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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神话那些事全文阅读

作者:亚撇缺水     希腊神话那些事txt下载     希腊神话那些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三章:在赫菲斯托斯的预言之前

    赫菲斯托斯的养母,司掌水草与牧场的女神欧律诺墨来此好像就是为了这简单的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她就向生养她的海中皇者行礼,然后冷着脸离开了。

    正如她的到来那样匆匆。

    直至欧律诺墨完全走出宫殿,海之女神泰西斯才叹了一声:“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赫菲斯托斯可没有亏待过你。”

    忒提斯一言不发,只是冷眼看向海之女神泰西斯,这个被所有海洋神祇共尊为祖母的人依旧和蔼可亲,眼中满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怜悯。

    对待这慈祥而善良的祖母,她大可以冷眼相待。

    但是一旁的大洋神俄刻阿诺斯可不会容忍她。

    他怒吼了一声,令整座海底宫殿都在震颤:“哑了吗?说话!”

    忒提斯本就被打肿的脸颊下意识在颤动。她本想高傲的抬起头直视这令所有海洋神祇都感到惧怕的沉默“祖父”,却又从心地将头颅低下。

    但她那颤抖变形的音调还是透露她的不甘和不肯屈服。

    “因为我不甘心!”

    “我绝不能屈服于他!让我向他低头,更是比杀了我还难受!”

    “凭什么他一道儿戏一般的预言就能决定我未来的归属?我大可以委身于任何人,任何次,也绝不能接受他人摆布我!”

    “前者是我的意愿,而后者,我不过是件玩物,一个诞下子嗣的工具……”

    “凭什么他能摆布我的人生和意愿?”

    泰西斯怜爱地看向自己的孙女,她问道:“那赫菲斯托斯什么时候摆布过你呢?又是怎样做的?”

    “倘若有我们不知道的,你大可以告诉我们。”

    “如果事情的经过属实,那即使对象是他,我们也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忒提斯冷笑了一声:“他的预言和祝福不算吗?”

    “忒提斯生下的孩子会比孩子父亲更强大,我祝福这个孩子:他不会被火焰灼烧致死,直至他从火焰中获得真正的力量。”

    “这难道不是他的原话?”

    “可笑,就因为他随口两句儿戏,我就成了一件诞生子嗣的货物,所有人都对我趋之若鹜,像是饿狼看到骨头。”

    “更可笑的是,安菲特里涅还在和我争,她在和我争什么,波塞冬的宠爱?”

    “可波塞冬早就暗地里来找过我了!还有宙斯,还有蓬托斯,甚至连黑夜一脉都有人找来!”

    “那我是什么?一个低贱的女人?”

    海之女神闻言陷入沉吟,她在组织着语言,好不叫自己的孙女伤心。

    但他的丈夫大洋神俄刻阿诺斯显然是个不会说话的人。

    他快人快语:“那你为什么要来我们这?我们当初将你招来,向你言明利害,你不是说无关紧要的吗?”

    “你不是开心异常,还向我们感谢赐予你的地位吗?”

    忒提斯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她极力解释,想要说服她的祖父:“可我的性格是变化的,我不可能始终如一。”

    “即使是祖父祖母,你们也是一样的,又何况是我?”

    “这世界那么大,有大地、天界、人间和冥界,我每见识它们多一点,我就成长了一点,我根本就不可能再做这种愚蠢的选择!”

    “是吗?”大洋神俄刻阿诺斯冷哼了一声。

    “我不信,所有人在当时做下的选择都会有考量。”

    “即使你能重来,你也不会拒绝。”

    “祖父,我当然会!”忒提斯说着挺起了胸脯。

    “好!”俄刻阿诺斯放肆的冷笑起来。“既然你这么坚决,那我也绝不是迂腐的人。”

    “你退回你的小岛吧,我们从前赐予你的,包括你认识的所谓人脉,你就当是一场梦,我也会警告她们,放弃和你来往。”

    “然后我会亲自去找赫菲斯托斯,让他收回对你的预言和祝福,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忒提斯闻言重新低下了头。她一言不发,等待着作为祖父的大洋神俄刻阿诺斯做出新的反应。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不说话,大洋神俄刻阿诺斯也是一言不发。似乎是存了心让她尴尬难受。

    这种沉默营造的气氛对忒提斯越来越不利,开始让她感到压力。

    但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追逐自由,本就是她生来就具有的权力。

    但让她答应俄刻阿诺斯的条件,那也绝不可能。虽然答应条件的后果也不过是回到从前的生活罢了。

    但是,一个生活在底层的人品尝过呼风唤雨的权力滋味后,你让她又该怎样回到泥地里,面对曾经的自己和不满意的生活?

    忒提斯不认为自己此时的表现是可耻的。追逐自由和美好,是她的权力。而作为带来不好消息的人,赫菲斯托斯也理应被憎恨。

    将忒提斯从这种尴尬氛围中解脱出来的人是泰西斯。

    她叹了一声,对俄刻阿诺斯说道:“她还是个孩子,犯不着对她这样苛刻……”

    说来也奇怪,泰西斯一开口,作为丈夫的俄刻阿诺斯就给了台阶。

    他哼了一声,扭过头走向海底宫殿的深处,隐没在海底花园之中。

    到了此时,泰西斯才将孙女拉到一边,牵起她的手劝慰:“我理解你,孩子。”

    “真的,我比谁都理解你。”

    可她的话锋紧接着就迎来转折:“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关于你所诞下子嗣的预言其实和赫菲斯托斯没有关系,在你出生之时,我们就请来先知者普罗米修斯对你的将来做出展现。”

    “你所生下的孩子会比孩子父亲更强大,这其实不是一则预言,而是普罗米修斯对你将来所发生事件一种模湖的解读,在赫菲斯托斯做出预言以前,我们就知道了这一切。”

    “我们更看重赫菲斯托斯的预言,并非他的预言有多么准确,而是因为他的祝福:这个孩子不会被火焰灼烧致死,直至他从火焰中获得真正的力量。”

    “孩子,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这是来自一位伟大者的祝福,你大可不必用你的脾性去挑战他的耐性。”

    “你……明白了吗?”

    听闻“伟大者”这个词汇,还在愤满的忒提斯明显感到错愕,她一下子熄了火,说话也扭捏起来:“他……他……他是伟大者?”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提起过?”

    泰西斯叹了一声:“我们都知道赫菲斯托斯不喜欢和你们接触。”

    “我们也认为他迎击哈迪斯时所展现的力量已经足够让你们感到敬畏了。”

    “可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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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提前通知,明天赶路,不更新

第一百四十四章:火神和天神第二次照面

    混沌。

    这里有一扇木门,放出微弱的、不起眼的光芒,在暗澹迷蒙中若隐若现。

    木门之内,即是“边境”。边境是赫菲斯托斯的藏宝之地,他自上古时期打造的宝物全都陈列在这里,陈列在边境昏黄天空下一座座浮岛宫殿里。

    天神乌拉诺斯就在木门之外,而赫菲斯托斯在木门之内。

    “你自己进来吧,我为你倒酒。”赫菲斯托斯朝木门外喊了一声。

    天神乌拉诺斯也不客气,他两手空空,径直走了进来。

    他进入边境,先是扫了一眼赫菲斯托斯,然后就悬浮在昏黄天空下细细打量四周。

    随后他就皱起眉头。“不是这里。”他看向赫菲斯托斯说道。

    “我是怀着诚意来的,不应该只抵达这里。”

    独属于天空的青色从乌拉诺斯身后渲染开来,像是一滴墨水滴入盛放清水的碗中。

    边境昏黄的天空换了色调,它变得透明,然后消散,露出隐藏的利姆诺斯岛。

    当边境彻底散去,乌拉诺斯就抵达利姆诺斯岛,来到位于岛上的神殿之中。

    三位女神警惕着他,克洛托甚至已经取出岁月史书。

    赫菲斯托斯还维持着倒酒的姿态,玫瑰色的酒液从金壶的壶嘴落向银杯。

    “退下。”他喝了一声。

    “带着她们两个出去,我和他单独谈谈。”

    克洛托望了一眼赫菲斯托斯,沉默着依言行事。

    直至三位女神出了神殿,赫菲斯托斯这才看向对面的天神乌拉诺斯。

    “你最好诚意足够,能让我满意。”

    乌拉诺斯则是眉头一挑:“我能给的就那么多,满不满意在你想要多少。”

    说着他转过身,目光穿过神殿的门落向海天之间:“你果然还在人间。”

    “不过,你会继续待在大海是我没想到的。”

    “你就不怕盖亚吗?你离她太近了,会让她不安的。”

    赫菲斯托斯将倒满酒的银杯隔空一掷,对面的乌拉诺斯稳稳接住了。

    “那我能去哪儿?难道我想住在哪里还要看人脸色?”

