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禽兽王朝
张忘一睁眼,一阵剧痛立时从身体的各个角落袭来,仿佛自己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一般,浑身上下无处不疼。
记得昏迷之前,自己正在去相亲的路上,然而就在定好的酒店门口张忘正要抬步走进去,就听见一阵尖锐的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从自己的身后传来。
张忘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只见一辆乳白色的宝马汽车在马路上飞速的向前冲着,至于这辆宝马具体的型号,出身孤儿院靠自己的打拼刚刚在这个城市有个落脚地的张忘自然是分辨不出。
此时这辆明显因为车速过快已经失控的宝马已经距离张忘只有十余米的距离,在这一距离上张忘甚至能够看得清车内驾驶座上那个一张网红脸的司机脸上的惊恐。
在宝马车的正前方,一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却依然在马路的边缘玩耍,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正在以飞速向着自己冲来。
环顾四周,张忘是距离那个孩子最近的一个人!
没有丝毫犹豫的,张忘将自己手中的一束红玫瑰随手一扔,这是与自己的相亲对象约定好的相识信物。
张忘飞速的冲着那个依然不知道危险临头的孩童奔去,在最后的时刻一个飞身跃起将小女儿推向了一侧。
“彭”的一声犹如耳边炸雷一般的声响灌入了张忘的耳中,山崩一般的剧痛紧随而来,恍惚中张忘似乎看到了地面上一张张惊恐的脸庞和哪一个同样拿着一束红玫瑰的姑娘。
那是自己大学时的女神,毕业于名校历史专业的张忘虽然成绩一向优异,然而因为自己的出身在感情上一向十分谨慎。
所有的课余时间他都需要去打工为自己赚取学费,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本去许下太重的诺言。
对于自己的感情也只能是深深地埋藏在自己的心里。
这一刻看到那个分明是向着自己扑过来的女孩,张忘心中突然间有一瞬间的遗憾。
紧接着,张忘突然感觉到眼皮沉的厉害,就像是挂上了几个分量比较足的砝码一样,眼前的世界很快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之中。
……
再次睁眼,眼前依然是浓郁犹如墨汁一般的黑暗,然而疼痛却是从自己的全身传来,昏迷之前明明记得自己被汽车撞到的是脊背,怎么会全身都疼。
就在这时一阵轻柔的喘息声传到了张忘的耳朵里,就像是那种疲惫了到了极点之后发出的声响。
张忘略一感受声响竟然是从自己的前方传来。
一阵清风吹散了遮挡明月的云朵,素白的月光仿若一层层淡漠的白纱洒落在了空旷的街道。
原来此时正是黑夜,先前的黑暗不过是因为密云遮住了月光,此刻云散月明张忘方得以看清眼前的世界。
然而入眼所见,却让张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月光下空旷的街道两侧一栋栋的住宅就像是身处古装剧中的一般尽皆古朴端庄。
哪怕是当世最为顶尖的画师恐怕也难以调色这一幕,而自己此刻竟然正被一个人背在身上。
通过她长长的秀发和柔柔的喘息声可以确定背着自己的应该是一个十分单薄的小姑娘。
潜意识的张忘便想要挣扎起来,虽然自己浑身皆痛,也没搞明现在是怎么回事,然而张忘却知道一点自己是一个男人,不能让一个小姑娘这么背着自己。
然而刚一动弹,就感到脑海中犹如针扎一般的剧痛,仿佛有人想要将张忘的脑袋由内而外撑爆一般。
轻哼一声,张忘便继续陷入了昏迷中。
昏迷中,张忘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他似乎成了另一个叫做张忘的古人,犹如放电影一般看完了这个自己同名同姓的古人“禽兽不如”的一生,一直到在妓院中嫖霸王鸡被妓院所豢养的龟公生生打死。
就在电影的尾声,一声高昂的雄鸡嘶鸣戳破了张忘的美梦,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四处略一观察,张忘发现自己现在正处在一个十分破旧的木屋之内,屋子里除了自己所躺着的这张床铺便什么都没有了。
看到这里张忘下意识的举起手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一只苍白的没有多少血色的手掌便呈现在了张忘的眼前。
前世的自己虽然也是一名大学的高材生,然而不论是刷盘子还是做家教什么工都打的他,一双手掌虽然算不上粗糙但也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细皮嫩肉。
在一结合眼前与梦中别无二致的屋子,张忘知道自己恐怕是穿越回古代了。
不过唯一让张忘难以放怀的是,自己前世终究是因为做好事救人而死,你穿越就穿越吧,作为补偿让自己能够附身于一个显贵之家,不说钟鸣鼎食但是来个良田千倾的也就凑合了。
然而这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古人实在是太禽兽不如了。
家中本来也算殷实,然而这个张忘却是一个典型的禽兽败家子,不但不孝父母而且自小便坏的流脓。
今天偷烤了东家的鸡,明天破了西家的窗棂,稍微大一点便开始偷拿自己家的东西典当了钱来玩乐,十四岁的时候便已经是邺城妓院的常客了。
他的父母在前年已经去世,恐怕与他不学无术日日惹二老生气不无关系。
父母去世之后这个张忘更是没有富二代的命得了富二代的病,吃喝嫖赌那是样样俱全,为了能够换来钱财不但将分得的田地全部变卖,而且家中能够卖去换钱都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若不是张忘还得靠那个背自己回来的那个小丫鬟出去做工养活,恐怕自己这个小丫鬟也早让张忘典卖了。
此时的家中除了这一个空旷旷的宅子,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家徒四壁啥都没有,因为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让自己这个前身卖干净了。
而且根据这个前身对于时代不多的记忆,张忘知道此地乃是大齐的都城邺城,天保皇帝于去年殡天,如今坐江山的乃是天保皇帝儿子乾明帝!
若是普通人可能还明白不过来自己如今处于一个什么境地,然而毕业于名牌大学历史专业的张忘却是清楚地知道这两个年号代表的是什么!
自己回到了北齐!
不是唐宋元明的大一统朝代,而是战乱纷纷的南北朝时期。
当今可能许多人因为《陆贞传奇》这一部电视剧的原因对北齐这个时代充满了好感,然而熟知历史的张忘却是有些欲哭无泪。
电视里说的都是骗人的……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禽兽王朝啊,整个王朝短短二十多年的历史中充斥的全部都是残暴、荒淫、变态。
而王朝的帝王如高洋、高湛、高纬可以说是一个比一个不正常,高氏家族也被后世称之为“疯子家族”亦或者“人渣家族”。
就比如张忘记忆里刚刚挂掉的文宣帝高洋来说,年轻时还算是励精图治,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家族骨子里的疯子基因便开始发挥作用了。
嗜杀成性的高洋动不动就杀人,逼得杨愔甚至得随时准备着一批囚犯作为“供御囚”,方便高洋想杀人时方便随时提供。
而且高洋还是裸体主义者的先驱,经常在大冬天脱的光光的在邺城里狂奔,“性致”起来随意冲进一个勋贵家里便肆意奸淫其家妇人。有时候甚至把朝官的女眷召集到宫中,让自己的侍卫们大肆宣淫,如此种种不甚枚举。
后面的皇帝,除了早早就被铲除的高殷和执政短暂的高演外,比之高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根据张忘的记忆,想要在这么一个奇葩王朝活的好好的难度实在不亚于前世游戏中的地狱模式。
这个时代,好人没一个长命的啊!
就在张忘陷入沉思之际,只听“吱丫”一声自己屋子里那扇年久失修的木门被缓缓的推了开来。
一个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麻布衣裙的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探进了头来。
女孩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脸上虽然削瘦然而可以看得出若是长开绝对是一个美人坯子,一头长长的头发在脑后用一根红色的布条简单的束起。
不过女孩一双大大的眼睛此刻看向张忘的眼神除了喜悦之外却带着一丝惧怕。
看到张忘已经醒来坐在了床沿上,小女孩犹如受惊的小鸟一般低声说道:“少爷您醒了,小鹃这就给您准备吃的。”
说完便消失在了张忘的视线中。
刚刚醒来许多记忆还没有完全消化,张忘细细一回想便明白了小女孩如此神态的原因。
自己的这个丫鬟小鹃是父母之前收养的孤儿,在这战乱的时代这样的无家可归的孩子实在是太多了。
小丫鬟被收养是已经四五岁的年纪了,所以还记得自己姓名——骆鹃。
张忘的父母去世之后,比张望还小上两岁的小丫鬟便肩负起了养活张忘的重任,在张忘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全部卖光之后,便是靠小丫鬟给大户人家浆洗衣服赚几个钱养活二人。
而小丫鬟惧怕张忘的原因更是简单,张忘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不但心安理得的吃着软饭,而且对小丫鬟不是打就是骂,小丫鬟这是被打怕了!
不多时小丫鬟便端着一个破旧的瓷碗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张忘的面前,张忘一看里面盛的是一碗熬的浓浓的小米粥。
闻到小米粥的香气,张忘也确实感觉到腹中有些饥饿,刚要伸手接过饭碗却感到身上再次传来一阵剧痛,应是扯到昨晚的伤处。
见到张忘的表情,小丫鬟立时用饭勺挖起米粥放到嘴边吹了一下送到了张忘的嘴角。
“少爷,我喂你。”
让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喂饭张忘虽然有些过意不去,然而他也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自己吃饭确实有些困难。
大口大口的吃着香浓的小米粥,不一会一碗小米粥张忘便吃下了大半碗。
就在这时张忘偶然一抬头却看见正一口口喂着自己小丫鬟正巧往口中吞咽了一口口水。
看向米粥的渴望,明亮的眼中显露无疑。
“我饱了,剩下的你吃吧。”张忘冲着小丫鬟说道。
“多吃,才能早日养好身体。”小丫鬟看着张忘有些疑惑的说道:“我刚才在外面已经吃了。”
少爷今天真奇怪,竟然没有骂自己。
不过小丫鬟虽然说是自己已经吃了,然而腹中咕咕作响的声音却是瞒不过张忘的耳朵。
“我吃不下了,你吃!”张忘不由的加重了几分音调命令道。
然而小丫鬟却是看了一眼剩下的小半碗小米粥,而后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说道:“剩下的可以给少爷留着中午吃,我吃麦饭就可以了。”
麦饭可不是如今我们所吃的白面,而是没有去掉麦皮的麦子直接蒸煮出来的饭食,在这个时代可以算作较为低等的饭食,而张忘所吃的小米饭虽然比不上南地的稻米,然而在这地处北方的邺城已经算是不错的饭食。
这一点从二者的价格上也能够看出差距来,一斗粟米足足可以换两斗麦子!
第二章 恶客上门
在张忘的命令下,小丫鬟骆鹃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张忘剩下的小米粥吃到了自己嘴里。
仅剩下的半碗小米粥,小姑娘吃的极为仔细,就连碗沿上沾着的几个米粒也用小舌头添了个干净。
看到这一场景,张忘只能再次由衷的对自己的前身说一声“人渣”!
远的不说就是前身昨晚去嫖霸王鸡,被妓院的护院活活打死,也是眼前这个不离不弃的小丫鬟去将这具身体一步一步背回来的。
若不是小丫鬟去找到这具身体背回来,张忘自己恐怕即使穿越了多半也会紧接着死在这个时代,乱世之中最便宜的便是人命。
说小丫鬟是张忘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若不是小丫鬟尚未及笄,拼死不让前身碰自己,这个对张忘不离不弃的小丫鬟恐怕也早就被前身糟蹋了。
吃完了饭,张忘因为身上依然疼痛不已,再次躺在了床榻之上。
张忘虽然人躺在了床上,然而脑海中却是在不断的回想自己记忆中的关于北齐的一切。
张忘一向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认命的人,就像前世他一个孤儿院走出来的孤儿,就是靠着自己那一股永不服输的劲头,不但以优异的成绩顺利完成了学业而且工作后在那个寸土寸金的城市给自己拼下了一个立足之地。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不是说着玩的!
然而想来想去想要在北齐这么一个奇葩王朝让自己和这个不离不弃的小丫鬟过上好一些的生活实在有些困难。
在北齐你要是一个老实人恐怕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下。
相对而言西边的北周倒是好一些,然而自己所在的北齐和北周那可是世敌,自己和小丫鬟现在的情况想要穿过防卫严密的两国边境实在有些痴人说梦。
至于南方新立的陈朝,自己内部的叛乱都还没有平定,也不是一个好去处。
自己怎么就来了南北朝这么一个时期呢,活着不易啊!
……
与此同时屋外面忙个不停的小丫鬟骆鹃心情确实有些轻快。
虽然说不清楚为什么,但是日日伺候张忘的她却是感觉的到,少爷这一次被自己背回来之后明显的与以前有了一些变化。
具体的改变骆鹃也说不出来,然而她却能感受的到,少爷对她好像不是像以前那样只想着等自己及笄之后干一些羞羞的事,而是对自己多了一分关心。
想到这里小丫鬟一边收拾着院子,一边轻声哼唱起了昨日刚刚从雇主家的小姐哪里听来的歌来:
“上马不捉鞭,反拗杨柳枝。下马吹长笛,愁杀行客儿。门前一株枣,岁岁不知老。阿婆不嫁女,那得孙儿抱。”
听着小姑娘清脆悠扬的歌声,张忘不由的下定了决心:既然来了这个时代,就一定要在这个时代好好地活下来,哪怕只是为了让这个救了自己一名的小丫鬟过上好日子!
就在张忘暗下决心的当口,突然间听到了院子里传来了另外的人的声响,听上去似乎在和小丫鬟说着些什么。
张忘强忍着疼痛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挪到了窗棱旁边,将窗户打开一个缝隙,如此方才听得清外面的声音。
倒不是张忘有心想要探听小丫鬟的隐私,此时张忘虽然是一个病号,然而他潜意识的却认为如今这个家就剩下了自己和小丫鬟二人,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应该是自己承担而不是让骆鹃一个人去面对。
所以他得先知道外面来的是什么人,是为什么来的,好想想去如何面对。
在这个位置上,院子里的声音虽然依然轻微,然而已经能够听的清了。
“听闻此房窘迫,我带了几斗粟米过来看看你们。”听声音说这话的应该是一个老者。
“谢谢族老,谢谢族老。”紧接着便听到自己小丫鬟兴奋的回道。
“我张氏一族居此一向以孝义传家,理应守望互助,之前张忘这一房是我疏忽了。”
听到这里张忘倒是有些疑惑了,小丫鬟称呼这人为族老张忘从前身的记忆里已经想起了此人的身份,此人便是居于临漳这一支张氏族人的最长者——张开。
说起仅有十几房的临漳张氏(齐都邺城下辖邺县、临漳、成安三县,临漳县在邺城东部)虽然算不上大族,然而在临漳特别是在张氏所居的孝终里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孝终里的得名便是因为张氏一族的一位“先贤”。
话说几年之前张氏一族中地位最高的还是一位叫做张卯的,此人官居襄城王元旭的参军事,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七品上的官员。后以父亡去职,据言之张卯居丧尽礼,庐于墓侧,负土成坟,朝廷深所嗟尚,发诏褒扬,改其所居里为孝终里。
居丧期满,张卯甚至悲痛到形销骨立,未几便也故去了。
张卯死后,族中地位最高的便是今天这个来到自己这里族老张开了,身居临漳县录事的差事,再进一步就可以当上大齐从九品下的芝麻官了。
然而在前身的记忆里,这个族老虽然一直以张氏一族孝义传家自居,然而自己对同族的所作所为却一点也算不上友善。
别的不说,前身的父母死后,给张忘留下的十几倾良田便被这个族老以收归族产的名义大部分夺了过去。
只给张忘留下了几倾薄田和这套院落,若是有那些良田在手说不定这个前身还可以多败几天家……
这人怎么今天会突然转了性,过来慰问自己这一房还带来的粟米。
张忘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就听见张开继续说道:
“你在这守着这么一个家,生活实在是苦楚,吾有一侄与你年龄相若,不若你就随了他吧,虽然不能说是锦衣玉食,但是吃饱穿暖还是没问题的,胜过你在这里遭罪。”
张开的侄子张正这具前身更是记忆深刻,若是说张忘之前是孝终里的第一人渣的话,张正完完全全有资格排在第二位,而且对张忘的第一形成了极大地威胁。
同样是父母双亡,不过好在张正有一个对他还算照顾的叔叔,过的比张忘滋润了许多,就连从张望这里巧取豪夺去的田地,张开也有部分拨给了张正。
“怎么样,你若是跟了我,绝对比跟着张忘要过的舒服,本公子一会会好好怜惜你的。”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间传来了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听声音应该就是张正本人了。
张正出声,张开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正死死盯着小丫鬟的侄子,若不是自己大兄临死之前托付自己一定要照顾好他的仅有的这一个儿子,自己又何必为他经营这些。
最起码也要给他娶上一房媳妇,给自己大兄留下一个后代。
所以在听说张忘被妓院的人打死之后,在张正的怂恿下他便立即带着张正来到了这里。
张忘虽然死了,然而他留下的那个小丫鬟可是生的水灵灵的,对骆鹃张正可是垂涎许久了。
同时张正对张忘昨日的举动也是有些嗤之以鼻,家里有这么娇嫩的一个丫鬟,竟然去妓院嫖那些老鸡,若是这个娇滴滴的小丫头送到自己房中,自己一定要夜以继日的……
听到这里,张忘突然也想知道小丫鬟在这种情况下会作何选择,因为无论从哪一方面讲张正都要比自己好上那么一些。
论声名两人虽然都是臭不可闻,然而张正终究要比张忘好一点,而且他的叔叔还是自己这一族的族老,再怎么着也不会吃了上顿没下顿。
“小鹃当年若不是老爷相救,恐怕早就饿死在了邺城之外,救命之恩不敢忘,老爷去了小鹃是不会离开少爷的。”就在这时小丫鬟坚定地话语传到了张忘的耳中:“这些粟米族老还是请带回去吧。”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今天我人也要,这处院子也要了。”被小丫鬟拒绝之后张正明显的有些恼怒。
“张忘那个败家子已经死了,族老已经决定张忘的所有财产收归族有,然后转给我,包括着套院子自然也包括你!”
