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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伤痕谷主     百家祭txt下载     百家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二九章 何不合作

    凤炎都城里的暗流涌动,寻常百姓皆不可见。

    凤起码头中的残破景象,船夫搬工也不可见。

    被朝廷下令封闭的凤起码头,已经被各种巨型的木板完全地封闭起来,只露出了一些缝隙可以窥得其中端倪。

    尤其是居中的铁栏门,如今被巨型木板替代后,更是贴上了闲人勿进的封条。那些观看完祭典的船家,也只能在远处遥遥地张望,倘若想要再走近一些,就会被官兵毫不犹豫地拦下赶走。

    幸好,那些船家没有看到自家的船儿,倒是先行收到了一些误工费,这也压抑下了民众的愤怒,不至于让人丢了饭碗还不给一口吃的。听说在统计完损失,重修好码头之后,朝廷会再给予一些损失费,这倒是让本来怨声四起的民众更平息下来了。

    当然,他们并不会知道,这些费用的支出,并不是来自于朝堂,而是来自于四大门派。

    在凤起码头被封闭的时候,倒是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那座码头旁的小山坡。

    此时夜色已深,站在小山坡上的五人,有人颇有兴致地居高临下看着码头内的情景。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也能看到里面的工匠正在通宵达旦地检查和维修。

    江风又起时,碧珍江的江水涌上了岸边。

    一名身穿工匠服饰的脸色黝黑汉子,指了指码头方向,道:“杨少主,你们这动静闹得可不少。不过,也亏了不少的钱吧。”

    倘若凌浪涯在此,肯定会发现,被叫做杨少主之人,正是烈刀门的少主杨云天。

    杨云天冷笑一声,道:“我烈刀门盘踞都城多年,虽然只是小说家的附属门派,但兜里还算有几块银两,不至于连这点钱都出不起。更何况这次是四大门派分摊,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另一名汉子,同样身穿工匠服饰,只是脸色苍白,其笑道:“既然杨少主这么有钱,不如打赏我们兄弟一些,也不至于让我们过得这么寒碜,还需要到广场去搬砖叠木。”

    杨云天冷冷道:“我今夜冒险来此,可不是来和你们聊天的。”

    黝黑汉子点点头,道:“杨少主快言快语,我们也知道你贵人事忙,那就长话短说。眼前的两位兄弟,东夷褚迪和南蛮肃箭,方才已经介绍过了,也是我们这次行动的同伴。”

    “同伴?”杨云天摇头道:“我可没有什么同伴,这次我们只是合作关系罢了。”

    那两人没有立刻回答,身后负箭的肃箭更是表现出一脸冷淡,倒是褚迪颇有意味地拔出了背后的长刀,抚摸着刀背道:“听闻烈刀门的刀法,也算是一绝。我兄弟二人远道而来,其实也想试一下是不是想传说中那么厉害。”

    言罢,褚迪还特意撇了撇,把目光停留在杨云天肩上的伤口处,那是被凌浪涯所伤的地方。

    杨云天脸色不变,仿佛没有看到他的举动。

    倒是那苍白汉子,当起了和事佬,道:“三位就别再冷眼相对了,我们好歹这次是合作伙伴。再说,你们三人都是要参加暗祭之人,何不也一起联手,夺得那祭典之冠呢?”

    听到这里,三人眼色都是一变,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杨云天可以找朱秀儿合作,可以找其他人合作,这都仅限于赵宋王朝内,但从来没想过和东夷南蛮一族合作。

    倘若双方合作,那杨云天便成了背叛赵宋,勾连外朝之人了。

    这若是被发现,他只有死路一条。

    哪怕是褚迪和肃箭,作为外族之人,也从来没想过要和赵宋王朝的人合作,更何况这人还和小说家有所关联。

    黝黑汉子看到双方的表情,已经猜出了一些大概,虽然这是双方的叛族大罪,但他们如今所做的哪件不是滔天大罪,便道:“就是就是,合作嘛,双方有利可图就行,哪里需要管对方身份。我们这次是合作,你们下次也是合作。唯利是图,世人大多如此,你们何不考虑一下。”

    杨云天和两个外族之人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显然都是在衡量这件事的利弊。尤其是杨云天,更是蓦然想起当初在樊楼之宴上,丘云说言道的,官家已经下令,这届的祭典绝对不可旁落他朝手中。

    但是,倘若祭典之冠时落在自己手上,而自己不过是得了外族之人帮助,这也不算违背了官家之言吧。

    想到此处,杨云天忽而有了一丝心动。

    见到三人的反应,黝黑汉子和苍白汉子对视一眼,皆是知道了自己的猜想果然是对的,但有些话适可而止就可,并不需要再添火。

    黝黑汉子道:“这件事你们商量,我们兄弟二人也不管,只管我们这次的合作。杨少主,我们找到你,也是看中了你。所以,不知道可曾把图纸带来?”

    杨云天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份图纸,却没有立刻递给他们,反而问道:“你们确定此事能成?”

    黝黑汉子拍着胸脯道:“那当然可以,这可是我们打响名声的机会,早已经谋划多时,绝对没有失败的可能。”

    “而且,我们的人早已通过各种方式混入都城。”苍白汉子补充道,“只等祭典最终关开始,那也是我们的大事开始之时,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对了,听闻杨少主也进入了最终关,那我兄弟二人先祝你夺冠而归了。”黝黑汉子拱手道。

    杨云天想到早上出的祭典之规,已经成了各方势力的角逐,而自己还和胡实同台,恐怕胜算已然不大,不禁苦笑一声。

    幸好祭典明祭,对于修行者只是虚名,他也不至于太在乎。倒是那暗祭之冠,才是修行者的荣耀,他志在必得。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看了一眼褚迪和肃箭,只是终究还没下定决心和他们合作。

    苍白汉子道:“杨少主,再不把图纸给我们,这天色可就晚了。倘若被门主发现你太晚回去,恐怕也会追问吧,到时候可就难解释了。”

    杨云天冷哼一声,把怀中的图纸丢给苍白汉子。

    苍白汉子摊开瞧了一眼,嘿嘿笑道:“有了这图纸,我们就可以死少一些兄弟了,倒是多谢杨少主了。”

    两名汉子见目的已达到,也就不想久留,便要告辞离去。

    下了山坡,黝黑汉子忽而回头道:“杨少主,提醒一句,倘若想活命,明夜早些离开祭坛。毕竟,在祭典上,我们也准备了一份大礼”

    杨云天不知其言所指,但蓦然感到一阵心悸。

    这些人,莫非还要在祭典最终关上下手。

    正当他要追问时,两名汉子已经自顾自地离去,丝毫不管在场的三人。

    肃箭和褚迪,自始至终都没怎么发言,仿佛只是旁观者一般,可是他们此刻已经猜出了两名汉子把他们叫来的目的。

    这个目的,如今在场的三人,在经过他们提点之后,都懂了这是他们创造的机会。

    三人不约而同地没有离去,只是静默地站在小山坡上,在等谁先开口。

    碧珍江的江水没有看到山坡上的人影,凤起码头的工匠依旧在忙碌着。

    族群对立的双方,和谐地并肩而立。

    与此同时,在那小说家所在之地,有人正在垂手听命。

    ——未完,待续——

第三三零章 我不认识

    天上月,居高临下看天下景。

    它既看到了那蜿蜒奔流的碧珍江,也看到雄踞平原的凤炎都城,也会看到那远在都城之外的万丈峰峦。

    峰峦如聚,当直面苍穹;峰谷丛间,有人家几许。

    修行者皆知,此乃天下文人圣地所在,却从来没有人敢贸然登山,甚至没有人敢靠近这里方圆百里。

    原因只有一个,三教九流的小说家在这里。

    在将军府前探子围聚时,在码头旁山坡上有人密谋时,却有一人独自坐在万丈悬崖边,迎风赏月观云海。

    那名相貌普通的中年书生,任凭月光落浮云过风乍起,没有任何动静。

    如果他走在都城,其实寻常百姓不会认出来,此乃天下的文人魁首,是三道中高高在上的赫赫人物。

    在中年书生身后,是如今的小说家少主胡实,其正垂手恭听,一脸恭敬。

    胡实看着眼前那迎风而立的书生,心里有着无限的崇拜,但也有着一丝恐惧,或者说一丝陌生。

    崇拜的,自然便是他那强悍无比的实力,还有那遥遥在上堪比国君的地位。而那一丝恐惧,有时候连胡实也不清楚源自何处,也许是那掌权者的无形间威慑吧。

    至于那一丝陌生,是身为人子的他,从来没有感受到他作为一名父亲的关爱。

    他曾经对世人热情无比,如今却对自己的儿子也冰冷若雪。

    直到最近的祭典明祭,他才找了几次自己,但也不过是循例地勉励几句,就像他勉励他的其他师兄弟一样。唯一不同的,也不过是多说了几句嘘寒问暖的话。

    幸好,他自小便在小说家八大长老调教下,在少年一辈中也算出色,虽然由于年龄所限,不能和他的那些师兄相比,但在同龄人之中,终究还是领先一筹。

    胡实以为自己闯入了祭典三甲,父亲好歹也会勉励几句,只是刚才一番话下来,他除了让他准备好暗祭之事,并没有多说任何一句。

    胡实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多说一句话,只是看着他像往常一样,于这悬崖之地观月赏月。

    终于,胡实忍耐不在,便道:“父亲,倘若没有别的事,我先行回去准备明夜祭典之事了。”

    等了许久,胡九道才转过身来,看着这个被小说家寄予厚望的孩子,脸色依旧不曾有过变化,点头道:“那便先回去吧。”

    看着胡实躬身行礼,就要转身离去时,胡九道忽而把他喊住,道:“虽然最终关的三大裁判和百姓评审团,其手上的票券大多已经成为各大势力纷争的对象,但这些其实对你影响不大。若是你表现得足够好,未尝不能感动观众,让他们把票投给你。”

    胡九道停顿了片刻,道:“所以,做好你自己足矣。”

    胡实心中一惊,原来父亲已经知道他暗地里派人去争取票券之事,只是没有拆穿自己罢了。但父亲既然没有拆穿,胡实也明白他不是责怪自己,毕竟此乃各大势力的纷争,他也只是随大流而动罢了。

    胡实再度点头,道:“孩儿知晓了。”

    看着胡实离开的背影,胡九道蓦然想起当年自己初入江湖时,走在风雨中的凄苦身影。

    他再度转身看着月色云海,并没有急着离去。

    他在等一个人,他知道有人会来。

    果然,在月色又移动了几分后,那人便如约而来了。

    那人容颜苍老,五短身材,长得肥胖浑圆,身穿一件黑白交杂的丝绸服饰,头发半边黑半边白,犹如棋盘覆盖于其身。

    八大长老之一,被誉为小说家智囊的棋徒长老,前来觐见家主。

    胡九道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身就看到棋徒长老躬身的尊敬模样,一如当年他助力自己走上小说家家主之位般虔诚。

    胡九道问道:“事情如何了?”

    棋徒长老道:“果然如你所料,祭典最终关考的是诗文和说书,恐怕这也是那赵家娃儿依旧念着与庙主的旧情。至于胡实这孩子,想来对于说书没有太大把握,又太想赢,所以才没有经你的允许,就私下安排人去争取票券。”

    胡九道点头道:“这事我方才也提点了他一下,希望他莫要误入歧途。旁门左道,终归是旁门左道。”

    棋徒长老问道:“胡实的对手,是烈刀门杨云天和一个叫胡虚的同龄人。这两人虽有实力,恐怕终究还是稍逊他一筹。”

    棋徒长老并没有看到胡九道在听到一个名字时,眼角的细微表情变化,依旧道:“如今最终关几人,想来都会在暗祭上成为胡实的对手,再加上兵家和东夷南蛮之人,恐怕也有些难度。尤其是那叫凌浪涯的少年,其心性和实力,更是让我们这几位长老感到惊讶,但我们对他还没有查探清楚。”

    胡九道沉默道:“世间之大,终究有我们所看不到的少年英才的。这也是我们和赵宋合作的原因之一,就是通过祭典发现这些英才,以此率先收入囊中。那几个少年,如果你们觉得可行,便招揽进门吧。”

    棋徒长老道:“秦相之子秦琅尚可,胡虚和纪天两名少年也有资格,倒是那杨云天,似乎心性颇有不正。至于那凌浪涯,我们八人对其评价差异过大,可能还需再考核。”

    “此事你们做主即可。”胡九道忽而道,“对了,明夜我就不去了。”

    棋徒长老诧异道:“家主不出现,可是有何事?“

    “过几天要去见一个故人,我总得稍作准备才行。”胡九道淡淡道。

    棋徒长老不知道他要见何人,但他也不敢擅自追问。作为一名军师智囊般的人物,至少要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可是,有一个疑问,他思前想后多日,终究按捺不住,问了出来。

    “敢问家主,可曾听说过胡虚这个人?”

