茶壶,继而趁着壶杯热气未消,便把茶叶倒进白壶中,再将热水倒了一遍。

    不过,这尚未是成茶。

    他忽而拿起茶壶摇晃了几次,便把全部茶水倒了出来。那浓郁的茶水倾洒开来,一股茶香随之弥漫开来。

    凌浪涯闻着茶香,最后轻轻地拿起开水壶,悬于茶壶顶部三尺,以细小的流水之势,缓缓注入茶壶之中。

    细水长流入壶中,壶嘴倾斜琼浆液。

    一杯清茶,茶香萦绕,沁人心脾。

    凌浪涯看着黑色茶杯中的清香茶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只是,他没有看到旁边的裁判却是看得一脸诧异。在他看来,哪有只有开水冲泡洗壶,继而直接冲饮的技法。如此简单的沏茶之法,那要旁边的一堆镊子等其他茶具有何用。

    正当裁判诧异之时,凌浪涯却是露出了心满意足之情。

    当看着茶叶在水中浮沉,凌浪涯却忽而心有所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正当他想得出身之时,身后传来一阵细碎脚步声,传来一声童稚声音。

    “这位公子,可以请我喝一杯茶吗?”

    ——未完,待续——

第三一五章 茶中有情

    有些人如果要出现,终究是会出现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场内的百名学子,看到那少女停留在凌浪涯身旁,皆是露出了各种神色。心中皆想,这小子究竟何来的福气,竟然八大主裁判都要亲自到他面前走一回。就算是大热门胡实和秦琅,也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吧。

    听到身旁的问话,凌浪涯回过神来,看到那站在身旁,并不比自己高多少的年轻少女,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你真的是茶徒长老?”

    站在凌浪涯身旁的裁判,低声说了一句:“别放肆,茶徒长老乃是我小说家最年轻的长老之一,又岂可是你能质问的?”

    倒是那少女再度嫣然一笑,反问道:“怎么,觉得我不像长老?是不是觉得长老都该是那种糟老头子,而且板着一副脸孔的?在我们那里,倒是有这样的长老。可是,并不代表我不能成为长老呀。”

    这茶徒长老年纪不大,虽也有如花徒长老一般倾城姿色,但和其高冷却多了几分童真,倒是让人感觉到心生亲近之感。

    可是,哪怕年龄相差不大,地位倒是悬殊至极。

    凌浪涯虽然对她的言语颇有好感,听到裁判的言语,也不敢过于放肆,便想起身作揖道:“茶徒长老说笑了,小子哪里敢有怀疑。”

    说虽说出口,人却没有站起来。

    凌浪涯本想起身时,却不小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不由得紧皱不语。

    茶徒长老看着他伸手的伤口,疑惑道:“你们这几人,都是身上带伤而来的。我倒是听说了昨夜凤起码头出了事,莫非和你们有关?”

    凌浪涯笑而不语,只是指着茶杯,转移话题道:“茶徒长老,可是要品茶?倘若再不品,凉了可就没有意义了。而且,我也不想我的评分过低。”

    茶徒长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本来想追问下去,但既然他已转移话题便不再强求,道:“也好,那就谢过你请我喝茶啦。虽然你们沏的茶,都不够我的好喝,希望能入口吧。”

    凌浪涯尴尬地露出微笑,这位茶徒长老,倒是和其他长老不一样,不仅言语天真直白,而且还有几分自负模样。不过想来也是,能够以此年纪胜任长老一席,那她的能力也差不多哪里去吧。

    只是不知道,她的修行如何。

    正当凌浪涯猜想之时,那裁判已经把摆着茶杯的托盘双手捧到了茶徒长老身前,而她拿起那小巧的茶杯,对裁判道:“你也喝一杯吧。”

    裁判恭敬道:“既然有长老出手,又何须弟子再多此一举,请长老品茶。”

    茶徒长老摇头道:“我就不喜欢你们此等迂腐模样,我说喝茶就喝茶,一起来喝。不仅是你。这个学子,是叫凌浪涯对吧?我从其他几名长老口中听说过你。快,你也喝一口自己的茶。”

    凌浪涯和裁判对视一眼,皆是脸上露出难以言表之情,但又不能违背主裁判茶徒长老的命令,只好又倒了两杯茶,人手举起了一杯。

    三人举杯,静默无声,静待品茶。

    凌浪涯学着茶徒长老的动作,先是伸出手于茶杯上空轻拂,感受茶香掠入鼻尖的气息,皆是闻到了一股清香茶气扑鼻而来。继而是观看那茶色,只见碧绿茶叶于水中漂浮不定,犹如星辰悬于夜空一般,倒是颇有几分意蕴。

    三人闻茶和观茶完毕,便开始最后的品茶。

    一口茶入口,凌浪涯只觉得一股苦涩之感涌入喉咙中,忍不住骤起眉头,心中大喊糟糕。这样苦涩的茶,如何能够入口。他不禁抬头观望,果然看到了同样皱眉的裁判和茶徒长老。

    裁判低声道:“这茶好苦,你沏茶之时在想何事,以至于其意渗入茶中,如此不堪入口。”

    茶有情意,茶蕴人情,莫非是真的。

    凌浪涯心中蓦然焦虑,莫非自己这回是砸到脚了,抑或是运气已经用完了,倘若真的止步于这最后一关,那岂不是让人追悔莫及。

    不过,茶徒长老依旧是皱着眉不语,只是在品完第一口茶之后,樱桃小嘴微张,又喝了一口茶。

    裁判非常好奇,这茶如此苦涩难入口,她为何还要再喝第二口。

    正当裁判想要询问时,茶徒长老口中回味着第二口的茶意,吩咐道:“再喝。”

    言罢,她再度喝起了第三口。

    凌浪涯和裁判不敢有违逆,只好皱着眉喝下了第二口。

    就在第二口茶入喉不久,两人表情瞬间大变,忍不住喝下了第三口。

    三口已过,一杯茶尽。

    裁判放下茶杯,诧异地看着同样的凌浪涯,两个诧异的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裁判猜疑的是,这少年方才究竟在想何事,竟然使得此茶有此情意。而凌浪涯诧异的是,都说茶可传情,原来是真的。

    没想到,自己方才尝过三口茶,竟然会再度回想其刚才想的事,而其中味道,竟然和方才心中的波动如出一辙。

    茶徒长老轻轻放下茶杯,深深地看着凌浪涯,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倒是想得如此之多。”不过她在说这话之时,却没有想到自己也尚是年少。

    凌浪涯苦笑一声,这下倒好了,这沏茶之中,竟然可以透露心声,莫非茶徒长老也猜到了自己心中的所思。

    裁判在旁小声问道:“敢问长老,这评分,该如何评?”

    茶徒长老沉吟片刻,幽幽道:“头遍苦涩不堪,正如初入江湖,磕绊坎坷。二遍舌底生津,正如豪迈自信,气象万千;三遍茶味萦绕,清澈如水,余味不绝。”

    裁判闻之,恍然大悟,恭敬道:“如此看来,还请长老代为评分。”

    茶徒长老笑道:“你既已品过此茶,想来心中也有分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交给你吧。

    言罢,茶徒长老轻轻一笑,便放下茶杯,欲要转身离去。

    在临走之时,她忽而凑到凌浪涯身旁,柔声道:“茶中有情,真好奇你方才想的是什么谁。”

    未等凌浪涯反应过来,茶徒长老再道:“不过,我也好奇,你的论道之文,又会写什么呢。”

    凌浪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挠挠头,自语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写啥。”

    茶香萦绕,而无人再品茶。

    ——未完,待续——

第三一六章 以茶论道

    若以茶论人生,江湖如水,人如茶叶,谁人不飘零,何人曾由己。

    ——胡不说·《红尘汇·凌浪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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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杯清茶,自有人生境界体现。凌浪涯看着空荡荡的茶杯幽幽出神,并没有听到茶徒长老临去时的喃喃自语。

    不过,那裁判倒是听得非常清楚,皆因这句话他曾多次听到少女年纪的茶徒长老谈及。

    她总道,“人生如茶,第一道苦如生命,第二道香似爱情,第三道淡如清风。”

    那名裁判虽然比她年长,但却算是她的弟子。曾几何时,当他们这些弟子得知少女即将出任茶徒长老时,心中也是颇为不服。毕竟,若论茶之技艺,他们怎么可能会比不过一名少女呢。

    可是,当他们这些弟子都败在少女手中,也沉浸在她的一杯清茶之中时,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反而是心甘情愿地拜服。

    如今年少,已居长老之位,倘若成长起来,那其未来将是如何。

    所有人的都能想象到,这个远比小说家少主胡实还要惊艳的少女,将是小说家未来的扛鼎人物。

    裁判看着茶徒长老若闲逛似地在两座祭坛中来回,偶尔也会停下来,喝一杯别的学子的茶,简单点评一番,但评分选择依旧在裁判手中。

    裁判蓦然想起凌浪涯的茶意,先是苦涩至极,继而青纯香溢,最后是回味无穷。此情此景,莫不就是茶徒长老经常说的品茶的人生感悟。

    想到此处,裁判忽而想到该给凌浪涯如何评分了。

    不过,凌浪涯的心神早已不在茶水中,而是落在了眼前的笔墨上。

    他如今已经相信,刚才茶徒长老所道出的三种感悟,正是自己不久前想到的那些。无论是拯救孩童,看到他们模样时的悲苦之感,还是想起碧珍江畔和少女夜赏星河的灿烂,抑或是最后的不甘心最后变成云淡风轻,都融在了那一壶清茶中。

    想来,下一次沏茶,恐怕得平心静气,方可沏出一壶不苦涩的茶。

    既然结果已经不由自己控制,凌浪涯也就没有细想,而是沉浸在该如何写这寥寥数百字的感悟之中。

    凌浪涯一开始并没有任何头绪,若说感悟,他也不过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虽然经历了不少事,可是终归年少,哪里又来这么多的人生感慨。正当他沉思时,忽而想起茶徒长老的评价,里面倒是提及到了人生之情。

    凌浪涯蓦然转头看向那杯清茶,此时茶杯已空,茶叶沾粘在杯子壁沿,倒是勾勒出一个唯美的画面。他忽而心有所感,又重新拿起茶壶,缓缓地注入一杯清茶。

    茶叶随着茶水重新浮起来,在水中上下浮沉不息,倒像是在空中飞舞水中畅游,显得热闹至极。

    凌浪涯久久地看着茶叶漂浮,忽而从那茶叶盒中,重新拿出一小片新的茶叶,仔细地端详着。

    茶叶碧绿,乃是当初茶树嫩芽,几经晾晒煎炒,又历几道轮回,方成今日模样。

    只待有人投入热水之中,那边极力散发所有的芬芳,成为一杯清茶,待人品尝。

    凌浪涯轻轻地把那片茶叶投入水中,只见它先是浮于水面,继而缓缓下沉,最后在水中浮沉不息,倒是别的茶叶并无两样了。

    凌浪涯看着此景,蓦然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更是想起牛二山对他所提及的事情和经历。

    那一个被摧毁的小山村中,三名少年侥幸逃生,在无数个煎熬的日子里,侥幸得到了一本剑法秘籍,继而日夜苦练,成为了猎兽人,得以混顿饱饭。不料最后,却是兄弟死去异兽之手,另一个多年好友也离去,而他却远赴都城,只想变得更强大一些。

    然而却是遇人不淑,最后沦为了别人的耻笑,更是卑微得没有任何地位。虽然他后来幡然醒悟,为了救助曾经的救命恩人,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倒是落得了一身遍体鳞伤。

    他忽而想起牛二山杀死杨小武时,杨小武遗言道,世道日衰,江湖凶险,又岂能由我。

    而且,再加上最近和烈刀门的数次战斗,从江渡小镇到烈刀门,从河鱼帮到凤起码头。大小四战中,自己受伤了多次,而四大门派更是为了自身利益,死伤了不少的弟子,以至于如今反目成仇。

