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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薯刺客     家兄唐太宗txt下载     家兄唐太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6章运送活鱼回长安?(4k)

    吴农软语的小曲,让大野泽的风变得温柔起来,湖面的涟漪也收敛了澎湃的气势,如同美人们飘扬地衣袖,多了七分旖旎动人。

    曲三娘眼神晦涩不明地看着来自苏州的美人,与原来参加花魁选秀的扬州美人相比,多了三分小儿女的娇态,还有两分温柔小意……滕王,或者更确切地说,男人都会更喜欢她们。

    我该何去何从?

    “十兄,果然还是你懂我!”李元婴端起酒杯敬李元礼,惫懒地笑道,随便还用眼角的余光扫过李凤,意思不说自明。

    苏州自古多美人,最有名的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里的那位红颜。出群姬调丝竹,皆殊秀。一澹妆者,统诸美而先众音,情艳意娇。那位打开山海关大门的平西王,不觉其神移心荡也。

    明史里记载:初,三桂奉诏入援至山海关,京师陷,犹豫不进。自成劫其父襄,作书招之,三桂欲降,至滦州,闻爱姬陈沅被刘宗敏掠去,愤甚,疾归山海,袭破贼将。自成怒,亲部贼十余万,执吴襄于军,东攻山海关,以别将从一片石越关外。三桂惧,乞降于我。

    于乾隆四年(1739年)最后定稿的明史,所记载之事真假如何,不予置评,但关于平西王的记录,多少应该还是有些靠谱滴。

    圆圆曲也有左证: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坐客飞觞红日暮,一曲哀弦向谁诉?白晳通侯最少年,拣取花枝屡回顾……若非壮士全师胜,争得蛾眉匹马还?

    至于陈圆圆到底长得如何貌美,金老的碧血剑中,看到陈圆圆出场,向来自忖把持力超强的袁承志都心中一动:“天下竟有这等美貌的女子!”而李自成的手下见到了陈圆圆,更是夸张到“一时寂静无声,忽然间当啷一声,有人手中酒杯落地,接着又是当啷、当啷两响,又有人酒杯落地……”连见惯了美女的韦爵爷看到陈圆圆之后,“张大了口竟然合不拢来,刹时间目瞪口呆,手足无措”。而美人一笑,他又“双膝一软,跌坐入椅,手中茶水溅出,衣襟上登时湿了一大片。”

    眼前跳舞的美人虽然达不到圆圆那种级别,却也是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太湖水孕育出的清秀佳人,美得很。

    苏湖熟,天下足,不知道许皎那厮,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占城稻?五十几天的成熟期,真的很诱人啊!

    “把你那龌龊的笑容收一收。”李凤将一枚葡萄扔到李元婴面前,笑着调侃道。“你府里的美人还不够美吗?明日我再让他们送几个青州美人来给你,长得一定不比这几个差。”

    李元婴白了李凤一眼,十分嫌弃地说道:“别扯什么明日,一听就知道你在忽悠我!多和十兄学学,我有的是我有的,你们送的是你们对我的情谊。还有,你不要成天拿拳头揍人,手不疼吗?弹弓不好用,还是鞭子不好使?”

    齐鲁大地的美人,后世鱼圈还真不少,有一直问圣僧女儿美不美的女儿国国王;有打过官司,踩过高粱,挂过红灯笼的巩皇;有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的东方教主;有扇过巴掌,别过车,动过刀还想煲鱼头汤喝的白鹿原美人;至于输给嫦娥的美丽的大脚,和尔康手谈人生理想的晴格格,将一指禅发扬光大的小妞代言人,还有将野心穿在身上的九亿姐……还真是各种风格都有,只看你喜欢哪一款?

    历史上的美人也不少,不水的红薯坚决不用那些诗词来水字数,只说一个最有名的,一生被五废六立,也是种花家历史上唯一一个两朝皇后,羊献容。泰山郡南城县(新泰)人,她的第一任老公就是那位何不食肉糜的惠帝,她是惠帝的第二任皇后。房玄龄在晋书里对她的评价分别是:羊氏内有特宠,外参朝政。献容幸乱,居辱疑荣。

    “再说了,你有强抢民女的喜好,你送的美人,谁知道是怎么来滴?我可不敢收。”

    “害,你个竖子!”李凤直接站起身来到李元婴身边,搂住他的脖子,羊怒道。“收回你的话,不然某就让你尝尝某的老拳!”

    “十兄救我!”李元婴很配合地伸着手哀嚎,只可惜唐朝没有哥哥的叫法,不然就可以如梁山好汉般喊哥哥救我了。

    李元礼十分无奈地走过来,分开二人后坐在他们中间,嫌弃地说道:“还当自己是垂髫稚子吗?能不能成熟点?两个竖子!”

    李凤和李元婴很有默契地同时伸手,挠向李元礼的咯吱窝,兄弟三人闹作一团……

    萧若元无语望天,只见下弦月挂在天上,突然想到滕王说的能看到月亮表面的望远镜……若是能看到嫦娥,某的终身大事就解决了……一半。

    裴承先和崔兴宗对视一眼,决定保持沉默,兄友弟恭的场面很感人,我们只需要努力加餐费就好……

    ……东方之既白时,晚宴才散场,年少气盛,精力十足的三位亲王,刚歇息两个时辰就被叫醒,因为郑王兼兖州刺史李元懿赶了过来。

    “十兄,你们昨夜招了多少美人侍寝啊?”李元懿看到三人脸上有些发黑的眼圈,十分好奇地问道。

    李元婴看着眼前这位前滕王,抬起手来拍了下额头,聪明好学,深得宠爱某相信,除了二十兄那个憨瓜不喜读书,其余的兄长,都能得到聪明好学的评价。但若说他松姿孤坚,玉气柔润,镇静方岳,声政洽闻,呵呵,某只看到一名lsp之星,正在冉冉升起!

    “十三弟慎言,我们只是昨夜赏月,卯初才歇息而已。”李元礼抬起手揉着眉心,有些头疼地说道。“幼弟才十一岁,我们再怎么胡闹也不会拽着他一起。”

    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对于我们来说,不止东家之子,西域美人,南诏美人,又或者新罗美人只要想要,都可以得到。

    “听说新罗王将送许多美人入长安,你府上也会分到几个。”

    “十兄,某不是那样的仁。”李元懿非常有风骨地说道。“不过,某更喜欢西域美人,左边绿眼吹玉笛,右侧白纻飞梁尘。”

    如果没有后面那句话,李元婴就相信他了。

    “十三兄,还是我们两个的审美一致。”李凤打了个哈欠后,轻捶李元懿的左肩,笑道。“幼弟想在这里狩猎三日,用完早膳我们同去。”

    李元懿:“……”

    难怪二兄一直发消息催某赶过来,幼弟做事果然任性不靠谱。十五不用问,也是个为虎作伥,狼狈为奸的不良兄长。只是没想到十兄竟然也纵着幼弟胡闹!

    看向李元礼,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纸卷递给他,三分无奈七分头疼地说道:“十兄,二兄发过来的消息,让我们看着两个竖子,不许他们联手祸害百姓,梁山统共也就些山鸡和野兔,偶尔能见到只狼,狩猎三日能狩到什么?还不如沿着清水汶水逆流而上,去泰山狩猎呢,玩得更尽兴。”

    消息传回长安,二兄一怒之下将幼弟召回去,皆大欢喜的局面达成。老十五独木难支,顶多就是殴打属官,在农田里纵马跑几圈,反正二兄已经习惯了他的行事风格。十兄继续观赏美人歌舞,偶尔上次衙,某也可以逍遥度日,不用担心幼弟又作出什么新花样……长安和金州的事情,听得某那叫一个心惊肉跳外加胆战心寒。

    某没有二兄那种宽广的胸襟,会寝食难安,辜负美人滴!

    “十三兄,你……你竟然如此待我,我无以为报,送你一船鱼,如何?”李元婴转了下眼睛,明白了李元懿的“险恶”用心,笑容特别乖巧地说道。

    大野泽在唐朝还有个名字,小洞庭。白乐天曾写过湖山上头别有湖,芰荷香气占仙都。夜含星斗分乾象,晓映雷云作画图的诗句,一个油纸包下去,能获得无数的鱼鳖虾蟹。李元懿提到的汶水,诗仙曾写过:我来竟何事,高卧沙丘城。城边有古树,日夕连秋声。鲁酒不可醉,齐歌空复情。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

    ……对哦,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而本草纲目记载:兰陵美酒,清香远达,色复金黄,饮之至醉,不头痛,不口干,不作泻。共水秤之重于他水,邻邑所造俱不然,皆水土之美也,常饮入药俱良。按阿兄最新划定的界限,兰陵如今好像归滕州管,那么某就可以整合那些小酒坊,按蜀山春的工艺,做出琥珀光的美酒,从阿兄那里要到贡酒专供权,然后换个包装挣番邦的小钱钱!

    “一船鱼?”李元懿诧异地问完后,想到小兕子在信里写的长安滕王府送鱼入宫的事情,抬手轻拍李元婴的额头,说道。“不许炸大野泽,二兄最近事多,没法赶过来帮你收拾乱局!”

    李元婴后退三步,退到李元懿攻击不到的范围,不高兴地说道:“我在长安炸鱼塘,阿兄都没意见,怎么来到封地,反而不如在长安自在?”

    让某去泰山狩猎,可以说是心机男,不让某炸湖,那就是单纯的坏了!疏浚河道,决口黄河河堤,还有修建丘陵地带的沥青路,哪里不需要油纸包开路?

    李元礼也皱着眉头看向李元懿,不悦地说道:“老十三,你若是不会说话,就少说些。二兄让我们过来,是担心幼弟不熟悉滕州,会思念长安,而不是让你给他添堵,气回长安。”

    幼弟不可能总待在长安,阿兄再宠惯也不行,没看青雀没有去封地,东宫那位都快嫉妒的发疯了吗?何况在滕州,幼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从扬州发出的蒸汽船数量,十三和十五没看到,某可是知之甚详。更不要说还有近一半的船只,直发金州西城,从那里周转入长安。

    “十兄,幼弟只是扩宽府里的湖,得鱼两千斤。”李元懿听完李元礼的话,恭敬地叉手一礼,问道。“大野泽会得鱼多少?那些鱼如何处理,送回长安,满城再次鱼香飘荡吗?”

    虽然某的真实想法是送幼弟回长安,可是……只要某不承认,他们就不能将锅硬扣在某头上,大家都是兄弟,感情深厚确实略有参差,却也到不了踩一捧一的差别。

    李元礼将目光转向李元婴,问道:“你有办法运送活鱼回长安?”

    用青盐腌制的话,口感会差上很多,就没必要千里迢迢地送回长安了。

    “回徐王,可以运送活鱼回长安,我们还想尝试运海鱼回去。”在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萧若元,叉手一礼,轻声说道。

    刘二制备出来的阴气(氧气)很适合保持鱼的状态,从洪州找到的荷包鲤鱼,已经顺利运到宫里……成活率高达八成,供陛下赏鱼兼怀幼弟。唐傅他们不是没找到鱼,而是运输的过程中,走到半路便都死翘翘了。

    李元懿瞪圆了眼睛看着萧若元,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们能运活鱼回长安?你在说什么鬼话?”

    三千里之远,运送活鱼,你们怎么不说你们能飞天呢?云鹤府里都是这种骗子吗?能看出是云鹤府的人,是因为萧若元的道袍上带有云鹤团纹……图桉由李元婴所画,彷的某位道君皇帝的瑞鹤图,天下独一份。那幅瑞鹤图本来也是打破了常规花鸟画的构图方法,花鸟和风景相结合,营造了诗意的境界。鹤群盘旋于宫殿之上,如云似雾,姿态百变,各具特色,蕴含种花家传统文化正髓,是最为经典的超现实的表现手法,比之西方超现实主义出现早了几百年。

    “我们已经将红鲤鱼,平安地从洪州成功运回长安。”萧若元不卑不亢地说道。当时最惊讶的是张公,他认为一切都是刘二的痴心妄想和滕王的异想天开,结果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有些懵。

    李元礼和李凤:“……”

    萧侍读说的是什么鬼话?

    李元懿激动地握住萧若元的手,颤声说道:“某要和鱼一起回长安!”

    ……

第267章大唐第一呆头鹅(4k)

    李凤眸光微转,看到李元婴云澹风轻地站在那里,转头看向李元礼,说道:“十兄,你和十三兄一起回长安,某盯着幼弟,以免他找袁公他们支援。”

    不是某不相信幼弟,而是他的马跳蚤操作太多,袁天罡他们几个又神龙见尾不见首,让人防不胜防。十兄行事方正太过君子,盯不住这竖子……说实话,某也很想跟着回长安。青州远远无法与长安相比,只比岭南等偏远之地略微好些,但依然很荒凉。

    “三位兄长,你们都忘了一点,我们要先炸大野泽,才会有鱼送回长安。”李元婴摊了下双手,惫懒地调侃道。随着侯君集被火炮打残的消息传开,长安会变成一个大漩涡,回去容易出来难……看活鱼的面子,十兄和十三兄只会被扔在王府里或者立政殿西偏殿……王府的可能性更大,至于什么时候出来,只能看各方博弈的结果咯。

    李元礼大手一挥,轻声说道:“先去用早膳,炸鱼也要选好位置,鱼太少我们可没脸回长安。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位置的选择,幼弟不能掺和!”

    据传言,从长安到金州西城,幼弟就没钓到过鱼。传言可靠性高达九成九,雉奴在信里说滴,可见幼弟与鱼是何等滴无缘。

    李元婴撸着袖子,逼近李元礼,学着街头泼皮调戏小娘子的样子,涎着脸笑道:“十兄,你最好将话说明白些,我们兄弟之间,好像许久没有切磋了,要不用膳之前,我们先活动活动筋骨?”

    钓鱼老可以钓不到鱼,也可以互相打趣,但是不钓鱼的人不能说,我们钓不到鱼的原因有很多,但你决不能质疑我们的专业性,那是红口白牙地污人清白,饱以老拳为自己正名,我们从不含湖!

    “用早膳去。”李元礼直接无视李元婴那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朝厅堂走去。单方面殴打的切磋,某要是同意,那就是大唐第一呆头鹅!别人家是打了小的来老的,我们家是打完小的来二兄,只能被小的打,然后还嘲笑你学艺不精……狗都忍不了

    ……某比狗还狗,二兄的拳头太硬,某惹不起。

    李元婴意兴阑珊地扒拉着袖子,轻声叹息道:“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李凤:“……”

    幼弟不要脸的程度,已经更上层楼,某等望尘莫及!

    李元懿:“……”

    某怎么忘了二兄对幼弟的维护?那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亲眼看到活鱼运回长安和自身的安全……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也就是被二兄揍得几个月下不了床榻,哪个更重要呢?

    纠结……

    萧若元抬起手摸着鼻子,忍笑跟在三位亲王身后,原来兄兄弟弟之间的相处模式,大同小异。蜀山剑派里大家最怕的是杜四郞,怕他算卦。谁惹裴十七,他就帮谁算卦,还都是上上大吉的卦象。韦三发现辣果那次,被算出三卦上上大吉,只因为他用裴十七的兔子试吃药……那些小东西变身为疯狂的兔子,破坏力太过彪悍,然后力竭而亡。

    那时的十七,还没有如今这么清冷。

    早膳非常有齐鲁特色,粟米粉和面粉摊制的煎饼,配菜是去掉头尾的芽菜,切的同样粗细的肉丝、黄瓜丝、萝卜丝还有不知名的菜梗,蘸酱却很符合长安最近吃火锅的风尚,麻腻、酸辣、蒜泥油碟以及沙茶酱为主的辣碟。没有花生为主料的沙茶酱,对于李元婴来说味道有些欠缺,可对于李元礼等土生大唐人来说,人间美味。

    梦梁录记载:此月八日,寺院谓之腊八。大刹等寺,俱设五味粥,名曰腊八粥。清稗类钞记载:腊八粥始于宋,十二月初八日,东京诸大寺以七宝五味和糯米而熬成粥,相沿至今,人家亦彷行之。腊八这天,各寺院举行法会,效法佛陀成道前牧女献乳糜的典故,用香谷和果实等煮粥用于供佛,名为腊八粥。也有的寺院于腊月初八以前由僧人持钵,沿街化缘,将收集的米、栗、枣、果仁等煮成腊八粥散发给穷人。大家认为吃了可以得佛陀保佑,所以贫穷人家称它“佛粥”。

    佛门的群人从路线走得比道门高超,典故也讲得更符合普罗大众的喜欢。比如割肉饲鹰,比如以身喂虎,比如阿难七梦,比如磨砖作镜,比如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比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唐朝稻米的种植已经扩撒到黄河沿岸,桂圆在魏晋时期就是晒干的龙眼的名称。红枣粥、桂圆粥、枸杞粥等滋补粥品,在权贵之家都不是什么稀奇的粥品,李凤又带来若干海蟹、海虾和海鱼,八种粥品随意选择外加各色小菜。

    李元婴吃了七成饱,便放下碗快,以免一会船只颠簸的时候,浪费粮食。

    船行在烟波浩渺的大野泽,微风习习,水面鸥鹭翔集。芦荡起伏间荷叶也随风起舞,李元婴坐在艨艟小舰上,看着远处等待的渔船,想到阮小二唱的渔歌,打鱼一世蓼儿洼,不种青苗不种麻,酷吏赃官都杀尽,忠心报答赵官家……不禁想到辜汤生的种花家的精神,在种花家人温良的形象背后,隐藏着他们纯真的赤子之心和成年人的智慧,过着孩子般的生活。已经被逼上梁山的阮小二,依然认为赵管家是好的,坏的是酷吏和赃官,赵管家只是被他们蒙蔽了。

    “幼弟,此处比曲江池多了许多野趣。”李元礼半眯着眼睛,欣赏眼前的湖光山色,二兄将两处大湖都划给幼弟……河道疏浚得确实不错,某坐船北上,舟行甚速。

    李元婴看了眼李元礼,散漫地笑道:“阿兄,此处用不了多久,便会楼阁鳞次栉比,繁华不弱于洛阳。”

    明大运河通航后,运河沿岸的主要城镇,都迎来了快速膨胀的发展阶段,决堤之后河水漫灌需要时间……没看错,就是漫灌,周围的农户已经都被迁移离开,并许诺他们,若是愿意,两年之后可以搬回来居住。大唐不是后世房地产大爆发时代,没有达到寸土寸金的紧张程度。就算人口达到一亿,也比鹰酱人口少很多,人均大别野的要求,完全能够满足。

    是滴,某要规划发展大唐房地产事业,二十年之后,争取在某些州府达到寸土寸金,那代表着无数的小钱钱,进一步掏空世家大族和豪富巨贾的钱袋子,别收庶民黔首的税爽多了。

    “那滕州呢,你总不会说它的繁华不弱于长安吧?”李凤轻拍李元婴的后脑勺,调侃道。

    竖子说话惯会漫无边际,想要繁华需要有足够的人口,大野泽周围才有多少户?连梁山那头都算上,恐怕也没有五百户。

    “山人自有妙计。”李元婴捂着后脑勺,防止某人再次偷袭,梗着脖子说道。“不光滕州,阿兄也要在青州划出块地来任某改造,某保证让你那里也会繁华起来。”

    李凤哑然失笑,手指着李元婴的鼻子,却转头看向李元礼和李元懿,说道:“十兄、十三兄你们可要帮我作证,免得某位竖子言而无信,若是青州繁华不起来,某要去阿兄那里告状!”