“你若是不听话休怪我玩够了把你卖到迎凤阁去!”张正冲着小丫鬟威胁到。
“不过张忘那厮的这处院落确实比我的宽敞许多。”
张忘的父母在时他这一房在族中也算是殷实,这一处院落虽然如今已经快让张忘卖干净了,但是光这一块地方也价值不小,于此自己的前身已经计划将其卖掉了,只不过还没来的及实行。
迎凤阁便是一处处于孝终里的妓院,昨晚小丫鬟就是从那里将张忘一步一步的背了回来。
“就这么定了,我会做主让张正给张忘购上一副上好的棺材,再将他好好安葬,也不枉你们主仆一场,你就随张正走吧。”紧接着张开看似公允的说道。
“以后你们二人就好好搭伙,若是张开欺负你尽可以通告与我。”
“这个一个丫头,我疼爱还来不急呢,怎么会欺负呢。”张正盯着小丫鬟尚未长开的身体色眯眯的说道。
此时在屋里在张忘再也忍不住了,顾不上满身的疼痛,聚起力气将眼前的窗扇推开。
“我还没死呢难道你们就想要夺我家财!难道我张氏一族所谓的孝义传家就是在族人未死之时便侵夺其家!”
屋子里的张忘的动静顿时让院子里的张开叔侄吃了一惊,看到张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张开的眼睛恶狠狠的剜了张正一眼。
意思很明显:你信誓旦旦的告诉我张忘已经被打死了,我这才跟着你一起来帮你谋夺张忘留下的家产,然而张忘这不是好端端的吗,站在那里的难道是鬼。
若是张忘死了,只留下一个不是本族人的小丫鬟,他留下的家产自己作为族老为了避免成为外人所有,收归本族再将之分给家业不兴的张正,虽然会有些议论,然而小丫鬟终究是外人,在这一方面族人还是一致对外的。
然而张忘竟然还没死,他怎么会还没死!
虽然谁都知道自己向着张正,然而张忘也是张氏族人吃相总不能太难看了不是。
这让张开的老脸就有些怕放不大下了。
“张忘你没死再好不过了,我们走!”张开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可是叔父……”看着马上就要到手的宅子娇娘突然没了,张正依然有些不甘心。
“你还嫌今日丢的脸不够吗,走!”
看着叔侄二人离开,小丫鬟骆鹃立时飞奔到了屋里搀扶起了张忘。
“少爷你身子没事吧。”小丫鬟关心的问道。
刚才的经历在张忘的心中虽然只是愤怒,然而在小丫鬟这里却是让她更加坚定了一定要跟着张忘的心思。
虽然张忘只是一个白丁,然而却是实打实的良民,而自己却只是一个附属于张忘的奴婢,属于“贱民”的行列,换句话说就是张忘把他随手卖了她也没有资格说些什么。
今天的事情更是让她明白了,一旦自己的主人张忘不在了,那自己就是一个谁都可以支配的物品而已。
而自己的主人张忘虽然混蛋一些,然而却终归没有要把自己卖到妓院去,而且好像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些改善,至少今天就没有骂自己。
第三章 谋害族人
“少爷,我扶你回去躺着。”小丫鬟冲着张忘关心的说到。
“扶我去院子里走走吧。”张忘看了一眼正努力的搀扶住自己的小丫鬟叹了一口气说道:“光躺着也没什么用处,走动走动说不定回复的更快一些。”
“好。”小丫鬟应道:“少爷你小心一点。”
说罢小丫鬟骆鹃便搀扶着张忘向着外面走去,虽然她不知道扶着少爷出去对伤情究竟有没有好处,然而既然少爷这么说了,终究不会有什么错。
前身父母留给张忘的这一处院子除了没有倒座(四合院跟正房相对的房屋)外有些类似后世的四合院,张忘的居所自然是位置最佳的正房里,从张忘的屋子往外走首先经过的便是小丫鬟骆鹃所居住的偏房,再走才是外面的院落。
然而刚刚到了偏房,张忘一看之下却是再也挪不动脚步。
自己的屋里好歹还有张胡床有床棉被,然而小丫鬟所住的偏方里竟然除了一丛干草,竟然什么都没有。
干草上依稀能够看得出有个人形,这显然就是小丫鬟骆鹃睡觉的地方!
张忘缓缓的闭上眼睛从接受的记忆中搜寻了片刻,终于找到了小姑娘在干草中睡觉的原因。
归根结底还在自己的前身上,原本小丫鬟这里是有床有被褥的,然而前一阵子在赌场输疯了眼的前身,几乎把家里能拿得动的东西全部都抱去了典铺换了钱了。
小丫鬟睡觉的床当了千钱,而被褥仅仅当了十钱。
想明白了小丫鬟如此处境的原因,再一联想小丫鬟的不离不弃,张忘已经想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在心中骂前身人渣!
“我不该把你的床和被褥典当。”张忘看着因为自己止住脚步有些慌张的小丫鬟轻声说道。
虽然干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的是自己的前身,然而这具身体现在终究是属于自己,张忘觉得他有必要代替前身向丫鬟道个歉。
然而张忘一说完,搀扶着自己的小丫鬟一张小脸上却是立即晴转多云再转为阴天。
片刻的时间眼瞅着甚至要落下泪来。
“少爷,不要把我也卖了好不好,小鹃以后一定号好好做工很听话很听话。”
小丫鬟带着哭音说道。
在这个时代奴婢说是主人的私有物品都不为过,是没有多少人权的,哪有主人向奴婢道歉的可能。
张忘这么一说,小丫鬟第一反映就是难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让少爷真的生气了,卖完了床铺被褥又要把自己卖掉。
小丫鬟想想如今除了这一处院落,少爷能卖的东西也就自己了。
而张忘也被小丫鬟的脑回路搞的有点晕,只得换回正常的语气安慰道:“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把你卖掉的。”
听到了张忘肯定的答复,小丫鬟的一张俏脸这才恢复了光彩。
“扶我去院子里走走吧。”
“好。”
在小丫鬟的搀扶下,张忘好好的观察了一下自己如今所拥有的唯一一处不动产。
张忘原本还想着要是还有点值钱东西的话,可以卖掉弄点本钱去外面看看能不能赚钱点。
一看之下心里完全是拔凉拔凉的,自己这个前身搜刮的真是干净啊,竟然一点东西都没给自己留下。
“我们家里还有多少钱现在?”张忘无奈之下恬着脸冲着小丫鬟问道。
平日里自己的吃饭问题都是小丫鬟负责的,她对家里的情况应该更加的了解一些。
张忘一问到钱的事情,小丫鬟明显的有些迟疑,实在是张忘的黑历史实在有些多,钱到了少爷的手里,出去一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被扔到妓院或者赌场。
自己出去做工赚的那一点钱,在买了自己和少爷吃的粮食之后,就已经所剩无几了,而且这还是在自己每日只吃一点麦饭的前提下。
不过片刻之后小丫鬟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
“少爷我们家里还有七十六钱,只够我们吃饭的了。”
看张忘眉头有些微皱,小丫鬟继续说道:“我以后我做工回来再多帮几户人家浆洗衣服,到时候就可以赚些钱给少爷买上一角肉吃了。”
听到小丫鬟这等时刻还在想着赚钱为自己买肉吃,张忘的心中突然一痛。
“钱的事少爷会想办法,你莫要太辛苦了。”张忘说道。
“啊~”就在这时小丫鬟突然间尖叫一声说道:“我差点忘了,胡大户家管事让我今上午去府上一起收拾院子哩。”
“少爷,我先送您回屋,等下午散了工再扶您出去走走,要是去晚了,胡大户会扣工钱的。”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说道。
看小丫鬟一脸焦急的神色,张忘只能依言让小丫鬟将自己送到了屋子里再次躺下。
……
张开叔侄离开之后,便径直回到了张开的住处。
张开虽然在临漳县里有个差事,属于半个官面上的人物,然而他的住处论起面积却不比张忘的那处宅子大上多少。
由此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张正对张忘的宅子亦是垂涎不已了。
张开一屁股坐到了堂屋里,看了一眼在一旁唯唯诺诺的张正,气依然不打一处出。
“叔父,您答应我要替我谋来张忘的那小子的宅子和奴婢的呀,可不能说话不算啊。”显然张正没有多少眼力劲,并没有看出张开此时正在气头上。
张正不说还好,一说更是让张开怒火顿生,从一旁抄起一个碗碟便冲着张正丢了过去,正中张正的额头。
一股鲜血顿时从张正的额头流淌而下。
“你说张忘那小子被妓院的人打死了,为了避免族产外流,老夫这才豁着一张老脸替你去讨要宅院。
你不要告诉我我们刚才看的人是张忘的魂灵!”张开愤愤难平的指着张正呵斥道。
张正那是什么人,那可是孝终里除了张忘之外的第二人渣,一点喝骂又怎么会放在心上,然而张正这一会却是捂着自己流血不止的伤口一脸的悲愤。
“叔父,我父亲临死之前你可是答应他会好好照料我的,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父亲啊你在天之灵睁开眼看看啊,你一死叔父他就不管我了啊,他只顾着自己吃好穿暖晚上有婆娘暖被窝,我这么大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啊。还亏你们二老对他那么好!”
说到这里,张正所幸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哭起自己的父母起来。
张开兄弟二人年龄相差悬殊,在张开出生时自己的大兄也是张正的父亲已经成家了。
张开出生之后不久父母便去世了,是自己的兄长夫妻二人将自己拉扯大的,就连自己的婚事当时都是兄长一手操办的,所以兄长故去之后张开才对兄长这个幼子如此的照顾。
这会听到张正在那哭诉,张开也是有些坐不住了。
“叔父不是不替你谋划,而是张忘也是我张氏族人,我要是这么明目张胆的上去索要,实在是有些不妥,凡是都要想一个万全的方法!”
张正等着就是张开这一句话,张开说完他立马一脸阴沉的谋划道:“这有何难,我听说张忘那小子昨夜是因为嫖妓没给钱这才被打死的。
您不是和妓院的老鸨虔婆婆是老相好吗,只要您去和她说一声让她派人去张忘那里索要嫖资就可以了。
张忘家底都卖干净了肯定没钱还债。
到时候我们可以伪造上一份张忘昨晚已经将骆鹃那小丫鬟抵给妓院的文书,若是张忘拿不出钱来我们不就理所当然的把那丫头给我弄来了。
张忘没有了那小丫头照料,一身是伤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到时侯我自然有手段让他死的悄无声息,让谁也怀疑不到我们叔侄身上,他的那处宅子不还是我的。”
张正将自己计谋对自己的叔父和盘托出。
然而张开此时却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说起来这可是谋害同族的罪名。
“叔父,我父亲可就我这一个儿子,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父亲绝了后!”张正继续冲着张开诉到。
“可这典押奴婢的文书……”张开纠结到。
”文书的事您就交给我吧,再说咱们孝终里的里正王老与您不是一向交好吗,到时候您和王老一口咬定文书是真的,他张忘又能如何!”
