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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婚主义全文阅读

作者:慵阳懒昧     半婚主义txt下载     半婚主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今天凌晨这章明天上午更

    如题。

    今天拖着榴莲把它蛋蛋给切了了!

    回来后,它在猫包里各种闹腾,老舔伤口。医生说不能舔伤口,不然会感染。可特么的,猫包太小带不了伊丽莎白圈啊!

    于是把它放出来带伊丽莎白圈,结果这货走路还歪着呢(麻药还没过),就往桌子上跳。

    呯的一下,伊丽莎白圈就磕到桌沿上了。整只猫啪的砸在地板上一动不动,舌头垂出来,眼睛眯眯着黯然无神。

    我心一惊,就想,完了完了完了,榴莲当不成榴莲了,它要飞天成仙!

    还好,没一会它动了,可切JJ的伤口流血了。

    给医生打了电话问咋办,医生说:观察一晚上看看吧,我们快下班了,不行明天早上抱过来。

    嗯,我也觉得我钱给的早了。我应该在榴莲手术痊愈后再给钱,哪管追加百分之十费用呢,只要医生能和我一样着急给点有用意见。

    现在,我把伊丽莎白圈戴在它腰上,也能起到阻止它舔的目的,还不挡视线。

    可它有点狂躁,到处窜。伤口还在流血,我懵的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要多久才会自己止住。

    后悔了,不如不切了,它又不是没媳妇,虽然它媳妇不让它上,可它基友能上它啊!我是个开名的主人,它搞同性恋我是完全没意见的!

    现在我持续半小时一趟厕所,然后跟在它屁股后面防止它跳高中。

    咋办,你们谁家有绝育过的猫,当时什么情况,给点经验啊!

072 可乐,你对当一只挣钱的鸭有兴趣吗

    余扬虽然是松了口气,可语气却很沉。显然,季氏注资是他没有办法的选择。

    我心中同样沉。

    我倾尽存款,费尽心思,拼尽运气,结果却是做了无用功。

    “真好……你去德国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给余扬制造问题,季琳桐给余扬解决问题。

    有了季氏鼎力支持的态度在这里,银行不是问题,总公司不是问题,余扬所遇到的一切问题都引刃而解。

    余扬沉默,没说话,手臂却收了收。

    我倒吸一口气,拍拍余扬手臂让他松开我。

    余扬在我肩窝轻叨了下,沉声低笑,“……要多锻炼,体力需要开发。多吃点,抱着有些硌。咬人的毛病改改,换个地方我不介意……”

    我耳根轰的烧了起来,拉过被子把他蒙在下面狠拍几下!

    “敢对我动手了?谁教你的!”

    打人还用教,又拍他几下,我洗漱下楼去做饭。

    昨天余扬喝的汤碗还没收,我去收时顺便把手机拿起看了眼。

    上面竟然有吴用两个来电。

    戴上耳机,把手机放到浴袍口袋里,我边烧菜边把电话给吴用回拨了过去。

    “有事?”

    “余扬醒了?”吴用问。

    我往楼上看了眼,虽然看不到,可听不到动静,应该是还没起。

    “还没有。”

    “那我晚点给他打电话。”

    吴用说完这句,我们沉默了下,他没挂,我也没挂。

    我把米洗净放到电饭煲里,转身摘菜时,吴用拉长声音,道,“你就是不听话啊。”

    我心一震,知道他在说什么。下意识的回头又看了眼楼上,道,“我就,抛了块砖。”

    相比后面爆出来的那些消息,我扔出的几张照片真的只能是砖。

    “不是告诉你不让你擅自行动?”吴用咬牙,语气里带着愠怒。

    “你一直说你有办法,那你又动了什么?”我同样火大,“难道你要告诉我,季氏注资二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行踪败露,会给余扬,给公司带来多大麻烦?”

    “会带来多大麻烦?”我冷笑,“我没自己的电脑网络往出发照片,谁能查到是我;送珠宝是暗中卖而不是明面送,他们连我正面都没见到。”

    韩凯心细如丝,本来想把蒋秘书老婆入店那几分钟的监控洗掉,后来却发现蒋秘书老婆刷的不是自己的卡,签的不是自己的字,连电话号码留的都是假的。

    在这种情况下,欢迎警察来查!最好把那个帐户查个底掉,反正监控也模糊的看不清卖给她的到底是什么项链!

    深吸一口气,我恨恨的把芹菜掰断。

    “难道你顾虑的是杨副总那边的关系因为这事被警方查出来,从而说美宝国际行贿?别搞笑了,商圈里有几个人不知道几大银行不给美宝国际放款是蒋秘书的手笔?如果美宝国际行贿了,会是这个待遇?不仅如此,单说杨副总他们,他们想搞垮的是余扬而不是美宝国际,他们,会把他们行贿这个屁股擦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吴用沉默一会儿,低笑出声,“你让我刮目相看,能算计到的你都算计到了。可你在瑞丽珠宝买珠宝,善后了吗?”

    我停下手中动作,没有说话。

    “电话号码你留了假的,刷卡的银行帐户也是假的?嗯?”

    “所以,后来推波助澜,爆出蒋秘书那么多信息的人是你?”

    “对……方小冉,这个后我给你善。”吴用道,“可,你要是再敢不经商量任意妄为……我会把余扬摘的干干净净的,看你进监狱。”

    嘟的一声,电话断了。

    我木然的把耳机摘下放到兜里,平静的继续摘菜。这个后我虽然善不了,可已经做好打算了。

    我会把余扬摘的干干净净的,咬死自己是杨副总的人。到时,就算美宝国际被控行贿,最后从美宝国际滚蛋的也不会是余扬。

    洗菜时,后背一暖,被环入一个怀抱。

    我一惊,回头看看余扬笑了,“一会炒菜有油烟,你出去等。”

    他刚洗完澡,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头发没擦干,水滴调皮的落在我脖子上,很痒。

    “在想什么?我叫了你两声你没答应……”

    我缩缩脖子,道,“在想,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帮我?你不给我添乱就行了。”

    是啊,我净给他填乱了。

    余扬把我移到一边,挽起衣袖接手琉璃台,“你去换衣服,这里我来。”

    “你会做饭?”

    “说的好像我在国外几年不用吃饭一样。”

    我洗完澡换完衣服再下来,余扬果真把菜做好了。我本来想用来炒三个菜的材料,被他放到锅里一起煮熟。别说,红红绿绿的还挺好看,闻着也很香……

    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尝一口,我竖起拇指,“没想到,你居然会东北乱炖,味道很不错!”

    余扬挑起一边嘴角,笑道,“我在国外时不知道这叫什么。就是把能买到的菜放一个锅里煮,再放调料。做的次数多了,就好吃了。”

    “郝助理没跟着给你做饭去?我感觉他会满汉全席,外加各种西式大餐。不然,怎么效忠你这个少爷?”

    余扬把盛好的米饭递过来,结束这个话题,“吃饭。”

    好吧,他在国外那几年是禁区。他可以提,我不可以问。

    午后无事,我和余扬在琴室消磨时间。他坐在高脚椅上调电吉他,我坐在画架前提笔小描。

    画着画着,视线由画板移到余扬的侧脸上。他很专注的调音,修长的手指拿的拨片在弦上拨几下,拿起工具紧弦。如此几番,调好,手指一拨弹了起来。

    一小段停止,他回头看我,“看什么呢?”

    我笑,“看你。要来画画吗?”

    “你不是知道我已经封笔了吗,”余扬低下头继续弹吉他,在有一声没一声的声响中,道,“封笔了还画什么,这辈子不画了。”

    “就我知道而已,我当没听过。画吧画吧,我给你当模特。”我夹在书里那张肖像只画到一半,心痒痒的总想看到完稿。

    余扬放下吉他走过来,扶在画板上和我对视,眼中是盈盈笑意,“会撒娇了,谁教你的?”

    我看着他笑,“女人撒娇不是天生的?”

    余扬没说话,看着我眼神一闪,笑意慢慢褪去,一双黑眸变的幽暗,深不见底。

    “我有事,晚上不回来了。”

    冷冷扔下一句,余扬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几分钟后,院子里汽车轰鸣开出。

    我僵在画板前好一会儿不会动,许久,缓缓放下画笔,把画了一半的画纸撤下,起身离开别墅。

    可怜的可乐,被我放到空屋子里一天,应该带它出去玩了。

    ---------

    季氏速度很快,美宝国际一上班,那笔三千万美金的注资款项就到帐了。

    有了季氏集团的加入,年前那些持观望态度不投标的土建公司们,纷纷把投标意向书送到了美宝国际。

    总公司方面不再追责,年前说下的什么让余扬引咎辞职的话再没有人提起。

    一周后,中标公司公布出来。不是别人,就是东海有限公司。

    这结果出来后,我惊了下,过了会儿又想通了。

    东海公司的老总已经在医院度过危险期,现在出院在家休养。公司动荡已经平复,银行方面也疏通好了。

    综合各方面原因,东海有限公司是有能力也有实力接下这个工程的。

    中标公告发出后没两天,拆迁公告贴满了小区,搬离的最后期限是三月十五号。

    也就是说,不出正月我所住的这个小区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周六,我又去找了个那个朱医生。这次她没和我聊什么,让我坐到会客室里听音乐。

    很柔很舒缓,和催眠曲一样。

    结果,也真起到了催眠曲的作用。我沉沉的睡了半个小时后,被她叫醒送出。她告诉我,下次咨询在半个月后。

    如果,每次咨询都是过来睡个觉而不是揪着我问东问西,那我想,我可以接受,不排斥。

    下午搬家。

    东西不多,一辆车就折腾到了新租的房子里。房子很干净,家具齐全,比上处强上不是一点半点。

    如我所想,可乐很喜欢那个洒满阳光的阳台。不用我动手,它自己就把狗窝拖了过去。然后往上一卧,鼻子里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我也哼哼,我都这么穷了还拿出最后积蓄租这房子,全是因为这狗东西!

    收拾完已经太阳西沉,我把煮好的鸡架扔给它,自己抱着碗方便面卧在沙发上吃。

    可乐和我抢,逼的我狠拍它狗头几下。挨了打的可乐特别老实,可怜兮兮的往地上一躺,翻出肚皮露出小弟弟。

    呵呵,我拿出手机,拨通宠物店的电话,“喂,我想咨询下,给公狗做绝育要多少钱?对,就是可乐。”

    那边倒吸一口气,不可思议的道,“可乐妈,你这太暴残天物了!可乐是多纯的哈士奇啊,这样,我给你联系人配种,配上了,一次往少说了千八百的。当然,我得提点成……”

    我挂掉电话,看着可乐笑的丧心病狂,“可乐,你对当一只收钱的鸭,有兴趣吗?”

    可乐歪着看我,哈着舌头一脸懵逼。

    周日,约好了和方小乔见面,就在上次和韩凯见面那家咖啡厅里。

    春节过完,又值周末,路要多堵有多堵。我已经提前出门,可到地点时,还是晚了十分钟。

    我走进咖啡厅按着说好的包厢找过去,一打门愣住了。

    包厢里坐的不是方小乔,而是江泽。

    我转身冲进卫生间,锁死门,拿出手机果断给方小乔拨回去,“方小乔,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和我谈我和你谈,你为什么把他扯进来!”

    “我和你谈的就是,你马上嫁给他!”

    “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嫁给他。”我暴躁,揪着头发磕在墙上,“他又凭什么要娶我?!”

    “凭你爱他,凭他欠你的!”

    “他不欠我的,更不欠你的!”

    “可你欠我的!”

    方小乔一声怒吼,“你一定要下贱的去当情妇,而不是嫁个人好好过日子?你不是为了江泽可以不要一切吗,那就趁他现在还要你,嫁给他啊!如果妈还活着,看到你这样一定会被你气……”

    “方小乔,”我突然疯笑出声来,整颗心又麻又木,“你忘了,妈已经被我气死了。我下贱,我愿意,你觉得心里不好受可以把宝宝戳瞎啊……方小乔,别再来惹我,不然我帮你戳。”

073 这脸打的,啪啪的。

    恶狠狠的挂掉电话,我摔门出去离开咖啡厅。走出门口,又反身折回了包厢。

    情侣主题包厢,色彩很粉红。红红绿绿的花形小彩灯自天花板上垂下,到人肩膀的高度。

    一箭窜双心的桌子,桌面上摆着长着翅膀的熊孩子,花瓶里插着蓝色妖姬。

    江泽坐在右边的心形椅子上,表情十分淡定的喝咖啡。

    我太阳穴狠狠抽了两下,烦躁的扔下一句话,“出来!”

    “好。”

    重新在靠窗的卡座前落坐,我垂着头,用力按发紧的太阳穴。江泽叫来服务生,对我道,“你喝些什么?给她上一杯温水。”

    上午,咖啡厅里人很少,吧台处电视的声音清楚传来。

    服务生把温水放到我面前,我端起来一口喝去大半杯。放下,看着江泽正色道,“江泽,你能不跟着方小乔疯吗?你为什么这么听她的话,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我能解释吗?”江泽身子向前倾,双手放在桌子上,目光很是认真。

    我盯着他看了会,靠在椅背上,心烦的扬手,“说。”

    “我在来之前,并不知道是和你见面。”江泽道,“你姐姐给我打电话,让我来……”

    “她让你来你就来?”我打断他,“江泽,你是姓江还是姓方?”

    方小乔真是够了!

    江泽看看我身后没说话,等服务生把他的咖啡放下离开,他夹了块方糖放进去,“我姓江不姓方,可你姐不是陌生人。她说,她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再接受我。”

    “哦?她和你说什么了?”

    江泽抿口咖啡,放下杯子,继续道,“……你姐姐似乎误会了一些事,她说……”江泽微微停顿,斟酌言辞,“她说你现在不肯接受我,是因为你觉得配不上我,因为……”

    他摊摊手,靠在椅背上没说下去。

    “因为我给别人当了情妇,脏了,是不是?”

    “小冉,你别这样说自己,我知道你不会。可你为什么不和你姐姐说清楚,她很担心你。”江泽语气异常认真,强调道,“真的很担心。她让我不要……”

    “不要嫌弃我,是不是?”我看着江泽,大笑出声。

    很担心,然后和她要求娶我的那个人,说我为了钱给别人当情妇。

    笑着笑着,笑不动了,很累。江泽也够冤,莫名其妙的被方小乔扯进来夹在我们之间。

    我扭头看向窗外,问,“江泽,你伤口怎么样了?”回忆起的片断里,他握紧我的手戳了很重一下,见了血。

    “我以为你醉的什么也不记得了。”江泽掀起西服,用手指点在心口,“衣服厚,不深,早好了。”

    我向他看过去,隔着条纹衬衫,什么也看不到。

    “把衣服脱了给你看看?”他一合西服衣襟,挡住我视线,“流氓,不给看。”

    我笑出来,趴在桌子上,隔着水杯看他,“江泽,咱们能不能像别分手的男女朋友那样老死不相往来?以后你不要听方小乔折腾了,夹在我们中间你不累吗?”

    江泽伸手把水杯移开,表情有些无奈,“是累,以后不接你们电话了。”

    我对他竖起大拇指,“乖boy。”

    “回来这一年没少听你骂,听你夸还是头一次,理由竟然还是不理你。”江泽长叹一声,道,“行啊,可做为恶贯满盈的前男友,能不能滚前言善的和你好好说几句话?”