    胡九道脸色不变,冷漠地盯着棋徒长老。

    “为何有此一问?”

    棋徒长老道:“我观那少年,八雅之道的风格,和家主颇为相似。”

    “我不认识。”

    胡九道的语气未曾有丝毫波动。

    棋徒长老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是我胡思乱想了。”

    胡九道冷声道:“你还是先想想,倘若那些黯行者出现,该如何处理吧。我可不相信他们不会有所行动,可是你们查了许久,却也不见他们的踪迹。”

    棋徒长老道:“此时我也觉得甚为蹊跷,丘家军丘云查不出端倪,我们竟然也发现不了踪迹。我们寻思,大概他们不屑于在明祭上动手,只想在暗祭才出手吧。”

    胡九道冷声道:“但愿如此吧。”

    棋徒长老道:“既然家主担忧,那我便加派一些人手去查探。只是他们一直善于伪装,若不暴露几乎无法察觉,所以还要多花一些力气。”

    胡九道挥挥手,应许了他的行动,也让他先行离去。

    棋徒长老转身离去一段距离,悄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中年书生依旧立于悬崖之上。

    他总觉得那人身上有许多秘密,可是哪怕他是家主最信任的人之一,依旧不曾看透。

    风气云涌,不知何时,月色沉了下去。

    中年书生站于悬崖,一夜未眠。

    东方既白,祭典最终关,将于今夜启。

    ——未完,待续——

第三三一章 抢票风云

    说书,初为世人行乞、谋生之手段,其以串乡说唱,但求温饱矣,难登大雅之堂。后因赵宋都城之繁华,说书兴于勾栏瓦舍,盛于凤梧祭典后,至今不曾亡。自凤梧祭典后,赵宋酒肆茶馆,莫不以有说书人为荣。

    ——胡不说·《浮华演义·说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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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流在阳光下,也不会浮现出地面,只会在最后时刻,奔涌喷发于世人眼前。

    那些藏在背后的各方势力,是推动暗流方向的主导者,而那些黎民百姓,则是其中不起眼的棋子。

    只是在祭典最终关中,这些微不足道的棋子,成为了不可忽视的力量。

    由于最终关将于晚上开始,习惯了白日观看祭典的百姓,也并非是显得无所事事,而是忙于跑到祭典广场的一侧,希望可以幸运地抢夺到进入广场的票券。

    可谓是历尽波折,终于找回了自家儿女的两个老渔翁,今天也没有闲着更没有带上儿女,天色未明时就起来,往祭典广场的方向小跑去,希望可以幸运地抢到票,给他们的小恩人投上感恩的一票。

    当他们以为已经够早了,不料到了广场外才发现,竟然有不少人是通宵达旦地在等候,比他们还要早,以至于他们看着人群,却没有办法挤进去。

    两人心中都是诧异兼懊悔,难道这些人都不用睡觉的吗,同时也不免责怪家中的媳妇,早知道就不该听她们的,陪伴儿女多一会,以至于错过了大好时机。

    两人只好四处张望,希望可以找到一丝机会或者眷顾。

    只见在祭典广场内,正有数百名工匠在上下忙碌着,大概是在检查和维修祭坛,并且给予祭坛装上新的饰物,让祭坛在黑夜里也能绽放出不同的色彩。

    两个老渔翁看到,一个脸色黝黑和一个脸色苍白的汉子,正在费力地扛着一根巨大的竹竿往祭坛的底部走去,大概是拿去更换祭坛的一些物件。

    老渔翁皆是摇头不已,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弱,比不得我们年轻的时候,抬根空心竹子都这么费劲,莫非是昨夜没有吃饱饭。

    不过他们也没有心思去打量别人,心中还在为如何拿到票券发愁不已。

    等到天色大亮,心急不已的众人遥遥地看到了一列军队闯了进来。

    一看到训练优有素的军队整齐而来,老百姓哪里还敢喘声大气,只好忙往两侧闪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那列军队来到广场外的一侧,便纷纷有序地散开,不到片刻便在广场外划出一片巨大的空地,并且外围还有兵士在驻扎着。

    老渔翁在人群里遥遥看去,也只看到当先一名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正在有序地指挥和坐镇着。

    在军队列阵之后,近千名士兵围成两堵人墙,挡在了百姓和内部兵士之地,其手中更是执着长枪一支对外,露出冰冷的枪尖。

    待得列阵完毕,那少年将军朗声大喝,呼吁人群安静下来,而众多兵士齐声响应,更是震耳欲聋,吓得老百姓不敢多说一句。

    在场百姓静默,那少年将军才公布最终关取票之规则。

    在最外围的兵士中,将会形成二十个进出之门,并且不定时地同时开出五个进出之门,排队的百姓将会从此进入。

    每个进出之门,将会一次性放进十人,合计五十人。这五十人进入内部之后,将会得到一张票券,并且需要在票券上签字画押,由兵士检核无误,方可离开,这才算获得进场的资格。

    任何票券,将不得转让,不得涂改,不得赠予他人,若发现违规者,处以重罚。

    老渔翁一听,这急得可是焦头烂额,且不说距离那兵士所把守得进出之门还隔着重重人海,甚至于连开哪个门都不知道,那得怎么进去。

    正当有人愁眉苦脸,少年将军一声令下,十名士兵分别往左右一退,形成了五条的可容一人进出通道。最前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潮挤了进去。

    每条通道一够十人,那十名兵士立刻返回远处,重新把守住通道。

    那进得内的五十人,方知自己被选中了获得票券,顿时一边欢呼一边前去登记,有些甚至还边跳跃着往外面招手,仿佛在庆祝自己的幸运。

    那五十分在士兵的指引下,迅速地登记完后,竟然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在兵士的护送中,从例外一条通道离开。

    经此一回合,众人才发现这取得票券的顺去,便蜂拥着向方才的五个通道涌去,想要占得一丝先机,不料那少年将军一挥手,另外五条通道却开在了最右一侧,距离原来的通道甚远。

    这五条通道一开,瞬间又进去了五十人。

    直到此刻,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进出之门的通道是随机而开的,并非是按照顺序而来。如此一来,在那少年将军的指引下,也就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这些票是随机分发给百姓,而不是被有心之人占据了。

    众人这回倒是学乖巧了,不再蜂拥向前,也不再到处跑,而是紧紧地贴着队伍,期望少年将军大手一挥,自己眼前的通道就可以打开。

    那少年将军面无表情,每次都是等到五十人一结束之后,就立刻挥手,命令另外五个进出之门打开,而那登记完的五十人,从另外一个地方离开后,倒是消失在了百姓中。

    没有获得票券的百姓,都在祈祷幸运能够降临自己的身上,并没有看到获得票券之人,在离开之后,就有一些人暗自跟踪上去。

    老渔翁两人奋力地往前挤,希望可以得到一些票券,可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门开门闭,那幸运儿进去了,而自己竟然难以上前一步。

    直到那少年将军宣布,票券全部分发完毕,人群里传来一阵哀嚎,只能暗自叹息。

    两名老渔翁相视一眼,只好摇摇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本来还想着抢到两张票券进场打气,不料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拿走了。

    那些人看到再也没有机会去获得票券,只好摇头叹息着离去,唯有两名老渔翁等寥寥百姓,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办是好。

    既然票券已经派发完毕,那军队也不再停留,见百姓皆是散去差不多,便在少年将军的命令下,井然有序地离开。

    正当两名老渔翁让路在一边,准备让军队过去时,而那整齐的队列逐渐远去的身影,更是带走了许多人的期望。

    忽而,军队里传来一声低问:“你们两位老人家,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老渔翁一看,竟然是兵士老张,这可算是老熟人了,毕竟他们每关在老张的帮忙下,才能占据一个好位置。

    老李头顿时急问道:“我和老邓头想拿两张票券去看祭典,可是人太多了,拿不到。”

    老邓头也急道:“就是就是,我们来迟了,拿不到票。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

    老张此时正在队列之中,不可停下来说话,只能匆匆说道:“快去找展捕头。”

    话未说完,老张已经随队列离去。

    老李头和老邓头愣在当场,一时想不明白为何要去找展捕头,但既然他这样说,两人又没有机会,只好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当两人穿过大道,辗转来到府衙之前时,远远地就听到了一阵欢呼声。

    ——未完,待续——

第三三二章 就是不卖

    一阵欢呼声,让一个严肃之地成为了闹市。

    两个老渔翁几乎没有来过这么严肃的地方,偶尔有事不得不从经过时,也只是匆匆而过。

    毕竟在寻常百姓看来,和官府打交道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倒是里面的欢呼声,让两人有了一些好奇。平常应该是哭天喊地的场所,怎么就有了这样的欢呼声呢。

    两人对视一眼,慢慢走到衙门前,经过门前大鼓后,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恰好看到一名官差转身逃了出来。

    那官差倒退而走,并没有看到身后的两人,瞬间三人就撞在一起,跌跌撞撞地倒在了门口。

    那官差连忙站起来,搀扶起被撞倒之人,看清来人之后,不禁诧异道:“两位老人家,你们终于来了,我还想着去找你们。”

    两个老渔翁也认出了这人,似乎以前是一个帮派的弟子,如今成了一名官差,也算是他们的相熟之人了。

    老李头道:“这位官差小兄弟,莫非是我们犯了什么事?你们要来抓我们吧。”

    老邓头忙道:“我们来这里,可是那老张小兄弟叫我们来找展捕头的,可真的没有犯错吧。”

    那官差正是莫小鱼,他摆手道:“并非如此,是展捕头让我们去找你们,给你们送祭典最终关的票券。”

    两个老渔翁对视一眼,仿佛不相信天上掉下这样的大馅饼,同时问道:“真的?”

    莫小鱼从怀中掏出三张票券,分别给了两人一张,道:“千真万确。丘云少将军和展捕头当时商量,要给你们这些孩童被拐走的父母一张票,以当做是官府在这次事件中办事不够得力的下场。”

    两个老渔翁握着手里的票券,又不信地仔细地瞧了瞧,发现确实不像是假的,而且想到这是官府派给他们的,肯定不会是假的吧,当下皆是大喜过望。

    莫小鱼道:“不过,这票券数量有限,也就只能给你们一人一张。至于这剩下一张,我得送去给那个叫莫大胆的大叔。你们快随我来,签字画押之后,今晚就可以到现场去看了。”

    老渔翁点点头,便跟着莫小鱼返回府衙内去找笔墨,进得门来才发现里面有数十个孩子的父母在此。他们都是眼中带笑,手里拿着一张票券。

    两人这时才明白,肯定是他们方才得到票券,所以才会欢呼起来,让这个严肃场所都变得欢乐。

    签字画押确认完之后,莫小鱼就匆匆告辞离去,而两个老渔翁也打算哼着小曲儿回家了。

    正当两人离开了府衙不久,在道上却被两个人同时拦住了。

    这种光天化日之下,拦住别人之路的,不是有事相求,就是心怀不轨。

    两个老渔翁四周打量一下,发现附近还是有些人,想来这两人也不敢闹事,便停下想要看他们要做什么。

    其中一人道:“两位老人家,哼着小曲儿这么开心,莫非是抢到了那祭典的票券?”

    老李头谨慎地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道:“今天抢到票券的人都像你俩这表情,一眼就能瞧出来。只是不知道,你们这票券,是左祭坛的还是右祭坛的。”

    老邓头道:“好像是右祭坛的,你们莫非是想抢我们的票?我可告诉你,这可是官府给我们的。”

    那人一听,顿时泄气道:“原来是右祭坛的,那就没什么用处了。”言罢,他竟然不管两人,径自离去了。

    倒是他身旁的另外一个汉子,这时候欢天喜地凑上来,道:“两位老人家,我有一单好差事给你们,白送你们钱,要不要?”

    两个老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怪异的事,今天莫非是走了狗屎运不成。

    老李头疑惑道:“你和刚才那人,不是一伙的?”

    那汉子摇头道:“不是不是,他是支持秦琅的,所以右祭坛的票对他没用。但是,我是支持胡实的,这票对我可有大用。”

    “就算给你,你也用不了,上面都有我们的名字。”老邓头笑道。

    那汉子道:“我不要你们的票,我甚至还会给你们钱,五十两银子,够不够?”说着,他就直接拿出了一张银票。

    老渔翁更是诧异不已,不要票还给钱,这事儿也太好了吧。

    但终究是见过风浪的老人了,老李头问道:“嘿嘿,无功不受禄,你想我们做什么?”

