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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舟行水上     极品闲医txt下载     极品闲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病情

    御书房显然是皇上经常逗留的地方,点心茶水都是齐备的。

    忙了差不多一顿饭时分,林慧终于可以坐下来喝杯茶了。

    茶是渠州薄片。

    童公公不愧是皇上身边的头号太监,果然是出得朝堂入得茶房,烹的一手好茶。

    林慧并没觉得能喝上一杯童公公烹的茶有多么了不起,她颔首致谢,捧起了茶盅。

    轻轻揭起盖子,里头的茶汤透红清亮,散发出醇厚的香气,不觉深深闻了闻,浅尝了一口,回甘悠长。林慧不禁笑道:“皇上这里的茶当真不错,我可要包点儿回去才行。”

    听她说得随意,皇上哈哈笑起来,挥手道:“回头让人给你送两斤!”

    探查完之后,皇上穿回了衣裳,但是,不知是为了舒服,还是背后的瘤子有所阻碍,并没有系腰带,看起来倒好像胖了两分,威严的气息弱了不少。

    “到底这个东西是怎么个说法儿?”皇上也端起来茶盅,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林慧不觉将眉眼嘴巴都往中间抽了抽,做了个愁眉苦脸的样子来,偏偏那眼神分明并没什么郑重之意,一眼便能看出来在装样。

    皇上看她不答话在那里搞怪,心情愈发好了。

    对于病者的类似心情变化,林慧是非常明白的。其实在病者看来,大夫的脸简直就是病情的晴雨表,所以,你跟他轻松些效果更好。

    “最开始看的那个什么……呃,太医。”皇上已经将首诊太医的名姓都忘光了:“居然被吓得差点儿晕过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

    皇上说着脸上露出深恶痛绝的表情来:“一回过神儿来就胡说八道,说这是什么邪魔附体,又是什么天谴!说必定是朕从前杀戮太过,得位不正!未能得到天命庇护的缘故。这是什么混账话!这样的混账家伙……”

    总算皇上虽老并不糊涂,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不用他老人家明说,林慧也知道那太医的下场。

    唉,皇家有风险。入宫需谨慎啊。

    童公公见皇上激愤起来,连忙适时地过来,给皇上和林慧都添了些茶汤,笑道:“皇上跟那些个老家伙生什么气。他那么大年纪了。从前都是在先朝宫里混日子,自然遗毒甚深。虽然硬赖在太医院不肯归去,心里头还是偏向先朝多些,借此混说罢了。”

    林慧心里感叹了一声。童公公说得颇有几分道理。改朝换代,自然有人只是迫于生计表面臣服而已。估计那太医见到皇上体内竟然另长个人头出来。也是吓得不轻。

    其实林慧估计还有个原因,一般过来给皇上请脉的太医,都是大方脉(内科),根本就是分科不同,对这样的病症,自然是有些束手的。

    再说,皇上这个瘤也实在生得难看了些。畸胎瘤不算少见,但生成这个样子的就少了些,还要生得突出体外,就愈发少了。也难怪别人要失惊打怪想到邪魔天谴之类的东西上去。

    “其实,”林慧字斟句酌地想着如何解说:“这个东西并不是后来才长出来的,而是素来便在皇上体内。只是皇上渐渐有了两分年纪,与壮年时候相比,脾肾要亏虚些,这瘤在体内便存留不住,要渐渐出来。”

    “你是说,这东西在我背上已有好几十年了?只是最近才浮出体外?”皇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狐疑地问道。

    “之前不一定在背上。”林慧微微摇头:“背脊坚硬,若是在背上。即便没长到突出来,日常沐浴更衣,也必定能发现。想来应该是在更深之处。”

    童公公两眼骨碌碌在皇上和林慧之间盘旋,见皇上一时没说话。便觑着皇上的脸色追问道:“这么大个东西,如何能在体内多年不自知?似乎从前皇上并没有腹痛之类的毛病。”

    “脏腑之内其实空间蛮大的。”林慧在胸腹等处比划了一下:“而且,嗯,你可以这么想,其实这个东西可以算是皇上的兄弟。”

    童公公的眼睛登时瞪得比铜铃还要大了。

    皇上的兄弟……长在皇上的肚子里……这这这,这位难道不知道之前太医的下场吗?

    有童公公在。林慧觉得比直接跟皇上说话容易多了,笑道:“你这么惊讶干什么。这么说吧,你是否听说过有人生下双生子,生来便是连在一处的?有的是手脚肩膀,有的甚至是头颅都连着的?”

    这个确实听说过。童公公点了点头。

    “如今这种情形,可以认为乃是连体的特殊形式。就是当初在母体之中,呃——”林慧有点儿头大,索性不想太多,直接说道:“一胎生在另一胎体内。”

    说到此处,忽然福至心灵,道:“如此最终成活的,便有两个人的气运加持,天生聪颖康健,大异常人!”

    皇上您老人家连皇位都夺到手了,肯定聪颖!肯定康健!当然大异常人!

    拍马这种功夫原来还可以无师自通。林慧暗暗鄙视了自己一下。

    童公公张大了嘴,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算是白活了,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他的视线从林慧脸上飘到了皇上脸上,只见皇上目光炯炯,显然非但不介意自己肚子里有个兄弟,而且对能吸收了兄弟气运的说法非常满意。

    “这个……”童公公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瘤子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个,呃,东西,在皇上体内这么久,如今反要出来了?”

    林慧奇怪地看了童公公一眼,这个老太监怎么这么不机灵,追问这个有什么用?害得自己还得继续想些说法出来。

    “如今风调雨顺天下太平,大庄基业已成。皇上有天命佑护,不需要了。”林慧简单地说道。

    “你个老货!这有什么难想的?吃甘蔗还要吐渣子呢。”皇上鄙夷地瞪了童公公一眼,转头看向林慧,手指轻轻在桌上叩击了几下,问道:“是不是跟小石榴一样,行针让这东西坏死,自己掉下来就行了?”

    吃甘蔗……吐渣子……

    这话也就皇上您老人家能说了。

    林慧摇摇头:“不行,这个太大了,得动刀。”(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投名状

    “动刀?”皇上皱了皱眉头。(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动刀并不是非常令人害怕的事情,当年为了打下这大好江山,庄正山很是征战了几年,不轻不重地刀伤箭伤都受过。特别是大腿上曾经被羽箭刺了个穿透,足足养了一个多月才好。

    可是,毕竟养尊处优多年了,这腰背又是要害之地,想到要动刀,多少还是有些迟疑的。

    “动刀肯定是有风险的。”林慧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微笑道:“这个不急着做决定,皇上不妨仔细思量。不过我倒是觉得,皇上其实没有必要隐瞒此事。”

    “嗯?”

    “从前师傅跟我说,若是想让一件事被人知晓,那么不妨将之宣布为秘密。”林慧伸出手指,在桌上划了一个小小的圆圈。“因为,人人都有挖掘秘密的心理。皇上之前种种,反而惹人猜疑。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君子坦荡荡,其实不过就是痈生于背,这个痈特别点儿罢了,并没什么了不得的。”

    林慧说话的声调清朗平缓,带着理由当然的冷静。

    皇上明白了。

    不就是个大个儿痈而已,愈是遮掩,只怕像之前那位老太医类似想法的人愈多。

    “你真的不像十八岁。”皇上默然了一刻,忽然说道。

    “山中岁月长。”林慧微笑了一下:“跟着师傅,学的多了懂的多了,自然看起来年长些。”

    让林慧失望的是,杀伐决断坚毅果敢一言九鼎的皇上,既没有拍板要不要动刀除掉瘤子,也没有放包括自己在内的众人回去的意思。

    于是林慧只能郁闷地回到紫吕宫,继续这种古怪的宫廷生活。

    紫吕宫的气氛很怪。安静地出奇。

    听到她回来的动静,只有申老爷子从自己屋里出来,站在门口看了两眼,却没有说话。

    一向看起来挺乐天的申老爷子,眼神中竟有了两分沉郁之色。

    午膳之后,马御医过来了。

    马御医的马脸拉得老长,嘴唇紧紧地抿着。跟在小六儿身后一进门。便冲门口挥了挥手。示意小六儿赶紧出去。

    林慧有点儿拿不准,该怎么跟这位打交道呢?要知道,如今马御医可应该是“哑”的。

    幸好马御医自己解决了这个问题。

    将门仔细地闩好之后。马御医转过身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林慧,伸出舌尖润了润干干的嘴唇,又干咳了好几下,才终于开口道:“今早你前脚一走。后脚就来了颁旨的太监,给我和曹院判赐下了不得开口的御酒。”

    看来这位是只打算在人前做“哑巴”了。

    林慧没出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马御医却又不说了,伸手在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叠纸来。

    纸张揣在怀里,自然免不了有所折叠。马御医将那叠纸仔细展开。细细抚平了,又将首页上卷起来的一只页脚好生折正。

    “小林神医的医术自然是高明的,一手金针神技。果然有妙手回春的本事!马某甘拜下风。”这人能将赞扬的话,说出咬牙切齿的效果来。看来还得修炼修炼,难怪在太医院晋位缓慢。

    “不过小林神医若是要在京城立足,自然根基愈厚实愈好。所谓技多不压身,这些给你!”

    马御医巨大的门牙咬了咬下唇,带着好些不舍,终于还是将手里的那叠纸放在了桌上,推向林慧。

    既来之,则看之。

    林慧也有点儿好奇,伸手将那叠纸拿了过来。

    只见那些纸都裁成整整齐齐的尺许见方,最上边儿一张写着《马氏验方》,略翻了翻,约莫有十多张,每张都用端端正正的小楷写着验方的组成效验,有的还配有病案。

    这大概是马御医压箱底的货色了。

    只是林慧看着看着,觉得不怎么对劲儿。前头的通经活血方地龙乌蛇散怡养斋膏药方之类的也就算了,怎么越往后越古怪,都是些刁钻甚至阴毒的方子,类似如何致女子不孕如何利用食物药物的生克之道令人慢性中毒之类。

    最讽刺的是,居然还有一副方子,就叫做声嘶致哑方。

    林慧指了指那方子,奇道:“马御医家学渊源,居然还真有哑药么?何不献给皇上,也好让皇上下次有药可用。”

    马御医苦笑道:“小林神医何苦消遣我,这些不过是温热的药材,只是剂量甚大,若是按方服用,可致喉咙干涸声音嘶哑,只要停用,效果很快便会消失。”

    林慧将那叠纸张推了回去,摇头道:“这些我都用不着,你还是拿回去吧。”

    马御医沉默了一下,伸手将那叠纸卷吧卷吧就塞回了怀里。

    拿出来的时候珍而重之,收回去的时候却跟废纸差不多的感觉。林慧觉得这些方子的归宿大概不是灶坑就是火盆了。

    马御医的手从怀里拿出来的时候,又多了一样东西。

    还是纸。

    不过这次是一张两尺见方的大纸,看起来十分厚实,上头的字也不小,还盖着三五个红通通方方正正的印章。

    这是一张官方的文契。

    马御医将这张文契铺在桌上,手指指着其中的几个字,道:“这是百草堂的铺契。”

    林慧认得字。

    确实是百草堂的店铺契约,上面标注着百草堂所在地方的坐落方位,还细细描述了地皮上所建店铺的规制,甚至连里头的陈设都罗列了一番。

    只是按这契约,这些东西都属于一个既不是姚家人,也不是马御医的陌生名字。

    马御医指了指那位所有者的名字,轻声道:“这人是曹院判管家的远方侄子。”

    看来马御医不止代表他自己,还代表曹院判。

    既然打算把这东西送出去,当然得交待一下来历。这规矩马御医还是明白的,当下便点明了铺契的来路。

    其实很简单,姚家要做太医院的供应商,故此将自家最具盛名的铺子暗地里送给了曹院判。

    真的论银子,百草堂固然值钱,但毕竟一间铺子再值钱也是有数的,对姚家来说也就是九牛一毛,不算什么。

    但百草堂代表着姚家的脸面,别说被人从百草堂赶出去,就算曹院判只是露露风声,说姚家已经需要变卖铺子维持了,就能对姚家造成远高于铺子本身的打击。

    姚家交上这份铺契,乃是送给曹院判的投名状。

    现在这铺契摆在林慧面前,也是投名状。(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圣裁?