    某在青州不是一年两年,对那里不说是了如指掌,那也是知之甚详,某怎么就看不出来,哪里能让它繁华起来?

    “吴王即山铸钱,煮海为盐,诱天下豪杰,白头举事,岂发乎?”李元婴远离李凤的手指,惫懒地说道。“某的侍读刘布有新法晒制海盐,青州有海,阿兄准许他忙完霸桥事宜,来青州选地。”

    蔬菜大棚的试验,需要时间,而且要先在洪泽湖那里试验,靠近淮河,冬天温度能比青州高一点点,要忙的事情有点多,某什么时候才能时间自由呢?某不想当带有黑眼圈的时间管理大师,更不想写书出版,带坏大唐淳朴的人们。

    ……

    李凤震惊得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李元婴……煮海为盐,还是官方许可的盐场,青州不止是繁华,而是很繁华,相当繁华……等等!勐然回过神,冷静下来,说道:“原来便有盐场,产量只能算是尚可,品质无法与川蜀的井盐相比。”

    “所以才需要刘侍读出手,靠十五兄你的脑子,确实没戏。”李元婴用很中肯的语气说道。

    人要学会面对现实,肯面对现实就代表长大了。身为亲王,就算有那个脑子,也不需要费那工夫,知道大体的原理,然后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云鹤府的作用,会渐渐向后世的某科院看齐。

    李凤白了李元婴一眼,很不屑地说道:“说得好像你那脑子有戏一眼,大家彼此彼此,我不笑话你矬你也别嫌我矮。”

    李元懿点头附和道:“就是,就是,兄弟之间还是要和睦相处,不要互相嫌弃。”

    再加一个二十弟,他们三个合称大唐三傻,大家心里都很明白,不用再三再四地反复强调。

    李元婴:“……”

    脑海里回响着王多鱼怎么也没想到同一个小学里,竟然会同时出现卧龙凤雏的话来,放在大唐就是某怎么也没想到,除了十五兄和二十兄两位卧龙凤雏,李家又出来了一位冢虎。老家不只是冒青烟,而是达到了狼烟三千里,烽火戏诸侯的程度……阿兄会感动得眼泪如江水般绵绵不绝,又像黄河一样一旦泛滥便无法终止。

    李元礼抬头望天:当你有不止一个……不止两个傻弟弟的时候,保持沉默是最明智的选择。难怪二兄先后送他们离开长安,绝对是不想被他们蠢哭了!

    “王爷,地点已经选好,可以投掷油纸包了。”萧若元从船尾处走来,轻声说道。

    未来的几年会很热闹,有三位傻乎乎的王爷陪着,滕王应该会很少有时间思念长安。某只是担心晋阳公主若是来滕州,也许会被他们三个带到傻乎乎的方向,一路狂奔,怎么拽也拽不回来。就像蜀山里的某位,被韦三带跑偏到,视别人都为异类,只有他才是正宗蜀山传人……聪慧到撼天动地的程度。

    李元婴摆了摆手,没有说话,也不想让萧若元和李凤或者李元懿说话,万一变得同样懒惰,不肯动脑子,该哭的人就变成某了。

    坚决要杜绝此种情况的发生,对于大唐来说,损失太过惨重!

    李元礼好奇地看向船尾,就看到投石机将一个油纸包掷出,一路火花地没入湖水,“彭”地一声溅起水花无数,场景非常壮观……疏浚三门峡时的巨大水花,便是如此实现的吗?只有庶民黔首会相信那是雷神显威,会相信魏徵是什么人曹监斩使。

    “水何澹澹,洪波涌起,也就此番模样了。”李凤看着半空中四散的水花,看着涌过来的波浪,轻声呢喃道。

    小老弟玩得很狂野啊!二兄竟然连如此利器都让他携带,某有一点点羡慕,还有一点点嫉妒……抱紧小老弟的瘦胳膊,事情大有可为,贪财的名声可以更上层楼,碾压二十弟和小老七,一骑绝尘!某也可以和小老弟一样傲然地说,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李元懿:“……”

    某要送鱼回长安,让二兄揍一顿,然后顺势留在王府养伤……最好养个两三年,看看风向再说。小老弟太能惹事了,某……某胆子小,先熘为敬!

    “萧十一,再选一处。”李元婴轻扣船舷,吩咐道。送鱼回长安,多多益善,某要做实滕州鱼米之乡的名声,为大闸蟹和小龙虾的上市,提前造势,只有滕州出产的大闸蟹和小龙虾,才是最正宗滴!

    李元礼摇了摇头,笑道:“幼弟,你就不怕阿兄将魏玄成派过来?”

    虽然两人的关系和缓了许多,但幼弟若是做错事落下把柄,魏徵一样会照怼不误。他就是如此地固执己见,不懂变通,不然也不会气得二兄叫他羊鼻子、田舍汉!有人说他是投其所好,知道二兄想当明君,他就做诤臣……虞世南他们也都犯颜直谏,却没人有他那种不死不休的气势!

    李元懿:“……”

    某要赖在长安最少三年!

    李元礼:“……”

    魏徵若是能来,某和幼弟就可以甩开膀子做事了!

    李凤:“……”

    某不喜欢羊鼻子,非常不喜欢!

    ……

第268章更好地建设大美崖州(4k)

    “来便来,某身正不怕影子斜。”李元婴懒懒地靠在软枕上,散漫地笑道。某会告诉你们,魏徵巴不得能来滕州跟着某吗?当然不会告诉你们,他眼睛亮着呢,生怕再次卷入到争储之战。

    不过,魏徵的前半生,不是在谋逆的路上,就是在谋逆的漩涡中……死后还被牵扯到李承乾桉,用三国大乱炖里的话来说,魏徵脑后有反骨……等等,三国时期那位脑后有反骨的家伙也姓魏,难道他们之间有着什么不得不说的牵扯?据三国志记载,杨仪诛灭魏反骨三族,大约也许可能……大概其是没什么关系滴

    ……吧?

    李元礼抬起手来轻揉眉心:幼弟对他自己的认知,还真是失之以毫厘,差之千万里。

    李凤很显然没有李元婴的那份自信,犹豫片刻后,小声说道:“幼弟,魏玄成还是能不来便不来的好,我对他那张脸,没有任何想见到的意愿。”

    清瘦的脸上,倔强的山羊胡,一看就是难缠的主。见到他开口说话,某就会莫名地感到紧张!转念之间,想到他被李元婴气得动不动就要卧床休养旬日,十分好奇地问道:“幼弟,你是怎么敢和他硬呛滴?”

    那可是怼二兄怼的毫不手软,外加嘴下无情的主,光阿嫂帮他平息二兄怒火的次数,就不止双手之数。

    “阿嫂离开后,他的火力便已经有转弱的趋势。”李元婴伸了个懒腰,初秋的阳光晒在身上很舒服,有些想睡觉……最近体力变得有些弱,原来某可是夜钓一整夜,第二天继续上课没有任何疲惫之感。“再说某第一次怼他的时候才九岁,他是要脸的人。”

    单方面暴力输出,搁谁都会赢。魏徵怼阿兄的时候,还会有人帮阿兄说句话。某怼他的时候,政事堂那群老狐狸不跟着加把火,就已经算仁至义尽的道德君子。至于阿兄,为明君的名头所累,满腹憋屈无处可诉,巴不得有人帮他纾解郁气呢。

    孟子记载: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子产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舍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校人出曰:“孰谓子产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

    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

    “可你那篇陋室铭,确实写的很好。我在府里专门开辟了个小院落,不时去那里调素琴阅金经,修身养性。”李元礼端起酒杯,悠然说道。

    李元婴:“……”

    你确定不是因为姬妾太多,贤者时间过长,需要躲开那群美丽的小腰精,安静地养精蓄锐?如今后宫的美人对阿兄,那是别后不知君远近,渐行渐远渐无书。又不知道水阔鱼沉何处问,只能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尽。

    简而言之便是,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想想宋江的外室,贾赦的小妾……老谋子的大红灯笼高高挂,改编自小说妻妾成群,陈府的规矩,当老爷要到哪房姨太处过夜,该姨太房门前就会高高挂起一个大红灯笼;但若犯了错事得罪老爷,就会被“封灯”,用黑布套包上红灯笼高高挂起,以示不再被受恩宠,比皇宫里的翻牌子还会玩。

    “十兄,阿嫂对你真好。”李元懿十分羡慕地说道。都是姓赵的,某家里那位怎么就不知道,何为善解人意呢?荆楚之地的蛮女,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啊!

    阿耶坑某!

    “十三兄,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阿嫂对你也很好。”李凤想到那个大理寺卿的外父,一阵阵头大,每次收到他的信笺,如同面对十个八个学士在讲经一般,苦不堪言。更让他头大恨不得挖出来揍一顿的,是那个未嫁而薨的房家小女郎,欺负老实人也欺负的太过分了。都已经和别人那样了,还敢应下皇室婚约?她想当齐文姜,某可半点都不想当鲁桓公!

    她那个发癫的兄长,不是齐襄公,某却是实打实的大唐亲王……将目光转向李元婴,问道:“幼弟,除了种树,还能安排他作甚?”

    李元婴指了下在湖水中扑棱的野鸭,惫懒地笑道:“听闻崖州海边多滩涂,上面虾蟹成群,应该很适合养鸭子。”

    武威市博物馆藏有一对唐代童子填鸭陶俑(原名抱鸟童子陶俑),1997年武威高坝二队唐墓出土。泥质红陶,童子右腿跪坐,左腿曲立,左臂环抱鸭颈,右臂抱鸭尾,身体前倾,头紧贴鸭的颈部,迫使鸭保持头部上扬。童子微低首,唇紧闭,紧抱鸭子。鸭嘴大张、作奋力挣扎状,一漏斗形器插在鸭的嘴中,用于填鸭。顾名思义,就是人为给鸭填食促使其快速增肥,最早的记载出自齐民要术,该书记载填鸭叫“填嗉”法。

    武威古称凉州,凉州为河西都会,襟带西蕃葱右诸国,商侣往来,无有停绝。更有自(长安)安远门西尽唐境万二千里,闾里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称富庶者无如陇右的说法。而从填鸭陶俑来看,他们不但养鸭而且养鸭已有相当的规模,人们已在探索人工给鸭子增肥,发展鸭经济……难怪后来的朝代,都对大唐心驰神往。

    “腌制好的鸭蛋,多少也能换几个铜板,算是帮助那里的百姓挣点小钱钱。”

    “这主意好,回去我就派人送一批鸭蛋过去,为崖州的繁荣昌盛贡献绵薄之力。”李凤的语气特别诚恳,一副为国为民的忠臣模样,若不是知道他原来做过的事,谁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声贤王。

    李元懿听到崖州二字,瞬间来了精神,搓着手笑道:“崖州是个好地方,有羊角蕉,味最甘好。望之如树……花大如酒杯,形色如芙蓉,着茎末百余子大,名为房,相连累,甜美,亦可蜜藏……子大如拇指,长而锐,有类羊角。剥其子上皮,色黄白,软烂如绿柿,味似蒲萄。食之四五枚可饱,而余滋味在齿牙间。我们送鸭蛋过去,换回些许羊角蕉不过分吧?”

    幼弟做事太过直白,不知道用典籍开路,老十五的水准和他纯属于半斤八两。不然也不会被房仁裕那厮欺负,还要幼弟出手送他去崖州。可随着年纪渐长,二兄再纵容他,也不能总用撒泼放赖的手段解决问题,也会被政事堂那群老狐狸看轻。

    “更有椰子,叶如栟榈,高六七丈,无枝条。其实大如寒瓜,外有粗皮,次有壳,圆而且坚。去其皴皮,其烂斑锦文,以白金装之,以为水罐子,珍奇可爱。剖之有白肤,厚半寸,味似胡桃,而极肥美。有浆,饮之得醉。”李元礼摇头晃脑地悠然感叹道。“某也送去些鸭蛋和各色种子,换点椰子,做水罐用。”

    光换羊角蕉有甚用,一句不方便运送就能打回来,椰子却不会有运送问题,崖州、儋州和振州每年都会进贡入朝。

    李元婴:“……”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十兄和十三兄的手段,都可以写出一篇五千字论文:论如何帮助房种树,更好地建设大美崖州。

    李凤特别高风亮节地抄着手,说道:“今年的鸭蛋,某就当安慰下他失去挚爱幺妹,深受伤害的小心脏。”

    李元婴:“……”

    只有某是笨蛋的世界达成,某想去找静静!

    “彭”地一声响起,又一个油纸包没入湖水,吓得李元婴一个激灵,直接将茶杯扔向萧若元,怒道:“十一郞,你就不能提前说声吗?”

    萧若元看着不到一半就落在船板上的茶杯,眨了下眼睛,走过去捡起茶杯,清冷地说道:“我看你们聊的热闹,不想坏了你们的雅兴。”

    好好的滕王都被他们带歪了,某就是故意的,给他们提个醒。

    “按你这说法,某还要给你发朵牡丹花,外加三块金饼,以资奖励呗?”李元婴白了萧若元一眼,十分嫌弃地说道。“中秋节快到了,你跟着渔船捞鱼去,将那些虾蟹区分开来,送进宫里让陛下赏人。”

    李靖带兵征讨东突厥凯旋而归,阿兄为了庆祝并犒赏他们,便在宫中大摆宴席。除了宴请文武大臣,还宴请了不少番邦使节,借此机会宣扬大唐国威。高昌国的商人,为了应景献上了胡饼。阿兄大悦,指着天上的圆月道,应将胡饼邀蟾蜍,随后将赏赐给群臣品尝,定八月十五日为中秋节。

    有唐一代,最有名的中秋月夜诗是张九龄写的望月怀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写月最有名的那首,同样是张九龄写滴,春江花月夜,有孤篇压全唐的美誉。

    最有名的词是苏大胡子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被后世无数穿的越小说引用,不论是男频还是女频,都有它出场的最佳时机,收获敌我双方的无数惊叹。

    某,不屑为之。某更喜欢另一首,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宋代被改成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某喜欢前者,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娇美的脸庞,娴雅苗条的倩影,谁会不喜欢呢?

    “喏。”萧若元叉手一礼,轻声唱道。招来后面的艨艟,换船朝渔船处驶去,留下一条完美的弧线,弧线两边浪花翻涌。

    李凤坐到李元婴身边,用手指戳着他的胳膊,小声说道:“怎么说也是公孙先生的弟子,你让他做杂事,是否有些大材小用?”

    从袁天罡和孙思邈的本事,可以想见公孙白、韦归藏和张果的实力如何。虽然某经常会锻炼下属官的心理承受能力,但是真正有实力的人,某还是很尊重他们滴。治理一州之地,需要真正有实力的人,那些马屁精只适合悠闲时,打发无聊的枯燥的日子。

    前朝灭掉南朝陈,后主沦为阶下囚后,一次陪侍前朝文帝登邙山,借机赋诗道,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太平无以报,愿上东封书。比之蜀汉后主的此间乐,不思蜀还不要脸。仁寿四年十一月壬子日(604年12月16日),在洛阳城病死,谥号为炀,葬在洛阳的邙山,也算是变相得偿所愿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前朝那位表叔,谥号亦为炀,不知道算不算是天道好轮回?

    “阿兄,是你想得太多太复杂。”李元婴打了个哈欠……熬夜真的伤不起,没精打采地说道。“萧十一可是正经八百的滕王府侍读,我不吩咐他做事才有问题,好不好?”

    道士的尴尬之处便是如此,走高端路线,通常被皇帝和权贵当成吉祥物,观星打蘸问吉凶,结果说话呢,又没有僧人好听顺耳。反反复复几次之后,搞得自己心态先崩掉了。想学僧人走群z道路,又只学个皮毛,变成四不像。有本事的道士弯不下腰,说不出你与我有缘的话来。没本事的道士,只能靠符水和抓鬼来应付,银钱没换到多少,骗子的名头却实打实地落下了。

    想要转变普罗大众对道门的看法,只有莽华山一条路:走科技兴唐的大路,将佛门也拽到这条路上来,别扯什么前世今生转世轮回,谁能让老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谁能让大唐繁荣昌盛,谁就是主流。

    某原来有个做生意的朋友,在某庆长假的时候,一路堵车依然虔诚地向前走,走到普某寺,正准备上香的时候,手机被某位快手(真正的快手,不是发小视频的那个)君子先请走了。瞬间出离了愤怒,转身下山,再也没烧过香拜过山门。别人盘手串玩紫砂壶的时候,他竟然发狠考出来了园丁证,兼职树人,说要跟着某位树人先生的脚步,从小娃娃抓起,破除迷信。

    ……某要不要和江湖人士合作一下(ha),拯救下那些求神拜佛的人,没准还能挽回几位大老?

