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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素裳心影     北朝奸佞txt下载     北朝奸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颠倒黑白

    张忘所在的敷教里聚集了北齐半数的高官勋贵,让卢思道一个京畿主簿直接在敷教里明抢张忘的秘方,实在有些高看了卢思道的胆子。

    卢思道必须有一个官面上过的去的理由将张忘的秘方搞到手,顺便致张忘于死地。

    几番思索下,一张针对张忘的大网开始慢慢铺开。

    ……

    张忘义无反顾的搬家之后,张开这一阵子的主责主业便成了思考怎么将自己拿两万钱追回来。

    那两万钱一日要不回来,自己的妻子便一日不会让自己好过。

    张开虽然是临漳县录事,但是卢思道不敢再敷教里玩硬的,他张开更不敢。

    然而就在这一晚,张忘的家中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不知张录事可还想追回你那两万钱?”这人一来便当头捏住了张开的软肋。

    “你是何人?”张开警惕的问道,虽然张张开做梦都想讨回自己那两万钱,顺便给张忘那小子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然而他却也不是傻子,不至于随便一个人过来说句话便相信他。

    “我是京畿主簿卢老爷的管家,奉我家老爷的之令,特意来送你一场富贵,事成之后不但你被张忘那小子骗去的两万钱可以如数奉还,而且我家老爷还会另外赏你两万钱。”那来人说着便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张盖着京畿主簿的印信的纸张来作为证据。

    以卢思道的官位,还没托大到制作好刻着自己名号的令牌别别人便买账的地步,为了让自己的管家证明自己的身份,只能让他带着印有自己印信的纸张来证明了。

    京畿主簿张开虽然不认识,然而却也知道这是正五品上的高官,哪怕是他们临漳县的县令也只是从五品下(临漳、邺县、成安三县因为治所在京师,比外地的县令级别高点,其它的县令根据县的大小和人口的多寡从正六品下到正八品下不等)。

    张开在临漳县的职事乃是录事,平时的上下公文处理较多,略微一看他便确定了这张纸上的印信是真的。

    “快快请进!”张忘一脸谄媚的冲着来人说道,说着便将那人一路引领着来到了自己的正堂之中。

    虽然来得只是一个管家,然而也是代表的京畿主簿卢思道,自己若是能够通过这个管家打上京畿主簿这条线,只要他和县令老爷搭上句话,说不定自己也能弄个有品级的比视官当当。

    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两人各怀鬼胎的向着屋里走去的时候,一个黑衣人趁着夜色翻过了不高的围墙,贴到了窗棂一侧支起了耳朵。

    张开的妻子这几日怒气依然未消,见谁都没有好脸色,见张张开带了一个不认识的外人进屋,立时气不打一处来。

    “张开你这老东西长能耐了,这么晚了还带些不三不四的人来自己家里,你当咱家是善堂啊!”张氏拿着一把扫帚叉着腰怒气冲冲的骂道。

    “住嘴!还不快给贵客致歉。”一听妻子的怒骂,张开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一把捂住自己的妻子的嘴巴将之推到了卧室之中。

    “这可是京畿主簿卢思道大人家的管家,我能不能入品级就看人家一句话了!”张忘小声冲着妻子说道。

    “赶紧去给我弄些吃食。”

    吩咐完了自己的妻子,张开立即回到了正堂陪笑道。

    “妇道人家,不通世事,张开平日里疏于管教,让您见笑了。”

    “无妨!”那来人随意挥了挥手,看了一圈张开的住所,说道:“张录事平日里过的挺清苦啊。”

    “乡野人家,让贵客见笑了。”张开搓着手说道:

    “在下在临漳县添为录事一职,对卢老爷早就闻名久矣,只是碍于地位低下一直不得相见,实乃平生憾事啊。”

    虽然还不清楚来人的目的是什么,张开首先一通马屁便拍了过去。

    “不知卢主簿需要在下做些什么,只要老朽能够做到的一定在所不辞!”张开冲着来人拍着胸脯保证到。

    此时张忘的妻子张氏已经投屈膝头顶着托盘为两人送来了酪浆。

    “愚妇无知,冲撞了贵客,还请见谅。”张开取过一杯酪浆恭敬地递给了来人。

    “还不赶紧退下!”说完便自己取过一杯,冲着张氏厉声说道。

    闻言,张氏立时跟被赦免一样快步离开了厅堂。

    “我家老爷听说,张录事被族中的一个小子坑了两万钱?”那来人品了一口酪浆轻声说道。

    一听这话张开顿时有些尴尬,他十分担心自己这份履历会给卢思道留下不好的印象,然而从这管家一来便说出这事来看对方对自己的这些丑事是早就知道的。

    “老朽一时不察,被那小子钻了空子,实在是……实在是……”

    “我家老爷听说张录事的遭遇之后,亦是极为的气愤,张氏一族孝义传家怎么能容许出一个如此奸猾之辈。

    只要张录事愿意配合,我家老爷愿意为张录事讨回公道,事成之后,不但之前我说的奖赏会如数奉上,而且日后张录事要是有什么事,我家老爷说了你的事就是他的事。

    临漳县的李县令,与我家老爷昔年曾一同在邢邵先生门下治学,关系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一听这话,张开顿时不淡定了,这岂不是说自己入品级的事有眉目了。

    “张开但凭主簿大人驱驰!”

    是夜,两人一直商议到深夜卢思道的管家这才离去。

    ……

    四天的时间转瞬既过,这一日又是张忘和铭香阁约定的交接香粉的日子。

    张忘和小丫鬟一早便装好了二十盒的香粉,提前雇了一辆驴车,便出发冲着铭香阁的而去。

    到了地方,张忘和小丫鬟将驴车拴好,便进了铭香阁中。

    “店家,这是第二批次的香粉,你查看一下吧。”张忘将二十盒香粉摆在了柜台之上冲着殿内的堂倌说道。

    那堂倌打开一一查看了一番,说道:“香粉没有问题,只不过我们却不能再收了。”

    “阁下什么意思?”张望疑惑道,毕竟从张忘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来看,这香粉应该极为紧俏才对,怎么会突然间说不收就不收了。

    “若这香粉真如公子所言是自己师门所传,我们铭香阁自然会依然遵守约定,然而这香粉却是你偷窃族内秘方所制,我铭香阁若是继续和你交易,岂不成了共犯!”那堂倌厉声说道。

    “你胡说,这配方分明就是我少爷自己的与族中名有丝毫关系!”在张忘一旁的小丫鬟辩解道。

    “我张开身为张氏一族族老,难道还会冤枉一个族中小辈不成!”就在这时店铺的二楼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间传了出来。

    张忘抬眼一看,就见张氏一族的族老张开一脸气愤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是一队差人,在差人的后面还跟着两个身着公服的官员和一个妇人。

    一行人下来之后便将张忘主仆二人团团围在了店铺的中间。

    因为“汉宫飞燕粉”的缘故,这一段时间以来铭香阁已经成了邺城贵妇十分关注的地方。

    一见铺子里好像出了一些变故,门口立时围上了一群的看热闹的人。

    见人流已经酝酿的差不多,张开定了定神回想了一下卢思道教给自己的说法,义正言辞的冲着门外的看客们说道:

    “各位,吾乃孝终里张氏一族族老张开,在临漳县添为录事一职,此子乃是我族内一不良子,名唤张忘。

    张忘自幼不事生产,在父母亡故之后不足两年的时间便将数辈人积攒的家业败坏干净,其所作所为诸位只要去孝终里一问,人尽皆知!

    我作为族老曾经多方劝导,本以为他可以回心转意做个好人,然而没想到他竟然在听说我族内藏有“汉宫飞燕粉”的秘方之后,趁老夫不备将其盗出,而后潜逃到这敷教里之中。

    直到近几日“汉宫飞燕粉”声名鹊起,老朽这才得知这孽障竟然将祖传的香粉秘方制出以牟利!”

    说到这里张开的脸上硬是表现出了一股对不起祖宗十八代的表情。

    “幸赖铭香阁的东家卢主簿深明大义,不但将张忘这败类与铭香阁的交接时间告知,并代为向吴县令报案,否则老朽都不知道该如何向列祖列祖交代!”

    就在这时原本在后面一个穿着公服摸样的老者向前走了两步说道:“在下京畿主簿卢思道,因公务繁忙先前铺内主事被这小贼所蒙蔽,并代为销售‘汉宫飞燕粉’,直到张公找上门来才得知真像。

    虽然销售‘汉宫飞燕粉’我铭香阁获利不菲,然而我卢思道堂堂正正绝对不会赚这等钱财,故而找到吴县令一道前来当众揭穿这小贼的真面目,还张公一个公道。”

    直到这会张忘这才知道这店铺的竟然背后站着的人是京畿主簿卢思道。

    听到两人的先后表态,店铺门口的一群看客也待遇差议论纷纷起来。

    “我没想到这少年竟然如此败类,连父母留下的家业也败干净!”

    “‘汉宫飞燕粉是何等的珍贵,怎么会有人以师承传给外人,这等秘方自然是留在自己族中代代相传才对。”

    张忘的历史,既然张开说了所有的人都可以去孝终里打听,那恐怕做的不得假,一个连父母留下的田宅都败干净的败家子,他说的话自然可信度极低。

    而且京畿主簿卢老爷就是这家铭香阁的东家,张忘供给他香粉,赚了钱自然也是他的,本应该是向着张忘说话才对。

    但是卢主簿都向着那张氏族老说话了,可以见得张忘所作所为是多么的天怒人怨。

    “他们胡说,少爷是好人,这秘方真不是少爷偷得!”小丫鬟此时竭力的辩解道。

    “你说不是他偷的,他一个破落户怎么可能有这么珍贵的秘方!”张开冲着小丫鬟呵责道。

第十七章 真相大白

    张开这一呵斥小丫鬟顿时有些恐惧,在张忘穿越之前作为张氏一族族老的张开没少倚老卖老的教训小丫鬟。

    张忘将小丫鬟护在了身后,自己顶到了前面冲着张开毫不客气的说道:

    “不知道你张开又怎么证明这‘汉宫飞燕粉’是张氏代代相传的呢?可否去叫几个张氏族人过来当面对质,看看他究竟知不知道这香粉的存在!”

    张忘一说完,张开立马怒了,这小子竟然胆敢直呼自己的姓名,要知道自从成为张氏一族内地位最高者之后,任谁见了自己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族老”。

    “孽畜,我是孝终里张氏一族孝义传家,怎么会出了你一个畜生,吾乃张氏一族族老你如此称我,实为不孝至极!”

    北齐虽然不像后世宋明那样将君臣父子看得那么重,然而“孝道”在如今一些世家大族里依然有着不轻的地位,一个盯着不孝名号的人又怎么会是值得信任的人呢。

    听完,张忘冷笑数声说道:“敬人者人恒敬之,你张开既然连侵夺同族产业这等事情都能做的出来,敬你这样的人才是让我张氏一族的孝义之道蒙羞。”

    说完张忘再次冲着门外的看客们说道:“诚如这位张录事所言,我张忘不是一个好人,吃喝嫖赌我样样都会,然而我张忘就是再混蛋也做不出这等借势欺压族人,诓骗族人秘方这等事情来!”

    “吴县令,小民请立即召孝终里张氏族人前来对质,问明其可知晓‘汉宫飞燕粉’一事。”

    诓骗自己秘方这等事张忘相信卢思道他们不会傻到让张氏族人都知道,若是让张氏族人知道真像恐怕人多嘴杂迟早会泄露出去,而要是让张氏族人都以为‘汉宫飞燕粉’就是张氏家传,则不利于卢思道下一步谋夺,所以从今天来人只有张开一人来看,知道这事情的应该只有张开一人而已。

    毕竟收买一人,比收买一族上百人容易太多了。

    “此事无需去问了。”张开一摆手解释道:“‘汉宫飞燕粉’的存在乃是我族中机密,仅有历代族老口口相传,其余人等并不知晓。”

    既然决定当着众人的面,将张忘偷窃族内秘方的罪名坐实,一些可能发生的意外卢思道和张开两人都已经提前想好了预案,这些问题也在他们的预想之内。

    “那既然你说这‘汉宫飞燕粉’的秘方一直是你保管,不知可否当着大伙的面回答我两个关于‘汉宫飞燕粉’的问题。”张忘笑着开口说道。

    “有什么问题你随便问,今日老夫就要让所有人知道你的卑劣行径。”

    “那你可否大概介绍一下这‘汉宫飞燕粉’是用的什么原材料吗?”张忘紧接着问道。

    “制成‘汉宫飞燕粉’需采集百花之粉,再加上麝香等数百种名贵香料,经我族特殊手法秘制数日方可功成。”

    显然张开做过一番工作,连那一日张忘所吹嘘的一些话语都已经背了下来。

    实际上为了让张忘偷窃族内秘方的罪名坐实,不仅当初张忘吹嘘的那一段话,哪怕是‘汉宫飞燕粉’的效用,抹在脸上之后的感受卢思道都让张开做了大量的工作,此刻张忘问起来那是脱口即来。

    “‘汉宫飞燕粉’是什么颜色?”

