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军令状
因为发饷，所以今日一早难得不用操练，韩元恺便与陆大虎回到营帐，营帐里已经回来几人，韩元恺与他们打了声招呼，待换上这比起身上单衣要厚实得多的棉服，身子顿时便暖和起来。
想起方才点将台上，赵志用有恃无恐的模样，韩元恺暗道不妙，便想去打探打探消息，看看这差事到底是落到哪一营身上，他也好早做准备，齐老大官虽小，但大小也是个哨长，军护出身的他又是个上过战场的老兵，在几个把总面前也能说得上话，托他说说应当问题不大。
不到一个时辰，饷银棉服便已经发放完毕，士兵各司其职，该巡营的巡营，该操练的操练。
听着外头校场的操练声，一身酒气的于成复有些踉跄的起了身，一旁的亲兵见状想要扶一把，不料却是被他给摆手制止了。
“守备大人，您……”
于成复脸色微醺，说道：“好酒！不过营中粮食都告急了，不知柳千总你这上等好酒是从何处弄来的？”
“额……这都是卑职自己前些年存下来的，一直舍不得喝，今日才……”
“哈哈！”于成复朗声一笑，“柳千总不必解释，我不过与诸位开个玩笑罢了！”
“呵呵……”柳大淼松了口气，讪讪的笑着。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复命了，柳千总，记住了，押运粮草之事还是尽早动身，切莫出了差错才是！”说罢，于成复抓起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便步出了营帐，带着一队吃饱喝足的人马，回去复命去了。
千总柳大淼带着手下几个把总直送出了五里地，才带人匆匆返了回来，一下马，柳大淼就匆匆进了营帐，几个把总更是不吭一声，闷头跟了进去。
坐在上位的柳大淼脸色有些沉重，双眼在下边几个把总身上来回扫视，沉吟许久方道：“弟兄们，守备大人说的话你我今日都听得清楚，营中粮草只能再支撑一月，押运粮草之事十万火急，离咱们最近还有粮的便只有镇番卫，这种天气估摸着来回一趟需要半月功夫，谁愿去？”
账内很静，几个把总相对无言，便连带出右卫新营中最是出挑的丁字营的把总陈兴德也是沉默不语。
等了好一阵，柳大淼突然冷笑一声道：“既无人愿去领这功劳，那便由我来安排了！”
柳大淼板着脸，把手抬起在面前几个把总身上来回指着！
瞥见旁边几人噤如寒蝉的模样，站在中间的赵志用却是满不在乎，这倒不是他想去押粮，守备大人说的倒是好听，什么旱不旱的，其实就是流民太多，那些粮商没人敢千里迢迢的运粮来了！
你说带老兵倒也罢了，这些入营也不过就几个月的新兵，连战场也没上过，况且这些人大多本就是些庄稼汉，若是碰上鞑靼人，怕不得作鸟兽散了，他才不想掺和这倒霉差事咧！
“赵志用！”
正在心里大摇其头的赵志用有些惊讶，见身旁几人皆看过来，目光也是一般的吃惊，瞥见柳大淼脸色不渝，他忙抱拳应道：”卑职在！”
“赵把总，押粮一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柳大淼以不置可否的口吻说道。
“千总大人，这……为什么偏偏是我？”万万没想到这倒霉差事会落到自己身上，赵志用直起腰问道。
“怎么？莫非你要抗命？”柳大淼不由分说，把眉一挑。
见柳大淼分明跟自己来真的，赵志用好汉不吃眼前亏，虽在心中腹诽不已，却还是抱拳道：“卑职不敢，卑职领命便是！”
柳大淼语气缓和了些，站起身来到赵志用一拍他肩膀说道：“这边是了！来回路程有十五日是足够的了，但鞑靼可能进犯关内，加之又有灾民闹事，多事之秋，所以特宽限你二十日之期，路上切记小心行事，军法面前莫误了日子，早去早回才是！”
“是！”这分明是军令状，本来押粮就够凶险的了，虽然如此赵志用也只得硬着头皮抱拳领命。
“这一千两银子足够买下可供新营数月的粮草，切记不可有失，否则莫怪本千总的军法认不得人了！”说着，柳大淼从怀中掏出那张银票，递到赵志用手中。
王参将出事了？还是他忘了交代那新任的守备？事已至此也没法子推脱了，赵志用只有苦着脸道：“谨遵大人吩咐！”
柳大淼扭头朝陈兴德几人训道：“你们几个虽不用去押粮，但也要好生操练士兵莫要懈怠，到时撞上鞑靼人进关，咱们弟兄建功立业指日可待！”
“是！”
立在边上的陈兴德瞥了眼柳大淼，目光又落在他旁边的赵志用身上，也跟着其他几人一道抱拳称是。