    凌浪涯忽而长叹一声,研磨起笔,落笔成文。

    “若以茶论人生,江湖如水,人如茶叶,谁人不飘零,何人曾由己。”

    万事开头难,落笔开头更为难,但当话题一打开,最后也不过是水道渠成之事。

    凌浪涯此时心中不是思如泉涌,而是颇有感慨,可谓是他初入江湖以来的所有感悟。

    寥寥数百字,不消片刻已经完成。

    笔墨未干,凌浪涯搁笔而停,只觉得心中一股豪气,就要喷涌而出。

    凌浪涯刚刚写下自己的牌号和名字,正要再度欣赏一番时,却被裁判抢走了。

    裁判一边收拾,一边道:“你方才沉思花了不少时间,现在各位学子基本已经写完了,你既然已经写完,那就意味着结束了。”

    凌浪涯看着他以封条盖住自己的牌号和名字,猜到这是为了公平起见,所以在八大长老和八大大学士审核之时,并不会公布所著文章的作者,而是等到名次揭晓时才会公布。

    如此一来,倒是更添了几分公平。

    在诸多学子写论道之文时,诸多裁判早已把茶关的得分提交了上去,而两名茶关的主裁判也早已有了定论。

    闯入茶关的一百名学子,由两名主裁判和众多裁判决选出了前十名,分别是左右祭坛各五名。

    十个人的名字出现后,裁判们就赶紧找出他们刚递交的十份论道之文,恭敬地拿给了差徒长老。虽然名字已经被封条贴住住了,但每名学子都有一名专属的裁判,自然不会忘记那些学子是谁。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高大的宫墙城楼内进行,所有学子只能看到城墙上里面忙碌的裁判身影,知晓结果很快就会出了。

    茶徒长老手里拿着十份论道之文,轻快地向着那一堆人走去。

    在那里,坐着十五人,决定着台下学子的命运。

    孰赢孰输,即将见分晓。

    ——未完,待续——

第三一七章 最喜哪句

    等待结果宣布的时间是漫长的,尤其是当等待命运宣判的结果,其时间更是度秒如年。

    当八大长老和八大学士汇聚在一起时,基本上代表了赵宋王朝和小说家在文学造诣的巅峰,而摆在他们面前的十份论道之文,则可以说是年少一代在参与八雅八关之后,所呈现的最佳作品。

    至于另外九十份的论道之文,由于茶关的评分不足以进入前十,只能遗憾地交给和位裁判联合评选,争夺十一名到一百名的成绩。

    也许对很多学子而言,经过了这么多天,闯过了八雅八关,和来自整个王朝的学子同场竞技,能够进入前一百名,早已是可以光宗耀祖,值得大摆宴席庆贺的事。

    不过,前一百名,终究不是第一名。

    史书也好,人世也罢,永远记得的是第一名。

    至于遗憾落败的第二名,和第一万名并没有任何区别。

    如今在场的百名学子,并不知道哪十份论道之文因为茶关被送上了长老和学士身前,以至于这种担忧更显得更加的厚重。

    毕竟,只要能够闯过这一关,获得左右祭坛的前三甲,至少也是祭典明祭的前三甲,距离那最终的登顶,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这种等待宣判的时间,让人坐立不安,度日如年。

    此刻,拥有决定权的八大长老和八大学士,并没有看到看到场内的不安和场外的期盼。

    在宫楼城墙上,两排座椅对开,其前各有一张桌子,而八雅八关的长老和学士相对而坐,从琴关到茶关,无一人缺席。

    在文章呈送上来之时,八大长老还是有说有笑,显得一片和气融融,而在看到那些文章之后,他们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也明白自己的一个评分,将会决定许多人的命运。

    十份文章,五份从小说家的琴徒长老开始,一人看完后顺着关数往下传递,五份从茶关的大学士主裁判开始,一人看完后逆着关数往后传递。当双方都看完五份之后,再交换进行评阅。

    每人看完一篇文章后,皆是以百分为制,给予该论道之文评分。当所有分数出来之后,将去掉一个评选最高分和评选最低分的分数,实际上是十四人的总评分,最后算出其平均分。

    而这一个分数,则是该名学子的论道之文总成绩。

    此等法子,由于牌号和名字被封条盖住,而且又是多人评分后取平均分,倒是没有任何有违背公平的地方,让人颇为信服。

    文章在众人间传递,成绩在笔墨中记录于纸张。

    那四名负责传递考卷的官员,恭敬谨慎地看着那十六人在阅读文章,偶尔见偷看一眼他们的神色,发现除了几分认真之外,竟然有几分诧异神色。

    那些官员心中不禁想,哪怕这些少年学子心中再有才学,能够闯过八雅八关,可是也不至于能够写出让这些满腹经纶的长老和大学士也诧异的文章吧。

    哪怕评选再漫长,终究也有结束的时候。

    这时候已经是日近正午,相比于前七关的闯关,这一关的考核时间显得尤其漫长。哪怕是场外的百姓,由于没有想到这关的评审竟然如此久,倒有不少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当十份考卷重新被摆放在众人居中的那张大实木圆桌上,随之摆放上去的还有十六份的评分表,而四名负责官员正在忙碌着统计十名学子的分数。

    这时候,已经完成了评审任务的长老和大学士,倒是显得一身轻松了。

    众人或喝酒或品茶,有意无意地遥遥看着祭坛上的学子,看着他们紧张的神色,不由得想起了当时年少之时。

    作为本关主裁判的茶徒长老,倒是没有年少之时,因为正值年少。虽然她是在座众人中年纪最少的,却没有丝毫的胆怯和畏惧。

    茶徒长老喝着不是自己泡的清茶,显得寡淡无味,忽而想起方才品尝凌浪涯的茶时候的感觉,不由得问道:“不知道几位长老,对于这些论道之文,如何看待呢?”

    如今已经评审完毕,倒也不像刚才交谈之时一样,不许讨论和言语,几位长老倒也放得非常开,倒是甚为朝廷大学士的诸位裁判,显得有几分拘谨。

    不是因为他们的满腹才学抵不过八大长老,只是因为八大长老除此之外,更是传说中厉害的修行者。哪怕是年纪最少的茶徒长老,估计也可以一个人挑翻他们。当然,除了也曾是小说家弟子,如今是大学士的陆务除外。

    陆务离开小说家之时,她刚继承了茶徒长老之位不久,对于她其实并不太熟悉。此刻虽然远离了小说家,但既然身在朝廷,也不想弱了朝廷的颜面,便接话道:“不知道在诸多言论中,茶徒长老最喜欢哪一句表述呢?”

    茶徒长老天真地道:“这些文章,当然比不过我小说家的诸多长老,也比不过在场的各位学士。要说我最喜欢的呀,倒是那一句‘江湖如水,人若茶叶,谁人不飘零,谁人曾由己。’”

    听得此言,在场诸人皆是脸色微变。

    他们不是因为茶徒长老的童稚之言而惊讶,而是她说出了众人心中皆是颇为喜欢的一句话。

    其中一名大学士道:“老夫也颇为喜欢这一句,只是不知道这是哪名学子所写的。除却这一句之外,尤其是他在后续的论述中,也是感悟颇深。”

    坐其旁边的大学士道:“我猜,这莫非是秦琅所写,我想他进入这十份名单中应当不难,而他贵为秦相之子,其行文也是颇有章法。”

    “一个官宦子弟,哪里又懂得何为江湖。”脾气最为喜怒无常的书徒长老,一言就听出他是在拍秦相的马屁,希望可以此话传到秦相的耳中,便毫不客气地接话道,“我想,应该是胡实那小子才对。这小子平时藏得颇深,但也颇有自己见解。”

    对于这两人能否进入前十,其实他们都毫不怀疑,毕竟两人的实力在此。但是,其实书徒长老说出这话也有些心虚,因为他是负责教胡实书法之人,而那句话并非是胡实的笔迹。他说此话,只是不想让那大学士好过罢了。

    一见双方竟然有了吵架的苗头,茶徒长老忙道:“你们别吵啦,等会就知道了嘛。”

    众人本来想好好聊一会,没想到被书徒长老一言相激之后,也就少了言谈的欲望。

    正当众人沉默之时,那四名裁判终于统计好了所有的结果,其中一人道:“禀告各位主裁判,结果已经出来了。”

    众人相视一眼,为首的琴徒长老道:“既然如此,那就揭封条吧。”

    四名官员闻之,逐一揭开了封条,露出了十名学子的牌号和名字。

    众人忍不住,也凑过去一看。

    ——未完,待续——

第三一八章 终关人选

    当封条被揭开之时,所有入选终关的学子名单,已经盖棺定论。

    十个名字,代表着这一届凤梧祭典明祭的最顶尖的学子,而其中的六份,则更是有着进入最终关的权利,更是代表着前三甲的地位。

    八大长老和八大大学士,当看到六份入选的名字时,有些是仿佛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而有些则是显得非常诧异。

    不过,他们对于分数都没有任何异议,毕竟是经过众人联合评选出来的,而且就算是作弊,也逃脱不了众人的眼睛。

    就算有些裁判很熟悉某个学子的笔迹,也许会私下里给了一些人情分,但如今某些学子的总分并没有多大的诧异,其他的人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成绩就没有任何异议了。

    为首的琴徒长老,既是小说家的大长老,也是八雅八关的主要负责人,看到众人对于这名次都没有表示,便循例地问了一句,道:“诸位对于此名次,可有任何异议?”

    众人沉默不语,唯有那一开始称赞秦琅的主裁判道:“不知诸位对于秦琅这名学子的评分可有异议?依老夫而言,他的分数似乎有些不妥之处。”

    众人闻之,皆是冷眼看着他,心想这人巴结上司的举措也太出众了吧。分数乃是众人所评,所取又是去掉高分者与低分者的平均分,又有何异议呢。

    就连为大学士的陆务也看不过去,冷声道:“分数乃是众人所评,先前我等亦不知学子姓名,可谓是公平至极,哪里来的不妥之处?”

