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人到齐了,你想跑?
短信怎么会是江泽发的?上次分开时我又没给他手机号……
脑子乱轰轰中,冯佳的笑脸浮现在眼前。
怪不得,怪不得并不急着用的数据,她非让我今天加班核算完毕。想来这一切,都和她脱不了关系。
我这心烦意乱之时,余扬和江泽相互打了招呼。三两句话后,事情变成了既然刚巧碰到了,那就一起坐下聊聊。
我不想去,却被余扬一把薅住。他在我耳边说,“人到齐了,你想跑?呵……”
那个呵字,带着烟草味落在我耳后。成功让我心颤了两颤,寒意从尾椎骨一路蹿到后脑勺。
本来想好的那些想要跑路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最终,郝助理带引路,我们一行四人去了附近一家私房菜馆。店里装修的很古风,调略暗,却处处彰显着精致和奢华。
在一间名叫“竹”的雅间落座后,穿着一身翠兰旗袍的美女跪坐在一边表演茶道。
晶莹剔透的白玉杯,在她的手指间似有灵性一般。浸水,烫杯,滤茶等等工序一流水的表演下来。
片刻,琥珀的茶汁被装到比拇指肚大不了多少的白玉小杯中,送到我们面前。
进来时我心中各种忐忑,此时,已经宁静下来。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余扬大怒,我从美宝国际走人。
而吴用不会让我走,因为,我对他还有用。
想明白,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半杯茶水经舌尖流到两腮,有微微的涩苦。待咽下去,口腔里返上一股沁人心扉的甘甜。
好喝。
我吮吮舌尖把留下的半杯含在嘴里时,郝助理让我点菜。我咽下去刚要说话,江泽头也不回的说了句,“她吃随便。”
郝助理递电子菜单的手微微一顿。
余扬则回头,对点单的美女道,“来一份随便。”
显然见过各种在场面的美女连连说好,扭头对我笑道,“那请问下姐,这份‘随便’,您要什么口味的?是酸甜,还是咸辣。”
我嘴角抽搐了下,想说随便,想想改口,“……清淡些就好。”
余扬和江泽又各点了两个特菜后,点单的美女下去了。我晃晃空了的茶杯,表演茶道的美女马上把我的茶杯拿过去,又续了一杯过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结。
郝助理轻咳一声,挑挑嘴角,对我笑了,“方小姐喜欢喝茶?”
“还行。”
茶不是没喝过,可从来没感觉这么好喝,应该是这里的茶比较高档。
我和郝助理这里聊着,那边余扬和江泽也开始说话。说一些不痛不痒的两个公司合作,然后,提到了江泽为什么不在青城坐镇,反而到北城来了。
江泽笑道,“身不由已,领导让我往东,我哪敢往西?只是没想到这么晚了,余总还在公司加班。我以为,余总这个时间……”
后面的话没说,不过意思很明确。
余扬叨根烟在嘴里点着,语调含糊不清的道,“其实我除了画画不会别的,可必须要做做样子。不然,被人瞧不起怎么办?”
郝助理和我同时收声,郝助理看向只挑起一边嘴角笑的余扬时,我把视线落在江泽脸上。
这话,一刀封喉!
曾几何时,江泽拉着我说余扬一个画画的给不了我好的生活时,余扬就在一边听着。
此时此景,我都替江泽感到尴尬。
江泽脸上不见一丝尴尬神,眼眸中笑意依旧,“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被人瞧不起的一向不是职业。我想这个道理,余总应该明白。”
郝助理脸作时变的不好,我呼吸也一下子屏住了。
这时,几个身形妖娆,穿着各种花旗袍的美女进来上菜。无声无息,摆满了一桌子的红红绿绿后,说了句慢用后悄声退出去了。
气氛太过压抑,让人喘不上气来。我拿起筷子,对坐在对面的郝助理轻笑了一声,“看上去味道不错的样子。”
“是啊。”郝助理眼中还带着怒,可还是搭了我的话。
我夹起一筷子青菜,送到了郝助理餐盘里,“吃菜。”
郝助理看着自己餐盘,手一松,刚拿起来的筷子“啪嗒”一声掉了。
刺耳的声音过后,房间里更静了。
“江总刚刚说的,我还真不怎么明白。”余扬把烟在烟灰缸里捻死,出声道,“不过我在念书时,曾听那些老教授讲过一些趣事。有一些动物的视网膜结构,生来就与人不同。比如牛,在它们的眼中,人无限大,所以牛怕人。而狗,人在它们眼中,很低很矮。”余扬伸出绑着纱布的左手,在自己膝盖那高的地方比划了下,“这不怪它们,毕竟,再努力,它们也超越不了物种。”
江泽脸上一直温和的笑终于不见了,眼中瞬间浮上寒霜。他定定看了余扬两眼,拿起方巾擦擦手,冷声道,“今天能见到余总很高兴,这顿饭我请了。我还有些事,就不在这里打扰余总用餐的雅兴了。”
说罢,站起身,用手指在我右边的桌面上敲了两下。
“走。”声音隐忍,盛怒前兆。
我没动,心中人神交战,手中的筷子都要捏变形了。
我是离开怒气濒临爆表的余扬,去面对江泽对短信的误解和此时侮辱的质问?还是留下来,借今天的事让江泽彻底死心,来正面电梯里对余扬的乌龙示好行为?
两下比较之后,我放下筷子。
江泽没病,能好好说话,有些事能讲的清。余扬有病,不能好好说话,什么事都讲不清。
刚想动,郝助理适时的把一份汤送到我面前,“方小姐,你的‘随意’。”
奶白的汤汁,上面飘了几叶青菜。
余扬起身走过来,提提裤腿斜坐到我左边的桌子上。用左手拿起一只汤匙在汤里一舀,送到我唇前,“乖,多喝些,晚上才有力气……江总慢走,不送。”
江泽收回手指,头也不回的离开。郝助理跟在他后面,出去后把门一合,雅间里就剩下了我和余扬。
我心呯呯直跳,保持双手扶桌,身子前倾要起来,唇前却抵了个汤匙不能动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余扬吐出一个字,“喝。”
我坐回去,听话的张嘴,把汤匙里已经凉透的汤喝净。
鱼汤,加了牛奶。鱼香中裹着奶香,味道不错。就是凉了,有微微的腥。
“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余扬舀汤,再次送到我嘴前。
我眼睛直视前方,喝掉,“谢什么?”
“谢谢我帮你解决了前男友这个难题。”余扬说着话,手下却没停,“方小冉,我挺好奇,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我抬头看余扬,他薄唇一张一合,道,“真想把它打开来看看。”
----看到那个花园了吗?我在那里给你立个碑,在这花园种满你喜欢的花。
一个寒颤,我碰洒了汤匙。里面的汤汁洒在余扬手背上,打湿了纱布。
我连忙拿纸给他擦,“我不是故意的。”
“现在不是故意的,还是叫来你前男友不是故意的?我怎么就不明白,你这花样八出的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花样百出……
我抬眼看他,“我诚心诚意的解释,你能心平气和的听吗?”
“你说。”余扬垂下头,把手背上的纱布揭下去,“听不听的进去,在我。”
伤口参差不齐,挺深。可能我刚才按的太用力,有点泛血丝。
余扬叫了声郝助理。郝助理进来看了眼,取来包扎的药箱,又出去了。
我拿起药棉给他消毒,半天,憋出一句,“我真没恶心你。”
吐是因为感冒。
“说今天的。”
今天……
今天的两件乌龙事就是那份汤和电梯里我对他的态度。想了下,我实话实说。
汤,是郝助理叫我去煲的,并不是刻意。
电梯里的态度,是真心对他感谢。如果他当时不用手挡一下,受伤的就是我。虽然后来,我还是犯蠢的把自已手划到了。
“江泽呢?”
“不是我叫他来的。”是冯佳。
我给余扬手背的伤口重新贴在纱布时,他说,“哦。”
“所以,我没玩什么花样。”我回头正视他,道,“没想算计你什么,也没想和你要什么。”
我想的,就是别再惹他。然后和吴用顺利达成交易,让宝宝手术顺利进行。
“你没算计?”余扬瞟我一眼,冷笑,“你哪次拒绝他,不是用我做挡箭牌?”
这要怎么说呢?我都已经忘记第一次用余扬当借口时是什么情况了。后来他挺配合,自然就,用顺手了……
手背一阵刺痛,我回过神来。
余扬拉着我左手,用药棉消毒。在上药时,他问,“江泽今天的领带是什么颜的?”
“嗯?什么?”
“他今天的领带颜,你不记得了?”
“我是没注意。”别说他领带颜我没记得,就是他穿的外套是什么颜,我都想不起来。
“我健身后在电梯里遇到你时,用来擦汗的毛巾是什么颜的?”
“……”
余扬把药品归位,握住我肩膀,盯着我双眼认真问道,“郝助理戴了几只耳钉?吴用的灰指甲长在哪只手指上?”
“郝助理有戴耳钉?吴,吴用有灰指甲?”
余扬松开我,转身走出去,“方小冉,和你生气真不值。”
我愣在座位上,彻底懵了。
片刻,郝助理走进来,对我笑道,“方小姐,用饭。少爷有事先走一步,他吩咐我一会送你回家。”
“你有戴耳钉?”我问。
郝助理侧过右边身子,露出右耳。耳垂上,一枚带着小钻的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篮ζζ
凌晨这章明天中午十二点发吧
如题,感冒没好,太难受了篮ζζ
033 我就看着你们慢慢玩儿……
我没吃饭,在郝助理的坚持下,让他送我回家。
洗漱后躺在床上,这段时间的事在我脑子里走马观花的回放着。
吴用给宝宝请医生的前提是我打入冯佳这伙人的内部,取得他们和明晨国际勾结的细节。
而冯佳和魏明山对我的信任,是建立在他们以为成功把我送到了江泽床上的条件上。
江泽和魏明山这些人怎么接触的我不知道,不过能肯定的是,在今天之前,江泽并没有和冯佳他们捅破我和余扬这乱七八槽的关系。
可现在不一样了。
只要江泽说一句我和余扬关系不简单,冯佳,魏明山对我的信任轰然倒塌。然后,我在吴用的眼里,就又成了没有利用价值的废人。
越想心越乱,越想心越烦。
我爬起来,在屋子里一圈又一圈的走。几次把壁纸刀从抽屉里拿出来,又强迫自己放了回去。
我还有别的解压方式,不是非要用刀不可。只要把烦躁发泄出来就可以了……
最终,我逼着自己看了一夜恐怖电影,第二天一早,顶着一对熊猫眼去上班。
熊猫眼可以用妆遮一遮,精气神却不能。所以,我一杯咖啡接着一杯咖啡的喝,强打着精神处理手上的工作。
接近十点时,冯佳来了。她本来已经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却又后退两步返了回来。
她站在我办公桌前轻敲了敲桌子,弯下腰对我一脸暧昧的笑道,“我以为今天看不到你……”
看明白她笑里的那层含意,我握着档案夹的手攥的死死的。
我真想,真想把手里的东西全都砸在她那张丑陋的嘴脸上,外加附送一句:你个人渣,滚去死!
可最后,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冯佳见我不说话,脸上的笑收敛了两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松开快被我捏变形的档案夹,想了想,轻声道,“余总昨天也加班……”
昨天江泽和余扬碰面的事是瞒不住的,与其由大厦保安嘴里说出来,倒不如我主动和她讲。
“嗯?”冯佳挑眉,示意我说下去。
“……正好碰到了来接我的江总。”
“后来呢?”
“他们早就认识,然后就一起出去吃饭……”
冯佳脸上的笑彻底没了,她转身进了办公室,“进来说。”
门一关,百页窗一拉,冯佳靠在办公桌上,双手环胸的对我道,“小冉,你跟他们一起去的?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我摇摇头,道,“我是和他们一起去的,可后来他们让我先走了,所以后面的事,我不清楚。”
冯佳明显不信,“就这些?”
“就这些。”我诚恳点头。
冯佳脸上露出一丝烦躁,对我摆摆手让我出去。
其实,我心里比冯佳还要烦燥!坐回到位置上,我拿着鼠标在桌面上疯狂乱点。
心乱之际,电话响了。
我扫了一眼号码,接起来,“郝助理又打错电话了?”
“下午少爷要去看吴总。”电话里,郝助理笑笑,“所以……”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煲汤吗!
拿了份要总经办签署的文件,我坐电梯去八楼。郝助理已经和昨天那样,等在那里了。
我把文件拍到他怀里,把衬衫衣袖挽到小臂处,熟门熟路的往琉璃台那里走,“把字签了,我一会带回去……你们家少爷就没个城堡,里面住满老妈子给沏茶倒水煲汤做饭?就算没有,就不能叫外卖吗?”
郝助理跟在我身后,轻声笑了,“方小姐今天心情似乎有点不好。”
“没有不好。”
就是烦躁,没事,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
郝助理翻开文档看了几眼,“文件一会你去三十一楼拿。”
说完,转身离开。
我沉下性子把大骨入水煮沸,撇去血沫,入锅定时。
拄着琉璃台看了人窗外的楼宇,我脱下鞋,赤着脚绕着整个楼层走。
冰凉的触感自脚心蔓延,心里的烦躁稍有缓解。
现在我要怎么办?
是打电话给江泽,想办法说服他别把我和余扬的关系说出去。还是打电话给吴用,把情况大致说明一下,让他想想办法,毕竟他心眼那么多。
手指在两个人的号码来回盘旋了几次,我最终按下吴用的号码。
吴用接的挺快,听我大致说完,他冷漠的吐出几个字,“你急于求成,后果自行处理。”
我低下头长呼出一口气,把电话挂掉了。
是的,吴用提醒过我不要手段过激。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我说,所有后果我一力承担,不会牵连到任何人。
眼下,就是我自食恶果的时候了。
抬起头快速绕过两根柱子,我被郝然入目的余扬吓了一跳。脸一白,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余扬靠着柱子,双手环在胸前,看着我似笑非笑的问道,“亏心事做多了,所以害怕?”
我没有说话,狐疑的看他两眼,绕过他去穿鞋。
看来,我刚才和吴用的电话他都听去了。只是,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听到动静。
余扬跟过来,道,“你明明没那个脑子,干吗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都懒的去管。你和吴用玩的还挺像回事儿。”
我穿好鞋,回头看了余扬一会。他好像,真不生气了,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很放松那种状态。
“你是展氏太子爷啊,”在余扬看过来时,我错开目光道,“你什么也不用管,只等着吴用给你开疆扩土,铲除奸逆就好。”
余扬呵呵笑了两声,脱掉西服,解开衬衫两枚扣子,露出小麦的皮肤。他拿过一个苹果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放在嘴边“咔嚓”咬了一口,侧过头来看我。
不说话,就那么边吃边看。
我被余扬看的发毛。
“你在害怕。”余扬把吃完的果核一扔,下了定论。
废话!
谁被一个随时可能会犯病的疯子这么盯着会不害怕?
“别怕。”余扬抬手拍拍我脑袋,像哄孩子那样道,“我现在对掐死你没兴趣。”
“哦,我要谢主隆恩吗?”