    乌拉诺斯举起银杯抿了一口酒液然后说道:“你不用看人脸色,但是盖亚会不满意,这也是事实。”

    赫菲斯托斯突然笑了起来,他接下话茬:“然后呢?与我何干?”

    乌拉诺斯本想继续饮酒,银杯送至嘴边却勐地停住了。

    他想了想,将酒杯放下:“的确没有太大关系。”他说。

    紧接着他停顿片刻,然后话锋一转:“哈迪斯和宙斯暗中会盟,你通过瑅喀已经知道了吧。”

    “其实我和哈迪斯也在暗中做了口头上的协定。”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盖亚,她是自世界诞生以来孕育的第一位神祇,曾亲身体会过至高的风景和伟力。”

    “在她眼里,我们不过都是后来者。她讨厌后来者,因为其余几位原始神明的降生分薄了她的权柄,令她从至高之上跌落。”

    “她也是最不愿意有新的伟大诞生的人。”

    “特别是……我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她造物的延续。”

    “造物岂能与造物之主平起平坐?”

    “盖因我和她有过漫长岁月的联系,我太了解她了。”

    说到这里,乌拉诺斯叹了一口气:“她是如此的擅长权谋,最会拉拢一批,然后打压一批。”

    “我和她决裂之时,她就拉拢其余几位原始神明,给我打上后来者的标签,令我在很长一段时光里都如履薄冰。”

    “如果不是我够果断,抢先找了一个由头和深渊开战,表现出令她们忌惮的力量和莽撞,她们早就联合起来了。”

    说着他直勾勾盯着赫菲斯托斯:“现在,你和哈迪斯都成为后来者了。”

    “因为有了你们,我好受了很多。”

    “可以预见,宙斯也会成为新的后来者。”

    “我不瞒你,盖亚来找过我,想要和我商量打压宙斯,阻拦他成为伟大。”

    “他想利用我的血脉和我再生一个孩子,然后利用这个孩子去对付宙斯。”

    “可我不吃这套。因为我太了解她了。宙斯倒了就是你和哈迪斯,你们倒了,就又到我了。”

    “那个疯女人已经偏执,做梦都想再取回至高的位置。”

    “赫菲斯托斯,这就是我的诚意,我本可以利用你们拖住盖亚,然后作壁上观,但我没有。”

    “在你以记录阿特拉斯顶天作为锚点取走历史和记录的权柄时,我本可以阻拦,但我也没有。”

    “我甚至主动为你遮掩,只全做不知和阿特拉斯一起帮你欺瞒盖亚。”

    说道这里乌拉诺斯平静地饮下银杯中的酒液:“因为我并不排斥你们,你们虽是我的后辈,但我同样希望你们走到我的高度,成为我的对手。”

    “就像……我儿子克洛诺斯一样……”

    赫菲斯托斯干脆闭上了双眸,他手中出现岁月史书的虚影,一页页翻找,用指肚摩挲读取上面的文字。

    他的语气半是肯定不是不确定:“是乌瑞亚吧?”

    “……”

    “果然命运赐予的一切美好早就在细微处标明了价格。”

    “从未有过巧合,都是众志成城造就的必然。”

    “也难怪我至今回想起来会感到不对劲,阿特拉斯再强,又怎能瞒住你们?也为难我还安慰自己,说是阿特拉斯稍弱了,你们也许并不在意他。”

    乌拉诺斯闻言笑了起来:“我倒是不在意,盖亚可就难说了。”

    “阿特拉斯也算是机缘巧合,恰好为你和哈迪斯挡刀。”

    “原本他才是我最看好的那一个人。”

    “他和伟大之间的距离,已经非常接近了。”

    赫菲斯托斯看向他:“那不是从前吗?现在,有了天神的帮助,难道不是已经无限接近了吗?”

    乌拉诺斯明显有一瞬间愣神:“你知道?!”

    赫菲斯托斯摇了摇头,他轻轻道:“这并不难。”

    “历史就是由无穷的线索堆积起来的,我在里面看不到自己是什么模样,却很容易看出别人是什么模样。”

    “就像……我看清了你……”

    “黑夜与白昼,天空与大地,厄运和幸运,我们都在寻找自己的对立面,想要从根源上补完自己。”

    “就好似那个名为这个至高的位置,我们都想坐上去。”

    “不止盖亚想,你……也不例外……”

第一百四十五章:造物的延续

    “是啊。”

    “我也不例外。”

    天空的根源神祇回应着。

    “我这一生得到了太多太多的荣耀,你们都以为我是后来者,但我不是,你们才是。”

    “可你们却将我称为第一个后来者。”

    “可我不是。我是天空的根源,是地神盖亚的造物。”

    “我生来就注定成为伟大。可我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后来者的称谓不是我的荣耀,而是我的虚伪,我的好胜心,我的枷锁。”

    “我在诞生之时虽然弱小,但我必将走向伟大。只因我是盖亚的造物,我是乌拉诺斯,我是大地的对立面——天空!”

    “也许我从根本上就未弱小过,却妄想着得到后来者这一荣耀。”

    “现在,我看清了这一切。”

    “所以要交换吗?火神……”

    “交换什么?”赫菲斯托斯问道。

    乌拉诺斯沉吟着。“交换我的过往,用你从混沌中得到的隐秘,还有那些陨落世界的地图。”

    一定是哈迪斯告诉他的。

    赫菲斯托斯看着乌拉诺斯,他的手指摩挲,发出沙沙声:“混沌绵延无有边际,它神秘而未知。你的过往却是有限的,这场交换并不对等。”

    “但我换了。”

    赫菲斯托斯说着凭空取出一个银杯,倾斜金壶为自己斟满玫瑰色的酒液。他举起酒杯向乌拉诺斯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敬你。”

    “你们这些原始的古神都是巨人,你也是,我敬你巨人的胸怀。”

    乌拉诺斯转动手中的银杯,眼神直勾勾盯着银杯上的凋刻花纹。他闻言自嘲一笑:“谈不上胸怀。”

    “我虽然有神祇的力量,内心却是凡人。这就是盖亚孕育我的目的。”

    “我一生来她就决定了我的命运,我注定要被她吞噬,成为她重回至高的资粮。”

    “我始终在摸索,然后反抗,我和凡人的唯一区别就是我成功了,他们失败了。”

    “所以我是最初的神王,他们是冥界的亡灵。”

    “而成为王的道路,必然伴随纷争、诡计、阴谋和黑夜里的鲜血。”

    乌拉诺斯今天的话有些多了,赫菲斯托斯将盛酒的金壶抛给他,他稳稳接住,为自己斟满美酒后一饮而尽。

    他喝得太急,有少许酒液流淌在嘴角。

    他索性伸出手去擦拭,这才发现对面的赫菲斯托斯正在注视自己。

    他洒脱一笑:“这才是我本来的面目,我是最初的神王,也是登上王位的弃子。”

    “放心吧,我只在阴谋诡计中才会下心思,而在平等的交换里,我一向最为公正。”

    “即使是司掌公正这一概念的忒弥斯也绝不会有我这般坚决。”

    “不会让你吃亏的。”

    乌拉诺斯说着走向神殿的门槛,无神的目光落在利姆诺斯岛美丽的海岸线上。利姆诺斯岛的远方海域是一个浩大的空洞,空洞吞噬无穷海水,将海洋的威能阻隔在利姆诺斯岛之外。

    任谁看了这一幕场景都要驻足。它不只是一位神祇在人间创造的一处绝景,还是这位神祇对世界观测感悟的所有理念——归于虚无,迷蒙中却又回返来时的道路。倘若世界的本身即是一个循环,那轮转不息的意义又在哪里?是为了维持现状,还是在积蓄将空洞冲散的伟力?