    滚前言善,哈哈。

    我眨眨眼,示意他说。

    “你是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江泽收了笑,表情变的严肃,“你明明没有结婚,可为什么和你们冯经理说你结婚了,还请了同事吃酒?”

    “……”

    怪不得那天他会恰好出现,原来是冯佳说的。

    “能让你用婚姻大事来掩饰的事,怕不是小事吧。小冉,大道理你比我懂,多了我不多说。尽快抽身,商场如战场,稍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还是那句话,你并不适合这种关系复杂的公司。”

    言真意切,满满关心。

    我坐直身子,抬手挠挠头发,点头,“嗯,我知道了。”

    江泽表情缓和了,又道,“以前为了不让我缠你,你总拉着余扬来当挡箭牌。现在咱们把话讲清楚说明白了,以后你别再麻烦他了,他身份……”

    “江泽,”我举起手,阻止他说下去,“我和余扬在一起,真的在一起了。”

    江泽定定看我一眼,没说话,抬手指指我身后,“在一起?”

    我回过头去。

    见电视上,余扬携季琳桐同镜出现。背景是季琳桐新戏杀青庆功会,时间是昨天晚上。记者问季琳桐是不是携男友出现,季琳桐挽着余扬手臂,说这么高兴的日子只谈新戏不谈感情。余扬眼中柔的能拘出一捧清水来,没认同也没否定。

    这脸打的,啪啪的。

    我把手捂在脸上,长叹出声,“还能不能让我好好撒个慌了?怎么办?我好想傍他啊,这种要钱有钱,要颜有颜的,还正值壮年的优质金主,全中国都找不出几个。”

    心有点乱,稳不下来。

    “看你这点出息,这就沦陷了?”江泽一本正经的训斥我,然后一本正经的提议,“要不我们组团吧,总会成一个,然后五五分成。”

    我抬头和他对视一眼,两秒,同时大笑出声。

    没错,大学时的江泽和方小冉就是这样的口无遮拦,步伐一致。

    回头再看眼电视里的余扬,我笑淡下来。

    我和余扬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交流过了。

    我分不清我们这样是因为新年伊始他很忙,各种想去不想去的应酬摆在眼前,还是因为那天在琴室里,他眼中那抹消失的那丝笑。

    可能是那天光线有问题,我感觉他有一瞬看到的不是我。又或是,突然看清眼前人是我……

    想不清,乱七八槽的!还好,工作并没有给我多少时间乱想。年后正式上班后,许颜和冯佳斗了起来!虽然没闹到不可开交,可也影响到工作进度了。

    就这两个人针尖顶麦芒的空档,我再次被借调。

    这回是借调到美宝国际旗下的一个房地产公司,坐落在下级市,为期三个月,平时要住在那里。不是我一个,还有财务一部另一个同事杨丽。

    冯佳告诉我时,我懵了。

    我一个企业会计根本没接触过工程方面的帐目,借调我过去填乱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冯佳一笑,“再回来,你就是组长了。”

    我一听心中有了底,出去整理文档,准备交接事宜。

    别人已经把路给我铺好了,我安心走上去,爬到他们想让我停留的位置就可以了。

    工作的事好交接,难的是可乐。我不可能把可乐带到工地去,更不可能寄养到哪个宠物店。

    想了一圈,放到了江月那里。江月年后回来上班闷了很多,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乐算不上乖,可有它在一边闹着分散注意力,江月心情应该能好点。

    这次借调挺急,通知上说要三天之内过去地产公司报到,正式投入工作。

    我把可乐送走第二天,就和杨丽拎着行李一起乘公司的车去工地。

    一路颠簸,等往工地旁的两楼两层职工宿舍楼前一站,我们傻眼了。

    早知道基层会苦,可真没想到条件会这么恶劣。

    宿舍楼是活动板房,搭建在坑坑包包的路边。拉砂石的大型车轰轰开过时,几乎能看到那两座楼在震动!

    我们站着这会儿,有个披着棉被的人从左边那栋楼里出来,扯着嗓子大吼了句。

    “谁他妈的用大功率电器了!又跳闸了!”

    漫天的灰尘中,杨丽回头看我一眼,苦笑出声,“我是得罪到我们副经理被下放到这里来的,你呢?”

    “我?”我笑的比他还苦,“得罪余总了,进了这公司,算是这辈子都欠他的。”

    “真会开玩笑!”杨丽大笑出声,很是豪迈的拍了我后背一下,“走,报到去。”

074 你他妈属狗的吗?

    美宝国际早年就是靠房地产起家的,所以对这块的经营很是看重。可再看重,基层的条件相对来说也有限。特别是在工程初期,一些硬件设施还没配套到位时。

    项目经理的办公室就在眼前这两层小楼的一楼,室内摆设挺全,就是全是灰,办公桌上摆着那两盆吊兰灰蒙蒙的,已经遮盖住原来的颜色。

    项目经理姓李,四十岁左右,人精瘦,穿的很随和人也很和气。他和我们两个略谈几句,就让我们去人事那里报到选房。

    项目还没正式起动,人员还没全到位,空房很多。我和杨丽商量了下,选择了一楼离水房不远不近的地方,方便洗漱。

    报到当天无事,把空屋子收拾了下后,我和杨丽披着棉被,围着那个只让开一个档的小太阳哆嗦。

    这楼有暖气,可没人能烧明白,只能凑合。

    晚上睡觉时,只听李项目长哆哆嗦嗦在外面高声吼了句,“电暖气都不许开到三档!谁用电过量跳闸了,给谁屋断电!小王,拉灯!”

    话一落,天花板上那盏昏暗的小灯泡瞬间熄灭,屋子一下子陷入黑暗。

    我笑出声,揉揉冻的发木的鼻尖,把头埋到被子里。莫名的,有一种回到大学时期住宿舍的感觉。

    朦胧着刚有点睡意,手机震了下。我摸过来看了眼,是消消乐的推送消息。

    江泽卡在四百三十七关过不去,请求帮忙解锁。

    我点进去,帮忙解了锁。没一会,他发消息来,问我在干吗。

    我说我在下乡,体验生活。

    江泽发过来个懵的表情。

    我笑笑,没再理他,把手机关机塞在枕下。蚊子再小也是肉,手机的电也得省。

    第二天早上一开机,呃,两个余扬电话。我踌躇一上午,最后还是拨了回去。郝助理接的,说余扬在开会,停顿了下,很客气的问我,“方小姐,您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我卡了下,感觉这电话自己打的很多余。

    刚要挂,郝助理道,“对了,方小姐,少爷已经把可乐从江小姐那里接回来了。”

    说着,电话里传来两声汪汪狗叫。这动静,是可乐那蠢狗无疑。

    “余扬把狗带公司去了?不是,”我僵掉,揉着太阳穴半天才想明白不对在哪,不由得喊出声来,“他去江月那把狗接回来,那江月岂不是知道……”

    我站在楼后的土包上,心惊的看了眼荒芜的四周,没有说下去。

    “知道什么?”郝助理问。

    “你这不明知故问吗?”我心中气血上下翻涌,顶着脑门轰轰做鸣,“江月一向八卦爱说,我对外身份已婚,然后,现在又……”

    郝助理不轻不淡的哦了声,“方小姐,少爷都没介意……”

    换句话说,就是我应该对余扬把和我的关系揭露出来感恩戴德?

    “去你妈的!”

    “嗯?”电话里声音变成余扬的,他疑惑道,“你在骂人,骂我?”

    我满心的怒火瞬间被压制,从土包上跳下来,满心无奈的道,“……没有骂你,可你为什么从江月那里把可乐接回来?”其实就是在骂你,如果有可能,都想杀了你。

    “不行?”

    “……”

    “好了,你别闹了,我很忙。”

    我想和他说我没有闹脾气,话到嘴边,变成简单一个嗯字。

    算了,心累,他说什么是什么吧。

    挂掉电话,我把一颗石头踢飞,回去工作。

    我到的第三天,负责这个项目的财务部长到了,叫王菁,另带了三个人来,成了人员首先到齐的部门。在王菁的带领下,我们马上进入工作状态。

    首先是建账。

    美宝国际一向是单个项目独立建账,可为了方便总公司管理,帐目方面一向是要有总公司方面参与监管的。

    这也就是我和杨丽被借调来的主要原因了。

    王菁是个心直口快的人,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反正项目开启后总公司方面也要派人下来查帐目。与其那样麻烦,倒不如一开始就让总公司的人参与进来。一是以后来查帐清楚明白不费事,二是有现成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于是,我和杨丽就被拎来当苦力了。

    到了第二周,项目上人员基本到齐,随着人员到齐,别的硬件设施也配置的差不多。水,电,网全部到位,我们终于不再过集体熄灯,连开几台电脑都要算计的日子。

    在这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基层的生活真的好自在!

    人际关系好相处,上班时也很随便。上午工作完,可以拎着羽毛球拍去院子里杀上一局,杀完正好吃中饭。

    大锅饭,没有精雕细琢的配菜和摆盘。可厨房大师傅拿着国家厨师证,烧的菜味道好到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起吞掉。

    午饭后一个小时休息时间,然后开始下午工作。下班愿意打球的打球,不愿意的可以遛弯爬山,山脚下还有一个正在冰化期的湖,站在边上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冰裂声。

    春风一吹,新绿一染,远离尘世喧嚣的这里风景美丽的不像话!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出行不太方便。这里离北市近,可路还没修过来。唯一能去的危昌市离着有二十几里的路,想去买点东西得坐项目部的顺风车。

    待的时间长了,我有点不想回北城了。余扬提过两次提前调我回去,让我搪塞了过去。

    实在是,这里很轻松,很自在,很简单。对比之下,北城就是一座挣不开的牢笼,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天都是暗灰的。

    这次到基层来工作,杨副总那边没有像上次那样时不时给我信息让我在员工中出彩。我更多的是学习,怎样做好一套工程帐目。

    时间不禁过,我把这套东西吃的半透不透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五一横在眼前。

    基层工作不像在公司时双休,只有周日单休,至于法家节假日休不休要看工程进度。

    五一我们就休不到,早在半个月前李项目长就开会说过,五一过后公司方面会下来人视察。我们要各方面配合,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总公司面前。

    我们各部门各种忙活,临视察前一天,李项目长再次开会,让我们做好迎接等等。等视察过去,可以放三天假,组织出去旅游。

    说完这话,李项目长扭头对我和杨丽道,“两位组织上的同志,你们可不能身在曹营心在汉,把我们平时偷懒的事全捅出去。凭心而论,大家伙儿平时可都勤快着呢!”

    人事秦嫚在一边接了句,“经理,没事,中午让王厨师加个硬菜,保证杨丽什么也不会往出说。方小冉就更容易了,你要是同意她把狗接来,她都敢往视察领导的茶杯里下毒药。”

    “那行!”李项目经理拍板定音,“把方小冉的狗接来,宰了给杨丽加菜,就这么定了。”

    杨丽站起来去掐秦嫚的脖子,我卷起一叠厚厚的A4纸向李项目长砸过去。李项目长开门就跑,溜的比兔子还快,还留下一句,“胡闹,打领导,扣你们工资!”

    哄堂大笑中,会议结束。

    这个正在建的住宅区,是北城美宝国际年前引进投资的新项目——轻别墅。

    轻别墅,顾名思义,不是那种动辄几百上千万,独门独户的真正别墅。而是优化了现有的住宅模式,把跃层理念加深,形成了这种品质和空间都高于普通住宅而价格相对来说低于真正别墅的新型住宅模式,市场主要面对北城的中产阶级和一些追赶时尚的金领。

    轻别墅这几年在南方炒的挺热,不过北方还是首次尝试,上面挺重视的。所以第二天在会场看到余扬带着郝助理和两位经理走进来,我虽有点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城东商业圈的事情刚过,余扬是应该四处走动建立威望。

    上午开会,各部门汇报工作,单独和经理私谈。气氛从早上一直紧张到中午,李项目长嘴角挑着一丝笑出来,才算淡去。

    中午饭就安排在办公区,不过比平时丰富了点。一向嚷嚷着只会大锅乱炖的厨房大师父一鱼三做,摆盘都要出花儿了!味道就更不用说了,香气顶风飘三里。

    吃过中饭,余扬一行人由李项目长和副项目长带着去工地。留在办公区里的文职人员长松出口气,我也长呼出口气。

    虽然会上余扬全程没往我这边看过一眼,可在一个空间里待着总感觉别扭。他一走,心中压力锐减。

    下午领导们都不在,留下来的员工没什么心情工作,就三一伙五一块的自己找乐子。我和秦嫚去爬山,才爬一半,乌云就从天边压了上来。山风一吹,透心凉。

    不敢在山上耽搁,我们俩个争先恐后的往回跑。等到了宿舍楼下,下雨倾盆而下,不过下午四点,天黑的如傍晚一样。

    我和秦嫚互看一眼被大雨浇成落汤鸡的彼此,不约而同大笑出声。笑声在雨中荡了几荡,飘出好远。

    李项目长从楼上探出头来,一改往日随和,满脸怒气的道,“笑什么笑,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我和秦嫚同时收声,顺着滴雨的房檐回了各种房间。拿了洗漱的东西在浴室相遇,我们俩个不由猜想,可能是工地上出事了,不然李项目长不会这样疾言历色,就是不知道事大事小,会不会耽搁工程进度。

    末了,秦嫚说了句,“……唉,反正你和杨姐是没事,你们本来就是借调。不像我们……”

    “哪啊,说到底咱们不都是一个公司的,不会有事的。”安慰她几句,我先她一步出了浴室。

    端着盆往回走时,顺手给吴用发了消息。余扬今天才来视个察,那边儿就急着动手了?

    吴用回了个没听说,我把电话给冯佳打了过去。想想,又挂了。现在杨副总那边不是很重用冯佳,更不会什么事都和她说……

    我去洗澡时灯是开着的,回来却是关着的。我推开门,抬手去摸墙上的灯,“杨丽,这么黑的天你关灯干什……唔!”

    后背猛的被撞一下,门在我眼前合上,室内归于一片黑暗。我心一惊想起半个月前光顾的贼,扔了手里的盆去够门边用来防身的棍子。

    手刚动,就被桎梏在墙上。随即,右耳被咬了下。

    “你在这过的挺开心……嗯?”

    “嘶~”我痛的倒吸一口凉气,闻着充斥在鼻前的熟悉气息,提在嗓子眼的心落下来了,“余扬,你他妈属狗的吗?”

075 千里迢迢

    余扬咬的用力,我肩膀一动,向后撞了一下。视线慢慢适应黑暗,看清握在自己手腕上那只修长的手。

    “别动!”

    余扬把我压实在门板上,冲着我耳里呵气,“我千里迢迢特意来看你,结果你就对我又打又骂?”

    我夹在门板和他之间,动一下都难,“余总,你来是视察的。再说,北城离这里直线距离不过二十公里……”

    “修路,我绕了道。”

    “绕道也不过五十公里……”

    他低声笑了,“一百里,四舍五入千里迢迢。”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余总,你还能更幼稚点吗?嘶~别咬了!”

    脖子再次中招,我挣出手向后打了他两下。

    “你闹起脾气没完没了了是吗?”

    “要我说多少遍,我根本没有闹脾气?”