    那大学士见到众人皆是不满地看着他,也知道自己做得太出格了,只是想到多说两句,也许会传到秦相耳中,那自己往后的官途就明亮得多了。更何况,秦相先前也曾暗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于是,那大学士只好道:“其实也并非不妥,只是我觉得秦琅此文,并不比那篇以茶论江湖,茶中窥人生的文章要差,觉得两者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差距。”

    激动的书徒长老道:“那是你所认为,不是我所认为。依我来看,这篇还不如那第十名的一篇,感觉直接打个一分更合适。”

    那大学士正要反驳时,一直以智谋著称的棋徒长老,不得不出来打了个圆场,道:“在评分之时,我等皆不知众人姓名,这是事实。在评分之后,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如此一来,就算有人刻意打高分或低分,都对平均分影响不大。既然怕分数影响学子,那我们这次公布成绩,不公布分数,这对学子也是公平的,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陆务率先点头道:“如此甚好,毕竟这六人参加最终关,那是重新再来,我等就没必要因为他们的分数给予他们压力。至于真实分数,我等呈交给官家等人即可。”

    话已说到这里,哪怕那名学士再有心替秦琅说话,也没办法再出口,只好闭嘴不言,但想到自己替秦琅据理力争,想来秦相也会有个好印象吧。

    见到众人皆是点头应许,琴徒长老道:“既然再无异议,那就由老身来宣布吧,好歹老身也是名义上的八关负责人。”

    言罢,她便率先往城墙方向走,而其余众人也连忙紧随在后。

    此时,正在场内心神焦虑的学子,在场外饥肠辘辘的百姓,看到宫楼城墙之上,那十六人的身影之时,皆是大喜过望。

    来了,终于来了。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等待最后的结果宣布。

    琴徒长老往前一步,位于众人之前,环顾了一眼场内场外,方朗声道:“凤梧祭典,历时八天,累计万余名学子闯关,可谓是尽显我朝少年风采,尽扬我朝文学之道昌盛。直到今日,八雅八关结束,由我等十六为首,再与数千裁判,评选出进入终关的六人。”

    听到此处,众人无不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琴徒长老,哪怕在她身旁不远处,就是那名和鸾凤居点酥娘齐名的画徒长老,也都选择视而不见。

    琴徒长老继续道:“此六人,连闯八关,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皆是精通,可谓是我朝的少年天才。场下诸多学子,当以此六人为榜样,奋发图强,后来居上,以扬我朝声威。”

    无论是场内的百名学子,还是早已被淘汰如今被安置在广场一侧的其他学子,皆是连忙起立躬身,以示自己听到此激励之言。

    琴徒长老从一名官员手中接过名单,再次认真地看了一眼,道:“现在,公布凤梧祭典八雅八关,三甲名单如下。其名次排名,不分先后。”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不分名次是何意之时,琴徒长老已经宣读出最后的结果。

    “右坛一号胡实,六号杨云天,九五二二号胡虚。”

    “左坛二号秦琅,九五二零号凌浪涯,九五二一号纪天。”

    场内场外,静默一片,继而爆发出如雷鸣般的掌声,纷纷把目光落在那六人身上,眼中皆是掩饰不了的艳羡。

    凌浪涯和纪天相视一眼,听到自己得以进入终关之后,皆是想要跳起来庆祝,不料却是扯动了身上的伤口,以至于疼得呲牙咧嘴,此等又笑又痛的表情,更是让人忍俊不禁。

    倒是位于凌浪涯左侧的裴飞云,也是猜到自己应当进不了最终关,毕竟前几关中,凌浪涯和纪天,再加上秦琅,几乎是牢牢占据了前三名的位置。哪怕是自己侥幸进入前十名,恐怕也不敌这三人吧。

    不过,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心胸狭窄之徒,既然是光明正大地输给了旁人,也没有任何嫉妒的心思,倒是有了几分艳羡。

    他走到两人身旁,向两人真诚地祝贺,不过看到两人那痛并快乐着的表情,自己也是哭笑不得。

    场内学子,有人欢喜有人愁。场外百姓,却是唯有庆祝一片。对于他们而言,无论是谁能够进入最终关,那都是赵宋朝的子民,都是他们年少一代的风采。如此一来,是谁又有何关系呢。

    唯一觉得有关系的,恐怕正是那些下注了的赌徒吧。

    毕竟,他们可是在自己喜欢的学子身上,下注不了不少的本钱。尤其是越到最后,由于学子人数的减少,其赌局场次也减少,而赌徒早已陷入其中,不断地加大赌注,致使赌局不断扩大。

    正当众人兴奋不已之时,琴徒长老再道:“终关规则,将于明日午时公布。凤梧祭典,八雅八关,至此结束。”

    言罢,以琴徒长老为首的十六名主裁判,皆是微微向前点首,既是向上万学子的祝贺,也是向场外百姓的致谢。

    八雅八关,至此落幕。最后的祭典明祭之冠,究竟花落谁家。

    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

    ——未完,待续——

第三一九章 各怀心思

    有些人站着行走着,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行尸走肉,没有任何生气。

    有些人躺着半瘫着,在旁人看来,倒像是是光芒四射,散发灼目光芒。

    那些没有闯入最终关的学子,虽然也有部分如裴飞云这般,显得大度大气,只要尽力了就不会在意自己夺得如何成绩,但更多的是依旧表现出一种垂头丧气,露出功亏一篑的遗憾。

    尤其是当他们离场时才发现,进入最终关的六人中,竟然有四人都是最后抬着担架上来的,更是觉得遗憾不已。倘若是,这四人最后没有赶上祭典,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有了更多的机会可以闯进决赛。

    一时之间,倒是有不少心态比较狭窄的学子,默默地在私下里诅咒着,希望这四人在担架上,可以多待一会儿。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心态不正,更多的是依旧是怀着祝贺和艳羡的心情去看待,尤其是那些场外的普通百姓,当发现那抬着担架的四人闯入了终关,这种带伤上场的风采,更是显示出了少年风范,显示出了一种遇难而上的气魄。

    所以,他们的掌声更加热烈,欢呼更加狂热。

    由于凌浪涯五人依旧在担架之上,所以只好等到在场的学子都离开得差不多了,他们才由官兵抬下了场。从那些官兵的神色也可以看出,他们从一开始抬数人上场的无可奈何,到如今抬着他们下台的欣喜若狂,也能感觉到他们态度的转变。

    毕竟,倘若以后说出去,我可是抬过祭典三甲上台下台的人,那得是多荣幸的事。哪怕和同僚喝酒时吹嘘,也有了更多的本钱了。

    至于为何他们被抬着上台,那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只是,当五个被抬着下场的人,在祭典广场门口恰好相遇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杨云天从来没想过,那一起在担架上的四人,除了燃盾门少主马敦之外,其余三人都会闯进最终关。

    他知晓闯到这里有多难,当他得知祭典会在这时候开始时,早已经历了无数的训练和练习。相比于背景深厚、得天独厚的胡实和秦琅,只是一个小门派的弟子,走到今天付出的努力远比常人要来得多,否则也不会胜了来自赵宋王朝各大州府的天才少年。

    毕竟,这些来自各州府的少年,就算没有胡实和秦琅的背景深厚,但有些也是有整个州府的实力去培养,甚至还是整个州府的骄傲。

    可是,他们竟然都败在了杨云天的手中,由此可知他除却有一定的天分之外,更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一个没有背景的人,需要成长起来,总得付出比常人更多的时间和努力。

    杨云天知晓自己付出了多少,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何眼前从来默默无闻的三人,竟然也和他不遑多让,甚至比自己还要厉害。他也能猜到,这三人在最后的论道之文中,恐怕分数也超过了秦琅和胡实,只是不知道为何,裁判没有公布分数罢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从自己的手中,救回了自己辛苦谋划多时才找来的孩童。

    那些孩童,可是他攀上另一根高枝,所付出的心血和本钱啊。

    然而他们都在昨夜,犹如碧珍江水一般,流逝不回头了。

    如今看着眼前的四人,杨云天心中满是不服气,既有对他们能力的嫉妒,也有被他们搞砸事情的怒火,更有感觉到失败的愤懑,一时间可谓是百感交集。

    倒是身旁的马敦,虽然是五人中唯一没有进入最终关的人,却露出了大仇得报般的表情,大笑道:“有些人做的伤天害理的事多了,终究会受到惩罚的。”

    杨云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讥讽道:“有些人的父亲都被打残了,还在外面说风凉话,不知道这算不算伤天害理。”

    马敦想到父亲被烈刀门门主一刀断臂,挣扎着就要爬起来,怒道:“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报此仇的。”

    杨云天冷冷道:“那也得有那一天再说。”

    马敦同样冷笑一声,道:“好歹我知道我爹娘是谁。总好过某些人,只能当个私生子,哪怕自己父亲在眼前,却不能喊一声。”

    杨云天勃然大怒,就要出手教训马敦。

    正在此时,一旁的胡虚忽而喝道:“马大哥,切莫出口伤人,算了吧。”

    马敦本想再反驳下去,见到胡虚的骤然喝止,只以为他是不想双方再起争斗,也就瞥过头去,不再搭理杨云天。

    凌浪涯在身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说任何话。他知道胡虚为何会打断胡虚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何杨云天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直到杨云天率先离开,一旁好奇的纪天问出了他想要问的话题,才从马敦口中得知了答案。

    原来,杨云天竟然是烈刀门门主的私生子,只是不知为何,杨烈把他带回了烈刀门,教会了他许多,然而杨烈却从来不许两人相认,也不许他在人前喊他一声爹。也许,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哪怕杨云天这次闯下了弥天大祸,杨烈最终也没有惩罚他。

    除了让杨云天继续戴罪立功,为了烈刀门打响名声之外,也许也是有这样的一些原因吧。

    从马敦口中得知的,除了杨云天是杨烈私生子的身份,他们更多的也只能猜测了。

    毕竟他们不是当事人,自然不知道这父子俩之间的关系。

    同样作为四大门派的少主,其余三大门主的少主都是光明正大的门主儿女,尤其是热枪门门主,对于他的女儿更是宠溺和严管,才养出了朱秀儿这样一个争强好胜的人物。而杨云天,却是一个例外。

    众人听罢杨云天的身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一时各有所思。不过,凌浪涯看到了胡虚眼中忽而黯淡的神色,而纪天则看到了凌浪涯眼中的担忧神色。

    众人落在杨云天身后,自然也没有听到杨云天最后的那一句自言自语。

    “既然你说我是私生子,不如我也帮他们,让你家破人亡吧。”

    那句话很轻,但是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那句话很重,重到让杨云天握紧了双拳。

    只是,凌浪涯等四人没有听到。

    当官兵把他们放在祭典广场门口,由旁人来接替时,已经忘了这回事。樊楼的数名仆人将凌浪涯三人抬回去,而燃盾门的弟子让抬着马敦返回门中,至于杨云天,早已由门下弟子抬走了。

    一路无言,皆是各有所思。凌浪涯忽而想到,既然他们有父母。那他的父母呢,又在何处呢。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当想起时,却没有人回答。

    人潮渐散,当凌浪涯三人踏入樊楼大门,楼内忽然响起了震天般的响声。

    ——未完,待续——

第三二零章 双喜临门

    一声鞭炮震天响,疑是烟花开眼前。

    往日宾客如云的樊楼,今日更胜往日繁华,那响彻天际的鞭炮声,几乎撼动了整座樊楼的地基。

    凌浪涯三人被刚抬着入樊楼主门,就看到了门内大片广场处,有两三个顽皮孩童点燃了鞭炮,而那火红的鞭炮红衣和响亮的鞭炮声就随之弥漫了樊楼。

    不少樊楼的客人受到鞭炮声影响,纷纷从厢房或大厅里跑出来,只看到广场处一堆人从鞭炮的余烬中出来,围住了三个躺在担架上的人。

    那抬着三人的仆从似乎早有预料,只是站在门口处,并没有急忙地把人抬进去,而凌浪涯等人不知所以,倒是被吓了一大跳。

    当凌浪涯终于看到了眼前出现的人,瞬间恍然大悟。

    他们身前,在樊楼掌柜樊常的带领下,站在身上伤尚未痊愈的牛二山,莫大胆夫妇带着女儿莫笑笑,老渔翁老李头和老邓头夫妇带着自家的儿女,还有站在一旁拿着酒壶看戏的糟乞丐,更有刚刚鼓起勇气点燃鞭炮的菜包子和小苗儿,全都在场。

    原来,他们没有去看祭典,皆是接回了孩儿之后,都在这里等他们归来。

    不知为何,当看到眼前的数名孩童活蹦乱跳,站在自己身前时,凌浪涯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他忍不住扭过头去,想偷偷擦一把眼泪,却看到纪天已经泪流满面,而再转过头去,却发现胡虚也是湿润了眼眶。他只好抽了一下鼻子再往前看去,发现眼前众人无不眼眶湿湿的。

    原来,大家都一样啊。

    莫大胆等人带着儿女走到三人跟前,一起恭恭敬敬地跪下,诚恳地道:“感谢三位公子,救我家孩儿出来。此等大恩无以为报,来世愿做牛做马报答。”

    旁观宾客皆是诧异,不知眼前三人做了何事,竟然让他们行此跪拜之礼。

    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糟乞丐,一开始本来想揶揄一下农夫莫大胆的,可是看到他那双眼通红的表情和听到其诚恳话语,只好感慨一声,闷着喝了一口酒。

    凌浪涯更是吓了一跳,挣扎着从担架上下来,纷纷搀扶起三人,道:“莫大叔,两位老爷爷,请快起来,这可折煞了小子了。”

    胡虚也急忙道:“这是我们本该做之事,又哪里需要道谢。而且,这几位就像我们弟弟妹妹一般,岂有不救之理。”

    纪天擦了一把眼泪,道:“你们也不想我们蹲在这里被这么多人看着吧,那得多不好意思啊。”

    众人闻之,也只好站起来,同时搀扶起凌浪涯三人。

    这时候,手里还拿着点燃鞭炮的香火的小苗儿,几步就小跑到三人跟前,道:“凌大哥,胡大哥,谢谢你救我们出来。我就说嘛,你们一定会来救我的。”这最后一句话,他倒是对着站在莫大胆身旁的莫笑笑说的。

    莫笑笑没想到自己口中的凌公子,那个送她一朵梅花的凌公子,竟然就是小苗儿口中的哥哥。这下倒好了,原来大家都是认识的。但是,她又不能说小苗儿说的不对,毕竟他确实找到了他们。

    莫笑笑向小苗儿一嘟嘴,然后走到凌浪涯跟前,低声害羞道:“凌公子,谢谢你呀。你,你还记得我吗?”