“叔父你就帮我这一次吧,我向您保证,只要张忘的宅子和丫鬟一到手,我一定好好治业,然后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此事你知我知不可为外人所明。”再张正的纠缠下,张开沉思了一阵子,终于下定了决心。
毕竟比起张忘这个普通的族人,还是自己的侄子更加的亲一些,为张开谋来这些也算报答了自己大兄的养育之恩。
“我今晚便去联络王里正和虔婆婆,文书的事你去准备好。”张开凝声说道。
第四章 甜蜜的进展
一直到日暮时分小丫鬟骆鹃才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住处。
“少爷,您好些了吗?”一回来小丫鬟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张忘的房间里看一下张望的伤情。
“我好多了,也许用不了几天就可以恢复了。”看着小丫鬟一脸关心的神色,张忘轻微笑了笑回答道。
不知道什么原因,昨晚这具身体都被直接打死了,理应是伤的极重,自己一早醒来的时候也是浑身剧痛难忍,然而仅仅一天的时间张望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身体好了许多。
下午的时候甚至已经可以扶着墙壁自己在屋子和小院中挪上几步,若不是恢复得如此快,恐怕张忘要就要像小时候一样在床上画幅地图了。
按照这一速度,恐怕用不了几天自己就可以痊愈。
如此快的恢复速度,说起来有些难以置信,然而穿越回南北朝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伤势恢复得快一些在张忘这里也就不足为奇了。
“少爷你一定饿了吧,小鹃这就去做饭。”说着小丫鬟便离开了屋子去了厢房里准备饭食。
家里能吃的东西,傍晚的时候张忘已经去看了一圈了,实在惨的可怜,只有两样那便是早上时自己吃的黄米和小丫鬟吃的麦粒。
麦粒只剩下了小小的一捧,反而是自己吃的黄米倒是稍微多一些,张忘提了提估摸着大概有半斤左右。
可以想象得到,就是最难吃的麦饭,小丫鬟也是不敢多吃,他要攒着钱给张忘买黄米吃。
就这一点的粮食,已经主仆二人所有的食物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这一点东西饶是张忘身负来自后世的厨艺,也是无能为力。
小丫鬟离开之后,张忘亦是小心的扶着墙壁挪动着自己的身躯来到了位于厢房一侧的厨房里。
此时小丫鬟已经生起了火来,不过显然张忘家这个灶台盘的不咋地,一股股的浓烟从灶台的进料口喷涌而出,呛得小丫鬟不住地咳嗦。
由于烟雾的影响和张忘的步伐实在是轻微,小丫鬟一时间也没有发现张忘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张忘抬头一看,锅里煮着的是粟米,而另有一小把麦粒正放在灶台边缘的一个破碗中。
显然小丫鬟是想先煮出给张忘吃的黄米粥来,再给自己煮上一点麦粒吃。
张忘默默走上了前去,一把拿过那个盛着一点麦粒的破碗便将之倒到了锅里。
直到这时小丫鬟才发现张忘竟然来到了自己的身后,见到张忘径直将麦粒一同丢到了锅里,小丫鬟立时急了。
“少爷,这黄米可是给您吃的。”
要知道自己着这个少爷虽然破落了,然而嘴却依然非常的刁,在往常那可是一粒麦饭都不吃的主,最次也要吃黄米粥,所以小丫鬟只能尽量的省吃俭用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给张忘买黄米吃。
这锅饭里已经掺进了麦粒,按照少爷的往常的习惯是肯定不会再吃的,只能重新在做一锅,然而家里给少爷准备的黄米小丫鬟每次都恨不得数着粒下锅,根本没有一丝的剩余。
剩下的米和家里那几十个钱本来已经撑不到自己下一次领工钱了,然而这一下又被糟蹋了一锅。
此刻小丫鬟心中自然而然的出现了糟蹋这一个词,少爷不吃了虽然她自己还可以吃,然而自己一个奴婢吃这么好的饭食不就是糟蹋了吗。
“以后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张忘看着已经急的快要哭出来的小丫鬟不容置疑的说道。
“可是,可是,我只是奴婢……”
“我说什么你听就是,要是不听话,我就真把你卖了。”张忘冲着小丫鬟吓唬到。
果然小姑娘一听到张忘要把她卖掉的威胁,一张俏脸上立即爬上了慢慢的恐惧。
“少爷,不要把我卖掉……”
看小姑娘的这一表情,张忘顿时心中也有些不忍,伸手摸了一把小姑娘的脑袋,轻声安慰道:“你只要听话少爷绝不会把你卖掉,以后少爷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有我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你。”
然而出乎张忘预料的是,自己这话一说完小丫鬟更是直接哭了出来,原本还是只是有些惧怕的脸上,此刻甚至直接流下了泪来。
“少爷,你对我真好。”就在张忘不知所谓的时候,小丫鬟一句话让立时让张望明白了过来,就这么一句话竟然让小姑娘感动成这样。
张忘也是刚刚重生,虽然继承了前身的记忆然而对这个时代还是不够了解,在北齐奴婢的地位就像家中的牲畜一样,更准确的说一个没有特长的奴婢甚至换不来一头牲畜。
张忘下意识的说出的那句,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饿着你,听在小丫鬟耳中无疑是世间最美的承诺。
在这个时代又有谁会对自己的奴婢说出这样的话,然而自己的少爷却如此郑重其事的对自己说出来了,这一刻小丫鬟顿时觉得自己的少爷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主人。
至于之前张忘对她的打骂,小丫鬟已经选择性的忘却了。
“快别哭了,你看脸上都花了。”张忘看着小丫鬟说道,方才小丫鬟在这浓烟滚滚的厨房里做饭脸上已经沾染了不少的烟灰,此刻一哭那些烟灰立时掺进了眼泪中,小丫鬟的一张俏脸也顿时变成了小花脸。
“我没哭,是烟呛的。”小丫鬟倔强的说道:“少爷,这里烟大,您快出去吧,一会饭就好了。”
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把张忘推出了满是烟雾的屋子。
……
不一会,小丫鬟的饭便做好了,由于家里的桌子已经被张忘卖掉了,两人只得一人端着一个破碗蹲在院中借着尚未完全熄灭的落日余晖吃饭。
还好家里这几个破碗典铺的人不要,这才被保留下了来。
明显的张忘碗中的饭食比小丫鬟的碗中要多不少,张忘的碗中几乎是整整的一碗而小丫鬟的碗里半碗都不到。
而且两人碗中饭食的稠稀程度也不一样,看小丫鬟理所当然的样子,想来之前的时候她一直是只吃这么一点点,而且还完全是麦饭。
自己的前世,像小丫鬟这样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那个不是父母手上的掌上明珠,而在这里小小年纪的她却已经过早的承担了生活的重担。
张忘将自己碗中的饭食狠狠的挖了两大勺放到了小丫鬟的碗中。
“少爷……”
“我一天不动不大饿,你多吃点,听话。”张忘坚决的说到。
“奥”
低首吃着碗里饭食的骆鹃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叫做幸福的体会,却忘了这些粮食本来就是她辛辛苦苦做工赚来的。
少爷肯吃麦饭了,那自己剩下的那些钱就可以多买一些麦粒少买一些黄米了,这样一来说不定两人可以坚持到自己下一次发工钱。
自从来到了这个时代张忘就早上的时候吃了大半碗黄米粥,腹中早已饥肠辘辘,然而看到小丫鬟碗里那些清汤寡水,张忘实在是吃不下去。
看来得尽快的养好身子,出去想办法赚点钱了,别的不说,吃饭问题得先解决不是。
……
等两人吃晚饭后,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起来,小丫鬟借着最后一点余光收拾好了厨房便搀扶着张忘回到了屋里。
将张忘送到了正房中的床上,便要起身去隔壁的偏房中去。
小丫鬟刚起身,张忘便想到了偏房中的场景,那里根本没有床,甚至连被褥都没有,小丫鬟只能蜷缩在一丛干草中睡觉。
“你别走了,这张床也够大,留下来一起睡吧。”张忘看着转身正要离去的小丫鬟说道。
然而小丫鬟听到张忘的话语,虽然止住了脚步确实没有立即依言回到床上去。
张忘的前身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自然早就想过要将小丫鬟拿下,然而之前小丫鬟却是拼死不从。
在没有及笄之前,说什么也不让张忘碰她。
张忘的前身虽然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人渣,但却不是一个有魄力的人,对于小丫鬟的反抗虽然气恼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因为她还要靠小丫鬟养着,而且身子早就被掏空的他,若是用强的话说不定真的不是日日做工的小丫鬟的对手。
所以也只能是看着眼前的肉吃不到,憋急了去妓院里找几个老鸡发泄一下。
除了提前动自己,小丫鬟对前身的打骂倒是一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然而此时面对张忘的要求小丫鬟却是有些迟疑了,因为她此时明显的感觉到少爷这次被打之后好像和之前变了许多。
对自己也是更加的关心,而且因为白天的事情,小丫鬟对张忘的依赖也是更加的重。
“听话!”张忘此时又加重了语气说道。
听话这两个字,在小丫鬟的耳中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一样,骆鹃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听到张忘说出这两个字之后,自己鬼使神差的真的依言回到了张忘的床前。
躺下之后,小丫鬟一直害怕的少爷会对她动手动脚却没有出现,少爷反而是老老实实的躺在那里,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臂的距离。
如此,小丫鬟不知道为何却是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失落。
自己好像再有几个月就及笄了,到时候就可以……
小丫鬟还不到十五岁,张忘就是再禽兽也不好意思对这样的一个小萝莉下手,这放在前世可是三年起步最高无期啊。
睡多了稻草的小丫鬟,这一晚睡的极为香甜,然而主仆二人不知道的是,一场针对两人的阴谋已经在这个浓夜慢慢铺开。
第五章 围门
之前数日,小丫鬟日日睡在稻草里乍一回到温暖的被褥中她罕见的睡了一个懒觉。
张忘醒来时虽然天色已经放明,一扭头小丫鬟依然在自己的一旁睡得香甜。
张忘轻轻抚开了小丫鬟脸上遮挡着的发丝,仔细端详了一下骆鹃的小脸,虽然小丫鬟生的十分秀丽,然而在灵魂来自后世的张忘眼中,这还只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而已。
就在这时,突然间小姑娘朦朦胧胧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小丫鬟一睁眼看到张忘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脸看个不停,一张小脸顿时便是一红。
不过紧接着小丫鬟便注意到了此时的天色,在往常这个时辰她不但早就已经起床,而且已经做好了造饭送到了少爷的嘴边。
想到了这里,小丫鬟顿时条件反射般的坐了起来。
“少爷,小鹃错了,以后再也不贪睡了,小鹃这就去给少爷做饭。”说完没等张忘有所反应便急急忙忙的起身穿好鞋子向着厨房跑去。
因为都有所顾忌,昨晚二人都是和衣而睡,所以小丫鬟的动作也算是干净利落,张忘看着小丫鬟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的笑了一笑。
睡了一觉张忘明显的感觉到身体又好了许多,也许今天应该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找点什么赚钱的营生,至少不能再让这个善良单纯的小丫鬟辛辛苦苦出去做工养活自己。
然而究竟怎么赚钱,张忘此时又陷入沉思。
南朝时期虽然是乱世,各国见征战不断,然而根据张忘记忆中的历史知识,自己目前所处的北齐都城邺城在这些年里还算是安定。
身为穿越者,最大的优势自然就是对时局的未卜先知以提前进行政治投资,然而此时这条路子却不大好走。
若是太平盛世或者明君在位倒是可以这样弄,然而这里是北齐,一个皇帝的优伶甚至斗鸡、走马都可以封王、封君的奇葩朝代。
若是张忘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朝中掌权的大佬们没有几个能够善始善终的,反而是那一帮整天阿谀奉承的奸佞之辈过的不错。
除此之外,便是利用自己所掌握的超脱于这个时代的知识从技术上对这个时代形成压制去攫取超额的利润。
而张忘此时所思所的便是这一点。
然而究竟从哪一点开始着手便需要自己待会去邺城市上实地考察一番了。
然而就在这时,张忘的思索突然被院子里的一阵嘈杂的喧嚣声所打断,听声音像是来了不少的人,其中仿佛还夹杂着小丫鬟几声无力的辩解。
张忘担心有人会对小丫鬟不利,立即翻身起床向着院子里走去。
此时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息,张忘已经恢复到可以不扶着墙壁便自行走动了。
来到了院中,眼前的场景立时让张忘怒火丛生,只见自己家的院门外,此时已经密密麻麻的围了一群人。
小丫鬟骆鹃此时正在门口竭力的阻止着这些人冲进自己家中的步伐。
而向里冲的这一群人中最为活跃的一个张忘也认识,便是昨日在自己这里刚刚吃瘪而去张正。
跟在其后的有三人,凑巧从前身的记忆里张忘都认识,其一便是张忘的叔父张开,再张开的左手边是一个穿着褐色布衣的精瘦老者,此人乃是孝终里的里正张忘只知道他姓王,孝终里的百姓一般称呼他为王老或者是老王。
此人与张忘的叔父张开一向交好,甚至住的地方就在张开的隔壁。
而最后一个人的就有些夸张了,一个人所占的宽度恐怕比张开和老王加起来还要宽上几分。
一张脸上白的仿佛看不出一丝的血色,很明显这并不是正常的皮肤颜色而是一层厚厚的水粉。在她这里上等的水粉就像是不要钱一样,被她往脸上糊了厚厚的一层。
而这个人张忘反而记忆更加的深刻,这人便是迎凤阁的老鸨虔婆婆,前日晚上便正是此人安排自己手下的打手将张望生生打死后丢到了妓院的门口。
而且张忘从前身的记忆中已经知道,这个虔婆婆好像和族老张开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而在三人的身后便是十余个居住在孝终里的百姓,爱看热闹是中国人民的优良传统,自古而尽都是这样。
几人大张旗鼓的过来,路上张正还不断的向遇上的人叙说张忘嫖娼不给钱的事迹,如今自己等人正是要去帮虔婆婆索要嫖资。
有这么多的人见证,到时候张忘只要一服软,那娇滴滴的小丫鬟便铁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张忘想要反悔都没有机会。
此时因为小丫鬟的阻拦,最前方的张正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你家少爷嫖娼不给钱,我告诉你要是他今天拿不出去钱来,你就要去迎凤阁劈开腿接客抵债,还不赶紧给本少爷让开。”张正冲着小丫鬟淫邪的说道:“不过你放心,等你在里面被调教好了,本少爷一定会从里面把你买来的。”
说着话,张正的手掌便要向着依然堵在门前的小丫鬟的脸庞伸去。
“住手!此时的张忘已经来到了院中,奋力冲着正伸出自己的咸猪手的张正厉声呵制到。
第六章 抵债书
“我还以为你这胆小鬼要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了呢。”听到张望的呵制声,张正轻蔑的看了一眼邪笑一声说道。
然而小丫鬟在听到张忘话语的一瞬间却是立即扭头向着张忘看了过去。
紧接着顾不上阻拦门外的一群恶客,便飞快的跑回到张忘的身边搀扶住张忘一边的臂膀。
“少爷您怎么出来了,您的伤怎么样了?”
“我已经好多了,再有两三天应该就能痊愈了。”张忘安慰着小丫鬟说道。
没有了小丫鬟的阻挡,此时张正等人已经来到了张忘的小院之中。
看着正双臂环抱着张忘的一只手臂,满脸焦虑的小丫鬟,早就将骆鹃当做自己的内定的禁脔的张正当即便有些火气上涌。
张正晃悠悠的走到了两人的跟前,围着张忘主仆二人转了两圈阴阴的说道:“妄你如此的关心他,却不知道你的主人自己在妓院爽完,一拍屁股已经把你抵押给了妓院。”
“你胡说!”张正这么一说,小丫鬟立时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反驳道:“少爷才不会把我卖掉!”
“不可能?”张正脑袋一歪,一张因为兴奋有些扭曲的脸庞冲着小丫鬟说道:“你自己的少爷是个什么货色你还不清楚吗,你们家里能卖的有你们少爷没卖的吗?”
张正此时的脸庞因为靠的小丫鬟极近,吓得小丫鬟更加向张忘的怀里靠了靠,就像是钻到了张忘的怀中一样。
“少爷是好人,少爷说过不会卖掉我的。”小丫鬟哪怕是躲到了张忘的怀中依然倔强的说道。
“哈哈哈哈……”
听到小丫鬟的反驳张正先是轻轻一笑,转而像是听到了什么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放肆的长笑起来。
“张忘是好人?”张正一边笑一边说道:“你问问孝终里的百姓们除了你谁会说张忘是好人!”
“张忘那小子上个月还在趁我不注意绊了我一脚呢,摔的我唉,想想现在还疼呢?”
“没错,那混蛋之前还抠破了我家窗户纸想要偷看我娘子洗澡,幸亏我发现的早啊。”
“今年初一,我家门口被人拉了一坨大便,一直没找到是谁干的,依我看八成是张忘这小王八蛋,除了他没人能干出这事来。”
……
听到张正的反问,门口来看热闹的老百姓们顿时你一嘴我一句的回味起张忘以前干的龌龊事来。
最关键的是,张忘从前身的记忆里一搜寻,这些事情好像还真的是自己的前身干的。
如今这些屎盆子他们扣到自己的头上好像也没扣错地方。
真是人渣啊!张忘心中这一句是对自己的前身说的。
“张忘是个什么人,大家想必都心知肚明,这一次大家既然过来了,希望大家能够一起做个证明。”
说着话张正将身子转向了围观的人群一方,从袖口抽出了一张纸说道:“张忘前天之时去迎凤阁鱼水一场之后,却无钱可付。于是便和虔婆婆留下了这条抵债书,约定宽容张忘一日的时间去筹钱,若是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将钱筹到,便将自己的奴婢骆鹃抵押给迎凤阁抵债!