    “自然是雪白之色。”虽然之前卢思道教给的问题中没有这个,然而凡是水粉自然都是白色,而且越是雪白品质越佳,这是谁都知道的问题,所以张开脱口即来。

    在他的理解中,”汉宫飞燕粉”乃是粉中极品,自然也是白色的,就像现在你问一个人黄金是什么颜色一样,他定然毫不犹豫的回答你黄色。

    于此卢思道和吴县令那边虽然依旧淡定,然而立在他俩身后的那个妇人却突然脸色煞白。

    之前的第一批的香粉都已经送出去打广告了,铭香阁这边并没有香粉的实物,卢思道和张开两人之前所掌握的所有关于香粉的消息全部是通过柔娘的口中得知。

    然而柔娘将几乎将香粉所有的情况都描述给了二人,然而就偏偏落下最基础的也是最容易让人忽略的一点,这香粉的颜色。

    就像一个人多半已经忘了昨天吃的什么一样,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人们往往会不经意的忽略掉。

    这一次,柔娘虽然知道汉宫飞燕粉饰嫣红色,然而本心中他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更没有想到张忘会问出这么基础的问题。

    然后……

    张忘一听张开的回话却是心中一喜。

    竟然这么简单就搞定了,原本张忘的计划中已经给张开设了好几个套,谁曾想这才简单的一问张开就踩了雷。

    而且张忘在知道来人是卢思道之后,早就已经胜券在握,如今不过是逗张开玩玩,谁曾想这老头子这么不经玩。

    张忘叹息一口气,摇着头从桌案上拿起了一盒香粉。

    于此同时在最后的方的柔娘突然惊叫道:“住手!”

    然而随着柔娘这一声叫喊,张忘猛地将盒盖打开,一整盒的香粉便让张忘当着众人的面扬到了地上。

    柔娘出声的瞬间,卢思道看张忘的动作也大概明白张忘是要扬掉那一盒香粉,虽然一盒香粉价值一万钱,然而香粉的配方都马上就要到手了,他卢思道马上就要成为邺城豪富了,区区一盒香粉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当张忘将香粉扬出,不论是卢思道、张开这两个当事人,还是之前一直在哪当做看客的吴县令,立时感觉一股寒意冲到了脊背。

    卢思道的额头上甚至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香粉怎么会是嫣红色!

    “诸位看到了,这“汉宫飞燕粉”的因为添了数种红色香料的缘故,颜色乃是嫣红色,如此抹在脸上才能令皮肤显得更加红润,然而这张开却是大言不惭的说是雪白之色,谁是谁非诸位相比应该心里都已经清楚。”

    张忘转过头冲着围观的人群说道。

    “不对,老夫刚刚口误,这汉宫飞燕粉应该是嫣红色。”张开满头大汗的辩解道。

    此时张忘再次从柜台上拿过了一盒汉宫飞燕粉笑着说道:“汉宫飞燕粉根据添加的药材不同,呈现不同的颜色,总计有七种不同的颜色,这一盒就是淡紫色。”

    “对对对……,我族祖传的‘汉宫飞燕粉’就是一共七种颜色。”

    张开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继续附和道。

    然而听完张开的话张忘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再次将这一盒香粉洒在了地上说道:“骗你的,‘汉宫飞燕粉’自始至终只有嫣红一色。”

    此时,所有的看客都已经明白了,显然这个所谓的族老是要贪了眼前这少年的香粉秘方,一族的族老能够对自己的族人做出这样的事来,张开的名声算是臭到家了。

    而再往深处一想,一个张开未必有这么大的胆子,那屋子里的京畿主簿和邺县令的作为就很值得商榷了。

    当然他们更加心疼的则是张忘撒掉的那两盒香粉,虽然就这么小小的两盒,可那就是两万钱啊!

    此时,一个一直在外围充当看客的中年汉子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便悄悄的挤出了围观的人群。

    若是张忘注意到他的相貌,应该可以认出这人便是那一日斛律光的四名侍卫之一。

第十八章 因祸得福

    在大齐虽然顶级权贵们可以为所欲为,然而这里面绝对不包括他卢思道一个五品官。

    而且此时‘汉宫飞燕粉’已经引起了邺城贵妇群体的注意,在外面的这些围观者十有七八是那些权贵的家仆。

    自己之前当众谋夺好,让秘方归属自己变得正大光明的计划,无疑是给自己挖下了一个巨坑。

    如今这么多人已经目睹了事情的真像,只要这个少年一较真,去清都尹(北齐京师长官)府上告上一状,一查之下自己的下场似乎已经可以确定。

    而且如今杨愔当权,正在疯了一般的整顿吏治、裁撤冗官,自己这一次巧取豪夺之举无疑是给杨愔送去了一个极好的杀鸡骇猴的道具,卢思道相信等杨愔得到消息,那个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老头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哪怕是按照大齐律令,五品以上的官员可以用官职抵罪,恐怕自己这一次也会被撸掉几个品级,彻底失去在大齐朝堂上的立足的本钱。

    与卢思道相比,邺县县令吴光则更是如坠冰窟,自己的品级可不够用官职抵罪,值此严打期间犯下这样的事,这一次恐怕不但官位不不保,说不定还会有牢狱之灾。

    自己上面的人,绝对不会在杨愔正愁找不到出头鸟的时候,冒着风险出面保下自己。

    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浓浓的悔意,自己在家中舒服服的躺着不好吗,静极思动去潇湘院祸害两个清倌人不好吗,怎么就为了卢思道那五万钱过来趟这趟浑水呢。

    这下好了,连自己一起陷进去了。

    此时,张忘再次向着卢思道和吴光的方向走了过去。

    “吴县令,张开身为我张氏一族族老,不但不思为同族牟利,反而借此谋夺同族家财,诬陷于我,还请吴县令为我伸张正义。”

    吴县令一听张忘的话语,心中顿时一喜。这张忘是不打算追究于我,而把责任都推到了张开的身上。

    若是这苦主都不追究,眼前又有一个非常合格的背锅侠——张开,只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张开的身上做成死案,那自己岂不就从这次事件中脱身出来了。

    “大胆张开,汝身为张氏一族族老,竟然连构陷同族,侵吞同族财产这等事情都做得出来,就连老夫都险些被你所蒙蔽。

    来人,速速将这老匹夫给我拿下。”

    吴县令脑袋一转,当即命令道。

    “我冤枉啊,不是我……”

    张开刚要喊冤,就见卢思道一个老头动作甚至比那几个正值壮年的差役动作都要快上两分。

    一个箭步窜到了张开的面前,将随手拿起的一个水粉盒子死死的塞到了张开的嘴中。

    这里是水粉铺子,最多的自然是水粉,情况紧急为了防止张开说出他来自然是什么顺手拿什么。

    “不是你是谁!枉我如此信任你,没曾想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卢思道恶狠狠的说道。

    此时张开依然想要开口说话,然而那一盒子水粉已经在他的嘴中散了开了,呛的他差点没喘过气来。

    “带走。”吴县令冲着差役命令道。

    “这位公子,这一次吴某险些中了小人之计,让公子见笑了。改日我做东在春风楼为公子设宴赔罪。”说完吴县令冲着张忘解释道:“你看这我衙门事务繁忙,我就先回去了。”

    此刻吴光虽然身为县令,然而在张忘的面前却显得有些畏手畏脚。

    “吴县令公务繁忙,张某就不多留了。”张忘仿若此地的主人一样冲着吴县令说到。

    听到张忘的话语,吴县令仿若得了免死券一样,立即带着人押解着张开离开了铭香阁。

    吴县令为了避免事情真相外泄,张忘知道张开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从邺县大牢走出来了。

    大狱中死几个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吴县令离去之后,张忘来到了铭香阁的门口冲着围观的看客说道:“让诸位见笑了,今日铭香阁将暂时歇业,各位定下的’汉宫飞燕粉‘明日将如数交付各位。”

    说完便直接关反手上了铭香阁的大门。

    此刻铭香阁内只剩下了张忘主仆二人和卢思道、柔娘四人。

    “卢主簿,久仰大名,未曾想这一次是以这种形式相见。”张忘进去之后冲着卢思道笑着说道:“只是,卢主簿此举不觉得有违令师的教诲吗?”

    卢思道的恩师太常卿邢邵,同时也是他的岳丈,若是不是因为他恩师的名声,谁会知道他卢思道这个人。

    而且张忘从历史中知道,邢邵这个人最是嫉恶如仇执法严明,若是让邢邵知道卢思道的作为,恐怕第二天就会将卢思道逐出师门。

    “你想怎么样?”卢思道色厉内荏的说道。

    张忘的话语算可以说直接抓住了卢思道的软肋。

    “这间铭香阁我看不错,不如卢主簿转给在下如何?”张忘也没有和卢思道多说,直接便说了自己的意图。

    “你可知道这铭香阁当年我花了多少钱方才买下?”卢思道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张公子不觉得要求有些过吗?”

    这间铭香阁位于敷教里的繁华之处,张忘自然知道价格恐怕极为高昂。

    “既然卢主簿做了初一,我张忘又何妨做个十五!”张忘继续笑着说道。

    只不过这笑容看在卢思道眼中却是无比的阴森。

    “听说卢主簿之子之前大婚时单是给太原王氏的聘礼便高达四十万钱,这钱的来路!”

    张忘一说这话,原本还在嘴硬的卢思道顿时猛地抬起了头来。

    “你怎么知道的!”因为过度恐惧,卢思道此时的话语都有些颤抖。

    他用作聘礼的四十万钱乃是挪用的军资,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怎么会被眼前这人知道。

    这少年根据他的查探,分明就是一个孝终里的败家子啊。

    这等事项一旦被人知晓,恐怕就不是保不保的住官职的事了,自己的项上人头恐怕都要分家。

    “小鹃,斛律将军给我的那块令牌呢?”张忘扭头冲着小丫鬟问道。

    “在这里。”小丫鬟当即应道,随即将之前斛律光给张忘的灵牌找出来递了过去。

    张忘取过放到了卢思道的眼前淡淡说道:“这块令牌卢主簿应该认识吧?”

    卢思道职务的全称应该是京畿大都督府主簿,本就是军职,当张忘拿出这块令牌时他一眼就认出了,这竟然是斛律光的手令!

    斛律家这等家族想要弄死他一个京畿主簿跟捏死一只蚂蚁也差不多。

    “扑通”一声,卢思道双腿一软便跪倒在了张忘的面前。

    既然张忘是斛律光的人,那就意味着斛律光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卢思道祈求到。

    “这家店铺立即去转到我的名下听到了吗?”张忘冷冷的吩咐道。

    “好的,下官这就去办。"

    “对了之前这家店铺的主事人是谁,一并留下吧。”张忘继续说道。

    能够用区区十九盒香粉,就宣传的整个邺城的贵妇人尽皆知,这等商业人才张忘自然不会放过。

    “这就是这家店铺的主事人,不过是我府上的一个奴婢而已,我一会一并转到您的名下。”卢思道一指立在一旁已经被眼前的变故惊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柔娘,说道。

    张忘没想到自己期许的这个商业奇才竟然是一个女子,张忘到没有看不起女子的意思,只不过在这个时代女子出来经商的实在是罕见。

    柔娘心中的一个信仰却被卢思道一句话击的粉碎,原来我在他心中一直只是一个奴婢而已,枉我……

    “很好,我在这里另有它任,只要你好好配合,未尝不可戴罪立功!”张忘看卢思道如此上道继续忽悠到。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卢思道叩首道,至少他从张忘的话语里知道,只要自己好好听眼前这个少年的话,自己的那些罪过斛律光并没有追究的打算。

    “好了,你去准备吧。”张忘吩咐道。

    闻言,卢思道便立即离开了铺子,去办理这间店铺和柔娘的交割事项。

    看着卢思道离开,张忘这才一屁股蹲在一张胡椅之上,上午的这件事实在是凶险,若不是因为自己熟知历史提前掌握着卢思道的小辫子,再加上手头有斛律光的手令,哪怕是因为诬陷的事让卢思道和吴县令两人元气大伤,两人接下来而反扑也不是自己一个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了得。

    如今扯出了斛律光的虎皮,自己又卖了吴县令一个人情,卢思道在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前,不但不敢对自己动手,反而会对自己的唯命是从。

    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时间长了很容易让卢思道看出破绽来,而且“汉宫飞燕粉”如此暴利,若是没有一个真正的后台,这一次是卢思道,下一次引来什么人就难说了。

第十九章 处置

    然而危险总是与机遇并存,若不是这一次的事件,张忘也不可能得到这间位于繁华区域的铺子。

    “你叫什么名字,之前这香粉的名声在邺城的散播是你做的?”张忘冲着那女子问道。

    这会张忘向自己问话,柔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已经是眼前这个少年的奴婢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风流才子卢思道已经把自己当做物品一样转赠给了眼前这人。

    “奴婢柔娘,之前这间铺子卢主簿令我在这管理。”

    “柔娘,好名字。”张忘随口感叹了一句。

    “店里现在还有多少现钱?”回了回神之后,张忘最关心的还是目前铺子的运行情况。

    要维持这么一个脂粉铺的运转恐怕需要不少的钱财,而现在在铺子里的钱张忘相信卢思道那老儿绝对没有胆子敢过来讨要。

    “之前铺中的结余每月要按时输送到卢府之中,所存余钱除收支外不多,不过第二波的“汉宫飞燕粉”奴家已经提前受了钱财,尚未送到卢府,共有二十万钱。”

    短暂的失落过后,柔娘将铺子的运行情况便告知了张忘。

    柔娘在被卢思道买回之前便是潇湘院的清倌人,见惯了世态炎凉的她虽然心中对卢思道的无情依然难以释怀,然而她却知道如今眼前这个少年才是主宰自己命运的人。

    张忘一听顿时一喜,没想到铺子里竟然还有二十多万钱,自己岂不是这一下子就脱贫致富了!