    林慧知道马御医和曹院判他们想要什么。 小说 【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

    能说话的时候,不会觉得说话有什么重要的,说出口之前也不见得会仔细思量。等到不能说话了,才会发现什么身份啊地位啊银子啊,也就那么回事儿,可不能说话就大条了。

    憋也憋死了,而且这死法儿还太憋屈。

    特别是其实真心能说话,却偏偏因为皇上的所谓“哑药”,只能做哑巴。

    这可真是名符其实的哑巴吃黄连。

    马御医倒也光棍,既然投名状都递了,索性也不掖着藏着了:“小林神医只管先收着。曹院判费了不少力气才让人将这东西递进来,要办过户手续,无论如何也得出了宫才行。只要小林神医肯放过我们,绝不会反悔!连带姚家都可以打包票,绝不会有异议!”

    林慧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来就不是我不肯放过你们。如今要让皇上改变心意,只能等机缘。”

    马御医连连点头:“这个自然。只要小林神医肯帮忙,我们再想法子活动活动,终归有个盼头。”说着长叹了一声,往林慧脸上狠狠看了两眼:“这次也是个大教训。以后再不敢以貌取人,信口开河了。”

    说着站起身来,深深地弯下腰去,长揖到地。

    这回教训可真是太大了。马御医想想早上的事情,还觉得不寒而栗。

    皇上派过来的太监是个团团脸儿的白胖太监,看起来很和气,可那壶酒一端过来,和气就没了,变成了戾气。

    曹院判开始还以为是御赐的毒酒。眼睛也直了,两条腿抖得跪都跪不住,瘫在了地上。

    马御医跟他并肩跪着,匆匆扶了一把,却发现曹院判下身的袍子都可疑地湿了一大块。

    最终那白胖太监告知酒里放了哑药,话里话外让他们老实点儿,既然从前乱说话。那么从此就不要再开口了。

    知道不用死。曹院判终于从“严重肠胃炎”恐惧症中缓了过来,渐渐明白原来皇上是嗔怪他们对小林神医无礼。

    在椅子上瘫了好久之后,曹院判终于还是想出了釜底抽薪的办法——既然小林神医不能得罪。那就只能去向小林神医请罪了。

    若是小林神医肯在皇上面前露个不追究的意思,再给童公公狠狠塞上一笔,帮忙敲敲边鼓。想来过上一阵子,皇上没那么生气的时候。会允许他们配点儿“哑药的解药”吧。

    可是请罪这回事儿,不是你愿意拉下脸皮扔在地上。任人家踩踩就能完事儿的。

    于是马御医在屋里奋笔疾书,将自家压箱底的东西都掏出来。那怕是阴毒的招数也绝不私藏,说不定人家就是太过光明正大,正好缺这些个呢。

    于是曹院判去了姚老爷子的院子。一通闭门商量。

    于是银票送出去,铺契送进来。不过是张契书,不算什么违禁的东西。但若是没有。空口白牙的,事情就未必能顺遂了。

    看着马御医颇为萧索的背影。林慧也暗暗敲打自己,绝不要小看任何人,低调低调再低调才是王道啊。

    皇上显然听进去了林慧的建议,没过两天,渐渐有风声传出来,说皇上“忧心天下,内热郁结,以致痈生于背,当铲除之!”。而住在紫吕宫的诸位医者,自然同时被宣称为御用团队。

    童公公在两天后的傍晚,几乎悄无声息地过来找林慧了。

    “如果要切除,把握有多大?要做些什么准备?”童公公问得简单而直接,两眼死盯着林慧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神情的变化。

    其实这两个问题,林慧这几日也在思考。

    若是放在术前消毒措施完善,术后抗炎药物齐全的现代,这个手术的风险相当的小,只需要考虑切除范围就行了,因为若是切得不干净,还有复发甚至恶变的可能。

    但是在如今的大庄,问题就多得多了。消毒麻醉止血抗炎,甚至照明器械包扎这些东西都得细细准备。

    “如今瘤体虽然大部分突出体外,但上次探查发现里面还有大概同等大小,植于肌体之中。这切除几乎就等于剜掉一块肉去。皇上年纪也比较大了,能完全恢复的机会大概是五成。伤及根本,留下腰背无力甚至腿脚不灵的机会大概七成。皇上因此驾崩的机会大概三成。”

    童公公耳中听着这些毫无温度冷冰冰的描述,反倒感到几分安心。这位年轻的医者大概是出身山野的缘故,显然并不惧怕皇家威严,连驾崩之类的说法都直接点出来。换了太医院那帮子人,驾崩二字是绝对绝对不会出现的。

    “若是不做处理,情形会如何发展?”

    “短期不会有事,但时间长了,瘤体可能会增大,压迫椎骨致腰腿剧痛乃至行走不便,亦极可能会迁转身体各处,届时切不胜切,救无可救。”

    林慧可不是虚言恐吓,这瘤在皇上体内已经几十年,如今才发现实属特例,恶变的机会还是很高的。

    童公公默然坐了半晌,忽然毫无声息地站起身来,奇怪地问道:“你怎的不好生劝劝要做或是不做?”

    林慧也奇怪地看着他,这个怎么劝?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手术的风险,不做手术的后果,而且上次自己也明说应该切掉,意见很明确了,接下来应是病者自己做决定。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身体负责。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其实这也是她尚未能理解这个时代的文化所致,按童公公和一般人的看法,医者应该为病者做决定,像皇上这种情形,应该苦苦哀求死死劝谏,说服皇上接受自己的意见——通常是保守意见,不说以头抢地也该有类似的举动才对。

    “皇上自有圣裁。”林慧终于找到了简洁的说法。

    童公公的脸上露出几不可见的苦笑。若是十年前,这个说法再对也没有了,万始皇帝简直堪称独裁!可人越老越怕死,这个说法对皇上也适用。更何况栈恋皇位,如今的庄正山早已没有了当年直面生死的勇气。

    让林慧和童公公都意外的是,最终促成这件事的,却是一个小人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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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信步麟清宫

    万始皇帝庄正山这几天的心情很微妙。

    最开始发现腰酸背痛有不妥的时候,正好是这位老当益壮的皇上新纳了几位美人的时候,还只当是贪图新鲜,一时纵欲过度,以致肾气亏虚所致。

    没多久情形就不对了,一只坚韧而巨大的瘤子渐渐浮现出来。即使已经过去了多日,一想到那位老太医见到这瘤子是惊惧莫名的骇然模样,庄正山仍是觉得十分别扭。

    一连见了几位太医,没有说好话的。最初的两位太医不幸遭遇严重肠胃炎之后,后面的太医们谨慎了许多,没人再说天谴之类的话了,可也一个个只会跪在地上碰头,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法子来。

    至于大家推荐过来的民间医者,皇上更是当个笑话。太医院的太医都是经过层层考核千挑万选出来的,民间的医者能更强?他一开始是拒绝的。

    可是,随着时日的推移,背上的瘤子渐渐停止了生长,变成了一大块心病。总不能就任由这瘤子这么呆着吧?庄正山虽然老了,但并没有老年痴呆,当然知道置之不理是不行的。

    这次召集太医院和众人推荐的医者过来请脉,庄正山打着两方面的主意。

    若是大家都一致看不出病灶,那就说明瘤子虽大,但还不至于影响到身体的根基,正好借此对外发布自家身体健康的消息。

    若是有人竟然有本事看的出来,那说不定也能有医治的法子,能根除当然更好了。

    本来皇上的心思主要放在姚老爷子和申老爷子身上,这二位名声在外,阅历非凡,说不定能有所发现。可惜最后却是年轻轻的什么小林神医林辉点出了病处。

    幸好皇上不是纠结的性子,很快就想起了十六公主。

    听童公公禀报十六公主只是被几次施针,从出生起长在身上的瘤子就脱落了,皇上的心情瞬间提升了许多。

    也许,自己的病也可以同样处理。

    皇上一边在童公公的陪伴下。信步在宫里头闲逛,一边回想着围绕这颗瘤子发生的事情。

    如今,必须得做决定了。

    切,还是不切。

    其实。皇上有些想切掉。

    无论谁背上整天背着这么个东西,都会想去掉的好吧。

    因为不想被人见到这个,皇上已经许久不曾召幸妃嫔了。

    可是……切的话,有三成的机会就此挂掉。

    皇上忽然想起小林神医那张清秀的脸庞,仿佛这人就在自己面前。冲自己微微摇着头:“这瘤跟十六公主的不一样,太大了,光是施针不行,得动刀。”

    童公公不明白皇上怎的忽然停住了脚,他张望了一下,发现不远处就是谢贵妃的麟清宫。

    “皇上可是要去谢贵妃那里坐坐?”童公公以为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要去任何一位妃嫔的宫里头,当然是皇上的不二权力,但通常都会先知会一声儿,好让对方准备接驾。

    “哦?到这儿了。那就过去吧。”皇上醒过神儿来,想起确实好久没见到谢贵妃了。便点了点头。

    谢贵妃素来性子安稳沉静,从来不做撒娇卖痴之类的烦人举动,皇上从前是常来的。

    只是这次实在来得太快了,谢贵妃刚得知皇上要过来,才让人去准备茶点,正想着要不要换身衣裳,皇上就已经进了宫门。

    好在谢贵妃即便在自己宫里,也从来不会衣饰不整屋宇凌乱,至于打骂宫女太监之类,更是极少发生。所以并不显得慌乱,连忙过去行礼,笑眯眯蹲身道:“皇上万安。”

    皇上随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谢贵妃的态度让人很舒服。若是娇媚的齐美人。恐怕就会一边飞着媚眼儿,一边娇滴滴地责怪“皇上好久不来看望臣妾了”。若是胆大的梁容华,这样的天气也会穿着领口甚低腰身极细的夹袄,会借着行礼的机会把腰弯一弯,露出胸口的白腻来。不过皇上如今完全没有哄美人的心情,倒觉得淡定的谢贵妃好些。

    谢贵妃穿着家常的月白短袄。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只插了两根银簪子。见皇上过来了,也没有多问,只是低声吩咐贴身的宫女赶紧沏云雾茶来。

    皇上大概扫了一眼,发现好像之前有客人在的样子。

    难道有别的妃嫔正好过来闲坐?