然而虔婆婆担心张忘耍无赖不认此账,便找到了我叔父和王老来做个见证。”
张正话音一落,第一个站出来的便是张正的叔父临漳县录事张开。
“老朽身为我孝终里张氏一系族老,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张氏族人做出这等背信之事,抵债书的真伪吾已看过,确认无误确系张忘所书。”
紧接着孝终里里正王老亦是点头附和道:“我也看了,这份抵债书确实是真的。"
张开和王里正,在这天子脚下的邺城虽然什么都算不上,然而在孝终里这一亩三分地上却已经代表了权威声音。
有了这两位孝终里的大佬发言,张正手中抵债书的真伪在众人眼中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叙说之时,张正就仿佛像是一个雕塑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在围观的人群眼中张忘的这一表现很显然已经是默认了。
殊不知,张忘只是在努力的思索前身临死之前的那一段记忆,再三确认了几遍,前身并没有签这个所谓的抵债书。
再说若是签了这个抵债书的话,前身就不会被妓院的人活活打死了。
“少爷,少爷,少爷……”张忘的思绪被小丫鬟一句句的呼喊唤了回来。
低首看了一眼正颤颤巍巍躲在自己怀中的小丫鬟,张忘安慰道:“这份抵债书是假的!”
张忘的话虽然轻微,然而张开等人此时距离张忘极近,张忘的话自己是原原本本的听到了耳中。
“假的?”张正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我张正不是东西,然而张开族老和王里正可都是德高望重之辈,怎么会冤枉你一个小辈,难道以他们二人的身份还会诬赖你不成!”
“我不会写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有怎么会写抵债书这样的东西呢?”张忘皱了皱眉头说道。
虽然张忘因为研究历史的原因,对古文字造诣颇深,然而在张忘的记忆里,自己的前身是不会写字的,属于地地道道的文盲阶层。
“白纸黑字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说着张正便把自己手中的抵债书扔到了张忘的脸前。
张正自然不怕张忘把这份抵债树毁掉,事实上现在有了张开和王老的作证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这份抵债书的真实性,哪怕张忘把这份抵债书吃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张忘取过一看,只见抵债书是书写在了上好的白纸之上,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虽然已经能能够早出这样优质的白纸,然而这等白纸比之用的较多黄纸来说价格贵了可不止一分。
“吾张忘,明日一定筹钱两千补今日之嫖资,若不能以吾婢女骆鹃抵之,特此为据。”
在下面本应是自己签名的位置却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一个大大的圆圈,显然张正他们在伪造这份抵债书的时候,已经将自己不会写字这一点计算了进去。
如今张开和王老已经认定了这份抵债书是真的,那这个圆圈不管是不是张忘画的,只要两人一口咬定那这就是真的。
然而张忘看完这一份抵债书却突然间舒缓了紧皱的眉头。
第七章 反捞一笔
张忘轻轻举起手中地抵债书,走向了围观的里民说道:“这张纸洁白如雪,显然是出自南地的张永纸。
张永纸极贵据我所知只有华戚里这等贵族聚居区的文店有卖,迎凤阁这等小上不得台面的妓馆我也算是熟客,据我所知里面用的都是最便宜的黄纸,又怎么会用这等好纸?”
张正为了伪造这份抵债书,可以说是大大的出了一笔血,给代笔人的笔费极厚,代笔人过意不去特选用了张自己珍藏的张永纸为书。
于此不管是张正还是张开都没有注意到,谁曾想此刻竟然会被张忘这个败家子注意到。
“前日恰巧有起居省校书郎大驾光临迎凤阁,离去后留下了这几张纸,我也不识此乃好纸便随手用了。”
就在张开叔侄不知道怎么应对之时,随同而来的虔婆婆扭了扭自己肥硕的屁股,开口替张开叔侄解了围,将纸的问题圆了过去。
校书郎虽然只是正九品上的小官,然而却兼顾着整理考校典籍的职责,手头上有些好纸理所当然,而且他们这些人由于官职低微官奉较少,出入迎凤阁这等档次低下的妓馆也是常事。
“既然这纸张是校书郎留下的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我不识字,还请薛公子为代为诵读一番,好让大家知道我一晚上欠了多少嫖资。”
说着话张忘便将手中的抵债书递给了人群中的一个看客。
这人张忘认得姓薛名礼,是孝终里的一个落魄书生,张忘称呼他为公子显然让薛礼也极为受用。
“本公子学富五车,这有何难?”薛礼说罢便将这份抵债书取过念了一遍。
“吾张忘,明日一定筹钱两千补今日之嫖资,若不能以吾婢女骆鹃抵之,特此为据。”
“你一共欠虔婆婆两千钱!”薛礼说完还特意提醒了一把张望。
“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张正步步紧逼的冲着张忘说道。
两千钱这个是自己专门安排这么写的数字,张忘的小丫鬟一直做工赚钱万一要是写少了,只写个百八十钱,说不定他家里这些钱还能拿得出来,如此很难让人相信张忘会因为这点钱便抵掉自己的小丫鬟。
索性张正便要人多写了一些,直接写了两千钱。
“我想问一下三位,这份抵债书难道真是真的吗?”然而张忘面对张正的逼迫却是直接将他忽略了,转而冲着张开、王老、虔婆婆等三人问起来。
“此书确信无疑!”张开皱着眉头一口咬定到:“张忘你也是我张氏族人,我可以从中做个保,只要你依照抵债书将骆鹃交出,便不再追究你违约之责。”
“既然张录事都说了,我也就卖张录事个面子,你的违约之责我不再追究。”虔婆婆紧接着说道。
与此同时王里正也是点了点头再次确认了这份抵债书的真实性。
在三人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张忘继续转向了围观里民的方向。
“诸位都听到了,张正说我一晚上嫖娼欠了迎凤阁两千钱,迎凤阁就在我孝终里,去过的应该都知道里面的老鸡每晚一百钱,小子实在不知道我如此的坚挺,能够一晚上驾驭的了二十个如狼似虎的娘们!”
张忘说到这里,随同而来的虔婆婆虽然脸上覆着厚厚的水粉,然而如果有人注意到她此时的表情的话,明显的可以看到她的脸上因为惧怕而产生了一道道的褶皱。
“兴许是你喜欢大被同眠,一晚上同时点了二十个姑娘一同陪侍也说不定,是不是虔婆婆?”张正解释道。
然而虔婆婆此时却迟迟没有回应张正抛回的话题。
此时围观的百姓中有几个迎凤阁的常客也已经皱起了眉头,他们也想到了这份抵债书好像有些不大对。
“据我所知,迎凤阁一共才有十三个妓子,哪怕就是全部都让我包了也才一千三百钱,怎么会是两千钱,而且那一日迎凤阁的生意貌似不错,刚才虔婆婆也说到了甚至有校书郎大驾光临!”
张忘的声音再次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此时所有的人都已经想通了事情的真像,既然抵债书上所书写的内容不可能达成,那么事实便只有一个——这份抵债书是假的!
张望这句话说完,不止是虔婆婆,张开和王里正的脸上也随之变了颜色。
北齐虽然背后是称之为禽兽王朝,然而有一点一直为后世所称道,便是他的立法成就,哪怕之后的隋唐在立法上也是以北齐律令为蓝本。
早在东魏高氏兄弟掌权时便主持编纂了律令《麟趾格》,高洋即位之后更是在《麟趾格》的基础上下令编纂了《齐律》,编成之后广步天下,令所有的官吏百姓必须学习。
齐律中有一篇《诈伪律》便是讲述诈伪之事,若是今日的所为张忘不依不饶闹到官面上,不只是张正和虔婆婆恐怕自己和王里正都要吃官司。
虽然在北齐,许多权贵都视齐律于无物,然而张开王里正正等小吏自然是没有这个地位。
“哎呀!”张正还在等待着虔婆婆的回应,未曾想自己的族叔张开却已经一脚将他踹倒在了地上。
“叔父……”
张正话还没说出来,张开的下一脚已经飞了过去。
“你竟然敢作出诈伪同族财物这等事来,不但如此还敢欺骗与我,今日我便要代张氏列祖列宗教训于你!”
张开这么一说,一旁的王里正也立时反应了过来,立马加入殴打的张正的队伍中去。
如今他们二人必须立马与张正划清界限,表明自己也是被他蒙蔽的。
见两人都这样,虔婆婆站在一旁却有些尴尬,虽然自己也是应自己的老相好过来帮忙的,然而在其他人眼中自己才是主使者。
“诸证不言情,致罪有出入者,证人减二等。”然而就在此事,张忘一句话语让张开和王里正二人如坠冰窖。
张忘的所说的这一句话恰好是齐律中关于诈伪罪的规定,自己二人作为已经完全符合了“诸证不言情”这一项,若是张忘死咬自己二人作为证人有所偏颇,会导致罪行有出入。
虽然作为证人可以罪减二等,然而恐怕自己二人录事和里正的职务是保不住了。
这小子日日不学无术怎么会知道齐律!
此时张正和王里正恨不得将已经躺在地上的张正打死,你小子办事太不干净了。
“我与张正本是同族,若是对簿公堂有违我张氏一族孝亲之理。”此时张忘的这句话听在张开的耳中更是仿若之音一般,显然张忘不想追究这件事了,所谓民不告官不究,若是张忘这个苦主都不追究的话,官府自然没有追究的道理。
“贤侄雅量,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张正,等他伤好了再让他亲自来向你道歉。”张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冲着张忘承诺到。
“不过我前日被迎凤阁的打手所打伤,所需伤药甚贵,以我家如今的境况实在是有些负担不起啊。”
然而张忘紧接着的一句话却是表明了态度,那便是让三人破财免灾,只要你们拿出我满意的价格,那么今天的事便算完了,不然的话那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虽然张忘对张正叔侄恨的牙痒痒,然而君子报仇,过两天也不迟,这件事自己告到县衙有这么多人作证虽然可以打上张正几十大板顺便让张开失去自己的差事。
然而从根本上伤不到二人,张正伤好了依然是孝终里的无良子,张开依然是张氏一族的族老,还不如借此机会敲诈一点钱财,日后再想办法报复二人。
至于两人可能随之而来的反扑,张忘此时也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贤侄受伤,些许伤药费我作为族老出了理所应当!”张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知贤侄所需几何?”
“不多,不多,两万钱而已。”张忘笑着说道。
张忘一开口就是在那份抵债书的基础上加了十倍,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哪怕是在邺城外面也可以买上十几亩良田了。
小丫鬟骆鹃在张忘说出两万钱这个数字时更是惊讶的是张开了自己的小嘴。
少爷治伤什么时候需要两万前钱了?
“两万钱!”王里正一听便怒了。“小子你别得寸进尺!”
“我这伤治不好,说不定我会去临漳县衙那边去问一下,这钱不多是吧。”然而张忘却仿佛没有听到王老的威胁一般冲着张开说道。
“不多,不多,应该的。”张开颤抖着说道。
两万钱,张开虽然能拿得出来,然而对他而言也已经是大出血了。
“那么族老便请尽快将钱送来吧,对了我准备中午时出去走走,说不定就会走到县衙那边去。”张忘笑着说道。
既然这么说了,张开自然知道张忘给的最后期限便是中午时分,若是到了中午没见到钱便只能衙门见了。
第八章 赚了便宜赶紧跑
事实上,没到中午仅仅过了半个多时辰张开的两万钱便着人送到了张忘的家里。
看着堆的仿佛像一个小山一般的堆在一起的钱币,小丫鬟下意识伸手撕了一下自己的小脸,要知道这两年少爷又是卖地又是卖家当的,恐怕都没卖了这么多的钱。
而自己在外面打工每月的工钱也不过三五百钱而已。
然而少爷只是动了动嘴,就让在族里“德高望重”的族老送来了两万钱。
此时张忘在小丫鬟心中的地位顿时拔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理小丫鬟心中是如何作想,张忘看着眼前这一堆大钱却是陷入了沉思。
天保四年,文宣帝高洋为结束旧币币值混乱的问题下令改铸造常平五铢钱,常平五铢钱铸造精美且币值较高,是当时一等一的大钱。
常平五铢钱一出,北齐之前流通的有如永安五铢钱之类的货币立时便没了市场,对北齐前期经济的稳定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
然而高洋死后,各类仿造常平五铢钱的民间作坊再次兴起,由于这些作坊后面都有朝中权贵支持,北齐政府对私铸的打击一直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张忘掐指一算,卧槽,私铸兴起的时候不就是这两年吗。
不过从前身的记忆中张忘并没有感觉到如今邺城的物价有什么变化,想来应该是私铸刚刚开始对物价的冲击还没有显现出来。
随着私铸钱的大规模进入市场,想必通货膨胀货币贬值马上就要来了。
这些钱不能留在手里!
“小鹃,你立马去租一辆驴车过来。”张忘冲着小丫鬟吩咐道。
张忘吩咐了,小丫鬟便立即依言跑了出去。
小丫鬟走后张忘再次折返了回了自己这个刚刚住了两天的家中再次确认了一番,家中已经被前身卖的干干净净的了。
不一会小丫鬟便租了一辆驴车回来。
两万钱大约有一百六十斤重,张忘和小丫鬟废了好大功夫才分几次将这两万钱搬上了驴车。
“少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小丫鬟气喘吁吁地冲着张忘问道。
“搬家!”对此张忘随即便给了小丫鬟自己的答案。
张开叔侄在自己这里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又怎么会放过自己,张忘若是继续留在这里那才是傻呢。
而且张忘知道这种小人的报复一般会非常的迅速,然而他就是再迅速也不会想到张忘会在拿到钱的那一刻就立刻搬家。
张忘的这个家已经被张忘卖的干干净净了,就是进了贼也得在里面哭上一场,而且怕小丫鬟又以张忘唯命是从,主仆二人只是拿上了两件仅有的换洗衣服,便赶着驴车离开了这个张忘刚刚刚住了两天的家。
两人离开之后,一番打听来到了一位大驵侩(古代的经纪人)哪里。
此时驵侩分两种实力薄弱的只是做一些牵线搭桥的活,生意促成之后从中抽取佣金,然而一些资本雄厚或者有后台的驵侩却是有资本先将物品囤积下来在慢慢寻找买家从中赚取差价。
此时张忘主仆二人来到了便是一名居于敷教里的大驵侩哪里。
敷教里与张忘所居的孝终里虽然同属邺城,然而却不属一县,孝终里归临漳县管辖,而敷教里却是归属邺县所辖,而且敷教里自曹魏之时便是达官贵人的聚集区,能够在这里做生意的人没有后台鬼都不信。
也只有这样的大驵侩才会把业务扩展到整个邺城去。
而张忘此行的目的便是将自己在孝终里的宅子在大驵侩那里置换到敷教里来,若不马上就面临货币贬值的危险,张忘说不定会先租一套房子住着。
在带领着驵侩的手下现场看了自己在孝终里的宅院之后,张忘成功的将自己那处大宅子换成了在敷教里的一处仅有三间小屋的小院。
直到做完了这些,张忘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敷教里不但与孝终里不归一县管辖,张开这个临漳县录事根本没有能力影响到敷教里来。
而且作为邺城内的贵族聚居区,除了那些权贵们,张开这等连品级都没有的小吏根本没有胆子在敷教里闹事。
像早上张开叔侄带领着一群乡民去向张忘施压这等事,若是发生在敷教里恐怕张开这会牢饭都吃上了。
虽然住的地方小了,然而小丫鬟来到了新家之后却是一脸的兴奋,因为她发现这个小院中上一任的主人竟然给他们留下了不少的家当,而且光是床就有两张!
这样她就不用和少爷去挤一张床了,而且这里可是敷教里,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住在敷教里,在她的印象里住在敷教里的可都是贵老爷们。
看着一脸兴奋的收拾着两张床的小丫鬟,张忘脸上却是一脸的忧伤,要不这两张床再去卖一张,有点多啊。
等小丫鬟简单收拾了一下,张忘便喊着小丫鬟一起去市场上转一转,一是买一些家里需要的东西,二是看一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营生。
虽然因为张开那两万钱,张忘主仆二人暂时不为银钱所烦扰,然而若是不找一个开源之策终究会坐吃山空。
……
“那可是足足两万钱!我们家里总共才有多少钱你不知道吗,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一个主,你要是不给我要回来我不活了!”