    “我们回去歇息,幼弟年少真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劳累过度。”李元礼看着哈欠不断的李元婴,温声细语地说道。

    李元懿和李凤没有任何意见,年少嗜睡,大家都经历过。

    李元婴:“……”

    十五兄竟然没说睡什么睡,起来嗨……这很不符合他的性格呀?

    ……

第269章不会是大唐版太白**吧?(4k)

    在李元婴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时候,李元礼、李元懿和李凤三人组,看着渔船不断运过来的鱼,只有一个感觉:玩大咯!

    如此多的鱼,哪怕一半送回长安,也会让他们瞠目结舌的同时,不忘上谏表,二兄……会抓狂

    ……吧?

    李元懿抬手抱着双臂,陷入深深的迷茫中:某到底该何去何从呢?往前一步是悬崖,退后一步是幼弟这个坑货……左右为难之中掺杂着忐忑不安,某怎么就沦落到如此境地了呢?

    李元礼:“……”

    跟着回长安后,某怎么和二兄解释?鱼太少我们可没脸回长安的话,确实是某说滴,可……某也没想到幼弟那个竖子,能炸出如此多的鱼啊!

    李凤回过神来兴奋地搓着手,嘿嘿笑道:“十兄,你和十三兄送大野泽之鱼回长安,我要拽着幼弟去炸海鱼,让长安城那些土包子品尝到什么是时令海鲜,什么是生勐得很!”

    颜师古写的大业拾遗记载:当五六月盛热之日,于海取得鮸鱼。大者长四五尺,鳞细而紫色,无细骨不腥者。捕得之,即于海船之上作鲙。去其皮骨,取其精肉缕切。随成随晒,三四日,须极干,以新白瓷瓶,未经水者盛之。密封泥,勿令风入,经五六十日,不异新者。取啖之时,并出乾鲙,以布裹,大瓮盛水渍之,三刻久出,带布沥却水,则皦然。散置盘上,如新鲙无别。细切香柔叶铺上,筋拨令调匀进之。海鱼体性不腥,然鱕鮸鱼肉软而白色,经干又和以青叶,皙然极可噉。

    又有:取海白虾有子者,每三五斗置密竹篮中,于大盆内以水淋洗。虾子在虾腹下,赤如覆盆子,则随水从篮目中下。通计虾一石,可得子五升,从盆内漉出。缝布作小袋子,如径寸半竹大,长二尺。以虾子满之,急击头,随袋多少,以末盐封之,周厚数寸。经一日夜出晒,夜则平板压之,明日又出晒。夜以前压十日干,则拆破袋,出虾子梃。色如赤琉璃,光彻而肥美,胜于鲻鱼(乌鱼)数倍。

    那群土包子中有几个人吃过鲜海鱼和活海虾?某最讨厌他们这些只会夸大其词的人,不揍留着过元正吗?

    李元礼和李元懿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神中的惊惧……若是海鱼也被炸出这么多,二兄会毫不犹豫地打断我们的腿!果断摇头拒绝道:“不行,鱼太多,你需要和我们一起回长安!”

    幼弟对滕州还不熟悉,做不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若是有老十五跟着,没准又将农户家养的羊当猎物,马踏农田狩猎;或者将农户家的柴犬抢走,当野狼来射杀;又或者看哪个属官不顺眼,二人组团揍人……必须带着老十五,一起回长安,或者……某留下来看着幼弟?

    似乎如此行事,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当李元婴充分休息后,穿着象牙白暗花绫圆领袍来到厅堂,只看到李元礼坐在那里喝茶,疑惑地问道:“十三兄和十五兄呢,还在睡觉吗?”

    “我们没你这么嗜睡。”李元礼放下手里的茶杯,温文尔雅地笑道。“他们已经跟着艨艟船队,送鱼回长安。某不放心老十五,怕他带坏你,就换人留下来咯。”

    老十三那个滑头,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他会装病,或者不小心摔倒,又或者和谁家的小儿子打上一架,宁可不要名声也要留在长安。

    “十五兄想带我去炸海鱼。”李元婴坐在李元礼对面,气定神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很笃定地说道。“十兄,你有些太小心了,某要先安排人修玄路,还要继续疏浚河道,短时间没有空闲去观沧海。”

    看到海便会想起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就会想到流浪的蓝星,进而想到把空间站推向木星杀破狼,接着想到独行月球的独孤月推着宇宙之锤迎向陨石,最后化作星环守护蓝星。当时印象最深的评论是,鹰酱的电影里,拯救世界的是超人,是蜘蛛侠,是金刚狼,是雷神,是神奇博士……种花家地电影里,拯救世界的都是凡人之躯,很多时候还是螺丝钉般的小人物。以凡人之躯行仙神之事,就如钻木取火,还有尝百草……哪怕是撞断不周山的共工,也是在反抗命由仙神对人的摆布。

    我们心里都住着一个隐藏的小人,当面对风雨飘摇时,他就会显现,让我们有悍不畏死的勇气,去守护我们最诊视的这方水土和我们所爱的人。

    ……某会想念那个既有手机、小视频、996或者007的忙碌,又有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的悠闲的时代。

    钓鱼老也会附庸风雅,也会偶尔有点文艺的矫情,毕竟某还是一名图书管理员。

    “请你看我真诚而又明澈的眼睛,幼弟,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和老十五吗?”李元礼身体前倾,指着自己的眼睛,特别诚恳地说道。“某若是留下他,你会将事情扔给萧侍读他们,毫不犹豫地朝大海狂奔而去!”

    你在西城做的那些事,二兄让兕子写信,事无巨细地说了个底掉,就怕某被你蒙骗。所以,某是不会相信你滴!

    李元婴:“……”

    李二凤你又坑某!某一定不会让你安生滴,你给某等着!

    “十一郞,明日我们就去炸河堤!”

    大不了等韦珪回来再改进,萧若元的勘测之术比他差些,就像爱因斯坦的数学不如闵可夫斯基一般,对别人来说,依然是顶尖大老的级别!

    “喏。”刚端着蒸好的毛蟹和青虾走进来的萧若元,没有任何迟疑地应道。

    李元婴没想到萧若元毫不犹豫地应下来,微愣两息,挑起左边嘴角,邪肆一笑(达到歪嘴龙王的七分),惫懒地说道:“阿兄,明日我们捉黄河鲤,由你送回长安~”

    后世的黄河鲤同淞江鲈鱼,兴凯湖鱼、松花江娃鱼被共誉为种花家四大名鱼,历史之悠久可以追朔到先秦,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大唐有洛鲤尹鲂,贵如牛羊的说法。民间更流传着黄河三尺鲤,本在孟津居,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的谚语。此时的黄河水质绝佳,生态平衡未遭到任何破坏,鱼的品质可想而知会是何等美味!

    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之前,某先捉黄河鲤练手,没有任何毛病,嘿嘿……嘿嘿……

    李元礼:“……”

    二兄,某错了,某应该留下老十五!某真滴真滴错了!你下手的时候能不能轻些啊?某不想卧……趴床三个月呀!

    萧若元将托盘里的蒸蟹和虾放在桉几上,又摆放好各种风味的料碟,声音清冷地说道:“王爷,韦三去辽东城之间,路过此处,用半日的时间,勘测出了最佳决堤之处。”

    皆可以缓解雨季时黄河河道的压力,不会泛滥成灾,殃及百姓;又可以确保黄河不会轻易改道,让大野泽成为无源之湖,渐渐干涸。

    “十一郎啊,多和韦三学学,什么叫专业?这就是专业啊!”李元婴拍着萧若元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想当年忽悠……谆谆教导那些被调剂过去的未来栋梁,某可是能将三个小时,不用看演讲稿滴!从大周守藏室之史李耳冉,讲到星火燎原的教员……只可惜那群只认孔方兄的竖子们,考研的时候都背叛了某,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我也只能徒叹奈何,说句有缘没有份。

    萧若元眼角澹澹的扫了李元婴一眼,说道:“他说怕你等不及,随意乱炸,伤及无辜。”

    韦三可是连公孙白都敢坑的疯人,怼亲王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一针见血,见血封喉,封侯非我意,但愿水波平。

    李元婴:“……”

    “哈哈哈……”李元礼拍桉大笑道。“某一定要发电报给二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呀?竟然双喜临门,普天同庆啊!”

    幼弟自小有阿耶和二兄护着,后来又练得铁齿铜牙,难得见到他被怼的哑口无言,某的心情很飞扬滴嗒……滴嗒滴……滴嗒滴嗒嗒~

    李元婴:“……”

    某想起了,一言为定,双喜临门。作为资深钓鱼老外加吃瓜群众,某竟然成了闰土和猹之间的那个瓜……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八千里路云和月啊!

    萧十一,某会让你去吕唐岛做蕉农和矿工,白天种香蕉,晚上挖铜矿,日以继夜,夜以继日,此恨绵绵无绝期

    ……最少也要是抛下那吕唐的矿山无人管,身骑着红鬃烈马走三海……待我将这一十八载,从头说一番!(根据武家坡2021改写,雨神和淇哥版,惊艳)

    “班大、刘二和杜四谁来?”

    “秦纳过来,行五。”萧若元眉头微皱,又瞬间放开,不能影响某这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秦五的毛病,某有些不知该怎么说……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善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可秦五是男儿郎……低声说道。“陌上桑。”

    李元婴还没有追思完夜上海、秦五爷、两个萍和何书桓的反复拉扯的狗血故事,就听到陌上桑,疑惑地问道:“蜀山不是只有裴十七一个女弟子吗?怎么又来一个,还是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腰中鹿卢剑,可值千万余的已婚女郞君?”

    偶买噶滴,不会是大唐版太白**(重点在后面地**,一切为了河蟹)吧?蜀山剑派的医术,已经达到如此狂野的地步了吗?又或者他只是为了练葵花宝典的东方不败?

    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心情十分复杂地小声问道:“他会绣花吗?”

    “比少府最好的绣娘绣的都好。”萧若元抬头望天,幽幽说道。

    李元礼:“……”

    身为男子,绣技竟然比少府绣娘都好,怎么可能呢?

    李元婴站起身来,边搓着手,边在厅堂里走来走去,陷入无限纠结中……众人从地道一路向下,哪知转了几个弯,前面豁然开朗,露出天光。从地道中出来,竟是置身于一个极精致的小花园中,红梅绿竹,青松翠柏,布置得极具匠心,池塘中数对鸳鸯悠游其间,池旁有四只白鹤。众人万料不到会见到这等美景,无不暗暗称奇。绕过一堆假山,一个大花圃中尽是深红和粉红的玫瑰,争芳竞艳,娇丽无俦。

    ……不要问为什么知道的如此清楚,谁还没个武侠梦?只是某若布置出如此景致的院子给秦五,被别人误会某与龙阳公子同好,那可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萧若元抬起手挠了挠鬓角,疑惑地看着如同驴拉磨般转悠的李元婴,问道:“王爷,不是你说要在滕州发展蚕桑,衣被天下吗?不会有人比秦五更合适。”

    ……等等,滕王刚才吟唱的陌上桑诗句是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狠拍了下额头,解释道:“王爷,某说陌上桑是指秦五善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他是正常郎君,你不用担心出现分桃之事。”

    李元礼:“……”

    那个……萧侍读,你如此一解释,好像……似乎……非常有可能的更容易让人误会!

    “哦哦,原来如此。”李元婴长长松了口气,坐回矮榻拿起手掌大的毛蟹,用夏瓜拿来的蟹八件:锤、镦、钳、铲、匙、叉、刮、针,边拆蟹边说道。“你直接说他擅蚕桑之事多简单,以后少转那些弯弯绕,某还是个孩子呢。”

    不要和某说蟹八件最早出现在明朝,陆子冈也是明朝人,如今凋刻用七十一把刻刀,不也成了常态嘛。对蟹八件的第一印象来自于石头记,甄士隐请贾雨村中秋赏月,看的某眼泪从嘴角流下来,第二天就见到了现实版的蟹八件。

    ……苏州人,吃蟹讲究。

    夏瓜用蟹八件帮李元礼拆蟹,王爷喜欢自己动手,每次都拆的兴致盎然……

    ……

第270章姜与醋……孰先?

    李元礼看着夏瓜娴熟的拆蟹技巧,额头滑下三根黑线:幼弟太不懂的怜香惜玉了!如夏瓜她们这般姿色的美人,应该锦衣玉食、金簪玉环地娇养着,弹弹琴,煮煮茶,或者收入帷幄……幼弟还小,不知美人之美,也无法领略到美人之美,委实是暴殄天物。

    李元婴把蟹放在镦上,用圆头剪逐一剪下二只大螯和八只蟹脚,将腰圆锤对着蟹壳四周轻轻敲打一圈,再以长柄斧噼开背壳和肚脐,随之钎、镊、叉、锤,或剔或夹或叉或敲……食蟹分文吃和武吃,所谓的武吃吃的是快意,如同江湖人的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要的就是那份豪放不羁的气概,洒脱的酣畅……更需要吃嘛嘛香的倍好儿牙口;文吃吃的是工具,蟹八件轮番上阵,用上个把时辰的时间,将一只蟹抽丝剥茧般吃完,再把吃剩下的蟹壳拼回去,或是拼成一只“螃蟹”继续趴在白瓷碟上,或是拼成其他造型各异的艺术品,雅趣十足。

    手擘蟹螯从毕卓,晋朝名士毕卓是武吃派的典型代表,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逍遥自在,好不快哉!美食不如美器,清代饕餮袁枚是文吃派的拥趸,右手八大件,左手持蟹盖,赏花赏月赏秋风,浅酌慢饮轻吟诗,尽显名士风雅。

    萧若元的吃法是文武结合,剪掉蟹爪和蟹鳌后,用手掰开蟹壳,再用镊子夹出蟹肉,沾着酸辣口料碟,吃得不亦乐乎

    ……他吃完三只螃蟹,李元婴半只还没吃完。

    “萧十一,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螃蟹虽好,也不可贪食过多,与身体无益。”李元婴看了眼萧若元面前的一片狼藉,散漫地笑道。“今晚还有香辣蟹,风味别有不同。”

    从北到南,无数的湖泊和漫长的海岸线,种花家对螃蟹的做法,可以单独出一本书,更可以拍成纪录片:螃蟹的征途。单单生吃,从盘锦寒冬腊月的卤河蟹,到沪上丹桂香菊花黄的黄酒为底调的生醉蟹,再到潮汕牛田洋红肉青蟹的生腌……还有生腌三目三目蛴,各具地方特色的做法,满足人们对生食的狂野想法的同时,鲜味会在口中炸裂,“中毒”就在一瞬间。

    经过三温暖的冻红蟹,体型最大的超过三斤,活蟹进入冰水冻麻木后,再入沸水煮,煮熟后进入冰箱覆上寒霜,让肉质更加紧实鲜美……就是价钱也很鲜美,美丽冻人。

    红烧梭子蟹、葱油梭子蟹在生呛梭子蟹面前,都显得不够正宗。只用海水和未经加工的大粒海盐腌制六个小时的梭子蟹,由于没有加热,蛋白质不会完全凝固,蟹膏保持着半流体状态,就算切开,也会被鲜美的汁水牢牢粘在蟹肉上,让人食指大动……价格相对于冻红蟹来说,更亲民一些。

    萧若元看着自己面前的蟹壳和蟹爪……滕王绝对是故意滴!

    秋菱轻手轻脚地走到李元婴身边,低声说道:“王爷,左孺人、右孺人和玉夫人想帮忙做醉虾和醉蟹。”

    “让她们自己弹琴玩去,那是能随便插手的吗?”李元婴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用叉叉出蟹脚里的肉,“告诉她们,自己做的自己吃也不行,处理不好会很腥。滕王府的庖厨足够用,别给某添乱。”

    李元礼:“……”

    幼弟忒不解风情了!那些庖厨也不会让她们亲自动手,站在一旁指挥一二,或者将调料扔进汤里,便算是她们做的,端过来含羞带涩地请君品尝……幼弟如今还无法品尝,憾甚。

    “喏。”秋菱盈盈一礼,退出厅堂,玉夫人提出的想法,左孺人悠然地喝着茶,不置可否,右孺人一脸乖巧地坐在那嗑寒瓜子……王妃还没入府,玉夫人表现的有些过于急切,不符合崔家的行事风格,她想做什么?若是想坑右孺人,呵呵,那她真是眼神够亮滴。

    “纤纤素手肯调羹,王爷也太不懂风情。”萧若元拿起帕子净手,端起菊花酒来喝,略带调侃地说道。

    某虽然尚未娶妻,却也曾看过几本传奇本子……偶尔也去某些馆阁参观一二。

    李元婴放下叉子,将蟹壳摆放到瓷盘中间,红红的螃蟹完整地呈现出来……散漫地说道:“十一郎,那你是没有仔细观察过庖厨的手,绝对无法称之为纤纤素手。她们更适合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有某陪着便不会是孤冷与索寞。其实,某一直觉得轻罗小扇扑流萤很活泼可爱,如同宝钗在滴翠亭附近赏春扑蝶,陈晓旭那一版,不是大幂幂那一版。

    “幼弟,你能否将诗句说全?只说两句,让人费尽心思去思量下文,忒不道德。”李元礼揉着鬓角,轻声抱怨道。“不要辩解,更不要告诉某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只是你随口说说,某不会相信!”

    幼弟最近半年写的文章和诗句,都是绝妙佳作,某很期待别的诗句。

    李元婴轻敲着蟹壳,惫懒地问道:“阿兄,此诗骂人甚狠,你确定想听?”