    那汉子道:“其实很简单,就是祭典结束投票时,你们投胡实一票即可。”

    原来如此,两个老渔翁恍然大悟,原来由于票不能转换,他们就想出了给钱买票的法子,让收钱的人替他们去投给想要的人。

    只是,一个粗糙大汉子,为何这么支持一个少年,还要花这么多钱买一个机会,这倒是让两人感到惊讶。

    那汉子解释道:“我就是喜欢胡实这少年,但是我抢不到票,只好拜托两位老人家了。如果钱不够,那我再加钱。一百两,一张五十两,这可以了吧?”

    看到他又掏出一张银票,对于贫穷的两个老人而言,说不心动也是假的。

    不过,两人想起了什么,忽而同时摇摇头,然后就要离开。

    那汉子依旧不死心,问道:“你们是嫌钱不够,我还可以考虑再加的。”

    两名渔翁留给他一个坚定背影,还丢给他两句肯定的话语。

    “我们也有要支持的人。再多钱,票券也不卖。”

    “对,就是不卖。”

    汉子挠挠头,叹息道:“这年头,还有人不喜欢钱的,真是怪事。”

    但后面的人吩咐,竟然不能勉强,也不能强硬来,以免惹起纷争。想到这里,他只好继续察言观色,去寻找新的猎物。

    在祭典前夕,这种场景发生在都城的各处角落,发生在每个幸运获得了票券的人手里。这些寻常百姓,从来没想过,原来这张小小的票券,竟然也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不过,只是卖出了投票权,而观看的权利还在他们手中。一想到这些好处,便有一些心动的人答应了这些看似无理的要求。但是,也有一些依旧有着小聪明的百姓,猜出这是有人想要以此控制比赛,便坚决不答应。

    只是呀,世人庸俗,并没有多少人,可以见钱而不眼开。

    抢票风波,随着日光的上移和下落,在暗中进展地如火如荼。

    祭典广场上,两座装饰焕然一新的祭坛,正高耸于宫墙城楼前,等待主角的登场。

    日幕时分,吃罢晚饭,三名少年出樊楼。

    三人脚步缓慢,穿过茫茫人潮,往凤梧祭典广场走去。

    在那里,有一座桂冠,等着他们摘取。

    ——未完,待续——

第三三三章 你傻了吧

    夜色浓,灯火明,堪比漫天星;

    人潮涌,随波流,堪比碧珍水。

    那走出樊楼的祭典三甲,在官兵的护送下,往祭典广场两侧的休息区走去。

    凌浪涯当先而行,其身穿一袭白色长袍,和当年初入世间时一样;他的右侧是一身锻红锦袍的胡虚,恰如清风楼说书是模样;左侧是罕见地穿了一身黑袍的纪天,倒是有几分清冷的模样。

    三人来到祭典广场处,简单地经过验视之后,便进入了广场内。

    胡虚笑道:“我可要走了,你们两个等会就看着我的好戏吧,看我以一挑二。”

    纪天蓦然道:“你就不给我们是一打一单挑?根本不需要我出手呢。”

    “同场竞技,我才不用你手下留情。”凌浪涯鼓劲道,“总之,双方都是三人,那就打他个落花流水,把桂冠夺回去喝酒。”

    胡虚大笑,连身叫好,率先往右祭坛而去,而凌浪涯和纪天则是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自从三人进入广场,便迎来了阵阵的欢呼喝彩声,这倒是让人诧异不已。

    以往八关,祭典广场内,皆是由小说家借助墨家机关和道家阵法,构建起一道隔绝外部声响的屏障,他们身在祭坛之内,一点也不能听到外部传来的声音,而他们的一言一行,则会被扩大放大到广场外,给予广场外的百姓观看。

    此时,原本宽阔的祭典广场,摆满了无数的长条凳子,不过上面没有祭典开始时的上万学子,只有早已入座的八千百姓,分座在左右祭坛下,遥遥地看着那九层祭坛。

    一关一登坛,八关居八层。

    凌浪涯和纪天在官员的带领下,踏着竹木阶梯,绕着圈儿逐步登上祭坛,一路上可以看到不少的小说家弟子正在维持阵法。

    这些小说家弟子面前皆有一个输入玄气的器具,大概便是墨家所制作的机关,而他们通过这些器具注入玄气,以此来维持隔音屏障的稳定。

    八雅八关以来,他们一直做着这样的工作,虽然未免觉得无聊,但也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可以率先看到这些少年学子的风采。

    其中,更不乏也因为在八雅八关中,一路看着他们过关斩将走到这里,继而生出崇拜或艳羡之情的弟子,见到他们之后,便给他们打气和鼓励,倒像是和台下的百姓一样。

    台下的八千百姓,早已经过检核审视,比凌浪涯等人来得更早,如今见到他们更是无比激动,毕竟在他们看来,这可是一辈子都难以遇见的好事啊。

    且不说是否把票投了出去,或者是投给了谁,仅仅是祭典最终关的见证者,也足以够他们吹嘘一辈子。

    两个老渔翁夹在在众多的幸运者中,同样地显得兴高采烈,直到看到胡虚登上了祭坛,也忍不住欢呼起来。

    老李头左右张望了一些,忽而担心道:“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在胡小兄弟这边,不知道凌小兄弟那边有没有人给他打气助威。”

    “据我所知,应该是不多吧。”坐在老李头旁边的农夫莫大胆,摇头道,“今天我从莫小鱼手中接过票券,还特意问过他。我们这些孩童被拐卖的父母,都被安排到了右祭坛了。你们看,我们附近不都是他们嘛。”

    老邓头低声道:“听说今天有很多人要暗地里买我们的票,都是为了投给那秦琅和胡实。如今我们都在这里,胡小兄弟这边尚好,那另一边咋办。”

    莫大胆耸耸肩,道:“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相信他们可以的。我们就安心听说书吧。再说,我们也不懂那啥诗文,还不如听说书来得有乐趣。”

    两个老人想了想,相比于有时候晦涩难懂的诗文,确实是通俗易懂的说书更让人喜欢。想来,这也是展捕头为了考虑让他们更开心,所以都安排在这一边了吧。

    三人相通了,也就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猜猜三个准备登场的人将要说什么,不知道会不会比瓦舍勾栏里的说书人更精彩呢。

    在与老渔翁等人相对的另一边,环绕坐满了左祭坛的投票百姓,他们同样是在窃窃私语,低声交谈着。

    一名中年妇女低声道:“今天有人找你买票没?他可花了五十两银子,让我投秦琅呢。”

    “你怎么这么多钱?”旁边一名汉子诧异道,“他只给了我三十两。哎呀,这可亏死我了。”

    那妇女嘿嘿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可要讨价还价。反正我心里又没有一个特别喜欢的,谁给钱我就投谁。”

    汉子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有想投的,所以当时他们一说给我钱,我就答应了。”

    那汉子仿佛不甘心,看到身旁一个老农夫模样的人,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票,便问道:“这位兄台,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那老农笑了笑,摇头道:“没有钱。”

    “不会吧?”那妇女和汉子听到皆是感到诧异,汉子更道:“莫非他们没找到你?”

    “找到了,可是我没要他们的钱。”老农道。

    “这是为何?连钱都不要,你傻了吧?”

    “因为,我有自己想投的人,就只好给他啦。”

    妇女和汉子不懂这个老农的思维,便不想再搭理他,便私下里继续交谈,看怎样在事后把钱拿到手。

    老农对此置若罔闻,只是看着身上的年轻身影,感到一阵感动。

    今天,常年占着好位置不走的老农,幸运地抢到了一张票券,在回家之时恰好遇到了那两个经常结伴观看祭典的老渔翁。他们没有抢到票券,反而是从官府手中得到了一张。

    老农心中好奇,便问起为何,后来才得知,原来是眼前的那几名少年,在每天夜里历尽千辛万苦,帮助官府找到了失踪的孩童,也找到了他们的家人。

    直到此刻,老农才明白,为何那几个人每天都是几乎要迟到,为何昨天更是被抬在担架上台,原来是因为暗地里做了这样的好事。

    老农不仅下定决心要投票给那些少年,还偷偷跑去赌坊,瞒着媳妇把家里的钱都押在他的身上。最后,他和老渔翁等孩童父母一样,在一些有主事人下,在到处去找这些获得票券的人,去宣扬这些这几个少年的事迹。

    在他们看来,这样锄强扶弱、为民除害的少年,肯定值得他们投票喜欢,值得押一把。

    台下八千百姓,各有其心思掂量;台上六名学子,各有其实力底蕴。

    没有人知道谁会赢,因为最终关尚未开始。

    可是,现在开始了。

    只听数声,擂鼓惊天响,全场寂静,举目而望。

    那宫墙城楼上,文武百官,同时出现。

    ——未完,待续——

第三三四章 终关终始

    月高悬于夜空,灯骤亮于祭坛。

    随着宫楼城墙上的文武百官出现,老百姓第一次响起了欢呼声。

    在两座祭坛的围栏和阶梯上,众多官员忽而同时动手,点亮了眼前的华彩灯笼。

    刹那之间,灯火萦绕,祭坛犹如两座高耸灯塔,照亮了整个祭典广场。

    正当人群欢呼之时,城墙上居中的位置,那赵宋王朝的掌权者国君赵霁,隆重地出现在世人眼前。

    在国君身旁,是左右宰相王平图和秦惠,还有凤炎古庙庙主,这正是三名最终关的主裁判跟随其后。至于朝内的六部尚书等权重人物,则是缓缓地沿着城墙一字排开,而小说家的八大长老,也在国君不远处垂手而立。

    国君一出,万民齐呼万岁。

    自从祭典开幕时,赵霁出现过之后,还是到了这最终关才第二次出现。

    他看着台下的黎民百姓,看着那些子民崇敬的目光,蓦然想到自己将要在祭典暗祭上所谋划的大事,心潮不由得澎湃起来,忍不住有了一丝激动。

    也许,当他做成这件大事,他就不是为继承先帝遗志而行事,而是为了自己的江山而开疆拓土。

    直到王相低声咳嗽了一声,赵霁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竟然失态了,不禁瞬间又变回威严模样,抬手让万民平身。

    赵霁微微点头,旁边一名大学士见之,便躬身行礼,然后走到众人身前。

    他看着前方不远的六名学子,同样地微微点头。

    凌浪涯此时站在祭坛顶端二层上,这个比城墙低了一些的地方,几乎仰头就可以看清楚里面的身影。

    尤其是居中的那个人,更是让人可以感受到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

    当然,他也认出来眼前之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殿阁大学士陆务,其也是祭典最终关的主持者。

    陆务也没有想到,由于左右宰相都需要担任主裁判,所以不适合再由秦相来当主持者,而王相竟然举荐了自己担任。

    这样一个可以说是名垂青史的祭典见证者位置,国君也没有让除宰相之外的六大尚书担任,而是应许了王相的举荐,让他来主持,更是出乎许多人意料。

    陆务深吸一口气,开始了祭典最终关的开幕致辞。

    其实说是致辞,无非也就是赞叹了一回赵宋王朝的国力,回顾了祭典这几天的闯关过程,感谢了文武百官的付出,再鼓励了一些没有闯进最终关的学者,最后就是寄语了对六名学子的祝福。

    这些官方的陈套说辞,终究不能避免,但幸好陆务年少时本就具有风流才子的神韵,如今虽已中年,但其魅力丝毫不减。那些官方言语之词,经过他的润色后脱口而出,倒是让人听得人心入耳。

    更何况,当老百姓发现主持者就是前几天诗关中,那个写出了一首《钗头凤》名动京城的陆大学士,在听这些官方之言时,也不禁对其情爱故事低声议论。

    说辞终究完,最终关将启。

    看这眼前六名学子,陆务朗声道:“祭典最终关,左祭坛考诗文,右祭坛考说书。本次闯关,先由右祭坛三学子,于台下百姓前说书,每人限时两柱香。右祭坛结束后,左祭坛方开启,在宣读诗文主题后,左祭坛三学子,限时两柱香,需提交一篇诗文。你们六人,可听清楚?”

    关乎最后的桂冠所属,如今走到这一步的六名学子,又怎会不凝神细听。

    六人齐躬身,示意自己听清楚了。

    陆务见之,忽而举起右手,朗声道:“既然如此,就让天下看看,我赵宋王朝文冠七朝之风采;就让世人看看,我赵宋学子年少英雄之风采。我在此宣布,凤梧祭典,最终关启!”