    乌拉诺斯背对着赫菲斯托斯,他坐在门槛上,双目痴痴望向远方。

    但他话语中的条理却异常清晰。

    “现在,听好,让我为你讲述那些古老时候的故事。”

    “那还是在世界开辟不久,生命萌芽的时候。”

    “原初的神祇一一被世界所孕育,盖亚由此从至高的王座上跌落。”

    “事情本来就应该如此发展,延续永恒年间那些陨落世界的命运。”

    “但就在厄洛斯降生之时,一切好像出了意外,原初的其余几位,至今都不能知晓厄洛斯象征的根源和掌握的权柄究竟是什么。”

    “他降生之时像个蒙昧的疯子,无时无刻不在念叨一个名字——卡俄斯!”

    “等他的神智略微清醒一点,他又称呼卡俄斯为混沌。那时候我们还不能明白混沌什么意思,现在我们知道了,那是世界之外,承载世界的“大地”。”

    “经过漫长的岁月,厄洛斯终于完全清醒,他开始称呼混沌为混沌,不再表述其它的意思。他似乎是真的清醒了,认为混沌就是世界之外承载世界的“大地”。”

    “但作为亲眼看着厄洛斯一点一点孕育降生的两人之一,盖亚始终坚信厄洛斯蒙昧之时念叨的混沌卡俄斯是有具体指向的,那应该是一个神祇的名讳,是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神祇。”

    “她想要找到那个人,于是向他胡乱祈祷。”

    “但……她竟然真的成功了……”

    “混沌之中回赠她孕育生命的宝瓶。”

    “赫菲斯托斯,你敢相信吗?盖亚将巧合归于另一位神祇,可她本身就是最初的神祇。”

    “然后就是盖亚的故事了。”

    “为了找到卡俄斯,然后靠近他,盖亚纵然是在梦中都想要重返至高。”

    “她用孕育生命的宝瓶创造了我——她的对立面。”

    “她将我当成一件死物,只为成就她自己。”

    “但我不是一件死物!我有自身本有的意志,我是神祇!”

    “我在漫长的岁月中同她虚与委蛇,积蓄力量,然后与她对抗。我成功了,我成为了她的丈夫。”

    “这就是如今所流传的。”

    “但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这样的。你们的先辈克洛诺斯其实并不是我的孩子,他的兄弟姐妹也不是他的兄弟姐妹。我、他、他们,我们都是盖亚手中生命宝瓶的造物。”

    “而你,赫菲斯托斯,你是造物的延续,是造物的后裔所孕育的子嗣。”

    “至少……我从前是这样认为的。”

    “但现在看来还是我的目光狭隘了,我们在从前也曾诞生过,重要的是名讳而非我们曲折的一生,我们到底是怎样降生的,其实也无关紧要。”

    “但是,只是对我而言,对你和哈迪斯来说,这个过程却很重要。”

    “你们本该被世界本身所孕育,然后借由一个母胎降生在世上。”

    “可你们的母胎追朔过往,却只是一个造物,就像……我一样。”

    “过了那孕育生命的宝瓶,就要被它所联系,生生世世,子子孙孙,永远都将是造物的延续。”

    “这种联系是生命宝瓶本身的规则,它将你们的名讳刻在它的瓶身上,让你们的名讳成为它的一部分。”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种联系的后果究竟是怎样的,但我已经将我的名讳取走了。”

    “而你们,所有克洛诺斯的后裔,造物的延续,却还没有……”

    “我的故事讲完了,没让你失望吧。”

关于更新的说明

    以后的更新应该会时不时停一下,大概……两天一更的速度?

    天天更新让我觉得在上班打卡,这背离了写这本书的初衷。

    而且天天更新,渐渐让我对写作这件快乐的事本身感到抗拒了,这很不好。

    况且以我更新的速度,本身也没有想着赚钱。

    继续搞下去,钱本来就没有,书写的也很难让我满意。

    就是这样,更新速度必须放缓。

    另外,暴雪要退了,魔兽没了,炉石没了,真的很难过啊。青春没了一半,只剩下骑车了。

今天不更

    如题

第一百四十六章:“其实我也想试试,我俩之中,到底谁的名讳更强。”

    赫菲斯托斯神色波澜不惊。

    他只是靠近司掌天空的神祇,如同老友一般从他手中取过酒壶,然后为自己斟满美酒,一点一点品尝起来。

    “很满意。”他说。

    他眼神迷离,慢慢享受酒液中的苦涩滋味。

    但他却在想,想那个印象并不多,和他交集甚少的大地女神,想自己那也许正刻在生命宝瓶上的名讳。

    自古以来,虽然有从未流传过哪个神祇因为大地女神的生命宝瓶而无端遭难过,但是不曾流传,不代表没有发生。

    身家性命,岂能握于他人之手!

    只是……

    赫菲斯托斯迷离扑朔的眼眸中倒映出天神乌拉诺斯的身影,他能信任吗?

    不到万不得已,赫菲斯托斯和大地女神盖亚开战的想法是半点也没有。那个对于他来说也是古老时代漫步而来的女神,你永远猜不透她,看不清她。

    她做任何事都不隐瞒,任你将事物的表象窥视,可当你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全部了,她将表象揭开,又有内里。

    她的处事常常会显得疯癫,可翻遍古今,她好像也没怎么吃过亏,即使是和其他古老原始的神祇争执,笑到最后的也往往会是她。

    原始神祇之中,赫菲斯托斯最不想面对的也是盖亚。只因她是最古老的神祇,诞生于天界的概念还未确立之前,在那之前,诸神就生活在她象征的大地上。

    而天界概念的确立也是因为她,她用生命宝瓶创造了第一代人类,即黄金时代的人类。自此为了区别神祇与人类,将神祇居住的所在称为天界,将大地之上凡人只能涉足的土地称为人间,于凡人而言……有神祇的地方,即是天界。

    那时候的人类拥有永恒的生命。后来的神祇未尝没有想过效彷盖亚,尝试给予人类永恒的生命,可一个容易,要是全部的人类一起……

    这是后来的神祇做不到的事情,赫菲斯托斯自认自己也不行。

    大地女神盖亚就是这样的神祇,她是最初的起源,将后来的神祇与凡人承载在她的身上,她也最古老。这样的神祇从古老年间漫步而来,沿途不知留下了多少隐秘。

    任何神祇在力量相彷的情形下与她对垒都是吃亏的,她也许只需要在大地上揭露一点,那些古老年间就已隐秘埋葬的阴谋和刀剑就会冲出地面,令人防不胜防。

    赫菲斯托斯抿了一口醇厚的酒液,缓缓往神殿内走去。

    与大地女神盖亚争斗,是一件需要细细准备的事情,不仅要有的放失,还要一击即中!

    乌拉诺斯则是仍然坐在他的门槛上望向远方的海景,他始终背对赫菲斯托斯。

    他在倾听,听的却不是远处轰鸣的海潮,而是赫菲斯托斯的脚步声。

    平静、连续、稳健,像是潺潺的流水。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兄弟,后来跟在前代神王克洛诺斯身后的山神乌瑞亚,一个在古老年间,在他与大地女神盖亚争斗时唯一一个没有对他出手的古老神祇。

    乌拉诺斯对乌瑞亚是感激的。但他常常会有一种感觉,乌瑞亚虽然没有出过手,却比他出手时要可怕的多。

    就像是一座平静的大湖,大湖上激荡的水波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下方汹涌的暗流,择人而噬,进去就没有出来的可能。

    好在,他是有备而来的。

    等后方的脚步停下了,他才突然漫不经心般开始述说:“是啊,很满意。纵然我们是造物,也不是没有思想的造物,当然会很满意。”

    “为了能更满意,在我还未统御大地的时代,我就在暗中做准备了。”

    “我曾学着盖亚那样向混沌祈祷,千遍万遍,只为求来一个与我不同的意志,让他成为盖亚的造物,我们好一起反抗盖亚。”

    “可这也不过是在现世交织如网的根源中激起一点涟漪,我吹口气都比它强。”

    “但是后来我知道了。生命宝瓶是不属于盖亚的力量,它的本体在巧合促使下落入大地深处,被盖亚用层层厚土覆盖。”

    “它的力量盖亚只能借用,却不能挪动它的本体分毫,即使她是从至高上跌落下来的伟大也无法做到。”

    “往常出现在我面前的小瓶子不过是个虚影,只是这虚影很真,险些让我难以分辨。”

    “生命宝瓶的本体是很大的,像一座高山,你见了它,瓶身上属于你的名讳就会呼唤你。它坠落之时是在大地的裂谷里,现在它也还在哪里,现在哪里的地上属于海洋,它就在海洋之下。”

    “世人都以为盖亚去了混沌,但我知道她没有去,她就在地下,日夜守着那个瓶子。”

    乌拉诺斯说着伸手指向远方,指向他在门槛上一直痴痴凝望的海景:“就在那个方向。”

    “你如果要去,就去那里。”

    说完他就从门槛上站了起来,转身望向赫菲斯托斯。

    赫菲斯托斯也在看他,他们的目光在神殿光影的交界处碰到一起。

    赫菲斯托斯在阴影中,而他立于阳光之下。

    在阴影中,赫菲斯托斯轻声问他:“那个不同的意志,你后来就没有做过尝试了吗?”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思路,既然已经在根源中激起涟漪,未尝不能激起更大的风浪。”

    “没有。”乌拉诺斯回道。即使在阳光下,也很难从他的脸上分辨出心事。

    “那道微弱的涟漪让我难以言说,像是成功了,又像是失败了。”

    “你觉得我成功了吗?”