    不是,那个垂着头瑟缩地跪在角落里的,肯定不是宫中之人。

    谢贵妃见皇上目光扫过去,不觉笑了一声,道:“这是我娘家的外侄女,信哲的表妹,今日正好过来陪我说说话。”说着,冲那女子道:“秀秀,过来见过皇上。”

    那女子本来就跪在地上,也没有站起来,直接跪爬了两步,冲皇上叩头道:“民女谢雅秀,见过皇上。”

    皇上随口嗯了一声,让那女子起来。只见不过是十七八岁模样,长得一张标准的谢家脸,若是男子倒也算端方英俊,只是放在女子身上,却是有些平板。

    按宫里的规矩,贵妃以上,可以每旬日一次,召娘家女子或是外命妇入宫做伴,也算是皇家恩典。

    许多妃子便利用这机会,将娘家生得标致的女子找进来,希图能有与皇上“偶遇”的机会,若是能应召入宫,也算得一助力。

    见到谢雅秀的模样,加上谢贵妃平日的为人,皇上自然知道并没有别样的意思,神色又和气了两分,让谢雅秀也只管坐了一道说话。

    本来就是顺便过来,皇上打算略坐坐闲话几句罢了。

    “你们本来在说什么?只管继续说,朕也听听。”皇上的视线从窗口出去,停留在外头一株艳红的梅树身上,有点儿心不在焉地问道。

    谢贵妃看了一眼规规矩矩地坐了个椅子边儿的谢雅秀,只好自己开口道:“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罢了。信哲派了人带了年礼回来,顺带说了些南边儿的事,秀秀也听了几桩,讲给我听个新鲜。”

    皇上倒是记得谢信哲是被派去了南邬城,笑道:“南邬城的新鲜事儿么?可有小林神医的?”

    这话一问出来,便见到谢贵妃奇异地瞪大了眼睛,而一直垂着头,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的谢雅秀则猛地抬起头来,惊讶地问道:“皇上怎么知道我们在说小林神医?”(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讲故事的后果

    话一说出口,谢雅秀当然就发现自己犯了错。在皇上面前,怎么能自称“我”呢?而且这话还带了那么一丝质问的语气,好像指责皇上偷听似的。

    看到从椅子上滑到地上跪着请罪的谢雅秀,皇上摆摆手示意她起来:“怎么,你们正好在说小林神医么?这人在南邬难道当真很有名?”

    这个……谢贵妃也不知道。她看向谢雅秀,微笑着鼓励道:“秀秀不要害怕,只管将你知道的说说罢。”

    谢雅秀渐渐稳了下来,觑了皇上一眼,见皇上果然没有生气发怒的意思,心里又安定了几分。其实她平日里最是嘴甜会说话,所以才能进宫来陪伴谢贵妃解闷,不那么害怕之后,倒是说得十分清楚。

    原来谢信哲派过来送年礼的,正是谢超。

    本来送年礼这种大方体面能见到主子还能收到不少打赏的活儿,一般谢超是不去抢的,他很清楚自家眇了一目容颜有些吓人,嘴巴也比较笨,原本在府中的时候,就不怎么招人待见。

    不过谢超念念不忘的是,小林神医答应给他换眼睛。本来已经万事俱备了,连即将被处死的江洋大盗都准备好了,换眼的诊费——二十名羯山奴隶也送过去了,谁知即将动手换眼的时候,四皇子横空杀出,硬是将小林神医抢了去。

    谢超当然不敢跟皇子抢夺,可自家的眼睛自家上心,既然小林神医跟着四皇子来了京城,谢超也就跟谢信哲讨个情,借着送年礼的机会也过来了。

    过来京城容易,但要在京城里找个能换眼的人就不那么容易了。

    京城里当然死刑犯更多,可是每年的处决都是有固定的日子。在南邬城,谢信哲的面子够大,事情比较好办;而在京城,谢信哲就不够看了,而谢家并不愿意为了谢超这样一个下人出面。

    于是谢超这阵子就在忙着两件事:每天去打听小林神医从宫里出来没有;再有就是四下寻找谁家有人快死了。便想法子去跟人家商量,能不能换眼。

    只是但凡有人病重,家人自然伤心不已,如何肯跟谢超商谈什么死后换眼这种听起来毫无道理的事情。谢超很是受了些冷遇。甚至还被人打了两次,只是自知有些莽撞,打得也不重,并没有理论。

    这事这几日在谢家渐渐成了笑话,如今谢超已经被严令不得再去找人换眼了。

    “这谢超也是可怜。”谢雅秀轻轻叹了口气,感叹道:“他从小就是出了名的受气包,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跟着表哥,居然就此毁了一只眼睛。其实按民女没见识的想头,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死后也要入土为安,岂可轻易毁损?什么小林神医,说不定明知要找到肯换眼睛的人不可能,故意如此说,想让谢超知难而退罢了。”

    谢贵妃听谢雅秀说起小林神医的坏话来。登时沉下脸,狠狠瞪了谢雅秀一眼,发作道:“让你说故事,你只管说故事便是。人家既然称神医,想必有几下子手段亦未可知。再说,你前头也说了,这事儿是小林神医主动提及的,若是要消遣谢超,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皇上见谢贵妃发怒,呵斥娘家侄女。心知这也是生怕自己出声责怪之故,随意摆摆手,示意无妨,笑道:“秀秀如此想。也不过是平常人的想头罢了,你就不要怪她了。”

    谢贵妃见皇上神色颇为古怪,似乎心思已经不在此处,倒也不敢开口询问,只得另寻些由头找话说。

    皇上却忽然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盯着谢雅秀。不知在想什么。

    谢贵妃心中一跳,难道……皇上居然看上了秀秀?

    不对啊,在宫中多年,谢贵妃对皇上的口味还是心中有数的,秀秀并不是皇上喜爱的那一口。

    谢雅秀更是被皇上看得心中砰砰直跳,也说不清是喜是忧,只知道皇上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也不敢抬头去对视,只觉得头脸脖颈渐渐热上来,想来是红透了。

    “嗯——”皇上其实心里在想别的,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便匆匆走了。

    第二日倒是有旨意到谢家,封了谢雅秀为七品才人,赐居麟清宫偏殿。

    在皇上看来,将谢雅秀纳入后宫,便是极大的奖赏了,而且还让她跟姑母住在同一宫中,可以时常做伴闲话,更是少见的恩典。

    至于妙龄少女配花甲老人是不是合适?怎么会不合适?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姑母和侄女同奉一君,这样好么?开什么玩笑,跟皇家还讲究什么辈份!

    林慧丝毫不知道,因为讲了一个有关自己的故事,便有一位少女的命运从此被改变。

    她正忙着打点行李准备出宫去。

    皇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到底瘤子怎么处理丝毫不再提,反倒赏赐了不少东西,好话不要钱一样,将几位被推荐过来的医者都褒奖了一番,并发话让大家都出宫回家去。

    无论如何,能回去总是好事。林慧实在已经有点儿住得厌烦了。

    不过回去的话,也有点儿厌烦——厌烦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据说这人叫做张祥。

    不管谁回家还要带着个尾巴,总会觉得厌烦的。

    幸好这位张祥十分识相,显然尽了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尽可能的隐形,倒让林慧渐渐没那么反感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还跟他说了几句话。

    张祥跟着的原因很简单:冯公公的药用完了,张祥得跟着林慧回去取一些过来。

    林慧觉得自己有点儿失策,英雄果熬出来的药膏虽然不能算少,但也架不住这么用啊。

    算了,想想那位病骨支离的前朝老太监,林慧强忍着心疼,又给张祥拿了五瓶。

    张祥小心地将药瓶收好,却没有立即离去。他看着刚才林慧拿药出来的小箱子,若有所思地说道:“林先生,只怕这药用完了,咱家还得再来一趟。”

    他的话说得很轻,与其说是提醒,更像是自言自语。

    不过林慧马上就理解了他的意思:您要是不想再见到我或者别的童公公派来的人,那就不如多给几瓶。(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密会

    林慧咬着牙打开药箱,又拿出了三瓶,并且将药箱亮给张祥看。

    里头剩下的同样大小的瓷瓶只有两瓶了,其他的都是更小的。

    这瓶中的药膏张祥是见过的,自然知道若是瓶子再小的话,里头的药膏便会很难挖出来,因此小瓶里头应该是别的药品。

    “这两瓶我得留着,是万不能再给的。如此便不用劳动公公了。”林慧指着剩下的两瓶药说道,语气难免有些气鼓鼓的意思。其实另外还有一箱,不过当然要做出舍不得的模样来才行。

    “林先生惯会消遣咱家。”张祥笑嘻嘻地倚小卖小。他一个十来岁的小太监,给刺上几句又能怎的?

    “如今既然不在宫里头,买药材是极方便的,还要麻烦林先生得了闲再配些。”张祥央求道:“只看在冯公公份儿上,他年纪这么大了,病得实在可怜。”

    “再配些?”林慧扬了扬眉毛,合上药箱拍拍手站起身来,取了两枚剩下的英雄果。

    “喏,就是这个。”林慧将果子往张祥手里一拍:“我机缘巧合才弄了一点儿,再也没有了。你若是能找到多些,再说配不配药的话。”

    张祥将那两枚果子翻过来掉过去仔细看了看,只觉得黑乎乎的看不出名堂来,陪笑道:“这跑腿买东西的活计,自然是咱家去办,那里能让林先生又要费精神制药,又要费功夫花银子去买药材呢。”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只石榴形状绣五子登科的抽绳荷包出来,将里头的几块散碎银子倒了出来,掖在袖子里,将那两枚英雄果装进去。贴身藏了。

    林慧见这张祥说话周到做事细致,倒高看了他两分,顺手塞了一张五两的银票,才让他回去。

    张祥并没有直接回宫去。太监出宫手续十分麻烦,出来一趟自然要尽可能多办几件事。童公公是个心思深沉的主儿,张祥虽说跟着他的时间不长,却也大概摸到几分门道。如今正是最热心讨好童公公的时候。力求事事办得周到妥当。

    童公公在宫里,当然并没有坐等张祥回来,他还有好些事情要办。好不容易从皇上身边脱身出来。童公公打发服侍他的小太监先回去准备洗澡水,自己则一边揉着额角,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往御花园走去。

    大冬天的,御花园里只有松柏还有几分绿色。连荷花池都冻住了。童公公拐过江南进贡的大玲珑山石,便见到了一袭披着白狐皮斗篷的高挑身影。

    “皇上的病情如何了?”白色身影的声音和周围的白雪一般。不带一丝热气,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直奔主题而去。

    童公公心知这位能孤身至此相当不易,略抬头飞快地瞄了一眼。赶紧垂下眼帘,压低声音,将皇上的情形挑重要的说了些。

    “只有三成的机会不治。皇上居然还要犹豫,果然人老不光是体衰。连脑子都糊涂了。”不带热气的声音说着不带热气的嘲讽之语,听起来仿佛刀子一般。童公公不觉打了个冷战。

    “皇上应该还是要治的,只是稍等几日,要看看小林神医到底本事如何。”童公公将双手拢在袖子里,加快了语速,不觉带上了少许颤音。

    那声音倒一时没有再响起,过了片刻才说道:“本事么?自然是好的。回头必定还要召小林神医入宫来,来了……就不用出去了。到时候你看看他要准备些什么物件,想法子做点儿手脚。三成……三成的可能也可以变成十成”

    眼角瞥见细而软的白狐毛拂过脚面,随风飘起来好些,随即服帖地降下去,跟地上的白雪融为一色,接着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童公公知道,那人已走了。