    万民欢呼骤然起,全场掌声轰然鸣,灯火亦被掌风拂。

    在陆务宣布开启之后,左祭坛的三人依旧坐在左侧祭坛顶端二层之上,而右祭坛三人,则在官员带领下,率先往台下走去。

    凌浪涯望向对面时,恰好看到了迎面看过了胡虚,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相信,哪怕胡虚是以一敌二,也绝对不会输。

    在右祭坛下方,在那四千百姓裁判的前方,有一个半丈高的五丈方圆的巨大平台。

    平台三面向观众,一面屏风遮挡,屏风后灯笼高高挂,照亮了整个平台。

    平台之上,一张黑木长桌,一张黑木椅子,而一个香炉位于桌子左上角,再无他物。

    在平台四周,有十数名小说家的弟子,正在维持能使音量扩大的墨家器具,确保说书人的声音能够传到众人耳中。

    三名准备登场的说书人,正在官员的指引下,正在准备抽签,继而换装登场。当然,在说书之前,他们也可以根据自己的要求,可以准备相关的道具。

    场内场外的寻常百姓,虽然兜里没几个钱,但好歹也曾去过都城的勾栏瓦舍,看过那些说书人的说书,听说过他们讲的故事,也知晓他们的一些小细节。

    尤其是在场内四千裁判中,也不乏有听闻祭典既然考说书,那些说书人拼了老命才抢来的一张票券。此时,这些勾栏瓦舍的一些说书人,早已按捺不住,想要欣赏同行的风采。

    在旁人看来,说书人的地位从来不高,不过是靠耍嘴皮子而混顿饭吃而已,远远不及八雅之士的高雅,可谓是末流之道。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祭典的最终关,竟然让这个低下的行业登上如此隆重舞台。

    哪怕如今说书人还没有登场,场内百姓早已按耐不住,欢呼不已。

    此时,处在后台的三人,正被一帘屏风独挡着,看不到外面的场景,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皆因音色已经被隔绝。

    此时的他们手中都有一个牌号,皆是方才在官员的见证下抽签所获得,而这也是他们的出场顺序。

    那负责官员道:“既然抽签完毕,你们也没有任何疑惑,那么闯关就开始吧。祝诸位好运。”

    那抽到一号顺位之人,向裁判拱手致谢,又向另外两人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这打头阵的,在下就当仁不让了。”

    另外两人见之,也没有任何的不满之意,同样是站起作揖回礼,并没有任何剑拔弩张之势。

    也许,他们在另外一个战场,是兵刃相见的敌人,而在这一个战场,却是以说书来言胜负之人。

    既然是说书,那就当以说书来定输赢。

    不知何时,三位主裁判,已经出现在祭坛之上,正在居高临下,俯视那说书之台。

    在百姓的千呼万唤间,当先一人,穿一袭长衫,执一把白扇,自屏风后出。

    ——未完,待续——

第三三五章 既说修行

    说书人登场,自有几分风采张扬。

    那登场第一人,缓步走到台中央,朗声道:“各位佳客,在下杨云天,这厢有礼了。”

    言罢,一号出场的杨云天一扬纸扇,躬身行礼,宛如公子恰见佳人。

    台下百姓,连声鼓掌喝好,有些甚至心痒痒的,恨不得找壶烈酒,再叠小菜,再来听说书人讲故事。乃至于隔壁左祭坛的四千观众,也忍不住往这边张望,想要一睹风采。

    毕竟,两座祭坛相对而言,除却投票的主体不一样,说书远比诗文更为吸引人。老百姓可以不懂高高在上的诗文,但谁没听过说书先生唠叨过几句呢。

    哪怕是有时候家长里短,传三道四,不也和说书一样说得吐沫横飞。

    因此,当杨云天一出场,在场百姓的情绪皆以被调动起来,忍不住鼓掌喝彩。

    众人只见杨云天往前数步,也不坐在那椅子上,而是边摇纸扇边道:“今天,在下就来给大家讲一段故事。还请大家赏个脸儿,精彩时不妨鼓鼓掌,在下先谢了咧。”

    四千百姓顿时再度欢呼声起,而杨云天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似乎所有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杨云天继续道:“不知你可曾听说过天道无常,圣道无迹,唯人道有痕。今天,在下就给诸位讲一段,那修行之道,那天人纵横,一气遥飞万里,一剑可断江河的修行传说。”

    原来讲的是传说中的修行之人故事,场上百姓恍然大悟,更是期盼不已。

    对于这些寻常百姓而言,他们自然分不清天圣人三道之别,也只是偶尔听说过那些遥远传说。哪怕是身边的一些江湖众人,只是简单地飞檐走壁,踏雪无痕,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神仙般的人物。

    在他们看来,那些修圣道和修天道的,几乎就和神仙般一样了。此刻能够从说书人口中,听到这样的传说故事,又怎能不激动。

    杨云天一收折扇,双手虚按,示意全场寂静,继续道:“话说,这修行者,若是收敛体内气息,倒和常人无异。我们这一般人啊,一点也瞧不出来。所以,你们也许不知道,有时候他们从你身边经过,也不一定呢。难道,我也要告诉你,我也是修行者?”

    众人轰然大笑,以为杨云天是在以揶揄自己来取乐观众。

    杨云天道:“诸位请勿笑,且听在下道来。那修天道之人,以天地玄气为食,可以追月逐月,跨天遁地,无所不能。话说,有那么一个修行之人,在下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姑且就叫他老王吧。老王是天生奇才,在山洞里得了其余,竟然可以控制火焰。”

    杨云天顿了顿,一拍纸扇,接着道:“按照常理来讲,这人一旦被火惹上,岂不是惹火烧身,痛得死去活来。对吧?”

    百姓听得是连连点头,想到自家烧菜做饭时,不小心被火烫到了,也会疼上好几天,那确实是如此。

    “但是,这汲取火之玄气之人,可不怕这火焰。”杨云天道,“说回刚才那修行者老王,自从学会了控火之术后,实力大增,哪怕是一千人也打不过他。但是你们也知道,在这世间,除了我们人类,还有许多凶猛异兽对吧。想来你们也听说过吧?”

    老百姓此时除了点头,就再无其他的了,连鼓掌都来不及,只是又想到以前听说过的恐怖传闻,说哪里出现了异兽又屠虐了整条村子,连那些江湖人士都打不多,可真是害惨人了。

    杨云天看到台下百姓的反应,知道他们已经被带入自己的节奏中,便道:“老王自从学会了这修行之术,便感觉到自己的厉害,于是为了救助百姓于水深火热中,就开始行侠仗义,一路诛杀异兽。”

    “好!”老百姓听到这修行者所做之事,顿时拍手叫好。想到以后有这么厉害的人保护自己,那肯定能睡个好觉。

    杨云天道:“可是呀,老王虽然厉害,可是异兽也很强大啊。终于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头强大的异兽。这可谓是两强相遇啊,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老百姓心中都有了这样的疑惑,有些人甚至都不禁问出来。

    “想知道,想知道那你就鼓鼓掌,让我好好说下去。”杨云天扬着纸扇,大笑道。

    听得场下的雷鸣掌声,杨韫玉一收纸扇,开始讲述那修行者老王大战异兽的故事。

    这一故事,从杨云天从中说出来,那可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无论是老王初遇异兽,到被异兽打伤,侥幸逃了出来,又修得一身功法,最后杀了异兽,救了全村百姓。

    故事娓娓道来,台下人听得入神难分。

    直到老王最终修得大道,无敌于天下,异兽再也不敢出来作乱,百姓从此安居乐业。

    杨云天讲道结尾处,猛然一收纸扇,躬身行礼,下台而去。

    桌上两柱香,恰好燃尽。

    在杨云天身后,是雷鸣般的轰烈掌声,还有那百姓观众的强烈喝彩。

    杨云天笑意满溢,走到台后时不禁拍了拍胸脯。

    本来在他的计划中,在最后临场时,他想要施展一下火之玄气,以此来证明修行者的存在,也证明自己的实力。

    可是,就在他要这样时,却猛然发现一道气机锁定了自己,抬头发现庙主皱眉看着他。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修行者,尤其是修天道者,不可擅自在常人面前使用玄气。

    此禁忌,乃是三道不成为文之规则。

    杨云天当时可是吓了一声冷汗,幸好自己没有过于得意忘形。

    不过,想到现场观众的反应,他也是颇为满意。

    想来这个关于修行者的传说故事,其他寻常说书人,就算知道,也不会有自己清楚吧。

    而且,像老王这样,修得大道,何尝不是他自己的目标呢。

    奈何自己,困于小牢笼而不得脱。

    杨云天边想边返回,已然忘了观众的掌声,只是想着自己那修行美梦。

    直到后台官员喊道:“请这位学子入座休息,下一位学子若准备好,就可上台了。”

    杨云天回过神来,只见一人从他身旁走过。

    杨云天一看到那人的造型,默然叹息一声,甚至产生了一丝后悔之意。

    早知可以如此,自己方才就该穿得更加潇洒一些,好歹有个修行者的造型。如此一来,也许可以得到更多的观众满意吧。

    完美的造型加上完美的说书,这才是他想要达到的,没想到竟然忘却了。

    可是,已经太迟了,自己真是失策了。

    那个人并没有看他,而是身穿一袭威武服装,闪亮登场。

    ——未完,待续——

第三三六章 又道沙场

    说书人,常使抚尺,亦谓惊堂木和醒木。其为一块长方形的硬木,有角儿有棱儿。说书人用中间的手指夹住,轻轻举起,在空中稍停,再急落直下,震慑声骤然起,有吸引眼球、惊醒观众之用。

    ——胡不说·《浮华演义·说书》

    ………………………………………………………………

    一个故事余音未尽,一个说书人又来登场。

    场内的四千百姓裁判,得以直面说书人,可以看得清他的一举一动,更是感觉到杨云天说书时的震撼力。场外的万千百姓,虽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也对其中的话语和内容心生向往。

    修行者,对于凡夫俗子而言,简直就犹如仙人,又怎么不会心生向往。

    只是,他们尚未从这些憧憬中走出来,又见到了另一个说书人的登场。

    那人身穿一身黑色盔甲,正是赵宋王朝将士的盔甲,走起路来威风凛凛。其手持一根黑色铁枪,枪尖上环绕着寒冷的光芒,有几分噬人的气势。

    其步步来到台前,犹如将士沙场饮血归来。

    那人没有躬身行礼,而是抱拳道:“诸位,吾乃胡实,在此有礼了。这回呀,吾要给诸位讲讲,那驰骋边疆,马革裹尸的沙场故事。”

    百姓被胡实这一身装束震撼,早已从方才的修行之路幻想中回过神来,再加上他要说的沙场故事,蓦然让人感到一丝热血沸腾,不由得拍掌叫好,满怀期待。

    胡实长枪顿地,朗声道:“想我赵宋王朝,疆域二百三十五州府,边境线横跨千万里,东临茫茫沧海,南观十万大山;西有横断绝岭,与赢秦王朝接壤;西北有禁忌凶地,与刘汉王朝相对,而北隔天渡河,与李唐王朝相望;东北亦有崇山峻岭,与朱明王朝相连。”

    寻常百姓,一生偏安一隅,远赴不过数百里,又哪有这么多机会,得以到那边疆看一眼,此时听得胡实描述王朝的疆土,不由得悠然欲往。

    胡实一挥长枪,道:“今天,吾就来给诸位讲讲,赵宋王朝首屈一指的两支军队,丘家军抗朱明和李唐,木氏七子镇守南蛮的故事。”

    百姓闻之,轰然叫好。

    对于闻名赵宋,声传天下的这两支军队,老百姓可谓是就算未见其人,也早已闻其名。虽然都城的禁军也是颇为精良,但那里会有在沙场厮杀的军队来得更加震撼人心。

    毕竟,都城之内少有战争,禁军过的都是安逸日子,但是边疆军士过的都是沙场饮血、生死一线的生活,自然更让人心潮澎湃。

    更何况,在赵宋子民中,家家户户的成年壮丁,基本上都会有从军的经验。不用说那些可以尚未归来的将士,仅仅是那些退役回来的兵士,其沙场故事也足以说个十天十夜。

    胡实一开口,可以说挑起了百姓最感兴趣的话题之一,见到百姓渴望的神情,便道:“说起这丘家军和木氏七子,虽然我们听说过很多次,可是也很少人见过吧,毕竟他们全都在边境镇守。”

    百姓连连点头,确实也是只听过他们的名字,而从来没有看过这些军队的将士。

    胡实冷不防地道:“其实,将士除了在边疆,也在我们的身边。”

    百姓观众心中皆是好奇不已,有些更是摇头张望,忽而发现有些兵士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

    在那些巡防的兵士中,有些依旧面无表情,那些似乎就是禁军了。但是有些人,倒是表情颇为激动,虽然是竭力在忍住,但其眼神中仿佛也是冒着精光。

    莫非,这些就是那丘家军或者木氏七子,不过他们怎么会在此呢。

    正当百姓疑惑时,胡实道:“吾说的他们就在身边,是他们保家卫国,镇守疆土,守护百姓平安,就像是一直在我们身边。此就叫,虽隔千万里,犹如在身前。”