    “家搬了,狗送走了,人调职了……”余扬在我耳边陈诉,每说一句话,手就在我身上动作一下,“短信只有嗯啊哦,电话不是知道了就是我在忙,上午开会明明看到我了却当没看到……你还能更明显点吗?”

    我手慌脚乱的抗争,无奈力不如人。睡衣几下被扯下,后背裸露在空气中和他滚热的胸膛相贴。

    “你疯了?”我低叫,握住他揪住我底裤的手紧紧不放,“你快停下。”

    外面是在下雨没有人,可这板房隔音效果几乎为零,而且杨丽还随时会回来……

    “你刚才叫我什么?余总?”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疯?那我疯给你看一个。”

    余扬低头咬在我肩上,我痛的腰下泄力时,挺身顶入。

    我抓住他胳膊,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僵了。好一会,才咬着下唇顺过气来。

    “……如果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个。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地方,比如,去你车上?”

    窗帘虽然拉的死死的,可从缝隙却能看到不时有人从窗前跑过,不是去水房就是去食堂。

    还有隔壁和楼上,每一次拉椅子和走动声都能清楚的传到耳中。

    “呵,如果我说不呢?”

    “你他妈的到底想干吗?我名声彻底烂了你很开心……唔。”我咬在自己胳膊上,把溢出唇边的声音噎回喉咙里。

    “这要问你,方小冉,你想干吗?”余扬捏住我耳垂轻揉,明明做着情欲的事,声音却很清冷,“你不是想通了吗才出现在我眼前的吗,而且还是你主动的。怎么着,事到如今后悔了?一滴酒都没喝就想赖?”

    “我……”

    窗外,杨丽声音传来,“……你们先去吧,我回屋给手机充个电。”

    我心一抖,手机一勾把门反锁,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一分钟后,门锁转动几下。杨丽一边哗哗转门锁一边啪啪拍门,“小冉,你在不在里面,给我开下门。这破门锁又坏了……”

    “不在吧。”更远的地方传来声音,“灯关着,你打电话试试。”

    “那么麻烦干吗?”一个男声道,“我给你踹开,明天你换把好锁……”

    “踹吧踹吧。”门另一侧,杨丽气呼呼的道,“三天两头坏。”

    我脑中一片空白,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住的打哆嗦。

    如果门踹开,我……

    “快松开。”我小声求他。

    “不!”十分坚决!

    “呯~”的一声,铁门撼了两撼,震的我心门发麻,眼前阵阵发黑。

    “脚滑,踹偏了,再来……”外面骂骂咧咧。

    “……怎么办,”余扬含着我耳垂,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道,“我们好像又要上头条了……”

    “呯~”的又一声,门锁发出咔嚓一声呻吟。围在外面的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快了快了,再踹一下就开了。

    我紧紧抓住余扬胳膊,咬着唇身子不住的抽搐。心中带着绝望的等待第三下后,我会面临的一切。

    脑中发木一片空白,意识飘在空中到快要抽离时,郝助理的声音含糊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呢?”

    “哦,”踹门的人气喘吁吁的回答,“门锁坏了,小杨进不去。”

    “……李经理,余总早上三点就起来往这里赶了,刚看完资料才要休息,你看……”

    “散了散了,小杨,去别处充电,修门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李项目长压低声音嚷嚷完,门外的人呼拉拉的散了。没一会儿,只留噼里啪啦的雨声。

    我腿软,身上冒出一层冷汗,全靠余扬紧紧揽着腰才没瘫到地上。

    余扬捞住我,移到床上……

    雷还在打,雨还在下,隔壁在笑骂着打游戏,楼上在跺脚嬉闹。我昏沉着,一身汗水窝在余扬怀里只想睡觉。

    意识渐沉,他声音飘在耳中。

    “胆子明明很小,可为什么就不听话呢?”

    我不听话?我敢不听谁的话?

    “……我怎么看不清你呢?性子像一团棉花,看上去怎么团都行,可那种韧劲却撕不开揪不断。”

    我向下缩缩,把耳朵遮在被子下。别说了,让我安静会儿!

    “这次不开心是为什么?钱,车,房,还是自尊?这些不都是你不要的吗?还是,你想要别的?”他猛攥住我腰,禁锢在他身前,“问你话呢你别装睡!”

    “嘶~松手,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睁眼看余扬,首先入目的是他胸前那个在我眼前晃荡过无数次的玉扣。

    “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都给?”我抬头,迎向他视线,屋子里虽黑,他一双黑眸却闪着光亮。

    余扬看我一眼,起床穿好衣服,转过身双手拄在我身侧,道,“目前,我想不到我所拥有的东西中有什么是不能给你的。”

    “……真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余扬手指放在我脖侧摩挲,带来丝丝痒意,“所以,你想要什么?”

    躲开他肆虐的手,我道,“……让我想想,我现在有点乱。”

    “要多久时间?”他把被子给我盖严,问。

    我舔舔唇,看着他没说话。

    “三天?”

    “……等我从这里回去,借调期满,那时,我应该就想清楚了。”

    余扬眼神晃了晃,“好,可在这期间别闹脾气了,乖乖听话。”

    “要我说多少遍我没闹,我……”感觉他手又不老实,我连忙打住,“好好好,我不闹,不闹……你能走了吗?趁现在雨大没人。”

    余扬抬手扣住我脖子,微微收力,小声道,“妖精,你不用想了,我还是掐死你吧。反正是在工地上,顺势把你往坑里一埋……”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转移话题,“对了,工地上是不是出事了?”

    “嗯,明天你就知道了。”余扬沉沉叹口气,松开手,拇指顺势在我唇边摩挲两下,“天天正事都忙不过来,你就不能乖乖听话。”

    “……”

    我扬起手抱住他,在他耳边道,“你这么厉害,什么大事小事都能过去的。”

    说完像拍可乐那样拍拍他后脑。

    “嗯,这才乖,早这样多好。”

    余扬松开我,摆弄几下手机后,起身离开。门一开一磕,冷风呼呼吹入,我脑中睡意渐渐远离。

    所以,在余扬进来时我要是抱抱他,像哄可乐那样拍拍他,他就不会发疯?

    幼稚!

    莫名的,有点想笑……

    晚饭我没吃,杨丽回来时,我已经收拾好屋子重新睡下,她叫我两声,我含糊着说我下雨着凉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余扬和李项目长他们已经走了。而工地出了什么事,也从昨天傍晚踹门的那个技术员口中说了出来。

    大致就是余扬他们去工地时,一辆空车突然从坡上冲了下来。还好大家闪的快,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不过还是有一个工人被擦伤,送往医院了。

    事不大,影响也不大,就是把李项目长吓坏了。余扬他们离开后,李项目长命技术把所有的大车小车工程车都检查了一遍。

    真是意外?

    我把电话打给吴用,吴用笑我,“你是不是有点惊弓之鸟了?本来视察是不用余扬去的,他去是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呃,还真是特意过来的……

076 问路的

    进了五月末,北方大地万物复苏,项目部周围进入了另一种美。特别是旁边那个湖,一湖春水映着蓝天白云,像是人间仙境。

    项目部的人都很喜欢那里,下班后无事,大多会去那里闲逛,或是拿根鱼杆垂钓。

    纯野生的湖,里面的鱼都不大,重在一个乐趣。

    我喜欢拿着手机对着四周拍拍拍,遇到角度色彩都很好的,就发给余扬得瑟。余扬嘴毒,单是采光就能把我那几张照片喷的一塌糊涂。

    然后,让人送了个单反相机来给我,说我拍的不好应该是设备不行。换个设备,没准就行了。

    我在杨丽羡慕的目光中抱着那只价值几万,操作复杂的单反研究好几天,又拍了几张挑好的给余扬发了过去。

    余扬回条短信,“唉,人笨无救。”

    “……”

    我拍一张竖起中指的照片发过去,以表抗议不屑和鄙视。

    余扬马上把电话打过来,杨丽和秦嫚正坐在屋里聊天,我连忙把电话接起来走出去。余扬在电话另一边低声沉笑,“对我竖中指,你是饿了吗?”

    “……”我耳根一下烧起来,“你九年义务教育是看小黄片过的吗?”

    “怎么,想请教?放心,我会带你创新的。”

    “……”

    脸皮薄,完全接不下去!

    杨丽和秦嫚从我身边走过,杨丽掐了我耳朵下取笑道,“和老公打电话呢,看耳朵红的。行了行了,没几天就能回去了。我们去湖边,你去不去?”

    “她哪有时间,”秦嫚笑道,“她还得煲电话呢。”

    我伸手去掐她,她和杨丽笑嘻嘻的跑远了。

    电话里,余扬轻声问,“什么时候回来?我派车去接你。对了……想好要什么了吗?”

    “还在想……我去湖边散步了。”匆匆挂掉电话,我小跑几步追上杨丽和秦嫚。

    想要什么,我想要什么……

    我要就真的会给?

    晚上玩消消乐时,发现消息里存着十几条末读,全是江泽在某关分数超越我的。我点开藤蔓一看,果然,前一天我超过他时刷新的分数已经被反超。有一关,气人的只高出一分!

    这一关,他不仅给我发了消消乐消息,还在QQ上说,运气啊,运气啊!这要是高考,我已经干掉千人!

    我忍不住回话,“身为堂堂明晨国际北城公司总负责人,天天玩游戏真的好吗?”

    很久,他回过一句,“方小冉,什么时候玩游戏也犯法了?”

    “你都不用工作?”

    “我事必亲为,下面人干什么?我得给他们表现的机会……”

    “……”

    虽然言论有点欠揍,可,是这个道理。

    刷了会分数,见怎么也超越不了那一分,我气馁不愿意玩了。和江泽说了不刷了后,江泽回信息道,“这就放弃了?整个游戏六七百关,以后还会开发更多,你岂不是要一直被我碾压下去?”

    “……”一个游戏而已。

    “遇到难处就放手,会后悔的。坚持坚持,就能看到彩虹了。”江泽的字一个一个跳到手机屏幕上,“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不行。”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盯着开花板静静躺了会,我对江泽发过两个字,“谢谢。”

    江泽发过疑问,“谢什么?”

    “多谢鼓励。”我心中豁然开朗,“遇到困难就解决呗!”

    “来,继续刷。”

    “不了,你自己刷吧,我睡觉去了。”明天要早起去总结这段时间工作。

    “嗯?你去梦里解决了?”

    我笑出声来,按来屏幕把手机塞到枕下了。

    杨丽一个枕头飞过来砸在我身上,“方小冉,大晚上,你再这么荡笑,就滚回北城去!”

    “好啊。”我道,“我回北城。”

    “你回北城?”杨丽坐起来,眼睛睁的老大,睡意全无。

    我嗯了声,不再说话。

    我回北城,不用余扬派人来接,我自己回去。

    第二天上班,我就打电话给冯佳问借调期满的事。借调期是为三个月没错,可要是没有人提,三个月变成四个月或是延长为半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而这事要是我自己提,明显不合适。

    冯佳声音听起来怏怏的,似有心事。不过我打过电话没多久,王菁就通知我准备工作交接了。交接给,杨丽。她要跟着这个工程一直到结束,然后再做安排。

    至此,我算是信来这里第一天时杨丽说那句话了,她的确是得罪到人了,还不轻。

    工作交接完,距离我三个月借调期满还有三四天的时间。我闲逛了两天,收拾收拾东西,搭着工程队的顺风车回了北城。

    到北城时已经夜幕来临,一下车,首先闻到的是带着烈日余温的浑浊空气。我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明明和工地直线距离才二十公里,怎么空气质量差这么多,乌烟瘴气的!

    拖着行李好不容易排队拦到出租车,向车窗外一扬头,看到广场大屏幕上正在播放娱乐新闻。

    几个记者拥着身着粉裙,一副清纯打扮的季琳桐追问。

    “季小姐,请问您宣布退出娱乐圈是真的吗?”

    “季小姐,您刚刚拿到了最佳新人奖,受到众多观众认可,就这么离开荧屏真的舍得吗?”

    季琳桐停下脚步,正面镜头,露出八颗牙齿,“……我退出娱乐圈,是因为我有家族事业。我长大了,总要担起一些责任的。至于舍不舍得……我当然舍不得我的粉丝们啦,么么哒,不过我想,我的真爱粉们,会一直一直支持我,会看着我一步步成长,无论是在哪一个领域。”

    “季小姐,”一个突兀的声音插进来,“您退出娱乐圈真的不是因为展少的关系吗?听说展家老太爷上几天说过,不许家人涉足娱乐圈……”

    “请问,季氏注资北城商业圈项目,是因为你们大事将定吗?”

    “季小姐,上两天有记者拍到余总左拥右抱出入夜店,还带着美女飙车被交警拦下,请问您……”

    “我……”

    季琳桐粉嘟嘟的嘴唇刚张,出租车开动,大屏幕向后闪过。

    司机师傅按下计价器,把车驶入车道,问,“小姐,去哪儿?”

    我从窗外收回视线,“……阳光小区。”

    “小姐刚来北城不知道路吧,下次记得到路对面去打车,不然得多绕好一段路。这边去郊区,那边才去市里……”

    我没说话,在他放慢车速打算左转时,出声道,“那就去郊区,去江北别墅三十七号。”

    公司师傅说了声好嘞,一踩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我把车窗摇下,任夜风吹乱头发。拿出手机,给余扬发了条短信,“在干吗?”

    “刚开完会,怎么了?”

    “没事。”我道,“就是问问。”

    “你呢,工作交接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还要几天吧……”浅聊几句,眼看别墅近在眼前,我结束话题,“你忙去吧,我也忙去了。”

    发出去两分钟,手机震了下。我拿起来点开,余扬短信写道,“想我可以明说。”

    我笑出声来,指指路边,让司机靠边停车,拖着行李下车。

    别墅的大门紧合,透过门上镂空的铁艺,能看到里面荧火似的路灯。我按门铃,没一会,赵阿姨从别墅里出来,来到门前。

    看到门外站的是我,一愣,笑了,却没开门,“方小姐,你来怎么没事先打个电话?这,这……”

    “赵阿姨,今天买鱼了吧?”临到门前,才想起食材问题。

    “有是有……”赵阿姨扶着门,眼神闪烁,没有打开的意思,“可……”

    “怎么了?”我盯着她眼睛,道,“你不开门让我进去?”

    “方小姐,我……”

    远处,长大一圈的可乐疯了样奔出来,前爪扒在铁门上对我哈舌头。我一笑,隔着铁门伸手摸摸它的头,“可乐,你胖成猪了……”

    “可乐!”别墅尽头,一个美女高声叫道,“干什么去了,球在那边呢。看,在那!”

    一扬手,一个球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弧度,跳到草丛里。

    可乐挣开我的手,扭过身子,摇着尾巴向草丛冲了过去。

    “赵阿姨,”那美女站在别墅下没动,向门这边看过来,“谁啊?你怎么不让人进来。”

    “田小姐,这……”赵阿姨结巴,“我……”

    “问路的。”我果断对赵阿姨道,“和她说我是问路的。”

    “方小姐,你,这……”赵阿姨回头,对那道倩影道,“问,问路的。”

    田小姐哦了声,拍拍手,道,“可乐,走了,天晚不玩了。赵阿姨,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可乐叨着球占在路灯下,看看我,又看看田小姐。最后一扭头,撒欢一样跑远了。

    “这,方小姐,真不好意思……”

    我看可乐闪进别墅的背影,对赵阿姨道,“没事,这种情况你和我直说就行了。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得你家先生喜欢吗?因为我听话,知道分寸,不给他惹麻烦。”

    拖上行李,我转身。迈步时,回头对赵阿姨道,“赵阿姨,其实你看,我来这事要是让你家先生知道也挺不好的。你能不能,别和他说我来过?”