    凌浪涯看着她那绯红的脸色,笑道:“记得记得,我还记得我送你的梅花呢。”

    莫笑笑直笑得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得意地向小苗儿做了一个鬼脸,仿佛在告诉他,凌公子还记得他。

    小苗儿一股不服气的表情,叫道:“这是我的大哥哥,是他们找到我的。你看,当时他就是先抱着我出来的。”

    一旁的菜包子气冲冲地道:“小苗儿,你再这样欺负笑笑妹妹,我就让小姐不收留你了。那时候,你没有鸡腿吃,我看你怎么哭。”

    小苗儿一听,想到好不容易被人收留了,而且还是托了庙主的福,哪里敢惹现在这个小姐眼前的大红人,不禁挠挠头,笑道:“我是开玩笑嘛,哪里有欺负笑笑妹妹。你说对不对,笑笑妹妹?”

    莫笑笑转过头去,露出假装很生气的表情。倒是站在老渔翁身旁的小邓子,同样扮了一个鬼脸,笑道:“小苗儿,不知羞。”

    “对,不知羞。”一旁的小李子也忙应和道。

    众人见到这几名小孩的斗嘴和吵闹,往日的苦闷顷刻间烟消云散,只余欢笑在耳边回响。

    一时间,这四个因为失踪而相互认识的孩童,再度成为了众人的欢乐源泉。

    当父母看着自家儿女安好无恙时,哪怕承受再多的苦难,也会变得心甘情愿。

    众人重逢之喜,尚未完全消退,又从身旁的宾客口中得知,三人同时皆是祭典三甲,更是同时进入了祭典的最终关,这喜上加喜,双喜临门之事,让樊楼掌柜也忍不住说要大摆筵席庆祝一下。

    一直在旁的宾客听到此言,更是拍手称快。

    不过,随后樊掌柜又是连连摆手解释道,只请三甲的小兄弟,这又换来众人的一阵嘘声。直到他说其余众人今天酒钱一律八折,才让宾客高兴散去。

    但是,一旁看戏的宾客散去,倒是有很多高官贵胄的仆人还在这里停留。

    他们看到三人就要被抬着上楼,连忙向三人递上自家的拜帖,希望他们三人有空到府上一聚,或者亲自到樊楼相会。凌浪涯等人一看,只见这些拜帖,无不是朝中大臣和都城富贵之家的帖子,一时都不知此事为何。

    直到樊掌柜解释,原来三人获得祭典三甲,早有无数盯着这些少年英才的高官贵胄和富贵人家派上自家仆从来示好,哪怕不能有个好关系,也能露了一个脸,在往后也好有一个好关照。

    在他们看来,这几名获得了三甲的少年,迟早都是赵宋王朝的人中龙凤,如今能够在他们最低微时有个好印象,那以后飞黄腾达了,就不需要耗费更多的本钱。

    此等人情世故,自然不是这三名少年可以懂的。

    幸好还有见多识广的樊掌柜在,解释说这三人乃是樊楼重要客人,直接让人把他们抬进厢房内,才隔绝了那些慕名而来的人士。

    终于清净下来之后,果真由樊掌柜做东道主请客。整整地坐满了两桌人,妇女和孩童一桌,而凌浪涯等人又是一桌。

    双喜临门,吃得那是一个尽兴欢乐,醉不知醒。

    直到杯盘狼藉,余兴未尽,众人方缓缓散去。

    此时早已日落西山,月上梢头,繁华一天的樊楼也逐渐沉睡。

    天上月依旧照人间,昨夜景已非昨夜之景。

    夜阑更深,四野无人,两道人影,费尽心力地爬上樊楼中楼宇的顶楼屋顶处。

    那两人站在屋顶上,俯览凤炎都城。

    ——未完,待续——

第三二一章 月下对酌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胡不说?《过客传·苏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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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月色似乎无情,无论人间几许冷暖,依旧不曾如阳光般温暖,只是清清冷冷看红尘。

    那月相似乎有意,无论夜色几许浓厚,总是轮回更迭若隐若现,变幻阴晴圆缺看世态。

    此时寒冬时节,春节已过几分,元宵佳节将至,那弦月高悬于夜空,冷冷地照着安宁的凤炎都城,和昨夜照着凤起码头的血腥一样。

    凌浪涯和胡虚爬上了樊楼中楼宇顶层屋顶之后,看着万家灯火已经熄灭的都城,像是匍伏在大地上的凶猛异兽,而那远处皇宫内的通明的廊道灯火,仿佛就是异兽的双眸。

    两人手里各拿着一壶酒,正是杂家出产的秋意浓。

    看罢风景,两人平躺在屋顶之上,看着悬于夜空的弦月,一时无言而起。

    白日闯过祭典最终关,此后孩童齐归家,三人进三甲的双喜临门,众人喝得是酩酊大醉,而凌浪涯和胡虚这些千杯不倒的人,倒是余兴未尽。

    在所有人都回厢房歇息或归家之后,连纪天也疲惫得要返回厢房之后,凌浪涯和胡虚破有默契地再提了一壶酒,不顾身上的伤痛,翻爬来到了这个地方赏月对酌。

    两人沉默不语,只是偶尔碰着酒壶对酌。

    直到壶中酒已剩半,两人才有一句没一句地胡扯着,就像当年在清风楼一样。

    胡虚看着那月色,感慨道:“听说苏眉雪大学士曾有一句诗,言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如今看这月色,倒是颇有几分懂其意。”

    凌浪涯同样看着那月色,道:“今天牛二哥说,在今日已经托人把他写的书信寄回给了清风楼,不知道楼主要多久收到。如果,他能和苏大学士一起出现,那就好了。”

    胡虚道:“你别看都城距离清风小城千万里,各大王朝的驿站邮路皆是颇为发达畅通,除却有人力传递之外,更有被驯服的异兽进行传递,想来他们倒是很快就会收到吧。我想,楼主看到肯定会大吃一惊,没想到我们能闯出这样的名堂吧。”

    凌浪涯笑道:“估计楼主不会信,倒是阿福肯定会对酒客吹嘘。有时候想想,我倒是挺想回那里的。除了老是欺负我们的楼主,还有够义气的阿福哥,如今又多了一个水雨微姐姐,再加上那些走南闯北的酒客,似乎越来越热闹了。”

    胡虚叹道:“是啊,那时候我说书,可为清风楼赚了不少钱。可惜,自从离开那里,我就没怎么说过书了。”

    凌浪涯转头看了他一眼,道:“难道不是我和阿福哥厚着脸皮,一直拿着托盘在客人面前晃悠得来的打赏?不然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打赏。”

    胡虚傲然道:“那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吧?这天底下,除了那些老家伙,还有在我这个年纪,说书比我好的?我想没有,我也不觉得有。”

    “好像也是。”凌浪涯点头同意,道:“恐怕以你的水平,都可以在鸾凤居前那个大瓦肆上说书了。听说里面那个说书先生,可是一张嘴就有上前人来听。”

    “嘿嘿,总有一天,我要在天下人面前,讲一回书,讲个好故事。”胡虚喝了口酒,悠悠说道。

    凌浪涯毫不怀疑他的雄心壮志,就像他不怀疑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一样,他问道:“那你会讲什么故事?”

    胡虚沉吟片刻,忽而举起酒壶碰了一下他的酒壶,道:“就讲你一统三道,颠覆七朝的故事,如何?”

    凌浪涯大喜而笑,道:“那就等我先把这件事做到,然后名传天下就靠你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当那个说书人在万人之前说书,说那一名少年一统三道,颠覆七朝,统驭万兽的故事时。那名少年,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两人对饮一回,凌浪涯犹豫很久,方道:“其实我有一点奇怪,最近的你,似乎变了。”

    胡虚诧异道:“我变了?莫非是变英俊了,可是我本来就是那种英俊潇洒的才子啊。”

    凌浪涯默默地喝了一口酒,笑道:“你看,现在的你,才是原来的你吧。”

    胡虚愣了一下,问道:“为何有如此一说?”

    凌浪涯坦然道:“我总感觉,自从纪天兄弟出现之后,或者说自从我们一直在和烈刀门交战的这段日子,你会突然变得很低调也很沉默,并不像现在这样,或者像以前一样,会到处耍嘴皮子,或者现在一样和我斗嘴。如果不是我俩现在这样,恐怕你也不会说得这么轻巧吧。”

    胡虚笑道:“莫非你以为,我是因为纪兄弟而像女子一般争风吃醋?拜托你了兄弟,我可是不好男色的,这个你可不要跑偏了。”

    凌浪涯被他逗得大笑不止,反驳道:“可是你好的女色,口味也是颇重啊。”他想到吕缈影的体型,和现在的审美截然不同,就觉得胡虚有点独特。

    胡虚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道:“你可够了,笑我可以,可不许取笑她。她在我心里,其实现在是和你一样重要的人了。当然,你可不能把这话告诉她。她一听到,说不准又做出啥傻事了。”

    凌浪涯做了个抱歉的鬼脸,道:“我明白的,方才是玩笑话罢了,毕竟那个可是我嫂子啊。”

    胡虚叹道:“也许吧,往后的事,我也不清楚,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毕竟我和小说家的事,可没那么容易了结的。所以,你现在懂我为何沉默了吧。”

    凌浪涯反问道:“为何,难道真的不是因为纪兄弟?”

    胡虚笑道:“你不是总说要一统三道嘛,那总得出些风头有些成绩吧。像我这么厉害的人,倘若一出手,那岂不是没有你的份了。所以呀,很多时候我站在你身后就好了。你挡不住了,我再来收拾残局。而且,你小子这次做得也不错嘛。”

    凌浪涯忽而沉默不语,他听懂了这段话的含义,也明白了这段话的份量。

    他想了想,却发现不知如何回应这句如此重的承诺。

    倒是胡虚再道:“不过,过两天的最终关,我可不会让你的。幸好是双冠,不然我都在想,万一我抢了你风头该如何是好。”

    凌浪涯笑道:“你抢不了的,这是我的。”

    胡虚道:“到时候你和纪兄弟同在一关,你可别心软就好。这段时间以来,你也知晓他并不简单。当然,我也总觉得他确实不简单,也许还隐瞒着别的事也不一定。”

    凌浪涯诧异道:“我为何心软,他又隐瞒着何事?”

