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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薯刺客     家兄唐太宗txt下载     家兄唐太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1章此言不虚

    孙思邈离开后,李世民看向杨师道和魏徵等人,问道:“你们怎么看?”

    不管因为什么,在楼船上见血光,终是给今日这大好的日子,增添了一缕不吉。就算已经下令不许讨论,不许传出去,等下了船,明日……顶多后日,就会被传的沸沸扬扬。

    “回陛下,刚才后船也有传来消息,拂菻国使节因船速过快,晕船产生幻觉,已有医者照看。”杨师道叉手一礼,轻声说道。

    拂菻国使节于万里之外,坐船来到大唐,竟然会在如此平稳行进的船上,晕船出现幻觉,就和说千牛卫的人因为磨刀石太好用,磨刀的时候将手指割断了一样:瞎扯澹!

    “陛下,他们是算过楼船的速度,害怕了。”唐俭叉手一礼,声音很轻地说道。就像春风拂过冰冻的河面,又或者冬风拂过还没结冰的河面。“害怕大唐的bing士沿着江河直下,一日可至。害怕大唐出海贸易的船只,他们摇断手臂也追赶不上。”

    杨师道木然地眨了下眼睛,还有玄路,还有没上路的蒸汽车……以后不再是世家与陛下共治天下,而是……难怪他们晕船或者受伤。深吸口气,努力平复下心情,轻声说道:“陛下,那就可以理解郑谨言为何会受伤,应该是太过震惊没有站稳,甚至是直接晕倒,不小心带下来了茶桉上的茶碾。不管怎样,云鹤府和滕王府的守卫,需要加强。”

    不能完全相信道门之人,袁公他们几个自然不会有问题,需要防备的是那些隐士,还有他们的徒弟和工匠。

    “此事回到长安再安排,不急于一时。”李世民微微颔首,说道。幼弟去金州后,藏剑堂议事的人,就会都搬到曲江池畔的云鹤府,除了孙思邈,和留守藏剑堂的人。

    “陛下,滕王府不需要安排人手了。”唐俭叉手一礼,说道。“袁公、孙公和公孙先生前日在藏剑堂斗剑一个多时辰。滕王大怒,除了公孙先生和孙公、叶法善,在云鹤府挂职的人,都搬去了芙蓉园,只有休沐日能回王府。药师将沙盘搬到藏剑堂,滕王与他一起做沙盘。”

    若说眼明心亮,滕王绝不弱于某,在三门峡被炸掉之前,就顺势将人撵出王府,不给任何人留下攻讦他的借口。最关键的是,撵人的理由光明正大,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竖子无礼!”李世民听完唐俭的话,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因为斗剑撵人,呵呵,只有外人会信。竖子不但不会拦着,还会在一旁拍桉叫好,没准还边吃着火锅边点评几句。唯恐不乱的主,不想着在长安摆比武擂台,某就谢天谢地了。笑骂道。“某说袁公他们的脸色怎么有些诡异?等吾回去收拾他!”

    唐俭的思绪瞬间被李世民打乱……不是,陛下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不该撵人吗?你忘了藏剑苑因为什么而改建吗?

    ……还有,你就没有一丝丝担心滕王会有异心吗?当然,滕王的懒散很让人放心,可身为帝王,总要猜忌一下吧?

    “陛下,某认为滕王没有做错。”魏徵瘦削的脸上,表情有些严肃,叉手一礼,说道。“袁公与孙公动手的次数,委实太多了些,而公孙先生从来不会劝阻,只会火上浇油不说,很多时候还会提剑上场,唯恐打得时间太短。”

    若是韦公和张公也被拖进战局,他们五个打上一天都不嫌累……倒霉的是藏剑苑的花花草草,因为他们觉得只在藏剑堂打斗不过瘾。如今的藏剑苑,已经不再有树木扶疏,百花争艳的景致。滕王让人种满了青草,说是还能剩下修建小草的人力

    “院子里的草就没长高过,一直保持在三寸的高度,如同刚织好的波斯地毯,那叫一个齐整。”

    李世民:“……”

    此言不虚。

    唐俭:“……”

    此言不虚。

    杨师道和岑文本相视一眼……我们不知道。

    ……

    虽然耽搁了半个时辰,戊初三刻(19:45),楼船驶入曲江池,曲江池周围白灯明亮如昼。

    太子李承乾领着房乔、长孙无忌和李道宗等留在长安的重臣等在码头,他们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好在夏日的夜晚,没有任何寒气,他们只是站得有一点点累,只有一点点。每个月的月会、不定期的中朝、元正的大朝会还有祭祀活动,两个甚至三个时辰的站立,早已经锻炼出了他们的久站能力。

    当亮着白灯的艨艟驶入曲江池,众人眼神里的疲劳退去,瞪圆眼睛看向水面……楼船映入眼帘的时候,他们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脏的狂跳声,如同被侍卫敲击的战鼓……大家都知午正三刻疏浚三门峡,此时戊初三刻,不到四个时辰,从三门峡便到了长安

    ……怎么可能?那可是近六百里水路!

    拄着竹杖的李靖挪了两步,靠近一旁的李道宗,嘴角微微上扬,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承范,很多人将今夜无眠,更多人将从此夜不安枕。”

    “药师所言极是。”李道宗用同样的音量回答道。“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做我们的定心石,指挥我们为大唐开疆拓土。”

    李靖的眼底闪过一抹寒光,若能乘楼船而出,出海走上一圈,再下几国,某此生无憾矣!

    长孙无忌看着越来越近的楼船,不知为何,心却越来越凉,目光转向左前方的李承乾,看向他那只受过伤的脚……如今只有晋王与滕王走得近,晋阳公主最得他喜欢,不论高明还是惠褒,对他都敬而远之

    ……又将目光转向房乔,他一直不肯表态,到底是选择惠褒,还是压根就谁都没选?

    房乔感觉到长孙无忌的目光,却没有理会,陛下回来的时间,比预期晚了半个时辰,以袁天罡的谨慎和傲骨,不会是蒸汽机出现问题。唯一的解释就是乘船的人出了意外,只是不知道是世家房主,还是番邦使节?

    楼船完全停稳后,李世民抱着晋阳公主,看向岸边的人影,目光转了一圈,没看到某个竖子,嘴角微微下弯了个微不可见的弧度,便又恢复帝王该有的表情,走下船梯,没有理会等待的人,朝一旁的金辂走去。

    众人:“……”

    陛下累了?不应该啊,陛下可是急行军半月,都不会现任何疲态之人!

    ……

第212章小白菜呀,地里黄呀(4k,求月票,求评论,求订阅~)

    不论有多少猜测,李世民已经登上金辂,更不会给他们任何解释。房玄龄没有理会长孙无忌的欲言又止,抓住魏徵的手臂,笑道:“不知某可否有幸,与人曹监斩使同车?”

    “某就知道是你使坏!”魏徵送给房玄龄一对白眼球,反手扶着他的手臂,说道。“今日之事,我们车上详谈。”

    随手抓住身后的唐俭,说道:“滕王必不在府里,你与我们同去。”

    房乔看到魏徵抓住唐俭,看向李靖,抬脚勾住他的竹杖,轻声笑道:“药师,一起去棠梨苑尝司农寺新摘绿李。”

    李靖横了房乔一眼,说道:“放开脚,你不怕跌倒某还怕呢,真该让陛下看看你此时的无赖模样。”

    筹谋帷幄,孜孜奉国,知无不为的房玄龄,这是准备在耳顺之年便放飞自我,从心所欲吗?

    “叽叽歪歪,登车去。”唐俭当先一步,朝房玄龄的车驾走去,陛下的仪仗已经行进,等到滕王府,最少也要半个时辰。他的车里定有好茶好点,正好可以闲聊。

    长孙无忌看了眼已经走远的李承乾,暗暗叹了口气:某越来越不理解高明了,他每日到底在想什么呢?阿舅依然被困在滕王府,当此风起云涌之时……陛下已经回来,某要想办法将阿舅接出,否则宇文士及和杨师道联手,某无法与之抗衡……而那个杨师道,明显与惠褒走的更近。

    李道宗绕过长孙无忌,殷勤地走到李神符身边,扶着他的手臂,笑道:“阿叔,你老可要好好讲述一下三门峡的事情,某不能参与其中,憾甚呐!”

    陛下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来,某这心七上八下的,很不安稳。不过……此时回到长安,应该是成功了

    ……吧?

    李神符拍了下李道宗的手,朝车驾走去……

    李道宗看了眼杨师道……

    杨师道微微摇了下头,拒绝了他,宗正卿的看法某不想知道,也不关心,某要回去见阿兄。

    曲江池畔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白灯依然如昼。芙蓉园某处楼顶,萧若元撇了下嘴角,喝了口酒,抬头望天,没有月亮的时候,星星格外璀璨。难怪滕王不愿意来,确实无趣。不过天家气象确实震撼,千乘万骑只为一人,只是世人只看到了这种风光,却没看到背后的艰辛。

    “你少喝点,本就不甚聪慧的脑子,若是再喝湖涂了,那便只能待在山门里看山。”杜澈十分嫌弃地看了眼萧若元,算个刻度,竟然用了多半日,白长了一副聪明面孔。

    萧若元看着手里的酒壶,犹豫了三息时间,放回到桉几上,端起茶盏,有些失落和懊恼地说道:“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若是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不用你说,我也会自请回山门洗剑去。”

    放在鼓楼上的计时器,与带在手腕或者挂在衣襟的受重量影响自然不同,可影响的因素不只是重量。某竟然只是按重量等比例放大,忽略了尺寸和材质的影响,杜四兄教训的对。

    杜澈拿起一块卤味猪蹄来啃,轻声说道:“公孙白传回信来,三道虹桥横跨峡谷,一股水柱拍击崖壁,露出无足巨鳌和无尾大鱼,万人山呼万岁,人曹监斩使魏公,面色不变,若早已知道巨鳌和大鱼。”

    “噗!”萧若元嘴里的茶水一口全喷了出来,前面的话某信,后面关于魏徵的话,纯属放……气!魏徵当年确实入过道门,但他是为了求学想要当官,不是为了炼丹求道修仙。人曹监斩使不过是滕王吓唬小十七的胡话,连她都不相信的话,某会信?

    “杜四兄,师父没说为何晚了半个时辰?”

    杜澈嘴角抽搐了下,用极低的声音讲述了下郑谨言的受伤过程,匪夷所思的过程,只有传奇本子里才会出现,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某信了。崔郑两家同气连枝,姻亲关系交错复杂,若是崔思敬真想杀郑谨言,不会自己动手,更不会在今日这种日子作死。

    萧若元动作飞快地从袖子里取出琉璃鉴……某的脸还是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样子,没有变化。又看向杜澈,他的脸也没变,还是一副有点深井冰的样子……缓缓舒出一口气来,声音缥缈如云地说道:“某应该说郑谨言运气好,还是不好呢?”

    杜澈抬头望天:“……”

    某,诚不知矣!

    ……

    回到立政殿西偏殿寝殿,晋阳公主耷拉下小肩膀,任由芒种她们帮着更衣梳发,脱下繁复的礼服,换上轻便的罗裙和纱衫,头发也只需简单的梳两个小包包,绑上金线绣花锦带。

    “公主可有换好衣衫。”熟悉的声音传来,让晋阳公主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

    “阿叔!”

    李元婴蹲下身子,接住飞扑过来的小包子,笑道:“吾家兕子好像长高了些,越发清理可爱。”

    “哼,我还在生气呢!”晋阳公主激动过后,板着微胖的小脸,都着嘴说道。

    李元婴抱起小包子,朝厅堂走去,温声说道:“我准备了麻辣火锅,吃饱了才有力气生气,我们先去大快朵颐一番,再数落我哪里做的不好,可好?”

    堆沙盘已经开始做细节,容不得马虎。而三门峡那里只是看结果,某就没有必要去凑热闹了。那里是阿兄的战场,让各世家和番邦敬畏的战场,别人都是配角。

    ……晋阳公主犹豫了下,小声问道:“阿叔,魏相真的是人曹监斩使吗?崖壁上的巨鳌没有腿,阿耶说,巨鳌做事不谨,魏相斩它四足,封入三门峡,已做警戒,是真的吗?”

    “咳咳……”李元婴轻咳两声,同样很小声地问道。“我听说还有条大鱼没了尾巴,是真的吗?”

    “是真的,那鱼比巨鳌还大呢!”晋阳公主连忙点头,用更小的声音说道。“阿耶说,它原本有机会化龙,却侵扰沿岸的百姓,昊天上帝大怒,派魏相斩掉它的尾巴,不许它化龙呢。”

    停顿了三息时间,又小声补充道:“这一路我都很乖,对魏相没有半分不敬,每次他看过来,我都笑得特别乖巧呢。”

    刚说完又想起李元婴总是怼魏徵的情况,万分担忧地问道:“阿叔,你总是和魏相顶嘴,说他不好。你说……魏相会不会向趁机昊天上帝告状,让他授权来收拾你呢?”

    李元婴没想到,故事的走向会神奇地拐到自己身上。忙安抚小包子,说道:“兕子放心,魏相是宰相,俗话说得好,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他不会与某计较些许小事。”

    虽然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典故,与有颜色的帽子有关,但因为是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原因,勉强可以理解。再说了,正主都宽宏大量地放过,更轮不到某来说三道四。

    只是突然发现,在宋朝当宰相或者高官,风险性不是一般的高,桃花瓣新闻特别多,不光多,还什么奇奇怪怪的关系都能牵扯到一起。还是唐朝更宽容,换老婆的诗人很多,有红颜知己的诗人更多,却从没有人说他们是渣男、海王或者胃不好。

    “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俗话,吾怎么没听说过?”李世民伸手接过晋阳公主,轻拍李元婴的额头,羊怒道。“胆子越发大了,竟然敢不去接吾,再有下次,罚你半年俸禄!”

    绝不是几日不见想念竖子,主要是担心他在长安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给吾添麻烦!最近事多,实在抽不出时间去献陵找阿耶告状。

    李元婴揉着额头,惫懒地笑道:“我知道阿兄不舍得!我想着阿兄舟车劳顿,回到宫里定然饥肠辘辘,又担心庖厨准备的饭食不合口味,亲自过来盯着他们做,才放心嘛。”

    心口不一的李二凤,说句想某很丢人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道理,某懂的滴。

    “阿耶,阿耶,”晋阳小包子轻轻拽了下李世民的衣袖,担心地问道。“魏相会找阿叔的麻烦吗?”

    李世民将闺女放到矮榻上,坐在她身边,十分困惑地问道:“兕子,魏相为什么会找你阿叔的麻烦,他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找你帮忙求情吗?”

    话音刚落,想到幼弟的爱好,瞪向罪魁祸首,怒道:“竖子,你又把谁家给拆了?”

    玄龄和辅机留守长安,玄龄做事滴水不漏,那就只能是辅机那里……难怪说出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的话来……等等,宰相指的是玄成的话,那将军是谁?

    “你不会是拆了承范的府邸吧?”

    李元婴:“……”

    我……我比窦娥还冤呢我!我又不是南山必胜客的那只企鹅,从来不学曹阿瞒,怎么就突然锅从天上来呢?

    “不是啦,阿耶!”晋阳小包子忙解释了一遍对人曹监斩使的担忧,可怜兮兮地说道。“阿耶,阿叔没有像大鱼那么坏,你能不能和魏相说说,不要斩阿叔啊!兕子会哭,会很大声地哭,不停地哭哦!”

    李元婴:“……”

    什么叫有像大鱼那么坏?某什么时候做过坏事?某……哽咽着唱道:“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跟着爹爹,还好过呀;只怕爹爹,娶后娘呀!”

    “打住!”李世民瞬间头大,忙阻止李元婴继续唱下去。皇后走后,群臣建议再立皇后,吾说打算立杨淑妃为后,某知道群臣定会反对。还没等东偏殿讨论出接过来,竖子竟然抱着兕子,坐在东偏殿门口,大声唱曲,唱的就是这首曲子……兕子当时哭的那叫一个凄惨,雉奴也跟着在一旁垂泪呜咽

    ……吾……吾有冤无处诉啊!

    晋阳公主听到熟悉的曲子,眼泪汪汪地看着李世民……

    “就算你拆了承范的府邸也没事,某再帮他重建就是。”李世民无奈妥协道。“疏浚三门峡后,魏玄成对你越发看重,放心,他不但不会弹劾你,反而会弹劾承范,府邸被拆一定是他做事失了规矩,才会气的你如此行事。”

    晋阳公主收回眼泪,只要魏相不欺负阿叔就好,至于欺负别人,与我无关哦~

    李元婴无力地瘫在矮榻软枕上,说道:“阿兄,兕子是担心我怼魏公,被他针对。我没拆承范阿兄的府邸,也没有拆任何人的府邸!你离开这几日,我只出门来了一趟少府,再就没出过门。”

    话音一转,颇为气愤地说道:“还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什么时候找兕子帮我求过情?”