    “我……”

    “这点忙都不帮?你要是说了,就显得我现在离开是别有用心了。你看,我也挺难的,不缺钱谁会当情妇啊?”

    “……好,”赵阿姨终于点头,“好,方小姐,你明天过来吧,先生明天休息,下午来,我做你喜欢的菜,我……”

    我笑了,对她扬扬手,拖着行李走人,“再说再说,我来会提前给你打电话,或是给先生打电话。”

077 你连一百块都不给我。

    别墅区离市中心有点远,滴滴上显示,最近的车在两公里外,根本没人接单。

    我索性戴上耳机,边听新闻边拖着行李箱一步步慢悠悠走。还好富人区设施不错,路很平,路灯也很亮。

    默默走了十几分钟,身后晃过一道强光,鸣起车笛。

    我回头看了一眼,拖着行李箱往路边靠靠,给它让路。

    两分钟,车在我身边停下。郝助理从驾驶位跳下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对我道,“方小姐,请上车。”

    我塞塞耳机,对郝助理笑笑,不再看他继续走自己的路。

    赵阿姨的话果真信不得。

    “方小姐,少爷还不知道你来了又走了。”郝助理低头笑道,“看来,是要少爷亲自来请方小姐上车才行。”

    我顿下脚步,把行李箱立到郝助理身旁,弯腰坐进副驾驶。

    郝助理关上门,把我行李放进后备箱,快走两步,坐到驾驶位。

    车灯闪动两下,再次上路,缓缓开往市区。

    “方小姐,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看着前方,没说话。一扭头,耳机从耳里滑出。抬手想塞回去,却把耳机从手机上拽了下来。

    “……余总对女友们可算是一掷千金毫不心疼,拒知情人透露,在他所负责的项目因事故停滞不前时,他为一位红颜耗资百万打造专属首饰……”

    “对哦对哦,房产什么的也不在话下。就在不久前,还送了季小姐一橦别墅。”

    “错了错了,季小姐可不是红颜,那是未来的正宫娘娘……”

    “也不一定哦,听说展氏当家人上几天放出话来……”

    车内空间狭小,两位八卦当主持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的不亦乐乎。

    我拿出手机,关掉视频,车内安静下来。

    良久,郝助理出声道,“方小姐,你生气了?”不等我回答,他又道,“你不应该生气的,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是啊,我早就知道。

    打认识余扬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他身边数不尽的女人。也很早就人吴用那里得知,他有一个必定要娶的季琳桐。

    “……我没生气。”我别头看向窗外,道,“真的没生气。如果我生气,就不会转身离开了。”

    “所以方小姐想离开少爷了?”

    “谈不上离开。他那么多女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方小姐应该能感觉到少爷对你不一样,”郝助理回头看我,“最起码,在我眼中少爷对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无论是田小姐,董小姐还是谁,还没让少爷凌晨两点打电话叫车,下工地去视察过。更提不上特意嘱咐我,一天送你一只花……”

    “花是你送的?”我回头看郝助理。

    原来江泽没说慌。

    “是少爷送的。”

    “他还记得他让你一天送我一枝花的事吗?”

    “……”郝助理错开目光,却不忘强调,“方不姐,少爷对你是不同的。”

    我长呼出口气,“是啊,对我是不同,我能感觉到。可为什么呢,郝助理,你家少爷的女人环肥燕瘦,随便拎出来都能碾压我几条街,我哪里让他另眼相看了?”

    我听了一路的新闻,他的那些女友们不是明星就是模特,再不济也是小网红……

    郝助理没有回答,而是道,“方小姐何必在意她们呢,无论是环还是燕,哪一个留在少爷身边超过方小姐了呢?方小姐,少爷把你捧在手心里痛,你说不想在公司公布你们的关系,他就不公布;你说他接可乐接错了,他特意和吴总打了招呼不让江小姐说出去;你闹脾气不接电话,他就和你发短信。我冒昧的问一句,这都不够,你还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什么?是啊,我想要什么呢?

    拿起手机,我拨通了余扬的电话。在他接起时,我笑嘻嘻的道,“余扬,我想到我要什么了。”

    “哦?”余扬笑,“你要什么?”

    “我想要美宝国际股份。”

    “……你要那个干吗?”

    “你不是说只要你有的你就给我?舍不得了?”

    “你胃口倒不小,我还没拿到股份呢你就想要。”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看着郝助理,对电话里撒娇道,“我不要股份,有你养我就够了。我要……你脖子上戴着那个玉扣。”

    郝助理脸色一白猛踩刹车,我没系安全带,头一下子磕在前面窗户上。

    我脑中嗡的一下,却强忍着,没把手机松开。

    电话里一片死寂,郝助理见鬼一样,看着我一动不动。

    “给我嘛,余扬,我就想要那个。”我捂着额头,看窗外远处的灯火阑珊道,“我感觉,我带着能好看。”

    “……你不是怕痒不戴首饰吗?要是想带了,我可以给你买比这好的。”

    “我不要好的,我就要你戴过的。”

    余扬长呼一口气,声音里没了笑意,语气不再轻柔,“……你很喜欢那个湖?轻别墅盖成后,我在那里给你一套能看到湖的房子怎么样?”

    “我不要房子,我就要那个玉扣。你要是带习惯了舍不得,我可以找人把玉扣截成两半,你一半我一半,系个同心结。”

    “方小冉,你再闹就过了。”

    “又不值钱啊,我在你睡着时看过成色,也就地摊货吧,一百块有吗?余扬,你说你什么都能给我,可你连一百块都不给我。”

    “你既然喜欢工地上的环境,那不用回来了,过几天郝助理会把支票寄给你。”

    “我不要支票,我要那个玉扣。”

    嘟的一声,电话挂了。

    我缓缓把手机拿离耳侧,对一直脸色惨白的郝助理道,“你看,我想要的,余扬并不能给我。”

    “方小姐,你要的过了。”

    “我一不要房二不要珠宝三不要钱,我只是要一只不值钱的玉扣。”

    “那只玉扣,”郝助理木着脸色道,“是少爷的前女友送的,是她亲手戴上去的……”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郝助理,能麻烦你送我去医院吗?”我指指额头,笑道,“痛的我想哭。”

    说完,睫毛一颤,眼泪滑下来。

    郝助理叹出一口气,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我,踩下油门。

    第二天是周六,我本来想赖在床上昏睡一整天,却被朱医生电话扣去做心理咨询。

    会客室里,她把我左手拉过去查看伤口,细细做记录。然后,建议道,“你可以出去四处走走,散散心。眼界宽了,心情自然就好了。”

    我没否决她,心中却暗想,我哪来的时间?按冯佳的意思,我回来后是升组长,到时要忙的事多了去了!

    却不想,我周一一回美宝国际,发现自己,啧,多了很多时间。

    我是被借调走的,可拿回来的档案人事部含含糊糊的不给入。而项目部那边,我的工作时限已经结束了。

    也就是说,我卡在中间,公司和项目部都不接收了。

    这……

    我找到冯佳想办法时,冯佳惊讶的问道,“你和郝助理闹别扭了?这可是总经办那边传下来的话,我只怕是……”

    出了公司,我把电话给吴用打过去,“怎么办啊BOSS,我被余扬踢出美宝国际,怕是不能为你效劳了。”

    吴用嗯了声,不轻不淡的道,“你先放年假吧,余下的事我来安排。”

    哦了,我爽快的挂断电话,订去海南的机票。

    机票拿到手里,发了条短信出去:老妖精,我应邀来看台风啦!

卡文

如题,凌晨这章上午发吧悲剧

078 少爷一向大方

    老妖精邀我到海南玩是一个月前的事了,那时在工地上,拍到好看的照片也会发给他看。

    他看后说,一个小水沟有什么好拍的,你到海南来,我带你去游海,顺便看台风。

    当时那小老头儿在电话里兴高采烈的说,“你从小在内陆长大,没见过海吧。我和你说,台风时,天下噼里啪啦往下掉鱼……”

    那语气,明显是把我当成三岁孩子哄。

    我见过海,也知道台风时天上不可能下鱼,可在吴用让我出去走走时,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海南。

    飞机在海南降落时是中午时分,一走出机舱,便感觉到炙热的阳光和迎面扑来的海的气息。

    我订的酒店临海,从窗口看出去,能看到蔚蓝的海面,停靠的渔船,游艇,盘旋在半空中时不时鸣叫一声的海鸥。

    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全是海的味道。

    我拿出单反拍了几张海景,选出一张还算不错的,发给早就离开海南的老妖精。

    “爷爷,我拍到海了。”

    老妖精晚上才回电话给我,一接通就一顿狠批,把我发过去那张照片批的一无是处。批完后,道,“海南有什么好玩的,你来找我……”

    不等他说完,我摸摸鼻子打断他,“不去,我要等台风,看下鱼!”

    “你这孩子,不就说了你几句……”

    我笑出声来,虽然和老妖精认识的过程不是很愉快,可后来每次联系都很轻松自在。我说等下次吧,我先四处转转,散心。

    挂掉电话,我从包里摸出小瓶,倒出几粒朱医生开给我的药片吞掉,躺到床上玩游戏。

    打开消消乐,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十几下,才把藤蔓拉到最上面。

    七百零五关。

    盯着看了会,我把消消乐卸载。在江泽发信息过来让我帮忙送精力时,我打了个哈欠,回道,“不玩了,那一分太难,那六七百关更难。我放弃!”

    药效上来,手机自掌心滑落,我合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手机里躺着江泽一条信息。他说,“小冉,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麻烦?有,不过三天前已经解决了。

    我揉揉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哈欠,举着手机对窗外的碧海蓝天捏了张照片发给他,“旅游中,我好着呢。”

    到海南第三天,郝助理打电话过来。问我住址在哪,把支票邮给我。

    我说我不要,想了下,又问他,“郝助理,别的女人和你家少爷闹掰时,会收支票吗?”

    “没有闹掰的,都是好聚好散。”郝助理平静道,“支票她们是会收的,少爷一向大方。”

    我哦了声,道,“那就给我寄来吧,不然显得我不专业。”挂掉电话,我把北城我住的地址用短信发给郝助理。

    两个小时后,郝助理再次把电话打来,惊讶的问我,“方小姐,你不在家?”

    我看着海天相接处翻滚上来的乌云,笑道,“家?不在啊,我在海南。你听,台风来了……”

    我把窗拉开。

    海风夹着雨滴瞬间卷入,在扬起窗帘的同时夺了我呼吸,几片纸夹在风雨中刮入,自我手侧打过。

    我“嘶~”的倒吸口凉气,把手机伸到狂风暴雨中静止了会,拿回来喊道,“听到了吗?惊涛拍岸,还有树木折断的声音……”

    电话里一片死寂,什么声音也没有。我拿到眼前看了眼屏幕上还在计时的时间,拍了两下被雨水淋湿的机身,嘟囔道,“听不到……淋坏了?”

    把手机甩到床上,我抓起单反站到窗前拍照。风大,相机都端不稳,头发被吹的四下飞扬。抽在脖子上,又痒又痛,惹的我不时大笑。

    台风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一天时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一片狼藉。

    我对这样的海南失去了兴趣,收拾收拾东西,坐当天的火车离开。

    火车比飞机慢多了,不过在火车开到船上渡海时,那种感觉还是很值加价票的。

    我一路走走停停,转了几次车,终于在三天后回到北城。我年假结束,同时,我在美宝国际的去留终于定下来了。

    留下了,不过不是留在北城,而是调到了苏市。

    我空降成为账务部副经理,即日入职。

    看完邮箱里的调职通知书,我笑了。余扬做事挺绝,不想看到我直接把我辞退不就行了,何必把我发配边疆?

    苏市啊,典型的江南城市,我从末踏足过的地方,只在公司简报上看过。说美宝国际最初是在苏市成立的,后来公司一天天壮大,总部成立后那里就成了一个分公司。近十年,又因为临近的海市公司蓬勃发展而渐渐论为海市的附属公司。

    也就,和北城公司下面的一个办事处差不多。唯一的不同是,还挂着分公司的名头。

    我这职务明看是升,实际上和平调也没什么差别。如果不是工资上调,我想我会很有骨气的辞职!

    接到调职的第二天就是正常工作日,我拿着上次人事不收的档案,一早过去人事部办调职手续。

    上边放了话,人事部的办事速度非常快。不过半个小时,就把一个文件袋交到我手中。

    从人事离开,我去和冯佳告别。冯佳精神焕发,说了几句恭喜我高升的话。一扭身,对一边垂着头的许颜道,“靠本事吃饭的人,无论在什么职位都能做出个样来。”

    得,这两人是掐起来没完了。不愿意夹在她们中间,我转身出了冯佳办公室,坐电梯下楼。

    电梯到达一楼,我迈步出去时,抬头看到正往这边来的人微愣了下。

    余扬,郝助理和两个副经理正在大步往这边走。余扬本来是在侧头和郝助理说话,视线一晃瞄到我,唇一抿,眼眸冷了。

    我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抬脚往外走。几步,和面无表情,同样目不斜视的余扬擦肩而过。

    走出美宝国际,我站在阳光下深吸了口气。伸手拦出租车时,郝助理把电话打了过来。

    我看了下,接起来。他在另一侧道,“方小姐,你怎么能笑呢?”

    “要哭?”

    “不是,刚才那种情况,你不应该笑。你应该……”郝助理结巴了下,叹道,“方小姐,你就不能服个软吗?”

    “……”我沉默了会,道,“我以为你给我打电话,是说支票的事。既然不是,就挂了吧。对了,我这里有几件你家少爷的衣服,按照以往惯例,是扔了还是洗干净了寄回去?。”

    我回来后,并没有在信箱看到支票,同样,门缝窗口一样没有。

    “方小姐,你再闹就过了……”

    我闹?

    我不过是结束一段没有结果也没有未来的关系,是闹?