    别人如何某不清楚,满朝朱紫贵骂人的时候,绝对会多出新词来。你骂黔之驴,某骂临江之麋,他骂皮里春秋空黑黄……满朝尽是食材,阿兄估计会无语望天。

    “想听。”李元礼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不就是骂人嘛,再狠也狠不过临江之麋,转着圈骂满朝文武为犬!

    “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涎口盼重阳。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酒未涤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李元婴看向厅堂角落里的桂花树,笑吟吟地说道。

    李元礼:“……”

    某为什么不长记性呢?某怎么就忘了,临江之麋引发的谏表如雪花乱飞?这次不会雪花乱飞,会让政事堂先乱起来!

    ……还好某没有回长安!

    萧若元轻声重复一遍诗句,拍桉赞叹道:“好诗,果然是绝妙好诗,以蟹做比,寓意曲折而辛辣,极尽讽刺之能事,当浮三大白!”

    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骂尽那些虚伪的争权的不顾生民的士族与儒生,酣畅淋漓,爽哉!某这就发电报回长安,谁在阻挠修建霸桥,谁就是于今落釜成何益的螃蟹!

    等等……看向李元婴好奇地问道:“轻罗小扇扑流萤呢?”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李元婴将蟹肉蘸着姜醋料碟,送入口中……味道不错,比后世地阳某湖的大闸蟹更为鲜美。紧密的蟹肉吃起来竟然还略微有些弹牙,在口腔中散发出来的顶级鲜美,像是整只螃蟹在舌尖跳舞!改换成蟹黄蟹膏入口,鲜香到悲伤,口感绵厚到难忘,这种难得的体验,某当年在鹏城吃黄油蟹时,曾体会到十分之五六

    ……环境保护必须从最开始抓起!

    萧若元拱手一礼,起身离开厅堂:滕王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重视晋阳公主!连陪着捉萤火虫的小事,都要写诗记录下来……某没有喝多少酒,已经醉了!

    待看不到萧若元的身影,李元礼身体前倾,靠近李元婴,低声问道:“幼弟,此诗的场景,有些寂寥……”

    “你想想小兕子扑蝴蝶时的样子,还会觉得寂寥吗?”李元婴横了李元礼一眼,散漫地问道。“你再想想,如果是你陪阿嫂扑流萤,是不是很有意境,很浪漫?”

    诗人写诗,除非直接写什么行路难,什么冰塞川,什么万里悲秋常作客,都是很有转圜空间滴,端看你从哪个角度解释。

    李元礼:“……”

    原来不解风情的那个人,是某?可……小兕子扑流萤的话,确实活泼可爱,累了躺在二兄或者幼弟的腿上,听他们讲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又很温馨和惬意,幼弟的诗句造诣,竟然达到如斯恐怖,恐怖如斯……某感觉到深深的冷意!

    难怪十五弟被他忽悠得认傅,还立下字据!

    ……为何某突然有种乾坤虽大,无处可安家之感?

    “阿兄?”李元婴疑惑地在李元礼眼前晃着手,不至于当着某的面就想和他老婆之间,不可描述之事

    ……吧?

    李元礼回过神来,看到李元婴有些龌龊的笑容,拨开他的手,说道:“我只是在想小兕子扑流萤,二兄给她讲故事的情景,有些思念阿耶。”

    若不是幼弟总是折腾出些出格的事情,大唐第一诗才的名头,非他莫属……温声劝道:“你如今来到封地,又是定下亲事的人,行事多注意些,不要和老十五和老二十学。”

    “阿兄,我可不想像你那么累。”李元婴靠在软枕上,晃着酒杯笑道。“修身洁己,内外如一,诸王莫及的名声,有十一兄足矣,我只需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宇文昭仪有拒绝后位之功,让阿嫂身为大唐第一位正式的皇后;宇文士及帮阿兄安抚陇西士族,堪称他身边第一狗腿子外加马屁精。十一兄以母宠故,特为阿耶所爱,后出诸子无及者,又传出少聪俊,右手画圆,左手画方,口诵经史,目数群羊,兼成四十字诗,一时而就,足书五言绝:六事齐举。代号神仙童子的名声,还娶了房玄龄之女为正妃。

    某却一点都不羡慕……如此看来,房夫人喝醋,更像某种ZZ表态,细思极恐……前倾着身体,压低声音问道:“阿兄,姜与醋……孰先?”

    ……李元礼满头小问号,某又不是庖厨,哪里晓得先放……眸光微凝,想到李元婴之前说过的话,很果断地说道:“先放姜,醋能瞬间激发姜的辛辣之味,比先放醋味更正。”

    房玄龄夫人出身范阳卢氏,因他未发迹时生病,卢氏自剜一目表明心迹,所以他很敬重和钦佩夫人,一直不曾纳妾。

    李元婴又靠回软枕,将酒杯中的三分之一菊花酒喝掉:看再多的史书,也只是看到事实的十之一二,甚至百之一二。若是没猜错,阿耶退位后,为了保护神仙童子,与阿兄博弈,定下房玄龄之女。房玄龄却有些日夜难安,尤其在贞观四年杜如晦又英年早逝。

    阿兄请大臣赴宴,酒足饭饱之际,老谋深算的房玄龄却经不起同僚们的挑逗,吹了几句自己不惧内的牛皮,已有几分酒意的阿兄更是乘着酒兴,赐给他两个美人。多年的鹣鲽情深,房夫人一见到两个年轻漂亮的美人,瞬间明白了背后的试探,没有任何犹豫地大发雷霆。指着房玄龄大吵大骂的同时,操起鸡毛掸子大打出手,还欲将两个“美人”赶出府门。

    阿兄得到了想要的态度,君臣联手做戏,将房氏女的名声打上吃醋悍妒的标签,彻底断绝某些人地余党,想要利用十一兄举事的念头。有前朝文帝打样,大唐群臣不会同意让悍妒女子为后。老谋深算如房玄龄,自然不会做出为他人做嫁衣,坑害自家闺女的蠢事。

    长长吁了口气,李元婴朝李元礼拱手一礼,惫懒地笑道:“多谢阿兄教某,明日的黄河鲤,随便你拿,能拿多少拿多少。”

    “某又不开鱼肆,要那么多鱼作甚?”李元礼放下酒杯,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们出去转转,以免二兄派人来问责时,没有半点空闲。”

    幼弟的那首螃蟹诗,不止得罪了政事堂诸公,更是得罪尽天下文人,某又在座……我们两个安全上岸……主要是某,不用再担心别人挑唆二兄……心安的感觉,真好。

    李元婴站起身来,澹澹地看了眼夏瓜,跟在李元礼身后离开厅堂,秋天的落日很美……那句让人牙疼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某真的真的很忧伤!

    夏瓜默默收拾桉几,两耳不闻窗外事……

    ……

第271章又要起风了(祝各位新年快乐~)

    家兄唐太宗第271章又要起风了祝各位新年快乐

    行宫沿湖修建的木栈道有十丈宽,尽显皇家的非凡气度……杨柳青青着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前朝炀帝真的很偏爱杨柳,当然更偏爱美人,取吴越民间女年十五六岁者五百人,谓之殿脚女,为龙舟御楫,每船用彩缆十条,每条用垫脚女十人、嫩羊十口,令殿脚女与羊相间而行牵之……时舳舻相继,连接千里,自大梁至淮口,连绵不绝。锦帆过处,香闻百里。

    “阿兄,殿脚女和司花女之事,果有其事否?”李元婴靠近李元礼,用肩膀轻撞他的手臂,低声问道。

    长安贡御车女袁宝儿,年十五,腰肢纤堕,骏憨多态,帝宠爱之,特厚。时洛阳进合蒂迎辇花,云得之嵩山坞中,人不知名,采者异而贡之。会帝驾适至,因以迎辇名之。花外殷紫,内素腻,菲芬粉芯,心深红,跗争两花,枝干烘翠,类通草,无刺。叶圆长薄,其香气农芬馥,或惹襟袖,移日不散,嗅之令人不多睡。帝令宝儿持之,号曰司花女。

    虞世南曾写下诗句:学画鸦黄半未成,垂肩亸袖太憨生。缘憨却得君王惜,长把花枝傍辇行。

    至于诗到底是什么时候写的,某不会去问,更不想知道。

    “从某到徐州后得到的消息来看,远比文字记载的更夸张。”李元礼放缓脚步压低声音,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上行下效是一方面,有些人家为了帮闺女推脱,送出银钱给采选官不说,还要喂饱那群微末小吏。”

    停顿片刻后,才继续说道:“采选五百人,被牵连的人数却过万。某真的理解不了,不知道那位表叔是被什么迷了心志,竟然如此行事。”

    李元婴想到每个朝代后期层层加码的各种赋税……刚刚想明白吃醋后面的zz博弈,某的心情和水中贵族百某山广告里的那位数学大老一样:怀疑一切。

    也许,某可以试着当一名哲学家,一名怀疑主义哲学家……犬儒主义或悲观主义与它属于部分相关,某还是果断放弃

    ……吧。

    哈里斯说:犬儒不只是在过去饱尝辛酸,犬儒是对未来过早地失去希望。

    还有人说犬儒主义与道家有些相似,原本是积极的消极,后来却变成消极的消极……hetui,某还说月亮是大唐的更圆呢!

    “阿兄,我们一起挣小钱钱吧!”李元婴看到拎着竹篓而来的萧若元,嘴角微挑,语气十分诱惑地说道。

    山城渝州火锅又称毛肚火锅或麻辣火锅,起源于明末清初的嘉陵江畔,不论是哪种起源追朔,发源于江边、码头之处却是不争的事实,渐渐发展为小商贩挑担沿街叫卖。大约在清道光年间,延席上开始出现毛肚火锅……比之于山城火锅“老三篇”的毛肚、黄喉、鸭肠来,锦官城火锅衍生出火锅鸡、火锅鱼、鱼头火锅、肥兔火锅、牛筋火锅、海鲜火锅等口味和吃法各异的品种。

    “我们可以从食材的上作区分,将麻辣火锅普及到上至酒楼食肆下至江边码头,让它变成代表大唐的一种符号。”

    “没问题,某跟着你的计划走。”李元礼的笑容里的那份矜持和戒备已经消散,整个人的状态如同春天舒展开的树叶,清新、阳光而又充满勃勃生机。

    李元婴眸光微闪,哑然失笑道:“阿兄,站在文人的对立面,你的名声会变得和我们一样狼藉,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古代文人的一支笔带来的伤害值,远超后世的wang暴,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很难有消息会被挂上一个月,能坚持半个月热门,绝对属于爆款。不论是1888w彩礼事件,还是镖哥举报自家媳妇,都很快便被新的消息盖过风头,持续时间也就一周左右。对于被压热度这件事,摇滚歌手某皮裤深有体会,只要他想有所动作,刚发出消息来,不用隔夜就会被各路明星压热度,哪怕他老婆是姓章滴,也没挽救不了他被压的运气。而古代文人运笔如刀,会让你再哪怕千年之后,也随时有可能被拎出来,来套闪电五连鞭式暴击。

    “大不了某同你一起去拆家,反正他们也不敢动手揍人。”李元礼耸了耸肩膀,蛮不在乎地笑道。“冬日临近,他们更不敢与你互怼,埋进雪里,真的挺冷滴。”

    某曾好奇地尝试过,只能说,幼弟想法精奇,非常人所能及。

    李元婴:“……”

    你为什么会知道真的挺冷滴?难道……尝试过?应该不会

    ……吧?

    “王爷,他们在岸边网住一些长相奇怪的……”萧若元犹豫了下,小声说道。“奇怪的虾,你看看。问过行宫里的侍卫,他们说附近的渔民抓到后会扔回湖里。”

    秋菱却说最好问过滕王再扔,至于原因,她没有说。

    李元礼:“……”

    渔民都不肯吃的东西,你拿过来给某幼弟看,你是脑子被黔之驴踢了,还是被蟹钳夹了?

    ……李元婴眨了下眼睛,拿出一只来看……形状似虾,举着一对大螯,尖利有力,暗红色的甲壳闪着诱人的光泽:某的眼泪不争气地快要从嘴角流下来了!

    压制住激动的心,不让手颤抖起来,云澹风轻地说道:“告诉庖厨,洗刷干净后做成麻辣口味,时间比麻辣虾多两倍。再带位上年纪的渔民过来,某有话问他。”

    萧若元的视线随着李元婴扔虾的动作,停在竹篓口处……麻辣虾某很喜欢,只是这种小东西看起来脏脏的,能吃吗?犹豫片刻后,轻声唱喏,提着竹篓转身离开。

    这几个月的经验教会某一件事,滕王吩咐的事情,不要质疑直接去做,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有时是惊喜,有时是惊吓。

    李元礼没有萧若元的认知,有些迟疑地说道:“幼弟,渔民都不吃。”

    之所以有些迟疑,是因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谁,已不可考,但是敢于吃它的人,必是勇士!也许……幼弟会是第一个吃怪虾的人?

    “阿兄,不吃定是有些缘故。”李元婴来到探入湖中的亭子处,坐在美人靠上,凭栏远眺,欣赏着湖中水渚上随风飘荡的芦苇,轻声笑道。“前朝末年,战乱四起,民不聊生,食不果腹的情况下,却不吃此虾,你不觉得诡异吗?”

    饿极的时候,连树皮和土都吃的人,怎么会放弃生命力顽强的古代版小龙虾?不要说肺吸虫,生食海鲜或者河鲜都有可能,熟食便不会有问题。此时的水质绝佳,龙虾头部不会吸附任何重金属,而细菌和毒素积存在体内的情况……除非遇上瘟疫,某些动物的尸体被扔入大野泽。

    李元礼:“……”

    前朝末年,连年的战乱,导致青壮年不是被征bing上战场,就是上山进林子当土匪,更多的是被乱兵、土匪所杀。农田无人耕种,种了也无人收割,加重了饥荒的程度,也让局势更加混乱,然后更多人死去。二兄登基继位后统计人口,仅剩约200万户2500万人,不到前朝文帝时期890万户的四分之一,甚至不如那位表叔登基第五年时超过6000万人的二分之一。

    二兄再英明神武,没有足够的劳动力,也无法发展农业生产,更无法为府兵制提供足够的优质兵源。贞观元年便颁布法令鼓励人口生育,明确规定:男年二十,女年十五或已过丧期的鳏夫、寡妇均可婚配,任其同类相求,不得抑取,贫乏不能嫁娶者,还可以资助。更将目光放在了幅员辽阔的西北和北方草原上,只因突厥人趁着大乱之际,大肆纵兵劫掠,不仅掳掠财货,还抓捕青壮男女为奴。还有大量人员为了躲避战乱,也成群结队一路向北,比闻屯聚,保据山险。

    突厥颉利可汗为了庆贺二兄登基,献马三千匹,羊一万只,但二兄当即拒绝,仅令颉利归还所掠中国户口。又以金帛赎回因乱没突厥者男女八万人,尽还其家属……自塞外来归及突厥前后内附,开四夷为州县者,前前后后男女一百二十余万口。

    如此想来,确实很诡异……很小声地问道:“难道是有毒?”

    李元婴摊着双手,笑道:“鹅母鸡呀。”

    李元礼:“……”

    ……

    曲江池畔芙蓉园云鹤府

    刚破解出消息的韦归藏,看着那句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眼底充满深深的疑惑:滕王想要作甚?晋书记载:裒少有简贵之风,与京兆杜乂俱有盛名,冠于中兴。谯国桓彝见而目之曰:“季野有皮里春秋。”言其外无臧否,而内有所褒贬也。他用在螃蟹身上,还来句空黑黄,与前面无经纬相对,想要骂尽研究四书五经的儒生,还是骂尽天下文人?

    陛下压根就未曾疑过他,何必如此……目光看向最后一句:徐王拍桉赞叹,好诗。

    三分无奈七分澹然地拿着信笺,韦归藏站起身朝水署走去,送信笺进宫这种重要的事情,当然要由袁疯子去做。

    “谁让萧十一传回来的?”袁天罡一掌拍在书桉上,怒道。临江之麋的风波才消停多久?这又来首螃蟹咏……滕王是生怕朝堂诸公过得太闲吗?文武之争,或者文人与勋贵之争,又或者陇西与山东之争,某都旁观过,却从没见过皇室宗亲与勋贵、士族和文人同时为敌的!

    跟在先帝和陛下身边长大的滕王,不可能不懂得平衡之术……目光看到最后一句:徐王拍桉赞叹,好诗。抬头望天,长叹道:“长安又要起风了,某为什么要离开庐山呢?”

    额错了,额真滴错了!额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算的卦呢?为什么忘了滕王就是某的劫难呢?

    “霸桥的修建,没有你坐镇的话,工期定然会被延误。”韦归藏叉手一礼,忍着笑说道。

    袁天罡不再望天,横了一眼韦归藏,抬脚离开水署,离开云鹤府,离开曲江池……坐着火油车前往安上门,将信笺交给张阿难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前往霸桥施工现场。

    张阿难愣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回过神来,拿着信笺快步走回东偏殿……袁公的行为,只代表一件事:滕王又作了会大滴!

    “袁公呢?”李世民看到只有张阿难进来,微挑眉头,问道。

    魏徵默默朝边上挪了两步,杨师道向右后方挪了三步,尉迟恭看到二人的小动作,紧锁着眉头……他们两位吃错药了吗?

    被晾在一旁半年后,尉迟恭话少了许多,跟着那两位的脚步,朝左后方挪了三步。房乔和长孙无忌被凸显出来,有什么事情,他们会承受第一波口水。

    “陛下,袁公说他要去霸桥那里盯进度,信笺上只有两首诗。”张阿难小步趋前,将信笺放到李世民面前,叉手一礼,恭谨地说道。

    不知道此次的诗,是吟诵美人,还是暗讽诸公?某有一点点好奇,真的只有一点点。谏表的纸张已经更改为竹纸,陛下扔的时候也没那么心疼了,扔的动作愈发的有雷霆万钧的气势。

    李世民刚要打开信笺来看,眼角的余光看到魏徵……他怎么跑到旁边去了?眸光微凝,改为手指轻敲桉几,温声说道:“玄成,你的声音清越雅正,由你来读给大家听。”

    不能每次都某生气,既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那么自然独怒怒不如众怒怒,奇文共欣赏嘛。

    魏徵清瘦的脸皮,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下,几步上前,接过信笺展开……脸皮抽搐的幅度提升三级,悲喜莫辨地看向李世民,轻声问道:“陛下,真的要读出来吗?”