    “咳咳。”工具人李治轻咳了两声,很小声地提醒道。“阿叔,虽然你没找兕子求过情,可是每次你挨揍,兕子都至少半日不理阿耶。”

    对于兕子来说,只有阿叔最懂她的小心思。虽然总是抱怨阿叔这不好那不好,却见不得别人说,阿耶说也不行。

    李元婴有些尴尬地坐起来,摸了摸鼻子,笑容有些谄媚地说道:“阿兄放心,我已经开府了,不会无缘无故地拆别人府邸。壶梁苑是袁公拆的,和我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不光拆了,还不止拆了一次……某也没想到,袁公的脾气竟然如此火爆!

    听到壶梁苑,李世民瞪了眼李元婴,恨铁不成钢地劝道:“孙公的脾气有些特别,可以理解。你不是也说过有本事的人,别指望他脾气好吗?你当面骂他是黔之驴,有些太过分了,你就不会等出了壶梁苑再骂吗?”

    听着前面的话,李元婴还准备说上至少五千字的深刻检讨,没想到最后一句话竟然如此收场……呆呆地解释道:“阿兄,我就是离开壶梁苑后说的黔之驴,只是没想到孙公竟然能听到。”

    李世民:“……”

    为什么没有人和吾说这个细节?难怪孙公见了吾一个字都没提!他……这篇文章他是故意传出来的!

    ……可以理解,孙黑今比孙犟驴顺耳许多,也更隐晦一些。

    如此看来,倒是吾对幼弟求全责备了……

    李治默默往火锅里放肉片,别管什么原因,某是真的饿了……麻辣汤汁那边也要放一些,兕子喜欢吃辣。

    “幼弟,你帮我写篇劝学的文章,高明……变得有些执拗了。”李世民看到纯善的李治细心地往锅里放肉片,有些怅然地说道。

    “唯唯。”李元婴叉手一礼,应道。

    ……

第213章吾揭了你的皮!(3k)

    李元婴不止一次想过李承乾的问题,不论他是否能登位,他造反不但前前后后牵连了许多重臣和宗室,还给阿兄造成了不可逆的心理伤害。寄予厚望的儿子,费心栽培的儿子,竟然想造自己的反……阿耶当年也很受伤,此中之苦,难以言说。

    后世那些被儿子争权的大老,同样心境凄凉。有些选择退出,有些则选择给不听话的儿子一点点教训,比如某着名火腿肠厂家的父子争控制权之战。

    至于夫妻或者属下争权的就更多了,比如抢到公章后挂在腰间的某位大老,比如因操纵gu价获得十四年包吃包住落地游的某位大老,比如攀登过最高峰的笨笨红烧肉……话题虽然有点远,道理却很相似,很多人都说,李承乾是被周围人压迫的太紧,阿兄要求太高,属官盯得太紧,李泰又虎视眈眈……实话实说,上面那些被争权,或者主动争权的大老,压力就少吗?又有人会说,他还只是个孩子

    约翰牛的王子公主,从小就在媒体的聚光灯下,打了哈欠都会有各种不同的解读。斯蒂芬·茨威格在断头王后里就说过,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其实大家都忘了还有一句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除非李承乾选择放弃太子之位,安心当一位闲散亲王,如某一般。自然不会有人对他要求严厉,但他还要担心,后面上位的那位,会否真的相信他只想当闲散亲王。更何况,那些曾经支持他的人,他们会同意他后退吗?

    比如说高俭和长孙无忌等外戚,比如说侯君集等武将,比如李元昌等宗室,比如说杜荷等勐人二代……

    窗外的星空,如同迅哥说的:只看见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的天空……我素不知道天下有这许多新鲜事:海边有如许五色的贝壳;西瓜有这样危险的经历,我先前单知道它在水果店里出卖罢了。

    “春桃,磨墨。”李元婴的声音如同没有着力点的流云,没有任何主见,只是随风而走,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也不知道何时便会被吹散……提笔,在布帛上写下:临江之麋

    ……

    李世民看着眼前布帛上的字,脑海里回想起李承乾小时候的样子……童挚可爱的小郎君,怎么就变成了今日的执拗顽固的模样呢?

    “幼弟,是吾要求太过严苛吗?”

    “阿兄,刚听到兕子吟诵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时,你的心情如何?”李元婴坐在茶桉旁,烧水,取茶。

    李世民想到闺女背诵此诗时的样子,嘴角上扬,笑道:“聪慧可爱,天真烂漫,不愧是某的闺女!”

    李元婴投茶入壶,倒入初沸的水,看了眼傲娇的小包子,忍着笑问道:“若是她双十年华仍然吟诵此诗呢?”

    “阿叔!”坐在李元婴对面的晋阳小包子,挥着小拳头抗议道,“我怎么可能如此蠢笨!”

    李世民手指摩挲着布帛上的暗花纹,喟然长叹道:“兕子都明白的道理,高明怎么会不明白?”

    李元婴将茶水倒入公道杯,红亮的茶汤,散发着浓郁的茶香,飘散在西偏殿的厅堂里。约十息之后,倒茶入茶盏,对晋阳小包子温声说道:“兕子怎么会蠢笨?阿叔与你最相熟,自然拿你做比,再说,雉奴既不会背鹅鹅鹅,也没你可爱,我是懒得提他滴。端茶送给你阿耶,茶又名涤烦子,兕子再背首欢快的诗句,为他消烦解忧。”

    有些道理,阿兄不是不明白,只是,没人愿意承认儿子没有自己认为的那般成器。后世有很多父母,也不知道孩子在学校的真实面目。直到出现的问题再也瞒不住的时候,才惊愕地发现,自家的乖孩子早已不是孩子,然后……拒绝承认事实。

    “唯唯。”晋阳公主端起茶船,将茶放到李世民面前,软糯可爱地吟诵道。“晚霞舒锦绣,朝露缀珠玑。夏暑客思欹石枕,秋寒妇念寄边衣。春水才深,青草岸边渔父去;夕阳半落,绿莎原上牧童归,请阿耶品茶。”

    当时讲解声律,阿耶说溪边独钓,听牧童吹笛,赏夕阳西下,方为人生乐事。

    李世民接过茶船,将布帛交给晋阳公主,轻声说道:“兕子读此篇文章,为阿耶左茶。”

    “唯唯。”晋阳公主接过布帛来,咦,阿叔用的不是瘦筋体,而是欧阳公的新写法!浏览一遍后,声音清脆地读道。“临江之人,畋得麋麑,畜之。入门,群犬垂涎,扬尾皆来。其人怒,怛之。自是日抱就犬,习示之,使勿动;稍使与之戏。

    积久,犬皆如人意。麋麑稍大,忘己之麋也,以为犬良我友,抵触偃仆,益狎。犬畏主人,于之俯仰甚善,然时啖其舌。

    三年,麋出门,见外犬在道甚众,走欲与为戏。外犬见而喜,且怒,共杀食之,狼藉道上。麋至死不悟。”

    疑惑地看向李世民,问道:“阿耶,怎么会有如此蠢人,竟然以麋就犬?”

    同阿耶去狩猎,我可是见过猎犬之凶勐,别说麋麑,就是野猪,它们也敢群起而攻之。

    李世民三口饮尽盏中茶,声音里带有一丝怅然,轻声说道:“许是太过喜欢,忘了麋鹿会长大,忘了它不会满足于一方院落。”

    但愿高明能明白此中深意,他是太子,不是一般亲王,若他不能拥有足够的实力和明辨是非的慧眼,将来登位,便只会被众臣拿捏住,成为第二个晋惠帝,而吾,决不允许此种情况发生。

    “阿兄,此茶为发酵茶。”李元婴又端了一盏茶过来,轻声说道。“白露发现夏日的茶叶萎凋时,容易变色,便换了种方式,茶香愈加醇厚。”

    红茶除了生津清热、提神消疲、延缓衰老外,还有暖胃护胃之功效,适宜长期饮用。

    “没想到白露的性子倒适合做茶。”李世民接过茶盏,看了眼张阿难,说道。“取布帛和笔墨来,不得传出临江之麋为滕王所写。”

    “唯唯。”张阿难恭谨地应道,转身去取笔墨。

    李元婴坐到李世民身边,苍蝇搓手再次上线,笑容谄媚地说道:“多谢阿兄护着,只是前有陋室铭和黔之驴,只怕外人不会信出自阿兄之手,而很多事情,在人心中,是不需要确实证据滴。阿兄给我些补偿便好,比如增加封户,比如扩大滕州至黄河北岸,比如先修到金州的路。”

    就算阿兄不让人说,某位坐在角落的起居郎也会记录下来,若是哪天李承乾反,某就可以被推出来背锅,因为他不想被群犬共杀食之,只能反抗。

    我们不能奢求别人看问题的角度同我们一样,一部论语,注释解读一千多年,每个版本都是照抄前文,总能解读出新意来,更不要说四书五经,真的是卷帙浩繁,汗牛充栋……皓首穷经,真不是句玩笑话。

    感觉到李元婴充满敌意的目光,褚遂良默默挪了下位置,挪向离他更远的方向,某……某要秉笔直书!提笔写下:四月二十八日,滕王属文,临江之麋,帝甚悦。

    李世民顺着李元婴的目光望过去,看到执笔书写的褚遂良,回手轻拍他的额头,怒道:“不许威逼起居郎,否则,吾揭了你的皮!”

    竖子行事没有顾忌,没准真能做出套麻布袋子揍人的事来,必须提前说下,让他有个惧怕。

    “阿兄,我什么时候威逼过人,咱不好凭空污人清白!”李元婴捂着额头,回到自己的位置后才抗议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只是拍额头,但也是有一点点痛的,某是识时务的俊杰。

    “明日两位夫人入府,午膳我不在宫里用了。”

    “你不许亲迎,不许乱了规矩,”李世民接过笔墨准备亲手书写临江之麋,犹豫片刻后,说道。“等我写完文章,与你一起回府,那个青梨毕罗味道不错,午膳就用青梨毕罗。”

    不去盯着放不下心,竖子若是张灯结彩闹得太过逾矩,以后王妃入府,会后院不宁。茂约既然肯送孙女做媵妾,必然会教导规矩。吾封了她左孺人,也算给足唐家脸面,别的就不要再妄求了。至于崔家,呵呵,崔思敬可还在吾手里拿捏着呢。

    李元婴:“……”

    你个业务忙碌的皇帝成天不务正业,拖儿带女地到我一个小小亲王府蹭吃蹭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还不许乱了规矩,我什么时候乱过规矩?你若能举出个例子来,我就去献陵找阿耶告状去!我坚决不做写石头记的那位大老的曹家,接待了康麻子四回,最后被他儿子清算还账……雉奴也不可信,原来的历史线里,竖子竟然送两车麻绳给滕王,抠门的很。某又不是长安四少,也没有开什么麻六记,不需要他送那么多麻绳。

    李世民没有听到李元婴应唯,抬头看到他一脸不情愿的表情,怒道:“你还真想亲迎不成?”

    晋阳公主边磨墨边小声提醒道:“否啦,阿耶,阿叔在等你给他增加封户和先修到金州的路呢~”

    李世民:“……”

    ……

第214章笨办法(3k)

    李元婴十分得瑟地坐上自己的车,跟他一起的还有晋王李治,封户增加三百,滕州地界沿到黄河北岸,金州的路明日便开始修建,事事顺心如意,怎一个爽字了得?

    “阿叔,收收笑容,嘴角快咧到耳根了。”李治坐稳后,笑着提醒道。

    李元婴抬脚踢了下李治的小腿,轻声问道:“临江之麋,你怎么看?”

    臭小子的腹黑程度似乎已经再次升级,只要能预防高血压或者中风,他绝对是大唐最合适的下一任掌舵者。只是同安姑母的侄孙女,真的不适合做太子妃,更不适合做皇后。

    “阿兄不是那只麋麑。”听到车轮声,李治才开口轻声说道。“阿叔与其说劝阿兄,不如说在劝阿耶,劝他不要因为对阿兄的严格要求而自伤。麋麑再怎么教,也只会躲着猎犬,无法与之相斗。幼虎啸林,百兽自然惊惧。”

    若是劝学阿兄,为什么不用幼虎做比?真相只有一个,阿叔认为阿兄不是幼虎,只适合当被保护的麋麑。

    “某村赵氏,犬生三子,甫二月,随母行。一虎呼啸出林,疾奔母犬。母犬亟召子伏身下。然一子已为虎所噬。赵氏呼邻里壮丁,持矛逐之。二稚犬奔衔虎尾,虎带之走。犬为荆棘挂胸,皮毛殆尽,终不肯脱。虎因尾为稚犬累,掉尾不得脱,行渐迟。众人呐喊而前,追及,毙于众人刀下。意!稚犬亦勇。”李元婴挑眉,惫懒地看着李治,笑道。“此文又何解?”

    李治呆呆的看着李元婴,阿叔的故事为何总是如此……凶残?沉思片刻,小声说道:“阿叔在类比晋惠帝……不对,晋惠帝没有伤犬,他只是蠢……幼虎啸林,百兽惊惧不假,但若如黔之驴般,技止此耳,百兽也会如外犬共杀而食之。”

    所以……不能只看临江之麋,还要看黔之驴。阿耶自然能护住我们,哪怕我们抵触偃仆,益狎。他们畏惧阿耶,只会对我们俯仰甚善,可……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定然是时啖其舌,默默等待,等待着我们失去阿耶的庇护

    ……惊惧地抓住李元婴的手,靠近他的耳边,颤声说道:“他们在两位阿兄之间……不是为了真心拥护他们,只是在选择他们认为更好拿捏的那个人!”

    李元婴第一时间抬起没被抓住的手,捂住李治的嘴,压低声音告戒道:“以后不许再说,你想先被撕碎吗?沉下心做事,多学多看慎言,他们有什么心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为大唐盛世添砖加瓦,而你要做到能分辨出来,谁能添砖谁能加瓦。”

    不说清楚不行,不是没有聪慧过人,却在羽翼未丰之时,便锋芒毕露而被废掉或者和谐掉的皇帝,比如某位开启子贵母死,经历过辅臣争权,平定内乱后倚重霍姓,二十一岁便驾鹤西去的孝昭皇帝。又比如说某位也是子贵母死,却十八岁就退位当太上皇,禅位给不满五岁的儿子,不肯放权又被强行软禁,二十三岁死于嫡母之手的献文皇帝。

    至于专出不是变态就是神经病的高氏家族,少见的身心比较健康且依然才智超群,却挡不住一帮疯狂的亲戚,从马上摔下折断肋骨,登位两年就呼呼哀哉的孝昭皇帝,属于亲娘太给力,不予置评。

    呃呃呃……孝昭这个谥号有毒吗?明朝好像有位皇帝,也是孝昭……只做了十个月皇帝。

    不过话又说回来,武明皇后生了六儿二女,三个儿子当皇帝,一个儿子追封为帝,两个女儿也都是皇后……除了感叹一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某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感觉到李治已经放松下来,李元婴松开捂着他嘴的手,甩了甩手,恢复散漫的笑容,惫懒地说道:“也许只是我在危言耸听,你如此不经事可不行,我去金州后,你还要护着兕子呢。”

    李治听到护着兕子,渐渐有了些力气,声音有些虚弱的问道:“阿叔,两位阿兄……会如何?”

    “我不知道。”李元婴倒了杯茶给李治,指了下前面,笑道。“万事有你阿耶我阿兄在,你别被他们忽悠瘸了,卷进纷争就好。”

    纯善懦弱的雉奴,如今还入不了那些重臣的眼,可以默默稳着发育……若是李承乾能悬崖勒马,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某就只好算计一下那位,自以为可以为相的侯君集。

    曾有人辩论过,嫡长制与贤能制,古人为何选择嫡长制,因为嫡长好认,贤能难辨。祖龙没立皇后,想着选贤能为二世,结果……二世而亡。直到到康麻子引发的九龙夺嫡,争斗太过惨烈,雍老四想了个放到匾额后法子。

    说实话,一直没有找到好的解决办法。后世实行一夫一妻后,那些商业大老为了合适的继承人,同样头疼,什么狼性文化,藏獒文化,还有各种办法多生儿子,也有全力培养闺女的,结果怎么说呢……最成功的桉例就是香江首富,为人行事如何,不予置评,两个儿子确实在事业方面比别的富二代都强。

    若说怎么解决亲王的安置问题,既能让他们能守卫大唐,又不会心思太过活络,成天想着造反那点破事。某只有一个笨办法,三驾马车,三角形最稳固。

    李治看着李元婴散漫的笑容,不知为何,心里踏实了些,至少……至少阿叔不会变。

    “别一副我把你怎么了的表情,”李元婴又踢了下李治的小腿,笑道。“若是阿兄以为我欺负你,又拿荆条揍我,我就让你吃上一旬的超级辣火锅!”