    “烧了吧,你家少爷不差这几件衣服。我留在别墅的,同样处理。”

    挂掉电话,我坐上出租车,去心理咨询室。上次离开时,朱医生给我开了一瓶处方药。我这几天吃着感觉不错,就是没几粒了。

    结果,朱医生言辞拒绝,一个电话打到吴用那里,说我不遵医嘱,把一个月的药在一个星期内吃没了。说如果我再这样,她拒绝为我治疗。

    我呵呵一笑,转身离开。在吴用把电话打过来时,我道,“吴用,你们没问题吧?我明明没病,你们非说我有病,让我来做治疗。行,我承认我有时心情会很沉闷,情绪低落时会钻牛角尖走不出来。可她给我开的药很对症,我吃了后心情很舒畅,睡眠质量也很好,这几天我玩的也很开心……”

    “方小冉,那种药吃多了会产生依赖。我的目的是治好你的病,而不是让你药物上瘾。”

    “行,行!”我咬牙道,“你们厉害,这药我不吃了。”

    “治疗继续。”

    “抱歉,我不能陪你们玩了。我已经调任去苏市公司,很快就离北城。”

    挂掉吴用的电话,我把那瓶药从包里拿出来。

    干干净净的一只茶色小玻璃瓶,上面没贴标签。药片纯白色,比小拇指盖一半还要小,药身上没有任何标记。

    拿着药片找了几家药店都无果后,我放弃。我以前没吃时也过来了,又不是非吃不可。

    此去不归,我把租下来没住几天的房子退了。房东人挺好,返给我不少钱。

    临离前,我请钱娜和江月出来吃饭。自我进到美宝国际,我们三个的关系就很好,算得上无话不说。

    喝醉了褪去伪装,钱娜边哭边笑,对我道,“小冉你知道我多忌惮你吗?我一直活在你阴影下,整日惶恐不安,每次你调职回来,我都怕我这组长当到头了。现在你调走了,身为朋友,我真的真的很舍不得,可我终于,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你喝醉了。”我看看时间,对钱娜道,“都开始说胡话了。咱们散了吧……”

    路边,我们把喝醉的钱娜交给她男朋友。目送他们离开后,酒同样没少喝的江月一侧身,把我抱住了。

    “小冉,你过的开心吗?我知道你是余总情妇时,打心里觉得你脏。你怎么能是这种人呢,你明明有老公啊,你说过你们非常非常恩爱!你是不是缺钱,很多很多?”江月扯自己的包,从里面往出翻出一张张银行卡递到我面前,“你看,我有很多钱,都是吴用给的。你拿去用,都拿去用……其实,我比你干净不多少,真的,我和你差不多。”

    我把卡一张张塞回江月钱包,平静道,“江月,你喝多了。”

    “我才没喝多……小冉,你怎么喝那么点?”江月把手指掐在一起,“就那么一点。”

    “因为,我喝多了会上树,还会上天。”

    江月狂笑出声,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小冉,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我大学时的学长吗?他回国了……”

    我点头,我记得。江月说当时花痴的不行,天天跟在屁股后面追着她男神跑。

    后来,他男神出国了,她一天一封邮件……

    “他问我要不要当他女朋友……等这话我等的头发都白了。”

    “你还爱他吗?”

    路边,一辆宝马停下,吴用从上面下来,径直向我们走来。

    “爱啊!”江月挥舞着手道,“我暗恋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不爱。”

    “那就答应他。”我道。

    “你让她喝酒了?”吴用走近,脸色是我从没见过的阴沉。他把江月从我怀里拉出去,揽在胸前问道,“她喝了多少?”

    我看着吴用,结巴了下,“啤酒,红酒,还有白酒……”我好像,一切都明白了。

    “该死!”吴用暗骂一句,把江月禁锢住,“你没长脑子吗!”

    “不能答应啊,”江月抓着吴用的手,豆大的眼泪砸下来,“因为我怀孕了,我有孩子了。”

    “所以你一滴酒也不能喝,和我回去。”吴用任江月抓挠,拥着她往车边上走,“马上。”

    江月蹲在地上不起来,连连摇头,“我不听话,我不和你回去。你让我把孩子打掉,我可以去打掉,可做为交换你能不能放了我?吴总,我求你了……”

    吴用松开手,任江月坐到地上。他提提裤腿,蹲在一边面无表情的问,“你真不和我回去?你再说一遍。”

    一句话,江月不再闹了。她扭头看吴用,连连抽噎,眼中醉意渐退,浮上畏惧。

    “回不回去?”

    江月动动嘴,半天,吐出两个字,“回去。”眼中的色彩,没了。

    吴用弯腰把江月抱起,向车走去。

    我追上两步,叫道,“吴用,江月她……”江月怕吴用,这种情况下跟他回去会出问题。

    “方小冉,管好你自己的事。”吴用把江月放到车上,回过头,目光凌冽如刀的向我飞过来,“今天听到的话看到的事,不许漏出一句。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你让余扬给你收尸吧。”

    他坐到驾驶位,关上车门后猛拍了下方向盘,“你没事时,可以多和她打打电话,开导下她。”

    我笑了,走近他,靠着车门道,“开导她怎么当一个合格的情妇吗?可惜,我自己都当的不合格,实在没有办法言传身教。不过,你可以学你兄弟,甩给江月一笔钱,换个听话又乖巧的。”

    “你可以贬低你自己,可不要诋毁她。”

    吴用沉下脸色推开我,一脚油门踩下,车子飞驰而去。

079 原来阴人这么爽!

    苏市算不上大,也很繁华。不过和北方那种钢筋水泥不一样,多了几分江南特有的秀气,很古典。

    美宝国际建在老街上,独门独院,主楼是五层老式楼房,用于平时办公和休息。副楼两层,是食堂。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树木,无论冬夏都绿意盎然,花满枝头。

    还养了几只鸟,每天早上上班时,它们叽叽喳喳的笼子里蹦来跳去的唱歌。

    院子的后身原来是老公园,绿化更好。公园中心有处方塘,这个季节正是荷花怒放,锦鲤绕塘的时候。

    公司所处环境惬意轻松,公司里的同事也显得和睦可亲。

    工作方面也很轻松,我的顶头上司,财务部经理黄兴怀已经六十多岁,账务经验十分丰富。

    拒他的助理小陈说,黄老在美宝国际成立时就在了。四十几年,跟着美宝国际经历了多次大风大浪。

    黄老本来都退休了,后来在家里闲的难受,才又回来上班。年纪大了,海市那种快节奏他跟不上,不过苏市分公司这个账务摊子他还是能轻松的抛起接住的。

    资格老,业务精,还不拿大,用心带新人。有这样的人在账务部门坐镇,下面的人想翻腾也翻腾不起来,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我受够了在北城时的勾心斗角,这样的轻松氛围和简单人际关系正和我心意。

    新公司处处都合我心意,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公司员工大多是本地人,职员们私下沟通时都是用方言。我听不懂,根本融不进去。

    不过还好,我本身就是那种不善交际,有点闷的人。闲暇时拎着相机出去,这拍拍,那拍拍,挺悠闲自在的。

    到了苏市差不多一个星期时,一个傍晚,江月把电话打过来。她和我说对不起,为了醉酒时那句无心的话。

    其实我觉得,那话有没有心都无所谓。因为,我自己也没觉得自己干净到哪去。

    和江月说了没关系后,这丫头一扫低沉,和以前一样跟我聊起天来。

    虽然看不到人,可能感觉到,江月的心情很好,她甚至连她早起孕吐几次都和我说。

    我不忍心打击她,可还是小心翼翼的道,“江月,你和吴用是怎么回事?”

    江月默了会儿,干巴巴的回道,“也就那么回事,能不能别提他,我烦。”

    “孩子,你打算生下来?江月……”

    我要怎么和她说,他们的关系并不适合要孩子?不仅不适合,而且这段关系必须尽快结束!

    江月幽幽一叹,“不生怎么办,证都领了……”

    “呃……那你那天晚上说什么让吴用放了你,还说要把孩子打了?你还说是他让你打的!”

    领证了还这么闹,害我白白担心好几天。

    “孩子的事我误会了……”江月嘟嘟囔囔道,“……就第二天领的,他薅着我就去了,我当时酒还没醒呢。我害怕他,没敢说不愿意,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离啊,他能薅着你领证,你就不能薅着他离婚?”

    我揉揉太阳穴,突然就什么话也不想和她说了。

    “我不敢……”

    “江月,你说吴用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他既然都有和你领证的决心了,干吗还让我开导你?”

    “开导?开导什么?”

    “开导你当情妇啊,就你喝醉那天晚上,说让我好好劝劝你,这种事想通了也就那样……江月,讲真,我要是你,我就和他离婚去找男神学长……”

    嘟,电话挂了。

    我扬起唇角轻笑,把手机背到身后,走路轻的能飘起来。

    怪不得余扬和吴用老是阴来阴去的,原来阴人这么爽!

    十分钟后,吴用打来电话,我果断按掉不接。又过了会,吴用发来微信。我离得远远的按开,他在里面吐出阴森森的四个字,“你好样的!”

    我打了个机灵,莫名一寒。

    过了好一会儿,笑出声来。

    天高皇帝远,姑奶奶远在几千里之外的苏市,你吴用再有本事能把手伸到这里来?

    从那天起,我和江月的电话通的勤快起来。有时候就是闲聊,有时听她讲她和吴用之间的事。

    我眼中的吴用满是算计,而江月眼中的吴用多了几分人气,更像一个普通男人。

    再有,就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三个月时,能摸到肚子里有个小肉球。四个月时,那个小球会把肚皮顶起一个小包。

    五个月时她孕吐反应不再那么大,去商场逛街时别人会给她让路……

    江月做完四维后,把彩超照片用微信发给我看。照片上,那个婴孩皱皱皱的和个小老头一样,眼睛紧合着,小小的拳头放在脸侧,像一只卖萌的猫。

    我看的笑出声来,和她说了声好可爱。没一会,江月打电话过来,“小冉,你和……已经断了。是不是考虑要个孩子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和你老公又恩爱,倒是早点要个孩子啊,再拖就高龄产妇了。”

    微信的背景音里,有狗在叫。

    我摸摸平坦的小腹,眼角有些潮,“江月,我要当干妈,你要是不答应,我是不会给你儿子包红包的……是可乐在叫吗?”

    “嗯,是可乐在叫,我们出来烧烤……我让它过来。”江月把通话转为视频,照向一片落满落叶的草地,“可乐,来,来,过来……你看看这是谁。”

    视频里,傻狗呼哧带喘的跑过来,舌头都甩在了嘴后。

    几个月不见,可乐更大更二更蠢更笨了。它扑到江月身前,大嘴一张就把手机含住,让我清楚的看到了它的后槽牙和嗓子眼。

    江月一声大叫后,那边一片混乱。视频里光线几暗,又亮了。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入镜,镜头晃了几晃,照到蓝天白云。

    我手指轻轻一滑,结束视频通话。

    才九月份的天气,北城的山野已经染了霜红了。而苏市,还满眼青绿,只有细雨飘落时,才能感觉到几分凉意。

    我端起相机,照了几张灰蒙蒙的天,给老妖精发了过去。等了会,没等来他的消息,反倒接到了杨副总的短信。

    “0540986732两指。”

    我坐到电脑前,打开银行网页,把尾号为0540的银行卡密码改为986732。改完后,回条短信,“OK。”

    然后,登上另一张卡的网银。五分钟后,杨副总回了个句号。我从上面转了两万到0540的卡号上。

    操作成功,再次给杨副总发了个OK。

    一个小时后,看到卡上钱被提空,我再次修改0540密码。

    然后,没然后了。

    我退出网银,打开文档,把这笔帐清楚的记在里面。

    一个月前,总公司的郑总到苏市和我碰了一面,交给我一项很机密的任务。

    就像刚刚一样,给一张小银行里开的卡改密码,然后往里面打他们所指定的金额。

    这一个月来,从我这里流出的金额多达三十万。每一笔,什么时候,从哪张卡上打出,又打给了开户名为谁的银行卡,我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可,屁用没有。

    因为我并不知道我所操作的这几张银行卡,被他们发放到了谁的手中。

    不过,从网银上,能看出钱是从哪里被取走的。几个分公司,都有这群人的喽啰。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每个分公司人都那么多,根本无从去找。

    可见,余扬的叔叔是玩反侦的好手啊。不混到内部核心去,真的是很难很难抓到他们收买员工为他们做事的把柄。

    清除掉浏览记录,把文档加密后,我关上电脑准备下班。

    不远处,黄老正在和他的小助理聊天。大致就是中秋节来了,公司发什么福利。

    今年的中秋含在十一里面,公司的妹子们哀声载道,说国家欠劳苦人民们一天假!

    不应该放七天,应该放八天,不,应该放十天。

    黄老逗鸟喝茶歇息的空,我把做好的预算材料递给逗鸟的黄老,让他明天一早来过目。

    黄老一摆手,笑了,“方副经理,你心里有数就行,不用给我看了。”

    我眉毛一挑,心中有些欣喜。黄老带新人是不差,可十分严格。能得到这么一句话,已经是得到认可了。

    我挑挑嘴角刚想笑,黄老抬手把材料接过去了,“我还是看看吧,我看你这尾巴要往起翘……”

    “……”

    我一脸黑线。

    老妖精当天没回我消息,第二天竟然打电话和我说他在苏市。

    我惊讶之余,和他约下了见面时间,地点。

    地点就在离公司不远的茶室,时间定在下午六点。

    我五点半下班,走到茶室刚好六点。老妖精已经在包厢里等我了,正坐在位子上,看茶艺师泡功夫茶。

    一年末见,老爷子身子依然硬朗。一身灰色中山装,身板倍儿直流,花白的头发梳在脑后。脸色红润,气色很好,看上去精神抖擞。

    我在他面前坐下,叫了声爷爷。

    老妖精呵呵一笑,让茶艺师把功夫茶递到我面前,“冉冉,你尝尝,这家的茶很好喝。”

    我端起来细品,是很清甜可口。又喝一口,我看看四周雅致的摆设问道,“爷爷,你常到苏市来,常来这家茶室喝茶?”

    老妖精笑了,道,“什么叫常来苏市,我就是苏市的。这个茶室,要是没有我还建不起来呢。”

    我目带询问的看了眼茶艺师,茶艺师笑笑,只斟茶不说话。不知是不知道还是礼貌使然。

    老妖精和我喝了一水茶,让我把相机递给他。他拉远距离,翻了几张照片眯眼看了看,道,“还行,有进步,比以前的强多了。”

    我忍不住笑,“爷爷,您是个中高手?”眼光非常挑剔。

    “我不是。”老妖精把单反还给我,道,“我孙子是。我家里有一间房,放的全是他拍的照片。我看的多了,也就知道好坏了。”

    我眯眼看老妖精,“何着,你是拿我拍的照片和您孙子拍的做比较?和他拍的不一样,在您眼中就是不好的?爷爷,您这样不公平啊,他拍的不见得就好啊。”

    “这好不好的……你亲眼去看看?”老妖精看我,眼睛炯炯有神。

    我坐直身子,道,“等有机会的,我一定去看。”

    “还要什么机会……”老妖精哈哈一笑,问我,“你中秋怎么过?回北城?”

    我摇头,“不回,来回跑着累,就安静补几天觉好了。”

    无论年还是节,都是我一个人过,在哪里都一样。

    方小乔几天前倒是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和江泽一起回去过中秋。我烦的厉害,把她拉黑了,还给江泽打了电话。

    当时上午八点,江泽赶方案一夜没睡刚合上眼。他听我说完后,语气特别认真的道,“你就是不在我眼前,不然我就把你吃了,连骨头渣都嚼碎了吞掉。”说着还吸了吸口水。

    咦~变态,毛骨悚然!

    “睡那么多天干吗?”老妖精一语定音,“来和我过中秋吧,顺便看我家小畜生拍的照片。”

    小畜生……

    我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最后憋出一句,“不合适吧?”