    “你之前是怎么推广这香粉的?”张忘继续问道。

    张忘知道自己所制作的香粉目前在邺城上层贵妇中非常走俏,然而对眼前这女子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一直有些好奇。

    “第一批的香粉奴家并没有销售,而是在根据少爷的所言的史据,为其起了一个汉宫飞燕粉的名号之后,全部差人送与了在店中购买过香粉的夫人们……”

    张忘问到了这一点,柔娘便将自己的作为如实的告诉了张忘。

    “天王盖地虎?”冷不丁的张忘冲着柔娘说出这么一句话。

    张忘说完,柔娘和自己的小丫鬟两个人都是一脸的茫然。

    “少爷你说什么?”小丫鬟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你做的很好,日后这间铺子还是你负责打理,香粉我会定时送过来。”张忘略微有些失落的说道。

    柔娘这香粉的营销手法可以说是运用的非常纯熟,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了最大的效果,之后这先收钱预订再交货的玩法也是深有现代饥饿营销的影子。

    以至于张忘甚至以为这柔娘会不会也是和自己一样是后世穿越而来的。

    然而张忘这随口一句试探性的话语却是让他知道,自己实在是想多了,自己说出这句话时一直在盯着柔娘的眼睛,然而她那一刻的茫然却是做不得假。

    由此也可以见得,柔娘的经商天赋是何等的卓越。

    虽然之前陷害自己的事情,这个柔娘也肯定参与了其中,然而如今她已经是自己的奴婢了,可以说是他的未来已经和自己绑在了一起。

    既然她有天赋,张忘也乐意给她个机会试一下,反正再有天赋也是给自己打工,赚了钱也是自己的。

    “少爷,明天就是本来今天就是约定的交货的日子,可是您刚才当着众人的面撒了两盒……”听张忘让自己继续打理这间铺子,柔娘在庆幸自己依然对新主人有用,暂时不用担心被重新卖回妓院的同时,又想起了约定的货物已经被张忘撒了两盒。

    说实话,这间铺子自从开设便是柔娘一手掌控着,早已经有了一些感情,如今能够继续打理铭香阁,柔娘自然是极为愿意的。

    这个问题处理说起来也简单,最简单的就是从剩余的十八盒里每一盒匀出一些,再凑齐二十盒就是了。

    然而方才张忘扬了两盒香粉是当众干的,若是明天依然能够拿出二十盒香粉,那只有两个可能:一是铭香阁从剩余的香粉中再次匀出了两盒,二是铭香阁的香粉并非每十日只能出产二十盒。

    第一种情况无疑会砸了铭香阁的牌子,但若是承认了第二种情况在张忘没有找到强力背景的情况下,根本承受不住那些贵勋们的压力。

    虽然香粉的制作极为简单,张忘这一次也提前多做了一份材料的,然而一旦这香粉大规模流通出去,对那些贵妇们的吸引力就没有那么强了。

    对于这些人而言,虽然这香粉效用非常明显,然而他们更看重的却是那种人无我有的优越感。

    “这一批预定的二十个人里有没有你比较熟悉的?”张忘皱了皱眉头思索了片刻说道。

    “两个之前亦是被权贵从潇湘院买去当妾室的姐姐和我比较说得来。”柔娘回道。

    “你去和她们两个商量一下,将她们这一次购置的一万钱退给她们。”张忘冲着柔娘吩咐道:“告诉她们等下一批汉宫飞燕粉制出,为了表达我们的愧意,铭香阁免费每人赠送她们一盒。”

    “这事交给奴家就是了,这两人因为身份的关系身家并不宽裕,能够免费获得一盒香粉定然是愿意的。”柔娘冲着张忘说道。

    问清楚了铺子的情况,张忘又让柔娘带领着自己在铺子内外转了一圈。

    铺子不大,上下两层,在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在这寸土寸金的敷教里黄金地带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铺子后的后院是柔娘居住的地方,仅有一间小屋的院子张忘自然也没有搬过来的想法。

    过了刚不过一个时辰,卢思道便亲自将铭香阁的地契送了过来,并告知张忘柔娘的奴籍已经转到了张忘的名下。

    由此张忘也不得不感慨一句,有权有势就是好办事,若是一个普通人去干这些事,不知道得拖上几天才能够办成。

    张忘一直在店铺里待到了下午,这才带着小丫鬟离开铭香阁开始为下一步的计划做准备。

    “少爷难道不派别人过来吗?”张忘刚要离去,柔娘满脸疑惑的问道。

    之前虽然她是铭香阁的主事人,店铺的各类经营都是她下最终决断,然而那个店内的堂倌却是卢思道府上派过来的,为的就是有什么事情卢府之上可以随时知晓。

    “没那个必要,若是你自己忙不过来自行雇佣个堂倌就是。”张忘随口吩咐道。

    在这个时代一个奴婢若是没有了她的主人,就如同落在大街上的钱夹一样,根本没有一个人活下去的能力。

    让柔娘一个人处理这个店铺,一是张忘根本没有其余可以信任的人派过来,二是张忘一向秉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既然决定了让柔娘全权负责这个店铺,自然没有必要再给她掣肘。

    到时候自己只要每月过来确认下账目没有错误就是了。

    今天的事情让张忘在小丫鬟的眼里几乎成了无所不能的存在,那两个官老爷竟然都对少爷毕恭毕敬的。

    然而柔娘的出现也让小丫鬟也有了一丝丝的警惕,毕竟自己从今往后已经不再是少爷唯一的一个奴婢了,而且那个叫柔娘的女人看上去好像哪里都比自己大一些……

第二十章 斛律光的好奇

    第二日一早,张忘收拾上了两盒提前做好的香粉便独自一人出了院子一路打听着向着咸阳王府而去。

    咸阳王是斛律光之父大齐左丞相斛律金的爵位,斛律金的爵位和他人不同,那可是靠着几十年的战场征伐一步一步拼上来的,故而哪怕如今杨愔在邺城内大肆裁撤封爵,也没有敢动到斛律金的头上来。

    虽然斛律金如今已经年过古稀不再干预政事,然而无论是地位还是资历战功,斛律金都要远远超过杨愔。

    斛律光和其弟斛律羡如今虽然已经位居高位,因为不经常在家的缘故依然与斛律金同住在他的府邸之中。

    咸阳王府在敷教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张忘随便一问便打听到了咸阳王府的位置。

    来到了府门前张忘这才明白自己和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权贵差距是多么的大。

    一个咸阳王府便直接占据了一整条街道的面积,要知道这可是在权贵云集的敷教里!

    而且咸阳王府的所在,距离邺宫极近,站在咸阳王府的门口甚至已经能够隐隐看到邺宫之内高耸的楼阁。

    要是把咸阳王府卖了恐怕值不少钱!

    婚期临近,此时咸阳王府已经多了几分喜庆的气息,大红的灯笼已经挂在了王府正门的两侧。

    一些运送婚礼用品的小贩也是时不时的从侧门进入王府之中。

    “你是什么人?”

    张忘刚刚走到了咸阳王府的门口便被一个缺了一只手臂的老仆拦了下来。

    往王府中送东西的人他都认识,然而眼前这个少年却是从未见过。

    张忘取出那日斛律光交给他的令牌说道:“有劳了,吾欲求见斛律光将军,还请通报一声。”

    那老仆自然认得斛律光的手令,虽然他有些奇怪大公子的手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少年人的手上,然而既然这手令是真的,想必大公子有自己的安排。

    “你且在这候着,我去通报一声。”说着话便将张忘引进了宅门里,吩咐一个年轻一点的家仆给张忘寻一把胡椅便持着斛律光的那手令进了宅里。

    令张忘奇怪的是,这个年轻一些的家仆竟然同那老仆一样都是残疾人。

    “我自己来便是。”让一个残疾人给自己搬椅子张忘自然看不下去,赶忙上去自己将胡椅搬了过来。

    张忘在哪闲坐了片刻便从这家仆的嘴中套出了缘故,原来不止他们两个,在咸阳王府上大多数的家仆都是残疾人,他们受伤前都是战场上的老兵。

    而且也只有斛律金、斛律光、斛律羡父子三人的亲兵在残疾后能够来到咸阳王府上当差,更多的普通的士卒就没这个待遇了,毕竟咸阳王府也没有能力收养那么多的人。

    在这个时代死去或者残疾的士卒是没有抚恤金的,这一部分在战场上伤残侥幸未死的人一般都会被遣返回原籍,然而这些人因为缺乏必要的劳动能力,往往都过的极为凄惨,甚至沦为乞丐。

    斛律家族数代为将,为大齐征战数十载,麾下的将士伤残者自然是数不尽数。

    然而斛律光父子都是武将,一向看不惯文官那种贪腐之气,所得以薪俸和宫中的赏赐为主,如此单是收养者亲兵之中的伤残者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更不用提其余的士卒们了。

    了解到这些情况,张忘对自己此行的目的便更加的胸有成竹了。

    ……

    此时那老仆已经到了斛律光的书房中,见到了这一块手令斛律光当即便意识到了是谁过来了。

    此刻斛律光对张忘可是充满了好奇,前几天因为担心张忘会是敌国的间客,而派自己的侍卫去探查了一番,智矣陀回来禀报了所有探知的消息,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

    智矣陀可以说是极为的负责,不但将张忘的根底探听的一清二楚,而且这几天所有与张忘有过接触的可疑人物人都在他的查探范围之内。

    毕竟若是张忘是敌国间客的话,那些接近他的可疑人物都有可能是他的接头人。

    所以智矣陀跟着柔娘派出的人找到了铭香阁,又跟着那一晚柔娘的小轿跟踪到了卢思道的府邸。

    当跟踪到卢思道府邸的时候智矣陀可以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毕竟卢思道可是京畿大都督府的主簿,手头掌握着大量的军事情报。

    敌国有足够的理由策反他,当时智矣陀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事情的真相——敌国已经策反了卢思道,而张忘则是卢思道布下的一枚棋子。

    这时智矣陀探查的重点自然转移到了卢思道的身上,那一晚卢思道的管家鬼鬼祟祟的离开府邸去了孝终里,智矣陀自然是一路跟着他去了张开的家中。

    直到听到了卢思道管家和张开的密谋,智矣陀这才知道自己所有的推断竟然都错了。

    张忘不是敌国的间客,卢思道也不是。

    然而此番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他探查出了张忘才是最近声名鹊起的“汉宫飞燕粉”的制作人,而卢思道竟然意图联合张氏一族的族老谋夺香粉的秘方。

    探查清楚之后,智矣陀便将所探查到的事情如实回禀斛律光。

    整个大齐的社会风气是什么样斛律光并不是不知道,虽然他一直看不惯然而却也根本管不过来。

    这件事他要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然而现在知道了以他性格自然没有听之任之的道理。

    所以那一日他安排智矣陀再次去了铭香阁,打算到时候直接揭露卢思道和张开的密谋。

    卢思道区区一个京畿主簿而已,这等人物还不放在他斛律光的心上,而且他斛律光的人的说是卢思道谋夺张忘的秘方,绝对不有人质疑这话的真伪,哪怕是杨愔那老儿也一样,这便是斛律一族几十年拼下的口碑!

    然而没想到的是,没有智矣陀出手,张忘自己就将卢思道精心设计的局面解决了。

    当智矣陀像斛律光汇报了当时的场景之后,斛律光对张忘的好奇之心就更加浓重了。

    看他对这事的处理方法来看,张忘绝对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年轻人,然而根据智矣陀打探到的消息,这张忘又是一个十足的败家子,崽卖爷田的混蛋。

    而且他还掌握着“汉宫飞燕粉”这等能够让所有女人都疯狂的香粉秘方,那“汉宫飞燕粉”就连自己的妻子因为没有买到都向自己嘟囔了数次了。

    此等人物实在是有趣!