“那倒不用,跪下磕两头就行了。”
“……”
余扬笑了,很爽朗那种,眼眸熠熠发光,声音在楼层里荡了几个来回。
这阴晴不定的脾气,我也真是服了。我交待了下开锅后放些什么调料后,转身离开。
余扬在身后出声道,“汤煲好后,我带你去见吴用,你请好假。”
我回头看过去。
余扬眼眸微垂,眼角余笑末退,修长的右手松开左腕上的几枚袖扣,“有些事,当面说要比电话里说好。”
我摇头,“我不去见吴用。”
“我在帮你。”余扬看着我道,“你和吴用不是打的一天两天的交道了,他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了解。”
我再次摇头。就是因为我知道吴用是什么样的人,才不去见他。
因为,我现在没有和他说话的资本。
“随你。”余扬转身道,“我就看着你们慢慢玩儿……”
全然一幅置身事外的态度,就好像,吴用最后赢了的话,最大的受益人不是他一样。
我出了八楼,先去三十一楼拿的签好字的文件,然后才回的二十八楼。
冯佳不在,池娜说我去签字没一会儿,她就拎包走了。
我暗暗松了口气,不用为出去这么久找借口了。坐回到办公桌后,我苦思冥想,我接下来要怎么办,才能走出眼下这个困局。
接下来的两天,我在忐忑之中度过,时刻准备着冯佳和我翻脸。
可没有,冯佳对我如常,和以前那样有说有笑,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难道,江泽并没有对他们说什么?
又过了两天,一张照片刊登在本市报纸财经版面上。背景是酒会,而握手言笑的两个人,一个是江泽,一个是余扬。
表情,甚是亲密,一点也看不出有过节的样子。
当天下午,冯佳把我叫到了办公室里。
简单几句寒暄后,她直言问道,“你知不知道你那个老同学,和余总在国外时就认识,关系还挺不错。”
这不可能的,江泽在国外时见到的是余扬的照片,两个人那时不可能认识。至于关系不错,呵呵哒,相互捅刀算是不错吗?
我摇头后,冯佳又问,“你和你老同学在一起时,没乱说什么?”
我再次摇头,我倒是想乱说什么,可你们也没告诉我什么啊。
冯佳长松一口气,拍拍我肩膀告诉我不用再和江泽联系了。当然,如果我以私人的角度,她是不会管的。
说完,还舒心的笑了笑,“还好你发现的早,不然……”
显然,冯佳认为江泽和余扬是多年好友。而他们,竟然想用女人贿赂余扬的好友,来觊觎余扬手上正在开展的政府项目。
冯佳和魏明山这伙人不是没脑子的人,相反,他们比大多数人都聪明。
现在会这样想,是受了别人误导。
而误导他们的这个人……
晚上,我把电话给余扬拨了回去,“谢谢。”
“什么?”电话里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余扬的声音夹杂其中,“你是谁?”
“我是方小冉,我说谢谢!”我扯脖子大喊,“你听到了吗?”
手机里音乐声变小,余扬“嘶~”了一声,道,“你小点声,我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我突然间,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无力感,“我说谢谢你。”
“哦,不用谢,和人类的好朋友握握手是应该的。”余扬道,“至于人类的好朋友为什么这么配合,我就不知道了。你要去问人类的好朋友……”
我一脸黑线,人类的好朋友……
“对了,你谢我光用嘴啊?”
“不然呢?给你煲个汤?”
女人调笑声中,余扬道,“煲汤的事以后再说,先送盒套来。地址是……”
去你大爷的!篮ζζ
034 我在北城根基不深,装逼要有度。
我一句粗话爆出口时,电话里,余扬压低声音道,“叫上郝助理,速度来。晚了,我得犯错误……”
尾音末落,电话里又闹腾起来。随着震耳的音乐响起,几个男人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
“脱,再脱!脱一个!”
“余总,谁电话啊,那么急,把哥几个儿扔下就走了。”
“余总这电话,是让人来送套套的。”女人一声娇笑,电话里面翻天了。
“飞一个!”有人拍桌子大叫,“飞一个!”
我握着电话愣了下,马上把电话给郝助理打了过去。
好几遍郝助理才接,不等他说话我就问,“郝助理,余扬去哪了?”
“方小姐?”郝助理不答反问,“你找少爷有事?”
我抓了下头发,语速极快的把刚才电话里听到的乱七八槽的东西说了一遍。最后问,“你家少爷出去,你没跟着?”
“我跟着来着,可后来季小姐累了,少爷让我先送她回酒店。”郝助理果断道,“这样,方小姐,我马上去接你,你现在下楼。”
“你来接我干吗啊!”我道,“你直接去接你家少爷啊!”
“我坚持。”
十分钟后,郝助理开车出现在楼下。
秋夜刺骨的凉,我裹着一件薄毛衣上了车。郝助理把车开出去后,问我余扬说的地方在哪里。
我想了下,不确定的道,“没?”
余扬那边乱的厉害,还有个女的鬼叫,根本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郝助理哦了声,一脸了然的道,“夜魅。”车子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我紧紧抓着安全带,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生死时速。在超了十几辆车,抢过两个红绿灯,急转两次十字路口后,夜魅到了。
距离市中心很近的一个繁华地段,一个会所临街而立。会所的整个门脸都是暗的,独显的夜魅两个大字。
特别是那个魅字,鬼字的最后一笔甩出去,建成了一个平台。一个穿着粉薄纱的美女,站在那里随着劲爆的音乐起舞。
就是我以为那个美女是假人或是光线合成时,她把那层薄纱脱掉扔到一旁,只着一身白抹胸热裤继续热舞。
目光看着下面的人媚惑一笑时,还挺了挺傲然的胸部。
郝助理十分淡然的拍拍我肩膀,“这不是最好的,最后的在里面……”
我有些尴尬,却忍不住腹诽:好不好和我有毛线关系,我又不是出来嫖的。
夜魅的门不是谁都能进,郝助理打了个电话,我和他才被服务生带进去。
大厅就很热闹,不过远没达到余扬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
服务生带着我们穿过大厅,顺着旋梯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和楼下的装修截然不同,欧式的门廊,走进去后像是进了一个客厅。
墙上挂着欧式壁画,正中间摆着一组暗红沙发,地上铺着一张白虎皮。虎皮旁放着一和和沙发同的小几。上几正上方硕大的水晶吊灯,在正对着门口的那面墙上,还有一个壁炉。
右手边那面墙上有一扇紧合的门。很静,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声音。
服务生带我们到门口后,说声到了,转身下去了。
我回头看了眼郝助理,示意他去敲门时,那扇门从里面打开了。
刹那间,震耳的劲爆音乐倾泻而出。
一个穿着酒红短裙的长发美女扶着门,双眼迷离。红唇一勾,笑着对里面挥挥手,“不行,不玩了。你们耍赖。”
纤纤玉手在圆滑的肩膀上一摸,把滑落到肩下的衣服往上提了提。半露的雪白**,勉强遮住。
门里面伸出一双五指镶了钻的玉手来,拽住美女手腕就往里拉,“回来,今天……”
眼瞅着门又要关上,郝助理推着我肩膀挤了进去。
我踉跄一步,扶墙站稳后扫了一眼里面,眼不知往哪里放了。
这里的空间在比外面那个客厅大上两倍有余,装有全套的音响设施和灯光。此时,十几个男男女女或是抱成一团坐在沙发上,或是抱在一起站在舞池里。还有一个美女,正站在舞池旁边不过一米方圆的玻璃茶几上扭动着凹凸有致的身体跳劲舞。
男人的西服,女人的外套扔了一地,还有酒瓶,烟盒,口红,眉笔……
五光十的灯光晃过去,一片靡靡之。
我正尴尬着眼不知往哪放,靠墙坐在门口的美女坚强站起,搂着我肩膀对着麦大声喊道,“大家看,咱们来新人了。来,让新人给大家唱一个!”
屋里一下静了,除了音乐再听不到男女调笑。
美女回头扫了我一眼,足有半尺长的眼睫毛往上一翻,嫌弃道,“你这穿的什么啊,毛衣?天啊,快脱了,脱了。你看我们都,都穿……”
她口中酒味太冲,我侧过脸把她推给郝助理,“快找余扬。”
“这是谁啊。”终于,坐在最里面的一个男人大声叫嚣道,“我们没点这个啊。”说着,狠拍手边一个按钮,“来人,我们没点这个,快点带出去。”
其他的男男女女也跟着附和,“谁啊,这,出去出去。”
“让谁出去?”角落里,一只手举起来,“我看你们谁让她出去!”
郝助理连忙过去,从两个女人中间把一滩泥扶出个人形。
余扬揉揉脸,竖起手指对第一个大叫的男人笑道,“嘘,别吵。这是我叫来的。”
一动,半面衬衫敞开,露出精壮的胸膛。
他旁边的美女大捂着嘴娇笑出声,“你叫来送套那个?余总,您这是瞧不起我们姐妹,我们还能差……”
“瞎说。”余扬站起来,踉跄走到我身后,从后面把我抱住,“这是我女朋友……”
我刚想挣开余扬,余扬便在我后腰上掐了一把,小声道,“我帮你那么多次了,你帮我一次不为过。这群人不好脱身……”
我扭头看余扬,小声道,“你没醉?”
余扬把头埋在我肩窝里,不说话了。
我憋着一口气撑着余扬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对眼前这些人笑道,“各位,不好意思。他喝醉了,我先带他回去了。”
“这,这可不行!”坐在最后面那个男人走了出来,道,“说好一起玩个痛快的,这叫怎么回事。”
说着用手推了下余扬,“余总,你堂堂总经理,还当不起女人家?”
余扬被推的一晃,我也跟着一晃。他抱着我站稳后,抬头嘿嘿笑了声,口齿不清的道,“听老婆话,跟党走。蒋秘书,实不相瞒,我惧内,犯纪律的事我不干。”
说着,低头啵了我脸蛋一口。
我一个寒颤,差点把余扬掀一边去。
蒋秘书的脸马上撂下了,手里的酒杯一扔,沉着脸往里面走。
另一个男人连忙站起来,打圆场,“看看,大家玩的好好的。这,余总这是喝多了,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蒋秘书,你看,再往下留余总,余总也喝不下去了。不如这样,就让余总先回去,咱们改天再聚。”
郝助理适时插话,“今天实在是对不住,这样,今天的消费算我们余总的。改天有时间,由余总做东,请几位吃饭。马总,您看呢?”
打圆场的马总马上说好,还连连对另一个坐在沙发不动的男人使眼,“严总?”
蒋秘书脸依旧不好,一个美女蹭着腿,面潮红的往他身上靠时,被他推到了一边。
严总看起来和余扬年纪相当,他把夹在指间的烟捻死,拿了一杯酒走过来。
站在我面前,笑道,“你看,我们兄弟几个玩的挺好,你非要把余总给带走。带走行,可不能白带是不是?”
最后这句,是对着周围那些女人喊的。
那些女人马上附和,“就是,不能就这么带走了。”
严总把酒杯一递,笑道,“喝了这杯酒,我们哥几个这关你就算过了!”
马总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蒋秘书没说话,却把头扭回来,向这边看。显然,这个台阶他下了。
我盯着那满满一杯酒,又看看周围起哄的人,心里很是挣扎。
不知道这是什么酒,如果是白的,这么一杯喝下去我绝对倒。可不喝,我们肯定走不了。
严总轻声道,“不想难为你,可卡在这儿了。”
死就死了。
我拿过酒杯,喝了一大口。“酒”一入口,我看向嘴角带笑的严总。
不是酒,是水。
再想喝第二口时,余扬把杯子拿过去,几口喝净。把杯口向下控了几控后,他道,“哥几个,对不住了,我先走一步,改,改天再聚。”
说着往我身上一摊,把头又垂下了。我连忙叫郝助理过来帮忙扶他,在那些女人的叫好声中走出房间。
严总送我们出来,把身后门一合,对郝助理道,“今天的事是我莽撞了,余总酒醒后,我亲自登门陪罪。”
郝助理寒暄几句,和我一起扶着余扬往出走。没走旋梯,而是坐电梯。
出了夜魅的门,余扬马上站直,不见一丝醉态。他理理沾满口红印的衬衫衣领,眼神冷若寒霜的对郝助理道,“那个蒋秘书靠哪座山,查来告诉我。还有这个姓严的……”
“呯”“呯”两声,两人上车,车灯一闪驶入车道。
我摸摸鼻子,顶着寒风打了个喷嚏。
这是,忘记有我这么个人了?卸磨杀驴也没有这么快的!
正想着,车子倒回来在我身边停下。余扬在里面对我勾勾手指,“上车!”
我打开副驾驶想坐上去,郝助理拦住,不好意思的道,“方小姐,你坐后面,少爷喝醉了。”
醉了?
我坐到后面,扫了眼余扬。
余扬倚着靠背,左腿自然翘起叠放在右腿上。左臂抬起架在车窗上,衣袖挽在手腕上方,露出凸起的腕骨。右手正在摆弄手机,手指滑动的速度很是流畅。脸上无笑,眼中时不时露出一抹让人心寒的精光。
这种状态要是醉了,那什么样是没醉?
“看什么?”余扬手中速度不减,头也不抬的问道,“突然发现我长的帅了?”
我收回视线,道,“你根本没醉,自己也能走。”
“能背后捅刀子的事,干吗要当面翻脸。我在北城根基不深,装逼要有度。”
“……您老,还真诚实。”有自知之名。
余扬低下头,不再说话。等车到了他家楼下,郝助理回头叫他时,才发现他睡着了。
叫了两声没叫醒,郝助理扶着余扬,我拿着他的手机和衣服,把他送到了楼上。
一番折腾,郝助理终于把余扬扔到了床上。余扬的眉全程都皱着,脸也十分不好。
郝助理眉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少爷小时候胃不好,一直养着。后来在国外那几年,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方小姐,你先照顾下少爷,我去买点胃药回来。”
我哦了声,郝助理开门走了。
我下床到厨房转了一圈,最后找在冰箱里找到两袋牛奶。看看没过期,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温度适宜后,我去叫余扬起来喝牛奶。牛奶能醒酒,就算不醒,也能护着胃不吸收太多酒精。
坐在床边叫了两声余扬,余扬眼睛蹭的一下睁开。
我被他吓了一跳,道,“你到底醉没醉?”
“醉了。”余扬坐起来,捂着胸口道,“难受的厉害。”
“真看不出来你醉了。”说话正常,行动正常,一切正常。我转身往外走,“不管醉没醉,下床喝牛奶,你胃会舒服点。等郝助理回来,你再……”
余扬拉住我手腕猛的一拽,把我拽到在床上。
我背被他膝盖磕的生疼,翻身坐起时,余扬的脸凑过来,问,“是不是,只有酒后乱性才算醉。”
我后脑一寒,被他按着手动不了,只能把身子向后仰。
余扬身子倾过来,脖子上戴的玉扣从半敞的衬衫里滑落,垂在我胸前。
“乱一个给你看?”
我僵硬一笑,“别,你醉了。”
“你不是说我没醉?”余扬垂下长长的睫毛,低下头来。要吻上我时,停下了。
趁他走神时,我连忙把手抽出来。
刚坐起来,余扬脸一变。喉咙一动,张嘴就吐在了我胸前,酒气夹着胃酸的味道扑鼻而来!
我整个人僵住时,余扬抬头看了我脸一眼。一低头,又是两口……篮ζζ
035 我吐真的不是因为你丑……
我推开余扬,站在地上看自己一身的呕吐物几近发狂!歇斯底里的尖叫一声后,我胃里一阵翻腾,扶着床吐的一发不可收拾!
余扬缓过气来,神补一刀,“我吐真的不是因为你丑……”
……
报复,这是**裸的报复!
我从地上抄起拖鞋,冲着余扬那张带着一丝笑的脸就砸了过去。砸偏,落到余扬新吐的那堆红红绿绿上。
余扬低头看了一眼,呕~
几分钟后,带着外面凛冽寒风往卧室里钻的郝助理,一沾眼睛就疯了。
彻底疯了!