    暗暗呼出一口气,童公公也不敢久留,四下张望了一下,匆匆回了自己屋里。

    见童公公回来,小太监连忙将一直温在炉子上的大铜壶拿起来,往浴桶里又添了好些热水,伸手试了温度合适,才过来服侍童公公脱衣裳。

    直到全身都泡在热水中,童公公才开始谋划后头要做的事情。

    小半个时辰之后,童公公终于站起身来,在小太监的搀扶之下从浴桶里出来。小太监匆匆给他抹干泡得通红的身子,套上早已备好烘在炉子上方暖暖的中衣和棉袍。

    在外头沾染的寒气早已在浴桶中消散,可是,即便任小太监忙碌,自己不低头去看,下身那丑陋的伤疤还是让童公公感到深深的悲凉。

    皇上身边最受信重的太监,仍然是太监,仍然没有下面。

    高高在上的皇上,大概永远也理解不了一名没下面的太监的心思。

    或者,他也根本没想到要去理解。

    和童公公的爱好一样,谢超也认为大冷天的,洗个热水澡再痛快不过了。如今他正泡在浴桶里,费解地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上眙城虽然是京城,但日常治理还是由上眙府负责。京城重地,责权划分半点马虎不得,上眙府负责的其实主要就是治安和行政这两块。

    无论是五成兵马司的士卒,还是上眙府的衙役,捉到作奸犯科的匪徒,都是交到上眙府衙来关押。外省解过来的重犯,虽然要视情节经不同部门的审讯,但也是在上眙府的大狱之中待决。

    上层路线走不通,谢超一直试图兜着圈子跟狱长拉关系。

    罪行不在十恶范围的死刑犯人,行刑之后是允许家属收尸的。因此其实只要打通关节,让犯人本人同意并作通家属的工作,只是取一只眼睛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奈何这上眙城的狱长胃口十分好,被狱中各色大佬养得很肥,谢超根本拿不出足够的银子来,虽然跟狱长见过两次,却只是被打着哈哈搪塞而已。

    不想今日这位眼高于顶的狱长,居然屁颠屁颠地主动跑过来找自己,声称事情给他办好了。不光安排了一位年轻体壮的供体人犯,还表示,可以随时按谢超的安排行刑,以免错过最佳换眼时机。

    谢超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晕头涨脑,硬是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自然是连声道谢,东翻西找地要拿银子给人家。结果那狱长死活不要,火烧屁股似的跑掉了。

    唯一的一只眼睛顺着浴桶的水汽,将视线扬向暗沉沉的房梁,谢超忽然感到了莫名的不安。

    这什么时候处决犯人,难道是狱长说的算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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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百零二章 说出来吧

    “你说,这个买不到?”童公公的眉头锁得紧紧的,两只英雄果在左手中回旋转动,仿佛两只健身球。本文由首发

    “是,”张祥的腰又弯下去两分:“林先生说,给冯公公用的药膏就是用这味药材制出来的。小的将百草街上的铺子都看遍了,委实没有这个东西。后来又找了百草堂、德仁堂、和顺堂、本丰堂好几家的药柜首席师傅看了,都没人识得这东西。”

    “只有和顺堂的老师傅说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曾经在吃锅子的时候,在汤料里头见过差不多的东西。小的又去了唐楼、百味居和云香馆。”

    “云香馆的大师傅说,这个曾经有过这个货,用来做调味的汤头,据说只要加少许,便可有汤汁鲜美之效,而且让人吃了还想吃,回头客甚多。只是已经两三年不曾有货了。”

    “当初云香馆的这个,是他们老东家从番客手里淘来的。后来他们也去找过番客们寻这个,却是没能找到。”

    张祥说完便退后了一步,躬身等着童公公的吩咐。

    童公公的左手停了下来,将两只英雄果捏得死死的,心底无端端地涌出烦躁来。

    “好了,你已经做得很细致了,且下去歇着吧。”童公公挥了挥手,示意张祥出去,让他静一静。

    毕竟事情没办成,张祥蹑着脚倒退着出了门,还顺手将门掩好了。

    童公公看着桌上排成一排的八只瓷瓶,忍不住伸出手去,狠狠地握住了一只。

    光滑而冰凉的瓷器质感,让童公公心中的烦闷略略减了些。他打开了瓶口的软木塞,将瓷瓶凑到鼻端,深深的吸了一口。

    就是这个味儿。

    目光在剩下的七只瓷瓶身上逐一扫过。看起来挺多,可是……这东西消耗得也很快呢。

    冯公公已经一整天都没用药了,大概已经要着急了。童公公想到此节,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将一只瓷瓶塞进怀中。向门口走去。

    只是,这步子由快到慢,终于在离门口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急什么呢?要急,也让那老东西急去吧。

    童公公缓步又回到了桌前。慢悠悠地将桌上的瓷瓶收到了柜子里。毕竟自己这里颇有些人过来回事说话,看到了不好。虽然那些人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乱猜疑也是不合适的。

    倚在床头长长的烟锅引起了童公公的注意。

    他当然知道,只要将少许药膏装进去,就会有神奇的效果。病骨支离的冯公公脸上会露出惬意的笑容。将眼睛眯起来,似乎进入某种极乐世界。

    是的,极乐世界。自己找来试药的人,就是这样形容。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东西。

    童公公静静地站了半晌,死死地看着烟锅的空洞,仿佛那是一只跟自己对视的眼睛。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了瓷瓶,打开了塞子。

    既然有极乐,那么,有什么理由不去试试呢?连下面都没有的人。还有什么可顾忌的?顾忌把自己送进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的所谓亲人?抑或儿子?孙子?

    守在门外的张祥,闻到从门缝儿里飘出来的熟悉的味道,瞬时睁大了眼睛,仓惶地退后了好几步,胸口急促起伏,生怕这门在这个时候打开,让童公公发现自己在外头,立时转身一溜烟儿不见了。

    张祥很担心会随时打开的门,实际上直到太阳落山天色昏黑才打开。

    童公公看起来精神相当不错,随口将晚膳赏给了一直捧着食盒等着的小太监。

    小太监吃惊得连跪下谢赏都忘了。平日里就算吃剩下的。也轮不上他,今日童公公居然不吃,整份儿都赏给他了,也难怪小太监如此失态。

    童公公也没有责怪小太监的失礼。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样冷的天儿,只怕都凉了,你拿回去热热再吃。”

    小太监彻底崩溃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童公公远去,才木然地将食盒的盖子打开。第一层的四个菜都精致地摆着,丝毫未动。

    原来不是做梦,这些菜都是我的了!小太监的喉咙发出含糊的咕咕声,脑袋飞快地左右转动看了一下,便伸手捞起一块红烧肉,顾不得这肉早已冷冰冰油腻腻的其实不怎么好吃,三口两口吞下了肚。

    童公公没吃晚饭,张祥倒是抽空吃了碗面。侍候人这活儿,要想干得好,就得不把自个儿当人。什么吃好睡好身体好,忘掉就好。有时间吃东西的时候,赶紧塞两口是正经。

    张祥紧赶慢赶地跟着童公公。虽说没吃饭,童公公精气神儿好着呢,一路走得飞快。平时至少得一顿饭的时候才能赶到小佛堂,今日一盏茶就到了。

    守在小佛堂门口的小太监,看到童公公像看到救星一样,远远见着就连忙迎上来行礼。

    “今日怎么样?”童公公明知故问地问着日日如一的问题。

    小太监却没有和往常一样说出“还好”二字,而是低声道:“下半晌就一直发脾气,凡是够得着能砸的全砸了。到了酉时,许是没了力气,倒是消停了些。”

    童公公嘿嘿地笑了两声,带着张祥推门进去。

    屋里黑黝黝地没点灯,借着门口的光亮,第一眼便见到两只反光的眸子,似乎这双眼睛一直盯着门口。

    “嗬、嗬!”见到有人进来,床榻上的人发出无意义沙哑的声音,挣扎着坐了起来。

    张祥晃着火折子,将床头的油灯点亮了。

    童公公和张祥都被冯公公吓了一跳。

    冯公公的尊容平时也不怎么好看,可还不至于肌肉扭曲、两眼通红、嘴角都是白沫子,在闪烁的油灯之下,当真是宛如鬼魅。

    “嗬!给我!快给我!嗬嗬!”冯公公含糊的呼喝声中,加入了催促。

    童公公看了看床头的椅子——平时他来都是坐在这张椅子上。不过这次他没有坐下来,而是示意张祥将那椅子搬远些。

    眼看冯公公无论如何也够不着那椅子,童公公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好整以暇地撩起袍子,然后坐了下去,还架起了二郎腿,轻轻掸了掸靴尖上的少许已经染黑了的雪。

    “说出来吧。”童公公轻声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吭吭

    林慧当然不知道她给童公公的药膏已经演变出了新用途,她拿着剩下的一小袋英雄果,考虑着这干巴巴的东西能不能拿去种。

    在记忆之中,似乎不是很难种植的物种,但是,到底拿来种的,是整枚英雄果?还是里头的籽?

    搜肠刮肚之下,仍然没想起来,林慧决定放弃。虽然这东西用好了有相当的药用价值,但既然条件不成熟,她也不打算往绝命毒师之类的方向走。

    虽然宅子是租来的,但感觉却比紫吕宫那样的地方好太多。一口气睡到日上三竿,林慧觉得身体的疲倦已经完全恢复,可心情却是有些恹恹的,并不怎么想起床。

    缩在越来越凉的被窝里,理智一再提醒,赶紧起来才是王道,可林慧把自己蜷成一团,看着口鼻中呼出来的白气,却重新闭上了眼睛。

    也许……再睁开就可以见到他了。

    没有。

    林慧又闭上了眼睛。

    耳中传来轻微的声响。

    是后窗。

    林慧噌的一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迅速转头看了过去。

    是他,真的是他!

    这只让人恨不起来的大猫,穿着一身不起眼儿灰扑扑的衣裳,身上散发着冬天的寒气,可瘦削的两颊却分明带着爽朗的笑意,浓眉之下明亮的眸子深深的看过来,让人看了就再不想移开视线。

    林慧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鼻子酸酸的,胸中涌起想哭又想笑的古怪感觉,最终还是喜洋洋的气息占了上风,绽放出一个露出十二只牙齿的大大笑容来。

    严固并没有马上过来,而是反身将窗子关好,又将床边奄奄一息的碳盆拨了拨,让藏在里头的火红重新热情起来,然后才在床边儿坐了下来,伸手握住了林慧的双手。

    他的手指很凉,但手心的温热让人感觉十分舒适。

    林慧想不出要说什么。或者说她根本没想要不要说什么。她只想看着他。

    从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耐看呢。

    他们居然不约而同地放开紧握的双手,向对方伸出手去。严固的双手捧住了林慧的脸庞,而林慧的手指抚上了他的眉毛。

    眉毛长而浓密,几乎要插进两鬓去。摸上去粗粗的。微微扎到手指肚儿。有点儿痒痒的。

    林慧笑出声来了。

    即便是小小的动作,也很有趣。

    严固的双手略为用力,将这喜笑颜开的姑娘拉到自己怀里来。顺手揉了揉本来就睡得颇为凌乱的头发。

    “吭、吭——”严固把头埋在林慧的肩窝之中,鼻子里发出古怪的声音。

    他的气息弄得林慧整个人都颤栗起来,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奇道:“你吭吭什么啊?”

    “学你啊。”严固笑眯眯理所当然地说道。

    “学我?”林慧莫名其妙地瞪圆了眼睛:“我可从来没,呃,吭吭过。”

    林慧努力从鼻子里发出类似的声音,不过自己也觉得不像。这家伙怎么说学自己,完全没道理的说。

    “吭——”严固故意又长长地叫了一声:“懒猪就是这样叫的!”

    林慧顺手捞起个枕头扔了过去。这只大坏猫,原来是在学猪叫!