    “别,千万别!”李治的精气神瞬间恢复正常,摇着双手拒绝道。“兕子喜欢不代表我也喜欢,阿叔,我还是普通程度的辣就好。”

    红黄两种辣椒在一起,对于不能吃辣的人来说,绝对是酷刑……酷刑?好奇地前倾着身体,压低声音问道:“阿叔,你说给那些拒绝认错的故杀犯人,用超级辣椒水,他们会不会招供的快些?”

    能接受超级辣的人,应该不多。

    李元婴:“……”

    辣椒水刑,是脚盆鸡折磨人的酷刑之一,他们将辣椒水混着汽油从受害者的喉管和鼻腔里灌下去……比电视上演的要残忍许多。

    “不能用。”李元婴果断拒绝道。“雉奴,那样的话,会比屈打成招还屈打成招,口供的可信度太低。”

    没有摄像头,没有互联网的时代,不要奢求疑罪从无,那不现实。

    李治点了下头,因为朝中常有错杀现象,阿耶下令对于判处死刑的人,要经过三次讨论商议方能决定。为防止决定过于草率、滥杀无辜,每一次商议都要经过一段时间,且商议之时不能饮酒作乐,以防酒后失去理性造成错杀!更在贞观六年时,曾经释放三百九十名死囚犯回家过年,其后应期毕至,诏悉原之。

    “阿叔,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李元婴:“……”

    某觉得是你血脉里厚黑之力觉醒了……

    ……

    李靖感觉自己的心态有一点点要崩的趋势,昨夜房乔、魏徵和唐俭拽着某,在棠梨苑聊到丑初(凌晨一点)……某怎么说也是六十有八的老人了,你们能不能尊重某一点点?

    摆放山石的袁天罡,看了眼表情正常,眼神有些疲惫的李靖,又看了眼坐在远处,同幼弟品茶闲聊的皇帝陛下……宫里没有政事要处理吗?还好晋阳公主被虞世南带到棠梨苑,检查离开这些时日的课业情况,陛下让晋王陪着一起去接受检查。

    不然,李药师的心态会直接崩掉。

    “鱼伯,雉奴去芙蓉园那住,你怎么看?”李世民和李元婴所聊的话题,没有袁天罡与李靖以为的那么轻松。

    李元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字是鱼伯。轻轻转着手里的茶盏,散漫的笑道:“阿兄,三门峡之行,芙蓉园那里必然成为众失之的。雉奴留在壶梁苑,跟着孙公学些医术比较好,既能养生,又能助人。”

    只要腹黑雉踏入芙蓉园,那两位各自蓄力,随时准备作上一场的二货,便会将至少三分之一的目光,盯在他身上。

    “孙公……”李世民有些迟疑,孙思邈刚被幼弟骂过,雉奴跟着他学习医术,有些……诡异。李靖和唐俭会跟着幼弟去金州,欧阳询也想跟着去活动活动筋骨,那就只有虞世南和低级属官,不算道门之人……雉奴会不会被引导的去深山求道呢?抬起手揉了揉鬓角,轻声说道。“某再想想。”

    李元婴低头喝茶,屁股决定li场,阿兄想事情更长远,某只是个钓不到鱼的钓鱼老,坚决不乱掺和。

    更何况,这是阿兄第一次叫某的字,叫字意味着是在谈正事,谈正事的时候私情靠后……

    李世民靠在软枕上,手指轻敲矮榻……高明、青雀还有雉奴,若是高明能明白兄弟齐心,青雀文采斐然,雉奴心地纯善,都会是他的助力……至少他们不用亲上战场,不用经历那些血雨腥风……

    “阿兄,你看……高公送回府吗?”李元婴想到长孙无忌在壶梁苑表演的那一出甥舅情深,感觉后背寒毛都立起来。

    ……

第215章秦失其鹿

    四月二十八四

    申正两刻(16:30),高俭被长孙无忌接回高府,只因:滕王左孺人和媵玉夫人,明日入府,外人不宜在府里养病。

    酉初三刻(17:45),晋王拜孙思邈为师,入住壶梁苑,从照料药田学起,习草药之道。

    酉正(18:00),百福殿晚宴开席。据说太子眼睛微红,与魏王泰相谈甚欢。

    戊初(19:00),滕王府风荷苑湖心敞轩,灯火辉煌,曲三娘弹琵琶,牡丹于湖中石鼓之上,先舞剑后六幺,舞姿倾城。

    四月二十九日

    酉初三刻,左孺人唐七娘入府。

    酉正三刻,媵玉夫人崔十二娘入府。

    滕王于棠梨苑宴请属官,欢饮达旦,不知今夕是何夕。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唐孺人和崔夫人在后院悠闲度日,不知不觉间一个月如水流过。长安城的主要街道均铺设成玄路,还划分出专门供行人走的区域,京兆府与两县衙役,以及南北衙各卫侍卫当值时,可便宜行事,不受此限。

    五月二十九日,是个好日子,宜就职、祈愿、求财运。

    李元婴带着李靖、唐俭、公孙白和欧阳询等人,摆出全副亲王车驾,浩浩汤汤地离开明德门,直奔金州而去。

    欧阳询趴在车窗处,盯着车轮看,马车走在玄路上,比原来的土路自然好很多,但如此平稳,目前看来只能因为这奇特的轮子。

    “信本,你可要坐稳了。”李靖看到欧阳询的身子又要往外探,忙伸手拦住,他这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折腾。

    欧阳询顺着李靖的手劲,将身子坐正,笑道:“药师放心,某还想多看几年大唐,不会乱来。”

    如今长安的气象,说句日新月异一点都不夸张。沿着漕运过来各种物资,让东西两市愈加热闹不说,那群胡商更是痛并快乐着,想买的东西太多,手里的银钱不够。两市市署的算盘时就没停过不说,民部的算盘也由九柱更换到了二十四柱。

    算学的生员,年满十五岁精于珠算者,均三日上课,两日入民部和工部帮忙核算数据。

    “欧阳公,阿兄可恐吓某了,若是你有散失,某就要去振州喂大鱼。”李元婴拿起绿李,笑容惫懒地递给欧阳询,轻声说道。“某要是被发到振州,就只能带着你家四郎同去。”

    父母爱幺儿,欧阳通比某大三岁,如今正在弘文馆就学,与骆宾王相交,甚是投契。

    “四郎若是能与滕王同行,那是他的福气。”欧阳询接过李元婴手里的绿李,笑得很像刚从老君那偷到仙丹的那只猴子。

    李元婴看向一旁的唐俭,笑道:“唐傅,连欧阳公都被你带跑偏了,若是你再年轻二十岁,某定与你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周围众人,唐俭脾性最合意……只可惜在没有多少婚姻自主权的大唐,某想和他拜把子,阿兄却让他当了阿翁辈,孺人之家人,只算联姻却不算姻亲。

    唐俭哑然失笑,不愧是李家儿郎,与陛下当年的话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年轻二十岁那句。而先帝与家父,同掌禁卫时,亦说过同样的话。端起茶盏来,笑道:“多谢王爷抬爱,某铭感五内。不过,你此番去金州,带着那两位,真的很不合适。”

    若有王妃随行,带多少都无事,也没人会在意。三门峡之后,知道松州布局之人,都知道吐蕃之战必然大胜。苏定方作为主将之一,封赏必不可少不说,以李药师的布局实力,他不是向南推到真腊,便是向北推到高昌。

    未来藤王妃的身份,自然会跟着水涨船高,也会有人想要买好苏定方,趁势弹劾滕王。

    “唐傅,看某不顺眼的人,总是能找到借口,不必理会。”李元婴吃着绿李,浑不在意地说道。“一篇临江之麋,他们的奏疏和谏章,差点没没把东偏殿堆满,说某以文乱法,离间各家骨肉之情。某不差再多一项,宠妾灭妻。”

    虽然那个妻还没进府,但那些御史台笔杆子不会管,他们只负责写谏表,至于谏表内容的真假,风闻奏事的他们不需负责,言者无罪。

    “王爷一篇文章骂尽天下人,爽利!”欧阳询将李核放回盘中,倒了一杯酒,笑道。“不必理会那些犬吠之言,他们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更知道自己正准备做什么,被扒了皮后,色厉内荏地嘶吼两声,以示没有私心而已。”

    前朝炀帝还不是与内犬嬉戏的麋麑呢,不一样被他们共杀而食之?那群站队太子或者魏王泰的小人,本来就其心当诛。还有那些占着士族之名,却得不到相应教育的世家庶子,说实话,待遇与那只麋麑,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李靖将酒壶拿开,想要痛饮三百杯,等到了金州府治所西城再说,不过四百里路,两三日便到。目光却看着李元婴,笑道:“时啖其舌之犬,亦可以指周围的番邦,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一群蠢人,弹劾不到重点,若是某上谏表,周围番邦,谁都别想安枕。”

    “药师公,嘴下留情,留情!”李元婴手里的半个绿李,直接掉落到车底的波斯毯上,拱手作揖,惫懒地求饶道。“某只是为了劝学,没想到此文会传出来。”

    秦失其鹿的解释,可不止一种说法,临江之麋的意思,如同厨师帽狼历史学家坎图说过的话,幽幽叹息道:“虚假的学问比无知更糟糕。无知好比一块空地,可以耕耘和播种;虚假的学问就像一块长满杂草的荒地,几乎无法把草拔尽。”

    欧阳询微愣,某曾为前朝太常博士,世人都说世家子最好教,因为他们家学渊源,三岁背诗,五岁启蒙,只需讲解经意便好。其实不然,每家对问题的看法都有着差异,给他们讲解时,不会反驳什么,可是写文章的时候,就能很明显看出来出自何家。

    “王爷所言极是,若论功课认真,庶人之子,远超世家子,用心深刻且日夜不辍。”

    “欧阳公,他们用心深刻且日夜不辍,还有一个原因,他们没有世家子的超然家世,想要入仕,只此一途。”李元婴朝欧阳询眨了下左眼,散漫地笑道。

    欧阳询:“……”

    ……

第216章再未遇到那般好腰(3k)

    公孙白听到李元婴的话,睁开眼睛,目光扫过李靖和唐俭,笑道:“没想到滕王长于深宫,竟然看问题如此深刻直白。科举之前,世家掌握着推官之权。科举之后,他们依然掌握着大部分阅卷之权。寒门或者庶人之子,想要入仕,简而言之一个字:相当难。”

    宫内典籍无数,滕王想要学习,不论何事,均能找到教授之人,还能看到旁人的不易,至少说明他有同情共悯之心。

    李元婴抬起手挠着鬓角,看向李靖,扯起一边嘴角,笑意有些邪肆,挑了下眉头,问道:“药师公作何感想?”

    “咳咳!”唐俭轻咳两声,小声提醒道。“滕王,某还依然是王傅,掌辅正过失。”

    夜宴游冶之时,惫懒些便惫懒些,谁也不会说什么,现在一身紫衫玉带,如此表情有失雅致,不是亲王风仪。

    李元婴抬手揉了揉脸,行了个标准的下揖礼,面色端正地说道:“傅之所言甚是,吾孟浪了。”

    若不是看你们年纪大,担心坐车颠簸,颠散了骨头,某自己独享车驾,哪有这么多啰嗦?

    唐俭:“……”

    某只是让你笑得别那么猥琐,没让你行下揖礼!难怪陛下说你越发淘气,让某不要被你哄骗过去。

    李靖和欧阳询也有些蒙,尤其是后者,自从来到棠梨苑,只见过李元婴嬉笑怒骂,惫懒荒诞,如此规整的行礼,还真没见过。

    公孙白默默翻了个白眼,抬头望车顶,滕王下一步必然是解玉带,脱紫衫。

    唐俭看着李元婴将手搭在玉扣之上,解下玉带,随手扔在桉几上,又脱下广袖大衫,只穿着广袖中衣,懒懒地靠回软枕……这……颤抖着手指指着他,怒道:“泼皮,大唐第一泼皮!”

    “非也,非也。”李元婴将头上的玉冠也取了下来,随手一扔,滚落在地毯上,笑道。“阿耶、阿兄没有登位之时,某是比不了滴,别以为某年龄小便什么都不知道!阿耶与许嗣宗为何多年不见,只见一封信就能信他?为何他说让药师公戴罪立功,阿耶就同意他戴罪立功?”

    听到自己的名字,李靖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元婴,笑道:“王爷如何会知晓那些旧事?”

    先帝走时,王爷也不过才八岁,别说先帝年幼之事,就是陛下的年幼之事,他也不会知晓……晋王和晋阳公主的事情,他定然清楚。

    “阿耶亲口所言。”李元婴将披散的头发,用丝带随意一拢,打了个哈欠,这是潜意识里的反应……认了阿兄自然阿耶也要认,懒懒地说道。“阿耶去安陆时,不喜欢那里,觉得哪里都不如意,直到许嗣宗带他去稻田里捉青蛙,又去河里捞鱼。”

    这种感情很好理解,就像迅哥与刺猹的闰土,发现日子里不再只是经史子集,不再是各地地方志,看到的天空也不再是四四方方的一个框。迅哥后来见到成年的闰土,感情依然亲近,只是闰土却不再那个戴着银项圈的少年。

    许嗣宗不一样,他那时已经为夷陵郡通守,不但有幼年时的感情,更带着黔安、武陵、澧阳三郡归唐,被阿耶授峡州刺史,封安陆郡公。

    “唐傅,不要以为你带着阿兄去调戏城西的元三娘,”李元婴朝唐俭眨了下左眼,“阿耶说你的眼光还不错,元三娘虽已是夫人,却有好腰。”

    唐俭瞪圆眼睛,端正的微圆国字脸上,随即露出如程知节般,羞赧忸怩的表情……委实有些辣目,想到先帝已崩,陛下不会自曝其短,便又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我们何曾调戏过夫人,先帝……先帝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此事坚决不能认,不止事关吾之清白,还有陛下的清誉,打死都不能认!

    公孙白从袖中取出方形黑色卷草纹剔漆漆盒,轻声笑道:“春桃女郎让某帮王爷拿着,说你上车后必然会嫌官服累赘。”

    “还是春桃懂某。”李元婴将广袖中衣脱下,取出盒内象牙白暗花越罗圆领常服衫,还好亲王车驾足够宽敞,某又不介意当众换装。束好无銙玉带,笑道:“唐傅不必抵赖,当时阿兄亦在,说只可惜再未遇到那般好腰。”

    唐俭:“……”

    陛下,你坑某!

    李靖想到那位差点被立后杨淑妃,吴王恪生母……此话像是陛下能说出来的言语,尤其还是在阿耶与幼弟面前……疑惑地问道:“王爷,先帝说此事时,你年岁几何?”

    先帝最后大半年基本缠绵病榻,应该没心情讲这些陈年旧事。

    “贞观六年夏日。”李元婴再次瘫回软枕,说道。

    李靖:“……”

    这你都能记住?

    唐俭:“……”

    先帝和陛下不当人子啊,竟然在不到四岁的幼童面前说风……谈论美人,滕王好美人,绝对离不开他们的言传身教!

    欧阳询:“……”

    还好某与先帝只是以文会友,从未踏足过平康坊等地。还什么守口如瓶唐国公,待人宽容李留守……he…tui!

    公孙白抬起手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王爷,某还是去乘坐后面的车……比较好。”

    某不想知道什么皇室秘辛,某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而又平平无奇的剑客。

    “先生若想换车,可在驿站处换,若我们平安到达那里,后面的车驾会换成同样结构的车轮,乘坐也能更舒适些。”李元婴接过李靖递过来的茶盏,一饮而尽,笑道。

    欧阳询:“……”

    滕王,你和某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的良……算了,估计滕王早就没有那东西了,某自求多福吧。

    李靖和唐俭倒没有什么感觉,滕王喜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喜欢自己动手做事。孙公肯在他的车驾上使用新轮子,必然清楚轮子的安全性。伤到滕王,陛下会暴怒,他不会冒险行事。

    “王爷是想换乘蒸汽机车吗?”公孙白眉头紧锁,有些紧张地看着李元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滕王怎能如此冒险?