    中秋,阖家团圆的日子,我个外人去搀和什么。

    “怎么不合适了?正好我家露台大,你可以拍中秋的月亮。”

    我继续犹豫。

    “墨迹。”老妖精低头喝茶了,“不愿意来就不来,也不知道那混帐今年会不会回来过节……唉。”

    从来,没听他提过他儿子媳妇的事。和他聊一年的天,他嘴边总挂着的就是他那个混帐孙子小畜生。

    大概,也没有别的亲人了吧。如果有,这一年来也不会和我有来有往的。

    “那,我去吧。爷爷,您家地址在哪,中秋那天我去蹭吃蹭喝,顺便观赏您孙子的大作。”

    老妖精一抬头,乐了,“不用地址,到时我派车来接你。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我摇头,去做客而已,有什么可反悔的。

    “来,拉个勾。”老妖精伸出右手小拇指,催促,“快点。”

    我捂脸,把手指伸过去,“爷爷,您是七十岁了还是七岁,还是您把我当成七岁?”

    “老小孩儿小小孩儿,等我有了重孙我天天这么玩。”

080 你就不能有点野心?

    十一假期很快来临,公司不少妹子都出去旅游了。我没去,用心准备去老妖精家做客时要带的拜礼。

    虽然只我有老妖精见过两面,可从他的为人做事和吃穿气质上,不难看出他是个很讲究的人。换句话就是,他不缺钱,生活有质量有层次,能合他身份眼缘的东西,不是我能送的起的。

    既然送不起,我也就不在钱上较劲了。花了两天时间,凭自己在画廊两年时间磨出来的那点美术功底,临摹了一幅松鹤图。

    这图我临摹过很多次,虽然比不上大家手笔,倒也能看。这次万分用心画出来,自然是比以前画的那些都强。

    裱了底,卷上轴放到盒子里,挺像那么回事的。

    临去那天,感觉只送一幅画有些单薄,我又特意烤了些糕点。

    以前和老妖精得瑟过我上和厅堂下得厨房,他说过有机会想尝尝。这次带去,也算一份心。

    老妖精派的车下午两点准时来接我,我抱着画卷,拎着刚烤好的糕点坐上了那辆加长的劳斯莱斯上。

    我坐上去手心就冒了汗,心中莫名不安起来。

    车在路上平稳行驶,一个小时后,驶进一座庄园。随着大门左右滑开,糅合了西方风格的园林建筑展现在眼前。

    近处草坪花园,远处别墅喷泉,诺大的主别墅两侧延伸出回廊画壁假山……

    车子开过喷泉停下,司机下车给我开了门。我深吸一口气,下车。别墅前,早有一个穿着白衬衫,黑短裙的女人站在那里。

    我向她走过去时,她带着职业的笑把我手里的东西接过去,自我介绍说她在座宅子里工作,是生活助理,我叫她李助理或是小李都行。

    我笑笑,叫了声李助理,跟在她身后踩上大理石台阶,进了别墅。

    别墅装修的很华丽,很有西方格调,色彩鲜明却不失稳重大气。别墅四面都有门,不时的有和李助理穿着一样服装的女人拿着东西进进出出,看上去很忙碌。

    李助理带着我穿过大厅,从右边的门走了出去,最后来到一处小凉亭。

    小凉亭临水而建,左边是个不大的池塘,回廊一直蜿蜒到对面,延伸到中西风相揉合的建筑里。右边视线很宽广,是一大片草坪,一眼没看到尽头。

    老妖精穿了身淡黄色唐装,很居家的样子。他站在棋盘前,正聚精会神的看上面的黑白子。左手捏着一串珠子背在身后,右手捧了个紫沙小茶壶,时不时的放到嘴边吮上一口。

    听到我们走路的动静,他微微侧头,看到我笑了。站直身子后,对我摆摆左手,“冉冉,来啦。来来,到我这来。”

    我笑着走过去,从李助理手里拿过画卷和糕点,有些拘谨递给了老妖精,“爷爷,一点心意。画是自己画的,糕点是自己做的,您别嫌弃。”

    早想到老妖精会很有钱,可真正亲眼见到,还是震到了。

    “这话说的,又不是外人,嫌弃什么。”老妖精把画轴接过去打开,细细看了会儿,又递给了李助理,“画的不错,小李,把画挂到我书房去。还有这糕点,装些上来,闻着香,我正好饿了……”

    李助理接过去说了两声是,转身走了。

    我目送李助理离开,回过头来,老妖精正吮着茶壶在看我。眼睛眯眯着,嘴角带着笑。

    我心中猛然一惊,问他,“爷爷,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本来就紧张,他这么一看,更紧张了。

    莫名的,有种掉进狐狸窝里的感觉。

    “我在看你在看什么,你看够没,看够来陪我下会棋。等吃过糕点,我带你去看我孙子拍的那些照片。顺便带你在这园子里转转……”

    我心中松一口气,欣然同意。

    棋,我只会五子。所以,我们依旧用围棋下五子。老妖精依旧耍赖,什么偷棋换棋悔棋的事有发生。

    两盘棋下来,我护着我方阵营和老妖精闹的不可开交。这一闹,心中压力顿减,仿佛回到了北城那个医院。

    老妖精吹胡子瞪眼的,一边说我不知道敬老爱幼,一边倚老卖老的把无赖进行到底。

    又下了两盘棋,我说什么也不和他玩了。我拼得过他的棋艺,却拼不过他的脸皮。

    老妖精没再强求,乐呵呵的和我聊起天来。

    大多数是他问我答,问的也无非是一些工作上的事。听我说我很享受现在轻松自在的工作状态时,老妖精问,“你就想一辈子在这么个没什么大事发生的分公司里混一辈子?”

    怎么可能!

    等我助吴用把杨副总这群人扳倒,把余扬送回总公司后,我就辞职离开美宝国际了。

    当然,这话是不能对老妖精说的。于是,我点点头说,“是啊,钱够花就行呗,挣多少是多?我感觉我现在挺好的……”

    “你就不能有点野心?”老妖精不赞成我的说法,他伸出两指,捏出厘米宽的距离,道,“哪管这么一点点呢。这当人哪有不求上进只求居安的?”

    “爷爷,”我看着老妖精道,“那日子得多累?”

    “累什么?”老妖精摇头,“当你站到那个位置上,你会发现很多事不用你来做,会有别人来给你做好。可前提是,你要有坐上那个位置的必得之心。”

    “爷爷,我怎么听着你不想让我当好人呢。”

    老妖精闻言大笑出声,拍拍桌面道,“冉冉,爷爷是在恨你不成钢啊。”

    一叹,起身,“行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棋也下了。走,我带你看那小兔崽子照的照片。”

    我连忙起身,站到他一侧要去扶他。

    “不用扶,我还硬实着呢。”老妖精一挺身板,在前面引路。在回廊上走了一会,他带我进到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里有个三层别墅,收拾的很利落。

    进去后,老妖精带我上了二楼,推开了其中一间房的门。

    房间里,四面墙上满满的全是摄影作品。照片上的取景也是各式各样,有蓝天白云大海极光,也有女人树木孩童街景……

    我走进去扫了一圈,回头对老妖精道,“爷爷,这都是他拍的?”

    很棒!

    老妖精站在门口,点点头,“嗯,全是他二十岁前拍的。后来,他再没回来,这里也就没再填新……”老妖精抬手指了指隔壁,道,“那边,全是他画的画,你也可以去看看。我这孙子从小聪明,多才多艺,他要是专攻一样肯定会大有作为,可惜,全是玩玩。”

    我仰头看一幅极光的照片,呐呐道,“玩的也太专业了点。”

    “你慢慢看吧,我还有点事。”老妖精道,“一会吃晚饭时我让人来叫你。”

    我看入神,回头应答时,老妖精已经离开多时。我拿出手机瞄了眼,下午三点半。

    身在别人家做客,让人来请不合适。我订了半个小时的闹钟,半个小时后去陪老妖精聊天解闷。

    半个小时过去,我才看了半面墙。有点不舍,毕竟不可能总来,就延时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又延时了十分钟……

    当我站在一幅拍海的照片前琢磨采光和取景角度时,门被轻敲了两下。

    李助理看着我笑道,“方小姐,老爷子在叫您。”

    我连忙扫了眼时间,还不到四点半,“有事?”这么早不应该是吃饭吧?

    “是先生夫人他们回来了,老爷子说叫您出去见见。”

    “……爷爷的儿子媳妇?”我疑惑的问。

    李助理点头,道,“虽然平时不住在一起,可每年的中秋,大家都会在一起团圆。”

    “……”

    我还以为老妖精和我一样孤家寡人,没想到挺全和。

    我一会见过人直接告辞离开,来得及吗,不然留下会很尴尬啊。

    心中纠结时,李助理已经带着我在回廊上七转八饶的来到一处客厅。

    客厅中,老妖精换了身暗蓝色的中山装,很正式。他坐在主位上,左手边坐着两个人。

    老妖精冲我扬扬手,面向另两个人道,“这个是我小友,在苏市工作,我邀请来做客过节。冉冉,来,这个是我儿子,这是他媳妇……那是我孙子。”

    我走过去,顺着老妖精的视线一一看过去。

    呃。

    老妖精的儿子,是美宝国际现任执行董事长展建华。

    而展建华旁边那个女人,虽然没在美宝国际任职,可也经常在公司晚会的简报上,正是展董夫人季梦容,季琳桐的小姑妈。

    而靠在角落里那个左手插兜,右手点烟,抬眸看着我眼眸中滑过一丝愕然,随即结冰的人——是余扬。

    我脑中嗡一下,乱了。老妖精再一次催促时,我动动嘴唇,出声道,“董事长好,董事长夫人好……余总,好。”

081 十七张亲子鉴定,你张张都看了吧!

    我血压骤然升到一百七,后脑如被人闷了一棍,看什么都是重影的。

    这里,是展家老宅,是余扬长大的地方。眼前这几个人,是他的血脉至亲……

    展建华看了我一眼,冷着面容没有说话。反倒是季梦容,对我笑了下,回头对老妖精,不,对展老爷子道,“爸,这是咱们公司的?”

    展老爷子没搭话,回头对我扬了扬手,“冉冉,过来坐。”

    “爷爷,我……”

    “过来。”展老爷子对我挑挑手指,不容质疑的道,“坐到我身边。小李,郝志忙什么呢?去看看。”

    李助理轻推了我下,轻声说了是,转身出去了。

    我挪到展老爷子身边坐下,双手放在膝上,指甲盖深深扣进掌心。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算把烦乱不安的心压制下来。

    “爸,”展建华中年发福,有点胖。他转过身来,对展老爷子道,“我派车去接我妈?”

    展老爷子捻着指间的珠串,冷着脸没说话。

    客厅里气氛凝结,站在远处的生活助理们不约而同退出,连个动静都没出。

    随着时间推移,展建华眼底浮上不奈,脸上强撑的平静眼瞅着就要挂不住。

    季梦容不着痕迹的用手指尖推了推展建华胳膊,一别头,吮着茶看向别处。

    余扬倚着墙吸烟,嘴角噙着笑,眼里含着刀。一刀一刀又一刀,在现场的人身上轮番刮。

    我视线偶与他撞上,只觉得那股寒意直刺入心脏,冻麻了五脏六腑。

    气氛彻底僵住时,一个中年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擦的锃亮反光的皮鞋踩在地毯上,一点声音也没有。他手中用白方巾托了一只精巧的西式茶壶,走到我身侧,微微弯下腰,给展老爷子倒了一杯茶水。

    倒完后从茶几上又拿了一只茶杯放在我面前,给我也倒了一杯。

    我双手虚扶,在茶水倒在七分满时,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一抬头,看着这男人楞了下。

    这男人面容和郝助理长了六分像,身上那种淡定从容,处事不惊的气质也一脉相承。年纪比郝助理大上许多,两鬓已有斑白。

    “不客气,能为方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方小姐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声音沉稳轻缓,无论是态度还是语气都可圈可点。

    我刚要回话,展建华在一边豁的一下站起来。他气冲冲的走到客厅中间,努力稳着气息对展老爷子道,“爸,您老了老了,怎么糊涂了呢?好好日子不过,您非要弄个妻离子散才满意?老太太被您气走了您不让往回接,老二一家子你也不让进门……然后,在这……”

    展建华指指我,一咬牙,指向门外怒斥道,“滚出去!”

    我心中一抖,端着茶杯没动,侧头看展老爷子。

    展老爷子回头,身子微微向我一倾,没事人一样笑问道,“主楼上面有个露台,赏月不错,就是清冷些。刚才那个亭子也挺好,抬头,天上一个月亮,低头,水里一个月亮。你说去哪好?要是都不喜欢,还有别的地方……”

    我动动嘴,不知要如何作答。

    角落里,余扬喷笑出声。明明,很不合时宜也全完规矩可言,展建华却没发作,连展老爷子也没说什么,只是把目光看了过去。

    余扬深吸一口烟,眉心拧住又舒展开来。他走到我和展老爷子面前,弯腰把燃了一半的烟按在红木茶几上掐死,抬眸对展老爷子道,“老爷子,你越来越会玩儿了。”

    说完,扫我一眼,转身离开。

    人走的不见踪影了,展建华火气再次燃起,指着门口道,“他像什么样子!”

    展建华还想说什么,季梦容起身拉住他,对展老爷子道,“爸,我们先出去了。思柔说今天回来,应该到了。”

    说完推着展建华走了。

    展老爷子脸上那抹笑没了,看着门口眼神闪烁,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一样。

    良久,他对站在一侧毫无存在感的郝志摆摆手,“去吧,他干什么也别拦着……”

    郝志轻声说是,转身离开了。

    又坐了会,展老爷子回头看我,“脸色这么白,被我那不提气的儿子吓到了?”

    我点头又摇头,看着他动动嘴角,坚难出声,“爷爷,不,展老,我冒昧问一句。您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和余扬的关系,知道我是他情妇吧?”

    不用他回答,我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一年前在医院撞到也许是偶然,可后面这一年每一次联系都不是偶然。

    “他未婚你未嫁,怎么就和情妇扯上关系了?”

    “展老,我何德何能,要让您屈尊来和我交朋友。还是,余扬的每个女人,都有这么荣幸?”

    “冉冉,爷爷说过,我和你是同一种人。”

    脑中片段纷飞乱闪中,我抬起左手挡在眼前,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一切都对上了。

    一年前杨副总要非礼我时,“正巧”给他打电话的是展老爷子而非展建华。当时余扬震怒,是因为和展老爷子见面……

    我有一段前后链接不上的记忆,是躺在移动病床上时吴用和郝助理对话。当时两人有提到展老爷子,也就是说展老爷子打电话的事,他们是知道的。那,余扬也应该知道展老爷子救我这件事,可为什么后期他一点没有提过,不仅没提过,刚刚看到我时眼中露出惊讶……

    略略一想,我明白了。

    余扬,并不知道这件事。郝助理和吴用一个是他心腹一个是他兄弟,可却,另有其主。

    我笑出声来,问道,“展老,您在余扬身边安插了那么多人还不够吗?只怕,我不能为你效劳,我想您应该清楚,我和余扬结束了。”

    “冉冉,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要比我想的还复杂吗?”我抬头看他,沉下呼吸道,“展老,你还是叫我方小冉吧,这样,我心里会舒服些。”

    每一声都是讽刺,在无情揭露我这一年的愚蠢。

    展老看我,抖抖唇,没说话。

    “让我猜猜,你今天叫我到这里来。”我舔舔嘴唇,心中像横着一块冰,“应该,是想把我再推到余扬身边,可明显,余扬并不买帐。我感觉你现在这样做有点早了,起到了反作用。”

    “冉冉,如果爷爷说,事情远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今天,爷爷只是单纯叫你来过个节,并没有叫他,你信吗?”