阴沉着脸的赵志用回到自己的营帐，就气恼的骂道：“去他娘的！什么东西，竟然让老子去押粮，带着这群新兵去这不是让老子白白送死？”
韩元恺刚送了热水进来，就听到他在那骂娘，既惊又喜，小心翼翼的将水壶放下，韩元恺正想转身离去，就被赵志用叫住了。
“站住！”
韩元恺回过身来抱拳道：“不知把总有何吩咐？”
“你……”见是那与齐老大颇为相熟的新兵，赵志用有些印象，是以冷笑一声，也不怕他到处嚼舌，“你去告诉齐老大一声，叫他挑出三百号精干的弟兄，怂包一个不要，一个时辰后在营门前集合，出发运粮！”
“额……是！”韩元恺应了声，却没有动。
赵志用正在气头上，不由怒斥道：“快去！还愣在这做什么，滚蛋！”
韩元恺面不改色的抱拳说道：“把总，我能不能一起去？”
“你？”赵志用撇了撇嘴，仔细看了眼这小兵，见他倒有些胆，“那就带上你，还不快去！”
韩元恺忙转身出了营帐，刚走没几步，就瞧见齐老大正带着人在校场操练，想来是得了饷银，加之自以为不会去运粮，丙字营的弟兄们脸上都有了些喜色。
出营的机会真的砸到身上，看着齐老大的背影，韩元恺也不知他得知此事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走过去一拍他的肩膀：“齐老大！”
“是你啊韩兄弟！”齐老大回过头来瞧见是他，脸上那点不快便消失不见。
“齐老大，把总有令，叫你挑出三百号精壮的弟兄去押粮。”
“什么！他娘的，这怎么回事？”齐老大听见这话不由大吃一惊。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不服
齐老大这一声喊，不仅附近丙字营的弟兄听见，就连在边上操练士兵的丁字营几个老兵也跟着扭头看了眼，只是嘴角不经意浮起一抹难掩的笑意。
韩元恺见了眉头下意识便是一皱，不过转念一想也没再往心里去，毕竟他们丙字营把总赵志用平日太不会处事，这时候看热闹的自然少不了，是以他便压低声音对齐老大道：“我也不清楚，把总正在气头上还是快去准备吧。”
说罢，突然想起什么，他又说道：“还有，你挑二百九十九人就好。”
齐老大闻言一愣，诧异道：“为什么？额......莫非你也要去不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况且还不知要到哪里去押粮，这次你还是留在营中吧！”
“没法子了，把总已经点了我的将，你快去挑人吧，把总只给了你一个时辰时间。”韩元恺早料到齐老大可能不会让自己一道前去，所以方才便先在赵志用那里讨了个名额。
齐老大苦笑一声，道：“你这小子，也罢！也不一定就会出什么岔子，就别自己吓自己了，出去历练一番也好……”
“还有我……”
齐老大听着声回头一看，原来是那陆大虎。
很快，消息就在全营中创了开去，丙字营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但如今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了，因为他们的哨长之一齐老大已经在挑人了。
停了操练，被挑中的人忧心忡忡的回营收拾一下他们那简单的行装，半个时辰后，被挑出来的三百兵士已在营门前集合完毕。
赵志用出了营帐，看着面前这三百没半点气势焉了吧唧的新兵，胸中自是气愤难平，虽然心里没底，但军令如山，柳大淼又正带着人往营门而来，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待柳大淼简单的说了一通废话之后，赵志用便骑上马朝这三百人大喝道：“我想你们也听清楚咱们这次是去干嘛的了，所以我就不多费唇舌了，出发！”
随着赵志用一声大喝，士兵们便押着五十辆马车跟在他后边出了营门。
待赵志用远去，千总柳大淼也没言语转身便径直回了自己那中军大营，其他几营的把总见他脸色不太好也赶紧散了，各自回营安排士兵操练，只是眉间都隐不住的透着些喜色！
除了庆幸自己避开了那倒霉差事外，当然也还有些瞧好戏的心态，谁叫那赵志用仗着与参将大人有那点关系，平日里对大伙爱答不理的把鼻孔都翘到天上去了，如今正好叫他吃些苦头，看他还敢张狂！
“刺！砍！劈！杀！”