    胡虚颇有意味地一笑,只是举起酒壶喝酒,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无论凌浪涯怎么追问,胡虚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言谈之间,月上梢头,不时已是深夜至。

    酒已消残,风过衣袍,两人站起来遥望。

    视线所及,是远处那熄灭的万家灯火,是那依旧灯火辉煌的王朝皇宫。

    只是,他们能看到皇宫的灯火,却看不到里面依旧有人未入眠。

    那几人的寥寥数语,影响了许多人的命运。

    ——未完,待续——

第三二二章 以此为题

    月色落在沉睡的都城时,照亮了阴暗的街道,而落在廊道间灯火通明的皇宫中,则被消融了光芒。

    庞大的各式宫殿也早已沉睡在夜色中,唯有那御书房内的灯光微明,依旧见证着这位赵宋王朝国君的勤奋。

    此时,国君赵霁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在御书房内描书绘画,而是看着眼前三人恭敬的表情,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段时日,这位有着雄心壮志的官家,除了处理无数的奏折之外,还一直忙于以祭典为契机所图谋的大事,已经连续多夜召见朝内的重要大臣,尤其是他眼前的两人,更是经常通宵达旦地陪着他。

    幸好这两位当朝忠臣皆是忠心耿耿,哪怕是眼前的王平图宰相,虽然已双鬓发白,显示出几分年迈,但依旧为了天下大事而日理万机,而另一名参知政事,同是宰相之一的秦惠,仗着年轻几岁的本钱,更是日夜在国君面前出现,不断地出谋划策。

    至于另外一人,那一个身穿素衣的清雅女子,不仅如今身居凤炎古庙庙主之位,哪怕是凭借小说家八大长老的身份,也足以成为赵宋王朝和小说家的关键联系之一。

    当然,她并不会参与当朝的政事,只是因为凤梧祭典之事而出现在此。

    王相、秦相和庙主,既是凤梧祭典的策划者,也是祭典明祭最终关的主裁判。他们三人,将会决定明祭之冠。

    这个给予天下百姓所看的名号,彰显赵宋王朝身份的名字,体现赵宋王朝国力的称呼,就决定在三人手中。

    如今祭典的八雅八关已过,赵霁也早已看过了由八大长老和八大学士共同筛选出来的左右祭坛的三甲名单,更看过了他们各关的分数和成绩。

    虽然这些成绩对于他们进入下一关没有什么影响,但也是三位终关裁判届时选择祭典之冠时的一个重要参考。

    不过,哪怕知晓了这六人的成绩和身份,一直忙于政事的国君,却直到现在还没有想出,究竟终关要考什么。

    按照历届而言,每次皆是只比拼三关,而终关则是选择另外一雅,可谓是大有选择余地。可是这次,八雅八关全都考了,那剩下还能考什么呢。

    这个不仅难倒了赵霁,也让提出考八雅八关的王相陷入了两难之地。毕竟,他也没有想到,官家竟然没有想出来想考什么。

    直到如今夜色已深,他们也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而距离规则宣布,也就只剩下这个夜晚了。

    官家赵霁看了一眼那名单上的名字,只好摇头道:“三位爱卿,如果还没定论,不妨就从八雅中再选一个吧。”

    三名重臣对视一眼,既不敢言说官家想不出,也不敢暴露自己想法。

    只是,当看到赵霁的目光时,为首的王相道:“既然陛下也觉得从八关择其一,那不妨再出一些限制条件,以增加此关难度,也好彰显学子的能力。”

    赵霁大喜,道:“爱卿说得有理,那若就再选一关,只是该选何关,不知有何建议?”

    三人再度对视,不敢轻易替官家作此决策。

    赵霁身为国君,自然知晓他们这种不敢贸然猜测,以免引起自己猜忌的心思,只好自己想法子。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忽而看到沉默的庙主,心中有了个想法。

    赵霁拍手大笑,道:“有了。明祭终关,就考诗文,而且是情诗。”

    三人诧异地望着国君,不知他为何忽出此言。

    赵霁仿佛因为终于想到一个绝妙点子而忍不住炫耀一般,解释道:“八雅八关,自然是赵宋立朝之源。世人皆言,我朝之词,可敌李唐之诗。那这回就考诗文,也好让那李唐看看,朕的赵宋朝并不逊色于其,甚至犹有胜之。”

    “至于为何考情诗。”赵霁顿了顿,道:“这还是庙主给予朕的想法。久闻庙主当年也是诗文高手,当时一句‘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华瘦’,可谓是深得词文精粹,让人望洋兴叹。更何况,自古有言,情之一字,最是动人心肠。所以,以此为题,当为最妙。不知三位爱卿,觉得如何?”

    一直沉默的庙主不卑不亢,并没有像王相和秦相一般恭敬,只是淡淡道:“感谢陛下的厚爱,能够以此为题。老身那些诗文,早已是多年旧事,难为陛下还记得。”

    看到官家如此大喜的表情,两位老臣自然不敢打断她的兴致,而那秦相,想到自家儿子在诗文一道上,也算是颇有造诣,未必就能输给另外两人。虽然自己不能泄题给他,但提点一两句也是可以的,当下也忙不迭地附和。

    王相见三人皆以同意,也就点头默认了。

    倒是官家心情大好,开玩笑道:“秦爱卿,这回你儿子也进入了终关,可得让他再花点心思,别丢了自家脸面。你看看,他这论道之文,和那排在首位的叫凌浪涯的少年,可是足足有十五分的差距。”

    秦相忙跪下,恭敬道:“感谢陛下提醒,老臣回去自当好好教训那不争气的儿子。”

    赵霁拿起一人的论道之文,边看边笑道:“起来吧,朕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看,小说家的胡实也在另一祭坛,不也比排在首位的胡虚低了数分嘛。不过,这两名少年倒是不错,来自那只出美酒的小城,却有这几分本事,只是不知有何来历。”

    三人皆是摇头不知,而王相道:“若陛下想更加清楚这两人身世,老臣这就安排人去打探。”

    赵霁放下文章,摆手道:“不必了,等他们真的夺冠再说吧。”

    王相低头应诺,却道:“既然考题已定其一,那不知另一个该出何题,还请陛下示下。”

    赵霁叹息着摇头,道:“王爱卿,你可真给朕出了一个难题,一下子就把八雅八关都考了,那这以文为主的祭典,还能考何事呢?朕方才已想了一个,你们也别再藏着,赶紧给朕出个主意,定下了就好。”

    秦相本来想着借助自家儿子的优势,出一个符合他所长的考题,但如今秦琅也曾获得诗关第一,恰好这终关又定了考诗文。倘若自己再出一题,恐怕会有偏私的嫌疑,只好继续沉默。

    王相则是依旧沉默,不对这发表意见,仿佛八雅八关已经是他出题能力的极限一般,而到了终关却不再管了。哪怕是秦相,也看不透为何一直积极的王相,在此刻却选择了沉默不语。

    正当三人沉默时,凤炎古庙的庙主往前一步,微微躬身行礼,道:

    “禀陛下,老身倒有一个主意,不知可否。”

    ——未完,待续——

第三二三章 俗又如何

    向来沉默的人,一旦不再沉默,终究会惹来更多的惊讶。

    自从眼前的这名女子担任凤炎古庙庙主之位后,曾经以笔墨抒怀,以词文传世的当朝第一才女,逐渐逐渐变得沉默起来,几乎再也没有发表过任何诗家之言。

    当她在今夜主动提出意见时,不仅是两位当朝宰相感到诧异,连国君赵霁也颇感好奇,问道:“不知庙主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庙主身处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内,处于这清雅别致的御书房内,蓦然觉得这里再好,终究不及当年那闲适自然的山水和干净明亮的小居。

    她想起那天夜里,在那个亡人的灵位之前,小说家家主胡九道对她唯一的请求。这几天,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他会提出这样的恳求,而且其目的是为何。

    庙主直到如今也猜不透,就像当年也猜不透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惊天举动一样。

    庙主忽而的沉默不语,让赵霁愈发感到好奇,也没有在意她没有立刻回话的不敬,再度问道:“不知庙主,有何良策?”

    庙主瞬间回过神来,仿佛还是当年那个霸气侧漏的小说家长老。

    她仿佛下定了决心般,清声道:“不知陛下,觉得说书如何?”

    “说书?”

    闻者皆是诧异不已,不明白为何这个立于八雅魁首之位,代表赵宋王朝文艺之道的庙主,会提出如此不入流的建议。

    秦相一看国君脸色不太对,当即驳斥庙主道:“庙主此言过于荒谬吧,说书乃是民间俗艺,只在坊间巷里流传,只是市井小民的谈资,恐怕难登大雅之堂吧。”

    国君和王相都保持着沉默,也许是对庙主建议的思索,又或许秦相之言也是二人心声,只看庙主有何理由。

    庙主冷笑一声,质问道:“俗又如何?曲高和寡,纵有高雅之士符合,又有几许百姓倾听。正是因为说书通俗,方可为民所喜流传于世。不知两位高居庙堂,可曾于民间走一回,看看那世俗江湖生活?不知两位当朝重臣,可曾到都城的勾栏瓦肆,听过那说书人讲的故事?”

    秦相反驳道:“我等为百姓谋万福,早已忙得不可开交,又哪有这么多闲情逸致,到那些俗气地方闲逛。”

    庙主道:“若为百姓谋,却不站于百姓之地,不看百姓所喜,不顾百姓所想,仅是凭想象而行事,此于空中楼阁有何异?”

    秦相一时无语以对,竟不知如何反驳。

    庙主掷地有声道:“你我身处俗世,为何不可世俗?”

    秦相无语,不再反驳。

    沉默的御书房内,响起了掌声。

    国君赵霁拍掌笑道:“好一句身处世俗,为何不可世俗。庙主此言,可谓深得民心,也深得朕心。”

    听罢两人交锋的王相,行礼道:“陛下,既然祭典双祭坛,已有诗文这高雅之考,若再一个说书的通俗之考,可谓是雅俗共赏,也能让外朝知我朝的文风之盛。上至高雅才子,下至黎民百姓,皆有所好,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秦相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没想到自己以为替官家问出了心里话,却成为了一个靶子,再加上王相也赞同庙主之言,官家也是大为称赞,那这事可谓是板上钉钉了。

    他看着依旧清冷的庙主,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诗文冠绝八大长老的奇女子,而不是一个只有虚衔的庙主。

    赵霁喜道:“既然如此,那这另一关就考说书。祭典也是与民同乐之事,那就做与民同乐之事。说起来,朕也很好奇,为何这说书,会让百姓这么喜欢。”

    既然国君已经发话,身前的大臣自然不敢反对。既然题材已定,在其后的讨论中,国君为了弥补一下方才对秦相之言的视而不见,也就顺了他的意思,按照他所说的,左右祭坛分别选一个,而秦琅所在的祭坛,自然便选择有利于他的那个题材。

    终于决定了考题,赵霁显得全身轻松,此刻就等着好戏开场了。

    此时夜色已深,赵霁连日操劳,感到些许疲惫,便先让王相和秦相先行退下,倒是让庙主再多留片刻。

    两名重臣相视一眼,虽然不知道陛下其意,但也不好擅自揣测上意,只好行礼先行告退。

    两人并排而行,肩上扛着赵宋王朝的担子。

    偌大的御书房内,只剩下两人。

    方才出言反驳秦相的庙主,又变得沉默起来,而赵霁似乎也不急于说话,只是返回桌前,亲自倒了两杯清茶,一杯自己,一杯递给庙主。

    官家倒茶,便是赏赐。

    庙主只好微微躬身谢礼,双手接过那杯尚余温热的清茶。

    但庙主只是手捧温茶,并没有喝一口。

    直到茶已凉,赵霁方道:“现在只余你我二人,也就不必如此拘谨了。”

    没有外人在场,庙主变得愈发冰冷,仿佛完全没有臣子的尊敬与卑微,倒是国君却是非常大度地,丝毫不在意。

    赵霁见她手中茶已凉,也不生气,只是道:“不知道在古庙祭拜之事,庙主可曾安排好?”