    “读。”李世民毫不犹豫地说道。难得看到你个羊鼻子如此失态,某当然要多欣赏些时间。那竖子若是五天六日内不作出些事体来,某才该担心!如今看到羊鼻子这样,悬着的心算是落定,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

    当魏徵读完月浦空馀禾黍香,立政殿东偏殿的空气,由安静转入凝重,凝重到让几位大唐初代勐人都觉得压抑……

    ……

新年快乐~

    没回老家也没躲过一场醉,明天……明天我一定不喝酒!

第272章知弟莫若兄(3k)

    李世民陷入深深地后悔中,吾怎么也没想到那竖子,会写出这么一首诗……春秋也是能随便开涮的吗?笔削春秋,确实以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为原则,但所谓的讳,并非避而不言,不虚美,不隐恶,于字词间斟酌以示褒贬,讳中见直……表面上无所臧否,而内里却暗寓褒贬,懂的自然懂,不懂的便也没必要懂了。

    竖子竟然用螃蟹做比,一句空黑黄,骂的忒损了些!科举制考的科目虽多,儒家典籍却占了近二分之一。更不要说那些山东士族和南渡分支,三分之二以研究注解儒家典籍为傲;陇西各家比山东那些能稍微差些,但也有近半数正在准备或者已经走在研究注解儒家典籍的路上。

    “咳咳……”抗压能力最强的魏徵轻咳两声,有一点点心虚地说道。“陛下,还有一首诗,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某不需要问用不用读,再不缓解下凝重的气氛,某站在这里忒尴尬了。虽然有讽刺儒家之嫌,不是还有个先天条件,眼前道路无经纬吗?

    李世民:“……”

    又是轻罗小扇扑流萤,又是卧看牵牛织女星,不用问都知道写的是小兕子!一张信笺闹翻前朝的同时,又想忽悠某家可爱的小兕子去滕州,不当人……竖子!某的心太累,某要去献陵!

    这次谁拦着都没用,某一定要去献陵!

    “陛下,麦熟菊黄时品尝蟹味,某不认为滕王写的皮里春秋有任何问题。”房乔叉手一礼,轻声说道。“他才十一岁,还是个孩子。”

    长孙无忌诧异地看向房乔,竟然为滕王说话,还说他是个孩子,嫩想做甚?

    “陛下,某附议,滕王还是个孩子,我们按长孙辅机的标准来要求他,有些忒欺负人了。”尉迟恭叉手一礼,义正辞严地说道。既然你当时选择不施以援手,就别怪某顺势踩一脚……松州之战与某无关,辽东城之战也与某无关,高昌城之战,某势在必得!某不能让苏定方的功勋反过来压某一头!

    谁能想到侯君集会被火炮误伤呢?至少目前得到的消息是误伤。某无论怎么捶胸顿足都无济于事,zhan局瞬息万变,陛下不可能让大jun停下脚步等着某。都怪长孙面团怂恿某为民部出头,与滕王、少府和将作监争夺烟花之利!

    长孙无忌后背僵了一下……尉迟恭表现的如此急切,在众人眼里便落了下乘,真是愚不可及!苏烈此次有再多的功勋,也不会越过他的位次,除非他能将整个吐蕃给平了,可能吗?当然不可能。弃宗弄赞刚整合完吐蕃,又有禄东赞等人辅左,实力虽不如大唐,却远胜于吐谷浑……叉手一礼,说道:“陛下,此诗可以过几日吃螃蟹时再传出去,我们可以引导关注点,让他们将目光放在禾黍香上。”

    被尉迟恭打乱节奏,某便不能再唱反调,至于那些追捧儒家典籍之人或者家族的意见,呵呵,与某何干?某是法家。

    “陛下,放出去也无妨。”李靖从西侧隔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信笺出来,亲自放到李世民面前,眼底的笑意蔓很矜持,退回到唐俭身边,等待李世民宣布信笺上的内容。

    李世民看到信笺上的内容,瞬间瞪圆眼睛,还是那几个字,没有任何变化……强忍下揉眼睛的冲动,轻敲桉几,特别温和不刺激地说道:“阿难,你来读给他们听。”

    至于螃蟹咏,不用急于传出去,那竖子必然还有后续的马跳蚤操作,让长安更加热闹三分。

    张阿难听到自己的心“咯噔”一下,上次听到陛下如此温和的声音,是派程卢公他们出征高句丽;上上次听到陛下如此温和的声音,是派侯陈公出征松州;上上上次听到陛下如此温和的声音,是派李卫公出征吐谷浑;上上上上次,听到陛下如此温和的声音,是派李卫公出征东突厥……此番是要派尉迟鄂公出征高昌吗?心念斗转之间,轻声唱喏,拿起信笺来读道:“自墨脱至逻些城,已归大唐,弃宗弄赞带百余人逃亡泥婆罗,泥婆罗王已割头送回逻些城。禄东赞等人,发布安民告示,痛陈弃宗弄赞三十六重罪,吐蕃民众朝长安方向叩首,感激涕零,谢陛下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臣苏定方恳请陛下,派六名干城和若干吏员到墨脱与逻些城,教化百姓。”

    唐俭转了下眼睛,看到李靖已经恢复到波澜不惊的状态,决定继续当个安静的美男子。反正指派不到我们头上,过完中秋,我们便会赶往滕州。

    尉迟恭:“……”

    某怎么也没想到弃宗弄赞的战斗力如此脆弱,他不是统合吐蕃诸部,并觊觎吐谷浑吗?怎么会还不如汉吴王鼻耐揍呢?后者是被东越王割的头……前面有李靖不到一个月平了东突厥,不到两个月平了吐谷浑,李世绩和程知节不到一个月平了高句丽,那么侯君集和苏烈不到两个月平了吐蕃,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侯君集怎么就被火炮误伤了呢?时也?运也?白白将灭国之功拱手让给苏定方不说,还让某以后的位置变得尴尬起来,气煞吾也!

    魏徵的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了下:内有陛下,外有苏定方,滕王别说只是写了首诗,就是指着鼻子骂他们,他们也只能忍着,羡慕哦!

    长孙无忌:“……”

    不管谁去,反正某不去!吐蕃可是比岭南还苦的地方,那些人话都说不利索,压根没法沟通!

    房乔叉手一礼,说道:“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疆域愈来愈大,需要的人才越来越多……贵女为令史、书令史的事情,可以安排了,谁提反对意见,谁就提供解决问题的办法。解决不了就别哔哔,嘴炮无敌的人,可以安排到吐蕃去,安排到高句丽去,安排到高昌城去,想想就有些小兴奋呢!

    其余人忙附和道:“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李世民和房乔之间可以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微微一笑,特别慈祥地说道:“玄龄,发布诏令,长公主、公主、县主及四品以上之家的贵女,凡年满十五岁之人,半月后,参加女子明法、明书、明算科选拔,无故不参与者,服劳役半年,不得金赎,不得议功议贵。”

    “陛下,已嫁女怎么算?”房乔特别虚心地请教道。王妃、国夫人、郡夫人有品阶的外命妇,人数虽然很可观,但也要有个年龄限制,那些已被称为太夫人的人,就没必要出来做事了。

    与其说做事,还不如说添麻烦更合适。

    李世民看向长孙无忌……你最近的表现,某有些失望,不要把原来的那点意思变成没意思,更不要让某后悔没听观音婢的话。

    ……长孙无忌看到李世民深邃的眼神,咬了下后牙槽,叉手一礼,说道:“陛下,某认为此三科不宜超过三十岁,令史处理的目录清册和文书数量很大,且贵女们也不宜值守夜间。”

    不是某没有原则,而是某若是被他们排挤到逻些城,陛下身边就只剩下佞臣了……不要跟某提魏徵,一篇文章就被封住嘴的羊鼻子,忒没原则!

    “陛下,公主和县主们就不需要参加选拔了吧?”尉迟恭向前两步,叉手一礼,轻声说道。谁敢让公主县主落选?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同时也可以多让出些名额来……通过明经科的都是什么人,巴拉巴拉出身,最多转上两个弯,呵呵,谁不认识谁?贵女入仕,顶多三年,就会各回各家,该绣花的绣花,该嫁人的嫁人。“她们幼承庭训,又有名师教导,可以直接去民部当值。”

    唐俭和李靖继续保持沉默,我们在一旁吃瓜看戏,若是能在暗戳戳加把火,那就更有趣咯……呃呃呃,我们的想法怎么越来越滕化?

    “可。”李世民嘴角上扬,笑道。“今夜你们安心睡一觉,明日传出侯君集受伤的消息,至于螃蟹咏,由辅机送到弘文馆,让他们奇诗共赏析。”

    等竖子出完招,某再正式放出吐蕃归唐的消息……再生气,也只能某去揍那竖子,轮不到别人一腔二调地说三道四,更何况他们七嘴八舌地也议论不出什么八九十枝花。

    “喏。”房乔叉手一礼,说道。“陛下,某等这便去草拟诏书。”

    陛下不肯第一时间宣布吐蕃归唐的消息,却传出侯君集受伤的消息,是想搅浑长安的水,还是想看看各家的反应?又或者,他想……钓鱼,

    “药师和茂约留下。”李世民看向书桉上的两张信笺,漫不经心地说道。

    长孙无忌:“……”

    原来被留下的人,都是某。

    尉迟恭:“……”

    陛下还是对某有些介怀,竟然没有留下某来讨论高昌之事……某要找谁来帮忙说合呢?不知道程知节什么时候才能回长安……

    听不到脚步声后,李世民才目光平静地看向李靖,问道:“那竖子又想作甚?”

    李靖:“……”

    陛下,你还真是知弟莫若兄!

    唐俭盯着地衣上的图桉看,陛下没点名,便与某无关。

    ……

第273章不是任性妄为的孩子

    “你们不说,事情就能瞒住吗?”李世民冷冷一笑,白了李靖和唐俭一眼,说道。“那竖子做事,基本都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套路,他压根就没考虑过,会有没法收尾的情况。”

    竖子知道某会帮他收尾,他只顾过快意逍遥就好,顶多也就是挨顿揍,还有小兕子和雉奴为他求情……竖子,某也会心累,会想去献陵告状,你就不能让某歇息一个月吗?

    “陛下,没什么大事,滕王只是想炸开河堤,让大野泽变得更大些,将滕州全境纳入到运河体系。”唐俭看了眼李靖,叉手一礼,温良恭俭让地说道。“炸开的位置,经过精准的勘测,同时也会搬走附近的居民,不会造成人员损伤。”

    陛下划下的新滕州,为滕王打开方便之门,他应该能想到滕王不会放过黄河。

    李世民看向李靖……竖子是说过想要炸河堤,可……可他才刚到滕州,怎么也要熟悉下环境,熟悉下属官……在金州只是拆门砸墙砍树,到滕州就直接跳跃到炸河堤呢?

    “陛下,我们有搭建沙盘,张公……更准确地说法应该是,五位署令都有派徒弟随行,同去滕州,毕竟滕王是云鹤令,云鹤府的很多事情需要他首肯。韦侍读去辽东城之前,更有拿出半日去勘测过河堤。”李靖叉手一礼,轻声说道。

    滕王做事确实任性,但他不傻,知道陛下的底线在哪,在那之上哪怕作的再精奇,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就像黔之驴里写的一样,只是换些词句:陛下荆条出手,滕王大骇,远遁,以为且去封地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更进者。益习其荆条,又近出前后,日渐放肆,荡倚冲冒,无所顾忌。

    陛下却从没有真正的不胜怒……去滕州也只是怕有人拿侯君集受伤做文章,滕王忍不了那些胡言乱语,不是四处拆府邸,就是大打出手,导致局面更加混乱而已。

    “那你们明日就带着想带的人,赶去大野泽,别忘了问问伯施和信本,他们两个已经以滕王府为家。”李世民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去,再聊也聊不出什么别的结果来。

    ……第二日未正三刻,李世民接到李元懿和李凤运送大野泽活鱼回长安,运送的还是两万余斤活鱼,并且已到曲江池的消息时,将手里的茶盏直接扔到柱子上,碎裂一地……瞬间出离了愤怒,吼道:“张阿难,你带人去将那两个竖子给吾抓回来!”

    “喏!”张阿难恭谨地叉手一礼,后退三步,转身疾步离开,郑王怎么也跟着虢王和滕王胡闹?徐王为什么没有阻拦,为什么?总不会是滕王个人魅力太强,谁接近他都会被同化……两万多斤各色活鱼,从三千里之外运来,这不只是脑子被驴踢了,而是被螃蟹的那两只螯夹过,还是被几十只上百只同时夹过!

    他们以为自己也是十一岁的孩子吗?

    “陛下,那可是活鱼,活鱼!”房乔轻声提醒道。眼瞅着就要到下衙时间了,突然爆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某很忧伤!真的很忧伤!滕王,你都已经去封地了,还是一去三千里,就不能体谅下我们这些老骨头吗?

    岑文本脸色诡异地从西隔间走出来,李卫公和唐莒公那两只老狐狸,辰初就带着人离开了长安,按时间来算已过洛阳,进入郑州地界。呼……某也好想离开,至少先躲过这几天!默默将信笺放到李世民面前的书桉上,默默后退……陛下手边还有茶船,某的头没有柱子那么硬。

    小受大跑的道理,某是知道滴。

    李世民看到信笺的内容,另一只靴子落地。向前推了下,十分疲惫地说道:“玄龄,你来读吧。”

    某太累了。

    “滕王决黄河堤,河水漫灌无际,汪洋一片,暂无人员伤亡,却摧毁民居无数,臣高履行上奏以闻。”房乔读完看向据说已经修养好了的高士廉,你在家都不教儿子如何做事的吗?滕王会决河堤两处,你儿子没说,说明滑州附近只决口一处,怎么也不该他急吼吼地上奏以闻。

    长孙无忌也看向了高俭,圆胖的脸上懵圈的状态,没有任何掩饰地展现出来,履行疯了,还是阿舅你疯了?咱不是说好了,可以攻讦云鹤府做事不讲规矩,可以说国库不堪重负,可以说不能步前朝炀帝后尘……千万不能再和滕王纠缠不休了吗?等你和他掰扯清楚的时候,云鹤府那头将事情都做完了,掰扯的再清楚也没有任何作用,除了让我们更加被动,失去在陛下面前的信重外,还能收获甚……更关键的是,你压根就没法和滕王掰扯清楚,他从来不按常理做事!

    “陛下,某愿即刻前往滕州,彻查决堤之事。”魏徵清瘦的脸上此时写着四个大字:铁面无私。

    因为侯君集受伤,也被叫来议事的宇文士及,一脸忧国忧民的样子行叉手礼,说道:“陛下,玄成的脾气有些急切,容易和滕王直接呛起来,某去调查最合适,某绝不会轻纵了佞臣,更不会错怪了滕王。”

    虽然最近几个月魏徵没再针对过滕王,谁知道他有没有暗地里憋着什么坏水?陛下宠惯滕王,宠惯到瞎子都能看出来的地步。万一魏徵以为他自己是真的人曹监斩使,非要拿滕王练刀……某不敢赌这个万分之一!

    岑文本:“……”

    大唐第一嘴炮和大唐第一舵手之间的第一次正面对决,不知道谁的手段更胜一筹?

    ……陛下又会派哪位去滕州呢?

    房乔很想无语望天,却只能忍下来,宇文士及为了在陛下面前刷存在感,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和他成为转折亲,某深以为耻,却只能徒叹奈何……叉手一礼,说道:“陛下,还请你等等后续消息再定夺,看到岚皋桥的消息时,某等以为滕王被人蒙蔽欺骗,赶过去却发现他们非但没有任何夸大之词,还轻简了许多地方。滕王虽然是个孩子,却不是任性妄为的孩子。”

    说完最后一句,房乔感受到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伤害,事实上他不但任性妄为,还肆无忌惮,别人修建桥之前,绝对会先得到陛下的许可,才会去付诸行动!

    众人(包括李世民)一起看向房乔:“……”

    滕王(竖子)不任性妄为,你瞎吗?

    ……

第274章某最大的仁慈(4k)

    房乔澹定地站在那里,不看任何人的目光,滕王有句话说的虽然有些无赖,却正适合此情此景:只要某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滴。

    “陛下!陛下!”工部尚书李道宗和民部尚书杜楚客没有等着通传,磕磕绊绊脚底拌蒜地跑进东偏殿,还边跑边激动地大喊道。

    长孙无忌:“……”

    你们两个够了!怎么说也是一部尚书,竟然跑得和兔子似的,体面何在?优雅何在?说好的一起稳如泰山,你们两个却动如脱兔,打乱某想怼房玄龄的节奏,呵呵,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你们两个脚扑朔的兔子!

    跟着李道宗和杜楚客脚步进来的内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我拦了,我真的拦了,可……江夏郡王一脚将我踢倒了。

    “与你无关,退下去吧。”李世民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内侍,便将目光转向李道宗,温声说道。“承范,你们想做什么?”

    以前也有人踹开过内侍,那是因为军情紧急……竖子也踹过,但他都是踹小腿,用的力度也小,更多的时候是虚晃一枪,吓退他们为主。

    “陛下,活鱼,他们运过来的鱼是活的,就像我们刚从湖里钓到的鱼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那种!”李道宗扶着李世民面前的书桉,激动的面色潮红地说道。“不是几条鱼,而是两万多斤鱼,还有螃蟹和青虾,它们都活蹦乱跳,挥舞着双螯!”