此时张开的家里,亦是不太安定,他的妻子在得知张开将两万钱给了张忘之后,顿时开始在家里撒泼。
“我说之前张忘的那些田地我们自己留下,你非要给张正,你看现在他也败干净了吧,现在你又把他这个废物弄家里来,这点家底你不刮干净就不罢休是吧!”
这句话她指的是正躺在床上尚未醒来的张正,虽然张开夫妇当年曾受张正父亲的恩惠极重,然而除了至亲又有几人能够毫无怨言的帮一个人,特别是这些年来张正这个孝终里第二人渣整日的来自己家里打秋风。
张开夫妇因为张正这个侄儿早就不知道吵了多少架。
“够了!”就在张氏絮絮叨叨之时,一直坐在胡椅上一动不动的张开突然间暴喝一声。
一直低声低语的夫君突然间如此“爷们”,当下便惊的张氏止住了自己的哭声,一脸惊异的看着张开。
“那两万钱迟早会连本带利的回来,也张忘那小子蹦跶不了几天了!”张开有些阴沉的说道:“至于张正等他伤好之后,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大兄的恩情我早就已经还了!”
张正这次差点害的他丢了自己差事,张开此时是真的怒了。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间一个张氏族人快步冲进了张开的家中。
“族老,不好了张忘把他的宅子卖了!”来人叫张明张开走时吩咐他注意一下张忘的动静。
张忘和小丫鬟走时张明还没发现什么不妥,直到那驵侩的手下过来接收房屋之时,张明这才直到张忘那小子竟然紧接着就将自己的房子卖了,顺便搬了个家。
一听张明的话语,张开腾的一下便从胡椅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张开焦急的问道:“那张忘那混蛋呢?”
“听说是搬到邺县敷教里去了。”
张明说完,张开仿佛突然间被一杆巨锤锤了一下一般,无力的向后做到了胡椅之上。
敷教里,怎么会是敷教里!
第九章 好人难当
因为张忘将家里卖的太过干净,这一出来顿时有一种什么都缺的感觉,在这一感觉的驱使下,不一会主仆二人的手上便抱满了各种的家什。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然而张忘却是对从哪一处开始着手赚钱仍然没有多少头绪,归根结底还是对这个时代了解的不够。
至于前身脑袋里日日想的都是一些不健康的内容,对于市面上的一些事情了解还不如小丫鬟。
不过好在现在张忘是兜里有钱心不慌,怎么赚钱可以慢慢考虑。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间一阵骚动从远处传来,张忘细听隐隐还有一阵急促的马蹄之音。
看着市场的人慌乱的躲向两侧,张忘亦是赶紧拉扯着小丫鬟躲到了一边。
骏马在这个时代无异于前世的豪车,而且能够在敷教里纵马奔驰的主绝对是属于北齐最顶尖的那一批权贵。
敷教里属于权贵聚居区,这等场景显然时常在敷教里上演,张忘已经算是动作比较迅速的了,然而张忘发现其余人的动作丝毫不比自己慢。
不多时,此次这次骚动的几个主角便出现在了张忘的视线之中。
几位穿着明灿灿的铠甲的武士,骑着高头大马在敷教里的街道上飞奔而来,当先的是一位看上去有些清瘦然而却目露精光中年汉子,在他的后面不远跟着四名十分壮硕的骑士,显然是头首那人的随从。
“斛律刺史早上刚回了邺城,便径直去了邺宫,一直滞留到现在,恐怕午饭也是在宫中同皇上一同进的,圣眷正隆啊!”张忘身边的一位老者看着奔驰而来的武士感叹道。
敷教里居住的多是权贵,能够认出来人是谁也是正常。
“斛律?”张忘一听这个姓氏顿时愣住了,要是斛律姓在后世已经消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然而在北齐斛律氏可是一个不容忽略的顶级家族。
有齐一代单是斛律家便出了一名皇后,二太子妃,娶了三位公主。
单单凭借斛律这个姓氏,实在是难以猜出这是斛律家的哪一位,实在是斛律家的男儿们好像都在军队中。
战马奔驰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就来到了张忘的跟前,然而就在这时突然间张忘一侧的一个小女孩突然间冲向了道路的中间。
在路中间一个小小的糖人正静静的躺在那里,显然小丫头是被那糖人所吸引了,想要跑过去拿过来。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的人都有些大惊失色,就连站马上的那名中年将军也是面色突变。
要知道因为巨大的惯性,要让奔驰的战马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停下,不必让急速奔跑的汽车停下容易。
而且被战马撞了亦或者踩上那么一脚,恐怕比汽车撞了也轻不到哪去。
眼看着战马便要撞上那女孩,然而所有的人都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一半是呆了而另一半则是因为谁也没有把握能够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救下这个女孩。
“小姐!”一声尖叫从张忘的身前传来,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圆脸女子,从衣着上看应该也是某个官员家中的婢女一类。
那女孩听到了自己侍女的尖叫,抬头一看更是吓的呆立在了当场。
千钧一发之际,就见一个十分瘦弱的少年将手中的东西一扔,一把推开眼前的圆脸女婢,直直的扑向了那个已经被吓呆了的小女孩。
在飞扑向小女孩在途中,电光石火间张忘还忍不住骂一声自己,自己怎么这么贱呢!前世因为救快被车撞死的小女孩而死,这刚重生了两天紧接着就因为救快被战马踩死的小孩而死。
然而哪怕是张忘重生之后已经立下数次要做一个铁石心肠之人的誓言,在看到这一幕时双腿双手依然下意识便操纵者身躯冲了出去。
自己死也就死了,这一世本来就是赚的,然而张忘临死之际最为担心的却是自己那个傻傻的小丫鬟,自己要是死了,张开、张正那两个混蛋会不会再次对小丫鬟下手。
一股浓浓的悔意在张忘的脑海中升起,自己这又时何苦呢?
……
张忘一把将那个呆立在原地的小女孩扑倒,用自己的身子死死的护住了那小丫头。
就在张忘等着马蹄踏身之时,就见随着战马的一声嘶鸣,自己面前的地面仿佛突然暗了一下,紧接着马蹄声便从自己的身后来到了身前。
原来那位将军见张忘已经将那孩童扑倒,便直接驾驭战马从张忘的身上飞越了过去。
自己没死……
“少爷”,知道此时小丫鬟骆鹃才发现那个冲出去救人的年轻人竟然是自己的少爷。
小丫鬟亦是将自己手中的东西丢下,跑过去保住了张忘。
“少爷您没事吧?”小丫鬟急切的问道。
“我没事。”
此时那个婢女摸样的女子也反应了过来,快步跑了过来一把将仍然在张忘怀中的小女孩抱了过去仔细检查了起来。
还好小姑娘不过是被张忘扑倒的时候擦伤了一些皮肤而已,若是没有张忘将她扑倒,站立的小姑娘虽然不高然而终究是比战马的跳跃高度要高一些,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此时原先跟着那将军的四位侍从已经将张忘几人围了起来,腰中之剑虽未完全出鞘,然已乍露锋芒。
看到这一场景,张忘心中顿时感觉有些不妙,在北齐冲撞了权贵可不是一个好玩的事情,像自己这样的人被权贵杀了的话——杀了也就杀了。
而自己之前的举动虽然是为了救人,然而对那当先的武将也是有不小的危险,若是因为自己的阻挡导致马失前蹄或者战马受惊恐怕那将军也不会好到哪去。
“赶紧走,别管我!”张忘冲着小丫鬟命令道。
此时小丫鬟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然而却也知道眼前这围着自己主仆的四个武士有些来意不善。
“我不走。”小丫鬟坚持到。
看到形式不妙,那看似女婢的圆脸女子赶忙站起来身来,冲着围着几人的骑士行礼道:“几位将军,我家主人乃是太常寺少卿士茂公,我家小姐手上有伤还请网开一面让我二人离去。”
太常寺少卿乃是乃是正四品上的官员,在邺城虽然算不得顶级,然而也有几分面子,此时这女婢也只能搬出自家老爷来了。
然而那几名骑士听完却是没有丝毫的动静,而是把脸转向了已经骑马回来的那名中年将军的身上。
对自己家将军而言,别说太常寺少卿就是正三品的太常寺卿过来也算不得什么。
“这两人与你们没关系吗?”那将军有些玩味的指着张忘主仆二人问道。
那圆脸的女婢看了一眼张忘,一咬嘴唇说道:“此二人我并不认识,此人惊扰将军战马罪该万死,将军如何处置与我们无关!”
这女婢这么一说,张忘顿时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刚刚那女婢说出自己家的老爷是太常寺少卿之时,张忘还以为她会将自己二人一起带上,没想到转眼就把自己丢了。
在北齐不能做好人啊!
“明明是这个大哥哥刚才救了我啊?”此时那被救的小丫鬟有些不解的说道。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那个大哥哥救了自己,自己家的女婢红儿会说他罪该万死。
第十章 落雕都督斛律光
战马上的将军略一挥手,那女婢便仿佛被赦免一样,拉着依然有些不解的小姑娘匆匆离开了几名卫士的包围圈。
于此张忘虽然愤慨然而却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没有用处,自己不过是一介黔首,根本没有和这些权贵讨价还价的机会。
事实证明敷教里的百姓都十分的有政治觉悟,看到这几个将士将张忘主仆二人围在一起,周边的百姓不一会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就连周边的几家店铺也十分识相的关上了大门。
看着慢慢临近的武将,张忘站起身来将小丫鬟挡到自己的身后行了一礼说道:“黔首张忘,见过斛律将军。”
“你认识我?”战马上那员武将笑着问道。
“未曾见过,然方才听闻将军乃斛律氏人,斛律一氏世代为将,为我大齐北拒蠕蠕(柔然)、西抗伪周、南征梁陈,实乃擎天巨柱一般的存在,我等小民全赖将军及众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方得以安生,斛律之名传诸四海,妇孺皆知,小民自然知道。”
张忘的话语在大大的赞扬了一番斛律一家的功绩之后,也没忘了普通军将的拼杀,听在这四个卫士的耳中自然的受用。
“你这一钱汉倒是有点见识,知道兄弟们在前线的辛苦,不像那些所谓的世家子弟一样只知道在后方无病呻吟。”一名武士抬起马鞭一指张忘嬉笑着说道。
听到这侍卫对自己的称呼,张忘不由的微微皱了皱眉头。“一钱汉”是北齐鲜卑贵族对汉人的称呼,言汉人之贱。
事实上北周与北齐在鲜卑人与汉人的关系上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态度,北周宇文氏虽然是鲜卑族然而却继续推进汉化措施,将汉人大族牢牢地拴在了自己的战车之上。
反之北齐高氏,虽然出自渤海高氏,是地地道道汉族大姓,然而在鲜卑人和汉人之间采取的却是和稀泥的政策,而且在很多时候甚至直接以鲜卑人自居。
有齐一代鲜卑贵勋与世家大族之间斗争不亚于战场上的刀光血影,大大消耗了北齐的国力。
“吾闻之,今上乃是渤海高氏之属。”张忘直视着那侍卫,不卑不亢的说道。
北齐高氏虽然亦是出身汉人大族,然而早就已经深度的鲜卑化了,在平日里甚至直接以鲜卑人自居,然而不能否认的是若是刨根问底,天下高氏出渤海,如今的皇族自然也是汉人,只不过鲜卑贵勋在大多数时候都刻意的忽略了这个问题罢了。
如今形式比人强,张忘是自然不敢同这几个侍卫辩驳的,然而却不意味着张忘对他们的蔑视无动于衷。
那就只能拖着如今的皇族一起下海了,你不是说一钱汉吗,如今皇族亦是汉人,难道也如此的下贱。
“小子,你找死。”张忘话一说完,原本还对张忘略微有些好感的骑士顿时有些恼怒。
“铮”的一声那说话的武士腰中的长剑便抽了出来,架在了张忘的脖颈上。
被人用长剑架在脖子上,张忘自然害怕,然而张忘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对恐惧的抵抗力终究要强一些。
而且两世为人的张忘知道,这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不管他怕不怕都不会改变多少结果,若是同样是死还不如爷们一点。
“几位将军都是战场上的英雄,想必不会为难一个小女子,惊扰将军乃是我一人所为,还望几位将军放我的婢女离开。”
在这个时代张忘总共呆了不到两天,若是有什么牵挂那就只有自己这个小丫鬟了。
然而张忘一说完,小丫鬟突然间从张忘的身后来到了张忘的身前,扑通一声冲着那当首的将军声泪俱下的说道:“将军,我家少爷他是一个好人,您要杀就杀了我吧,求求你放过我家少爷。”
“起来吧,我斛律光还不至于不明事理。”就在此时那领头的将领开口冲着张忘二人说道。
张忘一听斛律光二字,脑海中顿时仿若一道雷电轰鸣而过,猛地一抬头直直的看向了那将领的方向。
现在的人可能因为一些电视剧的影响对北齐兰陵王等人印象更加深刻,然而北齐的中流砥柱却是眼前这位被世人称之为落雕都督的斛律光。
斛律光的影响有多大,从斛律光被高纬冤杀之后北齐的老对手北周的反应便可以看出一二。
奠定后来隋朝一统天下的基础的北周武帝宇文邕,在得知斛律光被杀之后兴奋的立即大赦天下,在攻灭北齐之后更是追赠斛律光为上柱国、崇国公,并指着诏书对北周群臣说道:“此人若在,朕岂能至邺!”
斛律光的威慑力可想而知,然而就这么一个人却被北齐那些奸佞之辈害死,实在是自毁长城!
张忘一时失神直直的盯着斛律光的动作也确实有些无礼。
不过张忘紧接着便想到了解决之策。
“落雕都督之名,张忘闻名久矣,今得以见之实乃毕生之幸。昔年将军北征库莫奚、夺北周四戍、立文侯镇之壮举,今每每想来依然澎湃不已,一时失神还望将军恕罪。”
张忘所说的都是斛律光如今较为出名的战绩,然而一个平民能够随口说出也足以证明是真的对斛律光早就崇拜不已。
果不其然,张忘这句话一说,不管是斛律光还是斛律光的几名随从脸色都友善了不少。
此时张忘的表现放到现在那是斛律光的骨灰粉啊,若不然一个平民怎么会对将军的战绩如此清楚。
人家都这么崇拜你了,你难道还好意思对他动手?
更主要一点,张忘自从知道此人乃是斛律光之后,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这条小命算是保下了,在北齐的这些勋贵中,斛律光可以说是少有的“好人”,至少不会滥杀无辜。
“你这小子倒是奸猾,知道以此取悦老夫。”斛律光看着张忘笑着说道。
“将军所言差矣,小子对将军之功绩乃是真心景仰。”张忘腆着一张脸回道。
在前世那个纷纷扰扰得到社会中混迹了二三十年的张忘,在北齐若是论起脸皮厚度来,至少是二皮脸的级别。
“将军,这小子看来确实对您仰慕已久啊。”斛律光身旁的一名侍卫补充道。
张忘的演技已经得到了观众的承认,这会这些侍卫们更不好意思对将军的仰慕者动手了。
“我且问你,方才你为何要去救助那个孩童,你难道不知道此举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吗?”斛律光此时又把话题扯到了之前的事情上。
“救人悔一时,不救悔一世。”张忘直视斛律光随口回道。
听完张忘这句回复,斛律光在心中品味了片刻便明白了张忘的意思。
作为北齐最顶尖的那一拨权贵,斛律金对朝中的乌烟瘴气自然是了解的极深,上行下效之下北齐的社会风气可以说是污浊到了极点,刚才那么多人看着就张忘一个人跳出来救人就可以看出来了。
与其他人一对比,张忘的这一举动就显得难能可贵了起来。
“你不错,若不是你,吾险些伤及无辜,说吧你想要些什么奖励。”斛律光冲着张忘说道。
直到这时,张忘这才放下了心来,斛律光果然是明事理的人。
要说奖励,张忘自然是喜欢钱财了,然而张忘知道若是如此直说,好不容易在斛律光心中建立的一点点好感立马就会荡然无存。
“救人乃人之本性耳,张忘不敢受赏,反因此险些惊扰将军马匹,心中已是忐忑。”
张忘这一拒绝,斛律光看向张忘的目光里更是和善。这样的好孩子难找了啊!