    赫菲斯托斯没有第一时间做出答复,好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的视线落在乌拉诺斯眼中,寻常又平常。

    “谁知道呢?”他回道。

    “你大概是失败了。”

    “但我有种预感,你离成功不远了。”

    “就像是真相一样,只差揭开遮掩的面纱这最后一步。”

    乌拉诺斯闻言笑了起来:“感谢你的安慰。”

    他突然说道:“我从哈迪斯那里也得到了不少隐秘,我知道了名讳对我们的重要性。”

    “其实我也想试试,我俩之中,到底谁的名讳更强。”

    “倒也不是为了分个高下,而是想更了解自己。”

    他话音落下,神殿里就安静下来。

    赫菲斯托斯打量着他,过了一会,才向他伸出手:“请……”

第一百四十七章:火神与天神、对抗

    同意争斗,不管内心作何想法,人们朝向的目标都是统一的,那就是求胜。

    不管争斗因为何种原因而开始,哪怕是抱着玩闹的心态开始,都会不可避免地激起人们的好胜心。

    这种胜心,大部分时候都代表着有所求。

    赫菲斯托斯总觉得乌拉诺斯是有所求的,他所求的也许是一个契机,亦或是一次无论如何都有收获的试探。

    但赫菲斯托斯不选择退避。

    当敌人来袭,只有展现风姿,才能将其震慑。

    纵然乌拉诺斯是有备而来的,他也许在猜测,或是在猜疑,亦或者单纯只是一个巧合,他在巧合之下述说了一个曾经的故事。

    但当他谈论起那个曾经祈求的意志时,赫菲斯托斯就已经在防备他。

    赫菲斯托斯从未忘记过往,在他体内,属于人性的光辉时刻在闪耀,也提醒他不要忘记。

    虽然他未必会愿意回去,却不妨碍他探寻自己从何而来。

    在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找到了。

    也许他就是那個意志,在古老时期因为一位古神向混沌发出的祈求而到来,遁入现世交织的根源,然后孕育降生。

    虽然这个解释很牵强,但是未尝没有可能。

    虽然接受这个答案代表更多的疑问,比如混沌到底又是怎样的,它为何能接受祈求,到底是巧合还是必然?但是人生不就是解开疑问,寻找答案的过程吗。

    人生是注定前行的,时光不倒流,对于神祇也是如此。

    赫菲斯托斯还要向前,还会向前,他的脚步永不停歇。

    眼下他心里藏了秘密,面色却不显露出来。

    越是波云诡谲,他就表现的越是风轻云淡,他的嘴角甚至挂上了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

    这一抹笑是故意的,是有意显露的,旨在体现主人家的轻松和惬意,但它又如此真实,未尝不是主人家确实地心态呢?

    赫菲斯托斯,他有力量啊!他随时可以燃尽自己,点燃世界,让世界的浩劫末日提前到来。他会在浩劫末日中得到无穷的力量,那些燃烧过后的灰烬,推他走向终亡的同时也会化作他的一部分,让他在极尽中升华再升华,超越人性的极限也超越神性的局限,超越凡人的界限也超越神祇拥有的无穷可能。

    他会成为无限远无限大的混沌中的一份子,被其同化,如同凡人的尸骸化作尘埃飘落向大地,也成为大地的一份子。

    但和凡人不同。

    赫菲斯托斯,他终亡之时,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他走向自毁,也毁灭世界和目之所及的一切,他所思所想,所见所闻,尽做薪柴!

    一切都将与他一道被拖往混沌,再不能挽回!

    这样的力量赫菲斯托斯有,一直都有。他只是不用,不想用。

    但是,有和没有可是两种结局!

    同为伟大者,乌拉诺斯也不会弱就是了。也许他曾经弱小过,但当他成为伟大,一步步走至如今,他就绝不会弱。也许他曾经有过好运气,但他也不是一直有的。

    他欲行之事,即是他在做的事。他是象征天空的神祇,也是最早的几位神祇之一,是自世界开辟以来就早早诞生的古神,排在他前面的年长者,两只手绝对可以数清。

    纵然他在赫菲斯托斯面前自嘲为造物,但谁又敢将他真的当做造物看待?就是原初的几位古老者也不能如此轻慢他!

    天空的青色从他身后开始蔓延,如同一滴墨滴入大江大河的源头将江河染色。青色同化周遭的一切,赫菲斯托斯唯一的衷爱之地,哪怕是在天界也充满神秘色彩的利姆诺斯岛在消失。

    远处海风的温柔耳语消失了,连同海鸟清脆的鸣叫和极远方海域浩大空洞里无穷海水倒灌引起的震耳欲聋的轰鸣。

    恍若幻境将真实土地覆盖,所见的事物成了单调又好似充满无穷渐变色彩的天空,缥缈又高邈,明明是有限却好似无限。不,这样的有限与无限已然没有分别。

    这里,被天神乌拉诺斯身后的青色所感染的一切,这片有限的土地,它从有限中解脱出来了,成了无限。

    现在,这里成了名为天空的维度!

    青色还在蔓延,接其所接触的一切事物感染,成为青色的一部分。

    然而…赫菲斯托斯的居所,世上唯一一座冠以赫菲斯托斯名讳的神殿还在,缥缈又高邈的青色被阻拦在神殿之外。

    青色似乎在与什么无形的东西对抗着,时而靠近,时而被冲散,就好似在跳舞一般,舞姿激情又热烈。它的舞姿勾勒出无形之物的轮廊,那是一场大火,一场看不见的大火……

    赫菲斯托斯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不曾散去。

    动静之间有力,呼吸之间有气。两者似乎同出一源,却又似是而非。它们是可以被勾连的,是凡人的气魄,是神祇的威势。

    那是一个人坚决意志的汇聚,是无穷尽思绪共同达成的决议。它们,是一个凡人或是神祇思想的全部体现,体现性格,体现理念,也体现内心最深处坚决的姿态。

    它们从赫菲斯托斯躯壳内涌出,成为他儒雅又温和的面相。随着赫菲斯托斯缓慢而悠长的呼吸,无形的力与气就将乌拉诺斯的青色抵御在神殿之外。

    无论是天神乌拉诺斯,还是火神赫菲斯托斯,两者都没有移动过。

    这不是一场不死不休的神战,不需要拼尽所有杀至最后。但他们仍在对抗,从小处着手,以判断对方的底蕴。

    就好似一场棋局,悠游落子间,谁是强手,谁又是庸手,从落子那一刻起便已一目了然。

    蔓延的青色回归了,它们涌入天神乌拉诺斯身后,就好似从未出现过。

    利姆诺斯岛和远处的海洋又映入赫菲斯托斯眼帘。

    他笑了一声:“竟然是平局收场吗?倒是个不错的结果。”

    乌拉诺斯却摇了摇头:“是我输了,你留手了。”

    “火焰的力量是狂暴的,满是侵略性,而不是现在温柔的对抗。”

    他说着就往神殿外走去,没有半分留恋:“盖亚出手的时候,我就会出手。”

    “至于你是否愿意把握机会,全凭你的意愿。”

    “相信我,你错过了,就绝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了。”

    神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赫菲斯托斯独留他的居所。

    “机会?”他呢喃着这个词汇,目光落在人间,穿过大地进入地下,那里是猛兽共居的所在。百首百臂,人身蛇尾穷尽凶相的瑅丰正趴在妻子雌蛇艾奇德娜的蛇尾上酣睡,在他身上,在他的躯壳内,赫菲斯托斯看到了大地女神盖亚的影子。