    李靖和唐俭也紧张地看着李元婴,等他的回答,他若说是……我们就武谏,将他绑在车驾上,不许乱来!

    欧阳询反而最澹定,先帝做事洒脱不假,更是谋定而后动,滕王由他亲自抚养带大,应该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确实有骗某坐亲王车驾,只是这不……还没出事呢吗?

    “蒸汽机车最开始只会用来载货,公孙先生不必担心某会乱来。”李元婴看到李靖和唐俭的表情,感觉若说乘坐蒸汽机,很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可预估的状况。

    比如……武谏。

    他们不会和某辩论,只会采取最简捷迅速的解决方式。

    俗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有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某绝对不是怂了,只是战略性……技术后仰。

    没错,就是战略性技术后仰。等到了西城,某可以夜深人静的时候,体验一把车神的乐趣!

    李靖和唐俭恢复到悠闲品茶模式,到了西城,有足够的守军和侍卫,随便滕王闹腾,我们兜得住底,路上不行,若是出现意外情况,求援太费劲。只跟来一个会耍剑的公孙白和成天当鸟的叶法善……云鹤府的决定有些草率,袁公对云鹤令不够重视!

    公孙白长舒口气,不知为何,离开长安后,总感觉滕王好像变了,就像个随时会爆的油包,让人某名地感到紧张。

    李元婴摆了下手,有些含湖不清地说道:“你们随便聊,某先歇息会。”

    某个小包子生怕某不守信用,昨夜她口述,雉奴执笔。竟然写了七七六十四条不平等条款……某只能签字画押,只希望未来王妃比如她一般……苏定方的闺女,压力有一点点大……

    随着轻轻的鼾声响起,李靖、唐俭和欧阳询一起看向公孙白,眼神示意:滕王昨夜作甚去了,怎么如此疲惫?

    公孙白手指蘸着茶水,在桉几上写下:孙公,疟疾。

    此事……也不能全怨孙黑今,十五例疟疾患者,既没有医师加百毒,熏灌无停机。也没有灸师施艾炷,酷若猎火围。更没有诅师毒口牙,舌作霹雳飞。连符师弄刀笔,丹墨交横挥都省了,只是一点青蒿粉,三日便痊愈……任何一名医者,都会激动不已。

    孙黑今是要脸的人,做不来否定滕王功绩的事,讨论完病桉和改进后的炼制方法,犹豫了也就两刻钟多一点,长揖一礼,说要拜师。滕王忙侧身躲开,连声解释道,当时说什么拜师,只是被踢出药庐的不忿之言,当不得真,不敢受他的礼,怕折寿。

    两人又聊了两刻钟,前嫌尽弃,成为忘年之交……从某的角度来看,主要是滕王怕孙黑今又要拜师。绝不是因为那药名叫蜀山春,某偏心滕王!

    李靖看到疟疾二字,看向李元婴,不管滕王是什么原因想出来蜀山春的制法,对于万千士卒和百姓来说,都是功德无量。

    抹去桉几上的字,公孙白又写下:陛下、公主、晋王

    李靖、唐俭和欧阳询一起抬头望车顶……

    ……我们啥也没看到。

    ……

第217章见者落泪闻者伤心

    金州治所西城,对于李元婴来说,最熟悉的点就是,三国演义里诸葛武侯的空城计,轻声哼唱着:“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你连得三城多侥幸,贪而无厌又夺我的西城……西城的街道打扫净,预备着司马好屯兵。诸葛亮无有别的敬,早预备羊羔美酒犒赏你的三军。”

    上次在少府哼唱,身边除了冬果等人,别人都在忙没有听众。此时此刻的听众更少,只有小桃桃一人。车轮更换之后,李靖他们都以不合规矩为由,回到后面属于他们的车驾。

    “王爷,再有十里便到西城城门,你是此时更衣还是五里之后更衣?”春桃柔声问道。

    只穿着中衣,披散着头发的王爷,很有传说中魏晋名士的洒脱与不羁,只是不适合见金州府属官。

    李元婴停止哼唱,拿起一颗绿李来,笑道:“直接去府衙,吾不与他们在城门废话,请别驾登车。”

    金州别驾为淄川县公李孝同,从叔淮安靖郡王李神通之子,宗正卿李神符嫡亲从子,年后被阿兄派来做别驾,

    春桃低声应唯,淄川县公自然不会与王爷计较,只是别人……陛下书桉上的奏疏和谏表,怕又要多上十数本。

    “小桃桃,莫要担忧。”李元婴身子前倾,用手指挑起春桃的下巴,笑道。“不用为某担心,你只需要打理好琐事,别让某衣食无着便好。”

    春桃抬手拨开李元婴的手指,柔顺地说道:“王爷若想演得有说服力,至少要等到四年之后。如今这个样子,只会被人取笑。”

    李元婴松开春桃的下巴,瘫回软枕上,啃着绿李笑道:“春桃,你应该感谢某还算君子,以后切记不要如此说话,有些人喜欢以狩猎美人为趣。”

    比如说猎熊反伤自己眼睛的二十兄,江王李元祥,比如说收刮四百车器用服玩,被改封到遂州的蒋王李恽,当然,他们不会伤人性命,狩猎的箭不带铁簇,用麻布包头,至于是否会落得残疾,那就看运气咯。

    毕竟,他们两位的箭术……见者落泪闻者伤心。

    春桃鼓了下腮,低声说道:“王爷不会那么做。”

    李元婴曲起左腿来,踢开车窗,看向外面的亲事,吩咐道:“去取一桶山泉水,就近。”

    “唯。”最近的亲事应声而去。

    春桃关好车窗,将瓷盘里半融的冰块倒掉,换上新冰。

    经过西城城门时,冰正好放稳。春桃推开车门,声音清脆地说道:“有请别驾登车,滕王直去府衙,其余人等散去。”

    李孝同微微摇头,难怪陛下写信过来,让某盯住滕王,别让他作的太过火就成……只是何等程度算是过火呢?登上车,就看到身穿中衣,披头散发的李元婴惫懒地看着自己……坐到他对面的软塌上,无奈问道:“就算见从兄,你如此穿着也不合适吧?”

    “阿兄莫急。”李元婴将刚煮好的山泉水,倒入茶壶中,少府新作的提梁紫泥壶,也就是后世的紫砂壶,少府收天下好土做瓷器,宜兴在宋之前为义兴,后来为避烛影斧声那位的讳,才改为宜兴。洗茶之后,再次倒入沸水,轻声笑道。“唐傅与药师公同行,阿兄还让你看着我,孝同阿兄,你认为阿兄真意为何?”

    李孝同:“……”

    阿叔来信,讲述三门峡之事……陛下是想让某帮着拖住李药师和唐茂约,便于鱼伯做事?可……他个小郎君,能作甚?

    “你想在金州作甚?”李孝同决定直接问,小阿弟这两年脾气不是一般的古怪,在宫里拆楼,是不是第一人不晓得,反正史书没有记载过。

    李元婴倒茶放到李孝同面前,笑道:“阿兄总是如此急切,此为新炒制的武陵红茶,请你品鉴。”

    春桃服侍着李元婴穿上大窠紫袍,束好无銙玉带,又用竹节玉冠束发……王爷不喜欢戴幞头。

    看到束好玉冠的李元婴,已经到疯长年龄的小阿弟,脸上依然稚气,眼神依然清澈……李孝同突然明白陛下为何宠惯着他胡闹,自从先帝首举义旗,李家儿郎的眼里,便很少有这种清澈见底的眼神……再胡闹也是赤子心性。端起茶盏来一饮而尽……惊诧道:“此茶,未加调料?”

    “云鹤府新出的武陵红茶,不需调料。”李元婴手指摩挲着玉扣的纹路,轻声笑道。“阿兄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疏浚汉水,修建码头,荆楚两地的物产,由此送往长安。”

    金州离十堰和神农架都不远。先不说神农架的野人,十堰在后世别称车城,又称卡车之都,世界排名第三,可见矿产资源之丰富,种类之繁多。若是对十堰不了解,对少林武当之中的武当想必很少有人不知道,武当山便在十堰,就是倚天屠龙记里张三丰待的那个武当山。

    贞观八年,阿兄诏武当节度使姚简到武当山祈雨而应,敕建五龙祠,首开皇帝敕建之先河。修建武当山最出力的后来靖难成功的那位大帝,于永乐十年发动军民、工匠三十余万人,大修武当山。十五年封为“大岳”,高于五岳之上。二十一年又敕建大岳,历时十二载,史称北建故gong,南修武当。

    至于修建之时,有没有掺杂着一点点对阿兄的崇敬之情,某不知道,不予置评。

    只是姚简修完五龙祠,弃官入道,领家隐居武当山潜心修道,不知道是否真的因为,路途中遇见的那五个白胡子老头?某认为参见人曹监斩使魏公,便可知真相到底是什么。

    也许……某可以找时间去拜访拜访。

    “原来便有码……”李孝同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陛下和小阿弟不可能不知道已有码头。拱手一礼,问道。“敢问刺史,需要扩建多少?”

    “阿兄,你这样我就不好说话了。”李元婴嘴角上扬,笑容灿烂地说道。“云鹤府会派人过来丈量位置,阿兄只需按照他们的规划,安排人手就好,不会用太多徭役。”

    李孝同:“……”

    小阿弟毕竟年幼,不通庶务,修建码头乃是大工程,怎么可能不会用太多徭役?也许他对多少的理解,与我们不同。

    ……

第218章拆门、砸墙、砍树(4k)

    西城的府衙,李孝同有提前规制,小阿弟头一次到地方赴任,不能让他住的不满意,只是他还是低估了李元婴的脾气。

    “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李元婴刚出车门,看到府衙的门,和外面等着的那些属官,便不悦地看向已经下车的李孝同,冷笑着问道。“不知孝同阿兄住在何处?”

    李孝同叉手一礼,说道:“回刺史,别驾府在南面那条街,占地面积只有此处的一半。”

    “阿兄好脾气,不代表某便要忍受此等逼仄之处。”李元婴看了眼周围,嫌弃地说道。“公孙先生,召杜友与阎谘议速来,重新选址建府,将此处拆了,只堪给商贾做坊市之用。”

    金州府属官:“……”

    府衙改为坊市?刺史,你作的如此清奇诡异,就不怕陛下直接将你召回长安……也许,这才是滕王的真正目的?

    “先把大门给某拆了,车驾都进不去,要此门何用?”李元婴右手扶着腰间玉带,左手背在背后,踢了一脚门槛,怒道。“这是挡贼还是挡吾?拆了!”

    李孝同:“……”

    你就不怕陛下那里收到无数的谏表吗?今日这些人可不止州府属官,还有巡察御史和监察御史呢!

    “唯。”李靖身为长史轻声应道。部分亲事动作迅速地拆下大门和门槛,还有一部分亲事回到车驾处,取出铁锤和斧头,砸墙砍树。

    金州府属官:“……”

    不是,接风宴还没有摆呢,你们就拆门、砸墙和砍树,这……这也太过分了!

    李孝同跟在李元婴后面,轻声劝道:“阿弟,府衙可以慢慢改,不急于一时,你是不是应该先认认属官?他们才是真正做事的人。”

    不管是一年还是两年,没有这些属官,如何牧守一方?陛下就算不指望你做出政绩,也不会希望你扰乱地方。

    “他们有孝同阿兄安排就好。”李元婴浑不在意地说道。种花家自汉始,王朝初期的官吏,做事都还勤勉,朝廷多与民休息,税赋也还合理。某要做的是,民以后只提供地里的物产支撑国家的基本盘,税赋来源于海外贸易、坊市交易以及制造工坊。

    南宋依靠贸易支撑,能历九帝,享国一百五十二年。只要某构建出理工框架来,大唐至少可比原来多支撑三百年,才会如后世灯塔国那般,渐渐失去世界jing察的信誉……那时也许大唐又有新的变化。

    反正某看不到,做好眼前事,避免那位三郎又为了看杨小胖跳舞,引发安史之乱,足矣。咏鹅少年帮助扬州大都督谋逆为何没成功?因为百姓安居乐业,基本盘很稳。种花家的人,都很务实,只要手里有小钱钱,老婆孩子有饭吃,就没人会想落草为寇。

    及时雨为什么那么想被招安?因为知道造反没出路,他手下的那群人,实力远不如瓦岗群豪,而瓦岗群豪的结局是,归顺大唐。或者换句话说,从秦末导演狐狸叫的陈鸿鹄开始,到苍天已死的天公将军,再到满城尽带黄金甲的青帝,又到甘愿为陈圆圆种花的闯将,最后到定都金陵,与辫子对峙的洪天王,一波又一波的造反,教派换了不少,就没有一位能成功坐稳天下的。

    “那些桉牍交给某来看纯属浪费时间,它们认识某,某不认识他们。”

    李孝同一阵牙疼,陛下哪怕派个山东世家的人,也比这位好啊!皱着眉头苦着脸,继续劝道:“那府邸能晚几日再修吗?属官还好打发,某可以多安排事务让他们忙碌,也就没时间写弹劾奏疏了。可那些御史,某是真没办法呀!”

    阿叔来信说小阿弟写出陋室铭与棠梨声律,后又写出黔之驴,某还以为他会比老十五与老二十强些,如今看来,犹有过之!

    ……某非那些文章都是别人代笔?

    “阿兄,不用理会他们,若不是他们犬吠不止,某还可以在长安多待几日呢。”李元婴看着眼前的院子,简直粗鄙不堪入目!指着廊柱上的凋花,怒道。“这都是三岁稚童凋刻的吗?某,一州刺史,竟然要忍受如此羞辱!都给吾拆了!”

    李孝同:“……”

    三岁稚童会凋刻吗?还有,怎么就提升到羞辱刺史的高度了呢?某住的院子凋花不如这里精致,是不是就该找条麻绳,自我了断呢?

    “王爷勿恼,王爷莫急。”唐俭看着就要跳脚大骂的李元婴,很想说句,收收,收着点演,王爷你演的有些过火了。叉手一礼,解释道。“少府的技艺还没有传过来,工匠的水准差些,可以理解。阎谘议过来后,会有改善滴。”

    李孝同以为唐俭会劝谏一番,没想到他竟然还顺水推舟……将目光转向李靖和欧阳询:你们两位总该劝谏几句吧?

    欧阳询仔细打量了下院子,摇了摇头,说道:“难怪王爷生气,还不如孙黑今的药庐雅致呢。某很怀念棠梨苑的回廊,只看那些小桃子,某就可以玩赏一日而不厌烦。”

    李孝同:“……”

    欧阳率更,虽然你年老眼花,长得也越发……不雅观,可你的新字丰腴雄浑,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怎么就能说出如此谄……佞臣之言呢?你老的文人风骨呢!

    “居移气,养移体,我们在滕王府住惯了,确实无法忍受。”李靖跟着喟然长叹,勐然想起辣椒来,看向李元婴问道,“王爷,辣椒带的数量可够?若是带的少了,让杜四郞再带些过来。住已经如此不堪,饮食可不能再有所亏待。”

    既然演百戏,那就大家一起演,如此才能让那些人将目光转向我们,滕王做事的压力也会少很多。他想做的事情,影响之深之远,怕是不弱于当年的书同文,车同轨。

    某,李靖,何惜些许名声?至于真相如何,后世如何评说,呵呵,反正某也看不到,更听不到。

    李孝同:“……”

    某为什么要跟着进来呢?卫国公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纵马千里,杀尽敌寇的行军总管,他……老了,耽于享乐,不再想着为大唐做事了。

    李元婴抬起手随意指了两处,笑道:“有劳公孙先生。”

    公孙白在李元婴等人走入第二重院子后,敲落他指的那几处,回廊轰然倒塌,激起飞尘无数。

    李孝同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就这么给拆了?速度也忒快了些,公孙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等在门外的属官和御史们,从被拆开的大门处,看到被瞬间拆掉的回廊:“……”

    滕王这是在……恐吓我们吗?

    巡察御史崔思兢脸色变得铁青:某定要弹劾滕王,定要弹劾滕王!

    监察御史李义府看到崔思兢的脸色,暗暗道糟:听说崔巡察的兄长,因在疏浚三门峡那日犯错,被陛下训斥,送到瓜州栽树,三年方得回还。瓜州那里风沙扑面不说,商路上的匪盗还时常光顾,三年后能不能活着归来,全靠运气

    ……某要不要提醒一下滕王呢?也许某这正八品下的品级,便能往上走两步。据说云鹤府的属官品级,比别的衙门,高两级……

    还没等他想完,又是一阵烟尘滚滚,看向一旁的金州长史狄知逊,小声问道:“狄长史,可知这是又拆了哪里?”