寒风时来，然偌大的校场上却热火朝天，各营新兵分开有序演练，这一件传得人心惶惶牵动所有士兵内心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现在他们操练得更起劲了。
丁字营把总陈兴德身先士卒只着一身单衣，亲自带着手底下的新兵操练，不似其他四营的把总平日里只是背着手偶尔来校场看上一看，看见动作做得不到位的新兵不由分说便是一番厉声训斥，而陈兴德往往是亲自指点，更有甚之还会亲身演练，所以其他四营的新兵们私下里都十分羡慕这些能分到丁字营的。
直至喊得嗓子哑了，陈兴德这才叫过一旁的哨长替他继续操练，瞧着便回了营帐，跟在他身后一道回来的几个亲兵也跟进去两个，在外边留下两个站岗。
陈兴德从炉灶上提了铜壶倒了碗温热的开水，咕咚几口喝下，这才回到案桌前坐下，那两个亲兵想必也是极为熟稔，跟着喊了半天，嗓子也都快冒烟了，纷纷倒了水不问便喝了起来。
其中一个看上去精瘦精瘦的说道：“把总高招！千总果然是叫那姓赵的家伙去押粮。”
陈兴德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道：“李庆，今晚便该咱们丁字营值夜了吧？”
“嘿嘿……小的省得，保证万无一失！”李庆抱拳笑应道。
陈兴德再不言语，沉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营帐内也很快静了下来，李庆二人见他在想事情便也就没有告退而是悄悄出了营帐。
陈兴德脸色一会闪过犹豫不安，一会又阴沉得可怕！
“莫怪老子心狠手辣，要怪，只能怪他赵志用太过跋扈，目中无人，屡次三番的抢我风头，还有那柳大淼，更是草包一个，全凭关系混上的千总之位，若论行军打仗，操练士兵，这营中谁能胜过我？为什么，千总不是我？论资历，老子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凭什么老子得被这些奸佞小人无能之辈踩在头上，我不服！”
……
荒无人烟边陲之地，伴随着凛冽的寒风，一支三百来人的队伍远远走来。
队伍之中或骑马或走路或驾车的皆有之，队伍最后头，韩元恺抱着把腰刀跟在一驾马车后边，时不时的遇见些坑坑洼洼的路面，还得出力气帮着推上一把。
陆大虎归齐老大管，与韩元恺并不同属一哨，所以并没有与他在一起，而他的哨长便是那平日里最爱使唤人的刘泰。
路面虽然有些坑洼，但马被人拉着往前走，也只有刘泰坐在车上，加上韩元恺旁边也有其他几个被安排推车的，所以倒也费不上多少力气。
天色透着黑了，方圆数十里都是没有人烟的，赵志用将行军地图凑到面前看了好一阵，才带着长长的队伍赶在天色黑透之前，找了处背风的山坳扎下营来。
难得附近就有一处灌木林子，所以倒也不缺柴火，篝火燃起数十堆，上边都炖着锅，上边都是在附近河流里取来的河水，赶了一天的路，带的水也不敢喝太多，谁知道后边都是些什么地方，是以所有人的口中早就干枯欲裂，待锅里的水翻滚起来，便各自取碗舀了，也不怕烫，一边吹气一边小口吞咽着。
外边寒风呼呼而过，韩元恺这时才走到陆大虎这边，十来个人围坐在火堆旁，每人手里都用枯树枝叉了块大饼放在火上烤。
这次出来运粮，营里倒是没有克扣口粮，给足了十天的分量，虽然都是些麦面大饼并不好吃，但好歹抗饿。
“滋滋滋……”
赶了一天路的韩元恺也早就腹中空空，待在火上冒出香喷喷热气的干硬大饼软了些，便将之取下，因为太烫两手不停交换着，等稍微凉了些这才往嘴里一放咬了口。
大饼香脆可口，就着烧开的河水，倒也叫人满足，因为这比起数月前逃亡路上吃得苦头受的罪，只能算是小菜一碟了。
安营扎寨，起锅做饭，一通忙活下来夜便已经深了，朦胧的夜色下，只有寒风呼啸！
“营里人多眼杂的，还是得想个法子尽快离开一趟把饷银送到她手上才是，也不知她还好么？”
第二百四十三章 理还乱
月下小屋，燃着一豆油灯，有些昏黄的光将屋中那道婀娜的身影投映在掩起的窗户上，看上去朦胧而又灵动。
外边突有一阵寒风刮过，直叫山脚下的林子也不由颤了身子发起抖来。
“真他娘冷！“
林子里闪出一人，长着张尖嘴猴腮的长脸，只见他缩着脖子双手抱臂，双眼却是有些贪婪的在那道影子上死死盯着：“这小娘们，看来昨夜那点动静让她有所怀疑了，哼！老子倒要瞧你能烧多久的油灯。”