    严固轻而易举地将枕头接住,顺手抱在怀里,笑道:“我昨晚都过来两趟了!你可倒好,根本没发现!睡得呼呼的,还说梦话呢!不是懒猪是什么?”

    原来他来过了。林慧心里一热,也不计较被称作懒猪了,匆匆爬下床,套上床边儿搭着的棉袍,用大夹子从碳盆里挪了几颗碳在小泥炉里,坐上小陶壶,准备烧水沏茶了。

    严固熟门熟路地找出两只青瓷茶杯来,放在桌上严阵以待。

    “我说什么梦话了?”林慧一边问一边勉强擦了把脸,实在是铜盆里的水太凉了,又不想唤人拿热水,只能将就了。

    “呜噜呜噜的,根本听不清啊。”严固把双手一摊,一副很遗憾的样子。

    林慧白了他一眼,搬出化妆的家什,准备开始例行的装扮了。

    “等等!”严固赶紧出声制止道。

    “嗯?等什么?”林慧睁大一双妙目,却见到那明亮的眸子越来越近,忽然明白过来,脸颊一下子烧了起来,眼睛却闭上了。

    啊,不对。眼睛一闭上,林慧就觉得自己大大的失策了。这简直就是任君采拮的姿态嘛……,大大地不对。

    可是……反悔也来不及了。

    严固的嘴唇带着微湿的凉意和固执的坚决,很快就攻克了林慧脆弱的防线。

    咕嘟咕嘟。

    水开了。

    严固恋恋不舍地离开温柔之地,带着两分恼火,将陶壶从小泥炉上头拿开,将热水冲进旁边已经放好茶叶的茶壶里去。

    清澈的茶汤平静了严固多少还有些不甘的心,他见林慧转过身去对着铜镜化妆去了,也就不再说话,一边小口小口地啜饮,一边看着林慧细细的描着眉毛。

    这眉毛对一个人面容的影响可大了去了。只要想象一下,如果一个男人长着弯弯的柳叶眉,或是一名女子生着锐利的剑眉,就能明白眉毛的重要性了。

    严固笑嘻嘻地一个劲儿念叨着:“颜色要深点儿……哎,两头儿也要粗些啊……眉梢别往下……”

    林慧啪地一下把眉笔扔在了桌上,扭头瞪了这多嘴的家伙一眼:“你这阵子忙什么呢?怎么现在才来?!”

    严固收起嬉笑的表情,将手里那盅茶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一直在想法子打听道上的消息,特别是青凤门和神杀者。”

    青凤门林慧是知道的,而神杀者一听就像是专走刺杀路子的。

    “其实江湖上有些名声的门派堂口,我们付家都有专门的人搜集消息。”严固抿了抿嘴唇:“我这阵子自己也找了几位从前的朋友问了问。”

    “青凤门素来跟教坊司走得近,而教坊司一向把控在内务府手里。”

    林慧想了想,这个不难明白。如果要给青凤门找个对口的部门,那么经常安置各种犯罪官员家属的教坊司就最合适了。而内务府则是类似宗室大总管的角色,插手教坊司也在情理之中。

    “神杀者前几年被打压得厉害,好些顶级的杀手都转行去了镖局子之类的地方。如今走的是只认银子的路子,据说只有定远侯还能镇住几分。”(未完待续。。)

    ...

第二百零四章 一个人两只眼

    一提到定远侯,林慧自然不免想起赵淑云来。

    这位连被称为其貌不扬都勉强的暴躁女子,能成为安邦侯世子萧世安的继室,靠的就是她老爹定远侯的关系。

    论起武力值,在大庄,若是定远侯认第二,大概没人敢去认第一。赵家是名符其实的武勋世家,而且在庄正山打起“清君侧”大旗的时候,也机敏地站对了队。

    定远侯对神杀者的影响力,跟他的军伍生涯当然是密切相关的。

    杀手,听起来十分神秘。其实说白了就是靠杀人谋生的人。

    人人都要生存。生存需要本事。有人会种田,有人会裁衣,有人会炒菜,有人会经商,有人会做小伏低学得一技之长,有人善勾心斗角能抢来家中财富,有人懂圣贤文章可在官场一展风流。

    有的人别的都不会,只会杀人。一手杀人,一手拿钱。

    而杀人杀得最好的,莫过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军卒,前军卒。

    在战乱的年代,人命无疑是卑贱的。不少青壮被征召入伍,可若干年后,好不容易从尸山血海中挣扎出来,却发现家园亲人早已被战火摧毁。

    这样的老兵,就是最好的杀手。

    他们冷血。

    神杀者就是这样一批人。

    不过大庄建朝之后,渐渐有了歌舞升平的气息,杀手们的市场并不大,打造新杀手的环境也不怎么理想,所以神杀者虽然厉害,但也没有发扬光大的劲头儿,反而渐渐式微。

    严固的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道:“不过我觉得如今神杀者已经不足为虑,你应该不是他们的目标了。”

    这可是好消息!林慧连忙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你居然听到关于我的消息了么?”

    严固摇摇头:“神杀者的命令都是单线直接下达到杀手手中的,不会有消息传出来。我说他们不足为虑,是因为——我没有碰到他们。”

    按严固的说法,他之所以在林慧出宫的第一天晚上就急急地赶来。就是担心上次的刺客未能得手,神杀者再派出别的人过来。

    但是,并没有。

    “还有一个原因,”严固脸上古怪的表情更浓了些:“定远侯向来是三皇子一脉。”

    三皇子?他不是死了么?

    林慧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看来杀掉自己的命令是之前下达的,而现在本来要争皇位的三皇子已经挂了,定远侯自然就失去了努力的方向,直接得到动手指令的刺客又被抓了——所以就不会再有人过来杀自己了。

    这个链条好长。

    虽然如今很难弄清到底是这个链条上的那一环因为什么要干掉自己,但无论如何。既然这链条从最顶端断裂,也就没有后续了。

    林慧真心觉得自己不是玩政治的料。

    想想都费掉不少脑细胞。

    “那名刺客应该也招出来不少东西。”严固继续道:“我觉得你这里的防卫都松懈了不少,很容易就进来了。”

    林慧扁扁嘴。也就是说,自己在宫里的这段日子,派过来保护自己的冯队等人可能也收到风声,知道任务简单了。

    不论如何,不用惦记被人追杀总是好事。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似乎敲门的人担心吵醒里头的人一样。

    林慧示意严固暂时躲到帐子后头去,自己去开了门。

    门外是小可儿。林慧这里并没有另找长随之类的人,反正宅子里事情也不多。大都是小可儿包办。

    小可儿递过来两个手本。

    一个是谢超。

    林慧暗笑了一声,这个大老粗,到了京城,居然也学着那些文人的模样,弄出个手本这样的东西来,上头的字端正潇洒,显然不可能是谢超本人的手笔。

    另一个却是吴邦。

    吴邦是谁?恍惚有点儿耳熟的意思,林慧想了半晌也没想出来。

    “这个人,”林慧点了点吴邦的手本,问小可儿:“看起来像是谢超的朋友么?”

    “不像!”小可儿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过他们俩确实很像。公子等会儿看见就知道了!”

    “哈。你还跟我卖关子。”林慧在小可儿头上轻轻敲了一记:“把人请到前厅去奉茶,我换件衣裳就过去。”

    见见再说吧。吴邦无所谓,对谢超,林慧多少有点儿歉意。好像放了人家的鸽子,至今也没能将眼睛治好。

    严固很得体的没有再跟她笑闹,反倒帮着周身看了看,笑道:“果然是翩翩佳公子!快去吧。”

    林慧心知回来严固必定已经走了,心中难免有些不舍,踮起脚尖在他耳根下柔软的地方狠狠亲了两下。才转身走了。

    严固彻底石化。

    耳朵下面还能感到小小的凉意,是她温润的唇留下的。缓缓抬起手摸了摸那一小块儿肌肤,她,主动?

    严固有一种想狠抽自己两个耳光的冲动。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放过了?!外头有人在等?让他们等去好了!

    谢超和吴邦一起坐在前厅的椅子上,等得十分别扭。

    主要是大家不熟。

    谢超对硬凑过来的吴邦非常不喜欢。本来对那些依依哦哦读书的小白脸就没什么好感,而这位吴邦又特别令人讨厌些。只是人家来头大,拒绝不得罢了。

    这个家伙打的主意简直是一目了然,会不会影响自己的事情?谢超愤愤地将一整盅茶都倒进了嘴里,郁闷地盘算着。自己已经将“诊费”都先给过去了,得跟林先生好生说道说道,必定要占先!

    林慧见到这两位的时候,颇为吃了一惊。

    小可儿是对的,这两位确实有个地方很像,一看就知道。谢超眇的是左目,而吴邦眇的是右目。

    同时想起来的,是吴邦的身份。

    吴邦字经国,是东靖王府的头号清客,四皇子最倚重的幕僚。一路北上之时,这名字曾经被提起过。

    不需要对方开口,林慧也能想到这位吴幕僚的来意——当然是和谢超一样了。

    既然谢超已经找好了提供眼睛的人,那吴幕僚搭个便车,自然比自家再去找人忙活简单许多。

    林慧看了看谢超,又看了看吴邦。一个人有两只眼睛,换给谢超一只,换给吴邦一只,刚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医士助手

    “林先生,凡事有先来后到,小的可是连诊费都付了的。”谢超急哄哄地说道:“还请先为小的换眼”

    在谢超看来,之前林先生就说过,人死之后将眼睛换过来,不能超过一定的时辰,可见这“新鲜”是很重要的,故此既然不能拒绝吴邦一起换眼的请求,那能争到头位也好。

    林慧点点头,笑道:“这个自然,其实也费不了多少时候,既然你想先来,那就你先便是。不过我要先检查一下吴先生的眼睛,看看能不能换。”

    吴邦还是第一次亲自见到林慧,之前听四皇子等人倒是提起过好多次。初次见面,这位小林神医的年轻程度还是令吴邦相当惊讶。

    不过吴邦向来不会仅看表面,最擅推演分析。从小林神医治好四皇子的情形来看,此人的医术毋庸置疑。退一步说,即便失败了,也不过是一只眼睛仍然不能视物,白折腾罢了,并没太大的损失。

    而成功的话,那当然是大大的得益。

    至于顺序,嘁,只有谢超那样的人赶着抢先,所谓熟能生巧,即便小林神医懂得换眼之术,想来也是不常做的,一回生两回熟,当然要做“两回熟”的那位才好。

    这两位看事情的角度迥异,倒是无形中将可能的争拗解决了。

    林慧仔细检视了一番吴邦的眼睛。

    还真的能换。

    吴邦的眼睛,是当年遇到激愤之事,硬生生哭瞎的。其实所谓“哭瞎”,当然并不是流泪过多就会盲,而是流泪就必然会频繁地擦拭眼睛。进而导致角膜受损所致。

    既然能换,那就换吧。

    可是,让林慧自己一个人连做两例换眼,这也……太忙乱了,林慧需要去找一名助手。

    而且,这事还涉及很多细节安排,比如场地。比如灯光。比如器械。

    于是林慧安排谢超和吴邦二人分别负责若干事项,自己则另行想法子找位助手过来。

    谢超当天下午便过来回复了。

    听说顺天府不光同意按指定的日子处决人犯,而且还愿意在刑场附近提供两间上好的静室。林慧瞪着谢超不说话。

    谢超给看得十分不自在。

    他当然也觉得事情顺利得不对劲儿。

    “顺天府跟谢家关系很好么?”林慧终于还是问了一句,心中则是暗想,难道这顺天府是谢家开的?这么上赶着帮忙?