    百姓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胡实暗自感慨一声,本来他想把丘家军就在都城中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后来想想,终究觉得不合适,毕竟此乃国家机密大事,倘若公然泄露,万一耽误了大事,谁知道朝廷的怒火会有多重。

    哪怕他是小说家少主,恐怕也难以承担。

    他是杨云天口中所言的,传说中的修行者,更是小说家的少主。虽然,他年岁甚少,也尚未到过边境,看过那些嗜血沙场的画面,但并不妨碍他知晓这些事情。

    小说家其下名传天下的文渡阁内藏书无数,包罗万象,又怎会缺少关于沙场事迹的介绍。对于自幼就在小说家里长大的胡实而言,可以说是他知道大部分的事情,哪怕没有亲眼见过,也大多有所耳闻。

    所以,在今天,他特意找来了一身赵宋王朝制式的盔甲,就是想营造一个沙场的氛围,尤其是让儿子在从军的百姓,好好地感受那些战场厮杀的感受,以此引起他们的共鸣。

    果然,在胡实娓娓道来的讲述中,无论是丘家军一军敌两国的故事,还是木氏七子于拒南城,抵御南蛮一族入侵的故事,都仿佛让百姓身临其境,看到了那些烽火四起的岁月。

    尤其是讲到丘家军的丘少将军,年纪轻轻就曾横跃天渡河,千里追击李唐残军的故事;讲到木氏六郎,深入南蛮之地八千里,孤身救回三千袍泽的故事,皆是让百姓感到震撼不已,大喊扬我国威。

    不说那些百姓听得已经是神色振奋,那巡防的丘家军将士也是听得颇为骄傲,甚至有些抬头看向那城墙之上的少将军,眼里更是充满了为其身死的灼热感。

    有人在讲述自己的风采故事,该何其自豪。

    倒是那少年将军,同样身穿铠甲地傲立墙头,听到说书人在讲述自己的故事时,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觉得多在意。

    少年将军望向北方,那里是幽深的宫殿,而宫殿的千万里之外,就是他曾镇守的边境。

    忽而,他又转向了南方,目光越过都城遥望,看向那遥不可及的南方,那里是他准备要厮杀的战场。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随他而来的数万袍泽,最后有几人能归家。

    少年将军悠悠出神,台下说书人故事已落幕。

    胡实面对心潮澎湃的观众,忽而举枪振臂一挥,最后大喝:“有吾赵宋男儿守国门,何惧异兽猖狂,外朝肆虐。放马过来,吾等何惧!”

    百姓齐呼,“放马过来,吾等何惧!”

    场内场外,欢呼震撼!

    胡实双手持枪抱拳,转身谢幕离场。

    他转身离开时,也是长吁了一声,终于结束了。

    想到身后有庙主在支撑着,虽然她和自己并不是很熟,但有碍于她曾经也是小说家之人,总不会不给自己面子吧。就算不给自己面子,好歹也会给自己父亲面子吧。

    至于场下的四千百姓,在他的私下之中,应该也有过半人数会选择自己吧。

    只要两位宰相不想小说家搞砸关系,那胡实就胜券在握了。

    想到此处,胡实露出了几分得意神色。

    只是,他没有看到,那最后一名的说书人,恰好和他擦肩而过,同样没有看他一眼。

    最后一个说书人,即将登场。

    ——未完,待续——

第三三七章 付与说书

    竞赛之中,压轴登场之人,往往是最有底气之人,但也往往是最大压力之人。

    凌浪涯遥遥看着胡虚缓缓出场,蓦然想起他每回在清风楼说书时的场景。

    清风楼内,那说书人带一张中年人皮面具,掩盖自身年轻问题。那时候的他,身穿锻红锦袍,眉目间隐有沧桑,三缕长须间,吐出低沉婉转的声音,右手偶尔轻摇白纸扇,左手时而拿起黑色醒木轻拍。

    在这举手低眉吐音间,跌宕起伏的故事被娓娓道来,引人入胜,流连忘返。

    一人一桌,一扇一木,道古论今,足矣。

    其实仔细想来,也不过是数月前之时而已。

    自离清风楼,经过这许多事,竟恍若经年。

    凌浪涯看到胡虚站在屏风一侧,并没有立刻出去,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疑惑。

    他知道胡虚早已想来了要讲何内容,可是这迟迟不出场,却又是为何,莫非出了什么变故。想到此处,他心里莫名有了一些担忧,就像每次胡虚在清风楼说书时,他和店小二阿福都担心他说砸了,观众不给赏钱一样。

    和凌浪涯一样,在场百姓也觉得颇为诧异。

    皆因场上一幕,颇为令人诧异。

    只见八名官员上台,每两人抬着一面屏风,共将四面屏风放置于台上,恰好围住了那台上的木桌。

    许多百姓觉得奇怪,为何要用屏风挡住桌子,倒是一时想不明白。

    坐于台下的百姓,并没有看到屏风后的场景。

    居高临下的三大裁判,还有俯视讲台的凌浪涯等人,恰好可以看到,胡虚在其中两人抬着屏风上场时,悄悄躲在屏风后登台了。

    胡虚并没有选择像杨云天或胡实一样,选择以最隆重的方式登场,以求吸引观众注意力,而是选择这样悄无声息地潜上台中,更是让诸人觉得他不知要做何事。

    正当此时,忽然屏风之后,醒木骤然响。

    忽而间,满场俱静,没有人敢再大声说话,甚至不敢低声讨论。

    听过说书的人,皆是知晓,醒目一响,说书当始。

    全场沉默,仔细聆听。

    当是时,夜色之中,屏风之后,遥遥传来了深巷中的狗吠声。

    狗吠声叫个不停,就听到了一个妇人被惊醒后害怕的声音。

    场下观众大惊,为何里面传来狗吠声,妇人声,不禁凝神细听。

    只听那妇人轻推着丈夫,抽泣道:“老伴,我睡不着,你说我们儿子啥时候能回来?”

    那丈夫似乎被吵醒很不耐烦,直到妇女把她摇个不停,其悠悠醒来,叹息道:“我也没有办法,这几天把附近都跑遍了,都没人见过她。今晚早些睡,我明天再去寻寻。”

    妇人不依不饶道:“那可是我们的心肝啊,这就被人拐走了,我们该怎么活,我心里难受得很。”

    场下观众渐渐明白,原来是这妇人孩子丢了,难怪大晚上的睡不着,有人更是身同感受,牵挂不已。

    丈夫道:“我也难受,我也担心,可是有什么法子?我们穷苦人家,没权没势,哪能奢望大人物可以帮我们。”

    妇人道:“但愿官府努力些,早些帮我们把儿子找回来,哪怕这辈子做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的。”

    那丈夫哄道:“哪怕天再高地再大,我自己也会把他找回来的。你别怕,还有我在,早些睡吧。”

    妇人听到丈夫的安慰之语,便逐渐地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丈夫打呼噜声响起来了,妇女的抽泣声音也渐渐停下。隐隐间,还可以听到似乎有老鼠活动的声音,有盆子、器皿被撞到倒声音,还有妇女在梦中发出了咳嗽声。

    满场观众没有一个不伸长脖子,想要看看屏风之后是什么,默默赞叹,认为奇妙极了。

    正当观众心情稍微松弛下来时,忽而有人大声呼叫:“起火啦!”

    顿时,丈夫起来大声呼叫,妇人也是惊声喊叫。只是一会儿,就仿佛有成百上千人大声呼叫,成百上千的小孩哭叫,成百上千条狗汪汪地叫。

    在这其中,夹杂着劈里啪啦房屋倒塌的声音,烈火燃烧发出爆裂的声音,呼呼夜风掠过的声音。此外还有千百人求救的声音,救火之人一起用力的呼喊声,抢救东西的急促声。

    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虽人有百手,手有百指,不能指其一端;

    虽人有百口,口有百舌,不能名其一处也。

    当是时,场内场外,万千观众,无不吓得脸色突变,纷纷捋起衣袖露出手臂,两条大腿哆嗦打抖,几乎想要离开座位,抢先跑掉逃出升天。

    场内负责巡防的兵士,本来没有仔细聆听,可是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以至于观众想要离开都没有发现。

    一时之间,场内场外,惊慌一片。

    恰在此时,忽然醒目一拍,各种声响骤然消失。

    无狂风声,无火烧声;无喧嚣声,无狗吠声;无丈夫声,无妇人声。

    满场俱静。

    率先回过神来的兵士,纷纷出来维持秩序,以至于场下四千名百姓观众才逐渐回过神来,坐在座椅之上,但也是坐立不安。

    满场看着那屏风,却看不穿里面究竟有何物。

    八名官员迅速上台,撤掉屏风,众人无不探头凝神细看。

    只见台上,一张黑木长桌,一张黑木椅子。

    一个人,一把扇子、一块醒木,一壶浊酒。

    一柱香,恰好燃尽;第二柱香,恰好燃起。

    众人此刻方醒悟过来,原来方才所有的场景,皆是眼前说书人,全凭一张嘴说出来。

    原来,说书人全凭一张嘴,就可以囊尽天下之声,诉说人间之事,传递世人之情。

    尤其是那些家中孩童曾失踪的父母,早已泪满衣衫,哭得泪如珠落。

    他们听到那妇人和丈夫的睡梦之语,蓦然想起当时自己孩童失踪之事,也是曾经哭过闹过,找过问过,最后只是失望归家罢了。

    倘若没有那三个少年相助,也许他们早已是家破人亡。

    正当众人赞叹不已,思绪纷乱之时,忽而又是一声醒目响。

    说书人胡虚起身站立,一拂衣衫,抬步往前,躬身行礼。

    胡虚左手持酒壶,右手摇纸扇,其声如琴鸣,朗声吟道:“碧落黄泉流光沉,霸业红颜作荒坟;生死爱恨不忍顾,何妨付与说书人。”

    “说过了修行大道,说过了沙场江湖,咱们这回来说一说那人间的悲欢离合,说一说那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的俗世红尘。”

    “对了,客官,这个故事太长,你确定要听吗?”

    满场观众,猛然喝彩,长久不绝。

    说书人胡虚,仰头大喝一口酒,笑道:“得咧,那就来一壶烈酒,咱们现在就开讲!”

    ——未完,待续——

第三三八章 红尘俗事

    说书人说的不是书,是人生万千的故事。

    胡虚站在台上,台下是万千观众,正在凝神倾听他的一言一行。

    那一刻观望台下,胡虚有一瞬间的失神。

    在很多年前,那个偏僻小城里,曾经有个中年书生,会经常来此陪伴少年胡虚。

    文采冠古绝今的中年书生,总是会在门前小院子里,教他学琴棋书画,与他谈诗酒花茶,陪他嬉笑玩闹。

    可是,少年胡虚最喜欢的,是那娓娓道来的故事,是那一言道尽天下事的气概,是那一语道古论今的情怀。

    很多年以后,当胡虚流落街头,不得不以说书谋生,混迹于酒楼瓦肆。无意中才得知,那个中年书生,未曾成名之时,也是靠走街过巷,穿城越府,以说书谋生。

    原来,他和当年的他,曾如此相似。

    这种关系,也许就是血脉相承吧。

    只是,如今的胡虚,并不想承认这种关系,哪怕他的一身所学,皆是源自于他。

    他蓦然想起少年时的梦想,那时总在中年书生耳边唠叨的空话。

    总有一天,我要一扇一木走天下,让千万人能够听到我说书,听到我讲的人间故事,听他们为我喝彩欢呼。

    那个中年书生,总是微笑不语,轻轻抚摸着他的头,笑道,好好好。

    如今,他站在这万人瞩目的舞台,那个人却再也不会出现。

    在登台之前,胡虚早已把这凤炎都城的千万人打量了一遍,也在宫墙城楼上寻觅过多次。

    他终于确认,他确实没有出现。

    哪怕他的儿子,已经登台说书;哪怕他的私生子,此刻登台说书;哪怕两兄弟,陌路相争。

    那个中年书生,终究没有来看一眼。

    算了吧,自从他离开之后,就是如此绝情无义,自己又何必多在意。

    没有人听到胡虚心里的那声轻叹,只听到他讲出来的动听故事。

    方才的口技惊艳四座,一言传万千声音,让台下万千观众早已按捺不住,只等着他秀出更多的记忆。

    不过,出现在人前的胡虚,并没有继续用口技来取巧,而是讲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不是修行者大战凶猛异兽的天人之举,也不是将士百战死守国门的沙场烽火,而是一个红尘俗世间,普普通通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一个小县城,发生在一户普通人家身上。