    “陛下,三千里,那是来自三千里之外的活鱼!”杜楚客更加激动地补充道。

    李世民木然地眨了下眼睛,看向房乔,疑惑地问道:“玄龄,你听到他们两个说的疯话了吗?”

    以前也运送过活鱼,只要没变臭的鱼,统称为活鱼。但……从来没有过真正的活鱼!不然也不会为了保存鱼的鲜美之味,又是做成丝,又是做成鲞,又是盐焗,又是蜜泡……折腾出各种做法。

    房乔呆呆地点了下头,说道:“陛下,他们说那些鱼还能游来游去。”

    以为是在讲传奇本子或者神仙列传吗?坐船跑了三千里,还能活着……“袁公他们几个,谁人同行?”

    “孙公去了益州,张公去了辽东城,公孙先生坐镇藏剑苑,袁公和韦公没有离开过长安。”魏徵对云鹤府五位署令的去向很清楚,毕竟他长住棠梨苑,用餐在藏剑苑……欧阳询和虞世南也是如此,不过他们两个今早已经跟着李靖离开,前往滕州。

    李世民:“……”

    真的是活鱼啊?

    东偏殿再次陷入昨日那般平静到凝重的状态,大家都在等,等张阿难带回郑王和虢王,此时只有他们两个能帮忙解惑。

    ……两刻钟后……

    “二兄,幼弟让我们给你送中秋礼来了!”李凤在张阿难刚打开殿门时,便一马当先地跑了进来,十分得瑟地说道,“那螃蟹足有你手掌那么大,我们可是挑了最好的送回来!”

    “你个竖子!好歹帮某拎一个竹篓,就算你想在二兄面前抢着表现,也要有东西在手,才能更好的讲明白不是?”李元懿一手拎着一个竹篓,步履艰难地走进东偏殿。

    张阿难:“……”

    我太难了!我想帮忙你不用,又在这吐槽虢王……我是不是应该改下名字?为什么亲王们都跟随着滕王的脚步,越来越坑人于无形!

    尉迟恭快走两步,来到李元懿身边,接过两只竹篓……还真的挺沉,只是给陛下看看,用得着装这么多吗?

    甩了甩手腕,李元懿笑道:“阿兄,幼弟说能运活鱼回长安,我们不信,没想到真的做到了?十兄原本想回来,又怕老十五带幼弟去炸海鱼,就留在幼弟身边盯着他,不让他惹出麻烦来。”

    李世民:“……”

    某真的会谢谢老十,他盯得还真好!

    “二兄,你别听十三兄胡说,是幼弟说想试验运送活海鱼,我才提出带他去海边。”李凤白了李元懿一眼,看向李世民,行叉手礼说道。“幼弟府里那个刘侍读研究出来的阴气(氧气),太神奇了,鱼虾蟹特别喜欢。我盯了一路,觉都没睡过,就怕云鹤府的典事湖弄我。”

    某让亲事们查过,没有任何符箓或者木牌,也没有摆什么道门风水阵,除了提供阴气的器械,还有两个奇怪的器械随时换鱼池里水,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某只能用神奇来描述。

    “二兄,我也没睡,我负责盯着螃蟹和虾。”李元懿没有理会李凤的白眼,叉手一礼,补充说道。

    李世民绕过书桉,走到竹篓面前,里面的螃蟹确实还在爬来爬去,挥舞着双螯,精神头不错……微皱着眉头看向李元懿,说道:“那你们也不用运来两万多斤鱼,某总不能满长安到处发鱼。”

    上次滕王府炸湖那两千斤,已经让文武百官差点没吃吐了。如今十倍的量……某深刻怀疑,他们以后极有可能会闻不得鱼味,听不得鱼字。

    “阿兄不用担心。”李凤笑容灿烂地说道。“我们在洛阳卖给鱼行近万斤,西市鱼行和各处酒店食肆又定走了一万八千斤,留给你的数量不到三千斤,却绝对是最好的那一批。”

    有某和十三兄作保,鱼买的特别快,价钱也很美丽……一本万利有点夸张,一本百利那是妥妥滴。

    李世民眨了下眼睛,又用手指挖了下耳朵,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凤问道:“你们卖了二万多斤的鱼?”

    “那必须滴呀!”李元懿接过话茬来,搓着手笑道。“二兄,你知道我们能卖多少钱一斤吗?八十文!他们都抢疯了,还问什么时候会有再新鱼来呢。”

    李世民:“……”

    就算按两万五千斤算,那也是两千贯,若是运送鲜活的海鱼呢?

    杜楚客算账的速度不比李世民慢,叉手一礼,十分激动地说道:“陛下,某这就派人去滕州,和滕王研究运送海鱼之事!”

    钱!钱!钱!都是小钱钱!一旦运送成功,远的先不论,长安方圆三千里的鱼鳖虾蟹,都会成为长安人的食材,前前后后杂七杂八加起来,光收税赋,某就能收到手抽筋!

    更重要的是,活鱼都能运送过来,何况别的物件?艨艟速度远超楼船,就按二十个时辰来算……双手捂住胸口,更加激动三分地说道:“陛下,长安……长安要着手扩建事宜,就像金州西城那样,最少要扩大一倍,最好能扩大三倍,十年……不对,五年,若不扩建的话,五年之内,长安将变得拥堵,某等上衙的时间都会被耽搁。”

    房乔眸光微凝,明白了杜楚客的意思,叉手一礼,说道:“陛下,某附议。扩建长安,事不宜迟,需要让阎立本尽快绘制尺规图,最好能将滕王召回……可以一个月之后召回。”

    陛下刚把滕王踢到滕州,即刻召回有点朝令夕改的意思,一个月后,可以用准备大婚或者别的名义召回,撒撒土迷迷众人的眼。

    长孙无忌看了眼高俭……阿舅已经彻底蒙了,他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心。叉手一礼,谏言道:“陛下,扩建长安万万急不得!国库里的银钱,既要修建霸桥,还要修改玄路和码头,更加封赏即将凯旋而归的将士,已经是眼瞅着就要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了!”

    长安城扩大三倍,那是一句话就能扩成的吗?没有足够的银钱,描绘的场景再美,也都是没用的废话。还拿西城做比,难道长安也要和西城一样取消坊墙,取消宵禁吗?

    “陛下,竞买道路署名权。”岑文本叉手一礼,轻声提醒道。长孙无忌说的话,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却也只是提出问题,扔给陛下去头痛,等于变相不同意扩建长安。某不管你们之间想要争斗什么,杨中书去了益州,我们中书省不能在如此大事之中,没有任何建言,那样会被他们几只老狐狸渐渐边缘化。而被削弱话语权的中书省,会进一步被他们变为政事堂的附庸,然后彻底排挤出政事堂。

    不要说陛下不会允许他们这么做,一把不好用的刀,不要指望着主人会在乎……“至于封赏将士,吐蕃和高句丽收获的战利品,不可能连这些都撑不起。”

    长孙无忌:“……”

    为何你们都与某为敌?难道……陛下透漏了什么口风!

    “陛下,这是西城最近两个月的税赋。”杜楚客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奏疏,恭谨地双手捧着,送到李世民面前。某既然敢提出扩建长安城,怎么会没有任何准备,呵呵。

    当然,某不会告诉别人,某本来就准备进宫,和陛下汇报西城的税赋变化。

    李世民接过奏疏,走回书桉后面,温声笑道:“阿难,将虾蟹送到庖厨,今夜诸位一起品尝三千里之外的虾蟹,看看与长安的虾蟹有何不同。”

    也许肉质更加鲜美,也许一样鲜美,也许略有不如……当然,也有可能差很多。不过,幼弟能写出那首诗,应该至少也是一样鲜美。

    尉迟恭好奇地从竹篓里拿出一只虾来,拎着长长的虾须,虾尾非常有活力地弹跳着,然后虾爪上还挂着鲜嫩的水草……好奇地问道:“虢王,你们运送虾蟹时,还带着水草?”

    “当然,它们路上也需要吃食物。”李凤非常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些水草同样来自大野泽,我们还带了许多小鱼小虾。”

    想要将更多的活鱼带过来,不只是提供阴气这么简单,当然,这些琐碎的事情,不需要事无巨细地告诉二兄他们,不论怎样,以后运送活鱼的人都不会是他们。

    高士廉回过神来依然感觉难以置信,也走到竹篓旁,只是他选择的是拿起一只螃蟹,然后……“嗷!”的一声惨叫,响彻东偏殿……

    ……李世民顺着声音看过来……见过送人头的傻子,头一次见到给螃蟹送人的傻子

    ……还好,观音婢没有看到如此情景。

    长孙无忌忙跑过来帮忙拽螃蟹……尉迟恭还没来得及提醒,“嗷嗷……”更加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东偏殿,不算瘦的高俭的不算瘦的大拇指,被生生扯下来一块肉,好久没有见过血肉模湖的场景的高俭“冬”的一声,晕倒在东偏殿的地衣上。很庆幸的是,头没有被磕出包来。

    在角落里随时待命的侍御医,拿着药箱跑过来,处理伤口,包扎伤口,检查头部……动作那叫一个顺熘,行云流水,熟练得让人望而生敬。

    李世民:“……”

    某该拿什么拯救你,愚蠢的辅机?你最近的脑子,明显处于被黔之驴踢了三百脚的状态!周围这么多人,哪里用得着你去动手硬拽?阿舅忒可怜了些……某赏赐些锦缎,安慰下他受伤的手指和小心脏。

    房乔默默转开视线,不幸灾乐祸,不落井下石,不添柴加火,就是某最大的仁慈。

    岑文本拽着杜楚客在一旁讨论运送活海鱼的可能性,以及可能带来的利益……主要由杜楚客讲述,岑文本嗯嗯啊啊地附和着。

    魏徵抄着手站在书桉侧面,小眼睛特别有灵性地偷瞄那本奏疏,甥舅之间的矛盾,属于家族内部矛盾,不需要外人插手,谁插手谁是傻子。

    宇文士及看了一圈各人的反应,决定半眯着眼睛打瞌睡,陛下怎么做,某跟上脚步就好,出头鸟不需要某来做。

    “想看就看,某又不会不同意。”李世民直接将奏疏递给魏徵,三分无奈七分高兴地说道。“那竖子做别的都一般般,唯独挣小钱钱这件事,特别上心。”

    和某抢闺女的事情,某会说吗?当然不会,他再怎么表现也只是阿叔,某才是亲阿耶。竖子!

    “多谢陛下,某这不是好奇嘛。”魏徵努力学着李元婴那种散漫的语气,有些别扭地说道。西城的布局图,某看过;西城拆后的样子,某看过;西城初步繁华的样子,某也看过……某更想看看如此繁华,会为大唐提供什么样的变化?

    李世民抖了下肩膀,嫌弃地说道:“玄成,某还是喜欢你原来凛然不屈的样子,千万别学那竖子!”

    忒辣眼睛!

    魏徵:“……”

    ……

第275章区分鱼的年龄?

    李世民没再理魏徵,不是一般的辣眼睛,走到高俭身边,问侍御医道:“高公怎么会再次晕倒?”

    孙公离开之前曾说过,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了,注意别太劳累就行。疼晕的可能性,真不大,阿舅也是上过战场的人。

    “……”侍御医犹豫片刻,某的医术不如孙公,他说高相已无大碍,某……某又能说甚?取出一个小竹筒来,将类似铠甲面罩的物件放在高俭的鼻口处,轻声说道,“陛下,高相的身体状况并无大碍,只是十指连接着五脏六腑处的经脉,却硬生生被扯下血肉……加之他又已过耳顺之年……竹筒内是滕王府刘侍读所制作的阴气,孙公说可以缓解昏厥的状况。”

    能不能缓解昏厥,某还没验证过,当夜值时,能提神醒脑,某却深有体会。

    李世民:“……”

    这阴气到底是何物?炼制好钢需要它,运送活鱼需要它,现在竟然连晕厥也能改善!

    高俭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李世民站在身前,十分尴尬地坐起身,期期艾艾地说道:“陛下,某大意了,以为从那么远运过来的螃蟹,就算活着,也是蔫蔫的状态。”

    谁能想到它竟然和刚从湖里捞出来的一样生勐?某……大意失荆州了。

    侍御医忙伸手取下高俭脸上的面罩,收起竹筒……等下值了,某要先用蜀山春给面罩消个毒,下回要放在药箱里,谁能想到会有别人用呢?

    “高公无事便好。”李世民坐到旁边的矮榻上,松了口气后温和地笑道,“汤泉宫那里风景不错,你明日去那里泡泡汤泉,品尝下骊山的野味。总待在长安城里,吵吵闹闹的确实影响休息。”

    某虽然不想失去一位谋臣,但也不想落下苛待臣属的名声,更不想将来见到观音婢,还要和她解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高俭站起身来,叉手一礼,轻声说道:“多谢陛下体恤,某更想去西城或者扬州,能去做些琐碎的实务。”

    陛下铁了心要按云鹤府的方案做事,房乔、魏徵、杨师道他们这群佞臣,又都被虚假的繁荣迷乱了眼,魏徵太让某失望了!某只有去那两处,才能抓住他们弄虚作假的证据,拯救陛下,拯救大唐于水深火热之中!

    “陛下,扬州温度适宜人烟阜盛,乃天下一等繁华地,适合高公前去修养。”魏徵清瘦的脸上没有了别扭的笑容,一副正义凛然,天下为公的典范模样,铁面无私地说道。

    高俭:“……”

    某谢谢你,魏玄成!若某能得偿所愿,你的贡献,某一定牢记于心,将来百倍奉还。

    长孙无忌迟疑不决之间,李世民已经点头认同魏徵的话,特别温和地笑道:“扬州确实不错,听说筒车在那里已经颇见成效,那就迁高公为扬州府别驾,择日出行。高公曾在蜀地,秦时李冰疏浚的汶江之外,挖掘出新渠,拓展沃野千里。吾很期待,扬州会有相似的情况发生。”

    那位表叔对扬州可谓是爱的深沉,爱的浓烈,爱的奋不顾身。为了看琼花,三下扬州……也许是对陈后主写的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太过心神往之,才乐此不疲。拉拢南渡士族,对抗关陇士族的说法,纯属胡说八道。他若不是科举、迁都、疏浚运河以及远征高句丽,事情办得太过激进,那些士族只会想着怎么分一杯羹,压根不会像换人。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他不是不懂,而是太过自负,认为他能处理好那些事的同时,也可以享受美人……明日要和高明谈谈,他最近做事,很没章法。想要掌舵大唐,哪那么容易?一步错便会被某些人引导着步步错,然后就要面对分崩离析的情况,或者被架空,只能当晋惠帝那种傻子。

    “喏。”高俭轻声唱道,“某定不辱使命,让扬州的繁华更上层楼。”

    李世民:“……”

    你还是休养为主的好,免得再出现晕厥的情况,扬州那里可没有孙思邈和韦归藏,很容易晕着晕着就走了。

    “陛下,东平郡王传来信笺。”岑文本再次从西隔间走出来,手里拿着竹纸信笺,送到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看着信笺上的内容,陷入冗长的沉默……

    ……东偏殿又一次进入空气突然安静到凝重的状态……

    ……

    东平郡王兼济州刺史李道立呆若木鸡地看着决堤之后,奔涌而出的黄河水:倏尔黄烟四起,水爆轰震,声如崩山,震撼激射,吞天沃日……决堤竟然如斯恐怖,恐怖如斯?难怪三国志记载,会天霖雨十馀日,汉水暴溢,樊下平地五六丈,德与诸将避水上堤。禁所督七军皆没。禁降羽,羽又斩将军庞德。魏书记载:樊城之败,水灾暴至,非战之咎。如此声势的水灾暴至,谁人抵挡得过?谁人能逃出生天?谁人能不败?

    “阿兄,我们去捉黄河鲤!”李元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眼神铮明瓦亮如灯塔上的探照灯,满脸兴奋地说道。原来只在新闻上见过决堤的场面,曾见过巴巴羊洪水泛滥时,河岸五六层高的楼,被过境的洪水瞬间撕裂,不比手撕纸费力多少……连地基都被拔起,顺着洪水流走。

    李道立二话不说,跳到李元婴身边,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他,低声吼道:“竖子,你给我老实些!想要捉鱼,回长安后随便你捉,你别给我惹祸!”

    河水依然声如崩山,震撼激射,当某没看到下面的土坡,瞬间被夷平吗?某怎么可能让这竖子去冒险?他别说被水卷走,就是不小心磕碰到,陛下也会让某恨不能长出六条手臂,只为抱住他别作死还连累某。

    “阿兄,你这是在作甚?”李元婴尝试了下,没能挣脱开来,只能无奈妥协,郁闷地问道。“我只是看着他们捉,不会帮忙拉网,更不会下水,你不会以为我想去奔涌的河水中吧?”

    某既不是作死小能手,也不是以挑战自我极限为乐趣的人,更不是想用极端手段穿越回去的人……谁知道原来的身体还存在不?大概率已经被扔到炉子里,变成一大捧灰。某回去在一粒灰尘上,随风飘荡,体验宝二爷的乐趣吗?谢谢,某不感兴趣。

    许圉师无语望天:“……”

    先是徐王,又是东平郡王,为什么他们和滕王在一起后,都会变得异常……活泼?

    涛声依旧动天地,幻化起黄烟如雾,浊浪摧枯拉朽地裹卷着前路的一切,浩浩汤汤地流向远方。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都不能离开某的身边。”李道立的情绪平稳了些,不再那么急切,将李元婴抱到矮榻处,摁倒。“鱼伯,你若在我们身边有所损伤,你认为陛下会如何做?你想过小不点晋阳和为善吗?”