    忽然灵光一现,林慧想起来了。顺天府当然不可能是谢家开的,但是。顺天府确实是庄家开的。这全大庄的衙门都是庄家开的。

    呵呵,林慧明白了,皇上肯定不知怎的得了风声,知道谢超要换眼的事情。这是要借此事掂掂自己的斤两呢。

    有皇上撑腰,那就好办多了。林慧毫不客气地去了太医院,拿出之前贾太医给的供事腰牌。顺利的进去找到了曹院判。

    曹院判很好找,他整日整日的窝在自己的房里头。一找就找到了。

    曹院判这几日的日子显然非常不好过。代表院判身份的短翅方冠仍然戴在头上,但已经没人当他是院判了。大家都在等着他和马御医自觉地挂冠辞去,甚至已经有人因为即将空出来的院判和御医位置开始暗暗争夺了。

    也有人当面故意大声讽刺,说他恋栈不肯去脸皮太厚云云。反正说了也就说了,曹院判也不能开口回嘴,只能自家气个倒仰罢了。

    见到林慧过来,曹院判两眼发亮,连忙将房门仔细关了,压低声音问道:“林先生怎的今日过来找老夫?”

    皇上没有进一步修理曹院判和马御医,林慧心中更加定了几分。这显然玩的是“我打压,你说情”的把戏,等着要卖好呢。

    据说有心计的皇上快要挂的时候,便会将得用的能臣统统找些借口,降职的降职,贬斥的贬斥,如此等到新皇继位,再“皇恩浩荡”将这些人调回来,自然就不费力气地收编了一群能臣小弟,位置坐得稳当,施政也便当。

    这些自然是后世史学家们总结出来的帝王心术,当局之人却是不容易察觉的。

    林慧看着面前有些惶然的曹院判,心知这位完全没看懂皇上的手腕,还在为自家的前景糟心。

    “嗯,这样,我需要一名胆大手稳的助手,最好是金创科。”林慧没提换眼的事情,直接提了要求。

    “哦?”曹院判狐疑地看了林慧几眼,识趣地没有追问,在脑中将太医院的人手都过了一遍,随即想起两个人来。

    既然是做助手,职位太高反而不合适。这二人都是他手下的手下,如今只是医士。平日里也算能干,此时派过去倒是合适。

    曹院判立时取了纸笔,挥洒立就,写了一份委派书。毕竟现在还是在职的,作为一名院判,委派两名小医士,还是小菜一碟的。

    林慧很满意。要一个给两个,曹院判很会做人。太医院的医士,在太医院里差不多是底层,但也是地方层层选拔进来的,至少基本功没问题,做个助手还是手拿把掐的。

    离了曹院判的屋子,林慧便去了太医院南侧的科房。太医们平日便是在科房里办公。

    被委派的医士都是三十岁左右年纪这个年纪能进太医院已经算很年轻了。一位姓洪,一位姓苗。

    林慧先找到了洪医士。

    洪医士就在科房第一间的第二张桌子后头,正在研读一份病案。此人生得高瘦,拿着病案的手指也有些枯瘦,指甲修剪的短而整齐。

    仔细看了委派书,洪医士便笑笑站起身来,一边将手中的病案收好,一边问道:“不知这差事要几日?是不是要在外头住,也好先收拾收拾。”

    “只要两三日即可。晚上可以回自己家里去,若是要住在我这边,空屋子也尽有。”林慧对这位印象不错,看起来是个做实事的。

    洪医士自然见到委派书上还有苗医士的名字,便带着林慧过去找。

    只是苗医士却不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正跟自己的上官在说话。

    苗医士的上官是位有点儿肥胖的太医,坐在宽敞的椅子上,身子往后头靠着,愈发将鼓鼓的肚皮露了出来。苗医士立在桌前躬着身子,脸上笑容可掬,似乎正在说什么趣事。

    “辛太医”洪医士周到地先行了一礼,称呼了这位辛太医一声,随即介绍林慧:“这位林先生,过来找苗良国的。”未完待续

    ...

第二百零六章 何处不相逢

    辛太医两只小而圆的眼睛转了过来,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将林慧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个毛头年轻小子长得还挺俊秀,只是穿着不过一般,看起来像是小康人家的子弟。难道是苗良国的亲戚?过来打秋风,遇到洪医士给带过来了?

    苗良国也看向林慧,面上露出愕然之色,显然并不认得。

    辛太医登时不悦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过来来打扰么?他不满地看了洪医士一眼,这个洪子言,看病还有几分功夫,做人可就不够看了。

    “你没见小苗正跟我说话呢么?!有事儿外头等着!”辛太医发作了两句。

    洪医士尴尬地看了看林慧,低声说了一句:“是曹院判让过来的。”

    “啥?院判?”辛太医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院判大人啊,那可是顶头上司!不过,呃,是曹院判……,辛太医又缓缓往后头靠去。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曹院判已经……不行了。

    “院判大人有什么吩咐啊?”辛太医拖长了声音,轻轻弹了弹养得长长的小指指甲。

    洪医士大概也看出,这位的腔调未免有点儿拉得太长了,略为退后了一小步,示意林慧直接将委派书拿出来便是。

    辛太医将委派书看了看,又看了看。

    他觉得这份文书很讨厌。

    明明是已经没几天可蹦达的老家伙,还要装腔作势地发什么委派书!小苗多么得趣的人,平时打水取饭跑腿打杂讲笑话都离不得的,居然要派去给这个什么林辉使用。

    就算用屁股想想都能想出来,必定是曹院判眼看大势已去,趁着职位还在,赶着发挥余热捞好处呢!就像那些老官儿,年纪到了要告老之前,手都伸得老长,屁大的好处都不放过。

    过期作废啊。

    辛太医眼皮一耷拉。慢吞吞地说道:“这阵子事情多,苗良国一时走不开,等过几日将手上的事情撕掳清爽了,再过去办差吧。”

    过几日?过几日便用不着这人了。

    洪医士奇道:“这阵子很忙么?如今天气这般冷。并没有时役,药材也都不当季,难道找金创医的恰好多了?”

    这位洪子言和苗良国都是金创医,出诊金创病患自然是本分,而若是遇上有役症。或是春秋两季药材入库的旺季,也要去帮忙,故此洪医士如此说。

    辛太医脸一沉,眼皮撩了洪医士一眼,又重新耷拉下去,一副昏昏欲睡的意思,显然不想搭理他们了。

    林慧见辛太医不买曹院判的账,心中暗笑,看来曹院判实在吃了不少苦头,连个医士都调拨不动了。

    她才不去跟辛太医斗口。只转向苗医士,笑问道:“苗医士果然走不开么?”

    这话问得语气温和略带点儿遗憾,仿佛有损失的会是苗医士似的。

    苗良国左右望望,心中不免有点儿犹豫。委派书是下给他苗良国的,辛太医自管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拒绝了的委派,曹院判真的翻脸,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临去职之前拍他一巴掌,自个儿这个小医士如何担得起?

    可是。辛太医是直属上官,如今不放人,得罪了也不合适。

    想来想去,又看了看林慧年轻的脸庞。苗良国终于下了决心,说到底,被派去给这么个年轻小子做事,心里还是不情愿的。

    既然有辛太医能拿来做挡箭牌,应该也能应付一下曹院判。再说,如今太医院踩曹院判的可不是一个两个。真要翻脸,只怕还轮不上自个儿挡枪呢。

    “实实是走不开。”苗良国态度倒是很不错,陪笑道:“要不,洪师兄那边儿似乎不太忙,让他帮忙再找一位?”洪子言乐意帮忙,就让他帮到底好了。

    林慧摇摇头,本来就是一个就够了,苗良国不愿意就算了。在大庄也有不少日子,林慧其实心里明白,自己就是年纪太轻,若是换了别的名医老朽,放出风声去,有这样临场参与的机会,只怕别人会抢破头。

    “咦?!”苗良国话音刚落,林慧正准备开口招呼一声边走人,门口忽然传来惊讶的呼声。

    众人连忙看过去,正是贾太医,身后还跟着个年轻人,正好从此处经过,看样子是本来已走过去了,又退后两步折回来的。

    “林先生!”贾太医倒是真心惊讶,虽然林慧手里太医院供事的腰牌还是贾太医送的,但并没想到这位还真来了。

    “林先生来了太医院,怎的不去找我?”自从去林宅拜访过,贾太医觉得跟小林神医可以算是前嫌尽去,媒人固然没做成,但大家关系总还在的。

    “有点儿小事要办一下。”被辛太医和苗良国拒绝,林慧多少也觉得有点儿尴尬,对于贾太医的到来并不反感:“回头自然要去拜访的。”

    贾太医冲辛太医打个哈哈,笑道:“什么事老辛能办,我老贾不能办?来来来,到我那边坐坐,喝杯茶去!”

    辛太医见贾太医对林慧如此热情,心里打起鼓来。曹院判已经是昨日黄花,但贾太医此人,在太医院也算老牌的太医了,又素来跟宗室走得近,居然对这位林先生热情有加,若是没猫腻才见鬼呢。

    贾太医相邀,林慧也就顺水推舟,冲辛太医拱拱手,微笑道:“如此告辞了。苗医士既然分身乏术,自然是此处的事务要紧。”

    苗良国此时当然也看出有些不对来,这位林先生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须知贾太医极讲究论资排辈,对后生小辈,素来不假辞色,以严厉著称。对林慧的态度,在苗良国看来,就跟太阳从西边出来不遑多让。

    “哦?林先生其实要找小苗么?”贾太医疑惑地看了看苗良国,这小子若说跑腿勤快倒是真的,可小林神医又有什么地方要用到他了?

    林慧顺手将手里的委派书递给了贾太医:“手上有两个病者要医治,临时要找帮手。这上眙城我也不识得几位医者,故此过来了麻烦太医院。”

    贾太医两眼猛地增了好些亮色:“可是要做换眼之术?”(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赤膊相争

    换眼之术?这是什么东东?除了林慧之外,所有人都将视线盯在了贾太医身上,辛太医忍不住还用养得十分漂亮的小指指甲掏了掏耳朵。

    林慧顿了顿,想起贾太医跟四皇子的东靖王府关系不错,吴邦作为四皇子身边的首席幕僚,要治眼睛这样的事情,贾太医能得到风声不足为奇。当下点点头,道:“幸好大家帮忙,如今诸事妥帖,便定在后日午时。”

    贾太医两眼之中的亮色愈发璀璨,以与年纪极不相符的敏捷,蹭蹭跨前两步,来到林慧身边,兴奋地搓了搓手,笑道:“林先生便是为此事找帮手么?既然苗良国不行,要不,老夫给你搭把手如何?”

    这个……林慧为难地看了看贾太医。不是看不起贾太医,实在是贾太医年纪比较大,想来眼神儿跟年轻人相比还是要差些的,这样的精细之事,确实不太合适。

    “贾太医若是有兴趣,到时过去帮我看看,若是有疏漏之处提点一二也好。”林慧的意思是,您老有兴趣,过去旁观好啦。

    贾太医年老成精,如何不明白?当下反手一捞,将一直跟在身后的年轻后生扯到了身前,笑道:“这是我的长孙。怎么样?看着还行吧?!年轻听话眼神儿也好,让他去给你当助手如何?”

    说着又冲那后生喝道:“还不给林先生行礼!”