    “叫他过来吧!”斛律光吩咐道。

第二十一章 战旗

    张忘不知道的是从他离开自己家的那一刻,便有一个人影一直悄悄的跟着他,当他在咸阳王府的门宅中休息的时候那人也寻了一个附近的酒肆要了一杯水酒。

    直到那老仆再次出来将张忘请进了府中才迅速离去。

    那人影迅速的回到了卢思道的府上,将看到的事情如实向卢思道禀报了一番。

    “张忘那小子竟然真是斛律将军的人!”卢思道紧皱着眉头自语道。

    昨日虽然见到了斛律光的手令,然而晚上回到家之后他实在想不明白斛律光和一个孝终里的败家子会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一次吃的亏也实在太大了一点,不但丢了自己的脂粉铺子,连一直想要吃而没敢吃的柔娘也丢了,他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故而一早便派人去盯着张忘看看他和斛律光到底有没有关系,若是知道那小子是诈骗自己,自己迟早让他将吃下的全部吐出来!

    然而这一次家仆的禀报却让他确认了,这小子应该是真的和斛律光有所牵连。

    要知道咸阳王府,哪怕是他这个职位的人都不一定有资格进去,然而张忘却能被人请进去,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你速速去备一份厚礼,送去张忘家中。”卢思道吩咐道。

    ……

    那老仆径直将张忘引入了斛律光的书房内,张忘意见斛律光立时便凑了上去行了一大礼。

    “黔首张忘见过将军。”

    张忘当先行礼道。

    “你过来了,这几天你可想好想要什么奖赏?”斛律光放下自己手中的一份刚刚收到齐陈边境的动态,有些戏谑的看这张忘说道。

    当时他给张忘的那个手令是要张忘在想好了想要什么奖赏之后过来找自己,现在张忘过来了在斛律光的理解中张忘定然是有所求。

    对张忘这么一个有趣的人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斛律光也是很好奇。

    “回禀将军,张忘此来却有一请还请将军应允。”

    “说来听听。”斛律光在胡椅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说道。

    “忘观之,我大齐将士马革裹尸后其妻儿多有生活无以为继着,更有侥幸沙场余生而残障者,行乞乡里凄凄惨惨。”

    张忘说到这里斛律光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一双虎目也直直的聚焦到了张忘脸上。

    当着一个领军大将的面说伤残士卒和阵亡士卒妻儿生活的凄苦,特别是这个大将还对士卒极为爱护的情况下,无异为直接打他的脸。

    你这不明摆着过来说我对士卒的爱护不够吗?

    不过还好斛律光的修养高,若是换了其余的将领,恐怕单凭这一句话就把张忘直接打出去了。

    “吾等大齐百姓,正因诸将士在前线舍生忘死浴血奋战,方得以不惧敌患,安居乐业。然而国之英雄却落得如此境地,吾每每思来痛彻心扉。”

    张忘说玩这句话,斛律光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作为一个普通百姓,能够对将士们的付出感同身受,已经算是难能可贵。

    “吾虽一黔首,然亦是大齐百姓,欲抛砖引玉供三十万钱以纾解此些将士困顿。”

    张忘说道这里斛律光顿时不淡定了。

    “你说什么!”斛律光惊问道。

    “吾欲月供三十万钱,以纾解献国将士之困顿!”张忘再次说道:“然吾不过一黔首耳,且不说人微言轻根本无从寻觅此些将士的踪迹,恐怕一旦令外人知晓吾怀巨富,这些钱根本到不了将士们的手上,故而前来劳烦斛律将军代为分发。”

    “‘汉宫飞燕粉’如此巨利?”斛律光反问道?

    张忘说的可是三十万钱!一个月三十万钱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万钱。

    要知道哪怕自己去岁和周国打了一场胜仗定文侯镇,这等功绩也不过赏赐了自己十万钱而已,若是自己有这三百多万钱可以让多少阵亡的将士的家属和残疾的将士们过的好一些!

    然而刚一说完斛律光也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虽然没有义务向一个平民解释什么,然而也不愿污了自己斛律家的名声,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愿意每年拿出几百万钱来帮助将士们。

    “我原本以为你是敌国间客,故而派人监视了你,缘此卢思道意图谋夺你秘方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昨天上午我也派人去了铭香阁,只不过你自己就将事情解决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斛律光也没有隐瞒自己派人监视张忘的事情,将所有的经过如实告知了张忘。

    对于斛律光的话语,张忘倒是没有怀疑,以斛律光的身份,根本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张忘谢过将军仁义之举。”张忘当即承情拱手拜谢道。

    “汉宫飞燕粉因用料高昂,每盒造价三千五百钱,售一万钱月可得利三十九万钱!”

    张忘自然没有将每盒香粉的真正价值说出来,若是斛律光知道每盒香粉的成本价只有不足五十钱的话,一个奸猾的标签恐怕立即会被斛律光打在自己脑袋上。

    “这事老夫应下了。”斛律光说道:“至于其余人的觊觎你不必担忧,回去之后你将此旗挂到店铺之中,我斛律光的名号在这邺城还是值几分薄面的!”

    斛律光说完立即起身打开了自己书架上的一个小橱,张忘打眼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折叠的极为细致的布帛样的物品。

    斛律光十分凝重的取出一片摩挲了数下后冲着张忘用力一甩便展了开来。

    原来这竟然是一面玄黑色的战旗!

    正中绣着斛律二字,旗子上面还有几个孔洞。

    看上面绣的字,这应该是战场上代表着斛律光的旗子。此时几乎每一个统军的将领都有自己的战旗,在混战中将士们看到旗帜所在便知道自己的统帅在哪里,战旗可以说是一支部队的精神信仰所在。

    “吾从军数十载,历经大大小小凡百余战,每一张损坏的战旗吾尽皆留存。”

    斛律光抚摸着旗子有些感慨的说道。

    古时有斩将夺旗之说,一名将领的战旗所在自然是敌军攻打的重点,所以损坏率还是比较高的,这些被斛律光珍藏的旗帜想必就是这些年在战争中损坏的旗子。

    “多谢将军赐旗,此战旗吾定然悬于正堂之中日夜焚香以告慰诸将士之灵。”

    张忘跪地,双臂平托恭敬的接过斛律光手中的战旗承诺到。

第二十二章 天时地利人和

    张忘原本只是计划让斛律光接受这一笔钱,只要斛律光答应了下来,自己再正大光明的往咸阳王府上送上几次,其余的人自然就会知道自己是受斛律光庇护的,而不敢轻举妄动。

    没曾想到自己拿钱帮助那些将士的举动,会让斛律光反应这么大,甚至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战旗相赠,由此也可以见得那些将士的生计问题,斛律光也是已经苦恼许久了。

    说到底张忘不过还是想要找一个靠山,若是找别人说不定会把自己吃的一点都不剩,比来比去还是斛律光这等人比较靠谱。

    而张忘若是直接跑来给斛律光行贿,说是每月给他三十万钱,恐怕张忘用不着说第二句话就会被斛律光打出去,然而张忘这一换个说法反而让斛律光感动异常,为了保证这笔钱不被别人觊觎,能够顺利的送到将士们手中,甚至直接拿出了自己的军旗相赠。

    斛律光为了士卒如此尽心,而自己却如此套路一个老将军,饶是张忘脸皮厚度独步天下,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算了只能日后看看能不能在斛律光被小人谋害的时候想办法提醒下他了。

    张忘如是想到。

    “对了,那个卢思道构陷于你,虽然现在被你抓住了把柄但难免嫉恨。

    他虽然不被重视然而终究是当圣上在潜邸时的老人,你最好小心一些。

    你昨日将所有的罪过推给了那个张开,此时吾也不好插手向他问罪。”斛律光提醒张忘道。

    张忘听完斛律光的提醒心中暗想道,有你这个旗子往铺子里一挂,给卢思道几个胆子也不敢再找我的麻烦,只会对我言听计从。

    “吾之所以将罪名全部推给张开是因为其身为族老却屡次三番构陷与我,父母所留之田地亦多半被其所夺。

    而卢主簿因感激吾未追究其过,已经将铭香阁赠与了在下。”

    张忘解释道,自己乃是利用斛律光给的手令才让卢思道就范,被迫将铭香阁转增的手段张忘自然是隐去了。

    “他倒是懂得感恩?”斛律光听完张忘的话语笑道。

    其实这也是斛律光大半辈子都在军旅中呆着,对邺城特别是敷教里的地价并不知晓,若是他知道那一个铭香阁的价值就不会这么想了。

    “将军嫁女想必事务繁忙,小子就不打扰将军了,在此提前恭贺斛律之女母仪天下。”和斛律光敲定了所有的事项,张忘向斛律光再次行礼说道。

    说完就要作势离开。

    张忘一说完,就听“砰”的一声斛律光一掌拍到了桌案之上站了起来。

    “小子安敢胡言!”斛律光怒声呵斥道。

    张忘这句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自己的女儿斛律英娥嫁的是常山王世子,以后若是世子继承常山王之位,自然也是常山王妃,然而张忘却是恭贺斛律英娥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这个词可不是随便能够用的,能够配上这个词语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大齐的皇后。

    斛律英娥自然不可能再嫁给如今的天子高百年,如此,张忘这句母仪天下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若是让外人知道,不但张忘自身难保,就是斛律光也难脱干系。

    看到斛律光的反应,张忘也不知道是斛律光装傻还是高演还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计划,不过看这做不得假的表现来看应该是第二种可能居多。

    此时张忘已经可以算作是斛律光一系的人了,至少算是斛律光庇护的人,然而张忘可是不满足于只是做一个成功的商人,在北齐一个无权无势的商人就像是一块在大街上溜达的肥肉一般,实在是太危险了。

    虽然斛律光能够给自己提供一定的庇护,然而斛律光的对头也不少,只有自己的实力才是真正能够保护住自己和小丫鬟的基础。

    而斛律光的重视,就是自己通向大齐殿堂的第一步。所以张忘临行之前冒险说出了“母仪天下”这个有些大逆不道的词语。

    因为熟知历史的张忘知道,哪怕高演如今我没有将计划告知斛律光,最晚等大婚完成,高演就一定会向斛律光摊牌。

    到那时候便是自己收获斛律光重视的时刻了。

    试想在斛律光的眼里,自己一个普通的少年能够通过一些蛛丝马迹便可以领先朝中诸公“分析”出,高演和高湛下一步的计划又怎能不让斛律光重视呢。

    不说把自己引为未出茅庐已知天下三分的再世诸葛,把自己当做一个可供参详的谋主也是非常不错的开端。

    “将军难道还没看明白吗?今杨公宰辅天下清滥爵、去冗官,所为无非是为了聚权于当今陛下,而常山、长广二王乃神武亲子,当今圣上之叔,威望卓著且手掌权柄,定为杨公之心头大疾。

    依吾所观,无需多时杨公定然会除去常山、长广二王之职责,并令其分而处之不得相见,二王亦不会坐以待毙,届时定然是二王暴起之时!”

    张忘迅速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历史进程以自己推断的口吻说了出来。

    “今杨公裁撤冗官、理清滥爵,吾虽为一黔首,然亦知之朝中勋贵多有不满,希企二王护佑其身,也曾亲眼见得二王府前勋贵车如流水。

    今太皇太后亲下懿旨联姻可谓天时、长广王身兼京畿大都督可谓地利、二王朝野赞誉可谓人和,天时地利人和具在,何愁大事不成。”

    张忘接下来这句话已经把自己这一推断的理由解释得极为详细,被杨愔撸了爵位和贬斥了官职的那些人自然不会甘心,而他们把复起的希望全都放在了神武帝的亲子常山和长广二王的身上了,故而大部分投靠了二者。

    要知道这些人有些虽然被降低了爵位或者自己的子侄被免了官,但他们还多依然身居显位控制着大齐朝堂的上上下下,他们都希望有朝一日二王能够当权将他们失去的荣光重新还回来。

    这是人和。

    在邺城主要有两支军队,其一是守卫皇城邺宫的左右卫府,此军虽然精锐然而人数太少。其二便是镇守邺城及周边数郡的京畿大都督府所属的京畿兵,而高湛此时的职位便是京畿大都督府中的掌权者京畿大都督,掌握着邺城的最大一支军队。

    这是地利。

    高洋死后,娄昭君作为太皇太后最希望的是自己的另一个儿子重新为帝而不是和自己没有多少感情的孙子高殷。

    只不过在四位顾命大臣的极力反对之下没有成功而已。

    在如今这种形式下,又突然下令让高演年仅五岁的世子高百年和军方支柱斛律氏联姻,其目的可想而知,自然是为了争取一斛律氏为代表的军队对常山王的支持。

    试问你自己家的女儿都成了常山王世子的世子妃了,若下一步常山王登基她就是太子妃,再进一步就是皇后,斛律氏自然已经和常山王绑在了一起。

    女儿都嫁过去了,一旦二王动手就是斛律光什么都不干,别人也会认为斛律氏早就归顺了二王。

    这是天时!