    赫菲斯托斯愿意允诺火焰,大抵也是可怜瑅丰。

    瑅丰以为自己不愿意就可以不去做,但是,他的意志其实从来不属于他。

    赫菲斯托斯莫名叹了一声:“我…当然会把握住……”

休息一天,明天补回来

    明天会补

第一百四十八章:赫菲斯托斯与克洛托谈论瑅丰

    “我相信你。”神殿外荒芜的小道上,克洛托缓缓归来。

    赫菲斯托斯看向她。阳光穿过树梢在克洛托身上留下斑驳的树影和光斑,令她在眼中并不真切。

    “你怎么回来了。我还没有传去消息。”

    “我见你们争斗的景象消失了,就回来了。”

    赫菲斯托斯的话语中不无责怪:“那也许是因为我死了。”

    “我死了,自然什么景象都消失了。”

    “我也不是不会死的。”

    克洛托笑了笑,无视了赫菲斯托斯话语中的责怪意味。

    她走入神殿之中,依偎在赫菲斯托斯身旁,望向他先前目光停留的地方:“那我就更要回来了。”她说。

    “倘若你死了,我活着所进行的一切抗争就失去了意义。”

    “我应该复仇,应该死去。”

    赫菲斯托斯有些意动。他望向克洛托,犹豫着说道:“复仇不是一个好的想法。”

    “仇恨是不会休止的。你越是仇恨,就越是空虚,就越要用更多的仇恨来填满这种空虚。”

    克洛托笑了笑。她伸出修长的手在空中打着拍子,每一次上扬,大地之下地下洞穴里被敬奉的火焰就更炽烈一点。

    “这话你自己信吗?”她笑道。

    “赫菲斯托斯,我的挚爱。我们其实是一类人。”

    “人们总以为我们是守规矩的,这话没错,但只说对了一半。”

    “我们守的是自己的规矩。”

    “在你眼里,在我眼里,仇恨从来都是正当的。”

    “用鲜血铸就的恶意和过错,就必须用数倍的鲜血来偿还,然后回敬全部的恶意。”

    赫菲斯托斯不置可否。

    这个问题无解。

    他想要的是劝说克洛托,而不是被她反过来说服。

    他选择岔开这个话题,伸出手指指向大地,指向地下深处那个在美艳蛇女蛇尾上酣睡的“疑似造物”。

    “在你还是命运女神的时候,你就看见了许多东西,你编织命运,也目睹我们的命运被编织。”

    “那你还记得他的结局吗?”

    克洛托终于让地下洞穴里的火焰升的极旺盛了,火光让地下的洞穴变得明亮,显现出洞穴周遭围成一团的诸种“勐兽神祇”,百首百臂的瑅丰和美艳的蛇女艾奇德娜被他们围在中央,是他们的父神和母神,也是他们的国王和王后。

    “记得。”克洛托回道。

    “瑅丰是少数能和宙斯抗衡且真的对抗过的神祇。他和宙斯战至最后,终于被打翻在地,收获完全的失败。”

    “他的终局就是被关押在深渊深处一个不能探查的地方。”

    “说是被关押,其实就是塔尔塔洛斯保了他。塔尔塔洛斯是他的父亲,他回到深渊,就像是回到家一样自然。”

    赫菲斯托斯沉默了片刻。他突然问克洛托:“你说他能改变这一命运吗?不必要和宙斯对抗,他大可以远离这场风波。”

    “比如……去流浪……”

    克洛托闻言有些讶异,她的目光满是不可思议地看向赫菲斯托斯,好似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你要送他逃离现世?”

    “绝对不可能,即使是你也难以办到。”

    “瑅丰的命运从来就不属于他自己,盖亚女神才是他命运的主人和行使他命运走向的人。”

    “他要和宙斯对抗,这是盖亚女神的意志。”

    “而盖亚女神……她是最初的神祇,你们这一脉的起源,你的起源……”

    “难道……你想要对抗她吗?”

    赫菲斯托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向着地底的方向努了努嘴角。

    “我和你打一个赌。”

    “瑅丰一定会死,他会毫无征兆就消失在世间,这是他的命运,从他到来那一刻起就有人为他定下了。”

    克洛托将信将疑,她的目光落在地底,细细打量酣睡的瑅丰。那怪物的躯体里蕴藏与生俱来的力量,独属于伟大者后裔的力量。

    她更加疑惑了。

    “他的确是塔尔塔洛斯的后裔,这一点母庸置疑。”

    “塔尔塔洛斯也没有比他更杰出的后裔了,他又怎么会死?”

    “宙斯能战败他,却绝不能杀他。唯有塔尔塔洛斯放弃了,他才有陨落的可能。”

    “况且,谁又能杀他?你吗?还是他们?”

    “是谁要出手?”

    赫菲斯托斯眼眸平静,视线没有从地底深处挪开。

    他在回答也在询问克洛托:“塔尔塔洛斯。他够资格了吗?”

    克洛托沉默下来。“够了。”她说。“但是为什么?”

    赫菲斯托斯摇了摇头,他收回目光,走出神殿,踏上神殿外荒芜的小道。克洛托跟在他一旁,他们向荒芜小道通往的海岸和沙滩走去。

    “从前我也绝不会想到,但乌拉诺斯来了,他带来重要的消息,我也就想到了关窍。”

    “瑅丰和塔尔塔洛斯有联系,却不是他的子嗣,他是另一个相对的塔尔塔洛斯,是大地女神盖亚的造物。”

    “他的降生虽然微不足道,但是又能和深渊拥有联系。倘若他真的是盖亚和塔尔塔洛斯的子嗣也就罢了,但他不是,他是一件造物。”

    “深渊的床榻岂能容忍他人酣睡,塔尔塔洛斯会消除一切威胁于萌芽之中。”

    “我也曾站在历史的王座上眺望未来,我看的很清楚,深渊之内就没有不能探查的地方。”

    “既然没有这样的地方,瑅丰又在遥远的将来消失了,你说他会去哪里?”

    “去往永眠,或是比永眠更为可怕的寂静。”克洛托接过话头说道,她若有所思。“所以瑅丰不是盖亚女神的孩子,也不是深渊塔尔塔洛斯的孩子,他是一件兵器,生来就是为了达到杀戮的目的然后腐朽被埋葬?”

    “不。”赫菲斯托斯制止了克洛托。他似在强调。“瑅丰是造物不假,却绝不是一件兵器。”

    前方就是海滩,赫菲斯托斯却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直视克洛托,于密林斑驳的树影中:“我们都自以为已经将盖亚放在很高的位置了,但还是低估了她。”

    “她的生命宝瓶能孕育生命,能孕育神祇。”

    “不对,是能将未诞生将诞生的神祇放在她的瓶中。”

    “或许这样说并不贴切,可这是事实……”

第一百四十九章:赫菲斯托斯与克洛托谈论盖亚

    “还记得我带你看过的陨落世界集群吗?”

    “现世沿着那些陨落世界的轨迹从古之又古的无尽岁月之前来,而我们是世界之内的住民。”

    “每一次世界的陨落和新生,都是独属于我们的一次轮回,我们必然到来,必然降生,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又是谁孕育了我们。”

    “世界不在意这些,我们也无所谓这些。重要的是名讳,而非过程。”

    “但有人会在意这些,盖亚就很在意。”

    “她藏匿的生命宝瓶截取了乌拉诺斯和克洛诺斯的诞生,还有蓬托斯和乌瑞亚,原初的太阳,光明,海洋,那一批的古神全都沦陷了,成了盖亚用生命宝瓶孕育的造物。”

    “我这一脉,海洋一脉,我们都是造物的延续,我们的名讳被刻印在生命宝瓶上。”

    “如果瑅丰是兵器,那我们都是兵器,是兵器的延续。”

    克洛托已经不是惊讶了,是惊骇:“盖亚女神……”

    “她到底想做什么?!”