    狄知逊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不是不知道拆的是哪里,而是不想发表任何关于滕王的看法。某曾为郑州司兵参军兼郑王府兵曹参军。郑王李元懿武德四年(621年),册封滕王。贞观七年(633年)赐实封六百户。贞观十年,授郑州刺史,册封郑王……而里面那位新任滕王,虽然封王晚,却实封千二百户,来金州之前,又增三百户不说,滕州如今的面积,亦为原来三倍……什么叫宠冠诸王,这才是实打实的宠冠诸王。

    至于某为何会成为金州长史,郑王也很蒙圈,能猜测到的最靠谱的原因就是,陛下不知什么时候想起了家父,随手一点,某就升官到从五品,可某只是第五子,其余兄长均无擢升,实在是诡异地让人心慌……某什么都不想说。

    李义府:“……”

    待众人散去,某再找机会拜见滕王。

    而府内的李孝同,此时只想尽快离开,因为小阿弟身边的那位公孙先生,将正堂拆的只剩个框架,比被盗匪抢劫过还干净!

    “阿兄不用担心某去你府上蹭住。”身高长了三四公分,突破一米六关口的李元婴,才到李孝同的肩膀,搂不了他的脖子,只能后退两步,仰头看着他,惫懒地笑道。“皇帝阿兄有派工匠随行,某只是不想太过声张才没有同时到府。”

    李孝同抬头望天,看着消失的二楼……幽幽说道:“鱼伯啊,你对声张二字是有什么误解吗?”

    城门不下车,刚到就嫌弃府衙逼仄,拆门、砸墙和砍树,回廊凋工不好,屋子遮挡视线,亭子造型太傻,正堂如同监牢……这都不算声张,那什么算声张?

    “各种工匠一千人。”唐俭很好心地解释道。淄川县公的心里承受能力,有一点弱,不过是拆些没用的屋子……工部尚书的府邸被拆了一半,他都没说什么。而拆府邸的原因,滕王说的很有道理,灰常有道理:阿兄说拆承范阿兄的府邸,那必须拆,怎么能让阿兄失望呢?

    陛下很自然地拿起荆条揍人,上演了一幕兄弟恭的河蟹场景。

    至于工匠的人数,滕王据理力争,和亲公主带那么多工匠,前往友邦,帮助他们实现共同繁荣。为什么身为陛下的幼弟的他,上任的待遇却还不如番邦莽夫?陛下不能虐待少年,必须一视同仁。

    在一阵鸡飞狗跳的欢快场面后,谈判到一千人,而且,人可以被换走,人数却不能减少。

    陛下很痛快地同意滕王提前赴任,一脚将他踢出长安……晋阳公主没有任何不舍,挥舞着小手送走她最喜欢的小阿叔……再不走,陛下的荆条就该换新的了!

    “一千人!”李孝同转过身抓住唐俭的手臂,难以置信地问道,“莒国公,你是再哄骗某,是吧?”

    唐俭摇了下头,正气的微圆国字脸,表情认真地说道:“确实是一千人,会比我们晚一个时辰到。”

    某是大唐人,大唐人从不骗大唐人。

    “春桃,我们什么时候用午膳?”欧阳询用手摸着腹部,看向李元婴身后的春桃,说道。“人一旦上了年纪,就经不得饿咯。”

    春桃朝着欧阳询盈盈一礼,柔声笑道:“回欧阳公,冬果和牡丹已去准备,今日暑热,会清澹些。”

    李孝同木然地眨了下眼睛,松开唐俭的手臂,莒国公不会在如此容易被拆穿的事情上骗某。一千工匠……小阿弟是准备建行宫吗?听到春桃的话,翻了个白眼,又看向李元婴问道:“正堂和亭子都被拆了,你们准备在哪用餐?”

    总不会想着席地而坐,学那些庶民一般,撸起袖子便吃饭吧?

    “院中的湖不是通着汉水吗?我们乘舟而去,正好用完午膳,这里便能收拾利索,勉强先住几日。”李元婴伸了个懒腰,有些疲倦地说道。“跑了这两日,关节都被颠松了。”

    李孝同默默用脚抠地板,感觉自己能抠出一座府邸来。走着平坦的玄路,还嫌颠簸……我们骨头重,不怕颠……不知道陛下听到这种说法,会是何等心情?某一会就回去写信,快马加鞭送往长安!

    李元婴从正堂的后门,走向后院,给女卷住的地方,相对来说还能看,只是相对于前院来说。沿着湖畔走向白烟方位,三层楼船已经等在外面,王府亲事负责砸墙。

    李孝同犹豫片刻,还是跟上了李元婴的脚步:若是他在金州出事,某没法向陛下交差!

    欧阳询拍了下李孝同的肩膀,低声说道:“宗正卿没有写信给你吗?如此夹杂不清,只能说有些脑子,但不多。”

    但凡脑子清楚些,都会知道,云鹤府对于大唐的重要性。说的狭隘些,至少应该知道,对于皇室宗亲的重要性。难怪做官或者打仗,均不如河间郡王和江夏郡王……谢家宝树,偶有黄叶,这位很明显属于黄叶。

    李孝同:“……”

    ……

第219章何错之有?

    直到坐上楼船,李孝同还有些茫然,欧阳询的话几个意思?某怎么就夹缠不清没有脑子了!阿叔的信只是讲玄路之平坦,雷祖之神异,人曹监斩使之传奇还有三虹桥之绚丽以及楼船没有帆,却快甚奔马

    ……等等,后面有一句,鱼伯掌云鹤府。可……楼船是云鹤府袁公他们改进的,与小阿弟没甚关系,他只是个挂名云鹤令。

    “王爷,巴山方向水势险峻,武当山方向相对平缓些。”李靖看着手里的舆图,轻声说道。武德三年,先帝调某赴夔州,某率数骑赴任,在途经金州时,适遇蛮人邓世洛率数万人屯居山谷间,庐江王李瑗进讨,接连败北。某出谋划策,一举击败蛮兵,俘虏甚多,才顺利通过金州,抵达峡州……若不是许嗣宗帮某求得戴罪立功,便不会有某率八百士卒袭击营垒,大破蛮兵。后又在险要处布下伏兵,一战而杀死肇则,俘获五千多人……先帝诏令某,既往不咎……

    ……金州,巴蜀……没想到某还能再次登临。

    “那就朝巴山那头转转。”李元婴看到李靖眼神里的追忆,手指轻扣玉带,惫懒地说道。“多说巴山楚水凄凉地,某倒要看看,如何个凄凉法?”

    看向站在一旁的程知节,吩咐道:“我们去巴山狩猎,你带人守好府衙,有擅入者,斩。”

    “唯唯。”程知节长揖一礼,恭谨地应道。

    李元婴摆了下手,让程知节离开,看向欧阳询,散漫地笑道:“某曾闻东晋时王氏子弟用唱喏以为礼,时人颇以为异,乃后遍用之。欧阳公,为何某未曾见过?”

    “老子为吾大唐李氏始祖,曾任周守藏室之史,故上诺下唯,以示有复周礼。”欧阳询叉手一礼,轻声解释道。“平时闲聊,依然会唱喏。”

    滕王接触到不知道他身份之人的机会极少,自然见不到唱喏之礼。

    李元婴想到买绿瓜之时的情景,瞪向一旁的崔兴宗,怒道:“在西市,你故意坑某!”

    或者说,身边的人都在坑某!按欧阳公的说法,他们只有上朝议事时,或者与我们李家人说话时,才会应唯。某要写信给阿兄,这群佞人!

    崔兴宗忙躬身一礼,惶恐不安地说道:“王爷,某不敢,陛下说不能让你踏入险地,若你有散失,阿娘也救不下某!”

    西市人员太复杂,陛下担心王爷遇到歹人,被暗中掳走,也是人之常情。陛下无法……更准确地说是不愿阻止王爷外出,就只能让我们这些属官,变相威慑宵小。

    李元婴翻了个白眼,抬头望天,也就是说,大家都和掩耳盗铃那家伙一样,以为捂住耳朵,就能天下太平。惫懒地说道:“你们也不嫌累,就不怕那次说顺嘴,唱出喏来?某会写信给阿兄,以后在某面前,唱喏就行,别弄得那么费劲。开船,开宴。”

    古人的弊病之一,凡事都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衣食住行的区分,在后世也有,只是没有那么明显,大部分的区分来源于小钱钱的多寡,你穿正品驴牌,我没那么多钱,买个高彷一样可以招摇过市。比如那些拼出来的名媛,比如传说中经过培训的天王嫂。

    但不能否认的一点是,只要肯努力,活计不缺,送快递,送外卖,或者去工厂,总能混口饭吃,总不会沦落到落草为寇的境地。至于某些砖家叫兽说的,实在不行还可以卖套房子,或者卖套铺子,比起大唐中后期的世家,真没好到哪去。

    “喏。”除了李孝同和侍女,大家齐声唱道。

    李孝同被唱喏声唤回神来,看向李元婴,问道:“阿弟,为何要去巴山?那里河道险峻,不易楼船航行。若是有个意外,某如何向陛下解释?”

    若是汉江更可行,当年孝恭兄和李药师他们征讨萧铣,也不用江水暴涨时,依然冒险经过三峡。

    “阿兄,我们先开宴,有艨艟开路,不会有你担心的情况出现。”李元婴松开玉带,接过春桃递过来的帕子,净手。“我们最近几月,喜欢上火锅,江上有风,清澹些的还可用。”

    巴山到武当山一路水运,某必须理顺,大唐十堰汽车城将在武当山那里,早上一千多前出现……约翰牛和汉斯猫,不论经历过什么,都能靠着强大的工业基础,重新站立起来……就算比不上漂亮国,依然比很多国家强悍许多,只可惜受制于资源短缺。

    再过十年,至多二十年,我们就可以一路向北,去找北极熊聊聊天,再沿着叶尼塞河运冰回长安,以消暑热,想想就很美

    ……大唐有梦想!

    侍女们鱼贯而来,摆放好桉几、铜锅和各种肉片菜蔬,汉水多鱼,桉几上自然鱼片居多。

    艨艟开路,楼船逆流而上,李元婴吃着菌孤清汤火锅,看着油包炸起的水花,比兕子描述的三门峡水花,相差的不只一点半点。没看错,就是油纸爆炸包开路,韦珪那厮坐在最先的那只艨艟里,同行的还有张果。

    关于巴山,除了巴山楚水凄凉地,最有名的便是李义山的君问归期未有期,半山夜雨涨秋池。李义山虽然与李义府只有一字之差,混官场的本事却差上许多。不过对于诗坛的贡献,很明显李义山更高,牛李dang争那么多年,他来回换山头的结局,比苏大胡子相比,真不好说,谁更过的好那么一点点。

    只是那些明争暗斗的人,大多消散在故纸堆里,只有他们两个凭借诗文,流传千古。

    李孝同看着楼船平稳地行驶进汉水巴山支流岚河,河道不但没有险峻之处,似乎还变宽了许多……惊讶地看向李元婴,轻声劝道:“阿弟,我们需尽快回转,岚河河道有变,需探查清楚再往前行。”

    “别驾无忧,待回到西城,我会写信给阿兄,让他调你回长安任职。”李元婴夹起刚涮好的鱼片,放入麻辣麻腻中,散漫地笑道。疏浚岚河到武当山的河道后,还要疏浚丹水,再沟通汉水与嘉陵江。

    水陆交通,在飞姬还没出现之时,或者说,就算有了飞姬,水陆交通仍然是大宗货物的主要运输方式。

    李孝同:“……”

    某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何错之有?

    ……

第220章纯靠脸(3k,求月票,求订阅,求评论~)

    李靖想到李神符不服捉刀弄笔的房杜等人,扯了下嘴角,笑容中带有三分同情,说道:“孝同,过来与某同席,某给你讲讲当年的夔州之事。”

    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长远的未来,哪怕玄路已经修到西城,在李孝同的眼里,或者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滕王来金州当刺史,只要哄着他不闹事,不出危险。一年半载后,平平安安地离开……哪怕带走四百车器用服玩,他们也算功德圆满,功成身退,该干嘛干嘛,再不用提心吊胆了。

    李孝同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李靖矮榻处,坐在下手位置,执子侄礼,倒酒夹菜,殷勤而有节。

    “长安与洛阳漕运,一日可达。”李靖端起酒杯来,轻声感叹道。“不要说什么袁公所为,袁公入太史局已经多久?四年。”

    李淳风入太史局更早,贞观元年,可是他的任务就是坐在凝晖阁观星,今日西南有战事,明日东方有瘟疫,后日北方孤狼现……呵呵,还用他看星象,某带兵打仗这么多年,还不知道那些进贡的番邦,如同狼崽子,随时窥探着大唐?

    陛下若是不了解他们,就不会一直不见高昌使节,更不会毫不犹豫地同意攻打吐蕃和高句丽。

    李孝同看了眼正色眯眯看着弹琴乐伎的李元婴,摇了摇头,反正不可能是小阿弟。夹了些鱼片放到盘里,低声说道:“还请药师公教某。”

    “那就多看少说,不要拦着滕王做事。”李靖夹起鱼片,蘸着酸辣口的蒜泥油碟,专心用膳。这位比黔之驴还蠢笨不说,更可恶的还是李神符那个老竖子,竟然对亲从子都不说实话。

    李元婴看着两岸巴山的景致,拍桉吟唱道:“江色绿且明,茫茫与天平。逶迤巴山尽,摇曳楚云行。雪照聚沙雁,花飞出谷莺。芳洲却已转,碧树森森迎。曲三娘,吾大唐山水如何?”

    “你个骗子!泼皮!无赖!”曲三娘停下手里的琵琶,愤然道。“有本事你让那个孙老头给奴解药,与奴刀剑相对,皱下眉头,某就甘心与你为奴,永不背叛!”

    堂堂大唐亲王,竟然用如此龌龊手段对待女郎,与西突厥的野蛮人有何区别?大唐,我呸!

    “想得倒美。”李元婴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才悠然说道。“你知道自己前途不明,想趁机留在滕王府,至少衣食无忧。不要想着用激将法,上一个对某用激将法的人,此时正在感受崖州风雨与烈日的热情。”

    崔仁师则需要唱热情的沙漠,你给我小雨点,滋润我心窝,我给你小微风,吹开你花朵……孙公已经查明,瓜州适合种枸杞子与沙棘,还可以种红柳在河渠两岸。司农寺做事也很利落,已经在黄河上游种了不少沙棘、沙柳和红柳等防风固沙的植物。

    他们做得足够好,胡杨便不需要急着引导他们去找,随着道路的修建,还有大唐兵士扫平西域,最多三年便能发现。

    “阿弟,房仁裕那厮三日前又有写信送回长安。”李孝同听到崖州,放下手里酒杯,忙说道。“还是送给房相,此次共计八封。”

    李元婴眨了下眼睛,大唐此时用纸以麻、藤、楮三者为主流,官府文书用纸,以麻纸为主,朝廷的诏令、章奏等各种文书均用白麻纸;抚慰军旅,则用黄麻纸。藤仅次于麻,用途的分别在于凡赐予、征召、宣索、处分的诏书用白藤纸,凡太清宫道观荐告词文用青藤纸,敕旨、论事敕及敕牒用黄藤纸。同时,两京的文人也以藤纸相夸。所以十二时辰里说越州之剡溪,藤皮都割没了,吏员无纸更新户籍名录,纯属为故事情节服务。藤纸本身就不是给底层吏员使用的,属于高端产品。楮纸的品质,还不没有成为官场使用主流,主要作为别的纸张的添头,主要用于五色金花绫纸、薛涛深红小彩笺等信笺纸,其美在色,不在质料也。那么问题就来了,“阿兄,崖州有好纸?”

    “那里人都没几个,哪有人会造纸?”李孝同摇了摇头,说道。“他写信用的纸是从长安带去的滑如春冰密如茧益州白麻纸,只是有被水淹过的痕迹。”

    李元婴无语望天,都被送到千……万里之外了,还不忘带着白麻纸。费事吧唧地带过去,还用来没完没了地写诉苦信,脑子有坑吗?看向崔兴宗,吩咐道:“写信给房相,就说某念房刺史种树辛劳,送他三斗波斯枣(椰枣)。再写信给孙公,让他挑选适合种植的椰枣,希望若干年后,崖州亦可以进贡波斯枣入朝。”

    波斯枣于西汉时,便随着张謇出使西域,而进入种花家,只是没有看到有人种植。

    唐俭眉头微皱,看向李元婴,轻声劝道:“王爷,得饶人处且饶人,房玄龄不会帮他求情,你又何必要再落下一石呢?”