油灯里的菜油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少了，本就不怎么亮堂的屋里也就更暗了些，听着外边林子传来的飒飒声，一身素白衣衫的江翠翠不由皱了眉头，有些许愁意泛起在她这张俏美之极的脸上。
白日里她要下地，前几日村里的胡大娘突然找上门来，让她帮着缝制些衣服花样，想着能赚些钱便也就应下了。
所以这几日江翠翠从地里回来后，睡前还得趁着月光缝花样，每每都熬到深夜才歇下，直到昨夜听到外边有动静，她总觉得是有人在偷偷盯着自己，是以今夜无论如何再也不敢开着窗户了。
毕竟，如今她已是孤身一人，再无依靠了！
“阿爹……翠翠想你了，你若还在那该有多好，阿爹，翠翠真的好想好想你……”想到伤心处，江翠翠眼眶不由泛了红。
“啊！”
这一走神手上便见了红，江翠翠忙将手里的针线放下，用力挤着被针刺破的指头。
外边偷看了好一阵的那人正要离去，不料却是听见屋中传出一声痛呼，回头一瞧，不由双眼放光心猿意马的想道：“真个勾人！实在不行，老子便只能用些不甚光彩的手段了，嘿嘿……怪只怪你这小娘子长得太馋人了，惹得人心痒痒的睡不着觉，嘿嘿……”
一时间也没个可以擦拭的东西，江翠翠只得将指头含入口中，身前案桌上的油灯终究见了底，火苗不甘的跳了几下便熄灭了。
……
赵志用吩咐各哨安排人巡夜，吃饱喝足之后就回到帐篷里歇下了。
韩元恺被安排到了后半宿，所以他便起身回了自己的营帐，在这个不大的营帐里头却是挤了十来人，虽然有些拥挤不过倒是没那么冷了。
等所有人睡下，打呼声在营帐里此起彼伏之时，躺在最外边的韩元恺这才悄然坐起身，把腿一盘照着江丰教授的法子静心调息起来，旁边的一人抬起重重的眼皮瞥了他一眼，打了个呵欠便又重新闭上。
韩元恺心里头又闪现出很多人凄厉的喊叫，没多久，他的额头上竟然布满了汗珠。
那一夜犹如炼狱般的场景，他的内心始终有些自责，特别是害了江家父女，若不是因为自己，或许他们还会幸福的生活在宁静的山村，
无奈的睁开眼睛，火红的世界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画面，还有熟悉的打呼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躺下小憩。
呼啸的林子里，雪花压弯了树枝，三个鬼鬼祟祟的人正顶着头雪花从里边走出来，迎着寒风小心翼翼地来到崖边，从白皑皑的雪堆上探出几双乜斜的眼睛往下边看，
山谷里头扎着十来顶帐篷，谷口只有几个缩头缩脑的哨兵，起来走一阵又缩回篝火边上猫着，
三人借着火光把下边的情况都瞧了个清楚，这才撅着屁股猫起了身，却不小心蹭掉了些雪团下去，那几个巡逻的哨兵只是瞥了眼，便不再理会。
三人立在崖边上定定站了会儿，听见下头没动静，其中一个又悄悄趴下身子瞧了眼，见下头的人没有察觉，方才松了口气。
然后缓缓的往后退，才猫起了身子，一行三人又缩着身子钻进了林子里头。
……
次日一早，刮了一夜的寒风终于停了，赵志用从帐篷里钻出，其他人早就起来了，新兵在齐老大刘泰几个哨长的安排下倒也还算井井有条。
赵志用总算舒了口气，接过亲兵递来的烤得酥软暖和的大饼，他便带着队伍重新上了路。
躺在几乎密不透风的车厢里头，赵志用舒适的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即使如此，他的心里还是老大的郁闷，本来想着只是来新营待上几月，哪曾想如今竟碰上这桩倒霉差事，也怪自己平时太不把那柳大淼放在眼里，这一换新守备，他如今是变着法整自己！
寒风虽停，可天还是灰丫丫的阴沉着，三百人的长长队伍没什么声音，不由叫人觉得更冷了。
也或许本就是天气冷的让人不想说话，加上附近渺无人烟，所以一路上静得可怕，阴冷的清晨日头还未从山头爬起，寒霜未散，林间树梢路边杂草白蒙蒙的一片，灰的白的交织一起，仿佛闯入了毫无生机的画卷里头。
韩元恺和陆大虎跟在齐老大的车子后头，遇到坑洼不平的路，压到雪坑还得帮上一把，将车乱子给推出去，
也只有这时候才有点动静，马的嘶鸣声混合着人的叫喊，韩元恺也不知道这是要往哪里走，也不止他一个，没人知道目的地，除了缩在车厢里头的赵把总和他的几个亲兵。
因为此地临近边陲，方圆数十里人烟稀少只有几处村寨，就上数月前鞑靼人闯进大同府烧杀劫掠，生生害了数万人性命。