    那户人家,夫妻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中有幼儿欢乐绕膝,虽然清贫但也颇为自乐。可是,有一天,他们的孩子被贼人拐走了,只留下一串小铃铛。

    夫妻二人伤心欲绝,丈夫日夜穿山越岭,逢人便打探消息,只是一无所获;妻子天天痴守家中,茶饭不思,以至于彻夜难免。

    幸好,天不负有心人。某天有三个少年义士来到小县城,得知了夫妻丢失孩童之事,便行侠仗义助其寻找。他们四处打探,终于得知孩子是被山上的贼人偷走了。

    三名少年义不容辞,深入山林中,与盗贼大战三天三夜,终于救出了孩童。

    只是那孩童,已经被山贼折磨得不成人样,早已失去了童真的色彩,变得痴呆傻愣。

    后来,那个孩子有没有好起来,说书人并没有说。

    说书人最后说,他也许永远不会好起来,他也许明天好起来。

    只要我们不曾放弃希望,那么所有的绝望悲伤,终究会成为过往。

    故事讲完,第二柱香,恰好燃尽。

    说书人一拍醒木,一收纸扇,一个鞠躬。

    一壶浊酒入喉,飘然潇洒离去。

    故事的开始,他一口道千言,说尽家中悲伤事,痛失儿女,家逢烈火。

    故事的转折,他一语说人生,点燃人间执念火,不离不舍,绝不放弃。

    故事的最后,他给人留下希望,飘然离去。

    徒留那个锻红锦袍的身影,让台下观众仰头凝望不舍。

    徒留一个红尘故事的尾声,让万千百姓燃起希望之光。

    胡虚回到幕后,并没有看到观众的表情,但依旧能够听到观众的欢呼喝彩声。

    在那喝彩声之中,还偶尔夹杂着几道抽泣声,只是被掩盖了欢呼之下。

    不过,也没有人能看到胡虚眼角深藏的泪水。

    红尘俗事知多少,何妨付与说书人。

    这个普通的故事,源于胡虚多年来的说书经历,源于他曾经穿街过巷看过的人情冷暖,源于他停留酒楼茶馆感受过的人间悲欢。

    更源于这段时日来,他和凌浪涯一起,为拯救孩童所做的一切。从江渡小镇到烈刀门,从河鱼帮到凤起码头,他所想念念不忘的,除却要相助凌浪涯成大事,更有对这人间冷暖的感知。

    他看过渔翁的无奈,感受过妇人的眼泪,听说过农夫的担忧,也见过父母儿女重逢重逢的欢喜。

    只是,他最忘不了的,是当时凌浪涯因为被追杀而失踪十多天,自己孤身一人翻山越岭地去寻找,那时候的绝望无助和日夜担忧。

    幸好,除夕团圆之夜,两人终于重逢,最后居于老渔翁家中。

    那一夜,他住在杂物房中,身旁是重逢后的凌浪涯,而一墙之隔处,是依旧担忧孩儿的老渔翁夫妻。

    一堵不隔音的墙,他听到了那对夫妻的深夜对话,感受到了他们的辗转反侧难入眠。

    如果没有这段经历,胡虚不会说出这段故事。

    世人皆说,唇薄的人最无情。

    可他剑眉星目,双唇薄如刀锋,为何是重情人。

    欢呼声渐停,说书人离场,胡虚长吁一口气,嘴角上扬,勾勒出一道完美弧线。

    在那负责官员的指引之下,胡虚三人离开了屏风后的停留区,开始重新登上右祭坛,静等闯关结果的宣布。

    闯关过后,再无压力,自然便轻松下来。

    胡虚踏着竹木阶梯登上祭坛,途中的小说家弟子看着他的目光,皆是神色各异。在他们看来,哪怕自家少主虽然不擅说书,但肯定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在这世间,竟然有人可以仅凭一张嘴一个故事,就让万千人的心情,随之起伏不定。

    讲一个故事,把人逗笑容易,把人逗哭困难,把人逗得又笑又哭是难上难,在最后还给予人无限希望,更是万难之举。

    举手低眉间,娓娓道来的,人间冷暖红尘俗事,不过一个故事。

    居于左祭坛的凌浪涯,看到胡虚返回祭坛上,和他平视相对,不由得相视一笑。

    他当然知道胡虚所讲故事的渊源,甚至那拯救孩童的三名少年义士,本来就是以他们为原型。而那段拯救孩童的经历和故事,自然也是发生在他们身上。

    更何况,他们的身上,还留着当初大战之后留下的伤口,那都是事实的见证。

    当时胡虚曾考虑,是否要如实把烈刀门拐卖孩童之事说出来,以此揭发他们的暴行。可是后来想想,倘若真的如此做,只会惹起民众慌乱,徒增无益的效果。

    于是,他思索几回,最终改了故事的主线,也改了直接揭露烈刀门暴行的举动。

    正当右祭坛闯关结束,左祭坛闯关即将开启时,那重返宫墙城楼的三名主裁判,皆是神色各异,一时不知如何评价。

    良久之后,一直沉默的王平图宰相,问道:“不知两位,觉得这三名少年如何?”

    ——未完,待续——

第三三九章 如何评说

    说书人离场,故事已落幕。

    场内场外观众,沉浸其中,久久不能未曾回过神。

    听得王相之言,另外两位主裁判沉默了片刻,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同时看向那三名说书人。

    秦相咳嗽一声,道:“这三名少年,一人讲天道中的修行者故事,一人讲圣道中的沙场厮杀故事,另一人讲人道中的浮沉众生故事,可谓是各有所取,也各有各精彩。”

    对于他们这种层次的朝廷重臣而言,自然不会像普通百姓一样,只听说过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而从来不曾见过。在他们这个位置,他们所知晓的事情,远比常人知晓得更多。

    王相点头道:“秦相说得在理。所谓的天圣人三道,乃是当世三条大道,每人所取所得,皆是有因缘所在,皆是难以强求,这三人所言所取,恐怕也是其内心所想吧。由此可见,这三人心境亦是不同。”

    秦相大笑道:“承蒙王相夸奖了,这可真是难得啊。有道是诗言志,歌言情,故事也是见人心。这三名少年中,杨云天志在修天道,想要一步登天万人敬仰;胡实却好从天道入圣道,以求两者兼得。倒是那胡虚,却只讲人间小道,其眼光格局似乎少了一些。”

    王相道:“且不说故事,说书亦论讲述之情与表演之意。这三人中,亦是各有风格和特色,不论是杨云天的长衫似修道人,胡实的一身盔甲黑枪,还有那胡虚的锦袍长衫,也都颇为契合主题。”

    秦相笑道:“但终究是有高下之分的。对了,不知道庙主以为如何?”

    庙主一直在旁听两位宰相发言,从始至终都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意见,此刻见得两人又把目光投了过来,沉吟片刻方回话。

    庙主没有看两位重臣,而是看着那三名少年,道:“两位大人,身居庙堂高位,当然与不少修天道之修行者交好,甚至家中幕僚也有此能人。当然,其手下也有修圣道将士无数,可以守国门征沙场。只是,不知两位大人,身居高位后,可曾看过俗世人间多一眼?”

    两位久居庙堂的大人,终日皆在这皇宫中,为了民生大事,百姓劳苦而奔波,又怎会不知晓民间疾苦。庙主有此一问,莫非是看不起二人。

    尤其是王相,更是在苏眉学大学士走后,力推新法,图谋变革,使得赵松王朝的国力更上层楼,才有了如今在祭典暗祭上的谋划。

    秦相不满道:“王相与秦某,自然是天下苍生为任,又怎会不知人间疾苦,庙主莫非是开玩笑吧?”

    庙主微微一笑,终于看向了二人,道:“老身自然知道两位为家国所做之事。只是老身所问,乃是两位可曾到过人间,亲眼看过民间疾苦?”

    秦相摆手道:“我等身在庙堂,哪有此等闲情,自有手下人来报上来,那也是和亲眼看差不多了。”

    庙主摇头道:“看来秦相所言,还是和那夜在御书房所言一致,那老身就不再多言了。至于王相,行新政,谋新事,老身自然不敢擅自点评。只是,老身有一言,不知两位可愿一听。”

    两位宰相深知庙主的实力,无论是当年的文艺之学,或者是实力修行,皆是赵宋王朝难以比拟者。因此两人虽然位高权重,但也不敢轻易得罪与她,哪怕她早已不问世事许久。

    更何况,王相更是知晓庙主和官家关系之人。

    王相点头道:“庙主金玉良言,自当有益苍生,我等自愿洗耳恭听。”

    王相态度谦卑,竟不比见到官家时要高几分,不禁让一旁的秦相大为诧异。需知道,哪怕是当年和苏眉雪大学士同为朝臣,素来直言不畏,刚正耿直的王相,也是从来不曾畏惧。

    庙主道:“无论何道也好,皆是相辅相成,失此离彼。远天道,圣道困。远圣道,人道难。远人道,天道崩。红尘俗世,我们这些人,终究离那人间太远了。”

    秦相一时不明白此话何意,只觉得庙主似乎有所指,但又猜不透,不料却看到王相做出了他从未见过的举动,以至于他都吓了一跳。

    王相躬身行礼,诚恳道:“修道如此,为臣如此,说书亦如此,王某受教了。”

    庙主坦然受之,点头回礼。

    哪怕眼前行礼之人,乃是赵宋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

    可是她,乃是当朝天子的唯一师父。

    秦相猜不透何意,王相和庙主不再言语,三大裁判静默地看着台下的举动,皆是若有所思。

    当三大裁判言谈之时,台下的场景早已有了变化。

    在那右祭坛之处,开始进行了忙碌的投票和收回票券的行为。

    四千百姓裁判中,每人手中皆有三张纸,分别是三人的牌号和姓名。此时数百名官员,正在他们中间穿过,胸前都挂着一个大篓子。每当经过时,百姓只要将觉得最好的那人投入篓中即可,每人仅限于投一票。

    至于他们所剩下的两张票,则是给予他们所留念也好,遗弃也罢,也不过是废票了。不过,许多百姓皆是将两张废票握得紧紧。

    毕竟,他们可以用剩下两张票,证明自己投出了谁,然而可以凭借废票,去找那白天说好要花钱买投票之人,去换取一笔不少的费用。

    这些暗地里的操作,很多人都知道,可是没有人会明面上说起。

    在官员有序地收取纸张之后,就开始进入了后台忙碌的统计之中。

    直到此刻,右祭坛的所有闯关,皆以结束,只等结果公布。

    与此同时,在那隔壁的左祭坛,终于迎来了最后的闯关。

    凌浪涯和纪天并肩而立,身旁不远处是秦相之子秦琅。

    眼前此人,他的父亲是三大主裁判之一,他是都城四公子之首,也是都城四霸中的老大。他曾夺得诗关第一名,如今还花钱笼络了不少百姓观众。

    普通百姓见到这样一个背景深厚、实力强大的人物,早已吓得胆颤心惊,哪里还敢与之抗衡。

    不过,凌浪涯和纪天并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同时看着不远处的大学士陆务。

    陆务见右祭坛之事已结束,便问道:“右祭坛闯关已结束,左祭坛闯关开始。”

    “三位学子,可曾准备好?”