第二十三章 狗腿子的修养

    饶是张忘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斛律光也只是呵斥了他几句之后将他赶出了咸阳王府。

    临走而且还让他带上了那张满是箭孔的战旗。

    其实张忘的最后的分析斛律光也信了几分,若不是这样恐怕以斛律光的性格直接将张忘捆缚起来,以妖言惑众的罪名送到大狱都有可能。

    虽然张忘的说法也有几分道理,然而斛律光总不能就因为张忘一个少年,一点捕风捉影的猜测就否了这门婚事,而且这门婚事乃是太皇太后钦定,整个邺城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怕是斛律光有心拒绝也已经无力回天。

    此时斛律光也需要张忘去赚钱,好能为那些困苦的将士家属和残障士卒做一些什么。

    张忘相信,用不了多久等斛律光知道高演、高湛兄弟二人的计划,就一一定会再次将自己请回王府问话。

    自己现在只需要回去耐心等待就是了。

    临行之际带的那几盒香粉直到张忘离开也没有送出,通过今天对斛律金的现场实际了解,张忘相信自己就是拿出来斛律光也不会收下,反而会更加恶了自己在斛律光心中形象

    ……

    从斛律光那里出来,张忘先是回到了自己家中报了一个平安,省的小丫鬟担心,然而两人马不停蹄的便跑到了铭香阁中。

    这张战旗必须立即悬挂到铭香阁之中,省的有一些宵小之徒对自己的秘方再有什么企图。

    “柔娘过来参考一下,把这张战旗挂在铺子哪里合适。”张忘一到了铭香阁便冲这柔娘吩咐道。

    “少爷这是?”柔娘立即起身接过张忘手中的战旗问道。

    在接旗的时候由于动作略微大了一点,一手直接抓到了张忘在旗子下面的手上,顿时这柔娘便像触电一样,往回缩了缩自己手臂。

    于此张忘倒是没什么反映,不就是碰碰手嘛,这个在后世再正常不过了,而且这柔娘说起来如今还是自己的奴婢,就是自己把她那啥了也实属正常,唯一的感觉就是柔娘的手挺顺滑的。

    “这是斛律光将军的战旗,挂到店里想必不会再有人过来寻不是。”张忘紧接着吩咐道:“以后每天早晚三炷香在战旗之前祭奠一下亡故的将士们。”

    张忘这一句话一出,柔娘顿时冲着张忘瞪大了眼睛,连刚才与张忘“肌肤相亲”的事情也顿时忘的一干二净。

    斛律光是什么人,那可是大齐战神一般的存在,而且斛律光在大齐百姓心中声望卓著风评极佳,那天张忘冲着卢思道取出斛律光的手令来已经让柔娘大为惊异了,如今竟然直接把斛律光的战旗拿了出来。

    以斛律光的身份,怎么会允许别人将代表自己身份的战旗悬挂在一个店铺之中,还是卖胭脂水粉这等女性用品的店铺。

    “少爷,若此战旗乃是斛律光将军所有,将之悬于店铺之中,是否有所不敬,妾身担心……”柔娘小声的提醒道。

    能够接连拿出斛律光的手令和战旗,自己这个新主人和斛律光有所牵连那是肯定的,说不定张忘就是斛律光手下的人也不一定,然而哪怕张忘再受斛律光信任,贸然将战旗悬挂在店铺中,要是斛律将军以为此举亵渎了战死的英灵,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无妨,这张战旗是斛律将军担心再有卢思道那样的小人觊觎香粉的秘方,特意赐给我的,这也是斛律将军的意思,找个地方挂上吧。”

    这话语一出,张忘看到柔娘脸上神情果然顿时变得惊讶万分。

    能够拿出自己的战旗来护佑一家店铺,在正常人的眼中那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这份产业本就是斛律光的,张忘只不过是代为跑腿而已。

    柔娘刚有这样的想法,紧接着自己便否定了这一猜测,若是这香粉真是斛律光的产业,在之前怎么会放到自己这里寄卖?

    柔娘这会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的了。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自己这个新主人和斛律光绝对关系匪浅。

    看柔娘有些纠结的表情,张忘却没有解释的打算,误会就误会吧,让她误以为自己和斛律光有些关系,恐怕她就更不敢有违逆自己的想法。

    这旗子若论效果,那自然是直接扯起来挂出门外最为显著,然而若是如此张扬恐怕斛律光也会被惹怒,最终张忘决定将这张战旗悬挂在了店中原本供奉佛像的地方,正巧在那里也有一个香炉,方便早晚焚香祭奠。

    而且这里处于香粉架子的最中间,只要是进来采购香粉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到这张旗帜,自然会知道这间铺子是谁罩着的。

    就在这是,一个穿着灰袍的中年人进了铭香阁的门口,在他后面还有一个担着担子的力夫。

    张忘不认识,然而柔娘却是对他极为熟悉,来人便是卢思道府上的管家,此人换什么姓名已经没人知道,卢思道府上的人都称呼他为九叔。

    之前铭香阁每月的盈利,柔娘便是需要交到此人的手上,以前的时候没少受他刁难。

    然而此时这人一进到铭香阁却是满脸春风小步快跑到了张忘的跟前,那表情要多下贱有多下贱。

    “张公子,我是卢主簿府上的管事阿九,我家老爷为了恭祝铭香阁得遇明主,特令小人给公子送上些许薄礼。”

    那管事躬身凑到张忘跟前说道:“还不赶紧抬过来。”

    说着那力夫便将挑着的礼物送了过来。

    “卢主簿这送了店铺送了人又接着送礼物这怎么好意思的呢。”张忘客气了一句,而后紧接着扭头冲着小丫鬟和柔娘说道:“卢主簿如此热情,赶紧把东西收起来吧。”

    对于卢思道这种想要构陷自己的人,张忘自然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

    东西收下了,店中的情形顿时有点尴尬,张忘懒得搭理他,而那管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两人都不太熟,论起来的话,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那管事眼睛提溜咕噜转了一圈,看到张忘手中拿着一些工具,充分体现了一个狗腿子该有的素质。

    “张公子,有什么事您吩咐我做就是了,这等杂务哪有您亲自动手的道理。”那管事说着便十分热情的从张忘的手中拿过了工具去。

    “公子您这是要?”那管事问道。

    “奥,既然你来了那你帮我挂上吧。”张忘说着取过了那张战旗说道:“斛律光将军担心有人再有有些不好的想法,特意赐了我一张他从战场上带回的战旗。”

    “你可小心一点,若是弄坏了找你麻烦的可不是我……”张忘继续说道。

    能够有人代劳,张忘自己不会跑去什么都亲力亲为。

第二十四章 卢思道的邀请

    “什么,你说斛律光将军将他的战旗都给了张忘!”那管事回到府上立即将此行的见闻禀告了卢思道。

    “绝对做不得假,那战旗还是我帮忙挂在墙上的呢。”

    听到管事的回禀,卢思道彻底坐不住了。

    能够将自己的战旗都赐给张忘,那少年和斛律光的关系绝对非同小可,而且斛律光将战旗赐给张忘,明显的是为了防止再有自己这样的人去觊觎香粉的秘方。

    换而言之,自己昨日的所作所为张忘恐怕已经禀告了斛律光,再加上斛律光那里掌握着自己贪腐的证据,若是斛律光想要弄死自己是在是再简单不过。

    而且是还是正大光明的弄死的自己,那贪腐的情况一查实,绝对不会有一个人给自己求情。

    斛律光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卢思道现在实在有些摸不清,以他的身份还根本接触不到斛律光那个层次的人,如今从斛律光能够将战旗相赠来看,张忘定然是斛律光身边极为重要的人,或许可以从张忘那里打听一下消息。

    与自己的身家性命相比,一处铭香阁根本算不得什么。

    ……

    那管事离开之后,张忘查看了一下卢思道送来的礼物是什么,一共两箱的东西一箱是一匹匹的丝绸布帛,而另一箱打开一看,啧,还是一样的东西。

    看着两箱布帛张忘突然间有点惆怅,原本张忘看着挑来这么两箱东西他还以为是金银珠宝呢,没曾想是两箱丝绸绢帛,这卢思道也忒抠了一点吧。

    在这时,实物交易和货币是并存在,官吏的薪俸甚至有一部分就是布帛,拿着这些布帛出去一样可以当钱用,然而以张忘如今的身家,貌似已经看不大上这些东西了。

    现在张忘可是有钱人!

    “你们会做衣服吗?”看着这两箱的丝绸布帛张忘冲着小丫鬟和柔娘问道。

    布帛虽然也可以当钱用,然而张忘还是不习惯抱着一匹匹的布去买东西,索性看着卢思道送的这些布帛质量还过的去,还是直接做成衣服吧。

    说起来自己和小丫鬟在之前的破衣服外,就前一阵子赚了钱之后买的一套衣衫能穿出门去。

    “少爷我不会做衣服,不过我可以去学?”小丫鬟回道。

    以之前张忘的家庭情况,根本就不用考虑买布制作新衣这等“高消费”的问题,故而小丫鬟对女红了解不多。

    “女红我倒是较为熟悉,少爷若是不嫌弃,不若就让柔娘为少爷和小鹃姑娘做几身衣裳吧。”此时柔娘插话道。

    “如此甚好,那就劳烦你了,我看你身上的衣服也比较陈旧,你自己也给自己做上两件,这些布帛就放你这了。”张忘听闻柔娘会女红便开口应道。

    既然来了这里,张忘又跟柔娘了解了一些店铺经营的情况,通过了解张忘不得不服,有些人就是天生做生意的,张忘顺便也将后世的经商理念和一些司空见惯的营销技巧以自己的口吻和柔娘随便一题,顿时也让柔娘惊为天人。

    不知不觉间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张忘原本想要带着二女去找个酒楼随便吃点晚饭,然而柔娘却盛情邀请二人直接去后院吃饭。

    柔娘一直一个人住在后院,平日里自然是自己生火做饭吃。

    柔娘去做饭,小丫鬟骆鹃也过去帮忙烧火,而张忘则十分腐败的坐在桌子旁边等着吃现成的。

    这几日虽然张忘转呈让铁匠打造的铁锅已经拿回来了,油的问题也可以直接用芝麻油或者动物油,然而现在正处寒冬时节,在这个时代更没有温室大棚一说,想要弄点绿色蔬菜炒个菜吃实在是难啊……

    不过说实话柔娘的手艺在这个时代应该算是不错的了,而且因为张忘的到来也算是尽了心,除了主食之外还准备了一些自制的咸菜和大酱。

    不过那咸菜就是单纯的有盐水泡的,吃在嘴里实在是……

    如此来看等开了春新菜下来想办法弄点后世的酱菜,生意应该不错。

    吃完了饭,张忘和小丫鬟刚刚走到自己新家所在的巷子,便看到自己家的门口停着两顶青布小轿。

    远远的便看到一个衣着考究的老者正在那边不断地转着圈踱步,此人正是早就在这候着的卢思道。

    卢思道看到张忘和小丫鬟的身影,立时快步长趋了数步迎了过来。

    “卢主簿候在这里不会是专门等小子吧。”张忘看着冲着自己走来的卢思道戏说到。

    卢思道来的目的张忘自然清楚,任谁若是以为自己的小辫子已经被上面揪住之后,第一反应自然是要多方打听确认一下上面的意思。

    就像一些贪腐分子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之后,定然会想办法动用一切关系打探一下上头对自己的有什么处理意见。

    如今卢思道自然也是这样,张忘便是他确认斛律光态度的唯一途径。

    卢思道会来从自己这里撬话,张忘在让他的管事帮忙悬挂战旗时就已经想到了,只是没想到卢思道会这么着急。

    “老夫昨日与小兄弟一见如故,实在是相见恨晚啊,这不都督府上一下了堂老夫便立即过来等着小兄弟,今晚上老夫定要与小兄弟一起把酒言欢。”卢思道过来拍着张忘的肩膀十分亲切的说道。

    “卢主簿言重了,小子何德何能可以和主簿称兄道弟。”张忘客气道。

    “虽然老夫痴长几岁,然而小兄弟年纪轻轻年能够被斛律光将军委以重任,日后绝对前途不可限量,说起来能够和张公子称兄道弟还是老夫占了便宜呢!”卢思道抖了抖脸上的肥肉,冲着张忘说道。

    说起来论卢思道的年级莫说是做张忘的父亲,就是做张忘的祖父年纪都差不多,然而如今为了能够从张忘嘴中套出自己需要的内容,已经可以说是连脸都不要了。

    虽然张忘那天说过只要自己好好配合未尝不能戴罪立功的话语,然而终究说的不明不白,斛律光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没有点明。

    今天的事情让卢思道相信,张忘定然是斛律光的亲信之一,这才将打探消息的希望放在了张忘身上。

    “既然卢主簿这么说,那张忘就恬着脸占卢主簿这个便宜了。”张忘笑着回道。

    卢思道的讨好也在张忘的意料之中,在北齐没有官面上的人做什么都有些困难,而自己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打着斛律光的名头出去,此时卢思道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跑腿的。

    再怎么说卢思道此时也是正五品上的朝官,若是在地方上的话已经勉强可以做一个中郡的太守了。

第二十五章 潇湘院里风流意

    “张公子请上轿,今晚上老夫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见识一下!”卢思道说着话便向张忘露出了一股男人们都懂的表情。

    看卢思道的一脸淫邪的笑意,张忘也已经大致明白了卢思道要请自己去哪里。

    “小鹃你先回家休息吧,少爷和卢主簿出去一趟。”若是真的去那等地方的话,带着小丫鬟过去的话确实有些不太合适,都去了饭馆了,哪有自带干粮的。

    而且作为一个十分正常的男人,张忘对这个时代的妓院还是十分神往的,虽然前身是妓院的常客,就连死都是被妓院的打手打死后丢在了妓院门口,然而张忘重生以来却一直未能亲身经历一番,实为平生一憾。

    “好的少爷,那小鹃先回去睡了。”小丫鬟冲着张忘应道,两个男人的龌龊心思,小丫鬟自然没有看出来,还以为就是单纯的出去饮酒一番。

    而且就是知道张忘去妓院,在小丫鬟心理也没有一丝的波澜,自家少爷虽然这一阵子没有去过妓院,然而在之前去妓院好像是十分平常的事情。

    此时她心中唯一想的是,少爷果然不同常人,就连官老爷也来邀请少爷一起出去饮酒。

    张忘和卢思道一人上了一顶小轿,两人便晃晃悠悠的冲着卢思道所说的地方而去。

    此时的百姓入夜之后基本上没有什么娱乐方式,基本上早早的趁着太阳未下山之时吃完了饭,便去了床上做一些爱做的运动。

    所以入夜的邺城,虽然是大齐的都城,街上除了巡逻的更夫,基本上没有几个人走动。

    张忘在轿子里坐着行了一段,突然间感觉外面多了一些莺莺燕燕的嘈杂之声,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袅袅悠扬的丝竹之音。

    张忘知道一定是到地方了!