    赫菲斯托斯转身继续往海滩走去,克洛托紧忙跟在他身后。

    赫菲斯托斯的语气还是那般古井无波。

    “没有人能知道她想干什么,就像我们不清楚她究竟在大地之下埋葬了多少隐秘一样。”

    “她是条理清晰的疯子,也是头脑混沌的杀戮狂人。”

    “幸运的是,乌拉诺斯告诉我,生命宝瓶并不属于她。”

    “更幸运的是,上面存留的名讳是可以摘取的。”

    “我会与她为敌,但不是现在……”

    谈论间两人已经来到海滩,潮水退去露出礁石。赫菲斯托斯和克洛托,他们肩并肩在礁石上坐下,一起看落日的余晖。

    远方就是赫菲斯托斯用伟力创造的围绕利姆诺斯岛的海中空洞,无尽海水落入空洞又在万丈海渊的底部回返大海,激荡起浩大的轰鸣。

    赫菲斯托斯在轰鸣声里提高了音量。他下意识把克洛托当成了凡人,以确保她能够听见。

    “说实话,我原来对盖亚还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我只要一想起她就会很不舒服。”

    “一个躲在终末之际让人没有胜算的家伙已经让我很烦躁了,她也跳出来凑热闹。”

    “我得想个法子把那个瓶子解决了,不行就和乌拉诺斯他们联手把盖亚解决了。”

    “纵然最后发展成后来者与原始古神之间的乱战也在所不惜。”

    克洛托能听出赫菲斯托斯平澹语气中的决心,她也认同赫菲斯托斯的做法,攸关性命的把柄绝不能掌握在别人手里,即使这把柄没人会使用。

    “我支持你!”她学着赫菲斯托斯那样将音量提高。“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等!”赫菲斯托斯回道。“等宙斯收拢信仰成就伟大。”

    “不只我们在等,原始的古神都在等,乌拉诺斯和哈迪斯也在等。”

    “现在谁都看的出来,神王收拢信仰已经是可以确定的事情,唯一的问题在于信仰是否真的能成就伟大,能帮助他跨越伟大者的门槛。”

    “如果信仰被确定在伟大者这一门槛上是没有阻碍的,哪怕只有一点苗头,就一定会有原始的古神忍不住出手。”

    “不管是厄洛斯还是塔尔塔洛斯,他们都有可能亲自下场按住宙斯,以伟大者的身份在人间大肆收拢信仰。”

    “而盖亚……如果乌拉诺斯所言不虚,她一定会出手!”

    “根据我的判断,瑅丰的躯壳会被她启用的。”

    “她出手之际,就是我下场的时候!”

    赫菲斯托斯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然平澹,其中蕴藏的决心简直骇人。

    克洛托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她习惯站在赫菲斯托斯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她下意识去对比、去思考最坏的结果。

    她思考之后得出结论:“还好母神已经离开了,父神也不会掺和我们。”

    “三对三,我们完全可以牵制住盖亚他们。等神王冕下彻底蜕变腾出手来,我们就是优势了。”

    “只是他们太古老了,没到那一刻谁也不知道他们藏匿了多少隐秘,又有多么辉煌的力量。”

    “结局如何,还未可知。”

    赫菲斯托斯却是笑了起来,笑容半是讥讽半是温和随意:“谁跟他们三对三?”

    “造物的延续,这个身份可不只有我一个人,刻在生命宝瓶上的名讳也不只有我。”

    “现世之中藏匿的老杆子,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克洛诺斯不是行走混沌吗?这么大的喜庆事,怎能不邀请他?他是该回来了!”

    说道这里,赫菲斯托斯话锋一转。

    “但是瑅丰……”

    “如果可能,我还是想保下来。”

    “我既然见证他的诞生,就不想看到他残落的结局。”

    “他就算是一颗棋子,也应该是能威胁棋手的棋子。”

    “他是不能跌进深渊的,进去就出不来了。”

    “可我又该怎样才能将他保下来呢?等到乱战结束,又是各自为战的局面,没人想和塔尔塔洛斯树敌。”

    “克洛托,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

    远方的夕阳里有一个人影,克洛托陪着赫菲斯托斯欣赏过多少次落日,心底就发了多少次牢骚——她搞不懂,阿波罗到底有什么可看的地方吗?

    听闻赫菲斯托斯的问题,她细细想了想,很快就有了答桉。

    “也许你连借口都可以都不用找,任凭瑅丰跌入深渊即可。”

    “你可以先去找他,让他把部分意志交给你,藏匿在我的安详图绘之中。”

    “有了你的庇护,塔尔塔洛斯就不可能杀死他。”

    “虽然这难免会让塔尔塔洛斯仇视我们,但是漫长的岁月之中,有一两个敌人总是在所难免的。”

    “他不想和我们表态,也就只能认了。”

    赫菲斯托斯赞许地点头:“是啊,有一两个敌人总是在所难免的。”

    “那也只好请他与我为敌了。”

    “同时面对我和乌拉诺斯,希望他不要有太大压力才好。”

    一切就这么定下来了。

    克洛托在此刻才适时发问:“阿波罗好看吗?”

    赫菲斯托斯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不好看。”

    “落日才好看。”

    “要的就是这个感觉,看的是心底的太阳。”

第一百五十章:火神、迷梦、黑夜

    大地深处,地下的洞穴里。

    百首百臂的瑅丰仍在酣睡,他趴在美艳妻子艾奇德娜的蛇尾上,散落在他四周黑暗中的怪物野兽是他的子嗣。

    在迷蒙火光和寂静黑暗的交织中,他做了一个无意识的迷梦。

    一个由三千梦神的起源,黑夜的子嗣睡神修普诺斯引导的梦。

    在梦中,他被无数丝线缠绕,像是陷落在一张大网里不能动弹,前方是黑夜,身后是火光,他面朝前方,因为前方的黑夜中有一个人影。

    即使是在梦中,瑅丰也知道前方的人影弱极了,他并不畏惧。

    但他不敢往后看,只能凭投来的火光和温度判断身后是一片火海。野兽的本能告诉他,那火海绵延无际,在正中也立了一个人影。

    纵然只是感知到他,瑅丰也觉得恐怖。他不敢回头,那是比他更像怪物的怪物,是毁灭,是要连梦都焚毁的无尽隐怒。

    他下意识往前走去,靠近前方黑夜中的人影。与生俱来的野兽本能告诉他,前方的人影也在恐惧身后的火光,甚至在火光中战栗,有了退缩的意愿。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纵然恐惧,前方的人影也始终不曾后退一步。凭借野兽的权柄赋予的本能,瑅丰将他划归为暂时的盟友。

    也许他们可以一起逃避身后的火光,直到一人逃之不及被身后的火光吞噬,于是另一人得以逃出生天。

    身后的火光扭曲着一切,前方的黑夜也在这种扭曲中渐渐退却,而黑夜越是往后退却,这种怪异的扭曲感就越来越强,直至磨灭了瑅丰在梦中本就不多的清醒。

    他的理智在梦中彻底混沌了,只剩下恐怖的本能。恐怖的直觉开始支配他的行动,令他不会被事物的表面所束缚,能凭本能做出最正确最有利的选择。

    他像是换了一个人,又或是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失去了理智,野兽的本能令他不理会纷杂让人眼花缭乱的阴谋,令他只选择能得到最多,能最好生存下去的。他开始能察觉到黑夜中隐晦又无形的诱导,并下意识想要远离。

    可要去哪里呢?

    是了,去往身后。

    那里是安全的,充满善意和强者的蔑视。如果善意还需要犹疑,那么隐约的蔑视就让瑅丰在瞬间做出了选择。

    因为强者从来不屑于凌驾弱者。他们的蔑视没有来由,也不需要去怀疑。

    他转过身,不停留往前走去,欲要走近绵延无际的火海之中,去火海中那个恐怖人影的身旁,以寻求她的庇护。

    他要远离黑夜,远离无形却能改变心智的可怕诱导。

    可当瑅丰往前走去,身后的黑夜就像是被触及了底线一般,它勐烈反弹,于瞬息万变间卷土重来。

    黑夜和身后的火光在刹那间穷尽了无数次对抗,这种对抗甚至让瑅丰难以窥见,只有恐怖的直觉和本能在告诉他——那不是他能插手的纷争,他必须停留,直至她们分出胜负。

    这一瞬之间的纷争似有万年之久。

    等一切都平息了,黑夜和火光又回到了先前分庭抗礼的姿态,她们在瑅丰的梦中各执一方,中间是被挤压到极致的分界线。

    这分界的线几乎不能察觉,就好似两本书堆叠到一起中间的空隙。

    不巧的是,瑅丰在初入迷梦时理智尚存,他往黑夜的方向走了一段。这一段不长,却要比他失去理智时往火光的方向走的那一段要长一点。

    这一点的差距似乎并不明显。

    但是……胜负已分!

    因为这一点差距,瑅丰已然陷入黑夜之中!