    左祭坛三甲,躬身示意,齐声道好。

    ——未完,待续——

第三四零章 不下于我

    祭坛上的大红灯笼,与天上的月色争相辉映。

    台下万千百姓观众,仰首看着台上三人举动。

    凌浪涯往台下看去,看到那一双双的眼睛,看到他们眼里的崇敬与憧憬,蓦然想起当初的那个诺言。

    他曾问那个少女,以后是否还能找到你,万一你找不到我该如何办。

    那个少女道,哪怕是在万千人群中,只要你站得足够高,我肯定会在看到你的。

    他一开始不知道如何才算高,才算显眼。莫非他要爬上那最高的山峰,也许就可以。后来他才明白,原来是要他变得更强,成为那人上之人,登上那万众瞩目的地方。

    如今,站在和宫墙城楼几乎平齐的祭坛上,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他。

    凌浪涯忽而心有起伏,怔怔地出神。

    然而,令他觉得遗憾的是,哪怕他仔细打量了人海多遍,依旧没有在其中发现那个身影,看到那双琉璃般的眼睛。

    也许,她真的随那个宫袍女子离开了吧。

    也许,那个宫袍女子说得对,如今的他,确实没有资格吧。

    那怎么证明自己有资格呢?凌浪涯忽而双目精光大盛,遥遥地看着那更上一层的位置。

    只要登上祭坛的最高一层,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最耀眼的人,应该就会有些许资格吧。

    凌浪涯忽而感觉斗志昂扬,不仅想要证明给世人看他的能力,更想告诉那个少女一件事。

    你看,我有资格吧。哪怕现在没有,但我终究会有的。

    从方才的失落,到忽而的斗志昂扬。

    凌浪涯所有的情绪和表情,都被身旁的纪天看着眼里。

    在这激动人心的时刻,纪天没有看台下万千观众,只是看着凌浪涯,怔怔地出身。

    他蓦然又一种错觉,如今的凌浪涯已经逐渐开始耀眼,散发出属于他的光芒。再也不是当初一无所有一名不闻的少年。

    只是,这个有些傻愣的小子,恐怕不知道,有些人一直在看着他吧。

    纪天忽而不自主的轻笑,倒是让一旁的秦琅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秦琅虽然在凤起码头时,被丘云摆了一道,只得铩羽而归,不过这并影响他自身的实力和势力。

    如今,台下四千观众裁判,大半皆已被自己收买,再加上台上还有自己的父亲所在。无论怎样,只要那王相和庙主不是瞎了眼,把票投给同一个人,那么自己赢的机会就很大了吧,甚至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了。

    哪怕是公平竞争,身为诗关第一名的秦琅,也有这样的底气,不惧怕任何的挑战。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诗关第一名,已经被注入了水分。

    此时,在那宫墙城楼上,正有两人在低声讨论此事。

    那城墙上的一名狂傲的书生,他用手肘撞一下身旁的另一名长老,道:“听说你这家伙,私下把那某些学子的分数压低了。这么好玩的事,早知道我也试一下。”

    那长老笑道:“在你那书关上,可没办法进行评分排名,你也试不了。”

    狂傲书生想了想,似乎觉得也是如此,点头道:“那也是,我一压制分数,那他们就得淘汰了。不过,那小子写的字确实有几分神韵,恐怕有我的千万分之一了。”

    那长老笑道:“恐怕不止千万分之一吧?我可听说你最近被家主罚去整理文渡阁的书籍,你还在那阁上写了一首诗,不如念来听听?”

    狂傲书生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论写诗文,我可不及你这家伙。听闻李唐曾有一句诗文曾赞穆子白,谓之‘落笔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恐怕你也不遑多让吧。”

    那长老蓦然抬头,看向苍穹,感慨道:“是啊,那一届祭典上,穆子白抢走了我们所有人的风头。如今有机会,真想和他较量一番。论剑斗酒写诗,好歹得赢一样吧,不然可负了我欧阳之名。”

    狂傲书生大笑道:“那恐怕你得三连败了吧。世人称之诗剑酒三绝的天纵之才,可不是只有三脚猫功夫的绣花枕头。”

    正是诗徒的欧阳长老点头道:“恐怕在诗文能胜他一道的,也就唯有庙主和苏眉雪了吧。只可惜呀,这两人早已封笔多时了。”

    恰在此时,一直在旁听他们谈话的茶徒长老,用她那天真地童音,蓦然插话道:“书徒叔叔,诗徒伯伯,你们说压制了某个学子的分数,那学子是谁呀?”

    书徒长老忙做了个噤声的表情,继而转头四周往往了,才道:“茶徒小丫头,小声点,万一被其他人听到了,就说我小说家不公正了,这事可没有几个人知道。”

    诗徒长老笑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书徒挠挠头,尴尬道:“那天陆务不是和你一起返回了小说家,去找酒徒老家伙喝酒去了嘛。当时你们在山道上聊的事情,恰好被路过的我听到了。不过我保证,我绝对是纯属路过,而且绝对没有其他人知道。不对,现在还有茶徒这小丫头知道。”

    诗徒长老只是笑笑,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倒是茶徒长老,吐了吐小舌头,低声问道:“诗徒伯伯,如果没有压制他们的分数,他们会到什么名次?”

    诗徒长老看着那左祭坛的少年,再看了一眼那右祭坛上那锻红锦袍的说书人,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他才缓慢道:“姓凌少年,不下于当年穆子白;姓胡少年,可比当年之我。你觉得,他们能在第几呢?”

    茶徒长老蓦然想起,当初喝过的凌浪涯的那杯茶,想到他的茶中之意,恍然大悟道:“如此看来,这一关恐怕也难不倒他吧。”

    书徒长老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们可不是三大裁判,并不知晓他们的心思。”

    诗徒长老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看一回好戏吧。”

    “不知这关所写,是否会让你告知我其中的茶意呢。”茶徒长老自语道。

    和场上长老一样,城墙上的文武百官,皆把目光落在了那三人身上。

    哪怕是国君赵霁,也颇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毕竟,这个题目可是他亲自出的,虽然其灵感也是源自于庙主。他蓦然把目光看向庙主,只见她依旧是冰冷的模样。

    自从离开小说家,守于凤言古庙,庙主的清冷,就没有变过。

    场内场外,众人反应不一,但无不期盼,看这三名少年,会如何写就新的诗文。

    更何况,他们也听说,在诗文这一关上,还有新的规矩,还会增加难度。

    正当众人疑惑或议论时,大学士陆务长老终于开口,道:“左祭坛开始,下面是本关的规则,还望你三人仔细凝听。”

    当得知规则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是诧异不已。

    这年纪轻轻的三人,压根就没经历过,该如何写?

    ——未完,待续——

第三四一章 情之所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胡不说·《红尘汇·凌浪涯传》

    ………………………………………………………………

    灯笼高高挂于祭坛上,犹如繁星点亮了夜空。

    数名负责维持隔音屏障的弟子,在众人凝神细听陆务讲解规则时,不约而同地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脚尖轻踏着祭坛上的竹竿地面,显得紧张万分。

    在他们面前,都有一个大红灯笼,挡住了他们看向百姓的视线,当然也挡住了百姓看向他们的视线。

    没有人感受到他们的神色变化,而是把目光落在了陆务身上。

    只听陆务继续道:“既然你们已知本关所考乃是诗文,那我再给尔等说说这限制条件。”

    “世间情,有万千种。既有父子母女亲情,血脉浓于水;又有兄弟袍泽之情,义气薄云天;还有师父弟子情谊,师恩深似海。”

    闻到至此,凌浪涯已经猜出了大概,也许是要诉说这些情谊的诗文。对于诗文而言,以诗言情,是最基本的,也是最高的。

    “不过,这回并非写亲情、友情、师生情。”陆务顿了一顿,道:“本关所考,写爱情诗。”

    众人闻之,皆是诧异不已。

    陆务道:“有道是情不知所,一往而深。情之一字,乃是千古动人心魂之物。有人为之生,有人为之死。诸位需在两柱香内,写出一首爱情诗文,继而由裁判评选,可曾明白?”

    哪怕三人毫无头绪,也只得点头应许。

    陆务道:“既然如此,闯关开始。学子就位,燃香计时。”

    第一柱香,于桌上袅袅燃烧。

    三名学子坐在桌前,面前时一沓雪白宣纸和崭新的笔墨,凝神细思,沉默不语。

    在祭坛之下,同样有一个宽阔的平台。三幅巨大的幕布自上而下垂落于地。每幅幕布旁都有两名官员,手拿一根粗若扫帚的巨大毛笔,正在待命而动。

    只要台上的三名学子,写下任何一个字,自然便有官员传达下来,继而这些名官员将手握如帚巨笔,重复写于幕布之上,让百姓观众得以观看。

    他们正在待命,不过也知晓三名学子恐怕没有那么快写出来,倒也不着急。

    虽然台下众多百姓肚子里的墨水不够,但也不妨碍他们感到此题对于三名学子的难度。

    写诗文,凭空想象自然可以,但若毫无此等经验,又该如何下笔。

    一看这三名学子的年纪,秦琅不过恰过二十年纪,而凌浪涯和纪天也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哪里经有经历过这爱情之事。

    没有经历过,何谈创作;没有体验过,何来灵感;没有感受过,何来落笔。

    相比于方才右祭坛的盛景,左祭坛的所有人都在沉默不语,盯着三张空白的屏幕,也仰头看着台上的三名学子,想要看看他们是否能写出从未经历过的感情和诗文。

    情之一字,爱之一言,何其动人心肠。

    可是,问世间情为何物,何人知晓。

    秦琅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凌浪涯和纪天,看到他们雪白的纸面,不由得嗤笑一声。

    在本关开始之前,秦琅已经从其父口中得知了本关所考。虽然秦相碍于主裁判之责,并没有把所有都告诉秦琅,但也泄露了一句,说这是考情之诗文。剩下的,秦相也只是丢下一句,让他仔细想想罢了。

    只是,秦琅想到了各种友情,并没有想到考的爱情罢了。

    为此,在考关前夜,他特意找来了许多抒情诗文,进行了彻夜的阅读,以求能够找一些感觉,皆是可以化用或借鉴。

    唯一让秦琅感觉到头疼的是,写爱情诗文,总得有一个对象吧,而不能无端捏造一个人儿出来。他自己如今又没有爱慕对象,倒是有不少高官贵胄的女儿对自己有好感,想要攀上自己这根高枝,可是他又不曾看上眼。

    那么,对象该写谁,这倒让秦琅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忽然想起,都城四公子中,唯有户部尚书之子楚构,偏好风月,见识过的女子最多。自己和杨云天,也曾陪他到各种风月场所停留,倒也见过不少风月女子,有些也是颇为惊艳。

    在楚构口中,那鸾凤居的点酥娘,是他念念不忘的绝色女子。曾有一次,秦琅倒是有机会和点酥娘见过一面,虽然只是简单交流了几句,但秦琅也觉得她确实是惊为天人。

    想到此处,秦琅忽而会心一笑,心中蓦然想到,若是把这世人眼中的赵宋绝色女子揽入怀中,皆是何等的让人艳羡。

    既然如此,若自己以此为对象,恐怕会引来更多的附和吧。

    秦琅心情大好,就要准备研磨动笔。

    与此同时,他身旁的两人,依旧未曾有任何变化。

    纪天听得此题之后,心情并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还有时间观察一下凌浪涯的表情,发现他正在愁眉哭脸,显然也是没有这样的经历。

    纪天没有任何想动笔的欲望,也许是没有想到该写什么,也许是本来就不想写什么,也许早就胸有成竹。

    在三人之中,纪天是最早做出决定的一个。

    从他得知自己进入三甲开始,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不过没有人知道,而他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如今,旁人以为他的不知所措,不过是他所装模作样罢了。

    和秦琅的幻想对象不同,和纪天的淡定自如不同,凌浪涯的紧张倒是真的。

    凌浪涯看着桌上的白纸,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再擦了擦手心的汗水,紧张得让人一眼就看出。

    他没有想过,自己听到这个主题后会这么紧张。

    他并非不擅长诗文,可是他从未写过爱情的诗文。

    听到这个题目和规则之后,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之所以紧张,不是因为不知道写什么,而是怕写出来,会不足以表达那个场景,表达对那个少女的感情。

    凌浪涯从来没想过,自己听到爱情二字,第一时间想到的就会是那个少女。莫非自己,真的喜欢她了。

    可是,明明不过见了一面而已,不过只经历一件事而已,又如何会惹来这么的情思纷扰。

    此刻的凌浪涯,像是初涉情爱的少年,想有什么都要告诉那个少女。

    他忽然想起胡虚说的一句话,“听闻爱情,十有九悲。”

    如果那个少女,此刻就在身旁,该多好。

    凌浪涯心神起伏,如此想到。

    他并没有看到,身旁的纪天,正在一直凝望着他。

    纪天早已猜到,在此主题下,凌浪涯会写什么,甚至还有几分期待。

    终于,他看到了凌浪涯研墨,等到了他落笔。

    ——未完,待续——

第三四二章 一往而深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

    生平从未害相思,如今执笔写情思,脑海里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往事点滴,犹在眼前。

    凌浪涯研磨执笔,笔尖悬于纸上,蓦然想起那天的初次相遇。

    那天,是大寒时节,当时天地苍茫,细雪飘零。在那碧珍江畔,曾有白狐受伤回眸,岸边蒹葭静默不语。

    四野俱静,空无一人。凌浪涯身穿白衣,手持红伞,泛舟江上。恰与渔翁温酒畅谈之时,有孤舟从江中上游缓缓来。

    当时渔翁道:“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那一刻,江中孤舟,渔翁温酒,公子撑伞,佳人抚琴。

    白衣红伞雪舟行,雪落孤舟琴声扬。

    第一柱香燃尽,凌浪涯心有所感,落笔成诗,挥毫上段。

    谓之:

    “蒹葭苍苍,大寒茫茫。

    所谓伊人,独舟江上。

    溯洄从之,琴声悠扬。

    溯游从之,犹在水中央。”