所以此后，就连走商的马队一月也难得见上几次，更别说如今寒冬时节，鞑靼人可能又随时准备入关劫掠，此地虽无人烟，却也是进关必经之地之一，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些游牧放马的鞑靼人会出现在哪里。
这一赶路直到晌午才停了下来，就算如此，也才走了差不多四十来里路，虽然赶时间，但赵志用也不敢不派人去拾掇干柴回来生火，否则啃冷饼子底下人吃坏了肚子，到时候误了行程更是麻烦！
附近没有人家，所以满地的枯柴也没人捡，生火做饭倒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韩元恺和陆大虎也被派去拾掇柴火，因为陆大虎这人整天闷着不爱跟人说话，韩元恺除了与齐老大几人还算相熟外，也是刻意少于人交流生怕被人认出。
刘泰生怕前头难找到林子，便让底下人把今晚的柴火也拾掇好，每人都得捡满满的一捆，所以其他人便将韩元恺赶进林子深处去拾掇柴火，陆大虎自然不会忍受，但韩元恺不愿与他们计较，还是拉着有些生气的陆大虎，一脚深一脚浅的进了林子里头。
看着往林子深处而去的二人，站在林子边上抱着双臂的刘泰，嘴角不由浮起一抹阴阴笑意。
第二百四十四章 治刺头
韩元恺清楚地记得，队伍自昨日离了右卫新营便是一直往西走，直到今日午时至多不过走了六七十里路，那么如今他们的位置应当是在东乐驿与新开坝堡之间，目前最要紧的是得想法子弄清楚赵志用到底要去哪里押粮，他只是一个入营三月不到的新兵，自然没有资格知道这等机密。
如今是崇祯元年十月，三月前发生的鞑靼人劫掠大同府，韩元恺当时正自顾不暇奔逃在逃命的路上加之又远在陕西，直到入了新营，外边的消息更是再难听到了，若不是前两日听齐老大说起，他还忘了此事。
韩元恺依稀记得历史上此事起因是当时的蒙古大汗叫做林丹汗的，这林丹汗虽名为大汗，却也不过只是名义上的蒙古共主，只能调动其本部察哈尔八大营的人马，为了暂避后金锋芒只能选择西迁，顺便吞并一直不太听话的土默特与哈喇沁等右翼诸部，兼之获取明朝给予右翼诸部的通市之权，明朝却不许与通市，林丹汗遂与明朝交恶骤然带兵闯入关中大肆劫掠，造成了明朝数万人的伤亡，差点将大同城都给攻破。
被林丹汗击败的蒙古右翼诸残部无路可走，又往西迁，林丹汗必不会坐视他们东山再起，势必又起战乱！
所以这两日韩元恺更是担心，着急想要找个机会离开一趟，她住的地方太过靠近边关实在凶险，当务之急还是得想个法子弄清楚赵志用的目的地才是。
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沙沙作响，韩元恺正想着用什么法子能把消息给套出来，一旁的陆大虎终究是按奈不住说道：“那些狗东西只会欺软怕硬，你怕他们做什么？你这般退让只会让他们觉得是你怕了他们，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陆大虎犹自愤愤，韩元恺苦笑一声，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快意恩仇？谁不想呢！
“算了，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韩元恺正说着，听到后边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却是有七八个人走了过来，面色不善，有几个还是与他住在同一营帐的新兵。
果然，见韩元恺回头看来，当先一人便冷笑道：“喂！两个不长眼的东西，这柴火也是你们可以捡的么？”
韩元恺眸中闪过一丝厌恶，说话这人乃是刘泰的人，长得歪怪裂枣的头顶还有几块斑秃，姿态猥琐浑然一个地痞流氓，虽也如他一般是个新兵，可这人擅会溜须拍马，平日里又是捏肩又是捶腿的加上惯会说些奉承话，便做了刘泰身边的一条狗，欺负使唤起其他新兵比那些老**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吃饭逮着个要匀人家一半的口粮，但在刘泰以及刘泰带来的几个老兵面前他又低眉顺眼浑然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媳妇，捏肩捶腿侍候得好不周到，被他欺压的新兵没有不恨他的，背地里都叫他做癞子。