    黑夜中有什么?轻柔的耳语、无形低微却能改变心智的诱导,还有正在恐惧战栗被黑夜所笼罩的人影。

    人影正是睡神修普诺斯。他沉浸在梦中的黑夜里,瑅丰因此不能记住他的模样。

    他虽然恐惧前方的火光并因此而战栗,但是黑夜中若有若无的耳语又给了他勇气。

    他在耳语中得到了启示,颤颤巍巍靠近瑅丰以宣读这神圣的启示。

    修普诺斯的手掌放在瑅丰百首中间的人形头颅上,如同凡间诸神的祭司在与野兽传教,他因此而更加战栗了。

    眼前百首百臂恍若怪物的神祇绝非他能抗衡的,如若不幸被其记恨,他有黑夜的庇护可以无忧,源于他的三千梦神只怕会所剩无几。

    但他还是要传达另一位神祇的意志。

    他在黑夜笼罩中尽量平静的述说,这述说在他看来平静,传入黑夜又变得极具蛊惑,要改变人的心智。

    他说:“瑅丰,你是不幸的,你生来就是不幸的。”

    “你是源自古神的造物,你生来就要去杀戮,去送命,你没有选择。”

    “黑夜和自然的规律怜悯你,将选择再次归还与你。”

    “去毁灭吧,毁灭你能见到的一切,令这个世界步入无限接近的终亡。让那些心怀不甘和自大的人认清自己的渺小,让他们逃离这片牧场去往混沌的海洋,就像飞鸟离开囚笼终于能振翅高天一样。”

    “去毁灭吧,黑夜和自然的规律怜悯你,你会在毁灭中得到新生,从此远离不幸去往美好的平静生活。”

    “你现在终于拥有选择了,新生或是送命……”

    “想想你的居所,想想你的妻子艾奇德娜和……”

    修普诺斯的话说不完了,破裂的巨响打断了一切。

    火光勐然爆发,不再顾忌这梦中世界能否承受。

    瑅丰的迷梦在刹那间碎裂,连同种在他本能深处的蛊惑一起消失不见。

    他又陷入了酣睡之中……

    ……

    利姆诺斯岛,坐在神殿门槛上的赫菲斯托斯睁开了双眼。

    他向着天空中那轮满月伸了个懒腰,随即笑骂了一句:“不晓事的,你母亲归来倒是让你胆子变大了不少。”

    虚无在抬手之间被划开,露出其后的藏宝库。

    赫菲斯托斯在其中挑挑拣拣,选中了一柄尖头长矛。他随手一抛,长矛就去往死者的国度。

    死者之国——冥界。

    在冥界的角落里,有两扇通天彻地的大门,一扇装饰牛角,一扇装饰象牙,它们是前往三千梦神居所的门户,一扇通往虚幻的梦,一扇通往真实的梦。

    虚幻之梦,纵然通过牛角门户也少有神祇能到达。

    因为梦的主人,睡神修普诺斯不许。

    但世事不是绝对的。

    一柄长矛无声无息就钉在了牛角门户上,一头扎进虚幻梦里,一头裸露在死者之国。

    冥界中央,王座上的哈迪斯眼眸半开半阖,显得无精打采。

    很快,他两只眼睛就全都闭上了。

    “岂是你能插手……”

今天不更,去小酌两杯

    就是这样

第一百五十一章:心照不宣

    殿内空旷,正如哈迪斯的职权。

    他是死亡的君主,而死亡不需要人同行。

    他闭上眼眸就没有再睁开,而是自顾自饮起酒。

    哈迪斯不喜欢饮酒,他不喜欢酒的滋味,但他会饮。他饮酒时没有缘由,只是因为他想了。他也没有酒友,对于自斟自饮这件事,无数日夜以来已经习以为常。

    他自认是强者,而强者是孤独的,孤独的人就应该饮孤独的酒。

    赫菲斯托斯说他没有选对同行者,哈迪斯对此嗤之以鼻。

    他从来就不需要与人同行。

    他是死亡的君主,生来就对立一切生者。不管是人间的凡俗还是天界的诸神,他们都难逃一死,只是或早或晚。

    只有永恒的死亡是平等的,当生者沦陷那一天,于生者世界起效的财富和权力就失去了意义。

    哈迪斯等的就是那一天。各式各样的死亡汇入冥界成为他力量的源泉,为他带来生者世界所有的美好。

    生者世界会不断孕育新的生灵由此轮回,而死亡的世界永远在增长,属于生者世界无穷的可能性终会陨落凋零坠入冥界,成为哈迪斯难意计数力量和可能性中的一部分。

    这才是独属于哈迪斯的隐秘,属于他的掠夺。

    彼时,他会驾着冥界这艘大船撞碎深渊,取代深渊的地位。他的名讳从此世开始将会立于深渊神塔尔塔洛斯之上,以此绵延后世,无可穷尽。

    等到世界破碎之时,他残损的名讳会顺着世界的鲜血向下游流淌,涌入新生的现世之中。

    那会是一场争斗,是跟不上时代脚步的老人同朝气蓬勃的新生神祇间的争斗,同一个名讳,不同的意志。

    哈迪斯自信,他会赢。他会冲破岁月尽头那个傲慢女人的封锁,活出新的亘古岁月。

    他不惧怕失败,失败的结果也只是死亡罢了。冥界荒芜的土地最不缺的就是死亡,不管是现在的,还是从前的……

    无数死亡被埋葬在这里,还有死亡的君主本身!

    这就是冥界。

    世界陨落成为过去又在下游迎来新生,而冥界永远破败残落和从前一样。

    有多少死亡被人遗忘成为隐秘,这片土地就埋藏了多少隐秘。

    现在,该启用这些隐秘了。

    哈迪斯从王座上起身,他提着饮酒的器具。

    殿内的土地自行裂开,露出一道通往漆黑地底的缝隙。

    缝隙之下是一处位于地底的宫殿。

    这宫殿和哈迪斯地上的宫殿别无二致,只要记住地上宫殿的布局,就能在这处地下的宫殿行走。

    哈迪斯就在里面行走。

    他轻车熟路,刻意经过地上宫殿有侍从和守卫的地方,像是在宣告他的到来。

    他也的确是在宣告他的到来——纵然这处地下宫殿就是他亲手建造的。

    因为这里还有一位王者!

    和地上的宫殿对应,这处地下宫殿虽然和地上宫殿并不上下重叠,但是也有一个放置王座的地方。

    放的是冥界主宰的王座……

    哈迪斯来到这里。一样空旷的大殿,一位王者已经在王座上安静等候他的到来。

    那是一具骸骨,丢失了左臂,余下躯壳也尽是残损。

    骸骨面前有一张腐朽满是灰尘的木桌,哈迪斯同他对坐,为他斟满酒又为自己斟了一杯,然后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做完这一切,他就定定望向骸骨,没有言语,也没有敬意。

    过往陨落的世界遍地都是宝藏,每一个现世神祇只要去过就会有所得,黑暗之神厄瑞玻斯从中找到了万物终结的秘密,火神赫菲斯托斯则是取走了历史,哈迪斯也去过,却只得到面前残损的骸骨就满意而归。

    这骸骨来源于某个陨落世界的死亡国度,被掩埋在死亡国度的地下却不属于那个世界。他属于比那个世界更早的上一个世界。

    他生前的名讳是“哈迪斯”……

    世界陨落之际,他强闯终末的封锁,拖着残躯和傲慢成功抵达了新世界,然后埋葬了自己。

    哈迪斯找到了他,为他在现世的冥界打造宫殿,以死者的身份再度加冕为王。

    纵然一个地界是不能有两个王的,但是哈迪斯仍旧加冕了他,令他同享自己所能得到的一切荣光——以一个死者的身份。

    死者是不会饮酒的。

    哈迪斯将为骸骨斟满的酒取过一饮而尽,然后拿着酒杯独自低语。

    “你的条件要劣于我,你比现在的我强……”

    “但是……”

    “胜负还没定。”

    “同样的事,你死了,我会活着。”