    要进太医院自然有层层关卡,但医技这个事情,也是很讲究家学渊源的,故此太医们可以将自家出色的子孙弄进来跟着学习,也算是潜规则之一。

    长孙?贾太医虽然有点儿年纪,可孙子这么大了也蛮奇怪的。林慧想想早婚早育的习俗,也就明白了。

    只见那年轻后生大概十七八岁模样,生得十分白净,一看便是读书人,颇有几分书卷气。被祖父引荐,并没有慌乱之色,只上前躬身道:“贾辰见过林先生。”

    他们这里说得热闹,这房间的主人辛太医却是坐不住了。早已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只是贾太医有意无意恰好拦在他和林慧之间,偏生贾太医还比辛太医要高些,如此辛太医即便掂起脚来,也只能勉强在贾太医肩膀上露出半张胖脸。

    之前推托的时候没什么感觉,此时见贾太医放下身段。又是毛遂自荐,又是推自家孙子赤膊上阵,辛太医那里会不知道这事乃是香饽饽?

    “老贾啊,你这抢活干也不带这样儿的。”辛太医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在林慧同意招揽贾辰之前,奋力拨开贾太医拦在前头的身子,话是对贾太医说的,人却是冲着林慧而去。

    “小苗手头有事儿,不过我这里倒是正好这两日有空,说不得要替他去!曹院判大人的委派。岂可儿戏!”辛太医当然不是为苗良国出面,好处只能是自家得,故意在院判后头又加上“大人”二字,充分体现对曹院判的尊重。

    再说,有院判的委派书,要从贾太医那里抢回来也名正言顺些不是?下属有事,长官代劳——虽然顺序似乎有点颠倒,但也还算说得过去。

    贾太医见辛胖子为老不尊居然挤上前来争抢,登时就起了几分火气,怒道:“刚才路过。虽然前头不知道如何,可老夫分明听见有人说实实走不开!小苗忙得走不开,难不成你倒扎着两手闲得发慌不成?你若是能走开,小苗为谁忙去?休要在此搅乱。你们有事儿自去忙便是。”

    这也是贾太医熟悉太医院运作,才敢如此发作。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太医院也大抵如此。每位太医手下,都跟着几位医士,类似高级实习生。平日太医有些什么事情,都是让手下的医士去办。自家只是抓总而已。

    而太医院其实也是有忙季闲季之分,诚如之前洪医士提及,容易发役症的时节和收药材的季节,才是最繁忙的时候。在冬天,也就是犯肺疾的人比较多,但那也是大方脉(内科)的事情,跟辛太医这个金创不沾边。

    所以贾太医深知辛太医以事务繁忙为借口,分明是推托,居然还好意思反口,真是当他这么多年白混了,好欺负么?

    太医这样的职位,大家平日都是各扫门前雪,我医我的大方脉,你看你的金创科,并没有多少交集,谈不上什么人情。

    只是贾太医知道小林神医要为换眼之术找助手,当然是金创科合适些,自家孙子跟着自己走大方脉路线,先天就吃亏,纯粹是舍出老脸来博个机会罢了,这辛太医还要不识时务地开口,当然绝不客气要还击了。

    辛太医被抢白了几句,脸上十分下不来,只是要糊弄糊弄林慧容易,要对付比自家资历还老上不少的贾太医,就有些犯难了,当下涨红了脸,转头瞪了苗良国两眼,示意苗良国出面。

    苗良国硬着头皮,挤出几分笑意,冲林慧行礼道:“林先生既然请了曹院判委派人手,想来这次要医治的病家亦非寻常人物。人多好办事,辛老师是金创老手了,林先生何不请了同去?若是觉得委派书不便更改人名,说不得要烦劳老师多劳几日,小的跟过去帮忙也是应该的。”

    总算苗良国比辛太医懂得人情世故,既不指责贾太医抢活儿,也不打算将贾辰拉下来,只提出多增一个名额而已,而且打着为辛太医争取的名义,实际上将自己也塞了进来。

    不想林慧却摇了摇头。助手当然要有,但在这消毒水平相当有限的时代,林慧可不想出现人满为患的情形。

    “多谢二位的好意了。”林慧冲辛太医和苗良国道:“其实助手有洪医士和贾辰就够了,人多扰攘,反而会有擎肘之处。至于委派一事,却是不强求的。”

    说完招呼贾太医和贾辰道:“咱们还是不要在此处了,耽误了辛太医的公事,岂不是不便?”当下便当先走了出去。

    贾太医推了贾辰一把,示意他紧跟着小林神医,自己落后两步,冲辛太医冷笑道:“你们以为曹院判失势了么?也不仔细想想,以今上的性子,居然能容他坐在这位子上头没有下文?你们读医书读傻了吧?今日错过这机会,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洋洋得意地发泄完,贾太医昂头而出,丝毫不理会后头愕然的辛太医和幽怨的苗医士。(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自己人

    贾太医的科房与辛太医的科房并不在同一侧,而是在北边,大小倒是差不多。

    回到自己的地方,贾太医显然放松了许多,随口吩咐跟着自己的一名医士去沏茶,却打发贾辰赶紧回家去拿行李,回头自己过去林宅听候吩咐。

    林慧暗笑了一声,心知贾太医这样的做派自然是怕自己反悔的意思,却也没有阻止,顺手推舟也让洪医士去收拾收拾。

    “哦,对了,你上头是那位太医?是不是也打个招呼为好?”林慧又问了洪医士一句。经过苗良国的事情,林慧发现自家也有不周到的地方,只要是部门,自然有上下级,跟上级打个招呼比较合理。

    “小洪啊,他是跟着马御医的。这几日老马都称病没来,不用去打招呼了。”贾太医冲洪医士挥挥手,示意他只管去收拾东西,替他回答了林慧的问题。

    看来马御医连硬撑着办公都懒得做了,索性在家里等消息的意思。

    贾太医借着让茶的机会,跟林慧凑得近了些,低声问道:“这个换眼之事,是皇上的意思吧?”

    林慧眨了眨眼睛。这老头儿还挺八卦的嘛。

    “我可说不准。”林慧摊了摊双手。“皇上跟我没提这个。”

    贾太医不以为然地咂咂嘴,笑道:“这里就咱们两个,你说这么稳当干嘛。没有皇上的默许,顺天府那帮子人那里那么好说话,连平日监斩犯人的主斩官的屋子,都让出来给你用。”

    原来那两间所谓的静室,从前是给主斩官用的。林慧笑道:“你这消息比我还灵通,还来问我?我才懒得想那么多,有病者要治,只管用心治便是。圣心难猜,何苦费神。”

    贾太医笑了笑,不知想些什么,略有些出神。过了半晌方道:“若真是只要用心医治便可,倒是简单。还是你这样自家行医的方便,不用顾虑许多!总是近日宫里传出风声来,说皇上背生巨痈。让人不得不多想罢了。你是四爷举荐之人,凡是四爷一脉,都着紧得很。从四爷那边说起来,咱们可是实打实的自己人!”

    “这么说,适才那位辛太医。应该不是四爷这边儿的人喽?”林慧有点儿好奇,难道人人都要站队?

    贾太医摇头道:“辛老头滑头得很,入宫请脉之类跟他们金创医关系不大。从前走的是三爷的路子。三爷素来爱跑马,家里还养了武技班子,时常跟护卫们对打取乐,免不了有人受伤。辛老头手上有几张祖宗传下来的膏药方子,却是真管用。只是年前三爷没了,他一时还没找好上家。”

    这些事情,林慧自然只是听听便罢了,她更关心的是贾太医为什么对自己如此热情兼看重。

    贾太医知道小林神医将为吴邦治眼并不出奇。但还知道具体的地方,那就必然是特意打听过的。一路北上固然交集不少,到了上眙也有联系,可也不至于要特别关注吧?

    林慧还在琢磨怎么拐着弯的问问,贾太医倒自己提了起来,只见他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前几日童公公身边的张祥到太医院来寻药。本来不过是寻常事,谁知太医院的药库里头竟然没有!”

    “不光药库里没有,连司库的御医都不认得那药材,很是惊动了几个人。最后也没能找出来。”

    “老夫也过去看了一眼,可惜孤陋寡闻也是不识的。倒是听张祥那小子提了一句,说手上的样板还是林先生你提供的。林先生在宫中住了许多日子,消息自然灵光些。那药是不是回头要用在皇上身上的?”

    自从宫里风声渐松,皇上生痈的说法在太医院已经不算秘密了。而且大家基本上都认为,这是皇上准备积极治疗的信号,因此之前入宫给皇上请脉的几位医者都备受关注。

    太医院派过去的曹院判和马御医莫名其妙的被赏了哑酒,却并没有颁发明旨数说罪名,本身就是一件既没道理又不符合规则的事情。只是并没人敢拿这样的事情去诘问皇上。

    监察院的御史们也都集体失声。毕竟曹院判和马御医的职位尚在。皇上只是让他们闭嘴而已。若是自己啰唣太过,皇上一不高兴,也赏下一壶哑酒来,那就亏大了。再说,人家当事人都稳当当的没有四下请托,局外人忙活什么劲儿。

    太医院过去的人没得了好,几位被推荐入宫的医者就成了重头戏,在宫里的情形也渐渐被透露出来。贾太医是有心人,用心打听。加上小林神医是四皇子推荐的,四皇子在宫里的人手也不是白吃饭的,故此皇上对小林神医青眼有加的消息也就放了出来。

    小林神医在宫里曾治疗十六公主,又不止一次被皇上召见,出宫之后马上着手要为某人行换眼之术,而皇上也放出要治疗背痈的风声——像贾太医这样具有政治敏感性的人,马上就将这些消息综合联想,立时便得出结论:小林神医很可能便是将要为皇上治疗的人。

    偏偏这个当口,皇上身边最倚重的大太监童公公,派出身边的小太监张祥来寻药。寻药很平常,不然太医院那些贵重药材都去哪儿了?但是,寻一味不同寻常的药,就很不同寻常了。

    林慧的脑子也不慢,大概想想,也就知道贾太医的思路了,她当然不会闲的蛋疼去纠正其中的误解之处,只是微笑道:“那味药本就是从番邦过来的,要在太医院寻自然是寻不到的。只是这样的特殊东西,那里敢用在皇上身上,其实另有他用。”

    贾太医暗暗点点头,这个说法他是相信的。从来对宫中,大家都是抱着安稳第一的想法,什么新药特药奇门偏方,根本提都不会提起。

    治好了是本分,而治不好……那就自求多福吧。

    人人都觉得该用人参的时候,你说用萝卜比较合适……那也自求多福吧。

    番邦来的怪药,你敢胡乱用在皇上这个大老板身上……不用自求多福了,直接去自掘坟墓就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凶神恶煞

    从太医院出来,林慧最直接的感觉,就是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啊。在外人看来,太医院算是比较平和的部门了,跟政治斗争一般不直接挂钩,里头都是些技术性医学人才,可其实呢?人性的丑陋真是无处不在!