    听到问了正事,庙主方缓缓道:“今日八关结束,原来借住于古庙的学子已陆续散去。正月十五的祭奠事宜,也已安排妥当,陛下届时出现即可。”

    赵霁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有劳庙主了。”

    庙主点点头,示意不过本份而已。

    赵霁忽而感慨道:“二十年已过,不知那人这次是否可以说出那个秘密。想到二十年前,朕也不过是和祭典这些学子一样的少年。”

    庙主似乎没有听到他的感慨,回道:“去见那人,届时胡家主会陪同陛下前往。若陛下无别事,老身先行告退。”

    赵霁看着她冰冷的神色,长叹一声,终究还是挥手让她退下。

    看着庙主放下茶杯,转身离去的清瘦背影,赵霁忽而双拳紧握,不甘心地低声道:“师父,你就这么恨徒儿吗?”

    庙主的脚步似乎于门前停顿了片刻,可终究没有回头看一眼这君临天下的国君。

    赵霁见其背影消失,无奈叹息一声,自语道:“我也想挥毫绘画如当年,奈何身在此位,不得不完成先帝遗志。世人总说,人在江湖,不能由己;朕统领庙堂,又何曾有片刻自由。而且,我也想证明给你看,我赵霁并非庸才。”

    可是,那个清冷女子,并没有听到这句话。

    空荡荡的御书房内,只有帝王孑然一身。

    赵霁缓步走出御书房,门前侍卫忙跪拜行礼。

    他视而不见,只是遥遥地看着夜空那一轮明月。

    这位当朝国君,忽而想起庙主当年的一首词。

    其言道,“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他可以看到整个天下,可是没有看到樊楼之内,也有许多的欲说还休。

    ——未完,待续——

第三二四章 问得多余

    月色映着楼顶上喝酒的人,也映着从皇宫里走出来的两位大臣。

    月色并没有映照到樊楼的各类住宿的厢房,当然也不会吵醒那些已经沉睡的顾客。

    因此,在某间厢房之内,此时并没有月色,只有寥落的一盏油灯。

    灯光映照着房内的三人,和月色一般照出他们的轮廓。

    厢房的主人是一名眉目清秀的少年,其半躺在床上,露出纤细洁白的小腿,其双膝上有两个肉眼可见的伤口,倒是显得颇为煞风景。幸好伤口逐渐结疤,已没有鲜血流出。

    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轻柔用药水涂抹着两处伤口之后,又仔细地用纱布将膝盖包裹起来。可是哪怕用的力度再轻,也让伤者不得不微微皱眉。

    那女子看到他皱眉的表情,忍不住伸出纤细指尖戳了一下他的眉头,笑道:“我的纪大兄弟,这下知道疼了吧,这样真的值得吗?”

    躺在床上的伤者少年,正是纪天。

    在不久前的欢庆酒宴散席之后,众人便纷纷带着酒意和欢喜散去,而纪天也以身体疲惫为理由,很早地返回到了厢房内歇息。

    其实他并不想这么早回来,而是还想和凌浪涯再喝三场。只是众人身上皆有伤口,确实不宜多喝,而且他又深知有人肯定会在夜里来找他,所以就找了个借口返回厢房内。

    果然,夜色正浓时,眼前这名善于医技的女子和樊楼幕后的女主人吕缈影,就悄然来到了他的房间。

    吕缈影此时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手里正把玩着医技女子经常拿着的翡翠琉璃小圆球,而女子一点也不显得介意。当她听到女子取笑纪天时,也蓦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纪天罕见地露出一丝羞赧,默默地回道:“值得啊。”

    女子轻轻地摇头,边继续收拾药品边道:“幸好那杨烈只是随手一击,你和胡公子的伤势其实都不算严重。这两天别再轻易走动,再加上我的药物,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到时候应该不影响参加祭典最终关。”

    纪天笑道:“华姐姐的医术最厉害了,果真是有妙手回春之技,不愧是方技家的传人。”

    那被叫做华姐姐的女子再戳了一眼他的脸蛋,假装威胁道:“你再耍贫嘴,我可就在你伤口上撒盐。”这话一出,纪天立刻摆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吕缈影忽而担忧道:“唉,可是胡公子不允许我给他上药,这可如何是好。”

    华姐姐道:“既然他不给,那你就把药给凌公子,让凌公子给他上药。再把凌公子的药给胡公子,让胡公子给他上药。如此一来,两人互相上药,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互相上药啊。”纪天和吕缈影对视一眼,皆是露出了颇为艳羡的表情。

    华姐姐连连摇头道:“你们二人呀,莫非真的是中了他二人的情毒?”

    吕缈影忙不迭地点头,似乎她说的是对的,而纪天则是赶忙摇头,否定了这一个说法。

    两人不同的反应,皆是在掩饰,而华姐姐看在眼里,也不拆穿其把戏,忽而问道:“可找到给你传信,让你去凤起码头传信之人?”

    吕缈影摇头道:“尚未查探出来。不过,我想那人既然知道胡实会出手,又知道我和胡公子的身份,恐怕一直就藏在我们身边也不一定。”

    听得此言,三人都是陷入了片刻的沉思。纪天道:“此人藏在我们身边,恐怕也是好人吧,不然也不会让你去救我们。”

    华姐姐道:“也未必如此。也许,那人正是想通过此事,想挑起小说家和杂家的战火呢。毕竟两家再度交恶,对某些人来讲可是大有好处。”

    纪天叹息一声,道:“这三教九流之事,可真是麻烦,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吕缈影揶揄道:“你现在不也是天天喊打喊杀,否则也不会受伤了。这江湖的水深火热,可没有我们这些小女子想象得这么简单。”

    纪天忽而问道:“我当时在码头之内不知道你的事,那你和那小说家少主打起来没有?”

    吕缈影沉声道:“那少主的实力确实挺强,当时我借助碧珍江之力,又以玄气相克之道,可谓是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可是和他斗了几招,也不过是堪堪平手。如果是我没有占据碧珍江的地利,恐怕不一定能赢他。”

    吕缈影忽而笑如银铃响,道:“可是呀,不管他最后是觉得当时很难赢我,或者是觉得已经没机会进入码头,所以最后先收手离开了。这样说来,算不算我赢了他?”

    纪天笑回道:“这样的自恋,你是从胡公子身上学来的吧?”

    此话一出,连华姐姐也不禁笑了起来。

    吕缈影不想被二人揶揄,道:“不提这事,倒是今天樊掌柜和我汇报,言道昨夜你们在凤起码头之时,烈刀门还派人来暗杀牛二山,幸好被他发现才阻止了。这烈刀门还真是用心险恶,不得不除啊。”

    华姐姐担忧道:“可是你上次出手,已经有被发现的风险。若再出手,恐怕会被小说家知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吧。毕竟,明面上你们两家还处于合作之中。”

    纪天笑道:“不用吕姐姐出手,自然会有人最后收拾他们的。”

    华姐姐诧异道:“谁?”

    此问一处,她就觉得自己问得多余了。

    除了那两人,还能有谁呢。

    三人皆是颇有默契地相视而笑,皆因她们相信,那两人肯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纪天心中默默想,他肯定也不会让自己失望的吧。

    三人在厢房内再闲聊片刻,吕缈影便和华姐姐先行离去,也不打扰纪天的休息。

    此时夜色正浓,月悬高空,两人出了厢房内,沿着廊道想要返回中楼宇。

    正在无声行走间,吕缈影忽而感到远处有人影走动,连忙凝神细看,发现竟然是两人偷偷地从屋顶爬下来,而且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壶。

    吕缈影心中一气,这两个家伙,竟然趁着自己不在,爬到自家屋顶上喝酒,万一再受伤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她要发怒之时,却被华姐姐扯住了衣衫,其低声道:“算了吧,先记在账上,以后再算。现在,就让他们先参加完祭典吧。”

    吕缈影闻之,只好停下脚步,点头应许。

    廊道中的两名女子,静静地看着那两人蹒跚地爬下屋顶,又悄悄地返回厢房内。

    两名女子蓦然抬头看向夜空,只见那月色依旧,而一阵寒风平地起。

    两人心中皆想,今夜之后,祭典最终关,将要来了吧。

    此关之后,那祭典暗祭,那修行者的战场,也将燃起战火吧。

    ——未完,待续——

第三二五章 现场公布

    妖娆的月色消失在黎明后,绚烂的阳光重临白昼间。

    清晨的阳光刚洒满大地,便有不少的百姓往祭典广场的方向去。

    他们都知道今天并没有像前几日一般的祭典闯关,不过依旧蜂拥般扑过去,只是想早些了解祭典最终关的闯关规则,好能率先抢占一个先机。

    这种先机,除了是在茶余饭后交谈时的资本,更多是想有抢占下注买输赢的机会。而且,在这众多百姓中,更有许多是各大赌坊派出的探子,希望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消息后,然后修改赌注的赔率,以此谋取更大的利润。

    祭典的这段时间,如果说谁赚得最多,都城的各大赌坊无疑是其中的一个。

    从一开始的万人参赛,同一区域间谁能胜出,到后来的同一关中,谁的名次排在前面。猜胜者、猜排名、猜分数等等,各类的方式层出不穷,不仅是让赌徒们看得眼花缭乱,更是让他们不断地整天研究,就是为了赢得一笔横财。

    尤其是当他们得知,那谁又踩了狗屎运,猜中了某个学子的分数,一下子就赚了数百两。对于一些常年只有几两银子甚至几文钱在口袋中的赌徒而言,无疑是跟更大的诱惑和念想。

    而且,随着闯关的进行,人数逐渐减少,场次也逐渐减少,那么翻本或者再赚一笔的机会也就更少了,以至于所有心怀赌性的人像是疯了一般去分析。

    赌上从来不怜人,哪里管人之生死。

    除了好事之徒、赌坊探子和赌徒之外,当然还有不少好奇之心的百姓,也想再凑凑这样的热闹,也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因此,哪怕公布规则的官员尚未来到,那张贴规则榜的公式栏上,早已是人满为患。

    所有人都在猜想,官家究竟出了何样的考题。

    当然,也不乏有赌庄大胆地预测官家考题的,只是这种风险太大,下注之人倒是寥寥无几。

    正当众人翘首以盼时,那拥挤的人潮中终于被开辟出了一条通道。

    十数名官兵穿过人潮,来到了那巨大的公示栏前,驱散开拥挤的人群,圈出了一块空地。两名朝廷官员在官兵的护送下,抬着一张巨大的红纸公文,攀登上那公示栏的两旁的阶梯,同时缓缓张开那写有规则的告示。

    待得官员张贴好,人群早已急不可耐,纷纷拥上去观看,倘若不是有官兵维持着秩序,汹涌人潮肯定能把两名官员淹没。

    百姓们看着那红底黑字的告示,一开始是认真细看,后来越看越觉得诧异,最后更是露出了欢喜的表情。

    他们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可能会有那样的幸运,可以参与到祭典最终关之中。对于他们而言,这可以说是光宗耀祖之事啊。

    一时之间,在了解祭典规则之后,众人纷纷如鸟兽散,有人忙不迭地跑去赌坊,有人更是边喊边呼朋唤友,想要分享这祭典的规则。

    然而,更多的人却是忙于找关系,忙于去参与到这祭典的最终关中。对于他们而言,哪怕花再多的钱,也想参与到其中。

    在众多的散去人群中,也有数名樊楼的仆人正在往回赶。

    他们匆匆地返回樊楼后,直接找到了樊掌柜,把最终关的规则告诉他。樊掌柜一听,连忙把此事告诉吕缈影。在等到吕缈影的指示后,又匆匆去找凌浪涯等人。

    不消片刻,凌浪涯、胡虚和纪天都已齐聚在他们寻常的吃饭的厢房内。

    樊掌柜看着这进入祭典三甲的人,道:“三位,这祭典最终关的规则已经出来了。”

    三人不约而同问道:“这考的是何题?”