    小轿落地之后张忘第一时间走了出来,此时坐在前轿引路的卢思道已经提前下了轿来到了张忘乘坐的轿前。

    “张公子,这里可是我敷教里最有名的消金窟潇湘院,今晚若不是托了张公子的福,我家那只河东狮绝对不会让老哥我过来。”卢思道的正妻卢氏极为善妒,当年柔娘进门的当日都能被赶出府去,然而卢思道的妻子邢氏在了解了张忘和卢思道的纠葛之后也知道张忘对卢思道的重要性,特批卢思道今晚可以逛妓院一次。

    毕竟当年为了给儿子凑齐那四十万钱的聘礼,卢思道窃取军资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作为卢家的主事人邢氏是知道。

    不过临行之前邢氏也给卢思道下了死命令,今晚陪着张忘曲可以听、舞可以看,然而裤子绝对不能脱,到时候让张忘一个人去享受左拥右抱的痛苦就是可以,你卢思道在外面给我候着。

    抬轿的一个轿夫便是邢氏专门派来监视卢思道的。

    “张公子请。”卢思道冲着张忘邀请到。

    张忘看了一眼这“传说”中的潇湘院和前身记忆中的迎凤阁做了一番对比,若是迎凤阁是大学门口30块钱一晚的不正规小旅馆的话,潇湘院至少是五星级别的豪华酒店。

    在卢思道的带领下,张忘抬腿冲着潇湘院中走着,还未进门便见到一个白胖白胖的老鸨直直的冲着卢思道冲了过来。

    “卢主簿,您可有一阵子没来了,我们院里的姑娘们可是日日夜夜都盼着卢主簿能够过来、”

    看到这潇湘院的老鸨,张忘突然有一种看到迎凤阁的老鸨虔婆婆的错觉,一样是妓院的老鸨,一样是圆圆的胖胖的。

    难道大齐妓院的老鸨是谁最胖谁当?

    “您这一阵子没来,我们院子里的姑娘们都没有新曲唱了,这一次还是酒水全算在我们头上,一首新曲五千钱怎么样?”

    那老鸨继续贴着卢思道说道。

    张忘一听,顿时重新认识了一下卢思道,没曾想卢思道竟然已经混到了凭借诗文逛妓院不花钱还能赚钱的地步!

    从刚才那老鸨的话语来看,这卢思道显然不是像他刚才说的那样沾自己光才有机会来潇湘院潇洒一把,恐怕也是这里的常客。

    其实张忘不知道的是,除去人品不算,卢思道的文采还是极为称道的,首先他的老师兼岳丈邢邵便与温子升、魏收并称为北地三才,作为他的高徒卢思道的文才自然也是北朝顶尖的一批。

    去岁文宣帝高洋驾崩后,当时朝廷下令善文朝臣每人做挽歌十首,择优而用,卢思道所做得中八首,经此卢思道也获得了一个“八美卢郎”的美誉,他所做的歌诗在潇湘院这等兼着诗酒唱和业务的高端妓院,自然是传唱度极高。

    卢思道有些警惕的看了一眼身后,看到那轿夫恰好去了潇湘院后院停放轿子,未曾发现自己和这老鸨的交谈,这才放心冲着那老鸨说道:

    “今晚我可是有贵客要请,歌诗之做下次再谈。”

    说完冲着张忘说道:“老哥我身居官位,有时候一些官面上的应酬实在推不掉,也曾来往过潇湘院几次,留下了几首歌诗。”

    “这位小哥是?”这是那老鸨才看到了立在卢思道一侧的张忘。

    “张忘,不过一黔首百姓而已。”张忘自言到。

    一听是一个平民百姓,那老鸨对张忘顿时没了兴趣。

    “那卢主簿可别忘了,下次过来一定要留下两首歌诗,到时候老身给你准备个小雏答谢!”那老鸨冲着卢思道说道。

    “小春还不赶紧过来带着卢主簿去楼上雅阁中去!”

    那老鸨吩咐完,便有一个衣着十分艳丽女子凑了上来。

    “卢主簿请随我来。”

    一进潇湘院门口张忘顿时感觉仿佛换了一个季节,若是说外面依然是未退去寒意的冬季的话,潇湘院里面已经可以说是春暖花开的春日。

    在这时代能够做到这一点,光是烧掉的炭火恐怕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潇湘院一进门便是一个十分开阔的大厅,在大厅的最里侧是一个高出平地用纱幔环绕的舞台,此刻有几个春光乍泄的女子正在上面翩翩起舞。

    正对着舞台的是一个个桌椅,一群人正三五成群或者独身一个的坐在那里欣赏艳舞,另有一名名穿着轻纱的女子不断的穿插其中为客人们上酒。

    不时地有看客拉扯住往来的女子,轻声数语之后搂在一起离开席面,进了舞台后面的一个小门里。

    张忘知道这应该是“性致”已起,选好了陪夜的妓子去后院房间里解决一下某些需求了。

第二十六章 歌舞之艺

    在潇湘院的二楼可以看出还有一座座的半开放式的雅阁,在楼上雅阁中不论是视线还是受到的待遇自然大大优于楼下的大厅。

    此时那名唤作春儿的女子已经引领着卢思道和张忘向着楼上的雅阁中走去。

    “这楼下的女子都是些容貌差一些的妓子,在楼上雅阁也有一些妓子相陪,公子若是看上了那个直接带去后院即可,所有的花费今天算老哥我的!”卢思道冲着张忘说道。

    卢思道说完,看张忘在一边走一边看着舞台上那些舞女。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楼下的那些舞女都是些已经卖了身子的清倌人,张公子若是感兴趣也可择一共度良宵。”

    卢思道虽然嘴上这么说,然而心中却是痛的不断滴血,那些舞女现在虽然被破了身子之后已经不是清倌人,也可以接客,然而能够被潇湘院作为清倌人培养的自然都是些相貌俏丽,且有一定的才艺的。

    其中很多受父兄牵连被贬为奴婢充进妓院的官宦人家的小姐。

    这样有着文化气息的妓子自然和那些普通的妓女不是一个价位。

    之前孝终里的迎凤阁潇洒一晚只需一百钱,而潇湘院的普通妓子,一晚上也需要一千钱的嫖资,若是这些曾经是清倌人的妓子那价格就高了,少了五千钱人家根本不搭理你。

    两人的对话,前面领路的那个春儿自然也是听在了耳中,回过头来一脸妩媚的对张忘说道:“奴家以前也是清倌人,这位小哥若是能帮我讨要一份卢主簿的歌诗,春儿可以给小哥准备一些保证您没受过的享受。”

    张忘和潇湘院的老鸨在院门外的对话这个春儿显然没有听到,在他理解中能够和卢思道走在一起的这个少年身份再怎么也差不到哪去,若是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只是一个黔首百姓的话,恐怕她与他搭话的想法都没有。

    就像一首歌所带来的影响绝大多数都会聚集在首唱那里一样,在现在一首新的歌诗第一个唱出来的人才是最大的受益人。

    春儿作为潇湘院的头牌之一,自然也想多上几首传唱度较高的曲子以保住自己的名气,要知道名气越高这能卖到的价格就越高,对于这种双赢的局面,如果春儿能够从卢思道这里弄到歌诗,潇湘院也是乐意看到的。

    “春儿姑娘可是潇湘院的头牌,不知道有多少豪富公子挥斥万钱为的就是一探幽谷,若是春儿姑娘肯配合,那滋味可不是一般的姑娘能给的,绝对是神仙一般的享受。”卢思道听完春儿充满诱惑的话语,一脸陶醉的冲着张忘说道。

    虽然掏钱给张忘包一个清倌人和用自己的歌诗去换是一样的价值,毕竟卢思道一首歌诗交给潇湘院也能换上五千钱,然而就像现在人用起网络支付来,就像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一样,卢思道也有一种能用歌诗换的话自己就省钱了的错觉。

    春儿听完亦是满眼含春的看向了张忘的方向,听卢主簿的意思只要这个少年点个头,自己那歌诗岂不是就到手了。

    看着少年不过十几岁的年级,男女之事上能有什么经验,到时候只要自己略微用一点技巧,保准让他终生难忘。

    “此时天色尚早,小子可没有本事通宵而伐,还是先听会曲子,看看舞姿,再想风艳之事吧。”张忘随口说道。

    若是前世作为一名良民的张忘是绝对不会做出嫖娼这等事来,因为——嫖娼违法。

    然而在这北齐张忘却是没有这一顾虑,不见潇湘院中尽是朝中高官,在这个时代逛逛妓院在大户人家看来是极为司空平常的事情。

    只是现在日头刚刚落下,现在就去后面实在是有些太过着急了,说不定……待会还能看到比春儿更漂亮的。

    未几,春儿便引领着张忘和卢思道来到了二楼的一处雅阁之中,二人分主次坐定,春儿竟然惊讶的发现堂堂京畿主簿卢思道竟然让那个少年做到了上手,而自己只是甘居下位。

    “这绝对是一条大鱼,说不定就是那个王公子弟!”

    也不怪春儿会有如此想法,若不是因为张忘地位尊崇,卢主簿堂堂正五品上的高官怎么会对他如此的敬畏。

    而张忘又是如此的年轻,十几岁的少年不可能官位高于卢思道,那只能是他父兄的位置对卢思道呈压倒性态势,才让卢思道哪怕是对他的子侄也如此恭敬。

    为了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名叫做春儿的妓子直接留在雅阁之中伺候两人,其中重点自然是被她误以为是王公子侄的张忘了,倒酒的时候甚至整个身子都快要贴到了张忘的身上。

    卢思道在那看的到却不敢吃,实在痛苦至极,因为那受命负责监视他有没有乱来的轿夫在去后院放好了轿子之后已经十分尽职的立在雅阁的门外。

    来这的人很多都仅仅是掏钱来这看艳舞的,所以楼下舞台的舞蹈,几乎是一场结束了紧接着就是下一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台上的那些妓子穿的都极为的轻薄,一颦一笑仿佛都流露着最原始的诱惑,看的楼上楼下的看客们口干舌燥。

    一些有钱有势的豪客,若是看上了舞台上的哪个姑娘和伺候的女侍说一声,等下一场舞蹈时她便可以去去后面的房间里直接去和已经等待的豪客汇合了。

    至于一些囊中羞涩的,则就只能选择一楼伺候的侍女去后院房间发泄一通了,不过哪怕是潇湘院这种最低阶的侍女,若是放到孝终里迎凤阁这等地方,恐怕也是绝对的花魁!