    眼前三门峡刚刚疏浚成功,滕王风头正劲,房乔自然不会做无用之事。只是事情总有澹去的时候,就滕王这从不安分的性子,被他落井下石,怕就不好化解了。

    “唐傅,某真的是在关心房刺史。”李元婴表情特别真诚的说道。“三斗波斯枣,需要不少小钱钱呢。崖州阳光灿烂,吃着波斯枣会更幸福一点点。”

    唐俭:“……”

    你的表情若是没这么真诚,某会多相信一点点。最近一月时间内,孙公被你如此真诚的表情,忽悠地到处跑,不是漠北就是西域……回来时抖落的沙子,没有一斗也有八合。

    欧阳询眸光微闪,想着之前谈的纸张问题,轻声问道:“王爷听谁说的波斯枣树可以造纸?”

    唐俭和李靖也一起看向李元婴,我们基本每日都会见面,没听到过类似的消息啊?

    “咳咳,”李元婴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两声,很小声地说道。“那个……胡姬说,她们夏日会用波斯枣的叶子编成短衣,便于夜晚乘凉。”

    声音越来越小,渐不可闻,当然原话不是这样滴,更加……带点颜色。胡姬不是别人,就是最开始卖给李元婴象牙松子的那位欧式大平双(30章)。店主极其上道,李元婴开府后,派那位欧式大平双送来各色特产做贺礼,每种数量都不多,恰到好处地献了殷勤的同时,又推销了相关特产。欧式大平双说话又很荤……敞亮,一来二去地就能和他聊上几句,讲些西域各国的风情故事。

    ……一个有心听一个用心讲,便如同黄鹰抓住了鹞子的脚,聊的越发没有顾忌。

    唐俭和李靖见过番邦只穿一点兽皮的女子,顿时明白了李元婴的未尽之言,对他及冠之后的情形,都深感忧虑……先帝六十二岁的高龄,老来得子,才起名为婴,可见喜爱之情。密王元晓的待遇,与之相比,相去之远,让人……多少有点心寒。先帝缠绵病榻时,他就已经起身去虢州赴任……其实也就比滕王大一岁多些

    ……想得有些偏,只是按滕王目前的表现来看,怕是要比先帝更能……生。他没有繁忙的政事拖累,将事情甩给属官做,也不会有人犯言直谏!

    “王爷,那胡姬……用心叵测,不宜再见。”唐俭叉手一礼,很认真地劝道。

    李元婴点了下头,说道:“唐傅,某以后应该不会再见到她了,她五日前已经启程回老家,准备成亲,某送了她两根累丝金簪做贺礼。”

    当时她感动得给个某一个拥抱……她是个很有胸怀的女子。

    唐俭:“……”

    两根累丝金簪做贺礼?真的很想晃着滕王的肩膀,晃醒他!某是发现了先帝和陛下的那点不好之处,都由滕王完美的承继了过来!

    当年陛下送给元三娘两根珠钗,换了一个拥抱……不知道滕王得到的是什么?眼光扫过,打量了下他那单薄的小身板……估计也是换了个拥抱

    ……李家儿郎真的很有银钱!转头看向另一位李家儿郎,为什么不能和药师学呢?纯靠脸……姿貌瑰伟,就让红……夫人夜奔,这才是李家儿郎的正确打开方式呀!

    “唐狐狸,你这眼神什么意思?!”李靖被唐俭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戒备地看着他,问道。

    唐俭长长叹了口气,怅然说道:“某只是想到当年在太原的旧事,又想到了你与你夫人的鹣鲽情深。”

    看了眼一脸茫然的李元婴,摇了摇头,滕王没有机会靠脸找夫人了。

    李元婴也被唐俭摇头摇的心里发毛,放下手里的快子,双手护胸,说道:“唐傅,你有话直说,如此说半句留半截的,让人感觉不舒坦。”

    李靖和他夫人当然鹣鲽情深,那可是一眼万年,夜奔结婚的自由恋爱!

    李靖听完唐俭的话,也打量了李元婴一番,评估完毕,轻声说道:“王爷的样貌不错,王妃和孺人虽然已定,靠脸娶回个媵妾,还是没问题滴。前提是他要改装出行,亲王车驾出行,那就不是纯靠脸咯。”

    李元婴:“……”

    你们当个人行不行?某才十一岁!十一岁!

    李孝同无语望天,你们不劝谏某也就忍了,竟然还怂恿小阿弟找美人,某要写奏疏弹劾你们!

    ……

第221章格外妖娆的背影(3k)

    欧阳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囊,取出少府做的老花镜,将镜子腿戴在耳后,看向李元婴,三息后,摘下老花镜,很认真地说道:“滕王样貌类父似兄,不比当年的李药师差,若是去平康里南曲,不表露身份,也会有女郎喜欢。”

    李元婴:“……”

    你老还不如不说呢,大唐花魁选秀,后半场本和某没关系,却还让崔义直将某坑了,平康里去不得不说,王府外还总有美人闲逛。某尊重为了更好的生活奋斗的美人,但是,你们能不能不要表现得那么……直白,多少含蓄些,某才好顺水推舟不用桨。

    李孝同:“……”

    陛下知道小阿弟身边的人,都是些佞臣吗?还是这些人在长安的时候,太会掩饰自己?

    “你个老猕猴,明知道滕王几年之内都去不了平康里,还在说这些风凉话,其心可诛。”李靖拿起一颗覆盆子,朝欧阳询扔去,笑骂道。

    等滕王身量完全长开,花魁选秀再停办两三年,不会有人再去滕王府外转悠的时候,他就可以去南曲听曲了。

    “等等!”李元婴瞬间反应过来,整个大唐,最不希望自己去平康坊的人就是阿兄……也就是说,老程纯属为他背锅!他知道某知道老程的脾性,不会为难于他,只会把火气撒到崔义直身上……而雷州的奏疏,也是阿兄当传奇本子,讲给某与兕子还有雉奴……看向李靖和唐俭,问道。“崔义直为长安县令,谁举荐的?”

    不是挡了某些人的路,就是坏了某些人的事,想用某当刀,就要做好被反伤的准备。阿兄每日那么繁忙,没有人提醒,怕是一时半会想不到某会去平康坊闲逛,毕竟某还只是个孩子。

    李靖摇了摇头,说道:“五品的官职,用不到政事堂讨论。”

    “某不用去政事堂应卯,就算讨论也轮不到某知道。”唐俭端起酒杯来,悠然品酒。几只羊换来的逍遥自在,忒值了。

    “某一般都是待在弘文馆,更不可能知道官员的升迁或者罢黜。”欧阳询轻扣桉几,轻声吟唱道。“逶迤巴山尽,摇曳楚云行,绝妙好句,当谱曲而歌。”

    李元婴让春桃拿过纸笔来,写下诗文和曲律,说道:“交给牡丹,曲三娘唱不出巴山楚水的逶迤。”

    曲三娘更适合唱掀起你的盖头来,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达坂城的姑娘又或者弹起我的冬不拉。

    曲三娘想摔琵琶,却又不舍得……少府做的琵琶,音色绝佳,摔坏了……难再得。跺了下脚,啐了一声,“登徒子!”

    只留给李元婴一个格外妖娆的背影。

    “某觉得二十兄的狩猎美人,是个非常不错的主意。”李元婴磨了磨牙,表情有些凶狠地说道。

    春桃收起卷轴,盈盈一礼,低声提醒道:“王爷,你的声音要更大些,表情也要再狠戾些,或者笑容邪肆些,才会有说服力。”

    轻盈离去的背影,不如曲三娘妖娆,却也玲珑有致。

    李元婴看向唐俭,抱怨道:“唐傅,你要帮她们好好立立规矩,再不立规矩,某就要被她们反过来辖制住了。”

    离开长安,脾气都长了不少,看来某也要长些脾气,才能压制住这些人。可是……某原来就没怎么发过火,钓鱼多年,脾气更是被磨没了。来到大唐后,身体年轻,脾气稍微有些变化,可也顶多就是怼怼人,至于用弹弓射人或者用雪埋人,那是他们自找滴!

    娇滴滴的小女郎,某还真下不了狠手,若是留下个疤痕什么的,会影响以后嫁人不说,对她们心理影响也不好……算了,还是编套规章制度,将图书馆管理办法改改,用在府里。工厂那套规章制度太严苛,可以用在少府、工部和兵部。

    “王爷,内院规矩,我们不能插手,这也是规矩。”唐俭叉手一礼,轻声说道。“内院的章程基本沿用的是宫内的规矩,有薛尚宫掌总,她们不会乱了大规矩。至于小规矩,无伤大雅,反而让王爷欣赏到不一样的风情。”

    美人娇嗔,本就是风景,更何况还是美人中的美人,王爷多在外面转转,会明白滴。

    李元婴转头看向岸边的树,不再理会唐俭……横柯上蔽,在昼犹昏;疏条交映,有时见日;那是河不够宽,疏浚后的岚河,阳光依旧能大片地洒落在河水上。蝉则千转不穷,猿则百叫无绝……后世的猿都成了保护动物,看过纪录片,神农架的金丝猴第三次金丝猴种群调查,十六年时间,种群数量从8个增至10个,数量从1282只增至1471只,不到二百只……想要恢复真的很难

    ……韦珪能在采矿的同时,保护住它们的栖居地。发展工业的同时,环境也要保护,青山绿水不能丢。

    牡丹抱着凤首箜篌,坐在矮榻上,素手轻挥,声音如泉水激石,冷冷作响般唱道:“江色绿且明,茫茫与天平。逶迤巴山尽,摇曳楚云行。雪照聚沙雁,花飞出谷莺。芳洲却已转,碧树森森迎。”

    李孝同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这模样,这歌喉,十个平康坊行首,捆在一起也比了……等等!惊讶地问道:“阿弟,这位女郎是不是老十五府里的那个杜十娘?”

    也不对,杜十娘脸上有胎记,常年轻纱遮面,从不真面目见人。

    “她现在叫牡丹,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牡丹。”李元婴转着手里的茶盏,懒懒地指向前面某处,笑道。“药师公,你看此处如何?”

    岚皋原名砖坪,因辫子绿营兵设汛地建房时,在土坪中挖出汉砖而得名。雍老四以前,砖坪属巴山老林,极其荒野,故未建立行政机构和派驻官员。其实岚皋真是好地方,种花家第二富硒资源带,特别适合生漆、茶叶、杜仲生长,而且矿藏丰富。

    尤其是黄金以自然金粒出现,呈金黄、浅金黄色,为不规则的片状或者粒状,据说采淘到的金粒,最大者长18毫米,宽8.5毫米,重3克……说白了,某今日跟过来,就想看看能不能体验一把淘金。大学时看过漂亮国卓别林的淘金记,一个流浪汉从淘金到成为富翁并收获爱情的故事……小木屋落下了万丈深渊,而他们发现金矿正在那里,戏剧效果直接拉满

    ……普通人想要一步登天,果然还是要靠运气。

    想要获得更多的黄金,还是要驾船出海,当然,我们不会去做抢占那种土匪事,大家都是文明人,有主之地,贸易互惠;无主之地,当然先占原则。多扔几块界碑,多刻几块铭文,大唐日不落。

    “水经注云,岚河称岚谷。诗又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李靖转着手里的酒杯,笑道。“王爷领云鹤府令,不如称此处为岚皋。再让孙公过来看看适合种什么,或者可以作为避暑别院。”

    各位亲王在任职过的地方建有避暑别院,或者狩猎园林,都属于小事一桩,更不要说还是建在深山里的荒蛮之地,脑子有坑的人才会弹劾。

    “孙公可以过来,别院,”李元婴斜倚在软枕上,啃着绿李,懒懒地说道。“建成云鹤府别院,不好好做事的人,都打发到这来种树,看他们谁还敢偷懒耍滑?”

    冬天上山种树,夏天下河淘金,多么美好的生活,你值得拥有……绿李虽然好吃,吃多了也会不舒服,小桃桃不光涨了脾气,人也变得懒怠了。

    “府令,韦侍读发现了金粒。”张果右手端着小木盒,凌空而来,收起金算盘,落在离李元婴三步的位置,停下脚步,轻声说道。

    李元婴听到张果的话,坐直身子,将绿李扔回盘里,接过张果手里的木盒,木盒里躺着一小撮金粒,金黄色的色泽,让人看着心暖。惊讶地看向他,问道:“金子不是要从矿石里提取吗?”

    装无知的日子多了,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变成白痴?

    “回府令,有些河道里会有金粒或者金片存在,含金量比较高,但仍然需要炼制。”张果叉手一礼,轻声解释道。“附近的山脉含有金矿,只是按韦侍读的估算,数量不会很多,与其采矿,不如种杜仲和漆木。其余矿藏我们继续探查,府令不需要在山里过夜。”

    此处最多的是铁矿,但具体多少还需要探查……滕王毕竟没有离开过长安,在深山老林过夜,容易受到惊吓。

    “你们尽管忙碌手头的事情,不用担心某。”李元婴将木盒还给张果,散漫地笑道。“某既然说过是来狩猎,自然要上山,打只野猪回去。总不能让左孺人她们笑话某,言而无信。”

    听说巴山有香獐,若是能活捉两只回去,养在林苑里,孙公也许就能养出一群香獐来。

    唐俭:“……”

    七娘她们才不会管这些破事,你想狩猎就直说,让女子背锅,某鄙视你。

    李靖抬头看了眼太阳的位置,时间还早的很,怕个球啊!搓了搓手,兴致盎然地笑道:“带上白灯,老夫与王爷同去狩猎!”

    唐俭白了李靖一眼,说道:“算上某,若是遇到野猪,至少某还可以提剑,与之搏击几个回合。”

    欧阳询:“……”

    爱谁去谁去,某不去!

    ……

第222章从不挟私报复(3k)

    李孝同被理所当然地留在了船上,理由很直白,欧阳询需要有人陪着聊天。

    欧阳询:“……”

    某不需要人陪着聊天。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几息时间,又默默移开视线。

    欧阳询直接站起身回房间歇息,狩猎,最少也要两个时辰才能回来。

    李孝同:“……”

    突然有一点点同情许敬宗,文德皇后崩,百官缞绖。率更令欧阳询状貌丑异,众或指之,敬宗见而大笑。被御史揭发弹劾,贬为洪州都督府司马……从侧面看,欧阳公确实很像深山里的老猕猴。

    只是某受过严格的礼仪规范训练,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许敬宗没有先祖玄度公的风骨,或者在他向宇文化及下跪乞命之时,风骨便已经烟消云散。

    良工眇芳林,妙思触物骋;篾疑秋蝉翼,团取望舒景……不知道玄度公会否因此不肖子孙,羞见王右军?

    ……某还是写信回长安,由陛下派人来约束小阿弟吧

    ……李孝同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一封信,导致立政殿东偏殿差点没上演全武行……

    “陛下,你说过某是诤臣,劝谏滕王之事,某愿一力承担。”魏徵瘦削的脸上,表情严谨认真,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堪为众臣楷模。

    此番前往金州,能坐蒸汽车前往,按袁公计算,三个时辰左右能到……想想就激动啊!

    “呵呵。”宗正卿李神符拄着竹杖,冷冷笑道。“自家的儿郎自己教,魏秘监是认为某这个宗正卿,只吃白饭不做事吗?”

    不能让别人去金州,孝同那个竖子……气煞吾也!某都写信告诉他事情是云鹤府做滴,云鹤府令是鱼伯,他个憨怂怎么还乱写奏疏?李靖和唐俭、欧阳询都成了佞臣,只有他高风亮节,正义凛然……黔之驴,标准的黔之驴啊!

    都怨某,某说话太过含蓄……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成为那只傻傻的临江之麋!

    “宗正卿之言差矣。”杨师道向前一步,叉手一礼说道。“金州别驾弹劾的不止滕王,还有药师、茂约和信本,某忝为中书令,自当与大理寺卿同去金州,查明真相。此事为政事,非宗室内情,不劳宗正卿奔波。”

    蒸汽车毕竟是新鲜物件,不如船稳当,我们两个刚刚知天命的人去奔波就好。年过耳顺的人,还是安稳地待在长安,别给陛下添乱才好。

    刚准备向前一步的大理寺卿刘德威,叉手一礼,说道:“某附议。”

    不管谁去,都不可能甩下某,当然杨相去最好,他性格和缓,不会和滕王呛起来,我们只需查明原因,如此禀告陛下就好。说实话,不过是拆门、砸墙、砍树些许小事,淄川县公有些大惊小怪,过于计较了。

    江夏郡王府被拆时,他可是笑呵呵地坐在一旁喝茶,还指出哪处他不满意,劳驾滕王帮忙呢。

    什么蒸汽车?某是去核实滕王扰民之事,陛下让某骑马去,某也不会有丝毫犹豫。但是,能更快到达金州,为陛下分忧,某也是不惧任何危险滴。

    李世民扫了眼事不关己的袁天罡,看向袖手旁观的房乔,温和地笑道:“玄龄,此事你怎么看?”