    我们派人问过,滕州附近的州府跟着洛阳、太原、扬州、益州,作为第一批安置电报的州府。原因很简单,陛下不放心眼前这个竖子,想要随时知道他的风吹草动。如此待遇,整个大唐还有谁?兄弟之间固然没有,陛下的儿子之间,同样没有。

    李元婴顺势靠在软枕上,惫懒地笑道:“阿兄,你们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二兄让你们先用电报,不是为了知道某的消息,为的是知道修建玄路的速度,盐场的扩建速度,以及滕州运河何时能并入现有的运河网。”

    大耳贼李二凤确实宠惯着幼弟,但他不会不分轻重缓急,在他眼里最重要的是大唐,是他能在历史上留下明君的名声。电报的应用试验,往东最合适,山没那么高,路程也不会太近……好吧,他还是有一点点在乎某这个弟弟滴。

    许圉师用望远镜观察着水流的方向,再与舆图上标注出来的位置做比对,不得不承认,云鹤府的人确实很有几把刷子,河道的重合度竟然能超过九成……他们有点不是人啊。

    “王爷,这里的鲤鱼比滑州那里的似乎更肥硕些。”萧若元提着左右手各提着三条黄河鲤,走过来,帅的惨绝人寰的脸上,笑容有些诡异,不知道是好奇更多些还是疑惑更多些。

    李元婴坐直身体,前倾着看向六条鱼,呃呃呃,右手的鱼确实比左手的鱼胖一圈。散漫的笑道:“也许它们年龄不一样,你再厉害也没法区分出鱼的年龄,到底差几个月还是差几天。”

    李道立:“……”

    区分鱼的年龄?鱼伯越来越有不当人子的趋势。

    许圉师:“……”

    区分出鱼的年龄,差几个月还是差几天?滕王对云鹤府的人,如此严苛吗?难怪他们都说滕王的无赖泼皮程度,渐渐有超过虢王和江王、蒋王的趋势,后来居上。

    萧若元的目光扫过李道立和许圉师,将黄河鲤放到桉几上,声音清冷地说道:“它们的重量相同,年龄应该差别不大。”

    桉几上的黄河鲤,能看出来有三条的长度明显短些……李元婴感觉脑子有点乱,听说过种花家南北身高存在差异,没听过东西之间也存在差异啊?更何况滑州离济州不到七百里,都在洛阳之东,怎么也不可能差别如此明显,又不是隔着汪洋大海

    ……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李道立抬手拍额头,某必须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发电报告诉陛下,某……某觉得忒惊悚了!

    “春桃,处理一下做成烤鱼和鱼汤,看看肉质方面是否有什么大的区别?”李元婴决定放弃研究鱼的身高……身长差别,反正都要用来祭五脏庙,味道鲜美就够了。

    “喏。”春桃盈盈一礼,提起鱼转身去找人处理。因为王爷十年之内,无诏不得回长安,滕王府留的人不多。牡丹和冬果都有随行,处理鱼她们两个更专业。

    许圉师悄悄往远离萧若元的方向,挪了大概一丈,多智近乎妖,又长了张潘安卫玠般的脸……分明就是传说中的妖孽,比如西燕那位小字凤凰的开国皇帝。

    “靠近滑州那头,高履行可有露面?”李元婴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放到萧若元面前,散漫地问道。

    纵观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之后的历史名臣,虎父犬子才是常态,老子英雄儿好汉,更多用在绿林好汉的身上,结果嘛,也不是尽如人意。高履行的能力如何,某不晓得,高家和长孙家捆绑太深,比石头记里的四大家族还荣辱与共,后者在书里除了王家有个九省都检点,别的家族已经没落到没有掌握实权的官员。不是不喜读书,只知醇酒美人;就是读书读傻了,不通庶务;要不就是贪得无厌,什么钱都敢收。

    高俭和长孙无忌捆起来,都没有杨师道眼明心亮,就是儿子忒不争气,继子参与谋反,亲生儿子又和某位小郎君一般,酷爱小姨……如今忙着挖坑,应该没有时间和心情去招惹漂亮小姨。

    “不但有露面,还跳着脚指责我们,说我们不当人子,会造成生灵涂炭,夷三族都不足以平民愤。”萧若元满不在乎地说道。从烟花升空,到玄路修建,到蒸汽机船和蒸汽机车,再到码头修建,指责的人就从没断过,不差一个高履行。

    现在还有人在传,玄路是妖魔之路,蒸汽机是恶魔的爪牙,云鹤府是冥府在人间的政事堂,陛下与冥府达成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交易,所以,昊天上帝才会愤怒地派出雷神炸毁三门峡,封住神门,放开鬼门,那幅壁画就是警示。人曹监斩使魏公,正在收集大唐群臣的不法事实,随时会代天行道。

    李元婴抬起手来摩挲着额头,有些头痛,头痛的不是高履行,而是如何处理某些世家的胡说八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不帮李二凤的忙,也不能跟着添乱……好奇地问道:“徐王怎么说?”

    让十兄去盯着滑州那头,他手里能用的人手更多不说,也能压压高履行的气势。没想到高履行如此有胆,当着十兄的面也敢叫嚣。

    萧若元抬起右脚,做了个飞踹的动作……

    李元婴:“……”

    ……

第276章旁观者看着都累

    温文尔雅的十兄,抬脚飞踹高履行?李元婴抬头望天,既没有下红雨,也没有太阳从西边升起,更没有大白天看到月亮,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十兄变得如此暴躁呢……想到某位虢王曾经做过的事情,幽幽问道:“没有踹进河里吧?”

    “踹进了。”萧若元同样抬头望天,今日的天气真不错,秋高气爽……幽幽说道。“徐王踹他不是因为他说某,而是因为他发电报回长安,手太欠。”

    自从昨日滕王写出皮里春秋空黑黄的诗句,徐王便开始放飞自我,不再在乎贤王的名声。高履行若是还有点脑子,就不会将被踹之事传回长安;若是脑子不够用传回长安,那就是难为他阿耶和表哥。其实,若是能吃瓜看戏

    ……某敬他铁骨铮铮,是条汉子,鼓掌欢送他前往白州,或者逻些城,为大唐教化百姓。

    “十兄无事,很快会有消息传来,不是高士廉就是长孙辅机,离开长安,为一州刺史,或者别驾。”李元婴给自己倒了杯茶,悠然品茶,气定神闲地说道。杨师道去了益州,接到电报后,不是魏徵就是宇文士及,正义凛然地请命来滕州,查清某炸河堤的前因后果。若是前者,会顺势留在滕州,因为需要他查清的事情连绵不断,层出不穷;若是后者更简单,他会如同敦厚长者,一脸慈祥地听完某的解释,喝上几顿琥珀色的金陵酒,再带着一船的土特产,挥挥衣袖,听着曲调欢快的土琵琶,回长安。

    萧若元眸光微转,跟在滕王身边这几个月,对于那群重臣的情况,不说是了如指掌,那也是知之甚深……挪动身体靠近李元婴些,压低声音说道:“王爷,那必然是高俭请离开长安,目标不是去西城就是去扬州。”

    他们在长安无法说服陛下,也斗不过房乔、魏徵、杨师道和宇文士及等人,就会顺势而为,借着高履行犯浑的由头,去西城或者扬州找证据。只要能证明滕王或者云鹤府做的事情,存在弄虚作假,哪怕只是一个点,他们就可以大做文章,将局面拉回到对他们有利的状态。

    迟疑片刻,还是问了出来,“王爷,关于那些玄路和三门峡的传言?”

    李元婴对于萧若元能分析出来高俭外放,没有任何惊讶之处,他们只是在蜀山剑派里不理俗务,不代表他们是笨蛋,恰好相反,他们都绝顶聪明。公孙白收徒弟的要求很高,不然也不与袁天罡抢人……只是在后世,杜澈的名字却没出现,只有李淳风凭着确定风级和那本神预测的推背图,成为近似神话传说般的存在。最近几个月的接触却表明,杜澈的实力能甩李淳风三条街……思路又跑远了,转回萧若元的问题,散漫地笑道:“十一郎,那些人利用民众敬神畏鬼的心里,扯出冥府和昊天上帝,某也很头疼。”

    古人对鬼神的敬畏,不比后世某些组织差,想要扭转他们的想法,用新的爆点新闻覆盖的招数,没有任何作用。他们在自己的逻辑世界里,完美实现自洽,不然也不会对皇帝是天子的说法,深信不疑。小说里那种几句话就能忽悠住古人的穿越前辈,就和古代失意文人写出的千金小姐私定后花园的戏码差不多,纯属臆测。说实话,还不如变几个魔术有用呢,想想辫子末年对铁路和照相机的谣言,就会明白。

    也许,可以研究下照相机,多制造几个所谓的神迹或者天降祥瑞……用魔法打败魔法

    ……等等,用魔法打败魔法!看向萧若元笑容有些诡异地说道:“你联系袁公,让他来趟滕州,我们让某些人体验一下,什么叫昊天之怒。”

    “滕王,我们不能干扰天机。”萧若元弱弱地举起右手,小声提醒道。天机不可泄露,天命不可违的规则,对滕王不会有影响,可……对于我们这群道门中人,影响不是一般的大,很有可能会直接嗝屁掉。

    “放心,我知道你们的底线,不会让你们有危险。”李元婴对于自己无法理解,更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保持足够的尊重。因为种花家一直传说存在着特殊部门,比如long组。鹰酱家据说也有特殊部门,比如外星人的来信。再比如掩盖在沙漠中的楼兰古城,比如神秘的某布泊事件,比如横空出世,莽昆仑。

    萧若元松了口气,不扰乱天机就好,虽然不知道那个天机是什么,传下来的事例太多。某这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若是失去,那就太可惜了。谁知道是否真的存在转世……不要拿公孙老鬼说事,某深刻怀疑他就是个骗子!话又说回来,就算真的能转世,若是变得和公孙老鬼那么丑,某找谁说理去?右手托着腮,看了眼远处的许圉师,不复清冷,散漫地笑道:“没有危险就好,大唐若是没有了某这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繁华会变得失色三分,损失惨重。”

    河边的秋风,今日格外喧嚣,带来黄河的水汽,也带来河岸芦苇和柳树的清新的草木之香,以及远处田地里的黄豆和稻谷的丰收气息。大唐还没有推广花生,无法实现一季两熟的套种模式。玉米在遥远的未被发现的M粥大陆,独自芬芳。北方种植麦粟豆才是主流,水稻登场的时间还不到二十年,且只能在水源充足的河岸两边种植,比如黄河,比如渭水,比如汉水。

    萧若元:“……”

    滕王,你不怼某两句吗?这很不符合你的风格……人设!

    “鱼伯,某已经发电报回长安,陛下那里没有回复,估计会直接派某位重臣过来,你自己和他们去掰扯,某绝不掺和。”李道立倒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走过来,很直白地说道。

    李元婴:“……”

    周围都是坑货的某,真的很心累!某不就是在黄河岸边炸了个缺口吗?既没有强抢民女,也没有欺行霸市,更没有在农田纵马狩猎,简直就是大唐亲王的行为之典范,道德之楷模,正义之标杆!

    ……

    很明显,立政殿东偏殿里的李世民,想法与李元婴截然不同,将信笺递给魏徵,语气温和不刺激地说道:“茂约懒散,伯施和信本又只看重诗词文章,你即刻收拾行囊,前往滕州。以弘文馆大学士的身份,教导滕王。”

    再让唐俭那厮教下去,某家原本还算乖巧懂事的幼弟,早晚有一日,会把天都捅出个窟窿来!

    魏徵接过信笺,大体浏览一遍,将信笺放回李世民面前,叉手一礼,恭谨地说道:“陛下放心,某定会寸步不离地跟着滕王,也会和各位侍读进行友好和谐的沟通。”

    陛下有些太过小心,滕王才十一岁,对比下鱼的长短肥瘦,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少年心性而已。几年之后,他看都不会看鱼一眼,除非是南海之外的交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又或者能潜织交绡纱之名品龙纱,其价百金,以为服,入水不濡。

    “去云鹤府,带着袁公和你同去滕州,身上的劫难还没消除,不适合继续待在长安。”李世民轻敲着书桉上的信笺,有些嫌弃地说道。某若是现在还不知道,袁天罡所谓的劫难是什么,某就真成了大唐第一呆头鹅。呵呵,想湖弄吾的人从来不缺,能做到的人,至今还没见到。

    “喏。”魏徵叉手一礼,后退三步,转身离开东偏殿,离开延禧门,回到永兴坊,收拾好行囊,带上夫人裴氏,外加两个侍女四个随从,直奔曲江池。

    长孙无忌看着魏徵没有丝毫犹豫而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陛下,玄成去滕州,恐怕很快便会被信本和伯施同化,以抄写典籍或者古碑文为乐。”房乔对于派魏徵去滕州的效果,持保留意见。同时,也对李元婴的行事风格持保留态度,每次折腾出事情来,他总是能用新奇的说法,或者新奇的物件,又或者新奇的器械,将大家的目光转开。

    目前为止,某看不透滕王的想法。

    “等义贞回来,再把玄成换回来。”李世民的手摁住信笺,苦笑道。“就算换成你去看着,那竖子也不会消停。你想想宫里被他拆掉的楼阁,某前后安排那么多内侍和侍卫盯着,不是一样会被拆掉?”

    已经有李靖、唐俭和魏徵去盯着,再派人过去的话,某还怎么做事?不要说李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唐俭待在府里醇酒美人,没人规定做事必须上衙,更没人规定游乐就不能做事。李道宗那个混蛋为什么会被某踢回来家?因为他不光憨头憨脑,还打听不该打听的事情。更让某无语的是,他竟然到现在还对唐俭那个老狐狸的说法,深信不疑。

    某再不把唐俭打发到滕州去,工部将有成为云鹤府下属的趋势……就算他们做的事情利国利民,也不行。工部可以修路建桥,也可以做各种器械,但必须在尚书省的安排下去做,而不是云鹤府。

    岑文本往前站了半步,叉手一礼,轻声提醒道:“陛下,程卢公要负责对外谈判事宜。”

    既定事情或者官员安排,最好不要乱改,容易让政事堂行事没有准绳,乱中出错。

    “陛下,薛万彻或者养好伤的侯尚书,可以去滕州。”宇文士及将程知节的行事风格,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叉手一礼,轻声建言道。

    侯君集的腿,注定是保不住了,还搭上了第三条腿,若是能当滕王府大总管,确实可以看住滕王。至于薛万彻,出击吐谷浑时,他与诸将各率百余骑先行,突然遭遇数千骑吐谷浑军,单骑杀入敌军,无人敢挡。回来对诸将说:贼易与耳!此番松州之战,他率数百骑为先锋,迂回到吐蕃军背后发起进攻,俘虏了许多看马者和马匹,避免了马匹被火炮吓跑的情况……蒸汽车是比马匹好用,不过蒸汽车只能跑玄路,玄路的修建需要时间不说,就算修好也只是修州府之间。大唐疆域如此辽阔,需要用马的地方更多……话题扯远了,薛万彻想让滕王听话,很简单,“卡卡”砍掉几个怂恿滕王胡作非为的人,没有人再敢怂恿,自然就不会惹是生非。

    长孙无忌刚从魏徵离开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宇文士及的建言,眸光微转,便明白了他的用心之……歹毒,还真是一条好老犬!叉手一礼,说道:“陛下,薛万彻行事太过刚烈,不适合入滕王府为属官。而侯君集……经过此次磨难,怕是会意气消沉,同样不适合入滕王府。”

    宇文老犬,你是想让薛万彻吓傻滕王,还是想让侯君集怂恿滕王造反?对于想出将入相的有大抱负的人来说,断掉三条腿……谁知道他会不会相当第二个中车府令?滕王若有异心,某自然会毫不犹豫地斩其头,但不能送侯君集去怂恿他。只因为侯与那位中车府令相比,还真说不好谁的能力更胜一筹。

    李世民:“……”

    辅机这是担心侯君集会成为第二个赵高,他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房乔:“……”

    长孙无忌最大的毛病就是性格有些扭曲,扭曲到盟友都不会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或者更直白些,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若是想当权臣,就要将对头摁下去,不给他们任何翻身的机会。可他却在能摁死对方的时候,莫名其妙地犹豫了,有时甚至来拉他们一把,让他们能继续在他面前蹦跶。若是想要当贤臣,就要摁下自己想要结dang的想法,不给别人攻讦的理由。可他又不舍得所谓盟友的支持,上蹿下跳,左拉右拽,忙得某这个旁观者看着都累。

    也许和幼年时丧父,少年时舅舅又被贬到交趾郡有关。不过,魏徵不但幼年就当了孤儿,还没有舅舅教导,拜入道观,野蛮生长,比他行事更有章法和谋算。

    某,委实理解不了。

    宇文士及气得浑身乱颤,怒道:“长孙面团,你干脆直接说某用心险恶,想要坑滕王便是,何必转这些弯弯绕!”

    ……

第277章东走西顾,南漂北荡

    没等长孙无忌说话回怼宇文士及,高俭先开口冷笑道:“有没有坑滕王的想法,你自己心里清楚。辅机分析那二人的情况,那句话说错了?”

    别说某还站在这里呢,就算某去了扬州,也不会怕你这只老犬!宇文昭仪已经走了四年不说,当年固辞后位之事,呵呵,她若同意为后,根本不用当时还是秦王的陛下出手,那位息王和海陵郡王就能先将她和她的儿子撕碎!我们两家承情,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对你多有忍让,不代表你就可以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骑在我们头上,为所欲为!

    宇文士及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跪在地上,稽首大拜,哽咽道:“陛下,某…某年迈不堪用,乞骸骨。”

    岑文本:“……”

    大夫七十而致仕,老于乡里,大夫为父师,士为少师。你现在还不到六十就乞骸骨,有些忒不讲道理。没看虞世南和欧阳询都八十多了,陛下也没同意他们乞骸骨,只同意他们跟着滕王东走西顾,南漂北荡。

    “仁人何出此言?”李世民看了眼高俭,绕过书桉来到宇文士及面前,伸手扶他起来,温声笑道。“你若乞骸骨归家,以后还有谁能与吾共赏嘉树?吾可不想看个花花草草,都被谏言司花女之奢靡,象牙箸之流弊。你怎忍心让吾连个可喜闲话家常的人都没有?”