    至于连这些钱也付不起的,那就只能在这里喝喝茶,看看舞蹈听听曲了,一壶茶五百钱,喝不起的不好意思恕不招待,这舞可不是免费看的。

    一幕幕的舞蹈一直持续到了亥时这才缓缓落幕,张忘原本以为节目已经结束然而看楼下的看客,却一个没有起身离开的,反而看向台面的目光更加的火热。

    “难道这节目还没有完?”张忘冲着卢思道问道。

    “好戏自然都是留在后面,这最后的压轴的可都是真正的才艺双绝清倌人!”卢思道笑着说道。

第二十七章 元令仪的危机

    “这潇湘院的清倌人也不是尽皆一视的,一些容貌秀丽然而才艺差一些的,若是没人赎身,一般只要有豪客出的起价,便可以做第一个采香人。”说完卢思道瞄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春儿。

    张忘知道这个春儿定然就是这种,长得漂亮然而才艺不行,早早被采摘了的。

    “而那些真正才艺色俱佳的,才是这件潇湘院的招牌,若不是真的到了人老色衰的情景或者碰上惹不起的人物,一般不会被提前采撷,这最后上场表演的便是些这样的清倌人。”

    听完卢思道的解释,张忘顿时恍然大悟,果然处处都是“知识”啊,若是不来这一趟,张忘都不知道有这等区别,妓院都逛不熟,实在有违自己身上背着的败家子的名头啊。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子已经抱着琵琶走向了舞台,虽然这女子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也没有像之前的那些舞女一样暴露自己的肌肤,然而随着她的莲步轻移那一股出尘的气息顿时将楼下看客们的热情点燃。

    “等了这么久,令仪姑娘终于出来了。”

    “今晚上元姑娘不知道会演奏什么曲子,上旬在这里听姑娘演奏了一曲,哪怕是回去之后依然感觉余音绕梁啊。”

    ……

    还没开始表演就见一袋袋的钱币被看客们扔上了舞台,更有甚者甚至直接抱着数匹丝绸直接扔了上去。

    这些缠头可以看做是另外的赏钱,而且这些赏钱里那表演者也可以分润一部分,柔娘当年赠与卢思道,让卢思道给自己赎身的钱财便是这样来的。

    只不过遇人不淑啊。

    看到这女子出来,就连之前一直安坐的张忘也是站起来身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人张忘竟然认识。

    前些日子,张忘第一次去铭香阁给小丫鬟购买香粉之时,那堂倌不想搭理自己,正是这个女子替自己给小丫鬟选的香粉,为二人解的围。

    “这是何人?”张忘开口问道。

    “不过前魏余孽罢了,若是在前魏还在,她也许会是一个公主,然而现在不过和我一样,只不过价格高一些罢了。”春儿见张忘的表情有些酸溜溜的说道。

    毕竟虽然她的相貌虽然也不错,然而比之楼下的女子还是差了一筹,而且人家前朝宗室的身份,也不是她能比的。

    哪怕相貌一样,玩一个曾经身份高贵的前朝公主和一个普通的平民女子,给那些权贵带来的征服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就是身份的差距,哪怕都已经沦落到了妓院中。

    而且论起技艺,春儿和楼下的那位更是没法比,综合比较之下,自己就被早早的卖了身子,而那个女人却依然被当宝似的留着。

    “公子若是对此女感兴趣,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此时卢思道也冲着张忘说道。

    “奥,难道她并不接客?”张忘疑惑的问道。

    “妈妈养她这么久怎么可能不让她接客,只是现在还没有人出得起价格罢了,妈妈不过是想要让她换个好价格罢了。”春儿撇了撇嘴说道。

    “老夫虽然无能为力,然而公子若是有心,恐怕不消几个月,不说拿个头彩,就是将她赎出也是轻易。”卢思道奉承张忘同时不忘拍斛律光一个马屁:“当然若是斛律将军发话,那老鸨恐怕当晚就得把元令仪洗干净送过去。”

    卢思道自然不富裕,若不然也不会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凑聘礼就冒险把注意打到军资上,要知道以元令仪的相貌才华身份,若是想要做她第一个入幕之宾,恐怕少了十万钱是不可能的。

    拿十万钱去爽一把,至少以卢思道的身家是绝对不会去干这样的事。

    然而卢思道知道‘汉宫飞燕粉’是多么的暴利,若是张忘能够从收益中分到一部分,恐怕还真有那个资本一亲芳泽。

    卢思道的话语听到春儿的耳中却是另有一番含义,元令仪的价格她自然知道的清楚,然而卢思道却说这个少年哪怕是为其赎身都都轻而易举,这少年的身家是何等的丰厚。

    而且他在卢思道的话中还听到了另一个词语“斛律将军”。

    在大齐斛律氏只有一家,能够被直接以姓氏冠之的便只有如今斛律家的两个领军人物,一个是斛律光一个是斛律羡,两个人可都是朝中的顶尖人物。

    这少年竟然和斛律光将军也有牵连。

    想到这里,春儿对待张忘的态度更加火热,仿若想要将张忘吃到嘴里一样。

    “这女子姓元?”张忘继续问道。

    要知道元姓在大齐可不是一般人敢姓的,北魏孝文帝改革之后,皇族所在的拓跋氏便改姓为元,齐代魏之后,如今姓元的除了几个和高氏联姻的幸运儿,貌似男丁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

    “恩,这女子名唤元令仪,乃是先魏定王最小的一个孙女,先帝时诸元男丁被戮而女子则被全部赐给了宗室贵勋作为奴婢。

    当时像元令仪等一些容貌较为秀丽的,便被潇湘院买了过来,当做清倌人培养。”

    卢思道这一解释,张忘也明白了元令仪的遭遇,说起来也是一个苦命的人。

    此时舞台上元令仪的弹奏已经开始了,随着一首悠扬的琵琶声,元令仪轻灵的歌声也开始回荡在了空气中。

    朔方峰火照甘泉,长安飞将出祁连。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

    庭中奇树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返,

    ……

    单于渭桥今已拜,将军何处觅功名!

    元令仪的歌声一想起,坐在张忘旁边的卢思道顿时挺直了腰板,因为元令仪所唱的正是他所做的一首七言乐府诗《从军行》。

    虽然卢思道没有去过前线,然而这首诗却通过想象写出了军人出征的艰辛和后方的思妇的相思之苦,可以说是卢思道最为人所称道的代表作之一。

    然而就在元令仪刚刚唱完的那一瞬,就听到离着自己所在的雅阁不远的另一处雅阁中,传出了一句极为狂放的话语:

    “‘八美卢郎’之称,吾在大周已有所耳闻,如此才名原以为可与天下才俊相媲美,今日一闻不过尔尔!如此佳人唱如此劣曲,实在是暴殄天物,不知王某可否请元姑娘上来饮一杯水酒,一赏芳颜。”

第二十八章 赵郡王

    听这人的意思,这狂人竟然不是大齐之人,而是来自大齐的死对头周国,一个周国人竟然敢在大齐的都城如此大放厥词!

    “周人崽子竟敢来我大齐,信不信爷爷我让你走着进来爬着出去。”

    “元姑娘可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邀请的。”

    那周人的狂言,顿时让堂下的那些看客们有些激愤,在这的谁对元令仪没有想法,这周人叫元令仪上去定然不是饮酒那么简单,定然少不了动手动脚。

    听到楼下人的言语,那周人也是有些恼怒。

    “吾乃大周太子少保王褒,奉吾主之命前来恭贺常山王世子大婚之喜,难道这就是你们齐人的待客之道。”

    虽然齐周两国互为敌对,然而人家是来贺喜的使节,若是对他动粗,确实有些无礼,有损大齐大国的形象。

    然而张忘这会却是皱起了眉头,有些不合理啊,一个王爷世子的大婚,实在没有必要派使节来祝贺,哪怕常山王地位再高贵,不对劲!

    “竟然是他!”那周人一自爆其名,原本还在那愤愤不平的卢思道顿时有些哑了火。

    “这人很有名?”张忘问道。

    “何止有名啊。”卢思道感叹道:“王褒可是出身琅琊王氏,当年在梁国时便以文雅见知,后来入周之后更可以说周国文坛第一人也不为过。”

    琅琊王氏可是南朝四大盛门之首,那可是传承千年的门阀世家,其中人才辈出,有王敦这样的武将亦有王羲之、王献之这样的书法大家。

    南朝的文华素来胜于北朝,而王褒作为琅琊王氏的代表,自然是家学渊源远不是卢思道所能比的,也许只有把卢思道的老师,邢邵请来才能在文采上与王褒一较高下。

    “贵使周知,令仪只卖艺不卖身。”就在此时堂下的元令仪站起来身来,欠身行了一礼冲着王褒所在雅阁解释道。

    “呵呵,都在妓院了还装什么清高,不就是要钱吗,要多少你开口便是。”

    王褒如此一说,原本在舞台上十分淡然的元令仪,顿时变了颜色,后退到了舞台的最后,这周人显然是要买了她身子的态势啊。

    虽然在这么个地方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然而她却没有想到会是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此时她把求助的目光自然放到了潇湘院的老鸨身上。

    然而那老鸨面对着元令仪的求助的目光却仿若没有看到一一般。

    她培养元令仪自然是为了赚钱,这钱赚谁的不是赚,而且对方是周国的使节,若是自己蹦出去反对,万一若是惹出点两国纠纷来那可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潇湘院老鸨的态度,元令仪脸上顿时一片死灰,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今晚上自己的结局。

    看着周国使节这样的态度,张忘的疑惑更深了几分,一个使节又是出使敌国,这人好像有点张扬啊,难道是要掩饰什么。

    “有钱算什么,若是论起钱财周国哪比的上我大齐,你口口声声说我大齐才子所作之歌诗是劣曲,有本事你做一首更好地歌诗来,若是做的出再去想一亲芳泽的事情!”

    有看客在楼下不服气的说道。

    若是论起繁华程度,继承了北魏核心区域的齐国确实要比周国更加富饶。

    然而若是论起文华,同样脱胎于北魏的周国还不如齐国呢,世人公认的北地三才子,全部留在了齐国而周国一个没有。

    所以齐人在文华上虽然不敢放言和文华昌盛的南朝相比,然而和周国比起来,至少在这一点上齐人还是有些自信的。

    虽然齐国要比周国富绕,然而此人既然是一国使节,代表周国前来贺喜,带的钱财定然不在少数,既然放了这样的厥词想要在钱财上压他一头恐怕不那么容易。

    然而这个周人竟然一开口就将“八美卢郎”的歌诗评为劣曲,这就让他们有了攻讦的把柄,比拼钱财多俗啊,咱们比拼文采,若是你文采比不过卢思道,不好意思不但请你收回你说的话,而且这和美女一亲芳泽的机会也不要想了。

    听着楼下看客们的话语,不同于他们洋洋得意的神情,卢思道在上面脸都快绿了。

    你们这部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周国是没有什么拿得出门的文学大师,然而眼前这位并不是正宗的周人啊,这可是琅琊王氏当代的代表人物之一,先梁国的吏部尚书,梁国破灭被周人掳走之后才归顺的周国啊。

    “好好好……”就在此时,一阵击掌声在张忘的头顶上响起。

    一听声音是从三楼传来的,卢思道下意识的抬头之后看了一眼屋顶之后,颜色变的极为肃穆。

    潇湘院的这个厅堂一般人以为只有两层,然而像卢思道这样的“常客”却是知道,在二楼之上还有一层包间。

    然而这三楼的包间却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的,哪怕是卢思道这等身份的人也只是知道楼上的包厢,而没有上去过。

    因为上面那几个包间都是属于特定的人的,若是没有他们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而这些人无不是大齐金字塔尖的那一小波权贵,虽然他们自己府中的歌儿舞女可能不比潇湘院的清倌人差多少,然而家花吃多了,偶尔静极思动换换口味也是正常。

    这等人若是来了,自然不能和其余人一样坐在下面两层,索性潇湘苑便整个将三楼隔了出来,分成包间送给了爱好这一口的那几个顶尖权贵,作为了他们的专属房间,也算是讨好一下这些人,毕竟这个层次的人任谁看潇湘院若是不顺眼,恐怕这个潇湘院就开不下去了。

    然而今天在楼上竟然有人开口说话了!

    三楼的每个房间都有珠帘遮挡,一般情况下若是上面的人不主动说话,一二层的人是绝对不会知道上面还有人在。

    卢思道正在思索如此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时,一旁的春儿解开了两人的疑惑。

    “那个方位的包间是归赵郡王所有。”

    本来他们是不允许透露三楼客人的存在的,然而此时高睿都已经自己冒头了,也就没有藏着的必要了。

    “赵郡王”卢思道小声疑问道。

    赵郡王虽然也是北齐宗室,然而却是仅有的几个正常一些皇族,没听说过赵郡王好这一口啊。

    “赵郡王每次来只是听听曲子看看舞蹈,没有招过姐妹相陪。”春儿继续解释道。

第二十九章 无力为耳

    “正巧我齐国‘八美卢郎’卢思道亦在此阁中,不若王少保亦以此为文一首文斗一番,以文会友,亦是美事一桩。”就在此时那楼上赵郡王的话语再次传了过来。

    那周国使节如此狂妄,高睿作为大齐的郡王自然是不自在,然而以他的地位若是在这里和王褒拼起钱财来将其压下,恐怕明日自己堂堂一个郡王和周国使节在潇湘院争风吃醋的事迹就会传遍整个邺城。

    自己一个郡王和周国一个官员争风吃醋实在是太丢价了!