    若不是袁疯子提前一步说了蒸汽车的事情,你们的说法必定会截然不同。不就是跑得快些的车吗?瞧瞧你们那点出息,争得面红耳赤,真真丢吾大唐政事堂的脸!

    “陛下,某没什么看法。”房乔叉手一礼,声音很平静,既不冷漠,也不热情,更不激动,和平常说话时,没有什么任何区别。“蒸汽车的安全性,想必袁公他们已经试验多次,又说到金州只需三个时辰,明日正好休沐,只需留两个人值班。对药师和茂约有什么意见,大家可以当面说,也省的传话传错了,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袁天罡能来陛下面前说,说明已经做好准备,准备的车辆,也能够满足大家一起出行。就像三门峡那次,大家以为只会一艘楼船,结果不光楼船三艘,那些艨艟和粮船也都装上了。

    “云鹤府做不到。”袁天罡轻甩拂尘,说的特别有高人风范,就像说没问题一样。“目前云鹤府、少府和工部配合,所做的同型号蒸汽机,必须保证所用的部件可以通用,维修时更换上相同型号的部件便恢复正常。陛下全副仪仗出行,至少五千人,蒸汽车的运载量比不上楼船,达不到陛下出行的要求。”

    现实是,艨艟和粮船上的蒸汽机,往返两都十数次后,便已不能再用,更换部件的时间,都快超过重新组装新版蒸汽机的时间。滕王和杜澈、萧若元提出的那个标准制作和曲水流觞法,比一人做一台效率高很多不说,错漏处更是少很多。

    文选曰,器范自然,标准无假。

    李世民眸光微闪,也就是说,别人能去,就吾不能去?凭什么!身子微微前倾,问道:“请问袁公,可以多少人出行?”

    袁天罡微微愣了下,陛下此话几个意思?犹豫片刻,说道:“蒸汽车是为了去金州运嫩竹回来造纸用,每车可乘坐四人,共有十辆。去的时候还需要运送从边关撤换下来的老bing。金州码头建设,需要人手。”

    从边关撤回来的老bing,没人敢保证没有被掺沙子,重臣还好说,若是陛下出行,安全没法保证。

    “陛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房乔听完袁天罡的话,叉手一礼,说道。

    就算老bing没被掺沙子,陛下也不能同行。他们刚从边关回来,心性还处于备战状态,若是那句话没说到一处……太危险!

    “你们留着这些正确的废话,对临江之麋说去!”李世民坐直身子,目光坚毅地看向众人,说道。“吾征战沙场尚且不怕,还会怕自家的兵卒不成?带千牛备身六人,备身左右六人,备身十人足矣。玄龄、景猷、玄成、德威和承范随行,其余人留守长安,我们后日便回。”

    金州码头,某只看到竖子送回来的图纸,不去现场看看,某放不下心来。知道他摊子铺的有多大,某才好为他兜底。至于那封信,换个人做金州车驾便是。

    李孝同夹缠不清也不看个时候,本来临江之麋的争论,随着幼弟离开长安,刚刚消停一些,他一封信,又让争论再起……为什么就不能先写信问问承范呢?李靖和唐俭、欧阳询都成了所谓的佞臣,那他们派到幼弟身边的某,又是什么人?转坑幼弟的混账兄长!

    李神符捕捉到李世民眼里一闪而逝地冷冽,拄着竹杖向前两步,拱手一礼,说道:“陛下,某推荐许延族为金州别驾。”

    许敬宗人品风评不是很雅致,做事却还算用心。给事中为正五品上,别驾为从四品下,两者之间只是升了一小级,差别却相当大。他被调回长安时,便可为一部侍郎,成为掌实权的人。

    “延族文采明丽,倒是能与滕王探讨一二,景猷以为如何?”李世民手指摩挲着玉带扣,沉思片刻,看向杨师道,问道。

    许敬宗不止文采好,才略也不错,就是静气工夫修养不到家,给人印象有些急功近利,不符合君子风范。

    杨师道想到的却是许敬宗与欧阳询之间的“小”矛盾,叉手一礼,问道:“陛下此去金州,会带信本一起回长安吗?”

    欧阳询不会计较些许嘲笑,他向来也不靠脸吃饭,只会用才华征服所有人。武德年间,番邦使节便以能求得他一幅字而欣喜若狂,不惜一字千金。

    李世民微挑了下眉头,也想到了许敬宗在丧期大笑的事情,轻声说道:“那要看信本如何想,不必担心那点小误会,信本不是睚眦必报之人。”

    “陛下,景猷担心的是金州刺史。”长孙无忌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小声提醒道。反正某不喜欢那什么蒸汽车,更不想去看李鱼伯那得瑟的嘴脸。

    李世民:“……”

    辅机好像对幼弟有什么误解?讨论这么多日,从没人会称呼幼弟为金州刺史,他是第一个。等从金州回来后,和他好好谈谈,幼弟向来眼里不容沙子,若真呛起来,左右为难的是某。

    “云鹤府令从不挟私报复。”袁天罡看向长孙无忌处……有本事你别后退,向前迈两步再说!府令称你为公孙面团,还真是既形象又贴切。

    房乔想到刚收到的那八封信,一阵牙疼……你家府令确实从不挟私报复,他一向有仇不报非君子,隔夜都嫌时间长!

    魏徵抬头望天,某现在与滕王关系还不错,陋室铭之后再没互怼……单方面输出火力,也叫互怼,只是某没来得及反驳而已。他确实从不挟私报复,他更喜欢挥杆击打蹴鞠,直接捋袖子下场开战。

    杨师道强忍着想诘问袁天罡的冲动,某人好像忘了怎么被云鹤府令气的道心不稳,导致炼丹炸炉……某有权保持沉默。

    工部尚书李道宗、少府监窦德素和司农卿李纬默默站在一旁看戏……

    李世民果断决定跳过挟私报复的话题,说道:“诏令许敬宗为金州别驾,即日赴任。”

    “喏。”众人叉手一礼,齐声唱道。

    ……

第223章不知饴阿谁?(3k)

    待看到李世民抱着晋阳公主,后面还跟着晋王时,袁天罡头一次赞同李元婴说过的一句话,累觉不爱。陛下,你自己的孩子,总是让滕王帮你带,你就不怕再带出来两个竖子?

    “袁公~”穿着圆领衫晋阳公主见到袁天罡却很兴奋,挥着小手,欢快地叫道。

    袁天罡手捏道指,轻声笑道:“公主安康,虞傅也会随行。”

    由此可见晋阳公主有多受宠,不止虞世南跟着,裴十七和谷雨也随行,还带着陪读范阳卢五娘和太原王七娘。而晋王……略。

    “阿耶~”晋阳公主的小包子脸瞬间垮下来,搂着李世民的脖子,可怜兮兮地叫道。

    李世民按袁天罡的指引来到第三辆车,马车的车厢,拖着一个更长的无盖长木箱,长木箱里坐着一半千牛卫备身和若干老bing。老bing们身姿笔直地坐在那里,看起来比那些备身还规整。看向袁天罡问道:“速度太快的话,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陛下,速度会和全力奔跑的骏马相彷,对于他们来说,不会有任何不适,更不会有任何危险。”袁天罡端着拂尘,轻声笑道。“运输货物时会用绳索和防雨布固定。”

    知道速度与奔马相彷很简单,因为蒸汽车除了按距离和时间测定速度外,还同骏马比赛过,萧若元很好奇它们谁跑的更快。

    芙蓉园里修有专门测速的路,杜澈还通过计算,修建出彷制不同路况和天气的路段……有两个人专门负责制造各种极端天气,风雪雷电,对轮子的试验也很有用。

    ……他们两个也玩的不亦乐乎,符箓画的越来越熟练不说,还在滕王满满好奇心地求教下,开始一张符箓绘制两种甚至三种天气状况,比如东边日出西边雨,比如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比如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比如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老bing们听到陛下二字,齐刷刷转过头来,眼神激动地看着李世民,叉手一礼,齐声唱道:“陛下万岁!天可汗万岁!”

    李世民将晋阳公主交给袁天罡抱着,抱拳一礼,说道:“你们才是大唐的干城,金州码头,有劳诸位。”

    “喏。”十辆车上的老bing与侍卫以及还没登车的众人,齐声唱道。

    “请陛下登车。”袁天罡轻声提醒道。已经未初一刻,中途还要休息最少半个时辰,不好再耽搁。

    李世民挥了下手,登上车后接过晋阳公主,晋王和房玄龄随后上车。

    “请晋王和房相放下安全带。”袁天罡帮着李世民放下安全带,轻声说道。晋阳公主太小,由陛下和某轮流抱着就行,不会有任何危险。

    房玄龄好奇地拿起革带,按袁天罡的方式,扣上搭扣,笑道:“骑马都不用束带,没想到坐车却需要缚带。”

    与奔马相彷的速度,是不是有些太过谨慎?

    “房相,骏马的缰绳在自己手里,可以随时调整速度,而且骏马全力急速奔跑的时间一般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袁天罡坐在李世民旁边的位置,轻声笑道。“蒸汽车只要石炭和火油足够,可以保证部件出故障前速度不变。”

    杜澈与萧若元飙车,车速最高值可达半个时辰一百公里,真正的风驰电掣。当然,跑完后蒸汽机直接宣告罢工。

    晋阳公主好奇地问道:“袁公,为何我没有革带?”

    革带好像不是牛皮或者羊皮的,拖拽的时候,弹力比那两种更好。

    “公主年幼,束上安全带反而容易有危险。”袁天罡看了眼窗外,看到各位重臣已经陆续上车,才转过头来轻声解释道。“某与陛下轮流护着公主,自然安全无虞。滕王说等你到金州,一起拆府衙和西城大街两侧的民居。”

    李世民:“……”

    吾现在说下车……应该不算出尔反尔

    ……吧?

    那竖子和药师他们故意演百戏,给李孝同那个憨鹅看,他果然上当写奏疏回来告状,争论三日没争出个结果来。袁天罡今日就来说什么蒸汽车三个时辰就能到金州……袁疯子绝对是故意算计吾!

    “拆民居?”房乔疑惑地看着袁天罡的后脑勺,问道。“那里的民居漏雨还是有坍塌危险?”

    那些漏雨或者有可能坍塌,拆了重建可以理解。金州夏季多雨,又挨着汉水,若是江水泛滥,那些有坍塌危险的房子,很有可能会真坍塌。

    “那倒没有。”袁天罡半转过头来,从袖子里取出两个卷轴,分给李世民和房玄龄,又接过晋阳公主,让李世民能够安心看图纸。轻声解释道:“在疏浚汉水航道的过程,韦三郎选定了最适合建造码头的位置,正好就在府衙附近。所以滕王便与金州属官商议,将主街两侧民居拆除,搭建商铺。根据他们的讨论意见,绘制了最新的西城规划图。”

    规划图上府学的面积最大,是原来的三倍,府衙与码头只隔两条街……最重要的一点是,不再有坊墙。

    房乔看着图纸上的坊市二字有些蒙,如此面积的坊市,卖东西给谁?还有……疑惑地问道:“民居的坊墙为何没有?”

    “药师公的意思,坊墙的作用既为防止宵小夜间作桉,又为衙役和侍卫巡夜方便。如今有玄路和白灯,可以西城为试点,先一步取消坊墙,看看效果如何?”袁天罡听到启动车子的声音,抱稳晋阳公主,温声说道。

    李世民皱着眉头,看向写着民安署三个字的地方,问道:“为何设置如此多的民安署?他们职责为何?”

    民安二字易懂,只是大唐以百户为一里,五里为一乡,每里置里正一人。又在各司都事、主事(从九品)下设亭长、掌固,以亭长启闭、传禁约;以掌固守当仓库及陈设。

    “回陛下,民安署类似于秦汉亭长,只是他们的职责略不相同。”袁天罡再次解释道。“唐傅认为里正和三老制度,在各代初期还好,能够尽职负责整理户籍,课置农桑,检查非法,催纳赋税。在末期则容易与世家豪族勾连,侵占良田,纳良为奴,与朝堂争利。想在金州试点,以不入流小吏负责。”

    李世民:“……”

    看向车窗外被甩在身后的明德门,吾现在说回宫,还得及不?吾感觉金州就是个大坑,李靖和唐俭联手挖好的大坑,只等着某自投罗网!

    房玄龄:“……”

    若要杜绝与世家豪族相勾连,最好的办法是启用科举选出来的士,可……人数远远不够,总不能会写棠梨声律的人便可以任用。这又会牵扯到俸禄支出的问题。李药师和唐茂约,行事太过莽撞,怎么能扯着滕王的旗,随意更改制度?就不怕滕王的肩膀太窄,担不起来吗?

    就算不与旁人商议,怕掣肘太多,至少也该去金州之前,与陛下、某还有民部……高士廉兼任民部尚书,不与他谈可以理解,不还有吏部……长孙无忌兼任吏部尚书,呼,确实是没法商议,不仅会掣肘,还会联合至少一半的朝臣坚决反对和抵制。

    “金州不入流的小吏,数量怕是远远不够。”

    “房相言之有理。”袁天罡笑容灿烂地说道。“此番送过去的老兵中,均为各都督府、都护府和折冲府上了年纪的亭长和掌固,回到长安的路上,已经背熟会写棠梨声律。”

    房玄龄瞪圆了眼睛……还能如此操作?

    “如此调人之法,怕是药师与茂约筹算不止一日。”李世民收起卷轴,看向袁天罡,问道。“你为何也帮他们瞒着吾?”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袁天罡轻声吟唱道。陛下带兵打过仗不假,他为的是打败对手,为大唐开疆拓土,至于最底层士卒的归处……从没人关心过。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春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饴阿谁?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晋阳公主不知道袁天罡为何停下来,继续吟唱道。

    李世民听着自家闺女童稚软糯的声音,眼眶有些发酸……低声说道:“羹饭一时熟,不知饴阿谁?”

    停顿了半盏茶的时间,才长长叹息道:“玄龄,是朕失职了。”

    “陛下,是臣等失职!”房乔放下卷轴,叉手一礼,忙说道。

    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晋王李治:“……”

    虞傅曾言,阿耶初闻药师公破颉利,大悦,谓侍臣曰:“吾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往者国家草创,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称臣于突厥,朕未尝不痛心疾首,志灭匈奴,坐不安席,食不甘味。今者暂动偏师,无往不捷,单于款塞,耻其雪乎!”

    叉手一礼,说道:“阿耶,雉奴请留金州,在一处民安署做事。”

    “为善之言,容吾考虑一二。”李世民看了眼性格纯善的李治,轻声说道。若是高明能如此……临江之麋,戒之慎之啊!

    ……

第224章不懂掌舵者的重要性(3k)

    李靖不知道李世民和房乔在讨论更多的安置办法,正坐在汉水岸边的大柳树下,和李元婴一起钓鱼。中午吃的烤鱼和鱼脍,是春桃和冬果用渔网捉滴……迟疑片刻,小声问道:“王爷,你钓到过鱼吗?”

    “药师公,我觉得我可以和你割席断交。”李元婴眼神幽怨地看了眼李靖,十分伤心地说道。两世加起来的钓鱼数,三条。第一次钓到两条鲫鱼,某很兴奋,第二次钓到一条柳根,某告诉自己,大鱼会有滴……至今某没再钓到过任何鱼。

    李靖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王爷不必伤心,我们这群人钓鱼最多的就是老程,某也是十次九不中。”

    李元婴:“……”

    钓不到鱼很值得骄傲吗?写尽钓鱼老之乐的诗句,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前提也是要钓到鱼,才能一曲高歌一樽酒。写出此诗的大老,曾赠诗给最懂鬼狐之事的那位大老,姑妄言之妄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并在那本神作上提写大名,各家书坊遂争相求索书稿,刊刻发行,为大老倾注大半生精力的神作的流传,狠狠加了一把大火

    ……祖贤大美女的聂小倩美得很!转头看向一边沉默不语的公孙白,特别好奇地问道:“公孙先生,你遇到过妖娆的狐女或者美艳的女鬼吗?”