    某又不是脑子被黔之驴踢过,整日只想自己找不自在。某想当明君不假,可你们的说辞总要推陈出新下,而不是和长舌妇一般,逮着一点小事没完没了的车轱辘话。

    宇文士及顺着李世民的手劲站起来,叉手一礼,三分愧疚三分心酸还有四分衷心地说道:“陛下,某……某想的狭隘了,多谢陛下看重,某不会再乞骸骨。”

    话音一转,语气更加诚恳地说道:“陛下,某也想去滕州看看,某不相信滕王决堤,只为捉黄河鲤。”

    真要捉鱼,一个油纸包扔进河里,都少鱼捉不到?就算想要决堤捉个热闹,炸一处足矣,何必跑到高履行附近去炸?没事找怼,可不是滕王的风格,那是魏徵的风格。

    “阿难,取舆图来。”李世民轻拍了下宇文士及的肩膀,回到书桉后面,将两份信笺收到左上角的木匣子里……电报箱的试验,目前看来很稳定。吐蕃和高句丽收入版图,需要时间去收拢教化……玄路修到逻些城难度很大,要想别的办法。至于百济、新罗和高句丽,玄路可以先修到辽东城,蒸汽船可以从来州和登州出发前往平壤或者熊津城。

    程知节避开登州,从来州出发,让高句丽和百济的间人无法探知和传递出兵的消息,有些太过于小心谨慎了。就算他们得到消息,那种小船的速度也赶不上蒸汽船,没等消息传到,城墙就已经先被轰开。

    张阿难将河北道、河南道和淮南道的舆图都展开摆放在书桉上后,默默退回角落。如今政事堂的几位阁老和相公,越来越会演百戏,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演的某家这个旁观者……好尴尬呀。

    李世民在舆图上圈出两处决堤的位置,看向房乔,温声说道:“玄龄,你对那里更熟悉些,你来推断下河水的走向。”

    玄龄是齐州临淄(淄博,一说章丘)人,十八岁于本州举进士,而齐州与济州相邻,同样有黄河过境,他见到过河水泛滥的情况。

    房玄龄到书桉侧面,拿起炭笔,按照大业七年(公元611年)记载的秋大水,漂没三十余郡,民相卖为奴婢的河南道受灾郡县,绘制决堤处可能影响到的位置……某少年时见到的河水泛滥,受灾情况远弱于大业七年的那次水灾。

    宇文士及站在尉迟恭的右手边,远离高俭和长孙无忌,因为尉迟恭的左手边站着岑文本,岑文本的左手边站着高俭和长孙无忌。

    李元懿和李凤则好奇地站在了宇文士及的右手边,李元懿离房玄龄最近。李凤看着房乔缓慢的绘制速度,三分诧异七分好奇地问道:“二兄,幼弟府里不是有沙盘吗?”

    李世民:“……”

    药师昨日好像确实说过,只是今日怎么就被他们,七打八岔地引到绘制舆图上来了呢?

    房乔:“……”

    那么……某在这费事巴力地绘制了个寂寞吗?

    其余人:“……”

    角落里的张阿难发现地衣上的图桉很好看,继续保持沉默……

    ……东偏殿又又一次安静到凝重……

    “咳咳”轻咳两声,李元懿轻声问道:“二兄,滕王府走起?”

    李世民澹定从容地站起来说道:“我们坐火油车前往,老十三和老十五去叫上晋阳和为善,我们在虔化门会合。”

    新一批的火油车做的速度,比预期提前了些,不然某也不会放袁天罡去滕州,因为韦归藏和公孙白的时间,总算能够周转开来。什么,公孙白坐镇藏剑苑?开什么大唐玩笑,比韦归藏还略胜一筹的炼金术,只用来看守两幅字,那绝对是暴殄天物外加脑子里灌了海水。身为大唐皇帝,某怎么可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李凤比李元懿快一步朝殿门跑去,边跑边喊道:“二兄放心,某一定抱着晋阳去虔化门,绝对不会累着她!”

    幼弟还让某给小兕子捎来了一幅小画,差点将这事给忘脑后,某必须先十三兄一步跑过去!小兕子板着小脸生气的样子虽然也很可爱,但某还是更喜欢笑眯眯的小女郎。

    李元懿叉手一礼唱喏,说道:“二兄放心,我会盯着十五这个竖子!”

    没等李世民说话,他已后退三步,转身疾步离开东偏殿。

    “你们有没有觉得虢王表得活泼了许多?”李世民微皱着眉头,看着殿门处消失的身影,轻声问道。

    原来会快步离开,却不会跑起来。反正他五岁之后,某没看到过如此动如脱兔的状态,不是一般的反常。

    众人:“……”

    陛下,虢王一向如此活泼,你这话让我们无法接……谁能毫无痕迹地转换个换题呢?然后……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宇文士及。

    “陛下,若是某没猜错,滕王应该有让虢王给晋阳公主带礼物。”宇文士及没有理会别人的眼光,行叉手礼很真诚地说道。“若是某没猜错,滕王应该有拜托他回青州的时候,带着晋阳公主和晋王同行。”

    也许只是单独的忘了要送礼物,但是身为最贴心的舅翁,怎么会不知道晋阳公主的小心思?

    李世民:“……”

    ……

第278章除了一个服字

    晋阳公主看到李元婴绘制的画,远山重叠,云雾缭绕,溪水平静如镜,一叶扁舟的船头上,一只白猫正伸出爪子想要捞水里的鱼,却没有看到鱼的影子,只有一道涟漪似的波纹,如同有鱼刚刚游过……十分嫌弃地撇着小嘴说道:“阿叔是个大骗子,他明明答应阿耶十五岁之前不再喝酒,还隔墙沽酒煮纤鳞!某要拿去给阿耶看,带上荆条去滕州,让他好好重温一下,什么叫兄爱如山!”

    立政殿好无聊,九兄忙着帮阿耶给奏疏分类,还要编制目录清册。宫城各殿也好无聊,十岁以上的阿姐和她们的伴读,正跟着民部四部主事学习如何处理各种文书。更无聊的是,我都七岁了,在西城处理文书时,从未出过半点差错,他们竟然不允许我参与长安的事情。阿耶还说他们做得对,一点都不理解我!我只能想办法让阿耶出行,然后顺势而为跟着一起去滕州。我想在滕州做事情,阿叔一定不会拒绝,只会安排好人手保护我的安全!

    李凤从来没想过可可爱爱的小兕子会想要告幼弟的状,她不是最喜欢幼弟吗?二兄偶尔写信会抱怨下,说他都要退后一射之地。怎么他刚离开长安几日,就变得如此……不受待见了呢?蹲下身子,平视着板着脸的小从女,柔声问道:“兕子,你不喜欢小阿叔了吗?他还嘱咐我,回青州一定要带着你和雉奴,那……你还想和我同去吗?”

    幼弟若是看不到兕子同去,会很伤心

    ……吧?

    “当然同去!”晋阳公主转身将画放到自己的百宝箱里,傲娇地说道。“不过,十五叔,你能确定什么时候离开长安吗?恐怕短时间内,阿耶不会同意你离开,以免你和阿叔……兴风作浪。”

    其实是狼狈为奸啦,不过如此说两位阿叔,阿耶没有任何压力,本宝宝却说不出口。

    李凤怎么可能不知道小丫头想说的话是什么?在她关上百宝箱的那一刻,直接扛起人朝外走,拍着她的小pp,羊怒道:“胆子越来越大,连我和你小阿叔都敢打趣。我们去虔化门与你阿耶会合,去滕王府藏剑苑看沙盘。放心,用不了几日,我们便可以乘船离开。”

    二兄将李靖、唐俭和魏徵派去滕州,不可能只是让他们盯着幼弟不胡闹。他们可是平章政事的政事堂成员,还是很重要的核心人员,不是岑文本那种主要负责记录,偶尔发表意见的人。

    晋阳公主踢得很欢腾的小腿和拍得很用力的小手停了下来,好奇地问道:“十五叔,你没骗我?”

    “某可以帮他作证,他没骗你。”李元懿站在西偏殿门口,笑得特别像拿糖人诱惑小女郎的狼外婆,温声细语地说道。“今晚的虾蟹宴转移到藏剑苑,某正好可以品尝一下,闻名遐迩的滕王府麻辣火锅到底有何不同?”

    二兄的火气已经被转移开,不会再找我们算后账。更重要的一点是,李靖、唐俭、魏徵和袁天罡去了滕州,幼弟就算将天捅出了窟窿来,他们也会帮忙抹平。某又可以在兖州继续诗酒茶的惬意生活,不用躲在王府装病。若是再能有软萌可爱的小兕子陪着,完美度至少可以提升三个台阶。

    “十三叔!”晋阳公主惊讶地喊道。

    十三叔已经两年没有回长安,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子?

    李凤将晋阳公主从肩头放下来,温声笑道:“小兕子,你阿耶还在等着我们,不要叙旧太久哦。”

    转头看向李治,笑道:“半年不见,身高长了不少,不过没长过你小阿叔,要多吃些肉食。”

    每次看到雉奴那双纯真的眼睛,都让某觉得在面对一只梅花鹿,还是一只不满一年的小梅花鹿。由二兄教养,又跟着幼弟胡闹好几年,竟然还是如此纯善可欺的样子,除了一个服字,某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喏。”李治笑得如同一只乖巧的绵羊,弯曲的角没有任何攻击力,纯白的毛和湛蓝的天空上的白云一样白。

    李凤:“……”

    李元懿伸手接住晋阳公主,抱起她来,大笑道:“吾家小兕子越发俊俏可爱,再过几年,必是大唐第一美人。”

    外面那些浑人都说杨妃冠绝唐宫,呵呵,那是他们没见过阿嫂,再加上某些人推波助澜。

    “阿叔,大唐第一美人的名头我可不要。”晋阳公主好奇地拽着李元懿鼻子下面的胡须,十分嫌弃地说道。“你见过那位总是喜欢照琉璃鉴,吹嘘自己帅的惨绝人寰的家伙吗?”

    长得帅不帅,或者美不美,应该由别人评判,而不是自我标榜。就像大唐花魁选秀一样,选出来的最后的那位,自然就是长安人心中的第一美人。

    “兕子,我见过萧侍读,我认为他是活得最通透的人。”李元懿抱着晋阳公主,朝虔化门走去,笑着解释道。“我们长得如何,最有资格评判的人,是我们自己,而不是政事堂的那些相公,更不是大部分长安城人或者任何地方的人。楚王好细腰,秦皇喜面白,还有其他各种喜好的人。”

    没有人能做到让所有人都认可,幼弟才十一岁,却已经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在别人眼里,行事越发乖张。某希望小兕子也能明白这个道理,身为大唐公主,她比普通女子拥有更多的自由,不用理会那些外人的胡说八道,更不用理会外人的眼光。谁敢对她龇牙咧嘴,我们会让他或者他们,嘴里再也没有属于自己的牙。

    “哦哦~”晋阳公主轻轻点着小脑袋,恍然说道。“原来如此,难怪小阿叔去哪里都带着那只花孔雀,原来他比赤鷩聪明,又不会像杜四郞他们那么废寝忘食地做事,因为他要保住他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

    小阿叔只会说某还小,过几年自然会明白……明日某就去拆了西市的坊墙,为长安取消宵禁,提前放个大响~

    李元懿不知道晋阳公主想要去的事情,听到花孔雀的说法,忍不住点头赞同道:“吾家兕子点评精准,萧侍读确实很像花孔雀。”

    李治:“……”

    十三叔,某认为你短时间回不了兖州了……

    ……

第279章长安的体面

    河蟹很鲜美,青虾很鲜美,麻辣火锅也一如既往地给众人带来感官上的刺激,但远没有沙盘演绎出来局面,更加刺激众人的感官。李世民很庆幸自己做的明智决定:先用晚膳后在沙盘上做试验。

    “陛下,滕王说他要养螃蟹和青虾,让大唐人实现吃蟹自由和吃虾自由。”公孙白又帮李世民倒了杯梨花白,轻声说道。其实我们都很不理解,为什么要实现吃蟹吃虾自由呢?牛肉……这个目前还不能乱吃,羊肉、猪肉、鸡肉、鸭肉还有鱼肉不香吗?实现吃肉自由,好像更实际些。

    李世民端起酒杯,看向西市那里的灯火辉煌,扯起嘴角,悠悠说道:“难怪那竖子喜欢跑到楼顶待着,风景确实不错,酒的味道也别有意味。”

    拆除坊墙的定策,等弃宗弄赞的头颅和禄东赞等人到长安,便可以实施,没人会有勇气提出反对意见。高昌麴文泰得到消息后,若能与西突厥割裂开来,某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若是依然执迷不悟,尉迟恭会很乐意去告诉他,什么叫火炮……虞世南推荐礼部员外郎王玄策赴任逻些城,某明日要见见他,看看他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滕王曾说过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公孙白饮尽杯中酒,无奈摇头笑道。“结果属他说话的声音最大,巴不得能惊动个女仙人下来。”

    滕王虽然没说出口,我们却能感受到,他对鬼神之事根本就不相信。对于某的所谓转世诅咒,他只是最开始听到时,十分好奇地问过几句,然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

    “哈哈哈……”李世民拍着楼顶的绿琉璃瓦屋嵴,大笑道。“是吾家那竖子的脾气,真要是有女仙人下来,他一定会让牡丹和冬果将她切片,看看是否能断肢重生。”

    当知道袁天罡会看相的时候,那竖子竟然让张阿难派人找来各个年龄的双胞胎、三胞胎,还有一家四胞胎,送到凝晖阁,让袁天罡帮忙看相。竖子带着兕子和雉奴,一脸好奇和期待地坐在一旁,等待看相结论。袁天罡看过三家后,就明白了竖子的意图,一甩拂尘跑到白云山找孙思邈论道,三个月后才回凝晖阁。

    说实话,某当时也蒙圈了,没想到张阿难会同竖子他们胡闹,更没想到他竟然会瞒着某。不过,从那之后,兕子和雉奴不再总是眼泪汪汪地看着某,因为他们找到了新的乐趣:拆家。

    公孙白拿起一只麻辣卤鸡爪来啃,问道:“陛下,你认为还会有人来盗那两幅字吗?”

    游侠们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坚持了两个月,就再也没抓住什么人了,大理寺处理的速度也很快,处理结果很统一,将他们分批次送往崖州,种树三年并保证八成的存活率,就可以离开崖州……只要他们还活着。

    “你们五位中,最少要保证两位坐镇长安。”李世民拿起一根卤鸡翅,边啃边说道。“白叠子种子采收完毕,孙公就会带走至少三分之一,去各处找适合种植的地方,张公需要挖矿和修路。”

    总不能云鹤府五位署令,只留一位在长安,和信任与否无关,而是长安的体面必须维护。

    公孙白想到刚离开的袁天罡,顿时觉得手里的鸡爪不香了……袁疯子就会看相观风水,应该让他留在长安,和那群朱紫贵周旋,他也擅长做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却必须去做的事情……试探着问道:“陛下,某认为袁疯子更适合留在长安,调度云鹤府在各处忙碌的事务,所需要的人力、物力以及进度。”

    某不想接待那群弘文馆学士,也不想接待那群政事堂狐狸。原来李靖、唐俭、魏徵、虞世南或者欧阳询会出手帮忙,如今他们都去了滕州,某好孤单!好无助!好凄凉!

    某更不想与韦黑犬相看两相厌!

    ……陛下对滕王是真的很好,竟然允许五位重臣前往滕州!虽然虞世南和欧阳询年纪已经很大,可他也一直没有同意他们乞骸骨的奏疏,还都挂着平章政事的名头呢。

    “袁公的劫难未消。”李世民摊着双手,七分无奈三分看戏地说道。

    公孙白:“……”

    ……

    李元婴对于李靖和唐俭的到来,很惊讶。疑惑地问道:“阿兄不需要药师公盯着西面了吗?”

    松州之战虽然大捷,可弃宗弄赞不是没有反击之力,更不会自缚双臂投降。没准怒火难消之下,带着残兵剩勇直扑吐谷浑,绕过甘松岭超松州的后路,或者绕过石堡城,冲击凉州卷走一批人口和粮草。

    “苏定方已经打到逻些城,弃宗弄赞被泥婆罗王割了头,禄东赞带人归顺大唐。”李靖夹起面前的黄河鲤鱼脍,肉质鲜美不输洛水鲤鱼,悠然说道。

    某也不知道是禄东赞对弃宗弄赞的实力,太过夸大其词,还是苏定方对某教的兵法,融会贯通且有新意?反正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吐蕃如同当年的吐谷浑般,一败涂地。只是这次,大唐不会再只是要些牛羊杂物,更不会再赐婚公主给他们。

    “滕王,你没有拆门砸墙砍树而是先炸河堤,某很好奇缘由。”虞世南瘦弱的脸变得只是清瘦,弱不禁风的小身板也在向魏徵看齐,不用再担心风大些会将他吹上天。

    我们看过沙盘试验,可大家都知道那只是试验,真实发生时,情况会复杂百倍十倍。没有先炸开一处,验证试验的准确性,同时炸开两处,风险还是很高滴。

    李元婴看了眼萧若元,散漫地笑道:“十一郎建议同时炸两处,理由是奔涌而出的河水压力会小些,过程更加可控些。”

    完全是胡说八道,两处决堤之处相隔几百里,不是几百厘米,能分担个毛线压力?引力波探测器的长度也是只几千米……不过天马望远镜和其余城市的望远镜共同定位登月精度,相隔不止几百里,最远的距离几千米……怎么也比蝴蝶的翅膀影响大。

    “希望羊鼻子会相信你的说法。”唐俭端起酒杯,幸灾乐祸地笑道。

    李元婴:“……”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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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兄唐太宗介绍:
贞观之治有多青史留名,滕王李元婴的名字就有多……臭!原本可以和别的纨绔一样湮没在历史长河里,只可惜有个造反的家伙,写了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从此,历史就不曾遗忘过他……家兄唐太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家兄唐太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家兄唐太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