    恰在凌浪涯落笔之时,台下的官员亦是同步复制,将其诗文写于台下的幕布之中,让观众百姓得以观看。

    场上百姓观之,从字里行间,皆是能想象到那幅天地苍茫,两人初相遇的画面,不禁为此唯美之景而陶醉。

    秦琅正在奋笔疾书,并没有看到凌浪涯所写诗文。倒是纪天,饶有兴致地向看看凌浪涯写了啥,不料纸张平铺于桌前,两人又隔着一段距离,无论他如何偷看都瞧不清楚。

    凌浪涯长吁口气,心中情思如潮,蓦然想起另外一幕。

    那一幕,为逃烈刀门追杀,凌浪涯和少女被迫跳水而逃,于江底潜行逆流而上,最后于一座深潭中暂时逃离。两人在潭边,生火取暖,捕鱼就食,相对而坐。

    他还记得那个场景,天边云霞层层叠叠,远处是延绵群山,白苍苍地蔓延开来,而眼前是一片方圆数十丈的深潭,潭水清澈而难见底。

    潭边一道数十丈高的瀑布,由于落雪而挂满了细碎的冰凌,在晚霞的映照下折射着让人目眩神迷的流光。

    吃罢饮食,两人登上而行,居于悬崖之上,幽幽私语。

    那一刻,头顶是漫天星辰点点,星光错落汇聚成河;远方是白雪苍茫,和树影交集绘成暗影轮廓;身旁是瀑布飞湍,鸣奏着自然的交响乐。脚下是深潭幽幽,倒映着水光星光烁烁;篝火旁是白狐寒蝉静卧,犹如宠物陪伴着两人。

    凌浪涯回忆旧景,不见旧人,心生感触,落笔中段。

    谓之:

    “蒹葭萋萋,星河依稀。

    所谓伊人,居瀑之脊。

    静默伴之,云消雪霁。

    静候伴之,低眉有情思。”

    待得台下官员,同时落成此段,那看到此景,想到此情的百姓,皆是能想象到那一幕两人执手相依偎,共看漫天星辰的场景。

    纪天听到台下的声音,忍不住想站起来看看凌浪涯写了啥,不料却被身旁官员提示了一下,要注意闯关规矩,不得偷看。

    直到如今,纪天依旧一个字未曾动。

    往事涌心头,凌浪涯已陷入沉思之中,已然忘了身在何处,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只有那一幕幕回忆闪过,犹如在眼前重新。

    写罢中段,他想起最后的一幕。

    正当两人星河幽语时,却被烈刀门弟子追踪而来。凌浪涯以一敌六,抵挡敌人于那名少女之前。他曾告诉那个少女,由他来挡着。所以他未曾后退半步,以至于以伤换命,击毙两名敌人。

    那是凌浪涯第一次杀人,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和愧疚。

    那时候的他,只想着保护那名少女的安全,无论谁敢拦路挡道,他都不介意让他们付出代价。当然,他也不管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

    直到最后,一名宫袍女子从天而降,十息之间,霸气侧漏地退敌,举手拂袖间,就让敌人黯然离去,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念头。

    可是,那宫袍女子清冷高傲,发现凌浪涯之后,嘴上说着为了感谢他的相助,却把疗伤之药施舍般扔在地上,毫不掩藏地表现自己的不屑。

    那名宫袍女子曾道:“保护她?你有何资格?你有何资格!你没有资格!”

    一声你没有资格,犹如当头棒喝,让凌浪涯清醒三分。

    凌浪涯曾借穆子白之言回道:“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然而,黎明已至,他只能无力地看着少女随宫袍女子离去,

    如今,他站在赵宋王朝最耀眼的舞台上,站在凤梧祭典最终关上,写下了最后一段关于她的诗文。

    直到如今,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具有资格,也不知道究竟还要努力多久,才能够再见到那个少女。

    可是,他实现了当初和那个少女的约定。

    他会站在最耀眼的地方,会散发最耀眼的光芒,会让她看到他的身影。

    凌浪涯蓦然想起胡虚得知此事后,曾告诉他,“世间一见钟情之事,终归是可遇不可求。若你能有此缘,但愿别错过。”

    凌浪涯心神混乱,蓦然感到胸口一阵疼痛。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何为相思苦,何为一往情深。

    原来有些人啊,只要见过一面,哪怕只是擦肩,也终究是此生忘不。

    凌浪涯一气呵成,写罢下段,就此搁笔。

    谓之:

    “蒹葭采采,残雪皑皑。

    所谓伊人,别于雾霭。

    求不得之,弦断蝉哀。

    求不得之,何日伊人来。”

    台下百姓,只能看到凌浪涯写罢的诗文,只能感受到其中的相遇,相知,别离。他们并没有看到,凌浪涯眼角的泪光。

    能够看到他眼角泪水的,只有一直注视着他的纪天。

    恰在此时,第二柱香燃尽。

    秦琅早已写罢诗文,如今凌浪涯也搁笔成诗,可谓是同时完成。

    当欣赏完两人的诗文后,无论是三大主裁判,还是场内场外的观众,都发现了一个惊讶之事。

    同为祭典三甲之一的纪天,直到两柱香燃尽,直到闯关时间结束,依旧未曾写下一个字。

    此时,台下百姓处于一片哗然之中,不知道这名学子,为何会不写,难道是写不出不成,可是听说他乃是诗关第二名,怎么会错过这样争夺桂冠的机会呢。

    哪怕是凌浪涯,当发现纪天桌上的宣纸依旧雪白一片,也不禁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的所举为何。

    纪天把玩着手中的毛笔,向凌浪涯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事。

    三大裁判见之,相视一眼,也是好奇不已。那秦相终于忍不住,发话问道:“台下学子,为何你不写诗文?莫非你不想争祭典桂冠?”

    纪天回道:“并无其他,弃权而已。”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不已。

    纪天没有看台下万千观众,只是看着凌浪涯,瞬间泪眼朦胧。

    皆因方才,他终于看清了凌浪涯所写诗文。

    那首诗文,关于他,也关于她。

    ——未完,待续——

第三四三章 实不如他

    当那一柱香,化作了灰烬,意味着某件事已经告一段落。

    历时十天,八雅八关,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全然经历。

    春节至此,已然初十,再有五天,便是元宵佳节求团圆。

    不过,在如今的祭典最终关上,竟然还会有人选择弃权,这倒是让人诧异。

    甚至此时,诸多裁判都来不及仔细欣赏另外两名学子的诗文,而是非常好奇为何这名学子会选择弃权。

    那些百姓仰头看去,只见那位学子抹了一把眼睛,似乎是在擦拭眼角的泪水,但由于距离遥远又看得不是很真切,只好浮想联翩。

    有人不禁想,莫非这学子写不出这爱情诗,所以才选择弃权。可是,哪怕真的写不出来,随便写几句,也总比弃权要好吧。

    毕竟,他们现在所处的舞台,可是赵宋等级最高的舞台之一,是那万千学子都期盼抵达的终点。

    纪天此举,不仅让台下的百姓诧异,还让远处广场边落选的学子感到愤懑。他们深知,自己不能登上这个最高舞台,那是技不如人。可是这名学子,竟然放弃如此大好机会,岂不是让他们这些学子脸面尽失。

    一时之间,广场内外,因为纪天弃权之事,传来了严重的倒彩声,显然是非常不满他的举动。

    台下的四千裁判,如今也不知道该把票投给谁,只好看着负责主持的大学士陆务,或者遥遥望着三大主裁判,希望他们能够尽快做出处理的决策。

    陆务一听纪天要弃权,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纪天身旁,低声问道:“这位学子,你确定要弃权?可是有什么原因?”

    纪天知道自己此举会惹来很大的反响,可是自从他参加祭典,得知和凌浪涯在同一个祭坛,就从来没有想到要夺取桂冠。

    以他不为人知的背景,以他深刻隐藏的实力,他相信自己会有很大的机会夺得祭典的桂冠。在八雅八关中,他从来都是刻意隐藏着实力,一切都显得游刃有余。

    八大长老也好,八大学士也罢,都把目光集中在表现亮眼或特性独立的凌浪涯身上,并没有看到他身旁的纪天,同样有着不逊色于胡实和秦琅的实力。

    在后四关中,纪天连续四次的每关第二名,早已证明了其实力的恐怖,只是他过于低调,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但是,也不乏对他有好感的百姓,甚至有赌徒下注在他的身上。

    如今,当他来到了最终关,这弃权的决定一出,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可是呀,纪天暗自叹息了一声,他是不会去抢凌浪涯这个桂冠的。

    他一直都相信,秦琅绝对不会是凌浪涯的对手,那么自己也不会成为他的对手,如此一来,那么桂冠就属于他的了。

    只要他能站在最万人瞩目的地方,那么自己何妨站在他的身后,甘于当一个衬托的背景。

    尤其是当看到凌浪涯的诗文之后,纪天心中更是觉得自己此决策做对了。

    对纪天而言,这篇诗文不是凌浪涯所写,而是自己和他一起所写。

    既然已有此诗文,注定流传于世,自己何须再动笔。

    此时的纪天,没有看到凌浪涯眼中焦急和担忧的目光,只是看着陆务,肯定地道:“我觉得技不如人,所以选择弃权,仅此而已。”

    陆务叹息道:“可是你终究走到了这一步,又何必至此?”

    纪天笑道:“大概是我有自知之明?陆大学士就不必费心了,小子意已决,烦请你替我向诸位解释一下,就说我因个人原因,选择弃权好了,与任何人无关。”

    陆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要去给众人解释之时,却被纪天喊住了。

    纪天站在陆务身后,笑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小子技不如人,非不如秦琅,实不如凌浪涯也。”

    陆务闻之,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蓦然轻笑一声,自顾地去和三大裁判解释。

    站在纪天不远处的凌浪涯和秦琅,也听到两人间的对话。秦琅听到最后一句,是气得七窍生烟,这个小子,选择弃权了竟然还有损毁自己一把,这不是要惹火上身,真当自己没有手段收拾他们吗。

    直到现在,凌浪涯已经逐渐猜到了纪天所举是为何。他不是写不出来,也不是害怕秦琅,而是为了不想和自己相争,为了让自己夺得桂冠啊。

    虽然口中说的是技不如自己,可是终究没有比试过,谁又会知道结果如何呢。

    凌浪涯心中既有对纪天弃权的无奈叹息,又有对他所举的感动和恩情。

    正如凌浪涯和秦琅各有反应一样,台下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可是做出后续决策的,终究还是要三大裁判来进行决定,也就只好等着他们来公示告知。

    陆务和三大裁判站在一起,把纪天之话转述给他们。秦相听闻之后,认为纪天是在蔑视朝廷祭典,主张给予其重罚,甚至取消他所获得的所有成绩。

    不过,王相和庙主,倒是意见统一,认为纪天因为技不如人的自知之明,虽然选择弃权有损朝廷颜面,但也是他作为参加祭典学子所做出的决策。两人皆是认为他既然弃权,那就取消最终关评选。至于事后的成绩是否取消,或者另有责罚,则在事后再商议。

    得到三名裁判的意见之后,陆务便返回台上,广而告之。由于纪天个人原因,选择弃权退出祭典,在最终关中不参与评选。因此,在左祭坛之中,众人只需评选凌浪涯和秦琅的诗文即可。

    至于评选规则,则一概不变。

    如此一来,那些本来偏好纪天的选票,甚至三大裁判的选票,也都会因为纪天的退出,而只能再度选择。

    可是,由于纪天的退出,导致了事情的不确定性。可以说,台下四千观众的票数,几乎是影响不了大局。只要三大裁判中,有两名裁判选择其中一人,那么这人肯定就是夺得了桂冠。

    纪天此举,在无形中,让秦琅所做的暗中收买百姓的一切举措,瞬间化为了泡影。

    直到时候秦琅回过神来时,已经将纪天恨得入骨。

    此时,左祭坛的百姓裁判,如今倒好,只剩下了二选一,因此比右祭坛的选择来得更快。不消片刻,负责回收选择卡的官员已经走完了整个流程。

    在那广场一侧的幕后,数百名官员正在紧张地统计票数中。三大裁判,也都已分隔甚远,不可再讨论,而是根据自己的想法,准备投出自己的票数。

    在他们的手上,此刻掌握着五名学子的命运。

    等待不会久远,凤梧祭典明祭,最终的桂冠,即将揭晓。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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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元变,修真陨,都市兴,梦牢祸苍生。
卑微乙方洛叶,夜夜噩梦缠身,冒险用土方子自救,没想到入梦破牢,会遇见一名实习少女……
人若夜行皆过客,为了赚碎银几两,菜鸟无奈装大神。
偏偏无意装神弄鬼,倒成了传说的天秀操作,让洛叶从此踏上夜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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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呢,只不过打工人罢了。
众生灵:可恶,又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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