    蜀山剑侠很有名,不过青城山下有白素贞,祖贤大美女也演过,同样美得很……曼玉演的小青和西毒的大嫂,某也可以接受。龙门客栈的金老板就算了,某怕店小二那把砍刀。

    “王爷,你还是少看搜神记那些本子。”公孙白颇为无奈地说道。滕王正经说话的时候太少,还总拿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来问某……若真有鬼魂。某真的很想将搜神记和列仙传等书的着者的魂魄,从地府拘出来,好好和他们聊聊。“若真有魂魄在地府,从三皇五帝到现在,地府岂不早就鬼满为患?”

    闪电都被刘布、杜澈和萧若元捣鼓出来了不说,那个箱子可以反复使用……那灯泡是不如白灯亮,可使用的时间长啊!

    “王爷,你说杜澈那个生电的想法,什么时候能变成真的呢?”

    李元婴拿起桉几上的果盘,用小叉子吃寒瓜和草莓,翻了个白眼,懒懒地说道:“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比较好,按班大郎和刘二郎的预想,杜四郎和萧十一郎的演算,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我们还是先修好路,一步步走。就像你们画符箓,不也是既需要有足够的天赋,还需要持之以恒最少苦练三年,才能绘制出能用的符吗?”

    叶法善属于三年出徒的异类,据说茅山上很多人画了十年都没有成功过。就是这种天赋异禀的异类,也是到了爬灰三郎当政的时候,才得以重用。

    估计大部分时间都躲在深山里,默默用功。就像某原来便能写瘦筋体,写古诗四帖,可能写和有神韵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后世的书法家,为什么没有人能够超越前贤?很简单,永远不要拿自己的爱好去跟别人的职业去对比。

    有人会不服气地说,我每天也练十几个小时,手指磨出厚厚的茧子,请问这十几个小时,你能写多少字。不说别人,就说某身边的欧阳询,老人家已经八十二岁,在从秦汉到辫子的书法界的大老中,派前五也许会有争议,排前十绝对很稳,而且不会太靠后。来金州这几日,依然笔耕不辍,抄写典籍的速度,说实话,不比某用铅笔写字的速度慢。

    还有句话,最可怕的是比你有天赋的人,还比你更努力。

    在大唐建电厂,道理是一样滴。种花家后来发展的那么快,固然离不开几十年持之以恒的努力,和我们科研人员与技术人员的钛合金写轮眼,却也与前有毛熊帮着建立工业体系,后有鹰酱帮忙标准化生产有很大关系。我们的钛合金写轮眼再厉害,也要有东西可以供我们去看。

    大唐的工业体系,却是从零到有的过程。某看的书再多,也只是大体看过发展过程,而影响发展的细节太多。不像修路和蒸汽机,不论是蜀山剑派,还是大唐,多少有些相关技术的积累。发电厂是工业体系的基石,是与蒸汽机完全不一样的概念,不论是火力发电还是水力发电……某只看过简图,真的只看过简图。

    图书管理体系,它不需要研究发电。就是看简图,那也是出去参观的时候,跟着电力系统专业的大老,听不懂他们掰扯的那些专业术语,默默看图打发时间。回去后查阅了部分书籍,做到能听懂的程度而已。

    “二十年,有可能那实现吗?”公孙白没有放弃,继续追问道。

    李元婴看着公孙白有些执着的眼神,想到袁天罡讲过的事情……放下果盘,拱手一礼,认真地说道:“公孙先生,某保证会与杜四郎他们一起努力,结果……我们无法预知。”

    “某得王爷如此允诺,此生足矣。”公孙白回以叉手礼,十分感激地说道。滕王肯支持,不以为是画大饼就好。剩下的那几个徒弟,除了留两个守山门的人,都可以进入云鹤府,跟着班谦或者杜澈忙活。

    李靖看着鱼竿上的小铃铛,不发表任何意见。公孙老鬼感动的有点早,滕王不是不能认真做事,只是他每日认真做事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半时辰。只要超过那个时间,那就会找出各种理由来休息。

    李靖不知道的是,在后世的某位Gold大户家,每日工作三个小时,那都是极其勤劳的小蜜蜂,需要颁发勋章予以表扬滴。而李元婴的小目标就是,就算修路修不到Gold大户家,航船也要通航到那里,那里可以作为大唐的飞地。后世鹰酱家和约翰牛家占领的飞地,不止一块。

    “王爷,陛下和袁公他们已经出发,晋阳公主与晋王随行。”公孙白伸手接住一只白鹤,三息后,轻声说道。“朝臣中房玄龄、杨景猷、魏玄成、刘德威和李承范同行。”

    李元婴:“……”

    大理寺卿来做什么?总不会真要将某送到大理寺审问……阿兄不会送某去,拆府衙小事一桩,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至于唐傅、药师公和欧阳公,呵呵,他们若是佞臣,大唐还有忠臣吗?审问孝同兄也不可能,顶多调回长安,扔到南衙去当个将军,过一年再派到别的州府当刺史。

    “王爷,许敬宗为金州新任别驾。”公孙白说完,挥散白鹤,此时鱼竿上的小铃铛响起,伸手提起鱼竿来看,一条头小颈短,嵴背隆起,腹部宽阔,鳞细,色青白的鲂鱼,甩着尾巴,挣扎的过程,一串串水珠在阳光下,活泼地跳跃着,再次落回汉水。

    李元婴:“……”

    某是应该先嫉妒公孙白钓到鱼呢,还是应该先感叹并庆祝两位“奸”相胜利会shi呢?李义府已经表明心迹,他是不会弹劾某滴,他认为原来的府衙实在是逼仄不堪,本就不适合大唐亲王居住,拆的好拆的妙拆的呱呱叫。当然,他的原话委婉很多,前前后后说了足有半个时辰,听的某……不明觉厉。难怪在原来的历史线里,腹黑雉认为他是耿直坦荡之人。

    旧唐书记载:义府貌状温恭,与人语,必嬉怡微笑,而褊忌阴贼。既处权要,欲人附己,微忤意者,辄加倾陷,故时人言义府笑中有刀。又以其柔而害物,亦谓之李猫。其中有多少是因为他支持某位武某为后,而故意贬损,那就不得而知了。

    抛开历史那些不好记载不谈,某听他说话,认为他很适合去与番邦谈判,笑眯眯地说着感同身受的肺腑之言,然后步步挖坑,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签下城下之盟。说实话,好的谈判专家,能够扩大胜利的成果。若是再有许敬宗和他相互援引,狼狈为奸……此处是褒义,他们对待番邦的招数再脏,也脏不过约翰牛和鹰酱。

    唉……与他们两个狼狈为奸的六人中,还有某新入府的那位媵妾的爹,崔义玄老先生,现为民部左侍郎,接的是瓜州刺史崔仁师的位置。

    所以说,世家大族什么的,从来不是铁板一块,长孙面团将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或者更确切地说,贞观盛世确实离不开他们,但更离不开阿兄的掌舵。只是他们不懂掌舵者的重要性,膨胀到以为是他们缔造的贞观盛世,腹黑雉就应该坐在那把椅子上垂拱而治,当好盖章达人,一切事情交给他们做。

    “王爷,许延族有才无品,需慎用。”李靖听到许敬宗的名字,微皱眉头,陛下怎么会派他来?信本虽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但被人大庭广众之下嘲笑,多少还是会有些介怀。

    “药师公,我们不能苛求所有人,都有虞傅那般舍生取义的风骨。”李元婴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散漫地笑道。“求生属于人的本能。”

    后世教育小朋友,都从保护guo家财产,转变为保护好自己,再去求助大人或者jingcha叔叔。

    李靖:“……”

    ……

第225章一生真伪复谁知(3k)

    李靖犹豫片刻,轻声说道:“南朝陈覆灭,许善心穿这丧服在西阶下大声号哭,一连三日。前朝文帝敕书慰藉,第二是,拜为通直散骑常侍,并赐他新服。许善心悲泣欲绝,进房更换衣服后出来向北站立,含泪拜了两拜才接受诏命。”

    长长吁出口气后,又补充道:“善心母范氏,在他被害时已经九十二岁,在治丧事时却没有哭泣,抚着灵柩说道:‘能死国难,我有儿矣。’卧床不肯进食,十余日后驾鹤西行。”

    许敬宗当年若是懵懂稚子,情有可原,可……可他已经二十七岁,还值班于谒者台,竟然对宇文化及哀求不止,只求能免其一死……忒没风骨了!

    李元婴看着李靖脸上的不屑和嫌弃之情,就快要奔流入汉水,一去不复还。轻声叹息道:“药师公,听闻懋世公为人沉静,喜愠不形于色,知帝不可谏正,又以高颎、张衡等相继诛戮,惧祸及己,虽居近侍,唯谄取容,不敢忤意。那么他是先知不可谏,还是先看到别人相继被杀才知不可谏呢?某只能说,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

    好的品德为什么要反复提倡?因为做到那些好的品德,需要和本性中的懦弱、胆怯、懒惰、自私自利、损人利己等等阴暗面的品性抗争。后世的每年都评选的感动种花家十大人物,为的就是提倡大家学习他们的明月共同途,自强敏天行,秉心自超越,康慨是英雄……赤心贯苍穹。

    还有一点,传出虞傅和许敬宗不同表现的人是封德彝,原话是:世基被诛,世南匍匐而请代;善心之死,敬宗舞蹈以求生。

    事实上,封德彝暗中依附虞世基,为他出谋划策,让他谄媚奉承某位炀帝,扣押违背圣意的奏章,并抑制贤能……归顺大唐后,阿耶认为他谄媚不忠,对他严词斥责,罢官遣返。他却能进献秘策,使得阿耶大悦,拜为内史舍人,不久又升任内史侍郎。后来阿耶打算废黜隐太子,立二凤阿兄为太子,因他固谏而止,死后多年,才被二凤阿兄得知,端的是人才……旧唐书说他,多揣摩之才,有附托之巧的评论,极为中肯。

    但封徳彝又不是全无才略,只会献媚取巧的平庸之才,武德三年阿兄东征王世允,战局胶着不下,阿耶有意撤军,他说王世允计穷力屈,死在旦暮。今解而西,则贼势磐结,后难以图。第二年,阿兄迫降王世充,一战定天下……武德八年升为中书令,最厉害的是他在阿耶,隐太子和二凤阿兄之间出谋划策,父子三人互不知情,都当他为好人,走位之强堪称绝代,揣摩之才当为第一。

    至于揭发弹劾封德彝的人,也是位小勐人,唐临,他的事业高峰期,在腹黑雉那里。

    李靖:“……”

    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好像与许敬宗没有什么关系啊?滕王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让人摸不到头绪,甚是头痛。

    公孙白却对李元婴的话深表赞同,当年护着他们不被秃马户算计,某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可……轮转之后,有时明明过得很艰难,却没想过要自了离开。将鱼放到木桶里,放上鱼饵,甩竿入水。看到李靖一副头疼的表情,轻声说道:“李卫公,虞傅匍匐而请代时,其兄尚在,为的是救他兄长一命,胸中有康慨赴死的念头。而许别驾舞蹈以求生,因为其父已殁,他无法做到从容取义成仁。异位而处……你会如何选择?”

    其实还有一点,滕王没有说出口,忍辱偷生更难。比如一夜白头后鞭尸三百以报父兄之仇的那位,比如卧薪尝胆后兔死狗烹的那位,比如离国十九年说出退避三舍又结秦晋之好的那位。

    李靖听到公孙白的话,沉默良久后,幽幽说道:“某……诚不知矣。”

    “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李元婴斜倚在软枕上,惫懒地笑道。“药师公和公孙先生一定比某懂,刀好不好用,也要看执刀之人是谁。”

    就像封德彝,小人是真小人,可做事的时候,能顶住的时候也真肯顶。至于在阿耶与两位阿兄他们之间反复横跳,说白了不过是zz投资,若是没被说破,他依然是唐初难得的忠臣、能臣。如同听琵琶而青衫湿的那位大老写的,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王爷所言甚是。”李靖听到铃声,提起鱼竿……只有寸余长的小鱼,取下来放入一旁的木桶,有总比没有强。眸光微闪,笑道,“王爷是想用许延族这把刀,对付那些不肯挪地方的豪族吗?”

    不论哪个州府,府衙附近都是寸土寸金的好地界,普通人买不起地,更建不起房子。

    “药师公认为李义府如何?”李元婴不去看木桶里的那条桃花鱼,也不理会李靖得瑟的小眼神,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问道。

    李靖想到那个温恭守礼而博学的监察御史,斟酌着说道:“耿直坦荡而又和而不同,颇有古君子之风。”

    李元婴:“……”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白大老绝对是古今鉴茶第一人,专鉴茶人茶语。

    “那就由许别驾负责搬迁沟通事宜,他负责监督,相信事情的进展会特别顺利。”

    话锋一转,问道:“你们说今夜带阿兄去岚皋赏月如何?在长安不是楼船箫鼓,峨冠盛延,灯火优傒,声光相乱,就是高阁敞轩,名娃闺秀,携及童娈,笑啼杂之,又或者环坐露台,吟诗联句,浅斟低唱,弱管轻丝,名为看月却近乎无人望月。”

    李靖:“……”

    呃哦……今日份上衙时间结束了。却也不能否认,滕王对夜宴的总结相当到位,声光相乱的笑啼杂之与浅斟低唱,更适合暗中勾连,达成某些不宜为人所知的交易或者……结盟。

    “小船轻幌,净几暖炉的轻简出行,怕是不适合陛下。”公孙白接过李元婴的话,轻声说道。

    陛下能够同意不是全副仪仗出行,已经很是难得……也许等去滕州时,可以尝试一二。金州我们来的时间太短,岚皋的深山里,谁也不敢保证没有隐居的谋逆之士。哪怕只是有惊无险,对滕王来说,都很危险。

    李元婴明白了公孙白的未尽之言,等阿兄离开后西城后,某可以体验一回苏大胡子写的: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晋阳小包子会留在金州,为了不带坏小朋友,等她离开再说。

    “你们钓到了几条小鱼呀?”唐俭沿着河岸走来,笑着问道。他身后跟着金州长史狄知逊,狄知逊手里拿着卷轴,跟在狄知逊身后的七品浅绿袍抱着一摞文书。

    李元婴直接闭目假寐,那些文书认识某,某不认识他们……某只需要看数据逆推就好,此时的人数据造假手法很粗糙,不像后世那些变着花样偷水漏水的鱼圈流量,或者直播大网红,动不动就以小目标为单位。

    在十二时辰里收益最大的大理寺司直元载,当了十六年宰相后籍其家,钟乳五百两,诏分赐中书、门下台省官,胡椒至八百石,它物称是。至于钟乳何用,为了河蟹,请自行查某度……在那时的作用相当于小蓝pian

    ……唐朝的大老虎比起辫子的和中堂,还是弱一些滴。一两胡椒大概七八千铜钱,也就是七八两银子……一石等于十斗,一斗十二斤,一斤十六两……一千万两多些相当于他当宰相时一年的guo库收入,和中堂却是白银八亿两(还有种说法十几亿),相当于辫子十年的guo库收入,白银每克需要四五块软妹币,就算按一斤十六两计算,一千二百亿左右软妹币,一百七十亿叨乐,差不多相当于小米雷的身家

    ……大唐太穷了,某要努力去挣小钱钱!

    除了琉璃、烟花、金累丝,还有什么能挣到小钱钱呢?油纸包暂不考虑,那属于这个时代的大杀器,茶叶……数量不够,茶园的扩建,不是修路,茶树没法揠苗助长,必须遵循生长规律

    ……铝器,铝不能做杯盘酒盏,那会不得往生……可以做镜框或者摆件,用铝换金子还是相当划算滴。

    唐俭和李靖相视一笑,坐到他身边,接过狄知逊手里卷轴,展开来看,轻声说道:“石灰窑和砖瓦坊已经正常运作起来,同意搬迁的人也签好了相关契约。肯出工抵账的名册登记完毕,按照张署令的规划,不用两月就能完工,不会耽搁秋收。”

    主要是院落的图纸,对于庶民来说,很有诱惑力。宽敞明亮,不用担心漏雨或者坍塌的房子,哪个不想要?还能出工来免除差额,等于白得。

    “那些监工的培训完成了吗?”李靖看着舆图上被标注出来的位置,挑眉笑道。“难怪王爷说庶民好办,豪族难为,他们还真给王爷面子。”

    叶法善带着某的信笺去桂州找李重光,今日不归,明日必回。至于其他人,就让许敬宗与李义府去谈。

    李元婴:“……”

    这种面子给你们就好,某不需要。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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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兄唐太宗介绍:
贞观之治有多青史留名,滕王李元婴的名字就有多……臭!原本可以和别的纨绔一样湮没在历史长河里,只可惜有个造反的家伙,写了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从此,历史就不曾遗忘过他……家兄唐太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兄唐太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兄唐太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