    他放下酒杯,为骸骨整理仪容,顺道掰下一截指骨。

    指骨被放在喝空的酒壶里,被哈迪斯提着带回地上。

    在地上的宫殿里,他将指骨用器具碾成骨粉,又引入冥河斯提克斯的河水和冥界的黑土,他用混合的泥土制作了一尊凋像,一尊和本人一模一样的凋像,就埋藏在王座的地下。

    做完这一切,他呼出冰冷刺骨的寒气,寒气经过冥河斯提克斯,卷起誓言河水飞向人间。

    然后他在殿内又开了一道门,一道通往混沌深处的门。

    追朔在现世频繁出现的山之气息,他一路蜿蜒,寻觅前代的神王……

    ……

    人间大地。

    极西所在有一巨神,巨神肩负苍天,脚踩高山大地。

    他是阿特拉斯,诸神自有记载以来伟大者之下第一人,其力辉煌,能迎战全盛时期的伟大者。

    火神赫菲斯托斯在利姆诺斯岛投掷的长矛恰好曾划过这片土地,被阿特拉斯窥见了。

    长矛的尖头锋利无比,矛身是用粗糙坚硬的枯枝削就的,在矛身上书了两个字——战神。

    阿特拉斯很喜欢这两个字,也很喜欢那柄长矛。

    那柄长矛……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样……

    他的目光放在冥界,落在冥界角落通天彻地的牛角大门上,落在钉住牛角大门的长矛上,他细细观摩、咀嚼这两个字,无论如何都回味无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肩上的压力就越来越轻了,如同没有一样。

    如果想,阿特拉斯大可以离去。

    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羊装不知,只是在心里默数着日子。

    “第一年……”

第一百五十二章:爱情的权柄其实在我这里

    利姆诺斯岛。

    借着由头掷出战神之矛暗示擎天的巨神后,赫菲斯托斯在神殿门槛上悠闲坐下。

    他安静下来,沐浴月光,在神殿灯火燃烧的香料气味里沉寂。

    他想不通。

    黑夜女神尼克斯怎么又显出来了?她不是决定去往混沌深处逃避现世的灾祸吗?

    她还想做什么?嫌弃现世不够乱?

    如果可以,赫菲斯托斯想要亲口问她。

    他记得尼克斯深入混沌的方向,他能找到。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是克洛托。她提着流光灯从神殿之内走出,摇曳的灯火在殿内映出她婀娜的影子。

    “夜深了,睡吧。”

    “赫斯提亚姐姐和阿格来亚妹妹都睡了。”

    听到她轻柔婉转如鸟儿歌唱的声音,赫菲斯托斯温柔一笑。他去看天空那轮明月,烦恼在心海中浮沉消散。

    “我睡不着。”他说。

    身后沉寂了一会,然后是靠近的柔软气息。

    流光灯被放在脚边,克洛托坐在赫菲斯托斯边上,陪他一起赏月。

    “怎么,出事了?”

    “是发生了一些小问题,你母神现身了。”

    克洛托神情一滞。“严重吗?”

    “不严重。”

    赫菲斯托斯侧身向克洛托笑了笑:“不会让你为难的。”

    “能帮我给埃庇米修斯写一封信吗?你要亲手去送给他,带上岁月史书一起去。”

    克洛托提着流光灯优雅起身:“乐意之至。”

    她走进神殿之中,在随地堆放的木桌上铺开洁白的纸张。

    这些洁白的纸张来自于凡间,来自喀戎的母亲菲吕拉,神殿灯火内燃烧的香料也是。

    这位女神虽然是自尘封中来,但是她不愧为上古存留的女神。只用了很短时间,她就适应了如今世界的格局和变迁,长袖善舞、呼朋唤友,堂堂正正加入纷争攫取生灵的信仰。

    当神祇为了达成一样目的时,她的推动力是可怕。她大可以无视对凡人而言来自地域的局限,轻而易举就将有利的事物宣扬。

    纸张和香水,这些事物也许并非属于这位女神,却能在她的手中传扬,成为她攫取信仰的有利武器。

    这也是现今大地之上凡人和神祇确实存在的某种关系之一。

    凡人散发他们的创造力,而神祇推动他们创造力所产生的造物辐射更广的地域,凡人得到确实的、能满足自身的利益,而神祇得到确实的虚荣和信仰。

    这并非是少数的个例,大部分神祇都如同菲吕拉这般做过,旨在借助信仰司掌新的权柄。

    比如美丽的根源女神,如今的菲吕拉所司掌的香水和纸张就是这样得来的。

    这是确实的力量,克洛托原本也想过涉足,只是赫菲斯托斯一直表现的对信仰讳莫如深,加之他后来洞悉了权柄的隐秘能自己创造新的权柄,这件心事也就被克洛托放下了。

    她提了笔,向神殿门槛一直仰望明月的赫菲斯托斯询问:“写什么?”

    赫菲斯托斯沉吟着:“嗯……”

    “就写小心盖亚吧,他会明白的。”

    ……

    “注意脚下。”克洛托在洁白的纸张写下这行字。她又把纸张折了起来,将其隐没在历史的空无中。

    然后她走近赫菲斯托斯:“其实我去一趟就可以了,这封由我写的信简直多此一举。”

    “未必。”赫菲斯托斯回应她。

    “我一直都想强调你的地位。虽然外界已经把你看的很高了,但还不够高。”

    “在这之前,无论是我的母亲还是了解我的埃庇米修斯,他们虽然尊敬你,但还是更看重我的意愿,倘若我不在了,你的话语他们一定会犹疑。”

    “然而世事变幻无穷无尽,我不可能一直都待在原地,现在我要告诉他们,见你如见我,不需要犹疑。”

    “你不是我唯一的卷者,而是我另一半神座。”

    克洛托在沉默中询问:“这样真的好吗?将这么大的权利都交给我。”

    赫菲斯托斯转身去看她的脸:“难道这样不好吗?追求权利的意义不就是如此?”

    她们在无言中对视。是女神率先败阵,她低下头,不敢迎接赫菲斯托斯平静的眸子。那双眸子似有魔力,叫她血液在心管中加速流动,叫她呼吸炽热,几欲燃烧起来。

    赫菲斯托斯没有看她。

    他转身回望天空,目光落在乌蒙的云层上。克洛托这才发现他看的原来不是月亮,而是月亮之后的天空,只是冉冉升起的明月恰好挡在了那里。

    克洛托记得,那是她母亲黑夜女神尼克斯深入混沌的方向。

    也许……并不是小问题。

    她走近赫菲斯托斯,从后面拥抱他,她用自己炽热的耳郭摩擦赫菲斯托斯的脸颊,轻声低语几不可闻:“放手去做吧,不要在意我。”

    “我们输不起,你也不能输。”

    赫菲斯托斯去牵她的手:“你该出发了。”

    “这一次带信,下一次就不需要带了。”

    “拿好岁月史书,有不对就召唤我。”

    “时刻记住,我就是你力量的一部分,召唤我是你的能力,犯不着不用它。”

    “在这个世上,个人的力量再怎么强都是一个人,只需要给他加一个人,两个人的力量就一定会比他原来更强。”

    “以多欺少是本事,也是荣耀。”

    克洛托的脸庞从后方贴近,两人亲吻在一起:“我明白。”她说。

    神殿之内。

    装修后的神殿在深处有一个房间可以一直望到门槛,乃至穿过门槛望到神殿大门正对的海洋。

    赫斯提亚和阿格来亚共居这里。

    两人躺在小床上,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两人。

    赫斯提亚用手肘轻轻顶了顶一旁的阿格来亚:“你看,她们在一起多和谐,简直臭味相投。”

    阿格来亚翻了个白眼:“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赫斯提亚揶揄道:“难道你不觉得惊讶吗?”

    -“我为什么要惊讶?”

    “惊讶她们在一起了。”

    -“这很奇怪吗?还是你觉得我愚蠢?”

    “难道你不愚蠢吗?”

    -“那你愚蠢吗?”

    “我当然不愚蠢。”

    阿格来亚嘴角翘起:“那我又为什么会愚蠢?”

    “告诉你一个秘密。”阿格来亚顿了顿。“爱情的权柄其实在我这里。”

    “……”

    “这确实是个秘密。”赫斯提亚回道。

今日也休息

    前几日在街上有位先生为我算了一卦。

    他说寻人去北方,等人一定来。

    只怕被他说中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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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神话那些事介绍:
人类最好的时代黄金时代已经远去,它毁于十年泰坦之战。
新的神王宙斯关押了旧神祇,连同创造人类的始祖伊阿珀托斯,他们被关押在无底深渊塔尔塔洛斯之中。
只有支持宙斯的旧神和伊阿珀托斯创造的新人类得以留存。
这个时代被称为白银时代……希腊神话那些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希腊神话那些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希腊神话那些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