有轻微洁癖的他脸变的煞白,虎躯原地一颤,差点夺门而出。
还好,疯癫中的郝助理还残存了一此理智。他狠狠抓了几下头发后,把余扬连拖带拽的塞进浴室。
接下来,一场灾难……
当郝助理把余扬送到酒店房间,又开车送我回去时,已经接近十二点。
行驶在路上,车里出奇的安静。
经过这一番又一番的闹腾,我神经有些松懈,眼皮忍不住往下垂。
从头到脚洗了不下三遍的郝助理脸终于恢复正常,他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轻声道,“方小姐刚才应该在酒店住下,何必这么折腾。”
我挽了两下过长的衬衫袖子,吸吸鼻子道,“明天上班,早上回去换衣服来不及。”
衣服全部报废,现在身上穿的衬衫是余扬的,上面全是他的味道。
“今天辛苦方小姐了。”郝助理轻声道,“少爷只不过是去开个会而已。我离开时,还没有那个什么蒋秘书,可能是后来严总给介绍的。你应该看出来了,政府部门的。”
是看出来了。
在那个蒋秘书身上,我有一瞬看到了刘明诚的影子。一样的高高在上不可一视,一样的把不要脸当买卖。
郝助理拍了两下方向盘,长叹了一声,“少爷从前哪受过这种委屈。那个姓严的,不入流的角……你看出那几个女的不正常没?”
我眼皮已经合实,被他这么一问,马上睁开,“嗯?”
郝助理笑了,“我没看错的话,k粉了。老爷子不许少爷沾这种东西,不然腿打瘸。所以,今天这事真的要谢谢你,不然……”
我揉揉脸,精神了下。
怪不得电话里余扬说去晚了他要犯错误,合着原因在这呢!
“他知道他还在那硬挺?”
“生意那有那么好做?”郝助理笑着摇摇头,“他人单力薄,跳出去六七年,一下子扎进来,有点施展不开拳脚……少爷为了手头上这个项目,已经很多天没好好睡过觉了。”
“郝助理。”我打断他,笑道,“你今天话有点多。”
郝助理把车在小区门前泊稳,回过头来,“还好,方小姐晚安。里面太窄,车不好调头,我就不开进去了。”
我下车关门,在明晃晃的车灯下跑进小区。身上的衣服太过肥大,跑动时,映在地上的影子滑稽可笑。
第二天余扬没来上班,第三天才西装革履,神采奕奕的出现在美宝国际。
一来就召开高层会议,讨论那个政府工程的招标案。参会人员,由他亲点。
魏明山和冯佳,恰恰都不在余扬亲点范围内。
当账务一部的总经理带着助理从一部门口路过去开会时,冯佳握着水杯的手指指节泛青。
脸上虽没什么,可明显心神不宁。
因为冯佳不在状态,整个财务二部的气氛都紧绷绷的。大家伙别说笑,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办公室里一片肃然,手机q群里却炸了。
说什么的都有。
有为冯佳不值的,说上一次青城的案子如果不是提前泄密,冯佳没准这会已经升职了。
也有说冯佳没那么大本事的,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全是靠着魏明山的关系。
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会后,一个匿名头像蹦出一句,“据说,这个项目关系到余总能不能重新回到总公司得到董事长器重。这么重要的案子,他会让不明立场的人参加?”
众人了然的哦了一声,结束话题。
我放下手机,抿一口咖啡,细品舌尖上的苦涩。
事关余扬会不会回到总公司和他叔叔争江山,这个项目何其重要不言而喻。
怪不得他这么拼命。
我把椅子滑到落地窗前,抬眼往三十一楼看。
余扬的办公室里,只有几个人参加的高层会议正在进行。不用说,这个今天刚组建起来的圈子,外人很难突破。
正看着,对面落地窗前站了个人影。片刻,窗户上多了一块白。
我拿出手机,调好焦距看过去,见余扬站在窗前。一手拿着杯子,脑袋旁边的那张a4纸上写着:偷窥?
窥你大爷!
我一蹬地面,把椅子滑回到办公桌前。
桌子上的内线电话正好响起。
我接起来,冯佳的声音传过来,“小冉,你进来下。”
我哦了声,马上起来,拧开门进了冯佳的办公室。
冯佳靠在老板椅上,闭着眼,似在冥思。听到声音,抬手指指对面的椅子,道,“坐。”
我坐下,轻笑道,“冯经理,怎么了?”
冯佳睁开眼,目光在我脸上审视了好一会儿,笑道,“小冉,我对你怎么样?”
我两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互揪,笑了,“冯姐,这还用说吗?”
想让我干什么龌龊事儿就直说,让我看看你还有多少卑鄙无耻的手段。
“我是真把你当妹妹看。”冯佳拍拍我手背,笑道,“看你,就像看刚入公司时的我时一样。”
“可我比冯姐幸运。”我笑了,“我有冯姐照顾,冯姐那会儿,全是自己打拼。”
冯佳抿嘴一笑,“可不是!我刚来公司那会儿……”她站起身来,倒杯水放到我面前,说起了她进公司时的总总。
无非是,不受上司重视,被老同事欺负,新同事排挤。
林林总总一大串说下来,我在里面揪出两个字眼。
钱,权。
女人混在职场要比男人艰辛,想把这两点抓在手里谈何容易。
这,需要一定的机缘。
拍拍我肩膀,冯佳亲昵的道,“……你和江月关系不是很好吗?可以经常往她那里走走。小冉,如果这次事能成,咱们老板不会亏待你。事成之后,我是肯定会调到总公司去了。到时,你如果想和我一起走,我带着你。如果你不想,最起码是副经理的位子……”
听到这,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今天余扬开高层会议,正好把魏明山和冯佳给排除在外了。因为,他知道这两个人忠心的是他叔叔。
于是,魏明山和冯佳在想各种办法插手这个项目了。最好是,不成,让余扬没有回总公司的机会。
冯佳倒是没让我马上答应下来,拍拍我肩膀,让我出去慢慢想。
我微微一笑,出了她办公室。
以前吴用是给我透露过这个政府项目的资料,目的是我能取得冯佳信任,跟在她身边。
现在,我已经取得冯佳信任了。
可这信任很薄。
我不答应,冯佳不会马上对我撂脸子,可他们那个圈子我也溶不进去了。
以前的努力,全都前功尽弃。
如果我答应,我倒是能取得冯佳进一步的信任,也能溶到那个圈子里去。
站在落地窗前,我再次向三十一楼看过去。
那里人影没了,a4纸也没了。明亮的玻璃上,映着蓝天白云。
如果我答应了,余扬怎么办。我不可能全都给假资料,吴用有能力控制这件事的走向?
坐回到办公桌前,我给吴用发了封邮件,把情况大致讲了一下。
十分钟后,吴用回邮件。
简单明了的两个字,“答应。”
“万一呢。”
“没有万一,照我说的做。这件事别让余扬知道。”篮ζζ
036 方小姐,你生气啦?
我有点搞不懂吴用了。
他费尽心思把余扬安排到现在位置,不就是想让余扬一改以往不羁性子,接手公司事务吗?
现在余扬如他所愿接手了,尽心尽力,大有一展抱负之心,他却让我把项目消息透露给冯佳他们。
如果说吴用是想借这次的事让我再深一步接近冯佳那群人,那,底牌是不是下的有点大?
而且,还不让余扬知道……
我对着邮件发呆时,吴用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一直以为你是拿钱做事,什么时候开始要问东问西了?”
语气很轻很淡,还带着一丝调侃,我却听的后背过电一样蹿过一股寒意。
我咬唇,没说话。点动鼠标把私人邮箱里的邮件清空,关掉。
“做好你的事。”吴用轻笑道,“其余的不在你考虑范围内。对了,”临挂电话,他补充一句,“你那张十万块的支票,可以取了。”
把手机扔回抽屉,我靠在椅背上,举起手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深吸两口气,活动一个筋骨,心中烦躁似乎减轻一些。
吴用那么有能耐,肯定能控制事情走向。互利互惠的交易,我想那么多干什么,按他的话做不就行了?
只是……
愣神之际,冯佳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她一边看手腕上的钻石腕表,一边对我道,“小冉,我出去赴个约,有急事找我的话,你给我打电话?”
我站起来点点头,说知道了。
冯佳对着身后的玻璃理了理衣服,扭着腰身要走时,酒红鞋跟一转又回来了。
她把手伸进包里摸出一张卡,用手指压在办公桌上送到我面前,笑道,“小冉,女人不能亏了自己。你看看你,皮肤也应该好好护理下了。现在外面的小姑娘一个个花枝招展的,你不能让你未婚夫回到家视觉落差太大啊。”
说着,抬手捏捏我左脸,转身走了。
我摸摸她捏痛的地方,把那张卡拿起来扫了眼。
玉芙蓉养生会所的美容卡,还是金的。
玉芙蓉是北城郝郝有名的女人天堂,不仅提供全套的美容美体服务,还有从巴厘岛引进的专业女性spa体系。
据体验过的人说,很不一般。
当然,价钱也不一般。这么一张金光闪闪的小片片,怎么也要三万起办。
今天日子不错,旺我,这么一会功夫,看得着看不着的入手十三万。
把美容卡往包里一放,我想了想,拎着文件夹上了三十一楼。
出电梯时,正好碰到开完会出来的余扬和高层领导们。
余扬走在中间,和他旁边的邢副总经理不时的低头交谈。另外三个经理跟在他们身后,低头细听。
我叫了人,低头退到一边。一群人走进电梯,关上门后,我转身去了江月办公室。
助理室的门虚掩着,江月皱着脸,正趴在桌子上揉肚子,文件摊了一桌面。
听到我敲门,她抬头瞄了我眼,要死不活的道,“进来……不管什么字都签不了,余总出去了。”
“你不跟着?”我走进去,把门轻掩。
“我都这样了跟什么跟?”江月别过脸,嘟囔了句,“再说,有什么好跟的。吴总在时就用不着我什么,余总更用不着了。我都觉得我是多余的……要不是吴总,算了,不说了。”
江月手一挥,把说到一半的话斩断了。
“不说算了。”我对吴用的事没兴趣,拽了把椅子坐到她面前,我道,“本来想着周末请你出去呢,你这样,能去吗?”
江月抬头,小巧的下巴搭在手背上,问,“去哪?”
去哪,自然是去玉芙蓉。卡给我就是我的了,先享受了再说!
江月一听来了兴趣,不揉肚子了,拉着我在她身边坐下,在电脑上敲出玉芙蓉养生会所的一些资料。
刚瞄了几眼,江月小脸一揪,捂着肚子就站起来了,“山洪爆发。”
她从抽屉里拿出片小“面包”,让我坐这等她,弯着腰去卫生间了。
江月这痛经的毛病,也真是没谁了。每个月那几天,都和上刑场一样。
我滑动鼠标刚瞄了两眼玉芙蓉养生会所的宣传页,半掩的门被敲了下。
一个女孩探进头来,眼眸转了两圈,落在我身上,伸手打了招呼。
我站起来时,女孩推开门正式走进来。
女孩穿了身白连衣裙,长的很漂亮。标准的瓜子脸,白里透红的两腮一笑两酒窝。眼睛水灵灵的,干净清透的像是含了一汪清泉。头发很长,自然披散在肩膀上。
她站到办公桌前,有些拘谨,却又不失俏皮的道,“你好,我是……”她微微歪头,想了下,把背在后面的右手递到前面,“我是给展二哥送午餐的。我知道他忙,可忙也不能不吃饭。我就不进去打扰他了,你可不可以帮我给他送进去。”
女孩说的很真诚,粉嫩嫩的嘴唇一抿,眼中竟露出一丝撒娇的意味来!
我哪受过这种撒娇攻势,接过保温盒正不知要如何是好时,郝助理进来了。
他看我一眼,顿了下,笑了,“方小姐。”一扭头,对那女孩轻声道,“季小姐,你怎么自己上来了?要不是你司机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来了。”
季小姐回过头,对郝助理道,“我只是上来送这个而已,送到了,就走了。”
“这怎么成?”郝助理连连摇头,一脸的不认同,“都上来了,要是这么就走了,一会少爷问起来我可没法交待。这样,你到办公室等一会儿。”
说着,引领着季小姐往余扬的办公室走。
季小姐跟在他身后,双手背在身后,垂着头低声道,“你就不能当我没来过吗?我不想打扰他工作……啊,”走出门去的季小姐突然回过身来,对我道,“助理姐姐,午餐……”
没伸手接过去的意思。
我笑了笑,提着保温盒在后面跟上。
郝助理把门打开后,季小姐走进去坐到玻璃茶几上的沙发上。不远处的小会议桌上,几部笔记本电脑随意摆着。
我把保温盒放到季小姐面前,季小姐抬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助理姐姐不用太麻烦,我喝果汁就好。”
“要什么口味的?”
“什么都可以,我不挑,不要太冰。”
我点点头,转身去冰箱挑水果。冰箱里堆的满满的,苹果香蕉等水果应有尽有。
郝助理走到我身边,轻声问,“方小姐,江助理呢?”
“她有些不舒服。苹果,葡萄,梨,她喜欢哪个口味?”
“……葡萄。”
郝助理笑笑,转身去和季小姐聊天。
我拿了两串葡萄,去外面的茶水间。正洗着葡萄,江月捧着个热水杯进来了。
看到我,惊讶道,“我以为你走了呢,怎么在这洗葡萄呢?”
“来了位娇客,要喝果汁。你不在,当然我来弄。”我把葡萄控水,倒进一边的榨汁机。
江月了然的哦了声,“季小姐来了,她人挺好的,上次来时和我聊了好久的天。那么多秘书,怎么就非得你……”
我没回答,按下按钮。
机械轰鸣声中,江月小脸一扭,捂着肚子又跑了。
我端着果汁再进办公室时,余扬已经回来了。他双手插腰,倚在办公桌上。逆着身后落地窗照进来的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季小姐很淑女的坐在沙发上,把带来的保温盒一层层打开。眼眸微垂,一边往茶几上摆,一边道,“这个是我特意学的,我觉得味道还不错。还有这个……”
把果汁放到季小姐身边,我道,“季小姐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先出去了。”
季小姐没回答,专心介绍她做的菜。我就躬腰在她身侧,等着。
好一会,她摇摇头,回头灿烂一笑,“没有,谢谢了。每次都麻烦你……”
“不用客气,应该的。”客套一句,我站直身子,转身出了办公室。
江月揉着肚子从卫生间方向走过来,皱皱着眉心对我道,“是不是很温柔很和气,一点也没有大小姐架子?”
我忍不住笑了,走进她办公室,“是啊,很和气。连我不是你都没分清。”
江月一僵,揉揉自己的脸,不敢置信的道,“不可能,咱们俩长的不一样啊,而且我比你漂亮多了。”跟上我脚步,江月小声道,“小冉小冉,你说,这个季小姐眼睛没毛病?”
我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刚想说这季小姐眼没毛病,只不过是根本没把咱们这样的人放在眼里罢了,便见郝助理的脸出现在门后。
尴尬的抬起左手遮住脸,我推了江月一把,“闭嘴,签字,我要下去了。”
记吃不记打,这都多少回了,嘴上还没个把门的。
江月回头一瞄,本来就发青的脸更白了。抓过我带去的文件,扫两眼签了字后拍回到我怀里,转身就往外走,“不行,我这肚子太疼了。我得,得去厕所……”
我抱住文件,对郝助理眯眼一笑,“郝助理您忙,我下去工作了。”
郝助理轻咳一声没说什么,却跟在了我后面。
进了电梯后,他道,“方小姐,你生气啦?”