不过韩元恺平常并不与同帐的弟兄一起吃饭，一来二去，这癞子就惦记上了他，但忌惮他与齐老大走得近，兼之又见长得比自己高了半个头，心里总有些怵他，但又怕在其他人面前丢了威风，以后他们会群起效仿那还了得！
是以这癞子便变着法的折腾韩元恺，不是叫他打水就是让他睡在帐门边上，叫他自己按奈不住到时自然有由头好好整治他一番，可没想到韩元恺倒是能忍了下来，所以一寻着这发了饷银又出了大营的机会，便殷勤的在刘泰面前撺掇起来。
刘泰本就与齐老大不太对付，但二人同为哨长，以前他也不就不以理会，不过这次得了这癞子提醒，他却是生了些别的心思，若是将这不像刺头的刺头治住，那其他新兵蛋子的饷银还不得乖乖奉上，所以他这才派了几人给这癞子。
韩元恺没有说话，这人只当他是怕了，仗着有人撑腰便更是昂着脑袋得意的道：“呦！哑巴了？也对，你们本来就是哑巴！哈哈哈……”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笑了一阵，韩元恺仍是沉着脸没有说话，这癞子脸皮一抽只觉得被无视了一般，便又阴着脸冷笑道：“这样吧，看在你我同住一营的份上爷也不难为你，跪下给爷几个磕记响头，再把银子交出来这事就算了，怎么样？”
“放你娘的屁！”韩元恺沉着脸没动，一旁的陆大虎可是再看不下去了。
“呦呵！你这狗东西竟敢出言不逊，爷们看着齐哨长的面上没找你麻烦就烧高香了，竟还敢辱骂我等弟兄，想替你这兄弟撑腰？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反了天了还！”
陆大虎脸色难看的吓人，一旁的韩元恺皱着眉头虽没动弹，可这癞子不知怎么心里就是陡得一慌，赶忙扭头朝旁边道：“有劳哥几个，教训教训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
癞子说完，他身旁那两人互相看了眼，便带着其余几人快步围了上来！
躲是躲不过去了，这癞子能使唤动这么多人不足为奇，毕竟人行人道狗行狗道，不是一路货色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可这里边还有两个老兵，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若是只论这遍地都是的枯枝倒也就罢了，大不了再去别处捡就是了，犯不着为此大动干戈让自己太过露脸，但想要银子？管你背后是谁，门都没有！
韩元恺踏前一步，伸手拦住想要冲出去的陆大虎，同时将另一只手里抱着的枯枝往前一丢，枯枝落了一地，也逼退了想要冲过来的那些**子。
乖乖！真是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果然有些手段，还好老子聪明，向刘泰那厮要来了这么多人，不然还真治不住这小子！
这般想着，癞子不由鼓动道：“这小子竟敢动手，瞧这准头，爷都替你臊得慌！哥几个好好教教他，省得他给咱们一哨弟兄丢人现眼！”
“别动！”陆大虎刚想要帮忙，便听韩元恺快声说了句。
这些人明摆着是来找事的，韩元恺心知多说无益，把眼往外边林子望了几眼便欺身上前两步，不管如何，今日都逃不开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自己动手那便更好了，省得闹大了还要麻烦！
“弟兄们，给他点苦头吃吃，别打死了就成！”走在前边那两个老兵冷冷一笑，把手一摆便叫身后跟着的五六个新兵围了上去！
第二百四十五章 问住了
五六人挥舞着拳头冲来，韩元恺突然欺身上前一步，速度极快在面前这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已是将他胸前衣襟揪住，接着再一个侧身将他提起，便往那四周扑来的人扫去！
“哎呦！”
眨眼间，那五六个人便已躺倒在地，不是捂着胸口便是肚子哀嚎不已。
“你……你！”癞子一时瞪大了眼珠，对面前这一幕实在不敢相信！
癞子大惊失色结巴的说不出话来，那两个正抱臂等着看好戏的老兵油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人得有一百多斤，可他却能轻松将人抓起，这厮怎么生得这般大的力气！