“我斛律光说出去的话,向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如此,你若是那天想好想要什么奖励就持此来我府上寻我。”说完一块铁制牌牌便丢到了张忘的眼前。
说完斛律光便一扭头打马而去,他的四名侍卫自然是一同离开了。
直到斛律光走远,张忘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将那铁牌捡起。
若非今天这人是斛律光,若是换作一个纨绔子弟来,自己这条命说不定就交代在这了。
第十一章 胭脂水粉
斛律光年初的时候刚刚被封为并州刺史,按理说他作为封疆大吏不可随随便便离任进京,特别是他镇守的还是大齐龙兴之地的并州。
然而他此次回京却是受到了太皇太后娄昭君的懿旨而来的。
常山王高演上禀,欲以斛律光之女妻世子高百年,娄昭君以为大善,召斛律光回京相商。
说是商讨,然而太皇太后都已经同意了的事情他斛律光也只能是谢恩而已。
皇室子女与朝中大臣的子嗣联姻这很正常,前些年自己的长子斛律武都便迎娶了义宁公主。
然而奇怪就奇怪在,常山王世子高百年好像刚五岁吧……
一个五岁的孩子常山王就张罗着给他娶妻实在是有些早,而且迎娶的对象自己的长女斛律英娥虽然也只有十岁,然而却也比世子年长五载了。
虽然想不明白原因,然而宫中的意思既然已经下来了,他斛律光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府准备女儿的出嫁事宜。
回到了府上斛律光先去拜见了自己的父亲大齐左丞相斛律金,将太皇太后的意思说与了自己父亲知悉,而后便回到了自己单独的院落中。
斛律光还有一个弟弟,然而他和弟弟斛律羡平日里多是领兵在外居多,待在家里的时候非常少,所以虽然两人都已经身居高位却依然未曾单立府邸。
回到了自己的书房,斛律光此刻突然想起了回程时见过的那一名少年,当时觉得这个少年是个不可多得“好人”然而此时想起来,其中却透漏中不少的疑点。
首先一个少年对自己的平生战绩十分了解就十分的奇怪,要知道北齐可不像现代那么通讯发达,想知道什么事情上网上一搜就是了,在北齐有些事情都是在固定的圈子里流传,你级别不够根本接触不到一些消息。
就像刚才那少年所说的自己的几项战绩,北征库莫奚、夺伪周四戍都是几年前的事情,朝廷也曾将军报传诸百姓,这少年若是推崇自己刻意了解下知道也正常。
然而定文侯镇乃是年去年底之事,距今也不过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而且这一段时间因为先皇驾崩新皇即位诸事繁杂,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广传百姓,而是只在朝中官员的圈子中流传。
而看那少年的穿着,根本不像是官宦子弟!
“智矣陀!”斛律光冲着门外呼唤道。
紧接着之前在街道上跟随者斛律光四名侍卫之一便应声进了斛律光的书房。
斛律氏虽然出仕北齐,然而斛律氏却是出身敕勒族而非鲜卑人,而斛律氏便是敕勒族中数一数二的大族,斛律光的四名亲信侍卫亦是敕勒人。
“将军,您叫我。”
“你去查一下今天那个少年是何根底。”斛律光冲着自己的侍卫说道:“记住,不要让让他察觉。”
“是!”
斛律光作为大齐的将领,别有用心的想要靠近他的人亦是不少,万一若是这少年是柔然或者周朝派来的间客,他定然不会手软。
……
而与此同时,没有马匹可供驱驰的张忘主仆二人,在斛律光走后捡拾起自己之前丢掉的东西,开始向着自己的家中走去。
走着走着张忘突然注意到小丫鬟突然间回首向着刚刚路过的一家店铺多看了一眼。
张忘扭头一看,原来是一家名为品香轩的脂粉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了,之前在张忘的不懈败家之下,两人吃饭都是问题,小丫鬟自然没有余钱买一盒哪怕是最便宜的胭脂水粉。
哪怕是如今有钱了,小丫鬟也不过是简单的多看一眼而已。
“稍等,还有样东西拉下了。”张忘止住了脚步冲着小丫鬟说道。
说完便当先走进了那家脂粉铺中去。
“少爷,来这里干嘛?”小丫鬟问道。
“当然是给我加的小骆鹃买水粉了。”张忘理直气壮的说道:“我的姑娘没擦粉都这么漂亮,要擦上了水粉那岂不是更加俊秀!”
“可,可,可水粉都不便宜。”小丫鬟继续说道。
虽然小丫鬟嘴上这么说,然而眼神中的渴望却是做不了假。
“少爷我想看你妆扮后后的样子!”张忘继续说道:“少爷有钱!”
“那小鹃只妆扮好了给少爷看。”小丫鬟抿着嘴一些害羞的回道。
进到了这脂粉铺里,张忘这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从外面看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铺面,里面确实雕梁画栋装饰的极为华丽。
只不过对于张忘主仆的进入,那柜台后面的堂倌却只是打量了二人一眼便继续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另一位在挑选脂粉的女子身上。
张忘主仆的衣着依然是之前的旧衣,狗眼看人低不光今时有在北齐亦是如此。
正在挑选水粉的那女子披着一件雪白的裘衣,不说身段是多么的婀娜,恐怕单是她身上的这件裘衣便足以抵上张忘的所有身家。
在她的身后另有一个奴婢摸样的人提着一个绣花布包伺候在后。
张忘来到了堂倌近前问道:“你店中可有上好的胭脂水粉?”
张忘发问那堂倌这才不情愿的斜了一眼张忘二人,从最下层的架子上取过一个十分粗糙的陶盒丢到了张忘的面前。
“五十大钱!”
张忘取过打开一看,顿时眉头皱到了一起。
这里面装的是水粉应该不假,然而颜色确实有些暗淡发黄,就这东西抹到脸上还不如不抹。
“店家,劳烦取一些上好的水粉过来。”张忘长吸了一口气耐住脾气说道。
前世接收了十几年系统性教育的张忘,脾气还是不错的。
然而那堂倌却是头都没有扭动一下,便张口说道:“要买五十大钱,要是不买就给我留下。”
在他看来张忘这等破落户,哪买的起胭脂水粉这等上层贵妇才用的东西,和他说话实在是浪费时间。
听到二人的对话,那在试用水粉的女子也是好奇的转过来身来,看向了张忘主仆的方向。
此时张忘这才看清了这女子的相貌,不得不说这女子长的十分的清秀,不过在后世张忘什么样的美女见不到,张忘对美女的抵抗力还是比较强的。
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张忘便将眼睛挪开了。
而那女子此时也看到了张忘手中的那盒极为低劣的水粉。
“你这店家怎么能那这等货色卖与他人。”那女子看到了张忘手中的水粉之后冲着那堂倌嗔道。
“元姑娘看您说的,这等破落户恐怕连这等最廉价的水粉都买不起,拿出上好的水粉万一若是被洒出一二,卖了他们都赔不出来。”那堂倌冲着女子和善的说道。
虽然那女子可以说是地位低贱,然而在自己店里可是大主顾,而且据说邺城中几位权贵子弟对她很感兴趣,若是哪天被贵人赎了籍收入了房中那可就一步登天了。
“这位小哥不放给令妻试试这一种,扫到脸上不但十分的轻薄而且不易掉落。”那女子说着话便将自己手中的一款递到了张忘的手中。
“汝夫竟然亲自帮你买水粉,奴家实在是好生羡慕。”
实际上这女子对张忘二人也是十分的好奇,她因为日日迎来送往的缘故,需要每日梳妆来这里的也比较频繁,然而她却是第一次在这水粉店看到男性进来。
就像后世男人不会闲的没事逛化妆品店一样,在这时胭脂水粉铺里寻常也不会见到男子。
而眼前的这男子竟然会亲自陪自己的妻子过来挑选水粉,实在是让她有些羡慕。
这女子一说完,小丫鬟的一张小脸却是立即红到了脖子根。
“我家少爷尚未娶妻,我只是家中的奴婢。”小丫鬟解释道。
一听这话,那女子更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张忘。
看两人的穿着,想必家中过的并不宽裕,然而没想到在这等情况下这少年竟然还会亲自为自己女婢买水粉。
这不由的又让她想到了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
女子的表情张忘并没有注意到,此刻他已经打开了这盒刚刚取过来的水粉。
不得不说女子递过来的这一盒和之前那一盒根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然与现代的粉底没法比,然而终究是雪白色的。
“堂倌,这盒多少钱,我们要了!”张忘冲着堂倌说道。
之前女子将水粉递给张忘,他不好说什么,然而此刻这破落户竟然还敢问价格。
“不多、不多,两千钱!”那堂倌冲着张忘竖起了两根手指轻蔑的说道。
“两千钱!”张忘惊到。
实在是张忘想不到一盒水粉而已,竟然价格会贵到这等地步,因为刚才打开的一瞬张忘已经确定了这水粉材料。
不过是用大米所制而已,事实上在唐代以前所有的水粉大多数是用大米汁制成的,在《齐民要术》上甚至详细记述了当时水粉的制作流程。
“小哥,这一次这堂倌倒是没有多说,这一盒是商贾从南陈运来的上好水粉,确实值这个价!”此时那之前替张忘鸣不平的女子说道。
“少爷,我们走吧。小鹃不想抹这个。”此时小丫鬟在后面拉了拉张忘的衣袖轻声说道。
“没钱赶紧滚,不要在这污了我的店面!”那堂倌冲着张忘主仆二人说道,说着便要从张忘的手中夺过那盒水粉。
“谁说我们不要的,这盒水粉我们要了!”张忘一边避开堂倌申来的手臂,一边将原本背在身上的钱袋丢到了那堂倌面前的桌子上。
一阵叮当作响的声音从钱袋中传出,听声音里面装的应该是现在最常用的常平五铢钱。
一听到铜钱的声音,那堂倌看向张忘的眼神立时变了。
“唉,瞧我这张嘴,竟然没有认出大老爷光临。”
“赶紧数数吧,我们赶着回去。”张忘催促道。
“还未多谢元姑娘方才仗义执言。”张忘紧接着转身冲着方才帮他说话那女子谢道。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看公子身家奴家就是不说话,也是此间的贵客!”那女子看了一眼张忘丢出的钱袋子说道。
“我们走吧!”说完那女子冲着自己的女婢说了一句,便双双离开了这件脂粉铺。
此时那堂倌依然在一枚一枚的数着铜钱。
“店家,那姑娘是哪府上的小姐?”张忘随口问道。
“小姐?”那堂倌虽然之前在那女子面前毕恭毕敬,此刻张忘问起却是有些猥琐的笑了笑。
“她可不是哪家的小姐,而是潇湘院的乐女,公子若是出的起钱财,一亲芳泽也未尝不可。”
潇湘院张忘前身作为日日混迹在妓院的主,留给张忘的记忆中印象极为深刻,在北齐这可是比现今的天上人间更甚一筹的存在。
里面除了可以干一些较为原始的事项之外,更是养了一批能歌善舞的乐女、舞女,而且这些女子大多数是犯了事的官员的女眷,不但能歌善舞而且精通琴棋书画的也大有人在。
与之对应的潇湘院也是一个标准的消金窟,至少张忘的前身哪怕是刚刚卖了田地的时候,资本也不够在这里面逍遥一晚的。
虽然这些舞女、乐女相当于清倌人,不必接客,然而这等说辞无非就是为了卖个好价钱而已,说起来也是个苦命人。
此时那堂倌已经数好了钱,将剩余的钱币重新给张忘装回了袋中并那盒水粉恭敬的递给了张忘。
虽然花了两千钱卖了一盒大米做的水粉,然而在回去的路上张忘却是兴奋的恨不得小跑起来。
这水粉在北齐因为配方保密导致价格昂贵,然而别人不知道做法张忘知道啊,不止这种大米水粉,就是之后的唐宫迎蝶粉、宋代的玉女桃花粉张忘都知道配方啊!
这下要发了!
第十二章 玉女桃花粉
自古而今,女人的钱最好赚一直是一个不变的真理,而胭脂水粉等化妆品自然是从女人手中把钱抠出来的利器,不见今天仅仅是买了这么一盒大米制作的水粉便花了自己两千大钱吗!
张忘带着小丫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哪怕是吃饭时都在回想着几种水粉的制作流程。
说起来不论是如今常用的大米水粉还是后世迎蝶粉、玉女桃花粉所用的材料都算是比较简单,而且制作工艺也不算麻烦,关键是怎么迈出第一步将之发明出来。
而张忘这里直接省了这发明尝试这最重要的一步。
所有的配方都是现成的。
要想快速的占领市场,自然不能东施效颦继续制作这种大米水粉,张忘细想之下只能让本应在唐宋时才发明的迎蝶粉和玉女桃花粉提前出世了。
虽然迎蝶粉制作更为简单只需要粟米为主材料就可以,但却需要用鲜花去熏香,若是没有鲜花去熏香虽然比现行的米粉好用一些更不易脱落,却起不到那种一锤定音的效果。
一番对比下之下,张忘还是选择了稍微麻烦一点的玉女桃花粉。
虽然工序复杂了一些,然而效果极为显著,据记载玉女桃花粉不但美白效果极佳,而且久抹之可“去风刺、滑肌肉、消瘢黯、驻姿容。”
甚至有传说用之可“玉颜永驻”。
“益母草、石膏、滑石、蚌粉、胭脂、壳麝。”张忘心中默默回想着玉女桃花粉的几种原材料和各自的煅制方法采用比例。
所需的几份材料除了壳麝之外都是些较为普通的东西,而且此地乃是大齐的首都邺城,要是一些东西在邺城都找不到,去别地方就更没有了。
就在此时张忘的房门突然间被轻轻的敲击了数声。
“少爷,您睡下了吗?”
说话的是住在自己隔壁的小丫鬟。
“尚未,有何事?”张忘随口问道。
没有听到小丫鬟的回话,就见自己屋子的小门被缓缓的推了开来。
只见小丫鬟举着一盏小小的油灯,轻轻的移步进了张忘的房间。
“少爷,好看吗?”小丫鬟低着头羞赧的说道。
摇曳不定的烛火,映照出的是小丫鬟极为俏丽的面庞,骆鹃的底子本来就极好,在之前素颜朝天之时便已经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
此刻略一施粉更是多了几分娇媚。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小丫鬟身上穿的那一身衣服了,依然是之前的旧衣裳。
今天竟然忘了给小丫头买上身新衣服,还好小丫鬟不在意,只能是明天去采购原材料时再给小丫鬟买上套了。
“很好看,我家小鹃自然是最漂亮的。等明天少爷自己给你做些水粉,一定会让小鹃更加漂亮。”
“少爷您还会做水粉?”小丫鬟惊讶的问道。
“等做出来你就知道了。”张忘故作高深的说道。
……
第二天一大早,张忘便带着小丫鬟再次出了们来到了敷教里的商铺聚集区。
几种原材料都是较为常用的药材,张忘只不过随意进了一家药铺便将所需要的材料全部买齐了。
在这几中原材料中,最为昂贵的便属麝壳了,每枚竟然价值高达一千钱,这还是因为麝壳的价格远远低于麝香,若是原料用的是里面的麝香的话以张忘的财力恐怕就直接承担不起了。
受限于麝壳的价格,张忘仅仅购买了五份材料,饶是如此也已经花去了张忘整整一万钱。
再买了一些石杵、木炭、木盒等工具之后,张忘又穷了,从张开那边诓来的两万钱便只剩下了不足两千钱。
原本打算给小丫鬟添置的新衣服,也只能等赚了钱之后再买了。
“原本我还打算给你添置一件新衣裳的,看来只能等少爷这做好水粉赚了钱再给你买了。”张忘有些愧疚的冲着小丫鬟说道。
“不用啊少爷。”小丫鬟一抬头干净的冲着张忘笑了笑说道:“我这件衣服还很结实,在穿上三两年应该也没事!”