“没生气。”我翻了下文件,冷笑出声,“就是不知道,初次见面,季小姐为什么给我这么大的下马威?”篮ζζ
037 女人的直觉
郝助理站在我旁边没说话。
我抬眼看过去,见他脸上虽笑着,眼中却划过一丝尴尬。
“没有,没有。”目光一撞,他把眼眸垂下,掩住眼中情绪心平气和的道,“方小姐多虑了。就像你所说的,你们初次见面,连认识都算不上,她怎么会给你下马威呢?怎么说呢,季小姐是季氏大小姐,从小到大娇生惯养,性子难免娇纵了些。不过……”
“不过,还算平易近人,性格也算温和,是吗?”我打断郝助理的话,扭头看向一侧,“既然季小姐从头到尾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郝助理特意跟出来干什么?还说我生气了。难道,在郝助理心里,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给贵客炸杯果汁就生气的人?你似乎忘了,我本身就是助理,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儿。”
“不是,方小姐,我没那意思,我真没那意思。我就是觉得……”
“你觉得什么是你的事。”电梯落到二十八楼停稳,我往前走两步,道,“别用你的自以为事来烦我。”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季小姐对我有敌意。绝杀那种。
电梯门开的一瞬,郝助理抬手按了关门键。门合紧后,他道,“我的错,方小姐,是我疏忽了。”
我没动,嗯了声,示意他说下去。
“因为少爷对方小姐不同,所以我看待方小姐自然也不同。季小姐,查觉出来了,所以才会……”
我微微扬眉,扭头看向郝助理,“你的错?”
郝助理脸上带着歉意的笑,把头低下了,“方小姐,是我的错。”
我眯眸,细想了下季小姐进来后的前因后果。
起初她露个头进到助理室时,的确是很温和,也很平易近人。不仅如此,还对着我撒娇。可郝助理过来后,她的态度就微妙了。
而郝助理,不过是叫了我一声方小姐……
我恍然大悟!
就是这声方小姐出的问题。
郝助理叫公司别的同事时,都是姓氏加工种。比如,江助理,李技术,秦秘书等。而叫我,却是方小姐。
我身上穿着职业装,胸前又带着美宝国际的工牌。能让郝助理称一声方小姐,已经是变相告诉季小姐,在他眼中,我是不同的。而且,郝助理是先叫的我才和她打的招呼……
女人的心思何其敏感,怎么会感觉不出这点不一样来?
如此,我也就明白季小姐最后那句“每次来都麻烦你”的另一层意思了。
那是在告诉我,就算你和我的展哥哥有什么又怎么样?还不是我让你端茶你就得端茶,我让你倒水你就得倒水?说到底,你和那些助理没什么两样。
想明白后,我忍不住哈笑两声,对郝助理道,“郝助理,求求你,能不能麻烦你放过我。我对你主子真没兴趣,我们俩也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关系。”
“方小姐,今天这事真是我的错。可前天晚上……”
“闭嘴!”我一声高喝打断郝助理,“再说一个字我就宰了你!”
前天余扬喝醉被郝助理塞进浴室,临关门时一伸手就把我拽了进去。如果不是他,我衣服也不会毁的那么彻底!
我现在还记得全湿的我和半裸的余扬出来时,郝助理说的那句话。
他脸苍白的站在死死关着门的主卧门口,一脸笑意的道,“少爷,方小姐,主卧不能睡了,你们睡次卧。”
然后余扬说了句,“不要了,去酒店……”
真是,想想就烦躁到不行!
“方小姐,你消消气,你这明显气的很厉害。少爷他……”
“你被别人吐一身试试!”我咬牙切齿的对郝助理道,“你会对这样的人感兴趣?吐到你这里,这里……”
我拿着文件夹往郝助理身上指,先是胸后是脖子再是脸……
郝助理后背一僵,脸一变,两秒后,扶着电梯轿箱弯下腰就----呕~
我心情突然就舒畅了!你丫一洁癖和我在这瞎得瑟。
就在这时,电梯门再次开了。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哎,展二哥,这个电梯到了。咱们乘这个,干吗非等那个从八楼上来啊。”
说话的,郝然是挽着余扬胳膊往电梯这边来的季大小姐。
我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电梯楼层,正是三十一楼。
合着我和郝助理说话这会儿,电梯被按到三十一层了。
余扬慢她一步,无所谓的道,“随你。”
“呀,助理姐姐,郝助理,你们……”季大小姐站在门口,指了指弯腰的郝助理,眨眨眼问我道,“郝助理怎么了?”
郝助理连忙站直,遮住嘴轻咳一声,“没什么,季小姐,我没事。”声音有点哑。
“他感冒了。”我耸耸肩,拿文件夹拍了下郝助理的肩膀,面无表情的道,“晚上回家记得吃药,我买给你那个。好之前别靠近我,我怕传染……”
郝助理扭头,见鬼一样看向我。
“郝助理感冒了啊,那要好好休息才行。”季小姐走进电梯,歪着头去看郝助理,“脸是不好,都青了。”
余扬随后走进来,伸手按了电梯下行键盘,“那郝助理得多吃药才行。”一扭头看向我,眼中含笑,“方助理到几楼?”
我错开目光不看他,抬手按了二十八楼,“回去工作。”
“中午了,助理姐姐不去吃饭啊。”季小姐往余扬身上靠了靠,拉手来拉我,“一起去吃饭,展二哥说附近有家好吃的日本菜。”
“不去了。”我对季小姐微微一笑,柔声柔气的拒绝,“郝助理生病了,忌生冷。是,郝助理?”
电梯行驶很快,两句话的功夫到了二十八楼。门一开,我把郝助理推出电梯,转身学她那样歪头笑道,“祝余总和季小姐用餐愉快。”
电梯里,季小姐靠在余扬身侧,对我摆了摆左手,“拜,会的。你炸的果汁很好喝,下次我来,你再帮我炸。”
余扬全程含笑,不发一语。却在门要合上那瞬,突然出声,“送份汤来,下午五点。”
门合死,遮住了季小姐脸上一瞬的错愕。
冷笑一声,我转身往回走。
郝助理马上跟到身后,苦着一张脸小声道,“方小姐,你和少爷生气,何苦为难我呢?虽然老爷子有心让展季两家联姻,可少爷还没点头呢。再说,你和少爷……就是点了头……也不……”
话虽然说的吞吐又不完整,却把意思表达明白了。
我和余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说余扬现在没答应展季两家联姻的事呢。就算答应了,以我的身份,也不应该吃这份心生这份气。
因为,我配不上他。我们注定有缘无份,没有结果。
我站住,扭头瞥了他一眼,“能不能滚。”
“好。”郝助理摸了摸鼻子,道,“我去买煲汤的材料,一会方小姐……”
“郝助理,你过来。”我笑了,对郝助理摆摆手,“过来,我有话说。”
郝助理靠近一步,道,“你说。”
我抬手拽住他领带,拉着他低下头来,咬牙笑道,“我说滚你听到没有?!光速,滚!”
最后一个字,我用尽全身力量喊出来,震的自己胸腔轰的一下麻中带痛。
捂嘴咳嗽两声,我狠狠瞪了紧闭着眼把头偏向一侧的郝助理,怒气冲冲的往办公区走。
“看什么看!”见财务一部几个人往外瞅,我拿着文件轰了回去,“有什么好看的!吵架没看到过啊!”
什么和什么啊,乱槽槽的,我怎么就一身的嘴也说不清了呢!
坐回到办公桌后,我捂着发闷的胸口,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把文件摔到一旁,我起身去了银行。
支票果然能支取了,整整十万。我把钱存到卡里,给宝宝的主治医生打了个电话,确定他在后,去了市医院。
宝宝的主治医生姓秦,年近六十,很负责任。这两年,他没少为宝宝的病操心。
我到时,秦医生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了有一会儿了。他对我一笑,道,“阮女士,你怎么有空来了?”
“恰好有时间,就过来了。”我在椅子上坐下,直奔主题,“秦医生,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秦医生脸上的笑淡了两分,从办公桌上抽出一份档案。打开后,拿出两张脑部ct图冲向阳光指给我看,“阮小姐,你看。这个地方和这个地方。随着宝宝头部长大,那个血块已经阻碍脑阻止发育了。特别是视神经,你看这里,和这里……”
我死死盯着那两张ct图,只看懂那里有个阴影,却不懂那代表什么意识。
最后,秦医生道,“她应该尽快做手术才行,我院也一直在积极安排……不过,上段时间宝宝家属和我聊了下,听那意思,好像是能请到在国外很有名望的邹医生来主刀。那个邹医生在脑科领域是很权威的,如果能请到他,那当然是最好不过。就是家属的话没说死,我现在心中也犹豫,不知道是继续安排手术,还是等一等……”
我放下心来,看来方小乔把我话听进去了。早知道,我就不跑这么一趟了。
“等。”一定要等。
见秦医生疑惑的看我,我咳了声,改了口,“等那个医生,要多久?”
秦医生长叹一声,摇摇头。把档案放回去,抬头又笑了,“不管怎样,还是要感谢阮女士这么久以来在账力上的支持。现在这个社会,像阮女士这样的好心人不多了……”
“哪里哪里,我自己有这样大的女儿。孩子还小,恰好我有这个能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几句,我起身道,“既然那孩子一切都好,我就不多久留了。如果费用不够,给我打电话。”
“阮女士,你真的不和孩子家属见见?”秦医生送我到门口,“家属提过很多次……”
“不了,我只和那孩子有缘。”我连声拒绝,“见面什么的,等孩子手术成功后再说。”
“好。”秦医生送到电梯前,“一切为了孩子。我为宝宝和宝宝爸爸妈妈再次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出了医院,我给吴用打了电话,“吴总,半年我等不了。能不能尽快给宝宝安排手术?”
吴用没说话,好一会儿,道,“方小冉,方便见一面吗?”篮ζζ
038 这关系有点乱。
吴用约我去的地方,是一个名叫“韵”的茶室。
吴用在二楼,穿旗袍的妹子带我上去时,我着实为茶室的装修精彩了把。
区别于其它茶室有大厅和雅间之分。十几扇样式花样各异的屏风和绿植,把二楼分成了四五个半封闭式的小间。在保证了通透性的同时,又保证了客人的**。
旗袍妹子带着我在各式屏风间转了三四个拐,最后来到一间由三扇屏风和两盆绿竹围成的小间中。
小间一面靠窗,光线很好。里面除了一张竹子制成的小几,一套茶具外,再无他物。
吴用席地盘腿坐在小几前,正在煮茶。袅袅水气中,飘散了一室茶香。
不同于上班时的正式,此时的吴用穿了身太极服。动作间,随着光线变化能看到面料上的福字暗纹。
很老年化的一件衣服,却被吴用穿出了儒雅之气。就好像,这个坐在这里煮茶的人不是余扬口中那个心眼和莲蓬一样多的吴总经理,而是一个远离世俗的居士。
吴用没看我,淡淡出声道,“坐。”
我走进去,把包放下,在小几这边的蒲团上蜷腿坐下。拉了拉衬衫底襟把衣服整理好,我庆幸自己今天出来穿的是裤装。不然,会出糗。
抬眼四望,我道,“这里环境不错。”
很雅,是个品茶修心的好地方。眼往右一瞄,我细看了下。那扇屏风后,似乎有人。
“这个地方是我的,不怎么对外营业,知道的人也不多。来的人,也都是喜欢清静的。”吴用右手端着不动,只用左手拿着茶夹动作。手一伸,露出左腕上一串檀香珠串,“闲暇时,你可以过来坐坐,我给你打八折。”
吴用这么说,我不好继续看下去。收回目光,顺势开起玩笑,“才八折?吴总,你是不是小气了点?”
“那怎么才算不小气?”吴用把烫好的杯捞出来控水,提壶斟好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推向我,笑道,“难道要打骨折?”
“太残暴了。”看他笑,我也笑了,目光落要他十指上,“还是打八折。”
十指骨结分明,干净修长。特别是指尖,光洁整齐。
吴用发现了,举起手问,“你看什么,有问题?”
“余扬说你有灰指甲。”我耸耸肩,忍笑道,“看来,治好了。”
吴用一顿,笑着摇摇头。
“哒”的一声轻响,从屏风另一侧传来。
吴用眼神一晃,收了笑,低下头喝茶。我扭头看了眼右侧,也低头喝茶。
足足喝净一盏茶,吴用都没在说话。我看他脸,揣度他的心思,想他什么时候会开口。开口,又会说什么。
唉~
一声轻叹,从右边传来。
好,这个地方雅是雅,可隔音实在是有待商榷。我把杯中最后一点茶水喝净,放下后对吴用道,“既然今天不方便说话,那我就……”
“急什么。”吴用提起茶壶,给我斟满,“好茶要品。”
琥珀的茶法漩入杯中,浮起几个气泡。
“吴总,”我好笑道,“你不会是叫我来专门来喝茶的?”
吴用放下茶壶,看着我道,“季琳桐,是季氏集团的二小姐,你知道了?”
我扬眉,没接话。
“其实,季小姐还有另一个身份。她是余扬的表妹。”吴用左手成拳,虚遮在唇前轻咳了声,“现在展家老夫人,也就是余扬的奶奶,和季小姐的爷爷是亲姑表姐弟。”
“然后呢?”我问。
“余扬的父亲,七年前后娶的太太,是季小姐的姑妈。”
“……再后呢?”
“如无意外,季展两家会亲上加亲,喜上加喜。”
“……你等下。”我抬手捂住脸,闭眼道,“你让我把关系梳理下,有点乱。”
吴用笑了,“你慢慢理,不急。”
“展老夫人的母亲是季家女,所以展老夫人和季家老爷子是姑表姐弟。”
“对。”吴用点头。
“余扬的爷爷壮年丧妻,娶了兄弟的遗孀韩氏也就是展老夫人。余扬的父亲不是展老夫人亲生的,和季家没有血缘关系。七年前,他娶了季小姐的姑妈。”
“是这样没错。”吴用眼中露出一丝赞赏。
“余扬和展老夫人也没血缘关系,现在,他要娶季小姐。”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我不懂了,“为什么展家的男人一定要娶季家的女人。”
“是啊,为什么呢。”吴用挑起一边嘴角,笑了,“为什么展家的男人一定要娶季家的女人?”
“我在问你啊。”我瞪眼看向吴用。
吴用一摊手,笑出声来,“你问我,我问谁去。”
大眼瞪小眼中,我从展家季家的复杂关系中抽离出来。把温了的茶一口喝掉,道,“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展家和季家的八卦?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些话余扬不方便说,做为兄弟我就帮他说了。”吴用咽下一口茶,道,“小冉,不管你和余扬现在是什么关系以后又会是什么关系。有些事,你多了解一些会比不知道强。你今天电话里和我说的事,我答应你。你放心好了。”
“我和余扬的关系不会变。”我拄地站起起来,理理衣服道,“就像我和你的交易一样。吴总,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得到我最想要的那句话,我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吴用点点头,抬起左手把残茶倒掉,又煮新茶,“方小冉,加油。”
吴用也有病,怎么阴阳怪气的?
我转身绕过屏风时,身后又传出一句。
“弱了点。”
我后退一步扭头看吴用,刚才这句话很轻,不像他的声音。
吴用抬头看我,眼眸黑的像能把人吸进去,“还有事?”