殊不知，韩元恺生怕太过引人注目，已经是十分克制了，逃亡一月余的路上，江丰自知时日无多，一边教授女儿医术，一边也将他生平所学的棍棒拳脚甚至于调息功法，全都对韩元恺倾囊相授。
一行四人专挑僻野小道走，出了赤亭关便往西北绕过定西城，一路跋山涉水，韩元恺也有了时间在江丰的指点下习练拳脚棍棒之术，加之本就有底子，练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逃亡月余功夫韩元恺已是将江丰所授习得六七成，更遑论如今又入军营数月，跟着在校场操练军阵之术之余，他又在闲暇之时苦练拳脚，身手更是精进不少，而且便是在之前对付这几人也难不住他，更何况如今韩元恺已是今非昔比更胜往昔。
“小……小子你敢打架斗殴，哨长饶不了你！你就等着吃棒子吧！”其中一个老兵油子见识了他这手段，也自知自己再加上旁边还站着的两个，也绝不是这人对手，更何况人家后边还有一人没有动手，看着虎背熊腰的，眼神更是凶得很，八成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善类！
去他娘的，怎么现在才发现不对！捞不着好处不说，若是被个入营几月的新兵给打翻在地，那可真是臊死个人了，不管了，只能交由哨长定夺了！
癞子见面前二人迟迟不动，也好似被惊住了一般，夸下海口的他生怕这般灰溜溜的回去交不了差，不由又使出他那看家本领撺掇道：“二位老兄，这小子竟敢殴打自己营中弟兄，快快将其拿下押送哨长面前，这小子只是有把子力气，他绝不是你们对手的！”
另一个老兵油子听见这话，虽然也知道躲在后头的癞子在空口白话的借刀杀人，但他本就不服，地上那几个歪怪裂枣谁还不能对付得了，一个新兵还能骑在老兵头上抖威风了？传出去以后还能再使唤得动人，臭衣服臭鞋袜以后谁给洗？哪来的管够的大馍馍？
这般想着，他便将衣摆往前一撩塞在裤腰带上，旁边那老兵见了本想阻拦，可转念一想，反正输了丢脸的也不自己，正好瞧瞧那厮除了把子力气外是不是真的有些本事！
那老兵虽然对倒地哀嚎的新兵嗤之以鼻，不过也不敢小觑面前之人，正要动手之际却见韩元恺眼睛并不是盯着自己，而是越过之际看向外边的林子，时机难得，这老兵双眼滴溜溜一转，便是飞起一脚踹出，将地上的落叶扬起，随后更是一拳捣出，直奔韩元恺胸口而去！
外边林子正有人往这里赶来，八成便是那幕后主使，这时候更是不能退缩，韩元恺闭上眼躲也不躲那迎面扬来的落叶与泥沙，飞起一脚便往那人拳头踢去！
那正想着偷袭得手的老兵登时大惊，待到想要停住身子之时已是迟了，被韩元恺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他那拳头上，还未来得及痛喊出声，韩元恺又是一个转身后踹，脚尖抵在那人中门大开的胸口，这一脚直将那老兵踹得练练后退，跌跌撞撞的直跌出去五六步才停了下来。
“还不快上！一起上！”扶住那被打退的老兵，癞子面皮一抽，却是又指着那退到一旁的几个新兵喊道。
“住手！”
韩元恺后退一步抬眼望去，只见来人身形粗壮，果然便是那哨长刘泰，刘泰带着几个人快步走来，望了眼面前这狼狈不已的几人，不由冷冷的盯着韩元恺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为何动手殴打营中弟兄？”
韩元恺抱拳道：“哨长，这些人张口闭口的说什么交银子，又说不清缘由，小的自然不依，也不知他们这些人是不是想要吃下我们这些新兵的饷银。”
“哼！竟有此事？”
这人果真是个刺头，老子以前倒是小看他了，刘泰脸色一沉，狠狠的挖了韩元恺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一旁的癞子身上，沉声问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他胡说！哨长，我们哪有要抢他银子，您不要听他胡说八道！”癞子也没想到韩元恺会来这招，更何况他也真没想到这么多人都拿不下韩元恺，所以一时之间竟没想到应对之策。
韩元恺又快声问道：“既然不是要抢我们这些新兵银子，那你为何带着这么多人跟着进来，若说拾掇柴火，我看得清楚他们已然是拾够了的。”
“我……我……你......”