张忘摸了一把小丫鬟的脑袋。
“少爷说了就一定会做到,你放心以后少爷一定给你买最漂亮的衣裳。”张忘轻声承诺到:“走吧,我们回家。”
回到了家中,张忘便开始着手制作玉女桃花粉。
将益母草小心烧成草木灰,而后用稠米汤调成团状,而后再用木炭煅一昼夜。
在煅制的过程中根据张忘的记忆,应该是用小火慢慢的煅制,以不见火苗为上。
于此张忘和小丫鬟只能是两个人轮班,小心的看着炉火以免火焰过大。
煅干之后又炼了两次,直到粉末细腻入微张忘这才满意。
“这也是水粉吗?”看着洁白细腻的粉末,小丫鬟疑惑的问道。
“还不是,只是半成品而已,再把这些石膏、滑石、蚌粉、胭脂煅烧后杵成粉末添加进去,和麝壳放在一起几天沾染下香味便大功告成了。”
对于小丫鬟张忘自然没有一点隐瞒配方的意思,张忘也根本不认为小丫鬟会将自己的配方告诉别人。
数日之后,张忘的第一份玉女桃花粉便大功告成了。
在打开盛着的陶罐之时,张忘和小丫鬟甚至有一种朝圣的心态,因为这小小的一罐水粉的成功与失败可是直接关系到他张忘能不能在这个时代立足。
若是失败了,已经将绝大多数的资本都耗在这上面的张忘只能另想办法去赚钱了。
将密封的陶罐小心的打开了一个缝隙,顿时一股麝香所独有香气扑面而来。
一闻到这股气味,张忘悬着的一颗心便落下了大半。
张忘将已经制好的玉女桃花粉用提前买好的小盒装好,一小罐的香粉足足装了二十盒。
“来,你先试试。”张忘冲着小丫鬟招呼道。
缓缓的扫了一些香粉,张忘小心的在小丫鬟的脸上涂抹了一番。
要知道张忘所制的玉女桃花粉和现在所流行的单纯只有美白功效的水粉可早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了。
以益母草灰为主要原料添加了胭脂、滑石等材料的玉女桃花粉抹在脸上不但装扮效果更加优异,而且可以驻颜白面对一些面部疾病还有非常好的预防治疗效果。
小丫鬟的一张笑脸在抹上了玉女桃花粉之后,如果让张望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便只有面若桃花一次可以形容。
原本俊俏的小脸在香粉的衬托下,更加的鲜嫩欲滴,玉女桃花粉的首次制作取得了完美的成功。
散发着麝香香气的玉女桃花粉对爱美女子来说不亚于致命的毒药!
就那等功能单一的大米水粉都能卖到两千钱一盒,这玉女桃花粉少说也得卖你五千大钱吧。
两世为人的张忘知道,从女人身上赚钱,不怕东西贵就怕价格定低了没逼格。
第十三章 发达了
这么好的东西,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摆个地摊贩卖,张忘和小丫鬟将剩余的香粉装好,便来到了敷教里的一家脂粉铺中。
前几日一盒脂粉花了张忘两千钱,以张忘的性格,自然不会白白的把赚钱的机会送给那家脂粉铺,不过好在敷教里也是邺城的“中心城区”售卖脂粉这等奢侈品的店铺不在少数。
此刻张忘便来到了另一处名唤铭香阁的脂粉铺中。
“店家,你这最好的水粉是那种?”张忘来到了之后直接张口便向店家索要最上等的水粉。
那店中胖胖的堂倌打量了一眼张忘,看张忘不像是那种能够买的起的便随意的敷衍道:“我店中最好的水粉可不是你能买的起的。”
“那边角落里的都是一些便宜的,你自己过去看看吧。”那堂倌说着话便指着店铺的一角冲着张忘说道。
放在那等地方的张忘不用看也知道,恐怕比之前那一家店铺拿出来塞责自己的好不到哪里去。
自己这一身破落户的装扮,恐怕就是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高看自己一眼。
等自己发迹了一定要给自己和小丫鬟一人弄上一身最华丽的衣裳。
不过这等情况张忘也早就有预料了,将自己肩上的钱袋子一提用力拍了一掌,顿时一阵金铁交鸣声从里面响起。
里面装的是张忘所有的家当。
“本少爷有钱,将你最好的水粉拿出来给我看看。”张忘故作大气的冲着那堂倌说道。
虽然张忘穿的比乞丐好不了太多,然而看在钱的份上,那堂倌还是不情愿的从自己身后的一个抽屉中取出了一小盒包装精美的水粉。
“你可小心点,就这么一盒可值三千钱!”
张忘取过打开一看,顿时放心了,虽然这家店的这盒水粉比上一家贵了一千钱,然而本质上还是大米制作的。
张忘将这盒精美的水粉交还给那堂倌。
“店家你这脂粉铺名唤铭香阁,可这水粉可一点香味也闻不到啊。”张忘揶揄道。
“笑话,你到底买没买过水粉,这水粉素来就没有香气。不说是我家店铺,哪怕就是你找遍整个邺城,就是去了盛产水粉的陈朝也找不到带香气的水粉。”那堂倌用看土包子的眼神斜了一眼张忘说道。
“奥,那店家你不妨看一下我这一盒水粉怎么样?”张忘说着话就从小丫鬟背着的布袋中取出了一盒刚刚制成的玉女桃花粉。
张望受限于财政状况,盛放香粉的盒子自然也是极为普通,那堂倌在张忘取出盒子时不过随意打量了一眼。
然而当张忘将盒盖轻轻打开之后,那堂倌的一双眼睛却立马瞪得溜圆,一股淡雅然而却持续的香气从香粉中蔓延而出。
张忘从来没有想到过那堂倌如此肥胖的身躯竟然能够迸发出如此的速度,张忘只是感觉要眼前一花,自己手中的那盒香粉便出现在了那胖胖的堂倌的手中。
只见那胖胖的堂倌小心翼翼的将打开的香粉盒子放到自己的鼻尖闻了一下。
“这水粉竟然真的能够留住香气!”
那堂倌自言自语道,说着取过一支抹粉用的扫子轻轻的沾了一点香粉涂抹在了自己的脸上。
对着一面铜镜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堂倌以卖水粉为业,自然是个极为识货的主,然而这个眼前的破落儿拿出的这盒香粉却是他从未见过精品。
抹在脸上不但没有一点普通水粉的不适感,仅仅薄薄的一层就让自己脸上的触感变得滑嫩无比。
不但如此,饶是自己一个男人抹上看上去这张老脸都感觉到红润了许多。
他尝试用力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个种水粉竟然一点都没有从自己的脸上洒落,粘性也大大的优于自己店中售卖的水粉。
张忘看着一个油腻的大老爷们在哪便照着铜镜涂脂抹粉,不由的便感到一些恶心。
不过为了赚钱,张忘依然强忍住想要吐他一身的想法。
“我这并不是水粉,而是更加罕见的香粉,乃是采集百花之粉再加上麝香等百余种名贵的香料,用我师门秘方精致而成,抹之不但美白效果大大优于现有的水粉,而且因为里面添加了人参精华等十余种滋养药材,对一些皮肤暗疾也有很好治疗效果。”
张忘信口开河的说着,一边的随行而来的小丫鬟却愣住了,这些香粉是自己和少爷一起做的,不过好像没用少爷所说的这么些东西啊。
百花之粉,上百种香料,十几种药材……
不过听话一直是小丫鬟的优良性格,少爷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是了,一定是少爷自己看着炉火的时候偷偷向里面添加的。
至于张忘是什么时候买的,有没有时间避开她去买这些东西,则不在小丫鬟的考虑范围之内,反正少爷说的就是对的!
于此同时张忘的忽悠大计仍然在继续进行着。
“当年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你知道吗,我师门祖上便是汉宫之中专门为皇后制作香粉的大匠,赵飞燕就是摸了这种香粉,而容颜永驻的,到四十多岁之时其容颜依然犹如二八年华的处子。”
张忘所说的这一套说辞,自然是没有一点根据的,然从后世而来的张忘知道,推销产品这东西,只要你敢说别人就敢信,哪怕你将自己的东西吹到天上去。
至于张忘所说什么人参精华之类的,活了两辈子的张忘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然而这样就对了,自己都不知道,别人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进而以此质疑你。
就像现在的一些产品,动不动就是高分子、量子科技的,其实那些卖产品能搞明白的也没有几个。
张忘说完再看那堂倌,果然已经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看向张忘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
“原本恩师有命,此粉乃贵人所专用,不可让此香粉沾染俗气,然吾家道中落,为重振家业也只能倾尽所有购置材料再制此粉,以期复兴家世。”说着张忘抬头四十五度角看向了天空眼中似乎有着说不尽的忧伤。
此刻小丫鬟看向张忘的眼神中已经布满了小星星。
“原来少爷值么努力的想要振兴家业,自己之前真是错怪少爷了。”
就在此时那堂倌已经来到了张忘的一侧,将一把胡椅推到了张忘的屁股后面。
“这位公子请坐。”那堂倌有些谄媚的说道:“不知公子这香粉的配方可否卖与我店,放心我们给的价格绝对实惠!”
“此香粉配方乃是我师门秘传,我将之做出来售卖已经大违师命了,若是将配方售出岂不欺师灭祖!”张忘感慨道。
此时那堂倌也知道了张忘此来的目的,定然是为了要将这种香粉售卖给自家店铺。
“不知公子这种香粉售价几何?”那堂倌询问道。
“为了制作这香粉,我几乎倾家荡产,你也看得出来我主仆二人都是淳朴之人,也不会耍什么奸猾。这香粉每一盒光是原料的价值便高达三千五百钱,我就赚一点卖你四千钱!”
张忘预估这香粉就是卖五千钱也会人买,自然不会定价太低。
听到张忘所报的价格,那堂倌低首沉思了片刻,紧接着轻声问道:“不知道公子可以提供多少盒?”
“此粉制作极为复杂,需要特殊的手法及配方,每十日我可以做出二十盒!”张忘说道。
玉女桃花粉材料简单,制作流程也十分简易,然而张忘却知道物以稀为贵的说法,若是这东西大规模生产的话,那就不值钱了。
而且这东西也不是为了赚平民百姓的钱,能够出几千钱买一盒粉的自然不会常人。
就像现代普通人就是拿的出钱来也不会万八千的去买一份化妆品,然而在有钱人眼里不怕化妆品贵就怕它不贵,配不上自己的身份。
“公子稍等,我去向我家掌柜禀报一声。”
“请便。”
说完那胖胖的堂倌便拿着这一盒香粉,蹬蹬几步向着店铺的二楼跑去,看来这店铺的真正主事人并不是这个堂倌。
不多时那堂倌便蹬蹬的下了楼来。
“公子,这等香粉四千钱一盒我们要了,不过我们掌柜的有个条件,这香粉每次制出必须全部售与我们铺子,不能再与他人。”
张忘一听这店铺的掌柜的还挺有商业头脑,知道垄断了这种商品才能够赚取更多的利润。
“那是自然。”张忘回道。
说完,张忘便从小丫鬟的布袋中将剩余的十八盒香粉一并取出,一字并排摆在了店铺的桌子上。
“加上你手中的那一盒一共十九盒,共计七万六千钱。”张忘说道。
“小鹃,你去雇一辆驴车过来。”
“啊,好,我这就去。”直到此时小丫鬟脑袋都有些嗡嗡的。
少爷一共买了五份材料,这才用了一份就做出了二十盒水粉,除了给自己的那一盒,这十九盒水粉就竟然能够卖到七万多钱。
要知道原材料的价格才不过一千钱而已,而且其中最贵的麝壳在用完之后香气依然很浓郁,听少爷说还可以重复多用上几次。
自己的少爷果然不是一般人!
而且这香粉的第一盒少爷是送给了自己,少爷竟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自己,谁家的主人对奴婢会这么好,想到这里小丫鬟的心中更是充满了欢喜。
七万多钱可是重达数百斤,这脂粉铺十分体贴的附赠了张忘几个木箱装载,方便主仆二人将钱带回去。
等张忘二人赶着驴车慢慢的离去,那脂粉铺的二楼突然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上缓缓的走下了一个衣着华贵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
“掌柜的。”那堂倌冲着中年女子低首说道。
这家店铺的话事人竟然是一个女子。
“找两个人跟上,看看这小子是什么底细,若是他后面没有人,那么……”
“阿大明白!”那堂倌回道。
ps:解释一下钱币的问题,此时虽然战乱然而钱却不少,百姓虽然困苦然而权贵之家随意就是几万甚至几十万钱的扔出去。举两个例子在《韩轨传附子晋明传》中记载:“(韩晋明)好酒诞纵,招引宾客,一席之费,动至万钱,犹恨俭率。”吃一顿饭一万钱都感觉节俭。而司徒录事参军卢思道仅仅为自己的儿子下聘礼,竟然私贷库钱四十万。
第十四章 羊肉炖萝卜
虽然家里还有四份原材料尚未制作成成品的玉女桃花粉,然而却也不急于一时,毕竟张忘和铭香阁说的是自己每十天才可以制作出二十盒香粉来,时间还很充裕。
有了钱的张忘仿若一个暴发户一样第一时间带领着小丫鬟来到了敷教里的成衣店中给自己和小丫鬟一人买了一套好衣裳和一件羔裘。
之前没钱时只能穿着那破破烂烂的组袍,如今有钱了张忘自然不会再委屈自己两人。
单是一人一件羔皮大裘便花了张忘两万两千钱!