我摇摇头,“没,没事……包。”进去把包拎起来,我头也不回的离开。
绕过两个屏风,声音再次传来,“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会好起来的……”
这次,是吴用的声音。淡淡的,带着笑意。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除了错落的屏风和满眼的绿植外,再看不到其他。
犹豫了下,我离开茶室。不管吴用在和谁聊天,都不是我应该去关心的。我现在唯一要关心的事,是完成和吴用的交易,让宝宝的手术顺利进行。
坐上出租车,我把手机拿出来看。上面两通电话,一个冯佳的,一个郝助理。
就在我看的功夫,郝助理又打进来一个。我狠狠挂掉,拉进黑名单,给冯佳回了个。冯佳没事,听我说我有私事请假后,就把电话挂了。
过了十几分钟,一个生号打进来。
我盯着手机响了会,咬牙切齿接起来,对着电话道,“郝助理,你有完没完了!”
“方小姐,不是我没完没了,是出事了。”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我下车,回手把车门甩上,“什么事,和我有关?”
“还真和方小姐有关。”郝助理低声道,“也和我有关……”
“……和你我有关?”
郝助理长叹一声,道,“现在,公司的人在传我和方小姐谈恋爱。”
“……”我哈笑一声,“正合适,省着季大小姐没事乱猜疑了。”
我原本就是想误导季琳桐,现在传开了,正好。
“方小姐忘记一件事了。”郝助理道,“公司有规定,同一部门员工不许恋爱。你和我,都是助理。”
我脚下一顿,停下了,“所以呢。”
郝助理语气里带了丝笑,“方小姐觉得,最后是会处理总经理身边的特级助理呢,还是处理财务经理身边的普通助理?”篮ζζ
039 你才是小三,你全家都是是小三。
会处理谁,这还用问吗?
“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郝助理在电话另一侧笑了,声音很轻,很柔,“方小姐,煲个烫。”
半个小时后,我出现在美宝国际大厦八楼。挽起袖子狠狠瞪脸上笑意丝毫不减的郝助理一眼,走到琉璃台前洗手。
郝助理站在我两米之外,道,“少爷一直喜欢吃鱼,所以我今天买了鱼回来,已经宰好了。能搭的配料我都买了,方小姐看着放。少爷的饮食习惯很好,不挑食材。”
是啊,“饮食”习惯很好,是个女人他就能趴上去。
“你就不怕我下点毒毒死你家少爷?”手起刀落,案板上的姜被我“啪”的一声砍起两段,飞崩出去。
郝助理身子向后一躲,“方小姐舍不得。”
我举起菜刀一眼横过去,“闭嘴!不然我现在就上去砍了他!”
郝助理马上低头,一幅妥协模样,“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嘴角的笑却不减分毫。
盯着郝助理看了几秒钟,我磨磨牙回过身继续准备材料。
我看错了。
我一直觉得郝助理是个性格软,好欺负的。不然,怎么能忍受得了余扬那个神经病!
其实不然。
郝助理表面上是只软弱好欺的家犬,实则是只暗藏心机的狐狸!他对人的态度,全然取决于余扬的交际范围……
也是啊,那么大个财阀公子身边的奴才,怎么会是简单角?
“郝助理。”锅烧热,葱姜煸出香味,我去血的鱼肉放进去煎,“你念的什么大学?”
这人的人生观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他还是现代人吗?
“我祖父是难民,如果不是老爷出手相助,已经饿死在路边了。从那时起,我祖父就在展家做事,到了我父亲这辈,也一样。我和少爷一起长大的,我虽然比他年长两岁,可一直和他念同一个学校一个年级,直到他去了国外。”
聪明到令人发指!简单几句,交待了他家几辈和展家的关系以及他为什么对余扬这么忠心。
鱼皮焦黄时,我把准备好的热水加入。一阵雾气腾起后,汤锅里荡起一层白。
盖上锅盖,我转身去把一会要入锅的玉脂豆腐改刀成小块。
切完,收拾干净琉璃台,我长呼出一口气回身看郝助理,“说说,怎么回事。”
我吼郝助理是有人听到了,可那几个人再没脑子,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把我和郝助理恋爱的事捅到明面上,闹的沸沸扬扬。
毕竟,郝助理是总经理特助,而且是总公司董事长亲指给余扬的。在明知撼不动他地位的情况下得罪这份人,不是脑子有坑吗?
郝助理一边眉毛扬起,有些玩味的看向我,“方小姐想不出?”
我微微眯眼,“提示下?”
“这么说。”郝助理垂下目光,“这个人不怕我,动我也很简单。不过,这次这个人想动的不是我。”
想动的不是郝助理,那想动的就是我喽。
我进到美宝国际后,一直低头做人。除了财务二部的人外,经常接触的也就是那几个相互之间签字核对资料的助理秘书。而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想了一圈,我笑了,“季小姐,还真是未雨绸缪啊。”这还没嫁进展家成少奶奶呢,就开始整理后院了。
整理后院我没意见,可能不能别手太长伤及无辜。
“不过这事,最后还是少爷说了算。所以方小姐不用担心……”
“呵,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转身掀开锅,我把切好的豆腐扔进去,“你家少爷女人多了去了,季小姐收拾得过来啊。”
“你看,这不眼下就你在跟前吗?”
“你说什么?”我回头,怒瞪郝助理。
郝助理“啊”的一声抬头,道,“就你在跟前,所以就……方小姐,别,你别生气……”
我抽出菜刀,举起来向郝助理走过去,“你再说一遍!”
郝助理连连后退,“别,方小姐。我知道今天季小姐是过了点,可,可我是无辜的啊。你看,”郝助理转身跑几步,回头道,“我这不一直站在你这边儿呢吗?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都来告诉你。我……”
“你还说!”
“我……少爷。”郝助理向右一偏头,拔腿就往电梯所在的方向跑,“少爷,方小姐气的很严重。”
我回过头去,余扬从一根承重柱后面走出来。灰西服搭在左胳膊上,郝助理跑到他身后,他顺手递了过去。一边向我走,一边把领带解下,解开了条纹衬衫的领扣,露出锁骨。
瞄我手里的菜刀一眼,余扬笑出声来,“把刀放下,郝助理胆子小,你别吓到他。”
我咬牙,心里闷到不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转身往琉璃台走。刚走到,后背一暖被抱住了。
“放开我。”
我用力挣扎,右手手腕被余扬握住,“吴用说不能让你摸刀我还不信,竟然是真的。”余扬把菜刀从我手中拿走递身身后,长手一伸从墙上摘了把汤勺放到我手里攥紧,“用这个,郝助理再不对罪不致死。你多敲他几下,算工伤。”
“少爷……”
我看着手里的长柄勺子,彻底崩溃,扬手砸到水池里。
“呯”的一下,声音荡出很远。渐渐变没后,楼层里静的厉害。
我脸极其不好,气的深喘时,余扬把一把菠菜放到我手里,问,“用这个?”
“这个好,”身后,郝助理道,“用这个。”
我转身去狠瞪郝助理。郝助理马上闭嘴,把余扬的西服搭在沙发上,掂掂手里的菜刀道,“少爷,我先上去了……”
余扬嗯了声,郝助理几步走没了身影。
“别生气,”余扬在我后背轻拍两下,笑道,“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我用力争开余扬的双臂,“我没生气。”
“好,好。”余扬挽挽袖子,洗手后把汤锅掀开,“你没生气……你在吃醋。”
“吃你大爷啊!”我把菠菜摔到水池里,“我是生气……”
“你不是说你没生气。”余扬回头打断我,眼中含笑,“你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吃醋?”
“我……”我是烦燥!
不再看他,我把手洗净走到一边做到沙发上。
余扬回头看汤锅,道,“你没生气,也没吃醋。你是觉得今天的事心里不舒服。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被琳桐当成了情敌……放盐了吗?”余扬扭头看我。
不想说话,却还是在他的注视下憋出两字,“现在。”
“……琳桐年纪还小,大学还没毕业呢,和你我比就是孩子。”余扬往锅里撒了些盐,继续道,“小孩子,做事难免孩子气。”
我不屑。
大学了还孩子?巨婴啊!
“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在乎她干什么?”余扬盛碗汤坐到我旁边,喝了口,道,“她还能天天扎在美宝国际不成。”
“是不能啊,所以她要我在美宝国际干不下去。”
“这里做主的不是我吗?”余扬扭头看我,双眼熠熠生辉,“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
“那是什么?”
我错开目光不再看他,“我就是安安静静的上班,做好自己的事。不想和任何麻烦事扯上关系,不……”
“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不想成为别人口里谈论的对象,是。”余扬接过话,道,“今天的事我会处理,不会影响你太久。”
他把汤喝尽,把碗送到我眼前,“味道不错,再炖一会就更好了。”
看在他说解决麻烦的份上,我站起来又盛了一碗递给他。
余扬没在说话,安静的把第二碗汤喝尽。把空碗放到玻璃茶几上后,活动一下脖子,打了个哈欠。
摸出手机看了眼,他抬手捏捏眉心,道,“我睡会,你自便。”
说完,身子一横,枕着手臂躺在了沙发上。沙发短,长腿有一截架空在沙发外面。
我把那只碗放到水池里,洗净,“为什么不回去睡。”三十一楼有休息室。
“她没走,”余扬合上眼,轻声道,“晚上有个酒局,我必须到……昨天晚上做方案就睡了三个小时。”
好,有钱人也不是容易当的。表面光鲜,暗下里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我把剩下的鱼汤放到煲锅里,调好小火继续炖时,余扬已经睡着了。
确定了一下琉璃台上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擦擦手准备离开。
就这时,余扬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眼见余扬的眉头皱起,我连忙走过去按了挂机。
挂掉不到两分钟,电话再次响了,季琳桐三个字跳在屏幕上。
我拿起手机再次挂掉,琢磨在哪里静音。正找着,季琳机桐的电话第三次打进来。手指一碰,误接了。
呃……
我心虚的回头看了睡沉的余扬,在想要不要把他叫醒。
电话里,季琳桐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展二哥,我刚知道,原来郝助理有个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啊。那上午那个助理姐姐,岂不是不要脸的小三?”
小三?你才是小三,你全家都是是小三。
压住心低的怒气,我把手机放到耳侧,轻声轻语的回道,“小妹妹,你二哥正在睡觉呢。他刚刚累坏了,你别打电话了,乖,休息不好容易萎的。”
“……”电话里沉默两秒,季琳桐极冷的声音传来,全然没有上午时的天真甜糯,“你是谁?我告诉你,尽快主动离开他,我可以当不知道这件事。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
“我是谁?”我挡着嘴,扫了眼没有醒来迹象的余扬,扭头冷笑回去,“我是狐狸精啊。让我离开他,你算哪根葱哪头蒜?毛长齐了吗?”
“你行。”季琳桐磨牙,“你最好一辈子都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切!”我不屑的回骂,“去你大爷的。”
挂掉电话,心里这叫一个舒畅!把来电记录删掉,我把手机轻轻放回到茶几上。
一回身,心抖了。
余扬正在看我,一双黑眸深邃的像是要把人吸进去。篮ζζ
040 全国人民都欠她个小金人。
轰的一下,我耳根后面燃了起来。不用说,肯定红透了。
低下头不再看余扬的目光,我摸摸鼻子,半捂着脸道,“咳,那什么,你继续睡,我先走了。”
老祖宗说的没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打和江月走的近后,我脱线的厉害,屡次说错话办错事被抓。
起身要走时,右手腕被余扬抬手握住。我往出拽,余扬没放,反而顺势坐了起来。
“干了坏事就想跑?”余扬声音带着没睡醒时的嘶哑,“谁教你的?”
我回头看他,脸依旧烧的厉害,“是她先出言不逊的。”
不仅出言不逊,这一天她都往死里针对我。
说白了,我做事什么了?不过是郝助理对我态度不一样些,就被她几番打击。
余扬面无表情,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不说话。灯光下眼眸精亮,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就在我浑身不自在,心底发毛时,他收回视线松开手,靠到沙发上叹了声,“……要怎么办呢?”
我拿回手,揉了揉被他掐白迅速充血变红的地方,“你女人那么多,她不会从来不知道。”
听季琳桐话里的意思可不是,她不仅知道,而且有信心全都处理干净。
余扬低头,摘下腕表放到茶几上,“知不知道,要看她心情,和我心情。”
我眯眼看他,“什么意思?”
“我说她不知道,她就不知道。”余扬抬头看我,眼中划过一抹讽刺,“我说她知道,她会哭着说她知道了。”
“……”
“也就是说,你出气痛快了。”余扬站起身来,低下头看我。相距不出半掌距离,呼出的气息打在我前额上,“我在未来三天,会接到老宅无数电话,会被她各种哭闹。不仅要陪她吃陪她喝陪她玩,钱包还会失血丧命。最起码,一条钻石项链外加一对耳环……你没耳洞?”
正说着,他突然转换话题,抬手摸上我耳垂。温热的指尖轻轻一捻……
我一哆嗦,推开他站到一边,捂住被他碰的地方惊恐的看着他。
被他捻了一下的耳垂有些麻,心,有些颤。
余扬放下手,转身坐回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笑了,“总之,你给我惹了挺大麻烦。你说,怎么办?”
“凉拌!”
如果说先前对他有什么抱歉心理,那也在他那一捻后消失殆尽了。
拎起包,我头也不回的往电梯那里走。
身后,余扬打了个哈欠,出声道,“如果我是你,我就回去上班,制造不和我在一起证明……对了,告诉郝助理,一个小时后叫我,我手机关机了。”
我拐过一根称重柱时,扭头看了眼。被晚霞染了一抹橘红的角落,整洁宁静。
余扬已经躺下,沙发背挡住了他大半部分身子,只能看到他悬空的半截小腿。
离开八楼,我按余扬说的回了二十八楼上般。池娜还挺意外,问我怎么请了假又回来了。
我借口说有份重料的资料没整理,明天冯经理开会时要用,所以就回来了。
说完,拿着文件特意去三十一楼转了圈。一是告诉郝助理一个小时后去叫余扬起床,二是,在季琳桐面前打个转。
季琳桐见到我时有些意外,可疑惑只在她眼中一闪就消失不见了。然后,如上午时那样助理姐姐长,助理姐姐短的打招呼。
我打心底佩服,就这演技,不进军演艺圈真是可惜了。
打完转,郝助理和我一起下楼。我回二十八楼,他去八楼。
听完我刻薄的吐槽,郝助理哦了声,回道,“啊,方小姐有所不知,季小姐就读上戏,表演系。”
我了然点头,“何着,是专门学这个的。”
郝助理一眯眼睛,连连摇头,“不,不。方小姐搞错先后顺序了。季小姐天赋异禀,去上戏不过是走个过场……我的意思是,”郝助理偏头看我,很认真的道,“全国人民都欠她个小金人。”
“……”深深和郝助理对视一眼,我道,“当年不给你爷爷吃饭的,是季家人?”
这敌意,很明显啊。
郝助理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我这不是站在你这边说话吗?你看,方小姐,你要是不拿刀砍我,会发现我还是挺不错的。”
“切!”
电梯停在二十八楼,我白他一眼走出电梯。
冯佳一直没回来,余下的时间安宁无事。下班时,坐电梯下到一楼正好遇到余扬,郝助理,季琳桐一行人。
余扬和季琳桐并排而行。季琳桐挽着余扬的臂弯,双眸通红,眼中含泪。余扬抬手擦了她眼角的泪时,她一别头,更委屈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余扬侧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季琳桐破涕而笑,眼泪虽然从眼角滑落,眉眼中却带了娇羞。头一歪,靠在余扬臂膀上。
赫助理头一偏,看到我。
他一侧身,左眼微眯,右手为枪瞄准季琳桐,用口型----啪。
我喷笑出来。
郝助理,你这样真的好吗,那可是你未来老板娘!