    我要怎么信?定定看了他一会,我笑道,“展老,承蒙您这么看得起我。不过,吴用和你说过我有病吗,我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你没病。”展老爷子看我,坚定摇头,“冉冉,爷爷不觉得你有病。就像吴用那孩子总说我孙子偏执,可我不觉得偏执是病。身为一个家族一个企业的领头人,这会让他更完美。而你……”

    展老爷子把手搭在我手背上,手心温热,“冉冉,你是少一人理解你,对你好的人。但凡有个人能站在你的角度去想一想,哪管是听你说说话,你就不会这样。”

    我心一撼,看向一侧,眼前模糊了。

    “没关系,这个人爷爷来当,爷爷疼你。”展老爷子拍拍我手,长叹站起来,“爷爷说过,我们是同一种人。不同的是,爷爷做错了事,所有人都说是对的……”

    展老爷子一向笔直的后背有些佝偻,他一步步走出客厅,声音变的缥缈,“……你要是不理爷爷了,爷爷还和谁耍赖去。”

    我看他被逆光模糊了的身影,眼泪滑落。

    不是我不理你,是你们豪门大宅的水太深!我还没涉入其中,就已经混乱不堪。

    独坐一会,我擦净眼泪起来。

    这里,我一分钟也不想再待了。叫了两声没有人出现,我凭记忆顺着原来的路往回返。

    出了客厅,上了回廊,穿过假山,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刚才看照片的院子。

    怪不得,看照片时我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余扬的手笔,我当然会觉得熟。

    穿过那栋别墅向外跑时,被站在台阶上的人影定住脚步。余扬靠着石柱,黑色衬衫半解,正在仰头看天。

    回头扫我一眼,他站直身子,走过来,“在找我?”

    我后退两步,退进别墅,对他摇头,“我没在找你。”

    他没生气,没怒,嘴角甚至有一丝笑。可,这样的他很危险。

    “没找我,进我的院子?你在害怕,有老爷子撑腰你怕什么?”余扬逼进我,在我连连后退时,把手轻轻搭在我肩膀上,上下打量,“你叫他爷爷叫那么亲,难道你是他流落在外的亲孙女?有可能,毕竟我只把你的血和季韩两家做了鉴定……还真是,防不胜防,他们什么玩法都想试试。”

    “余扬,”我看着他,浑身发凉,咽下一口吐沫,急急道,“如果我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你信吗?而且,你说的话有悖常理,如果我是你爷爷的孙女,又怎么可能让我和你……”

    “还装!”余扬手滑到我脖子上,微微用力,提起,眼睛变的腥红,“你会不知道,我被踢出展家是因为我是那女人偷人生下的野种,是展家的耻辱?十七张亲子鉴定,你张张都看了吧,嗯?”

082 要么滚去学,要么让老爷子换人。

    余扬面孔狰狞,握在我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我呼吸不上来,握着他胳膊连打带锤。指甲划到他脸侧,留下一道血痕……

    什么十七张亲子鉴定?我不知道,更没看过。

    “余扬,”我艰难出声,每一个字都吐的困难,“这,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你冷静……如果爷爷……”

    如果他不是展老爷子的亲孙子,老爷子怎么会谈极他时目露自豪,把他定位在展家继位人的位置上。

    这中间一定有误会,一定有……

    “爷爷?听,叫的多亲啊。”余扬冷笑,掐着我脖子用力向后推,“如果不是我今天突然回来,听到你叫他爷爷,是不是要永远都蒙在鼓里?”

    我向后踉跄两步,后脑“呯~”的一声磕在墙上,眼前全是金星。

    “方小冉,你行啊。”余扬松了手上的力道,贴在我耳边,阴冷出声,“在我以为你不简单时,你睁着一双无辜懵懂的眼睛告诉我我看走眼了,你和一切都没关系。当我相信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时,你用事实告诉我我有多愚蠢……”

    勒在脖子上的力道没了,我却依旧不敢用力呼吸。更不敢动,怕稍稍动作,就被此时的余扬撕成碎片。

    他手指划到我脖侧时,我一个冷颤,出声,“余扬,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们已经结束了,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你们家的事我……”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吃你欲拒还迎那套?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余扬手掌摩挲向上,五指插到我头发里抓紧,低头看下来,“告诉你爷爷,我陪他玩下去,无论怎样都奉陪。”

    咬牙说完最后一句,余扬站直身子,五指从我发间一梳而过。他把挂在上面的三五根发丝缠绕起来放进衬衫口袋,抬手指了指楼上,“你的学习基地?嗯?钢琴,画画,摄影,为了迎合我的兴趣?”

    我靠着墙一点点滑从在地上,捂着脖子看着余扬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疯了,和一个疯子说什么都是错的。

    “呵。”

    余扬冷笑一声,转身上楼。一声震耳欲聋的踹门声过后,噼里啪啦的砸玻璃声接踵传来。

    五分钟后,余扬下楼。衬衫衣袖挽到小臂上方,右手握拳,鲜血从指节上一滴滴滑落。

    他走到我面前,微微弯腰,和我对视,把手上的血用力擦在我肩上胸前,“你学偏了,我最感兴趣的是女人,床上功夫好的女人。你差的太远,如同嚼蜡,随便玩玩就腻了。”

    我脸上一寒,迎上他的视线。纯黑的眼眸深处中,有讽刺,有轻蔑,有伤痛……

    “要么滚去学,要么让老爷子换人。”

    余扬最后冷笑一声,站直身子,后退两步大步离开。出门时,一脚,把立在门口的广口瓶踹倒在地。瓶子落地啪的一声碎了,里面放的画卷字轴散了一地。

    我蜷起双腿,垂下头把十指插到头发里。脖子上被余扬掐的火剌剌的痛,脑子当机一样,根本无法短短几个小时内听到看到的信息理清楚想明白。

    余扬走后十几分钟,几个生活助理如游魂一样从不知名的地方现身出来。她们自上而下,把一地狼藉收拾干净。最后,其中一个生活助理走近我,声音十分恭敬的道,“方小姐,我带你去换身衣服吧。”

    我扶墙站起来,腿软,差点又跪了回去,“不用了,你带我出去。”

    生活助理没动,一脸坚持。

    “不用你带,我自己能出去。”推开她,我深吸一口气,踉跄走出别墅,按着记忆中路往出走。

    余扬怎么可能不是展家人,如果不是展家人,上面怎么会提到让他回总公司。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为什么想不清楚?

    不对,还有地方不对。

    我停下脚步,站在回廊上抓着头发用力想。明明,那丝不对很明显,可我就是无法在那堆乱麻中将它抓出来。

    心中烦燥一回身,看到郝助理远远站在回廊尽头。

    他见我看他,笑了,走过来轻声道,“方小姐,我带你去换身衣服吧?”

    我摇头,“我要离开这里。”

    “以方小姐的方向感,自己怕是走不出去的。”郝助理双手叠在身前,轻声道。

    我怒视他一眼,转身就走。听到后面脚步声不远不近的跟着,我回头怒吼,“滚,跟着你的少爷去。”

    郝助理一声长叹,摸摸鼻子,语气有点哀怨,“少爷不要我了,我除了跟着你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就是这样!

    如果余扬不是展家人,老爷子怎么可能会让郝助理随行他左右!

    余扬到底是哪根筋打结扭不过来了!

    我原地蹲下,揪着头发大口大口喘息。心中憋闷,像坠了千斤重石一样,根本无法正常呼吸。

    郝助理走到我身侧,提提裤腿蹲下,道,“方小姐,你这样想是想不清楚的。与其自己在这琢磨,不如找个人问个明白。”

    我长呼出一口气,心中的压抑感依旧不减,“问你,你会说?”

    “我的身份让我不能对现任展家当家人和后任展家当家人做出任何评论,不过,有人能。”郝助理看我,“方小姐,你可以问他。”

    我定定看郝助理几眼,从包里摸出手机给吴用打了过去。

    这个人不会是展老爷子,展老爷子不是那种会把陈年痛事张嘴说出来的人。

    郝助理一笑,起身后退几步,“方小姐,你们慢慢聊,不会有人靠近。”说完,走远了。

    我向后一仰坐在回廊上,听着手机里的呼叫声,把视线放在远处。

    绿油油的草坪尽头是树,很远的地方有几个人影晃来晃去。

    电话接通,吴用的声音传过来,“小冉,你问吧。”

    我本来就理不清楚问什么,吴用这样单刀直入,我一下子噎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我道,“余扬到底是不是展家人,那十七张亲子鉴定是怎么回事?”

    “是展家人。”吴用干净利落的回道,长叹一声,又道,“那十七张亲子鉴定,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说真的吴用,如果我现在在你面前,拿刀杀了你也不一定。虽然我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可我觉得你是很多问题的关键。我杀了你这个世界就清静了,余扬也清静了。”

    “你杀了我,江月会哭。”吴用轻笑一声,再叹,道,“方小冉,余扬是展老亲手带大的。展老爷子对他的重视,超过展家每一个人,这其中,包括余扬只是平平之辈的父亲。你想吧,他的起点要有多高,人要有多骄傲?可惜……”

    可惜,这一切在余扬二十一岁时结束。一张亲子鉴定从天而降,砸进展家老宅。

    上面清清楚楚显示,余扬不是展家血脉,不是展建华的儿子也不是展老爷子的孙子。

    凭空出现的东西,展老爷子肯定不信,余扬也不信。当时余扬已经着手家族产业,只等合适时机取代当时还稳坐公司董事长之位的展老爷子的地位。

    而那时,展建华不过是总公司的总经理,展建国都比他位置高一些。

    余扬骄傲到根本没把那张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亲子鉴定放在眼里,可身为资产几百亿的展老爷子,不可能不谨慎。

    于是,他也拿了余扬和展家的血液样本去做亲子鉴定。

    做了一家,不是。再做一家,还不是。越做,展老爷子越不心甘,越做,展老爷子心越凉。

    当十七张亲子鉴定全都汇集到展老爷子手中时,这个前半辈子戎马疆场,后辈子纵横商界的老人再也受不住了。

    接下来就是展家的旷世大战。

    展老爷子亲手把那十七张亲子鉴定砸在了余扬面前,中庸了一辈子的展建华,接连扇了余扬亲母三个耳光,把她赶出展家老宅。

    余扬掐着那十七张亲子鉴定一张一张看过去,面对震怒的展家人吐出两个字,“我滚。”

    手一扬,他在四下纷飞的十七张亲子鉴定报告中转身离开。

    “从那时起,他不见展家人,不用展家钱,直至四年前,在他堂兄的婚礼上一闪而过。”

    “……”

    我捂着心脏,好一会缓不过来。良久,咽下一口吐沫,道,“是不是,亲子鉴定被做了手脚?”

    “十七张啊,老爷子亲自委托人做的,其中不乏他最看重的老朋友,出错的几率是零。”

    “那,那是抱错了?出生时抱错了?”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哈。”吴用笑了,“你觉不觉得余扬长的很帅,和他父亲一点也不像?因为他像他妈妈,很像。而且,后来老爷子又给我看过一份亲子鉴定,上面很明确的写着,余扬是展家子孙。”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懵。

    “这个,我也不知道。再深的,老爷子没和我多说。不过,老爷子要弥补,所以,他要把本属于余扬的一切都交还给余扬。这几年,他一直在为这个做努力。”

    “展老能给你看亲子鉴定,为什么不能给余扬看?”现在所有的症结都在余扬根本不信自己是展家人身上,如果告诉余扬真相,一天的云彩不都散了?

    “你见过人崩溃吗?哦,你体会过,那你更能明白余扬。当十七张亲子鉴定砸在他面前时,他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动动唇,心狠狠揪了下。

    天之娇子的二十一年被瞬间否定,亲人反目,所有的一切化为泡影……

    那种打击感受……

    “他从小就偏执,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而且,这件事中还夹杂着他母亲。他前二十一年里,除了展老爷子外,最敬仰的就是他母亲。可这件事的发生,让他无法接受他母亲。他恨,恨到不肯听他母亲一句解释。可也爱,爱到在他母亲过世后,随了他母亲的姓……”

    “他妈妈,是在那时……”

    “嗯,过程很不愉快,总之,他没见到最后一面。方小冉,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告诉他,当年的一切都是错的,全是乌龙,你觉得余扬会怎么样?”

    “……会疯。”

    “所以,不能直接说,要一点点来。先让他回了展氏,其余的……唉。”

    我跟着长叹一声,脑子里还是有些乱。

    电话里安静一会,我终于想到我想问的问题,“吴用,所以,不管那个工程成不成功,余扬都会回到总公司是不是?那我,一直以来,我在干什么……”

    “你?”吴用笑了,“晚上再说,阿懒再不上班就迟到了,下章晚上或是明天早上见。”

    “哦,亲爱的读者们,么么,按吴用说的办。”

084 太女

    “你?”吴用笑了,“你是个意外。”

    “意外?”吴用的回答,让我糊涂,“什么意思。”

    我死死按着时不时抽痛一下的太阳穴,合上眼想过去这一年半的事。

    “意思是,你本来不在计划里。不过,恰好闯进来了,那就……”

    “那就利用一下,是吗?”我放下手,冷笑出声,“我何德何能,能入你们的眼让你们顺便利用一下。”

    “入的不是我的眼……”话筒里,传来“啪”的一声火机响,吴用沉寂了下,长长呼出一口气,“再说,什么叫利用?方小冉,是宝宝的手术没如期进行还是你没有得到你应得的报酬?我们,相互合作罢了。你得到你想得到的,而我,得到我想得到的……”

    “结束了。”我打断吴用的话,当机立断的道,“我们的合作结束了。展家这个浑水我也不想趟,你和展老爷子的计划,我不想知道,更不想掺与。”

    “晚了……”

    我咬唇,心中烦躁,“因为城东商业圈的事,因为展建国那伙人?”

    吴用沉默,没有回答。

    我抬头看向远方,长叹一声问道,“他们知道老爷子又做过亲子鉴定吗?”

    “他们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不过,老太太是知道的。所以,塞进个季家二小姐给余扬……”

    “老太太?”我再次糊涂,“我懵了,老太太是展建国的亲妈,那在这件事上,不是应该支持展建国的吗?她塞个女人给余扬是什么意思?卧底,还是真的想让季展联姻,承认了余扬继承人的身份……”

    “谁和你说老太太是余扬叔叔的亲生母亲了?”

    “……”

    不是,展老爷子带着儿子展建华和老太太带着儿子展建国两家变一家结合在一起的吗?难道外面传言有误,展建华和展建国都是老爷子的儿子,而老爷子那个年纪轻轻亡故的弟弟并没有留下血脉?

    我问完后,吴用笑着说了原由。

    展建国是老爷子亡弟的血脉没错,可,展建国是私生子,是被抱回到展家放到老太太身前养大的。

    “当年这样的私生子多了,没十个也有八个。余扬叔叔的生母是个能人,不然也不会把儿子塞进展家。只是,你想老太太看到他能高兴吗?堂堂韩家大小姐,含着金汤匙出生,带着一半家产陪嫁,最终却要给别人养儿子……所以,她对余扬的爸爸一向很好,比她名义上的儿子上好上很多倍。”

    怪不得,怪不得兄弟两家会合为一家,怪不得刚刚在客厅时,展建华会因为这个后母和展老爷子怒目相对……

    所以,老太太和展老爷子是在一条站线上的。唯一的不同,是老太太想让余扬娶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女人。而展老爷子,并不同意……

    “行了,你别想了。”吴用轻叹一声,道,“方小冉,如果你真不想和我继续合作下去了,可以。从今天起什么也不要想,更不要管,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去……”

    “真的?”