其实按照张忘的原计划是一人来上一件上好的狐裘,然而等张忘去了铺子里才发现,自己手中这七八万钱貌似只能买一件杂毛的狐裘……
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购置上羔裘,就这两件羔裘已经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承受的了。
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冬天的御寒一般只能是穿粗布制成的组袍,组袍中的填充物好一些的可以写填一些丝绵(蚕茧表面的乱丝)穷困些的人家只能用麻缕甚至芦花填充。
能够穿上羊裘的便已经是中等偏上的小康家庭了,在之前孝终里张氏一族的族老张开穿的便是一件羊裘。
而张忘所购置的这两件羔裘则比张开的羊裘更甚一筹,乃是羊裘中的上品,所用的材料乃是羊羔的皮毛。
当张忘去皮货店中购置羔裘时小丫鬟骆鹃本来没有以为会同自己有关系,当张忘按照自己的身材也购置了一件羔裘并亲自披在她的身上之后,小丫鬟的眼泪不争气的再次涌出了眼眶。
自己只是一个奴婢啊,少爷竟然对自己一个奴婢这么好,自己不知道如何才能够报答少爷的恩情。
而对于张忘而言,早就已经将这个把自己从妓院背回家的小丫鬟当成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买了衣服,两人回家换好之后,张忘马不停蹄的带领着小丫鬟再次背着钱袋子去了铁匠铺那里。
此行张忘的目的则是要打造一口铁锅,南北朝时期因为许多后世来自美洲的食物还没有出现,不但能吃的东西少,而且就这些仅有的一些食材烹饪技术也极为粗糙。
在张忘的印象中,这个时代所有的烹饪方法大概可以归纳为两大系列,一是瞎他么煮二是傻巴叽烤,从平民到上层都是如此,只不过煮或者烤的食材不一样罢了。
自从重生以后张忘吃得最多的就是小丫鬟煮的麦粥和小米粥,虽然在小丫鬟的理解中能够吃上小米粥已经是非常奢侈的美事了,然而来自后世嘴早就被养刁了的张忘可不这么想,日日喝粥让张忘的嘴中都已经快淡出鸟了。
炒菜的技术,好像要到宋代铁锅普及以后才慢慢发展起来。
铁在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那样普及,在这时候不但价格昂贵而且还作为军资被政府严格监管,民间的铁匠铺一般也只能打些农具是万万不敢私自打造武器的。
不过张忘所描述的炒锅样式明显的不可能是武器,在张忘大把的撒出了五百钱的加工费之后,那铁匠终于答应按照张忘所描绘的摸样为张忘打造一口炒锅。
两人商定五日之后过来取锅。便买了一把菜刀离开了铁匠铺。
紧接着,张忘便带着小丫鬟来错了市集上割了几斤羊肉,买了一些胡椒等小丫鬟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名贵香料,再买上了几颗在这冬季能买到唯一蔬菜——莱菔(萝卜),这才意犹未尽的回到了家中。
陶釜中装上水,让小丫鬟开始烧着火,张忘取过买来的羊肉开始准备动刀。
此时小丫鬟刚刚生着火,看到张忘准备自己动手立时大惊失色。
“少爷,你怎么能亲自下厨,这事就交给我吧?”小丫鬟焦急的说道。
听小丫鬟焦急的语气,仿佛张忘亲自下厨是抢了她的工作一样。
“乖,你先去烧着水,看少爷今天给你做萝卜炖羊排吃!”
“萝卜?”小丫鬟疑问道。
“奥,莱菔还有一个名字叫萝卜!”张忘厚着脸皮说道。
“可那也不能您给我做饭啊?”见张忘已经开始动手切羊排,小丫鬟依然有些不知所措。
世上哪有少爷给奴仆做饭的道理。
然而张忘决定了事情却不会因为小丫鬟的反对而中止,总不能直说本少爷觉得你做的饭难吃吧……
忐忑不安中小丫鬟将水已经烧开,而张忘也已经费力的将羊排和萝卜切成了小块。
不过此时刚刚买的这一把菜刀刃口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的了。
其实不是此时的冶铁工艺差,实际上南北朝时期已经发明了灌钢法以炼钢,然而这等技术确实属于绝密中的绝密仅仅用于打造兵刃民间尚未普及。
将切好的羊肉放到沸水中蒸煮了一番,将血沫漂出,水倒掉。
换水烧开,放入羊肉、萝卜、胡椒、花椒、大酱、麻油(芝麻油)最后倒进去一点酸酢。
等把羊肉煮烂,这一锅羊肉算是做好了,平常人家哪怕买得起羊肉恐怕也买不起这些“昂贵”的香料。
特别是那一小碟酸酢,大概也就几十毫升的量,竟然贵达一千钱。
然而在张忘看来这些酸酢不过就是制作十分粗劣,杂质多到令人发指的醋罢了。
不过在这个时代,醋可是极为昂贵的奢侈品,官员之间的宴饮有时候甚至会把有没有酸酢作为调味料视为宴席档次高低的一种评判标准。
至于各种肉食,哪赶得上酸酢高端!
在大齐水煮肉块然后有一点酸酢作为调料已经是最为奢侈的宴席了,又有那个会像张忘这样直接用各类香料煮肉。
不多时浓郁的香气便蒸腾而出,顺着风向飘散到了院落的外面。
此时张忘的小院的墙外一个乞丐摸样的人正蹲在墙角晒着太阳,另有一个穿着破旧组袍的小厮鬼鬼祟祟的在四处张望着。
躺着的乞丐是斛律光的侍卫智矣陀,而那个四处张望的小厮则是铭香阁那女人派出的。
斛律光随口一提令智矣陀去查张忘的底细,作为斛律光的贴身侍卫他自然知道将军所担心的是哪一方面。
然而智矣陀当时所知道的所有信息也仅仅是那个少年叫做张忘,整个邺城三县足有数十万人,哪怕仅仅是邺县也有十几万人。
虽然智矣陀是领着斛律光的命令邺县这边不敢怠慢,然而单是查出所有的叫做张忘的便是一个不小的功夫。
而且张忘的籍贯是在临漳县并不在邺县,一直到五天之后智矣陀才在临漳县那边查到了张忘的底细,一路打听着跟到了这里。
对于张忘可能是敌国间客这件事,智矣陀在探查时自然极为耐心,不但将张忘的平生经历和人际关系都打探清楚了,而且还亲自假扮乞丐蹲在这里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物接近张忘与之接头。
可以说是张忘自己此刻都没有智矣陀了解这副身体之前的事迹。
今天铭香阁派出的人一过来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便立即被智矣陀盯上了,而此时那人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当做敌国间谍的接头人盯上了。
同样是探查张忘的底细,从两人的表现就可以看出,军人出身的智矣陀和铭香阁派出的人差距是何等的明显。
不过此时两个在外面盯梢的人都有些不淡定了,张忘那小子子里面做什么吃的,怎么会如此的香……
ps:有读者对为什么不用金银有疑惑,简单解释一下。这一时期很奇怪,不管是文献记载还是出土的文物有关金银的都非常少,一些大规模的动用钱币的记载也是动辄几十万钱、百万钱的,没有提到金银。部分学者认为可能是这一时期战乱频繁金银产量骤降及南北朝佛教兴盛,大量的贵金属集中到了佛寺中去有关。白银直到元代流通量才大了一些,明代才成为法定货币,在之前的两宋主要是铜钱和铁钱,当然也出现了最早的纸币。
第十五章 柔娘
这一阵子,北齐朝堂上可以说是风起云涌。
最受关注的事件自然是新帝的辅政大臣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特进、骠骑大将军、开封王杨愔上书进言:天保后封官泛滥,多有在其位不谋其职者,不谋事者应尽皆裁撤。并首先请求撤掉自己开府的职责和开封王的爵位。
此举一时激起千层浪!
杨愔是什么人,那可是先帝临死之前所任命的第一顾命大臣,北齐虽然设有左右丞相,然而丞相一职多是由斛律金之类的老臣或者宗室王爷兼任,并不实际管理政务。
所以以尚书令一职总理台阁多年的杨愔,虽然职务不是丞相然而却是大齐实际上的宰辅。
高洋晚年性情残暴,大臣和宗室动辄被杀,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然而这一段时期因为杨愔总理政务却有着:“主昏于上,政清于下。”的美誉。
可以说杨愔如今是朝中第一人也不为过,然而如今杨愔都自己先把自己开府仪同三司及开封王的爵位撸了个干净。
你说其余的那些功绩不如杨愔的一堆异姓王爷、开府、特进们还有什么脸抱着这些职务不放。(开府仪同三司为大臣加号,意为与三司即太尉、司徒、司空礼制、待遇相同,许开设府署,自辟僚属。特进赐给大臣的加官,正二品)
请辞吧不甘心,那可是混了一辈子才混上的高官显爵,不请辞吧杨愔这老头子一天到晚的见了面就以下属的名义称呼者你的爵位行礼,躲都躲不开。
辞去了王爵和开府职位的杨愔按地位,确实在这些人之下。
而且皇帝这些日子对杨愔的恩赐日益厚重,而且动不动就留杨愔在邺宫中留饮,傻子也看得出来杨愔的举动是获得了皇帝的允许的。
不得已这些人也只能步杨愔的后尘,乖乖的上表请辞掉自己的爵位和加号。
一时间北齐朝堂上的王爷、开府、特进等高官减少了九成,只剩下高氏皇族及斛律金这等仅有的几个资历比杨谙老的老臣们还保留着王号。
解决了上层,杨愔立即对中下层的冗官举起了砍刀,各个衙门不干活还领一份不菲的薪俸的权贵子弟几乎被全部清退。
哪个朝中高官家里没有几个不孝子弟,在以往这些人借着父兄的权位随随便便就可以在朝中某一个清贵的差事,然而这些米虫们这会在杨愔大刀阔斧的改革下全部到失业了。
杨愔可以说顿时成了朝中公敌。
另一个能够放的上台面的事情便是斛律光长女斛律英娥和常山王高演世子高百年的大婚了。
斛律氏可以说是大齐守护神一般的存在,斛律光嫁女而且是和皇室联姻本来就是一件能够引起所有的人注意的事情,而且这场婚事还是常山王主动请求,太皇太后娄昭君亲自关照的,想不吸引眼球都难。
然而不知道从哪一日起,另有一条消息仿若病毒一般的在邺城的贵妇圈里传扬了开来。
甚至在一些爱美的妇人眼中,这条消息的劲爆程度甚至比之上两条有过之而无不及。
城中铭香阁找回了汉宫秘传香粉的秘方,让已经失传数百年的“汉宫飞燕粉”重回世间。
政治上的事情这些妇人们本来就不太关注,她们更加注意的是自己的相貌能否让自己的男人割舍不开,而不至于被外面的狐狸精钻了空子。
据传闻这“汉宫飞燕粉”与现存的水粉大大不同,不但更加细腻抹在脸上立时就可以让脸变得更加红润,而且留香持久不易脱落,长抹还有驻颜的奇效。
一些贵妇们还对这些传闻有些疑虑,然而一次贵妇的聚会上几个原本肤色肤质并不出彩的高官贵妇脸色竟然出奇的靓丽。
一问之下竟然是抹了传闻中的“汉宫飞燕粉”。
当天的聚会结束之后,铭香阁的店铺门前立时被赶来的贵妇家仆围的水泄不通,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求购“汉宫飞燕粉”。
然而这些人带着自家主人殷切期盼来到这里却被狠狠的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的汉宫飞燕粉都已经被几个他们惹不起的权贵家眷所预定。
而且因为“汉宫飞燕粉”制作极为复杂,所需的名贵原料甚多,下一批香粉要等到五日之后才能够制作出来,而且仅仅只有二十盒。
这第一批十九盒的“汉宫飞燕粉”铭香阁自然不是出售出去了,而是全部赠送出了打了广告。
所赠送的对象则全是平日里常常在店里购买水粉的贵妇们,而且是从上外下开始数最顶尖的那一拨贵妇。
那些贵妇一试之下这香粉确实要大大优于之前的水粉,而且铭香阁再将之前张忘的那些话语添油加醋的跟她们一说,这些平日里除了比拼妆容、服饰、水粉就没别的事干的贵妇们哪还按捺的住自己显摆一番的想法。
活脱脱十九个不知疲倦的广告机便产生了。
至此“汉宫飞燕粉”一票打红,立时成了邺城贵妇圈里炙手可热的奢侈品。
这几日铭香阁那边已经数次前来催促张忘,能不能提高一下香粉的产量了,香粉的爆红张忘也从前来催促的小厮口中打听到了一二。
不过张忘却是依然是那一句话,十天最多制作二十盒多了一盒没有。
……
当今皇帝继位之后,原先詹事府的一干人等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了提拔重用,太子舍人卢思道虽然素有文名,然而因为之前任司空行军参事之时因泄露军机被贬的“案底”,只是捞了一个京畿主簿的官职。
虽然也算是由正五品下改成了正五品上,然而与那些飞黄腾达出入台阁的同僚们相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一日虽然到了傍晚,然而卢思道府上的后门却依然没有关闭,直到一顶小轿便趁着夜色进入了卢府之内后,这才匆匆关闭。
小轿没有在后院停留,直接被抬到了卢思道的书房那里。
放定,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来,赫然就是那一日藏在二楼的铭香阁主事之人。
“柔娘,好久不见,你现在过的还好吗?”卢思道是一个五十出头的男子,一身合体的素袍穿在身上,半白的头发束在脑后,手上拿着一卷古籍,看到那妇人进到书房之后当先一脸关心的说到。
“这几年你自己一个妇人在外面经营店铺,实在是苦了你了,当年我把你赶出府去实在是迫不得已,你也知道的母族我惹不起。”
“老也不用说了,柔娘都知道……,能够为老爷做些什么,柔娘不辛苦。”那女子满眼柔情看着卢思道回道:“老爷这次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柔娘原先是卢思道的小妾,是他从潇湘院赎回来的清倌人,说是赎其实也没花了卢思道几个钱,当年的柔娘因为仰慕卢思道的文情,贴上了自己的全部积蓄交给了卢思道,卢思道这才为她赎的身。
然而卢思道的大妇却极为善妒,而偏偏卢思道入仕靠的便是自己岳丈的提携,进门当日洞房都没来得及行便只能将柔娘重新贬为奴婢,派出去打理自己的一家水粉阁。
水粉虽然卖的极为昂贵,然而北地不产水粉,所有上好的水粉都是南边的陈国生产的,一路上光是运费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一般水粉铺子赚的其实也不算多。
然而柔娘却一直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给卢思道看,好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回到他的府上,长袖善舞之下铭香阁在邺城的水粉铺中已经算是经营较好的了。
除了留下一些必要的运营资金,每月交给卢思道的利润也有一万多钱。
看在钱的份上,再加上卢思道也确实没敢再去见柔娘,卢思道的大妇也就没有继续追究柔娘。
然而这一次卢思道是没办法了,买不到“汉宫飞燕粉”的几个贵妇回到家里就开始撒泼,让自己在朝中的丈夫动用权力帮自己。
几个高官受不了枕头风,便随意查了一查,这一查之下便查到了卢思道竟然是这家铭香阁的东家。
直到那些高官将自己唤了过去,卢思道这才知道柔娘竟然搞出了如此大的名堂,竟然连失传数百年的香粉秘方都找到了,这才偷偷的将柔娘接了过来。
“听说,你找到了先汉宫中的香粉秘法?”卢思道将手中的古籍往桌上一放,开口询问道。
“汉宫飞燕粉秘方并非在我的手上,而是一个少年所有,铭香阁只是从他手中收购而已。”柔娘如实说道。
“奥,不知道少年是哪家子弟?”卢思道紧接着问道。
“妾身已经派人去查了,这少年只不过是临漳县的一个破落户,家业败落这才拿出祖传的秘方制粉售卖。”
“破落户?确认他身后没有别人?”
“我已经着人再三确认,哪怕是他族中的族老也不过是临漳县录事而已。”柔娘将自己探查的情况如实告诉了卢思道。
“那就好,一定要将那少年的秘方弄到手上,至于那少年直接……”说着话卢思道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看到卢思道的动作,柔娘心中也是一惊,她虽然想要谋取那少年的秘方,然而却也没有想过杀人灭口。
“柔娘知道……”
“这第二批的汉宫飞燕粉,可有剩余?”说着话卢思道紧接看似不经意的问道。
“店中资金大部分都每月交到了府上,第一批时又是直接送给了各家,所以妾身要求取香粉者需要先将钱交上预订,按照交钱的顺序到时候直接送到府上。
如今第二批二十盒已经全部定出去了。
每盒妾身要价一万钱,今已回钱二十万!”
“什么!二十万钱!”一听柔娘的话,卢思道彭的一声从胡椅上跳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区区香粉竟然如此赚钱。
“下一次那少年前来交割香粉之时便动手吧,先把秘方诓骗过来,再找个机会把那少年做掉。”卢思道安排道。“再一批的时候,记住留下一盒送到府上来。”
“柔娘知道……”柔娘心中明白,卢思道让送香粉来府上自然是为了讨好大妇邢氏。
“好了,你回店里去吧。”卢思道安排到。“你也知道我是不得已,其实我的心中一直有你……”
“好……”兴冲冲的来,柔娘原本以为自己今晚能够在卢府留下,没曾想还得连夜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