正笑着,余扬一抬头,目光准确无误的锁住我。
我连忙止住笑,扭头看向别处。再回头,那三人已经走出美宝大厦。
接下来两天是周末,周一再上班,我和郝助理被传的沸沸扬扬的‘恋情’,有没有别人推波助澜的情况下,慢慢变淡,退出众人视线。
由此可以看出,季琳桐已经把视线从我身上转移。就是不知,是我那天在电话里说的那几句话起的作用,还是余扬起的作用。
不过,人事还是就此发邮件询问了下。
这个我和郝助理已经套好话了,就说赫助理和我未婚夫是好友。那天我在走廊里看似骂的是赫助理,实则是骂的我未婚夫。
其实同部门谈恋爱这种事,一向是民不举官不究。现在没了季琳桐这个背后问责人,事也就那么算了,没人认真。
在余扬的带领下,城东商业中心项目的招标事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随之风声外透,公司各种经理的电话被打爆了,全都是来打探一些内幕消息的。
城东的商业圈项目是市政府几年前开始规划的,这两年外来人口涌入,市中心繁华地段各项负荷加重,尽快另建商业中心把人流疏导过去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
这样大的一块肥肉,想来分杯羹的公司真是数不胜数。
冯佳坐不住了,在周二催促我去打探消息时,终于透了些口风,告诉我她究竟想知道些什么,想达到什么目的。
她想正阳土建公司中标。
而想这个正阳土建公司中标,就要提前知道一些招标内幕,以便调整一些资料,使招标书贴近美宝国际的要求。
知道冯佳的目的是什么了,我也知道应该从哪方面泄密了。
要想正阳土建有限公司中标,首先要让它投标成功。
所以,在美宝国际发出招标公告前,我在吴用的示意下,透给冯佳这次美宝国际所要求投标公司在承包能力、业绩、资格和资质、财务状况等等方面的最底要求。
这些,美宝国际最后是会公布在官方网站上的。提前知道,可以给他们充分的准备时间,特别是储备资金上。
周四,招标通知书正式挂在公司和政府的网站上。当天下午,前来买投标书的公司有二十几家。
第二天上午就有一些标书反投回来。有些资质不行的公司,连评标人手中都没到就被刷了下去。
竞争,相当惨烈。
周末下了大雨,雨后,天气一下子变凉。路边的树叶,几乎是一夜之间染了霜。
周一上班时,办公室里着凉的人不少,咳嗽的声音此起彼伏。我也是其中一个,而且咳的挺厉害。
办公室里,冯佳心神不宁。
到了中午,终于忍不住,给我一份文件,让我拿去找江月签。
这哪是让我签文件,分明是让我去透底,看看投标公司的资质预审出结果没。
江月根本没时间和我闲聊,怒气爆棚的她已经被前来看望余扬的季大小姐支使了个团团转。
给我签完字,又咬牙切齿狠狠掐了我后腰一把,江月挂着满脸笑再次进总经理办公事了。
几乎是同时,另一侧的小会议室里出来几个人。
余扬为首,江泽在侧,其余全是生面孔。
江泽视线在我身上一扫而过,像不认识我这个人一样。
我提起的心放下来,抱着文件夹紧贴到助理室的门上,给他们让路。
片刻,一行人从我眼前经过,由余扬引着向电梯那边走。
嗓子一痒,我抿着嘴狠咳了两声。
没走出多远的几个人停下了,余扬回过头来时,江泽也回过头来。
余扬抬手按下电梯下行键,笑道,“江总,改日请你吃饭。今天有些忙,就不送你了。”
江泽说了声客气,带着他的人走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时,余扬回身走过来,双手插兜站在我面前,问,“故意的?”篮ζζ
041 雪梨炖川贝
我抬头看余扬,狠力咳嗽几声用事实回答他。我咳是重感冒,根本忍不住,不存在故意之说。
咳完后,我拍拍撕裂般痛的胸口,吸了下鼻子,绕开他回了下楼。
才回到办公桌前,冯佳就在办公室里叫我。我拧开门进去,忍着咳对她摇头,“冯姐,江月一个上午都在招待季小姐,实在腾不出空和我说话。”
冯佳手中的笔轻敲在桌面上,轻叹一声,“算了,也就是提前知道那么几个小时而已。等着。”
我笑了,“别担心,肯定没问题的。你不是说都达标吗?”
如果连投标的标准都达不到,还谈什么中标?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冯佳眼神一晃,没回答。咬着唇愣了会儿神,道,“出去。注意身体,实在不行就请假去看看。”
我应了声,出去工作。
整理完冯佳三天内的行程,时间已近中午。收拾桌面上的文档时,送花的小哥来了。
今天送来的是一只紫的风信子,小哥自行拔掉玻璃纸,帮我插到花瓶里后才把签单递过来。
“方小姐,签字。”
我接过笔落字那一瞬,停下了。
自从上次余扬给了江泽难堪,江泽再没给我打过电话发过短信。从刚刚见面时的态度看,他也是彻底放下了。
挺好的,他现在的态度我求之不得。
只是,这一天一只的花,却依旧送着。
想了下,我把那只风信子拔出来还给送花小哥,道,“让你送花的那个人是在你们花店包的月?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送来了,他不会再让你们送了。”
送花小哥年纪不大,他回头抓了下后脑勺,笑道,“方小姐,送给花那人不是包月,是每天打电话来让送的。而且,每天送什么花,都是他指定的。我们开花店的,哪能自己想送什么送什么啊。”
“每天打电话?”
“是。”小哥道,“方小姐,你签字。”
我没签,江泽到底在干什么?
“行,不签就不签,反正花我是送到了。”送花小哥把单据拿回去塞到腰包里,道,“我急着去送下家。如果明天他不让送了,我自己就不来了。”
说完,转身走了。
我举着那只风信子,坐回到椅子里。花香飘进鼻腔,含在嗓子眼,刺激的我又猛咳了几声。
把风信子插到花瓶里,我摸出手机想给江泽打个电话。
在按下号码那刻,手指顿住了。
没准天天订花的是他助理,我把电话打过去,反倒不好了。
就这么地,现在这样挺好的。
想把手机放回抽屉时,它响了。我瞄了眼号码,拧眉。
把电话接起来,我道,“郝助理,有事?”
“方小姐,到八楼来一趟呗。”
“我感冒了,很严重,你不怕把你家少爷吃死啊?”我都病这严重了,还捉我去当壮丁?
郝助理回答的直接,“不怕。”
我不愿意动,直到郝助理打了第二次电话,才拎着文件夹下楼。
八楼加了门!
就在电梯间那里,一扇铁门立在那里,把空旷的楼层隔在了门后。
我给郝助理打了电话。
没一会,门从里面打开,围着围裙的郝助理走出来。
他带我走进去,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的电子钥匙递给我,道,“下次进来刷这个。”
“干吗安门?”
美宝国际那么多架电梯,只有总经理专用的电梯有八楼的按键。天天只余扬一个人用,还担心……
哦,现在不只他一个人了,还有季琳桐。
郝助理嘿嘿一笑,虽没说话,可表情却证明了我的想法没错。
可能是感冒的原因,往次只觉得空旷的八楼,今天往里一走就感觉寒意阵阵,忍不住打哆嗦。
我本以为只郝助理在,走近后,才发现余扬也在。他坐在沙发上,单手拄额,正在看摊在腿上的文件。
郝助理指指余扬身边,道,“方小姐,你先坐会。”
我坐到余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往琉璃台那扫一眼。电磁炉上正炖着东西。应该炖了不短时间,雾气腾腾的。
“你这都煮上了,还叫我下来干什么?”我抽出张纸,擦掉鼻涕。
“喝汤。”郝助理转过身来,把一只炖盅端到我面前,“雪梨炖川贝,止咳效果奇佳。”
盅盖一掀,盅里赫然是一只去了核,炖的变了颜的雪梨。
赫助理把一只汤匙递给我,笑道,“少爷说你咳的厉害,让我给你买些止咳的药。我想了下,不如给你炖点雪梨川贝。这个好吃不苦效果还好……”
我抬眼看了对面的余扬一眼,突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余扬抬头看过来,出声道,“吃掉,郝助理说热的效果才好。”
我低下头,舀了一勺汤汁喝。
有些烫,梨的清甜中带着淡淡的药味。很润,滑过喉咙落在胃里,暖呼呼的。
“汁和肉都吃了。”郝助理道,“一天三次,三天一个周期。”
“下午要是没效果的话,”余扬换了份文件,头也不抬的道,“下班后就去医院。”
我埋头不接话,一勺一勺的吃果肉喝汤汁。雾气有些大,熏的眼睛有些潮。
把最后一口温热的汤汁咽下去,我把只剩下一层梨皮的炖盅推离自己面前,抽了张纸巾擦嘴。
郝助理把炖盅拿走放进水池,转身走了。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后,八楼彻底安静下来。
余扬看文件很认真,眼眸在纸张上自上而下移动,只有在翻页时,长长的睫毛才会眨动两下。
一份文件看完,他回手又拿另一份,向我看来,“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说话?”
“你不是在工作吗?”
余扬把拿起的文件放下,回手揉了揉眉心,道,“休息会,你说。”
我摇头,“没什么想说的。”
“你眼睛里全是话,然后你和我说你没什么好说的。”余扬笑了,重新把文件拿到眼前,道,“行啊,不愿意说就不说。你出去吃饭,我下午全是会……”
我看了眼再次投入工作状态的余扬,起身煮了碗素面。放到他面前后,转身离开八楼。
雪梨炖川贝的效果的确不错,下午我虽然还咳,可相比上午却轻了很多。
快五点时,郝助理再次打电话叫我去八楼吃雪梨川贝。
我咽着汤汁,眼睛往中午余扬坐的地方扫时,郝助理道,“少爷在开会,晚上还有酒会。”
“忙过招标的事,他就不用这么忙了。”吴用在这个位置上时,好像没余扬这么忙。
郝助理摇头,“少爷肩上的担子重。他刚上大学时,就开始接手公司事务了。那会,他要比现在忙,直到他出国……”
“郝助理,他是为的什么出国?”
余扬的人生,好像在七年前开始被改写了一样。郝助理不住的提七年前,而对七年后的事,片字不说。
郝助理沉默半天,蹦出两个字,“……留学。”
我呵笑一声,把剩下的汤汁一饮而尽,“没听说谁出国留学要把姓名改了的。不过,说真的,我觉得余扬画画时要比现在快乐多了。”
那个留着长刘海的余扬,和现在这个余扬除了长的一样外,性格秉性几乎全变了。
“可少爷不能画一辈子画,他有他的事要做。”郝助理转移话题,道,“方小姐,明天上午少爷出去恰公,我要跟着。你记得自己过来炖梨吃……”
我点头,收拾了炖盅,先郝助理一步回了二十八楼。
坐下没一会儿,三十二楼的会议结束了。冯佳接了个电话后,皱了一天的眉毛终于舒展开来,露出了笑模样。
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时,她叫我进去,笑道,“小冉,收拾收拾东西,我带你出去吃饭。”
我咳了一声,道,“冯姐,要不改天,我……”
“不能改天。”冯佳看向我的眼睛闪闪发光,“今天这饭局你必须到……总公司来人了。”
我恍然大悟,马上笑道,“我听冯姐的。”
冯佳拍拍我肩膀,“这才对,收拾东西去。”
我收拾的快,冯佳去卫生间补了个妆。等真正离开公司,也和正常下班差不多了。
魏明山开车,我们一行三人用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到了北城郊区的一家极具特的海鲜会馆。
我们三个人是最先到的,过了大约十几分钟,来了两个熟人。
其中一个,是孙经理。而另一个,就是当初在青城酒包厢里,除去孙经理和郑经理的另一个人。
这人大约四十多岁,长了一双鹰目,目光极其凌冽。
走到主位往下扫一眼,直接盯住我,“这个就是方助理?有点面善啊。”
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没敢说话。
当时我和余扬闯到他们包厢拍照,难道他认出我来了?不应该,当时余扬把我抱的那么紧……
冯佳娇声笑了,“杨副总,小冉是今年刚入职的,你不可能见过。”
“杨副总,”我缓出一口气,道,“我长了张大众脸,好多人都说看我面善。”
杨副总笑了,声音轰轰震耳。坐下后指着我道,“胆子有点小啊,这不行,得多练练才行。”
魏明山在他身侧坐下,说笑几句后,叫来服务生,“把你们特菜报一下。”
冯佳拍拍我手,轻声安慰,“别紧张。”
我点点头,站起来给四人茶杯倒满。坐回到坐位上,不动声的把手伸到包里,摸到录音笔按下了录音键。篮ζζ
042 故意停在这里的
饭局气氛很好。
杨副总虽然看上去不好相与,可和孙经理,魏明山,冯佳说话很和气,对我也是笑容满面。
举杯敬酒时,酒杯会自谦的低一个杯沿,全无架子。
孙经理三人自然是暗下迎合,杨副总说一,他们绝对不说二。
三轮酒喝下来,冯佳的脸上挂了红晕。再举杯,言行中已有了媚态。
我坐在冯佳身边小饮几口,忍着咳,挂着笑,看谁杯里没酒了,就给斟满。
又喝了一轮,几个人的话题终于从互捧闲聊转到了这次的项目招标上。
孙经理不是北城职员,对细节知道的不多。魏明山便掌握了话语权,对杨副总简要说了下眼下招标的进展。
说到最后,道,“杨副总,这次强势的公司可不少。我看,正阳想中标有点……就是真中了,只怕工程后期也成问题。”
杨副总把短粗的手指往桌面上一点,“只要中就行……后期成问题,”杨副总呵呵一笑,“成问题才好。”
魏明山张嘴,长长哦了声。他连点头发日渐稀少的脑袋,把酒杯碰到杨副总的酒杯上,“明白,我明白了。杨副总,你放心,正阳,一定能拿下这个工程。”
两人对饮一杯,魏明山把声音压低了,“杨副总,事成后,还请到副总裁那里替我美言几句。就算不能去总公司,调去别的分公司……”
冯佳伸手在魏明山腿上使劲一掐,对杨副总嫣然一笑,“杨副总,你别听他在这说胡话。他喝多了,来,我再敬你一杯。”
我连忙站起来,把杨副总的酒杯倒满。
美宝国际在国内共有七处分公司,而北城的美宝国际,无论是业绩还是公司风气都是最差的一个。
人往高处走,魏明山心怀报复,自然想去更大的平台。
只是,这种心思不方面讲出来。特别,魏明山在北城的作用特殊。
魏明山被冯佳一掐,知道自己话多了。端起杯子和杨副总,冯佳共饮一杯,低下头吃菜不再说话。
孙经理那边适时的把话题插过去,缓解了这一小瞬的尴尬。
我正给三人倒酒,冯佳突然把我包从凳子上拎了过去。
她抬头看我一眼,一边往开拉拉链,一边另有深意的问,“放哪了?”