    樊掌柜顿了顿,道:“左祭坛,考诗文;右祭坛,考说书。”

    三人之中,凌浪涯和纪天身在左祭坛,而胡虚则在右祭坛。如此一来,他们的考题也算是定下来了。

    三人一听,皆是大喜,凌浪涯更是揶揄道:“这考说书,可是你的擅长,莫非是你有何内幕,让那官家专门为你出题?”

    胡虚听到考说书,也是心情大好,道:“既然考说书,那我这第一可就当仁不让拿下了。只是你们两个,考诗文就危险了。浪子,你可别忘了,当时你可是第五百名,堪堪过关。”

    纪天担忧道:“和我们同一关的秦琅,当时可是诗关第一名。如此看来,他也是颇为擅长诗文之道,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樊掌柜解释道:“不过,这考诗关也好,说书也罢,还有其他的限制规则条件。”

    凌浪涯问道:“是何限制条件?”

    “公示上并没有说。”樊掌柜摇头道,“公示只言明了主题,对于这些限制条件,只写了一句,现场公布。”

    三人不由得沉默下来,这两种考题看似简单,实则极难。天下之道,能写诗文之人何其多,能说书者何其多,但能不能写得好说得好,以至于众人认可,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倘若再加一些限制条件,那就更容易限制众人的发挥。

    樊掌柜见三人沉思,便接着道:“除了公布考官主题,还公布了闯关规则和裁判评审团。”

    见到三人皆把目光挪过来,樊掌柜道:“其实规则很简单,就是三人轮流上台,根据主题而做出答案,最后由裁判评审团决选出优胜者。只是,这裁判评审团的人选,倒是让人觉得诧异。”

    “哦?”胡虚道:“莫非是官家亲自评选?”

    “那倒不是。”樊掌柜道,“裁判团有两种方式组成,一种是三大裁判,每人占二成;另一种是百姓裁判,左右祭坛各选四千人,合计八千人,分别占比四成。”

    凌浪涯道:“那就是共十成,莫非是看这十成中,看谁的占比高?”

    樊掌柜点头道:“正是如此。可是三位不妨一想,倘若他们每人各投一票给三个学子,那就是各占二成。如此一来,最后的决定权,就在那四千百姓裁判手中了。”

    胡虚问道:“难道不知道三大裁判是谁?”

    “也许,我们也能猜一猜吧。”纪天忽而道。

    凌浪涯沉思片刻,道:“既然是最终关,其身份肯定比大学士要高。若以此论,只有六部尚书和两位宰相了。”

    “等等。”胡虚诧异道:“两位宰相,莫非就是三人中的两个,再加一个小说家的长老?毕竟前面八关,都是一名长老和一名大学士的配置。”

    众人闻之,思索之后也不禁点头认可,似乎只有这样才说得过去。

    “不过,你们别忘了一件事。”胡虚道,“那秦琅的父亲,正是当朝宰相之一。若裁判真的如我们所料,那已有一票在他身上了。”

    正当此时,两人匆匆地推开房门,同时闯了进来。

    那两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似乎有何急事一样。

    ——未完,待续——

第三二六章 各有归处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胡不说?《过客传·庙主》

    ………………………………………………………………

    没有敲门进来的两人,是两名小孩,而其气喘不已的模样,倒让房内四人颇为吃惊。

    那两名小孩,正是吕缈影原来的小侍女菜包子和新收的小侍从小苗儿。

    小苗儿自从被凌浪涯救出来之后,见到了那个曾经和他一起共患难的糟乞丐。当场,两个大小乞丐并没有抱头相拥,而是大喜过往。

    对于他们这些混迹在最低端的乞丐而言,只要活着,那么什么伤害都不重要,更何况只是区区地被关押了一段时间。可以说,在众多被拐走的孩童之中,唯有小苗儿的心态最好,也最不在乎,几乎没有任何的后遗症影响。

    和莫大胆的女儿还有老渔翁的儿女相比,小苗儿几乎就和没事一样,很快就活蹦乱跳起来,甚至还有几乎没有劫后余生的感慨。

    大概是那些年以乞讨为生的时光,让这名孩子早已见惯了人间喜乐悲欢,其心态也是颇为看得开。

    当时展候已经带着五百官差,着手联系各孩童的家人,只是小苗儿却是无父无母,只能任由他离去。小苗儿又是无家可归之人,于是凌浪涯便把他带回了樊楼。

    不过,小苗儿吵着闹着要回古庙一趟。在他看来,古庙庙主曾经收留他,可谓是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必须得回去报平安。

    但是凌浪涯等人有伤在身,不便行动之下,吕缈影便让樊常掌柜亲自陪同小苗儿回一趟古庙。

    当他见到庙主之后,庙主却告诉他,由于古庙这几天有重要事情要举办,不太方便让他留在此处。既然樊楼愿意收留他,那他不妨说几句好话,暂且在樊楼帮忙,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像以前一样无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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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陪同小苗儿一起回去的樊掌柜,听得庙主之言,在想到庙主的身份之后,便做主答应让小苗儿居住在樊楼,并且让他做点小事情,也当做是个帮手。

    如此一来,小苗儿便名正言顺地成为樊楼之人,恰好吕缈影又觉得这孩子机灵活泼,便让她留在自己身边,成为了菜包子一样服侍自己的人。

    菜包子和小苗儿年纪相当,本都属于天真烂漫之辈,这两天倒是混得颇为熟络,丝毫没有陌生的感觉。倒是两人经常的斗嘴和吵闹,给这樊楼增添了不少的色彩。

    一看到两人大汗淋漓的表情,樊掌柜不用猜就知道两人又在捣蛋。

    果然,一问之下,两个天真的小孩便吐出了真言。

    原来,是展候派人来找凌浪涯等人,恰好那官兵被两个小孩看到,他们便抢着来报信。

    两人都想争着抢先报信,便一路小跑穿过樊楼去找人,在厢房里并没有发现凌浪涯等人的踪迹,打听之下才知晓他们在此,又匆匆赶来,以至于两人跑了一路,倒是累得不轻。

    看到这两个小孩,连这样的报信都要斗一场,众人都不明白为何吕缈影偏偏要让他们服侍自己,那岂不是找了一堆小冤家在身边整天吵吵闹闹。

    听得他们的报信之后,樊掌柜不想两人再跑来跑去,便再派下人去把那报信的官差请了进来。

    那官差进得门来,众人才发现这也算是一个老熟人了,竟然是河鱼帮唯一活下来的弟子莫小鱼,如今正是展候手下的一名小官差。想来,展候派他来,也是因为这一层关系的原因。

    自从经过河鱼帮的变故和凤起码头之战后,莫小鱼倒是成熟了很多,再也没有以前的胆小和唯唯诺诺,倒是有了几分官差的模样。

    凌浪涯等人知晓莫小鱼当时是带着家中老母亲去投靠河鱼帮之事,便没有急着问展候所言何事,而是先问起了他现在的情况。

    莫小鱼十分感激地道,原来当时他本来想带着母亲回到江渡小镇,只是回答只好才发现那里依旧被一场大火烧毁,成为了一片废墟。后来,他在黑袍大侠的指点下,得以找到了展候捕头,甚至还当了官差。

    如今,在展候的帮助下,莫小鱼租下了一个小地方安置老母亲,而他则不想再当江湖子弟了,只想踏踏实实地当个小官差,为老百姓做点实事。

    凌浪涯等人知晓江渡小镇被大火焚毁,其实也是和自己等人有关,但事已至此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好言安慰几句又鼓励了一番,才问起展候之事。

    原来,展候让莫小鱼过来,是想告诉他们关于孩童的事。那些拐卖的孩童,已经尽数联系了报案的父母,那些孩童大多数也已经被家人接走。只是,有些孩童的父母由于祭典快结束的原因,并没有继续在都城停留,而是返回老家中去了,朝廷也已经派了官差去寻人,甚至护送那些孩童回家去了。

    此事不过一天,展候就已经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其效率之高不愧是都城的总捕头。

    与此同时,展候却带来了另外一个更重要的消息。

    展候作为身兼都城巡防要职之人,和丘家军少将军丘云一样,皆是掌握着重要的内幕信息。这次的祭典最终关的消息公布,他们比寻常百姓知道得更早,也知道得更多。

    果然和凌浪涯等人猜测的一般,最终关的裁判,正是当朝两位宰相,王平图和秦惠。至于第三人,并非是他们所猜的小说家某个大人物,而是凤炎古庙的庙主。

    庙主能够担当三大主裁判之一,出乎了凌浪涯和纪天的意料,不过当胡虚说出她原来就是小说家的一位长老,而且实力还非常强大,再加上凤炎古庙此等重要的地位,自然也就有资格了。

    听到这里,凌浪涯蓦然想起当时在古庙时,初见庙主时,她对胡虚说的那些话。不过,胡虚对此也没有谈及更多,这让凌浪涯不禁对庙主产生了一些好奇。

    除此之外,莫小鱼来的最后一个原因,不是为了告知三大裁判究竟是谁,而是为了更重要的一件事。

    这件事,不仅是关乎凌浪涯三人,甚至说可以关乎凤梧祭典最后的夺冠之位。

    如今为了这件事,不仅是民间百姓奔走相告,而且整个朝野都是起了震动,诸多庙堂大人物都纷纷行动,以至于让这件事成为了最终关开始之前最狂热的事。

    在表面上的平静之中,这股暗流可谓是汹涌澎湃。

    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扰乱了民间与庙堂。

    ——未完,待续——

第三二七章 快来抢票

    这世上,总有些人的力量,可以撼动规则。

    在规则之下,深藏于表面的公平中,也总有暗流在涌动。

    当凌浪涯三人听完官差莫小鱼带来的消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为何众人有此举动,直到樊掌柜再度解释了一次,众人才恍然大悟。

    对于参加祭典三甲的凌浪涯三人而言,今天公布的最终关规则,也许是考题最为重要。可是对于旁人而言,所谓的考题和三大裁判,都不是他们所看重。

    他们所看重的,是那左右祭坛各四千人,累计八千人的名额。

    这八千人,届时将会组成庞大的裁判团队,得以进入祭典广场内,可以近距离地观看祭典三甲的表演,甚至手中还有一张的票,可以投出给喜欢的选手。

    正如刚才樊掌柜所言,倘若三大主裁判每人投了一票给三位选手,那他们就处于平手的状态。这时候,决定权就在那四千百姓裁判的手里。

    如果谁的票数获得更多,那么获胜的几率将会增加。

    再进一步说,如果谁能掌控了这些票数,那么投给谁,谁就是冠军。

    只是,这些票券,都将会在明天早上,由朝廷选择性或随机派发出去,并不仅仅是给朝廷的官员,大部分还是给了民间百姓。

    只要等到明天一早,所有票券都派发出去,将会掀起一轮抢票大战。

    按照樊掌柜的分析,如今的祭典三甲,可以说是分成了三方,其是秦琅代表的朝廷一方,其二是小说家胡实和烈刀门秦琅代表的修行者一方,再之外就是凌浪涯、胡虚和纪天所代表的民间一方。

    毕竟,在常人看来,他们三人身后没有任何势力,纯粹是靠实力而走到了现在。

    可以说,祭典进行至今,虽然大热门还是胡实和秦琅,但在民间最受欢迎的无疑是凌浪涯三人。

    这三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少年,代表的就是来自民间的各种力量。

    再加上秦琅身后有主裁判之一的秦惠宰相,胡实身后有原是小说家长老的庙主,基本上算是锁定了一票。除了低调的王平图宰相,尚未看出他的立场之外,两个占比两成的票券,基本上已经被瓜分了。