    然而方才楼下看客的提议,却是给了高睿打开了另一个思路,让卢思道出面和那个王褒文斗一番,只要赢了大齐的面子不就保住了吗,自己这时候出面最多算是一个仲裁者,无论如何与自己牵扯不上干系。

    “本王也为你们添一个彩头,若是谁的文才压过对方,这个清倌人本王便做主送给胜者了。”

    高睿在那简简单单便决定了元令仪的命运,在他眼中一个清倌人根本无所谓,就是一件好看一些的物品罢了,然而关键是要能够压过那个周人,若是在大齐的地盘上败给了周人,那才是丢人。

    虽然他不认识卢思道这样的小人物,对文人们的诗酒唱和一向不感兴趣,然而“八美卢郎”的说法他还是听说过的,这可是邢邵的高徒,而且方才听潇湘院的人说起,卢思道就在下面的一个雅阁中坐着。

    至于对面的那个王褒,不好意思不在一个频道上,没有听说过,高睿注意的是周国上层的那一拨文臣武将们,对于那边谁歌诗写的好,那有空搭理。

    ……

    然而卢思道听到高睿的话语,脸色却是十分的难看。

    若是在往日,自己能够被赵郡王这样的人看在眼里,自然是天大的幸事,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自己真的大概比不过那个王褒啊。

    赵郡王这一介入,又专门点出了自己,这一场文斗似乎已经成了齐国和周国之间,谁的文华更胜一些的比拼。

    “卢思道谨遵郡王之令。”卢思道站起身来高声回应道。

    哪怕卢思道已经未战先怯,然而既然高睿已经发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王褒那老儿发挥失常了,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所做的每一首歌诗都是锦绣华章。

    方才元令仪唱的这首《从军行》可是自己雕琢了数日,方才做出来的,那王褒据说也没有上过战场,仓促之间所做的话,也许自己这首真的能够胜上一筹。

    哪怕是做的歌诗差不多,自己咬死自己优于对方,他人单力薄也没法反驳,歌诗这东西若不是差距过大,本来就是极难评判。

    想到这里,卢思道也是多了几分信心,若是自己在这里侥幸将王褒击败,不但能够在赵郡王哪里留一个好印象,而且自己的文名恐怕会立即传遍北地文坛。

    卢思道的话语,仿若一阵风暴立时传遍了整个厅堂,卢思道在现场他们不惊讶,事实上二楼雅阁里官位高于卢思道的也大有人在,然而卢思道却是在迎合的时候说出了那一位的尊号“郡王”。

    竟然有一位郡王在潇湘院中!

    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位在,然而不论是哪一位都是权贵中的权贵!

    有郡王在场,潇湘院中的所有人都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大齐可是他们高家的大齐,他总不能眼睁睁的让大齐失了场子。

    “如此王某便献丑了,取纸笔来!”那王褒中气十足的高声回道。

    如今这种形式,他已经不得不上,虽然与他原计划有些相悖,然而能够让更多的齐人将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也算完成了临行前大冢宰的命令。

    在这个时代,许多文人墨客将狎妓作为一种十分高雅的情调,玩着玩着就诗兴大发的也不在少数,作为顶级的妓院潇湘院中自然备着上佳的笔墨纸砚,不一会便送到了王褒所在的雅阁中。

    同时张忘所在的雅阁中也送了一份过来,如今卢思道的那首《从军行》已经摆在那了,然而若是卢思道突然间灵思涌现,有了更好了的歌诗自然也可以另做一首。

    那王褒只是迟疑了片刻,便蘸着墨汁下笔书写了起来,写完便径直交给了潇湘院侍候的人手中。

    那侍候之人取了之后便带着王褒刚刚写完的诗文,去到了一楼的舞台上,既然是比拼自然需要当众念出来。

    从军行

    兵书久闲习,征战数曾经。

    ……

    羽书封信玺,诏使动流星。

    ……

    谁怜下玉箸,向暮掩金屏。

    那侍者念完,卢思道心中唯有一个感觉,完了彻底的完了!

    若是两首诗的水平差不多,那自己道可以无赖一点,然而王褒的这首诗作无论是其展现出的气势还是文采都要远远胜过自己,只要流传出去谁胜谁负明眼人一看便知。

    雅阁中的几个朝中高官,自然也是文采风流之辈,一听王褒这首诗,顿时也明白这次踢到铁板上了,大齐这次要丢人了。

    从军行

    就在这时,楼下舞台上的那个侍者又继续念出了这个题目。

    “老夫不知为何看到这潇湘院里的姑娘们就文思如泉涌,得做诗文两篇还请各位斧正。”王褒笑着说道。

    楼下的那些看客们和赵郡王高睿见王褒笑的这么开心,而卢思道却一言未发,虽然他们没什么鉴赏能力,也大概猜得出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妙。

    而且这个卢思道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写了两首!

    黄河流水急,骢马送征人。

    谷望河阳县,桥度小平津。

    年少多游侠,结客好轻身。

    代风愁枥马,胡霜宜角筋。

    ……

    男儿重意气,无为羞贱贫。

    就在这时,王褒的第二首诗已经从那侍者的口中欢欢的念了出来。

    这第二首从军行念完,卢思道更是心如死灰,这第二首他妈的比第一首更要高上几个层次。

    在懂行的人眼中,这个王褒第一首已经直接把卢思道踹倒在地上了,这第二首直接把卢思道按倒在地上开始摩擦了。

    自己之前那一首可是苦思冥想雕琢了数日的成果,竟然比不上王褒随意做出的任何一首。

    “谁赢了,谁做的好一些。”

    “那自然是卢思道主簿了,一个周人而已怎么可能会比得过八美卢郎。”

    ……

    不理楼下看客们的喧闹,二楼的雅阁之中却是死一般的情景,每个人的都看的出来卢思道的那首从军行与王褒的这两首没有比较的可能。

    而且以卢思道的水平,恐怕不大可能做出压过王褒的歌诗,卢思道不行他们就更不行了。

    “卢主簿,还不再做一首歌诗与王少保品评一番。”说这话的是三楼的高睿。

    虽然他鉴赏能力不行,然而作为皇室中人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有的,看二楼哪一个个高官们的表现,他就知道卢思道之前的那一首歌诗应该是拼不过王褒的这两首。

    “郡王恕罪,卢某,卢某才疏学浅,无力为耳。”听到高睿的命令,卢思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十分尴尬的回道。

    自己精雕细琢的都无法和王褒的相比,若是在这即兴而作去和王褒的那两首歌诗抗衡就是更是笑话了。

第三十章 选择的苦恼

    卢思道的话一说完,顿时楼上楼下一片寂静。

    这是直接认输了!

    那王褒有这么厉害,简简单单写两首歌诗,竟然逼得在大齐颇有文名的卢思道没有比试的心思。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采这东西谁优谁劣在水平差距不大大的时候,品评的难度极高。

    然而若是能够让对手连提笔的胆子都没有的话,恐怕这水平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什么八美卢郎’依我看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胆小鬼,竟然连比试的胆子都没有,呸!”

    “我齐国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以后休要称自己是什么才子,我看你就是一废柴!”

    “难道我泱泱大齐,就没有人能够杀一杀这个周人的威风了吗。”

    紧接着沉默的便是看客们对卢思道毫不留情的抨击,在自己家门口竟然被一个周人压的连提笔的胆子都没有,若不因为卢思道乃是官身,上面又有一位郡王看着,恐怕都会有人上来教训他一顿泄气。

    与一楼看客们的气愤相比,二楼的雅阁中却是出奇的安静。

    能够坐到二楼雅阁的不论地位高低是鲜卑贵勋还是世家子弟,哪怕没有拿得出门来的家学,也是请的起名家教授,很多都是有官身在的,鉴赏水平自然和一楼的那些普通人不一个档次。

    他们不出声戏笑卢思道,那是因为他们也没有能力做的出能够和王褒一战的歌诗,万一一出声让人认出来自己来,那岂不是引火上身。

    有几个平日里素有文名的甚至偷偷的向后挪了挪身子,防止被人认出直接点名。

    那样的话丢人的就不是卢思道一个了。

    “我在周国,原以为齐国物华天宝,人灵物丰,然今日一看方知传言不实啊。”

    就在此时那王褒老儿在那边给楼下众人补了一刀之后来到了雅阁的边缘笑眯眯的看着元令仪的方向感叹道。

    “这姑娘今晚看来与老夫有缘啊。”

    王褒这一说话,顿时让元令仪更加的花容失色,王褒这往雅阁边缘一站,元令仪已经看清了王褒的相貌,这分明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那位郡王已经发话,谁赢了自己就是谁的,如今这老头胜了,潇湘院定然没有敢违逆郡王意志的胆子。

    然而被送给这么一个老头子,被一个老头子糟蹋还是一说,等这个老头子挂了之后的遭遇才是让她最害怕的。

    她被送给了王褒就相当于王褒将她从妓院中买了出去一样,然而她们这样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被这样一个老头子买去。

    因为不管是做小妾还是做奴婢,这种年纪很大的老头一般是活不过自己的,而且这个年纪也已经没有了让女子受孕的能力。

    一旦这买去自己的老头挂了,那他之前所宠幸的那些姬妾奴婢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年轻点的一般会被重新卖到妓院做最低等的妓女,年老色衰的则会直接当做奖励配给自己府上的那些奴仆下人们。

    奴仆下人生的孩子自然以后还是奴仆。

    这样的结局元令仪又怎么会不害怕。

    “去你这个老狗,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竟然还想老牛吃嫩草。”满满怒骂卢思道的话语中,突然传出了一道呵斥王褒的声音。

    紧接着便看到一只靴子从一楼大堂的一个角落,飞向了正凭栏而望的卢思道那里。

    这是一只厚重的皮靴,被人含怒抛掷之下力道着实不小,以王褒这个年级若是被丢中的话,恐怕绝对不好受。

    此时所有的人注意力几乎都在王褒的身上,一只靴子突然间飞向了王褒自然也被所有的人看在了眼中。

    电光石火间之间王褒直接俯身往地上一趴,这才方方躲过了这只飞来的靴子。

    与此同时王褒一直立在身后的侍卫亦是立即跑了过来,将王褒从地上扶起后紧张兮兮的护卫在了他的身前。

    看王褒躲过了这次的臭鞋袭击,楼下的看客们纷纷叹息了一声,若是能够打中或者更进一步直接将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头打死那该多好!

    看到王褒没有被打中,刚才已经紧张的立起了身来的高睿也是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王褒被打,他作为一个齐人倒是挺高兴的,然而他却是齐国的郡王,若是他国使节在妓院中被打,这个问题不好给周国交代,说不定甚至还会成为两国重启战端的借口。

    使节被打可比丢了几个平民这样的借口好多了。

    若不是此时王褒已经重新退回了雅阁里侧,恐怕现在丢过去的就不是一两只鞋的问题了,张忘在向下看的时候分明有不少的看客在那位仁兄的正确示范下,已经将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

    “难道这就是齐人的信义之道,比拼不过文华便要将老夫这条老命也留在这里,你齐人若是想要留下这女娃就正大光明的在歌诗上击败老夫。”

    此时王褒愤愤不平的话语,再次从哪个雅阁中传了出来。

    “贵使息怒,吾所说的话语自然是算数的,这个女娃你可以带走了,吾向你保证,绝不会有人再次向你出手。”高睿在楼上郑重的向王褒承诺到。

    至于那个向王褒扔鞋的,则闭口未提如何处置。

    说到底那个扔鞋的至少比卢思道这个连提笔都不敢的担小鬼要有血气的多。

    “那王某就在此先谢过诸位的款待了。”

    王褒的这句话更是让齐人们羞愧难当,他所说的款待自然指的就是元令仪了,自己国家的女人都被周人赢了过去,这实在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而此时在舞台的上的元令仪已经吓得缩到了一个角落中去。

    就在此时突然间另有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二楼的雅阁上响彻了整个潇湘院。

    “邺城黔首张忘,亦曾读过几天书,愿与王少保一试高下。”

    张忘这一出声,顿时满院皆惊。

    张忘是谁,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随着张忘慢慢走向了雅阁的边沿,上下两层的所有看客也都看清了张忘的面容。

    然而一看到张忘的相貌,所有的人方才燃起的一点希望却立时凉了透彻,原来不过是一个半大孩子。

    张忘如今年方十六岁,在那些老者的眼中岂不就是一个孩子。

    不管其余人是怎么想的,张忘此时却在纠结着另一个问题,到底抄谁的诗欺负王褒呢。

    《从军行》是一个乐府古题,不光这南北朝,就是后世的盛唐那些文人墨客以此为题仿写的也不在少数,选择多了也是一个苦恼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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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奸佞介绍:
重生北齐,却未想此身竟是一个败尽家财的败家子,甚至连不离不弃的小丫鬟都抵给了妓院。
刚刚重生的张忘,第一个紧要问题就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小丫鬟。
第二便是如何在这被称之为“禽兽王朝”的北齐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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