我心一哆嗦,头嗡的一下就炸了,口不择言的道,“没,没……”
眼瞅着冯佳不信往包里看,我咳嗽两声,手一偏把本应该倒在杯子里的酒洒在杨副总的衣袖上。
杨副总手一缩,先前倒进酒杯的半杯酒全散了。
孙经理连忙把杨副总拉起来,魏明山则一边伸手去够桌子上的纸巾一边转头说我,“怎么搞的,怎么把酒倒散了。”
我一边咳嗽一边说对不起,走到冯佳那把包拿过来,翻出一包纸巾满脸歉意的给杨副总擦弄脏了的衣袖,“杨副总,实在是,咳,实在对不起。我,咳,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咳咳。”
冯佳埋怨的看了我一眼,把我从杨副总身边拉开,对杨副总笑道,“真是对不起,小冉平时挺机灵的。今天这是感冒了,我本来说不带她过来的,可一想……”
杨副总甩甩手,抬头笑了,“没事没事,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继续,我去处理下。”
说着转身去了洗手间。
门一关,包厢里安静下来。孙经理和魏明山坐回去,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冯佳把我拉到角落,低声道,“你也是,下午不是好了吗?”
“我不是故意的。”我小声对她道,“刚才是真没忍住……”
“行了行了。”冯佳打断我,有些焦急的道,“东西没带?”
东西,指的是姨妈巾。
冯佳生理期紊乱,这东西我一个月三十天天天带在包里。
“带了带了。”我连连点头,打开包,从内层里拿出一片塞到她手里。
说完,扫了一眼她后面,对她摇了摇头。
冯佳脸上的紧张退下,长舒一口气拿着东西,出包厢去了。
我也长舒一口气。
如果那只录音笔被发现,后果真是,不敢想像。
这事一闹,饭局没再继续。冯佳回来后,杨副总就说散了。
杨副总和孙经理都开了车来,出饭庄的门时,杨副总压后一步走在我身侧,笑道,“方助理家是哪里的?”
我抬手摸了下有些发热的脸,道,“一个小县城,离北城不远。”
“哦。”杨副总道,“老家就在这?我看方助理不像北方人,倒有点像江南人。”
“祖上几辈都在这里,我连省都没出过。”我笑着,心底却有点莫名的紧张。
杨副总点点头,不再说话。
郊外,路灯稀少,光线有些暗。走进室外停车场,杨副总指着另一边对我道,“方助理,我也回市里,你坐我的车。”
我没说话,别头看向另三个人。
孙经理没看我,和杨副总说了句明天见,晃着钥匙向自己的车走去。
魏明山也往他车那边走,冯佳拍拍我肩膀,挑起嘴角笑道,“我和明山都喝酒了,一会要叫代驾来。你坐杨副总的车,有司机,回去能快点。”
轻推我一下,她上了魏明山的车。
我把手时的包带攥紧了,心底升起恨意。
这是,又把我卖了吗?
“来。”杨副总摆摆手,爽声笑道,“你还想跟上去当灯泡啊?”
我犹豫了下,转身跟上杨副总。
有司机呢!
来到车前,我直接拉开车门往副驾驶钻。
已经坐到车里的杨副总出声道,“坐到后面来……这次招标的事,我有话问你。”
我深吸一口气,坐到了后面。几乎是我把车门关上的一瞬,隔板升起,把车子一分为二。
我把手伸到包里,屏着呼吸不会动了。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前面,心嗵嗵之跳。
车子启动,我身子随之晃了一下。
“方助理,胆子真的很小。”杨副总把腿翘起来,略粗的嗓音里全是笑意,“你怕我?为什么?”
“没有,我没有怕您。”我摸到手机,手指按着记忆中的位置,一遍又一遍的在屏幕上滑着解屏,“我,我是有点紧张。”
回头看了杨副总一眼,我在脸上挤出一个笑,“我进美宝集团时间不长,还没见过总部的高层领导。”
“别紧张,我也就长了一个鼻子一张嘴一双眼睛。”杨副总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再说,我就是找你聊聊。聊聊,你这次的消息,是怎么得来的?”
前一句话杨副总还开笑话一样笑着,后一句,就已经正了神。
杨副总眉毛很浓很粗,属于长相凶那类人。不笑时,带着几分怒。可这样的他,反倒让我淡定下来了。
我一这摆弄包里的手机,一边道,“我和总经办的江助理是很好的朋友,这次的消息,是我帮她整理文档时……”
“那个江月?”杨副总打断我的话,冷笑道,“你们余总重视这个项目到每一个组员都亲点,会让那个除了八卦什么都不会的江月接触招标资料?”
我脸一下寒了,头皮上过电一样酥酥发麻。
江月的确接触不到招标资料,我的资料全是吴用给的。
“方助理,你的事冯经理告诉我一些,你不用瞒我什么。”杨副总放下腿,身子向前倾,靠近我,“你的资料,不是是从江月那里拿的,而是从郝特助那里拿的……”
我向后仰,躲开他喷出的酒气。放在包里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乱点。
打出去一个,电话打出去一个。
不管是谁,然后给我打回来。
“不说话?”杨副总的手指,滑在了我脸侧,“被我戳破了尴尬?”
我偏过头躲开,抬手去拔却被他把手攥住了,很紧。
“杨副总,别这样。”我往出抽手,抖着声音道,“你这样我真害怕了……”
呼吸有些不顺,嗓子痒,我猛咳了几声。
杨副总松开我手,却依旧靠的近。他盯着我咳完,道,“你胆子很小啊,可为什么做的都是胆大的事?我好奇,你从哪来的胆量,做出这种事?”
我用余光看他,好一会,吐出一个字,“钱。”
“钱?”杨副总笑了,“挺俗的理由。”
“我姐姐的孩子,出了车祸,要做开颅手术。”我气息有些喘,尽量把话说清楚,“杨副总,对于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来说,那笔钱是天文数字,我们挣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挣够。”
“挺俗的故事。”
“杨副总如果不信,可以去市医生查。”
杨副总盯着我,把手顺着我腿摸上来,“那你,要多少钱呢。”
“杨副总。”我低叫一声,把他手拿下去,“你喝多了。司机,停车,我要下车……”篮ζζ
043 想想你的钱途。
坐在前面的司机像听不到我的话一样,不仅没停,反而拧开了播放器。随着震耳的重金属音乐洒满车厢,杨副总的动作更加大胆。
他的手顺着我腿弯向上,摸向大腿内侧。
初秋季节,我职业裙下穿了条稍厚的丝袜。他手上的粗糙隔着丝袜传到肌肤上,让我一个接一个哆嗦的打。
我抬起左手死死抓住杨副总的不让他动,大声道,“杨副总,你醉了。你放我下车,我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不然……”
“不然?不然怎么样?”杨副总倾身靠过来,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向我,“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如果不知道你底,我还真信了。现在……”
“嘶啦”一声,他手上一用力,把我丝袜撕出一个口子,露出晃眼的白。
我的心里防线一下子崩溃,再也撑不下去。在他要亲过来时,抽出放在包里的右手,用尽全身力量扇了上去。
“啪”的一声,杨副总的脸偏向一侧。
我咽下一口吐沫,惊恐的看他一眼,回手去拉车门。
用力拽了几次,车门都丝毫不动。音乐中的架子鼓声,声声都像砸在我心上。
杨副总抬起左手,用拇指狠力抹了下左腮,眼中露出凶光。
我把包挡在胸前,在角落里一缩再缩。动动嘴唇,抖着声音道,“杨副总,你醉了……啊!”
眼前一黑,杨副总反过身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我耳中轰的一响,就被他掐住两腮,逼着和他对视。
他磨牙道,五观拧在一起,“给你脸,你不要脸。”
我含着舌头说不出话,眼里浮上泪光。此时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在诠释着阴狠。
“装啊?”杨副总大吼一声,把我包用力拽出扔到一边。
我用力挣扎,伸出双手去抓他,却失守胸前。
“还是你就喜欢这么玩?”
他手抓住我衬衫用力一撕,我衬衫上的扣子崩落,右边肩膀暴露在空气中。
“放开我!”我挣开他手,连蹬带踹,“不然我会告你**,我一定会告你!”
杨副总的回答,是掀我的裙子。
我几巴掌扇到他脸上肩上,手乱抓之际抓到垂在我身上的领带。一手抓住一条,一用力,我咬牙勒紧了。
杨副总脖子一梗,停下动作。他左手撑在我身侧,右手抓向领带。
我僵硬着身子,把力气全用在了手上。
勒死他!
我通红着双眼,除了卡在他喉咙上的条纹领带什么也看不到。感觉不到手上的痛,感觉不到肩上的凉,感觉不到周围一切。
杨副总被我勒的咳了两声,酒气喷到我脸上。想说话,动动唇没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我的和杨副总的,在不大的空间里此起彼伏。
杨副总和我抢了几次领带都没成功后,把手掐在我喉咙上。
一收力,我眼前一黑手使不上劲。
杨副总猛咳两声,从我手里夺走领带,坐直了身了。
我深吸一口气,也猛咳起来。不等气顺平,伸手把包捞在怀里,拿出了手机。
郝助理的电话。
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郝助理亲切过,抖着手,就想接。
杨副总却拦住了,他按住我的手,沉声道,“想清楚了再说话,想想你的钱途。”着重咬了钱字。
这么一耽搁的功夫,郝助理的电话断了。
角落里,杨副总的手机响起。
杨副总松开我手,拿起手机看了眼,抬手敲了敲前面隔板,“关掉。”
音乐停下后,他揉揉脖子,把电话接起来,谄媚的笑道,“董事长,这么晚了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不知电话另一边的董事长说了什么,杨副总眼中闪过一抹诡,“您到北城来了……是,是,我现在是在北城。”一转话音,了然笑道,“您是来看余总的。”
“哦,路过……”杨副收了笑,正道,“您现在在哪呢?”
杨副总那刚说几句,我刚安静不到一分钟的手机再次被郝助理打响。
我往角落里靠靠,接了起来。
“方小姐。”郝助理的声音很急,“你现在在哪呢?”
杨副总一眼向我横过来,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电话不要挂。”不等我想好怎么回答,郝助理道,“我正在往你那里去。二十分钟,不,十五分钟我就能到。”
我吸吸鼻子,从嗓子眼里嗯了声。
“我会一直和你说话,呕……”电话里,郝助理接连几声干呕,“你也可以和我说话……呕。”
我想说开车就不要打电话了,很危险。可却脆弱的害怕他真不说话了,这好不容易来的一根稻草消失不见。
旁边,杨副总的电话打完了。他瞄瞄我耳侧的手机,眼神闪烁。
我抱紧肩膀遮住胸前,哑着嗓子对他道,“想想你的前途。”我学他,也着重咬了前字。
杨副总收回视线,把领带解下来甩到一边。
余下的时间,他没说话,我也没说话。我手机的另一侧,郝助理一边干呕一边说话。
乱七八槽什么都有,我却神经紧张到一句也听不进去。
十分钟左右,车子开到闹市区,拐到一条人少的小路停下。
杨副总冷声道,“滚下去。”
我拉开车门,毫不犹豫的下车。车门一甩,车子前灯闪亮两下驶出小路,溶入车流。
夜风很凉,从衣服的撕口钻进来,冻的我浑身发木。
我蹲在黑暗的角落里缩成一团,抱着双膝瑟瑟发抖。牙齿紧紧咬着唇,不一会舌尖就尝到了铁绣味。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被照亮了。我抬头去看,一个人影在车灯的逆光中晃过来。
直到他在我面前弯下腰,我才看清他是余扬。
余扬抬手摸在我耳侧,轻声道,“没事了。”
说完,拉我起来,把我横抱起来。
我抬手环住他脖子,把脸埋在他胸前,小声道,“谢谢。”
坐到车上,郝助理开车,他轻轻拍拍我肩膀,“可以哭了。”
我所有坚强卸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落下泪来。
越想,越害怕。越想,抖的越厉害。
余扬抱着我,越来越用力。最后,我被他勒的不抖了了,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狠狠抽噎两下,我道,“我喘不上气来了。”
“好了?”余扬松开手臂。
我点头,挣开他坐到一边。衣不遮体,我右手捂腿,左手抱肩。
余扬脱下西服搭在我肩膀上,别脸看向一侧,长叹一声。
我裹紧衣服,再一次说谢谢。
余扬回过头来,猛的扬起右手。
我一抖,把眼睛闭上了,却没躲。
余扬的手没落下来,咬牙切齿的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和郝助理晚来一会……”
我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
“就一次。”余扬大手握住我后脑,靠近我,鼻息打在我脸上,“就这一次。如果有下次,我就----杀了你。说到做到。”
我看余扬,扑捉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在品出他不是说假话时,点头点头再点头。
不会有下次,我不会再让冯佳卖,也不会让杨副总余下的日子好过。
在我有生之年,他们都会付出代价!
“少爷。”开车的郝助理弱弱的出声,“你吓到方小姐了……”
余扬松开我,退回到一侧不再看我。
“现在去哪?”
“回去。”
“送我回家。”
我和余扬同时出声。
余扬回头看我一眼,好一会儿,道,“送她回家。”
郝助理一打方向盘,车向我所在的小区驶过去。
车里安静的厉害,郝助理坐在前面不懈余力的活跃气氛。看到一只猫横穿马路,他大呼小叫道,“少爷,方小姐,你们看,那只狗长得真像猫。”
“……”
“……”
“你们两个真没有幽默细胞。哟,那黄灯闪的真好看。”
“……”
“……”
“要不,我开开金喉高歌一曲?”
余扬阴冷出声,“闭嘴。”
“哦。”郝助理一打方向盘,车掉头后停下了,“到了。道被堵了,车开不进去。方小姐,少爷送你进去?”
“不用不用。”我连连摇头,拉开车门下车。
余扬偏过头来,问,“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谢谢。”我鞠躬,“真的,很感谢。衣服我洗好后会还给你……”
“放你两天假,你好好休息……也好好想想。”
说完,把车门一拉关上,车子启动了。
我以为车会开走,车却掉了个头,把车灯照向了小区门口。
车窗后,郝助理笑嘻嘻的打了个手势,让我走。
我裹紧衣服,在光束中跑进了小区。一直跑到楼道里,才停下脚步。
老小区老楼房,楼道灯十有八坏。
我跺了两下脚不见灯亮,把手机拿了出来照亮。
这才发现,电话竟然还在郝助理通话。把电话挂掉,我按亮了手电。
我住四楼,照着亮走到三楼,刚跺亮楼灯,电话响了。
来电,江泽。
我犹豫了下,没接。
电话响几声断了,几秒后,又响起,还是他。
我深吸一口气刚要接起来,楼上突然传来脚步声。我抬头去看时,江泽三步并两步的跨到我面前。
他盯住我脸看了几秒,目光下移,划过我掉了扣子的衬衫和被撕坏的丝袜上。
“走。”他握住我肩膀往楼下走,“去医院。”篮ζζ
044 你不爱我可以,你能爱你自己吗?
就在这时,楼道灯一下子灭了。
眼前一片昏花时,我被他推的向后踉跄一步,伸手抓住楼梯扶手稳住不动一步。江泽握住我的肩膀的手有些抖,他声音有些梗,落在我耳侧,“听话,和我去医院。如果你不想报警……”
“你误会了。”我把他手从肩膀上抓下去,道,“我没事,那人没碰到我。”
江泽没说话,也没动。就那样站在我前面,拦住我的去路。
楼道里光线太过昏暗,我抬头只能看到他脸的轮廓。眨了几次眼,才看到他的唇鼻在哪。
“江泽,我累了。”我出声道,“有什么话,可不可以等我休息后再说。”
江泽按亮手机,侧身照到我脚下。
我裹紧身上的西服,往楼上走。站在四楼,我跺了几次脚都没能把灯跺亮。
掏出钥匙要开门时,对门邻居正好开门出来,强光手电直接照到我脸上。
我抬手挡在眼前,光束上下一晃,一声嗤笑的男声传来,“这才停多会儿电,就玩这么激烈。”
江泽挡在我身前,把那光隔在身后。他拿过钥匙开门,把我塞到暗无光线的屋里。
门“啪”的一声关上,外面的一切被阻拦在外。
我扶住鞋柜,好一会没动。大脑子里一片空白,左脸上火剌剌的痛。
江泽按亮手机晃进屋里,问,“有蜡吗?你这里停电一般会多久来?”