    如此看来,凌浪涯三人,不过是炮灰而已,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更何况在秦相门下,依附的文武百官和贵胄子弟无数,为了攀附秦相也好,为了表明立场也罢,那些秦相一派之人肯定会通过各种渠道抢票,以求占得一分先机。

    而在胡实和杨云天身后,他们所代表的庞大实力,更不是可以轻易估量出来的。想来以他们的能力,再抢占一些票也未尝不可。

    只有凌浪涯三人,两个来自清风小城,一个来自偏远州府,哪里有任何势力可言。

    无论怎么看,这明面上是八千百姓的票券,实则是各方势力争夺的资源,肯定落不到普通百姓的手里,只会在两大势力的争夺中被瓜分而尽。

    听到樊掌柜一番详细的解释,莫小鱼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而凌浪涯三人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时之间却是苦无对策。

    良久之后,凌浪涯道:“倘若按照你所说的,裁判团中,两票已有归属,八千票又被双方实力瓜分,那我们却没有任何凭借,也没有胜算了吧。”

    胡虚思索片刻,道:“想想我们似乎当初在苏大学士家中时,也得罪过那王相的大管家。虽然那不算什么大事,但恐怕也会影响王相对我等的印象吧。这样一看,我们哪怕想争取王相的一票,也很难了。”

    “就算争取到,其实意义也不大了。”纪天插话道:“倘若秦相和庙主的一票已有归属,那王相的一票给谁,基本上就决定了谁是胜者。就算我们幸运得到那一票,恐怕也很难争取到那百姓的票了。”

    三声长叹,蓦然同时出现。

    他们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是凭借实力来争取这个冠军的,最后却在暗地里成为了各大势力的实力角逐。

    凌浪涯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单打独斗,原来是很难成事的,唯有拥有自己的势力,或者有一个巨大的靠山,才能走得更远。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自身强大到可以无视规则的地步。

    当然,这是凌浪涯很久之后才懂得的道理,而他现在陷于孤身奋战的处境中,走得寸步艰难。

    知晓三大主裁判是谁后,凌浪涯胡虚和庙主的关系,也想过是否要去找庙主谈一谈。可是他也明白,按照胡虚的为人肯定是不会去做的,而他也不过不了自己的一关。

    但是这种涉及势力间的交手,并非是他们能够阻挡的。

    樊掌柜看着三个少年的愁眉苦脸,并没有和他们的担忧,道:“其实,这件事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至少我们还有两个地方可以去做些事情。”

    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樊掌柜,只听他道:“方才莫小兄弟带领的捕头消息提到,这些票券明天的发放,由丘云少将军全权统筹,而我们也算和丘少将军颇为熟悉,哪怕不能得到一些票券,至少可以从他口中得知票券的去处。”

    胡虚一愣,已经明白樊掌柜的意思,立刻摇头道:“我不想你们这样做。”

    樊掌柜解释道:“胡公子,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方才我去找小姐时,小姐要我转告你们的话。”

    凌浪涯和纪天已经猜出了一丝端倪,只是想到要把杂家也拉扯进来,恐怕会影响到杂家和朝廷以及小说家的合作。

    三人身后没有杂家,只是民间的优秀学子代表;如果有了杂家参与,那所代表的意味就完全不一样了。

    倒是一旁的莫小鱼,听得一头雾水。

    见到胡虚依旧摇头,樊掌柜道:“小姐说,她不会刻意相助让你们赢得祭典,只会让你处于一个公平环境,可以一展所长。更何况,说书乃是你之所长,若被势力纠纷所影响,她说看不下去。而且,她最后还说了一句话。”

    莫小鱼此时已经逐渐听得明白了,肯定是樊掌柜身后的大势力看中了这三人,而且想要相助这三人,所以才想帮助他们。不过,胡公子似乎是不愿意的样子。

    胡虚沉吟片刻,道:“她还说了什么?”

    樊掌柜咳嗽了一声,尽量学着吕缈影的口气,道:“抢票,不过是花钱而已。比钱多,我还从未怕过谁。”

    四人一听,看着樊掌柜的表情,皆是哭笑不得。

    凌浪涯在这件事上并不好发言,毕竟和杂家有关系的是胡虚,而纪天也在一旁保持着沉默,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胡虚长叹一声,道:“没想到,混到现在,还得靠一个女子,真失败。”

    凌浪涯听出他语气里的服从,点头道:“确实是挺失败的,幸好我还没有到这样的地步。”

    事情忽而有了转机,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凌浪涯也忍不住出言揶揄一下。

    樊掌柜见到胡虚已答应,也不想再打扰三人,忙拉了一把莫小鱼,道:“快随我走。”

    莫小鱼边走边喊道:“我们去哪儿,我还得回去找展捕头汇报。”

    门外传来樊掌柜的急话:“快去抢票!”

    祭典前夕,抢票暗流已奔涌。

    谁也不知道,夜幕刚至,另一股暗流又潜伏而来。

    ——未完,待续——

第三二八章 不可见光

    夜幕来时,掩盖了白日的暗流,却掀起了另一股暗流。

    这些暗流分散潜伏,有些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也有些在常人看得到的地方出现。

    自从祭典最终关规则之后,诸多百姓就幻想着,是否能够有这样的幸运,可以拿到一张入场的票券,手里掌握着决定祭典之冠的一票,直到以后也可以成为吹嘘的本钱。

    瞧,老子可是在二十年前的祭典上,亲手为祭奠最终关投过一票的人,甚至投的还是那夺冠的学子,如今他已经是朝中哪个大人物了,或者是那传说的修行者了。如果没有这一票,也许他拿不了桂冠呢。

    许多寻常百姓抱着这样的心思,都想着有这样的机会。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哪怕拥有这样的机会,其选择权也不会在他们手上。

    对于那些庞大的赌坊而言,尤其是具有深厚背景的一种,更是想争取来更多的票券。无论是赌坊身后的大人物,为了巴结朝中贵胄也好,哪怕是掌握多了几张票券,也会影响赔率的走向。

    许多赌坊开始动用所有的人脉关系,希望能够得到一些的票券,帮助赌坊大赚一笔。只是,他们也不知道,哪怕能够拿到票券,也改变不了局势。

    相对而言,今天最繁忙的并不是祭典广场,也不是樊楼和鸾凤居,而是将军府。

    寻常百姓不知道少将军丘云掌握着分发这些票券的权利,但不代表朝中百官不知晓。其实他们也没有想到,最后官家竟然会把这么火热抢手的任务给予丘云,甚至于丘云也没有想到。

    当在今天早朝上,官家当着文武百官把此事交付于他时,所有官员都诧异不已。待得早朝结束,丘云已经被文武百官团团围住,倘若不是王平图发话,恐怕他都回不了将军府。

    哪怕他回到了将军府中,立刻命人禁闭大门,这两日闭门谢客,其府邸之外也围了不少高官的仆从,乃至于高官本身也亲自上门拜访。

    无一例外的,他们都吃到了闭门羹。

    虽然那些高官贵胄心中有气,可是也毫无办法。论官职,有些小官甚至比丘云官职还低,就算有那么几个比丘云官职高的,也舍不得丢下面子亲自来。

    再退一步而言,哪怕他们亲自来了,丘云说不见也没关系,毕竟在他身后,可是有着堂堂的丘家军撑腰,更有着他的父亲丘元帅在支持着。

    在吃了闭门羹之后,有不少人只好回去给主子报信或者离去,只有部分人依旧选择停留在此处。

    那些蹲守的人从白天蹲守到黑夜,依旧没有任何收获,却发现了一丝端倪。

    丘云没有接待文武百官的仆从,却在不同的时间段里,让三个普通人进了门。

    其中两个人都是老者,皆是陌生脸孔,哪怕被打探之人拦住了,也都是沉默不语,最后匆匆离去。

    但有一人却是他们认识的,那就是樊楼的掌柜樊常。

    樊常是在傍晚时分,从侧门悄悄溜进去的,但依旧被蹲守的眼尖仆人发现了。这立刻引起了人群的注意,甚至有不少人立刻赶回去报信,还有一些则继续守着观察情况。

    樊常在将军府待了小半个时辰就出来了,有不少好奇之人或者探子上前去打探,希望可以探听出一些口风。

    樊常也只是笑笑,言道在樊楼居住着几位少将军的朋友,只是进去报信而已,并没有其他。

    那些能作为探子的人,自然也是聪明伶俐之辈,哪里会相信樊常的这些胡话,便一直不依不舍地追问。

    樊常能够作为偌大樊楼的掌柜,又怎么会轻易说出事实的真相。

    直到最后,众人也就只能看着樊常离开,却是一无所获。

    在众人拦住樊常追问之时,樊常却是感觉到了一丝后悔。

    他从丘云口中得知,他也猜到这个规则一出,肯定会影响是各方势力的争斗,而不再是对百姓的福利。

    因此,在丘云的谋划中,这八千票,左右祭坛中各有一千票,是给予朝中的贵胄子弟,剩下的合计六千票,将会在明日正午于祭典广场外随机分发给普通百姓。

    而且,他还制定了规矩,这些百姓皆是通过排队获取,可谓随缘而得,每人皆需签字画押,且不能将票券转手卖出去。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必须是本人到祭典广场内观看。

    若是转让他人,让旁人代替,甚至是不到场,事后官府查出,将会受到严厉处罚。

    如此一来,也算是尽最大可能杜绝转手买票的事情发生。

    丘云本来不想告诉樊常这么多,不过知晓他代表的不仅是凌浪涯三人,也代表着和小说家齐名的小说家,所以才把一些要公开的信息提前告知他。

    至于秦相一方和小说家一方,其实已经暗中派人前来打探,正是那两个旁人都不熟悉的老者。因为他们都是生面孔,所以才不会被人联想到是双方势力的打探。

    但是樊常作为掌柜,经常出现在人前,虽然没有多少人知晓他身后的势力是杂家,但有心人要查,终究也是会查出端倪的。

    这也是樊楼在离开将军府之后有一丝后悔的原因,当初他就想着这件事比较重要,就想自己亲自走一趟将军府,未曾料到将军府前如此多探子,以至于认出他之后就一直围着不走。

    但愿这些人,不能从自己身上查探出身后的杂家吧。

    想到这里,樊常只好匆匆地赶回樊楼,干脆和丘云一般,直接地闭门谢客,转身又去找吕缈影求救,希望可以解除被查找出来的影响。

    对于这些势力而言,他们可以在暗中通过许多手段去抢夺更多的票券,但是却不能明面上进行抢夺。

    倘若一被发现,且不说官员会被刺史言官弹劾,更会有损祭典的公平,只会惹来更多的恶果。

    所以,樊常必须得消除这样的影响,避免在杂家出手相助时,还会被人发现身份。

    哪怕被发现了,也不能浮出水面。

    作弊这种东西,可是见光就死的,无论是身在何处。

    三方势力都想在将军府中抢得一丝先机,希望可以尽快地安排和协调人手,以求在明天获得更多的票券。

    今夜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有人在樊楼酒足饭饱,有人在鸾凤居醉生梦死,也有人在暗流中运筹帷幄。

    相对于前夜轰烈的凤起码头之事,早已被新的消息掩盖而去,除了事关自身者,几乎没有多少人在意。

    世间消息,总是太快太多,以至于旧的尚未过去,已经被新的随时取代。

    但所有人知道,凤梧祭典之冠,将会流传许多年。

    在这些消息传递之时,那凤起码头旁不远的小山坡,正有五个人聚在一起。

    他们不是在谈天说地,而是在助力推动那股最深的暗流。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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