    “真的,而且我不会亏待你。”吴用道,“……只要你能顺利抽身出去。”

    抽身,只要我能抽身,我就可以远离这些是非,就能过简单自在的日子。

    挂掉电话,我扭头看向守在外处的郝助理,对他挥手。

    郝助理走近后,我道,“带我出老宅。”

    这种豪门恩怨我没心力参与,也想不清楚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我只想离开!

    郝助理没动,而是看着我身后道,“方小姐,那位是少爷的亲妹妹,少爷很疼爱的。”

    我一愣,顺着郝助理的视线回过身去。

    远处的草坪上,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初头的女人跑了过来。她穿了身灰色休闲服,带着一顶鸭舌帽,几缕刘海从鬓角落下。

    皮肤很好,细腻光滑,两颊因跑动挂了丝红润。眼睛和余扬的长得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含着余扬从末有过的笑意。

    “太女?”

    郝助理干净利落的回了一个字,“是。”

    太女几步跑到回廊下,她一扬手把鸭舌帽摘下去,海藻样的头发倾泻而下。她随手向脑后抓了两抓,把手向我伸了过来,笑道,“你好,我叫展思柔,听爷爷提过你。”

    我挑下嘴角,伸过手去轻握一下,“你好,我叫方小冉,也常听爷,展老提起你。”

    其实从来没提过。

    展思柔笑开了,她对我道,“方小姐,你糕点做的不错,我刚刚偷吃了不少,有时间可以和你请教厨艺吗?我爷爷说我就烧白开水还能喝,如果可能,他想在有生之年喝点带味的。”

    我笑出来,对她点头,“如果有机会,OK。”

    “郝助理。”展思柔一扬头,视线落在郝助理身上,“我哥回来了?他在哪儿?我刚问我爷爷他不说……”

    “当然回来了,少爷答应小姐的事什么时候没做到过?”郝助理笑的柔和,眉眼中带了丝宠溺,“少爷中午时就回来了,就等小姐回来。只是发生了点事……”

    余下的话郝助理没说,展思柔却心领神会了。她点点头,对郝助理道,“行,我知道了。方小姐,你会打羽毛球吗?来一局?”

    我摇头,“展小姐,我不会,我……”

    “来吧,我也是刚开始玩。”展思柔好爽的拍了拍栏杆,仰头笑道,“跳过来,我接着你。”

    “……”我回头,求助的看向郝助理。她看不到我一身血吗?

    郝助理把头别向一边,左手手指在右手手背上轻敲,“我什么也没看到,是不会告诉老太太的。”

    展思柔伸手拍了我手臂一下,向草坪那边别别头,“来。”

    我深吸一口气,跨过栏杆跳了下去。

    展思柔在我跳下时稳稳扶住我胳膊,“没崴到脚吧?那行,走吧~”

    打羽毛球的场地在东面,我先在生活助理的带领下换了身运动衣,然后和展思柔上场厮杀。

    羽毛球我不擅长,展思柔也真如她所说是刚玩,不过还是比我强。几局球下来,我被她杀的无反击之力。

    直到天擦黑,要用晚饭了我们才结束。

    出了一身汗,心中舒畅不少。我们冲过澡,收拾利落去餐厅吃饭。

    很中式的餐厅,古香古色,摆的如意圆桌,菜也很中式。展老爷子坐首位,接下来是展建华和季梦容。我和展思柔坐在展老爷子另一侧。

    食不言。

    整个过程餐厅上都只是轻轻进食声,并没人说话。直到晚饭用必,大家伙移到别墅上面的露台赏月,一家人才开始说话。

    我是外人,他们聊的东西参与不进去也不想参与,就抱单反坐在边缘摆弄拍月亮。

    展思柔挺顾忌我的感受,也拿出一架相机摆弄,和我说她摄影是她哥手把手教的,可惜她永远达不到她哥那个高度。

    “变态你懂吗?”展思柔对我道,“他是那种不怎么用心就能做到比别人用一万分心还好的人。做他妹妹我可累死了,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路狂奔……还好我不是男孩子,否则我非把他打脑残不可,压力太大了。”

    我看着她笑,“你这种想法你哥知道吗?”

    展思柔无所谓的耸耸肩,“知道啊,我曾和他说过三十七种坑死他的办法。”

    我惊,展小姐,你也是变态吧!你们展家人是不是没有正常的?

    展思柔抬眸瞄我一眼,笑开了,“逗你的,他是我哥,我再嫉妒他也不能坑他啊……”

    ……

    我垂下头摆弄单反,笑笑不再说话。

    所以,你对于余扬那乌龙的身世,还有现在这些乱七八槽的情况,以及我和余扬的关系,知道多少呢?

    是全部都知道,还是只知道一部分?身为太女,你是站在哪一边的,又或是,哪边也不站?

    我们这边停下聊天,展老爷子和展建华那边的聊天声传了过来。

    家长里短中掺着几句公司中事,提到余扬的堂兄半个月前新生那个孩子。季梦容说,那女孩儿和她侄女长的很像,特别漂亮。

    ……

    所以,余扬堂哥,娶的也是季家女?

    也难怪展老爷子反对季琳桐嫁给余扬了,这样下去,展家所有女主人都姓季了。

    赏完月已经很晚,我在老宅住了下来。脑子里挤了太多东西怎么睡也处不着,扣了两片安眠药才勉强入睡。

    第二天一早起来,展建华和季梦容已经离开了。就连展思柔,也在简单的早餐后开车离开。

    整个宅子空当下来。

    展老爷子一直没出现,郝助理的大伯郝志在中午时现身,说我可以自便。想留在展宅做客,他可以带着我继续逛。如果不方便,可以送我离开。

    我选择后者,坐上车离走时,想到昨晚展老爷子满脸落寞的神情,到底是心里一软,对郝志道,“让展老注意身体,有时间,我们再联系。”

    郝志笑了,“老爷子会高兴的,我也随时恭候着方小姐再来做客。”

    “谢谢郝伯。”

    展思柔是这样叫的,她说郝伯是展宅的管家,地位很高,看着他们这些孩子长大的。

    不过,我不会再来了,有生之年我不会再踏入展宅一步!

    回到住处,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下午。明明告诉自己什么也不要想了,可……

    临近夜幕,我打通江泽的电话。随时哈啦几句后,我道,“江泽,上次我托你找的那个药,你有消息了吗?我朋友昨天打电话有问……”

    “电话里说不清楚,”江泽轻声道,“正巧,我今天在苏市,你出来我们坐着聊?”

    我短暂犹豫,回道,“好。”

085 你爷爷的

    区别于一二线城市的喧嚣,苏市一过傍晚就安静下来。特别是老街区,上个世纪的老式楼房屹立在石板街两侧,被昏暗的灯光拉长了倒影。偶尔一个行人经过,轻咳一下,声音能荡进深深的巷子里。

    我和江泽约在一家苏市本地人开的特色茶室,单间就像普通的本土人家一样,挂着特色的布艺门帘,房顶上挂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绣品荷包。小火炉上煨着黄铜茶壶,壶中茶水沸开,溢出阵阵略有苦涩的茶香。

    南方的天,便是到了秋天也不减热度。这带着些苦涩的茶,正是清肺解暑的好东西。

    我到了茶室,喝了足足一杯茶的功夫江泽才来。穿了身很正式的灰色西服,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他坐下,把我凉的半温的茶端起喝下大半,才长呼出一口气正式说话,“太忙了,国庆七天我要飞四次。”

    “你们在苏市设公司了?”我惊讶。

    “没有,飞海市。”江泽回道,“明晨国际的总公司在海市,我今天是到工地去找人,恰好路过苏市。如果你电话晚来半个小时,我的车已经上高速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对他抱歉的笑了,“麻烦了。”

    江泽把余下的茶喝净,风轻云淡的道,“客气什么,我反正是住酒店,在哪里都一样。明天还要过来,住在苏市反倒方便些……”

    如果住苏市方便,何必要半夜回海市。说到底,还是有事,说方便不过是安慰我的话。

    江泽拎起茶壶自己倒了杯茶,抬头眸我一眼,“眉心郁结,遇到烦心事了?”

    我抬起左手,把眉心那个不知何时拧起来的小疙瘩揉下去,“没有。”

    “不想说算了。”江泽收回视线,问道,“你吃饭没呢,这里能叫东西吃吗?”

    我点头,江泽按铃叫来服务员,点了这里的特色菜。江泽是真的饿了,我却没有什么胃口。当他吃完,我碗里的饭还没动。

    服务生把碗碟撤下,上了果盘后,江泽挽挽袖口,露出半截小臂,把话题拉到了正题上面,“很重要的朋友?”

    我正拿着一片山梨走神,木然的反应了下,道,“嗯,关系挺好的。”

    “我认识吗?”江泽盯着我看。

    我看他一眼,笑着摇头,“不,不是咱们的共同的朋友,也不是咱们的同学。”

    江泽哦了声,拿起一个橘子剥,“你快递给我的药片,我找人帮忙研究了下,说里面的成份大致就是镇定舒缓。看不出什么特别,和市面上卖那些舒缓情绪的药差不多。就是这个是配方药,而且是专供一些精神类疾病科室或是心理医生专用的,外面不好买到。怎么,你那个朋友,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我舔舔唇,下意识的错开目光不看他,“不是很清楚,虽然关系不错,可也不方便多问。怎么,买不到吗?”

    刚到苏市时我买了些镇定舒缓方面的药来吃,可大多只是安眠,在舒缓情绪方面并没有什么效果。朱医生虽然还时不时的和我打电话聊天询问状况,可却不在这方面松口,不然,我也不会托江泽帮忙。

    后来心情很好的,没怎么上心这个事。今天,实在是太乱了……

    “怎么会,你让我办的事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江泽看我一笑,眼眸闪闪发亮。他变戏法一样,把一只白色的小药瓶放到我面前,道,“诺,拖朋友拿到了。不过我朋友叮嘱过,这药不能多吃,一次一片。”

    我心中一松,伸手拿过来,对江泽笑了,“江泽,谢谢你。”

    “举手之劳,真要谢,下次我来带我在苏市转转。”江泽把剥好的橘子分我一半。

    我把药收起来,接过橘子,“下次?可能你下次来我就不在苏市了。”

    江泽抬头,眼中露出惊讶,“又要换地方?你一个账务人员职位调动怎么这么快?”

    “不是调动,是辞职。不是你说的,美宝国际这种人际关系复杂的公司不适合我?我感觉也是,挺累的。所以想了想,还是换个轻松点的工作好。”

    展家的关系岂止是乱,简直是被猫挠乱的毛线团。我躺了一下午,才稍稍把我这根线理出来。

    我之所有能意外闯到吴用和展老爷子的计划里,可能是青城时和余扬那糊涂的一夜,让吴用觉得余扬对我有点兴趣。不然,吴用怎么会要求我在余扬身边半年?

    后面,就是吴用用宝宝的病牵着我走了。就如他所说,这个合作,我想得到的都得到了,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论生气,余扬最应该生气。他身处一团乱麻的中心,被无数个人算计,所听到的每一句话都不见得是真的,所有的亲情友情爱情都掺了水份……

    哦,他没爱情。

    江泽没深问,只笑道,“那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打算……

    我把橘子塞到口中,微酸的味道让我眉头紧皱。

    以后我还真没打算,昨天在展宅苍蝇一样乱转却出不去时,心中烦燥的想如果有人开个特色主题迷宫应该不错。可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方向感不强,只分左右不知东西。

    “要我帮忙吗?”江泽用剥了一半的香蕉换下我手中的橘子。

    我下意识的摇头,“不用。”

    “不用?不是,方小冉,你是不是忘记还欠我钱这事了?”江泽低头,掰石榴,“你说三年还清,现在可过去快两年了。”

    “……”我咬着香蕉一愣,随即笑了,“你那几个小钱,我还是还得起的。”

    吴用说过不会亏到我,这点我相信,他一向言出必行。我心中估量,他给我的钱应该够还江泽,就算是差,也差不了多少。

    “小钱……”江泽抬头看我,神色有些受伤,“我存了很久才存下。你居然说是小钱,不行,宝宝不开心了。”

    “哈哈,江泽,你快三十岁的大男人,能不自称宝宝吗?”

    江泽也笑了,“现在的网络词都什么鬼。”

    果盘里的水果吃的七七八八,我和江泽起身离开了。苏市就一家五星级酒店,正好在老街后面。我们两个顶着八月十六的月色,边走边聊。

    来到酒店前,江泽说送我回去。我说离得很近不用他送,他没强求。

    在我把西服脱下还给他时,他道,“夜有点凉,你穿回去吧,记得给我洗干净了别留味道,我还要找女朋友呢。”

    我看着江泽大笑,“好,我喷点香水在上面,再亲两个口红印。”

    “恩将仇报,狼心狗肺,我怎么就认识了你呢。”

    冲江泽挥挥手,我转身下了台阶,往住处走。

    老街区,只有酒店附近的路灯比较密集。转了个街角,光线暗下来。月亮在茂密的树梢上移动,在平整的板油路上留下大片阴影。风一送,有几分阴森。

    走了会儿,后面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时有时无。而且,还有淡淡的香烟味。

    我本来没在意,可走了好一会那脚步声都是距离我不远不近的跟着,我心中有点发毛。

    回头扫了一眼,见不远处树影后闪着一个小红点,我心中的恐惧达到最高点。

    如果是正常走路的,干吗要在我停下时也停下?

    我害怕了,刚想跑,电话响了。我接起来,江泽声音传过来,“你到没到住处呢?”

    “马上,马上就到了。”

    如果不是离的近,这条路平时又走过很多次,我也不会说要自己回来。

    抓紧西服外套,我小跑两步,“江泽,衣服洗好我送到哪?你不是明天就离开了吗?”

    “先放你那里,下次见面再给我带来就行。小冉,你跑什么?”

    我几步跑进小区,冲门卫大爷打打招呼后,长松一口气笑了,“吃撑了,跑几步。我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特意回头看了眼,除了树和车什么也没有。

    没跟过来,我神经过敏了?

    直到我上了楼,进了屋,江泽的电话才挂。我把门反锁几道,坐在沙发上心有余悸的轻喘。

    以后不在晚上出去了,虽然苏市的治安挺好的,可安全意识还是要有。

    洗过澡吹过头发,我把江泽给我的小药瓶拿出来,倒了几粒药出来。

    的确是和朱医生上次开给我的药片一模一样,我心里一松,放到嘴里。

    伸手去拿水时,眉心拧了下。

    这药是甜的?

    我上次吃时是情绪有点不稳,竟然没注意到。

    药合着清凉的水咽下去,心中安定了。我躺在床上,把手机放到一侧,放空大脑什么也不想,很快就有了睡意。

    迷糊中,手机进来一条短信,余扬的。

    “你爷爷知道你和江泽有一腿吗吗?”

    我爷爷?明明是余扬爷爷。

    抓过手机,我回道:你爷爷……的!

    手滑,多打个字。无所谓了,睡觉要紧。关掉手机,我放空心思继续睡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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