“不知道。”老小区,经常性停电。短时几分钟,多则几个小时,没有个定数。
借着他手机的光线抹到卫生间的门,我下逐客令,“我想休息了,你走。”
江泽没说话,也没有走的意思。
“那你自便。”
我摸进卫生间,关上门。把手机调到手电模式后,我站到洗漱台前照镜子。
本来盘成一个髻的头发散下,凌乱的披在双肩。双眼红肿,一个巴掌印赫然印在左脸。纤细的脖子上横着一道发青的掐痕,衬衣扣子掉了三四颗,可以清楚的看到粉的胸衣和若隐若现的**……
抓起洗漱台上的洗发水,我狠狠砸到镜子上。
一下又一下,砸到镜子破裂,砸到里面那张脸变得龟裂狰狞。
“小冉。”洗手间的门被江泽敲响,他道,“小冉你出来。”
我停下手中动作,冷静出声,“我没事。”
“你出来。”江泽语气里带着坚持,“或是我进去。”
“我要洗澡。”我偏头,冷笑道,“你要进来吗?”
片刻的宁静后,外面传来门一开一关的声音。
我狠咳几声,走进浴室把自己拔光。衣服全不要了,统统扔进垃圾埇。冲了个冷水澡,我套上睡衣,摸黑坐到沙发上翻手机看。
在杨副总的车里时,我一共拨出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江泽的,通话时间十三秒。随即拨出的是郝助理的,时间是二分三十四秒。
再后,就是郝助理拨进的电话。一个末接,一个接通。接通的长达十五分钟。
在这期间,江泽每隔两分钟左右就会打进来一个。
正看着,手机屏幕一暗,宣告没电。
我睁大眼睛,眼前似有无数的小光虫蜷缩着身子流过。好一会,眼睛适应黑暗后,很暗很暗的光线从右侧没拉窗帘的窗户照进来。
我静坐一会,把手伸到沙发一侧的小柜,在记忆中的位置摸出那把锋利无比的水果刀。
光线太暗,我只能看到左腕模糊的轮廓。
冰凉的刀刃抵在手腕内侧的皮肤上,我舔舔嘴唇,心底升起一丝急切。
割下去就好了。
割下去,压在心里的沉重会消失不见,会被温热的血带走。
天亮了,是崭新的另一天。
右手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尖割进皮肤。安静的夜里,我仿佛听到刀刃划开皮肤那一瞎悦耳的轻响。
凉意,从刀尖渗进血脉传进心底,升华出别样的快意。
我舒展眉间,闭上眼,内心说不出的平静。
在这一刻,世间一切都变的那么微不足道。
血跳着华尔兹,在皮肤上滑动,带出丝丝的冰痒后,以最美的姿态滴在地板上。
我右手微微用力,刀尖顺着那道痒向下移动……
门口,突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我心中一惊,猛的睁开眼睛,把刀抬了起来,“谁?”
“我。”江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没走,下去买了蜡烛。”
“咔嚓”一声轻响,门的方向燃起光亮。
“不要过来。”我迅速把刀放回原地,把流血的左腕抱在胸前,“把蜡烛吹了。”
“小冉。”
“我刚洗完澡。”我咽下一口吐沫,紧张道,“没穿衣服。”
短暂的沉默后,门口处的光线没了。脚步渐近,江泽的身影走到客厅来。
我盯着他的轮廓一步步走近,坐到我左边。衣服擦在我胳膊上时,我抱着左手向右移移,和他拉开距离。
一阵风扇过后,我肩膀上多了一件衣服。带着外面的冷气,我吸了口,咳了几声。
“我还买了药。”一阵塑料袋响声过后,江泽道,“消肿的。外敷,一天两次。”
我舔了下腕上的伤口,血腥入口,“谢谢你。”
“我并没帮上你忙……我来北城不久,除了你的住处和公司,不知道你还能去哪。如果我能早点赶过去……还好,你没事。”
“嗯。”
“小冉。”江泽长长呼出一口气,犹豫了下,道,“我知道,我现在在你心里可能只是个路人。可,我想说的是,你不爱我可以,你能爱你自己吗?”
我抬头看向他,却什么也看不到,“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不自爱?”
“收起你的刺。”江泽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恼,“我知道今天的事只是意外,我也没有任何诋毁你的意思。可,你能睁开眼看看你现在的日子吗?你还记得你原来什么样吗?”
我咬在腕上,没说话,体会腕上那丝痛。
“你追求精致,热爱生活。咱们租的房子虽小虽旧,你却总有办法收拾的温馨雅致。记得那个阳台吗,你种了无数种花。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盛开着的。”
记忆蒙了灰,我想不起那个阳台上盛开的花,只记得枯萎的花草和落尘的玻璃。
“现在呢。”江泽问,“你的屋子里有什么?”
现在?现在我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你在质问我?”我扶着茶几站起来,居高临下道,“你好像没有这种资格了。人会变,我现在变的爱钱,变的不喜欢自己动手劳作。这个屋子,我干吗要让它有什么,只要我想要……”
“只要你想要,余扬可以给你一切。”
“没错。”
“你要啊。”江泽站起来,贴近我,“你和他要别墅,要豪宅,要车要钱,要他能给你的一切。你为什么不要?嗯?”
“这和你有关?”
“有关。”江泽沉下声音,用商量的口吻道,“小冉,你不想再和我扯上关系,ok,我不再缠着你求你原谅。你也别再靠近余扬,行不行。我自抬点,以朋友的身份好好和你说,展季两家一定会联姻,季家小姐可不会管你是真和余扬有关系还是假有关系,她知道了,就一定会动手。除了季氏还有一个韩氏,他们三家盘根错节,几代人纠缠在一起,搅和进去真不是开玩笑的。”
好赖话我还听得出,压下心中火气,我道,“我知道了。”
季琳桐的手段,我已经领会过了。
江泽松了口气,“你这工作……”一顿,改口道,“算了,你累了,休息。我多说你又要烦了。”
我把衣服脱下还给他,撵人,“不送。”
“我车胎爆了,外面在下雨,我能在这等助理来接吗。”不等我回答,江泽接过衣服笑着反问,“你信不过我的话,可以把房门反锁。”
我右手摸墙,回了房间。关门前,对那条黑影道,“走时帮我把门关好。”
外面果真下雨了,雨点打在窗户上,带着丝丝冷意。
我摸着黑,找到药箱处理手腕上的伤口。草草包扎,吃了两片感冒药后,**钻进被窝里抱紧自己。
门外,江泽在打电话。声音压的很低,听不清在讲什么。
又过了会儿,传来他来回走动的声音。
我最开始还有精神着听他的动静,随着药效发挥,意识慢慢模糊。
梦里,我回到车上,回到了杨副总扑向我那一刻。
和现实中不同的是,我手机没电了,一个电话也没打出去。我没能阻止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服在他手下撕裂,听他笑,我哭……
画面一转,我骑在他身上,把手中的水果刀狠狠插进他心脏。
喷出的血迸在我脸上,我伸出舌尖一舔,心中说不出的痛快。
拔出刀再插第二刀时,身下人的脸变成余扬。
余扬坐起来,撕开我衣服。他把水果刀从他胸膛上拔出,狠狠刺进我胸口!
“我死了,你也要给我陪葬。”
我心口猛然一痛,惊的从床上坐起。捂着胸口喘了好一会儿,直到心口痛意隐隐退下,我才呼吸顺畅。
天已亮,雨还在下,已经来电了。
我光脚下地,走出房间。厨房里飘着粥香,客厅的茶几上立着一根还剩一半的蜡烛。我手机充着电,下面压着一张白纸。
我走过去拿起来看。
纸面,江泽刚劲有力的字迹写道,“你睡中咳,记得去看医生。”
我缩腿坐到沙发上,把手机拿过来开机。
无意识的翻看着,冯佳的电话打了过来。我左手攥拳,咬牙切齿了很久才接起来。
刚想说话,冯佳急切的声音传来,“小冉啊,你没事?我今天早上才听到消息……”
“我没事。”是不是失望了,是不是巴不得我有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冯佳长吁短叹道,“早上听说余总的车把杨副总的车撞了时,我还以为你也在车上呢。还好不在……”
“余总,把杨副总的车撞了?”余扬撞了杨禽兽?
“是啊!我正在往医院赶呢……”篮ζζ
045 郝助理,你这样会不得好死的。
冯佳没和我说几句,在了解到我并没有受伤后,把电话挂了。
我犹豫了下,把电话给郝助理打了过去。
郝助理接的很快,声音压的很低,“方小姐。”
我左手食指在冰凉的桌面上划来划去,轻声道,“余总,怎么样?”
手机里传来轻轻的关门声后,郝助理叹道,“昨夜一夜没合眼睛,刚睡。”
“睡下了。”我缓出一口气,语气随之变得轻松,“那他伤的怎么样。”
“油门踩到底直接撞到了杨副总的车屁股上,你说呢?”郝助理反问。
我心一抖,握住手机的手蓦然攥紧。
踩到底,那要多快?
“杨副总的车被怼的撞到护拦上,整个翻了过去,当时就起火了……”
外面还在下雨,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沙沙声。我抱紧自己摩挲双臂,如置身数九寒冬,从里到外都是凉的。
“我们这部车的玻璃全碎……能放眼的地方全是血,我……”
我掐掉电话,回屋穿衣服。拎着包锁好门下楼时,郝助理的短信发过来,上面是余扬所在的病房号。
吴用住院的那个医院,七楼七零二。
我下车时,小雨变成大雨。没有带伞,我举着包一路跑进去。
心焦的往富丽堂皇的医院大厅里进时,一不小心和一个拎着伞的老者迎面相撞。
明明老者白发苍苍,可狠狠摔倒在地却是我。
医院大厅本来就滑,雨天更甚。我这一下摔的瓷实,躺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老者看上去六十多岁,头发花白却梳的一丝不苟。眼睛炯炯有神,眉眼中带着几分威严。
他提提裤腿蹲下身来,点点下巴问我,“姑娘,没事?”
我嗓子痒,咳嗽了好一会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吐出一个字,“痛。”
着地的右半边身子痛的快要木了,特别是后肩那里。
“痛?”老者眼睛眯起来了,一脸的不信,“真的假的?”
我本来就急,现在又痛的难受,被他这么一怀疑,心中火气蹭的一下蹿了起来,语气十分不好的顶了回去,“您摔个试试!”
“你这姑娘,怎么说话呢。我这一把老骨头,要真摔这儿还起得来吗?”
“是啊,您一把年纪了。咳……”我猛咳两声,道,“反正也没摔到磕到,该干吗干吗去了成吗?”
眼瞅着导诊台护士看过来,我赶紧打发走他,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呦呵。”老者把伞一放,席地坐下了,长满老人斑的手一抬,指着我说教起来,“我说你这个姑娘。刚刚明明是你低着头不看路撞到了我,现在,一句抱歉没有……这是谁教你的?”
“……”我撞他?明明是相互撞的,最后摔倒的是我好吗?
“你年纪轻轻的,摔倒了不想着怎么爬起来,反倒躺这儿耍赖。我好心好意问一句,你还烦了。我问问你,这是谁教你的?”
“……”
“还撵我?”老者把伞尖磕在地面上,嗒嗒做响,“我这么大年纪了,你叫我一声爷爷都不为过!你竟然撵我!不尊老敬长,这是谁教你的?”
一大串话说出来,脸不红,气不喘,底气十足!
“……”我捂着额头,痛感还没退却的大脑完全处于当机状态。
想我平时也算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此时此刻在这老头面前,硬是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傻眼中,老头拿伞尖戳戳我胳膊,道,“怎么着,知道自己错了,心虚,说不出话来了?”
“我哪里心虚了!”我不就走个神吗!
老者恍然一悟,一脸认真的问道,“姑娘,你不会是想碰瓷?”
“谁想碰瓷了!”我火大,忍痛坐起,“我什么时候碰瓷了?!”
我说过要让他负责或是让他给我钱的话了吗?我一句话也没说,怎么就成碰瓷的了?
“看我穷所以不碰了?”
“……”
我狠狠的抓了两下头发,爬起来就走。能在这医院出现的人会是穷人?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我惹不起他,躲着他还不行吗?
老者一抬手,用伞把勾住我脚踝,抬头问,“这就想走了?”
我动了动脚,怎么也拿不出来。心火再次升起,对他大声道,“你又没摔,摔的是我。我又没让你负责……”
“道歉。”老者一脸理所当然的道,“我老头子这么大把年纪了,差点招了你个小丫头片子的道。”
我无语问苍天。
我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吗,怎么遇上这么胡搅蛮缠一个人?
我能不能打他一顿,反正他也说我不尊老了……
三秒钟的衡量利弊后,我干巴巴的对他道,“对不起。”
“嗯,扶我起来。”
他手一松,我从伞中拿出脚踝,弯下腰扶他起来。
老者站直身子,抬手抚平衣摆上的褶皱,再次出声,“说谢谢。”
我抬眼瞪过去!我扶他起来,还要对他说谢谢!
老者脸又板了起来,“不愿意?我这大半天,费这么大力气,白教你做人了?不尊重别人劳动成果,这是谁教你的?”
又开始了……
我忍气五秒,从牙缝里挤出,“谢谢,我可以走了吗?”
“爷爷?”老者一抬头,掏掏耳朵,“这近乎套的,行了,看你嘴甜的份儿上就这么地。”
说罢,拿伞当拐杖拄在地上,率先走了。
我看着自己空扶在一侧的双手,憋闷的胸口生痛。
这是谁家老妖精?!能不能拿条链子锁在家里,别放出来害人?!
无视护士们看热闹的目光,我坐电梯上了七楼。
站在七零二面前,我被老头惹出的一肚子气消失不见,转而是满满的担忧和害怕。
举起手刚要敲下去,门从里面打来了。郝助理闪身出来,脸上一喜,“方小姐,你来啦?”
我点点头,边把眼睛往病房里扫,边问,“他还没醒?”
话没落,门上传来“呯”的一声,余扬暴怒的声音传出来,“你给我滚回来!”
我和郝助理双双一颤,他快速把门合紧时,我满心疑惑的抬头看他,“一脚油门踩到底?”
这状态是出了大型车祸的?
“咳。”郝助理一别头,脸上闪过尴尬,“那什么,油也不多了。少爷开车和开飞机似的……你是不知道,按着定位去接你时,我都吐……”
“玻璃全碎了,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全是血?”
这状态是一夜没睡觉的?
郝助理摸摸鼻子,又扶了扶眼镜,“近视,近视。方小姐,”他正过身来,很郑重的道,“少爷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你小心一点,我会帮你在观音姐姐和上帝那里祈祷的。”
拧开房门,他推我进去。
我脸上一寒,双手握着门框抵死不从,从嗓子眼里道,“郝助理,你这样会不得好死的。”
我是担心余扬,可直面他的怒气,我真没这个胆量。
特别是,替别人顶罪!
“没事,ok,你可以的。”郝助理一根一根掰我手指,语速极快的道,“你先解释解释你危及情况下为什么给我打电话而不是给少爷打电话,再解释解释……”
十根手指全被掰下,我身子向后一仰时,郝助理火速把门关死,把后面那个解释什么夹断了。
病房里,安静到诡异……篮ζ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