    幸好贾太医虽然想知道第一手的消息,却也还知道分寸,没到穷追猛打的地步。当然,也可能他觉得自家孙子已经在小林神医身边帮忙了,可以慢慢打听。

    林慧上了租来的小马车,趁着赶路想着下头的各项安排。

    当务之急自然是训练好洪子言和贾辰这两个助手。这个不难,不过林慧有心让他们将来往独立操作的方向走,所以打算教导的内容会多些。

    目盲实在是残疾之中对生活质量影响极大的一种,若是像谢超吴邦这样,仅仅眇一目的,还只是影响观瞻,无法建立立体感而已;而若是两只眼睛,那么日常起居都需要人扶持,失去了光暗和色彩的世界,几乎是无法忍受的。

    等林慧回到宅子,洪医士和贾辰都已经在等着了。让林慧略为吃惊的是,谢超也过来等着了。

    谢超倒是实在,老老实实表示,他如今在京城也没什么事儿,不如到小林神医这里来,将准备功夫做足些。若有什么能帮忙的, 他也有一把子力气可以贡献。

    来都来了,林慧索性在跟洪、贾二人讲解的时候,让谢超也旁听一下。让谢超知道大概会如何操作,对缓解术前紧张也是有好处的。

    到第二日,索性派人将吴邦也请了过来,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让吴邦和谢超一道做好准备,总比临时安顿好些。

    再过一日,便是要做换眼之术的正日子,谢超和吴邦都难免有些紧张。一大早卯时便已经候着了。林慧特意交待前一日晚饭后不能再进食,故此都空着肚子等着。

    林慧多少也有些睡不安眠,此事实在关系太大,往小了说。谢超和吴邦的个人幸福维系其中,往大了说,皇上的影子若隐若现也看着呢。

    令人惊讶的是,童公公居然带着张祥也过来了。只是他们二人都没有穿戴太监服色,而是扮成极常见的百姓模样。差点儿被守门的护卫拦下去。

    林慧没拒绝童公公旁观的要求,只是童公公的脸色青灰,实在不怎么好,看起来有些别扭倒是真的。

    出门的人越来越多,难免拖拉一些,赶到顺天府大狱的时候已是辰时将过,好在准备的静室相距不远,时间还是相当充足的。

    顺天府方面一直是谢超联系,自然是谢超出面,先找到答应帮忙的狱长。见到了狱长。林慧便让其他人都先去静室准备,自己跟着狱长去见提供者。

    大狱跟林慧想象之中完全不同。本以为的阴风阵阵哀号声声的情形一时没有出现,只见进门先是几间类似科房的房间,想来是狱长等高级人员休息办公之处。

    再往里走,甬道两旁都是一间间的狱室,用石墙分隔,门口自然是可以直观入内的铁栅,大概是防着犯人捣鬼。里头居然十分清爽,床榻铺盖齐全,甚至榻前还有矮桌。塌后可见马桶,里头的犯人也都还算干净。

    感觉到林慧有些惊讶的意思,那狱长笑笑道:“这里都是单间,贪墨、犯赃、监守自盗、枉法、舞弊之流。多禁闭在此。下头还有一层,却是触犯杀、奸、盗、逆之类穷凶极恶之辈了。至于小偷小摸一般的案犯,另有大间关押。”

    林慧秒懂。难怪看起来还不错,自己参观的乃是高级优待间,官员专用,估计给够了银子。别的犯人也行。

    直走到差不多尽头,只见一间宽敞的大房间,并没有犯人关押,墙上挂着各色器具,便是所谓的行刑室了。

    即便是死刑,除了真是民怨沸腾的大案要案,或是特定时日的批量处理,要将人犯拖到外头去当众处决,不然就是在这行刑室处置。

    狱长冲身后跟着的人挥挥手,简单道:“带过来。”

    转眼便听到铁链叮当,人已带到了。

    林慧举目看时,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个人,这双眼,真是……凶!

    若是说起凶神恶煞,林慧总是会想起电视剧里头张飞的模样来,胡子拉渣两眼圆瞪之类,如今见到这人,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凶神恶煞!

    好在转眼就回过神儿来,你自凶你的,这双眼睛,从技术角度来看,倒真是双好眼!又大又有神……凶神。

    这人早已被洗刷干净,露在外头的肌肤不仅白还带着些湿意,估计是被泡过再洗,还洗了不止一次。头发嫌麻烦,被全剃光了,露出青白的头皮来。口中不知塞了什么东西,外头还勒着一条带子,只是此人看起来并不像想说什么的样子。

    狱卒们熟门熟路地将这人绑上刑床,一名狱卒拿起一根绞索,在人犯的脖子上比量了一下,回头去看沙漏的时辰。

    这是要绞死?

    绞死……若是手法好的话,倒是干脆利落。只是绞死的话,眼内会有出血点,会不会对供体有所影响,林慧可拿不准——这方面经验毕竟有限。

    林慧赶紧拉了狱长一把,轻声商量道:“能不能用其他的法子行刑?”

    狱长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几乎是最干净的死法了,行刑的都是老手,一下子就能绞断颈椎骨,不会血肉模糊形态狰狞,这位还想用什么法子?难道砍头?

    “这人手上有二十多条人命,如今已是很优待了。”狱长皱了皱眉头,不明白林慧的想法。

    林慧适时地塞了一封银子过去。狱长捏了捏,薄薄的,里头应该是银票。他默然地将银封塞在袖子里,这单事情是上头交待下来的,开头不敢收好处,如今都到这地步了,多少收点儿才合规矩。

    “你想让他怎么死?”反正是个死,狱长并不在乎这个。

    “唔——”林慧多少也有些准备,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让我来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死于安乐

    在狱长的示意下,狱卒们将位置让了出来。狱长和狱卒们都相当的好奇,这位年轻俊秀的少年——据说是位医者,有什么新奇的死法可提供?

    林慧走上前去,先拍了拍那人肘窝之处。手脚都固定得死死的,肘窝处的血管十分明显。

    “要借你的眼睛用,也只能做到让你死得舒服些了。”林慧近乎自语地轻声念叨了一句,将手上的布包打开,拿出铜制的注射器。

    这个时代琉璃技艺还不足以做出注射器来,但铜制品可以。只是若是用来正常的治疗,仍然有无数的弊端,比如消毒,比如密封,比如防止空气进入等等,但若是用在死刑犯身上,这些都不用考虑了。

    林慧将瓷瓶中备好的药液抽入注射器,缓缓注入了人犯的手臂。

    那人的双眼一直恶狠狠地瞪着林慧,不过过了一小会儿,表情渐渐柔和起来,等林慧抽身退后重新站到狱长身旁,大家都能见到,那人两眼渐渐迷离,竟睡着了。

    狱长侧头看了林慧半天,这什么意思?心慈手软?先让人睡着了再行刑?这人有毛病吧,难道不知道,无论什么样的行刑方式,都会让睡着的人醒来啊。

    林慧却只盯着沙漏,眼看流沙漏尽,触动机关,站在沙漏上头的木人机械地扬起手臂,击响了木鼓。

    午时到了。

    狱长忍不住道:“时辰已到,不能再拖延了。”扬了扬下巴,示意手拿绞索的狱卒过去。

    林慧微微叹息了一声,道:“人已经去了,你们帮忙把他扶坐起来。”

    去了?狱长和狱卒们都惊疑不定地看向刑床。那人不是好好儿地睡得很安详么?

    嗯?再仔细看看。安详的是面容,其实胸口果然已不再起伏。一名站得近的狱卒匆匆两个箭步上前,将手搭在那人脖颈上一试,冲狱长点了点头。

    果然是去了。

    这人……居然睡……死了?!还有这样的死法?!狱长两眼大睁,看了看死者,又看了看林慧,又转过去看了看死者。索性自己走过去探了探鼻息。

    死的不能再死了。

    狱长看着那素来凶恶的脸庞如今宁静如水。还仿佛带着一丝笑容,心底竟有些遗憾,实在太便宜这家伙了。死得这么……简单。

    再看向林慧的目光就有些异样了。难怪上头都要打招呼让竭力配合,这年轻大夫果然有些门道。

    林慧对狱长热切的目光有些不适应,自己又不是的大块儿的银子,这人用得着这么看嘛。

    而在狱长看来。那已经被林慧收起来的小小布包,分明就是无数的银两。

    有多少人想死得安宁而不可得的说!

    “你们没听见么?快把人扶坐起来!”为什么要扶坐起来。狱长并不打算问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一边用余光监视着狱卒们操作,狱长一边死盯着林慧的怀里:“请教一下,这用的是什么药?”

    砒霜断肠草鹤顶红牵机药。狱长都知道,死在那些毒药之下的人,只能用凄惨来形容。

    “此药名安乐。”林慧心不在焉地答道。她在纠结是带整个人过去。还是仅仅带人头就行了。

    “能不能卖我几支?几支不行那怕一支也行!”狱长并不担心被狱卒们听到,守着一大堆犯人。当然得从这些犯人身上挣钱,大家都是这么干的。若是真能弄到这死得安乐的安乐药,还得大家帮忙推销呢。

    批量弄不着,弄一支也好。狱长对自己干过的事情心知肚明,对能得善终几乎不抱什么希望,无论如何总得给自己留一支。

    林慧并没费心去猜度狱长的用途和用意,她只是实事求是地答道:“这个是专门配制的,而且药材都不太好找。制出来若是不用,一两日药效便会消失,所以……大概是没法子卖的。”

    “这人的尸首回头要如何处理?”林慧不想在这个时候讨论买卖问题,当务之急是换眼。

    “烧化。”狱长答得很干脆:“这人是独行大盗,并没有亲眷,用完了就直接烧化。”

    “那么我只要人头,之后还给你。”不安葬的话,就不用考虑全尸的问题了,林慧决定只取走人头。

    尸体呈坐姿已经有一会儿了,因为血液已经不再流动,会由于重力而向下,此时取下人头并不会有多少血迹。

    之前手拿绞索的狱卒放下绞索,转而戴上特制的手套,拿出一根细细的钢线来,顺着尸体的脖颈轻盈地一勒,并不见如何用力,一颗干净利落的人头便取了下来。

    术业有专攻啊。林慧暗叹了一声,已经有些庖丁解牛的意味了,用在尸首上效果特别好,若是活人则会先导致动脉断开血喷如泉……。

    眼看人头递到了面前,林慧赶紧停止学术思考,拿出革袋将人头装了,匆匆赶往准备施术的静室。

    两间静室,一间用作手术室,另一间充作消毒室。凡是要进入手术室的,必须先在消毒室仔细清洗消毒。

    林慧自己当然也不例外,除了常规的清洗,还格外仔细地反复清洁了双手,换上用反复煮沸的白棉布特制的袍子。人头从革囊中取出,也仔细冲洗了一番,才放在托盘内带进去。

    里间一片白茫茫,所有人都已换上了白袍并戴着口罩,一时都分不清谁是谁了。无论是否理解,显然并没有人愿意因为这些细节问题而失去参与的机会。

    换眼进行得相当顺利,略有遗憾的是,初初见到托盘上的人头,便有两个人忍不住弯下腰去要呕吐,被林慧请出去了。

    等林慧拿出金针准备做针灸麻醉的时候,发现贾辰不见了,看来是那二人之一。幸好洪医士还能撑得住,不至于影响进程。

    冬天天色很早便开始昏黑,申时未尽,外头便显出暗色来。

    林慧早已收刀,看着洪医士将后面施术的吴邦包扎妥当,点头示意:结束了。

    众人鱼贯走出来,林慧发现,被请出来的另外一人,居然是童公公。

    林慧有些意外地往身后看了看,果然拿下口罩之后,张祥年轻的脸露了出来,而另一位旁观者,自然是贾太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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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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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闲医介绍:
不论什么时代什么地方,想有钱又有闲,都很不容易的说。
为了方便行事,林慧为自己弄多了一个身份,对外用虚拟的男子身份,对内用真实的女子身份。可这一人分饰两角,难度实在不是一般的大。
好在咱有医术傍身,且游刃有余,打造闲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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