平日里能说会道的癞子竟然被问住了，刘泰阴沉着脸喝道：“好了！既然是个误会，此事休要再提了，你们俩......你是齐老兄手下的兵吧？快捡了柴火回去，一会就得赶路了！”
毕竟到了人家的地盘，赵志用也不好托大，更何况如今也比不得从前，总督杨肇基屡次三番严正军纪，不对欺凌百姓，赵志用从车厢里下来，抬手止住后头的队伍，转身朝着迎上来的几个人说道：“此地里长何在？”
“老夫正是冯家堡里长……额冯同甫，这位是族长，”
“额……老夫冯开济，见过……”
“军爷，您这是……”自称冯同甫的中年汉子抢过话说道。
赵志用拱手道：“两位，我乃甘州大营杨总督帐下把总，军务在身途径贵地，风雪交加望能在此借宿一晚。”
“这……好说好说！原来是杨总督帐下，诸位军爷，快快里边请！”说罢，杨同甫忙吩咐身边人几句，那人一溜烟的就跑回去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崔掌柜
甘州城，这座坐落在河西边陲的军事重镇，城墙高三丈厚三丈，皆是用砖石砌成，比起用泥沙、土夯筑成的城墙坚固许多。
又于东、西、南、北各开一门，除城门顶上建有三层飞檐挑角的门楼，城墙四角又建有角楼，防守更坚。
城门外，一条二丈深四丈宽的护城河将这座有重兵把守的城池团团围绕，连接城门的河面上建有石拱桥，除城西外，其余三面又筑有城郭。
四个城门中，便要数南城门最是雄伟，它有三道瓮城，四道拱门，除各有铁皮包的木门外，并设有能上下引动的千斤闸，城门更是高达五丈有余，加之城墙底下筑有的一排藏兵洞，每洞可容百余人，敌人若是杀进，门内士兵引动千斤闸放下，再以伏兵杀出，如此种种，防守不可谓不严密。
然而即便甘州城如此坚不可摧，时任甘州总兵的左都督宫宝大将军杨肇基却仍是不放心，时不时就会出城到各卫营中巡视。
这不才刚过了晌午，日头昏沉沉的，杨肇基刚刚裹着寒风从城外回来，进了总兵府还没来得及卸下盔甲，便有一个身着蓝色布面甲的士兵从门外快步走来躬身拜道：“大人，于守备回来了，正在门外求见！”
“让他进来！”杨肇基摆手屏退正要帮他把盔甲卸下的家仆，回身坐在堂上首位。
“卑职于成复拜见总兵大人！”于成复带着两个亲兵一进来便俯身拜道。
“事情办得如何？”
于成复忙道：“回总兵大人，这些是各营递上的账本与兵员名册，以及发饷重新登记造册的名册，棉服与饷银卑职均已如数押送到各卫新营，各卫新营也已派出押粮的队伍，而且右卫新营派出的正是赵志用的丙字营。”
顿了顿，于成复迟疑了下，杨肇基见了便把手一摆，于成复便走上前去附在杨肇基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此事你做得很好，这几日你也辛苦了，先退下歇着吧！”杨肇基看了眼于成复那两个亲兵捧着的一摞账本名册，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的神色，反倒是有些沉重。
“是！”将名册交与总兵府的人，于成复急忙俯身再拜领着两个亲兵转身退去。
看着于成复的背影，杨肇基沉思片刻，突然朝一旁的家仆吩咐道：“更衣！”
角落里垂手立着的两个家仆便走上前来，替他解起这颇为沉重的铠甲来，杨肇基这才换上便装，便有一中年妇人领着个小丫鬟走进来，二人手里还都捧着饭菜，迎面撞上正往外走的杨肇基，这妇人便道：“老爷，你还没用膳又要往哪里去？”
“没胃口，先放着吧，我就在城中走走，去去就回！”有些不耐烦的说着，杨肇基便快步出了大堂。
总兵府门外早已备好了马，杨肇基匆匆几步翻身上马，接过旁边士兵递上的缰绳便打马朝外边的街道上跑去，后边跟着的家丁便也慌忙跟上。
三人打马在甘州城中走了好一阵，才在一间临街的客栈前停下。
“呦！几位爷里边请，请问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店小二迎上前热情的说道。
“我们既不打尖也不住店，是来寻人的，你家可是住了一个姓崔的客官？”杨肇基边往里走边道。
“额……是有这么个姓崔的客官住在我家店里，但小的不知是不是几位爷要找的人。”店小二挠头道。
街上一人急急忙忙正要往客栈而来，不料这时瞧见刚进了门口的三人，只觉得走在中间那人身影有些熟悉，再悄悄摸摸的跟着走进店中，正好看见店小二领着三人往后院走去，待看清楚那人面容，这人顿时一惊，慌忙起身又出了店去。
客栈后院之中，有一房门前立着两个汉子，房间内，那年轻汉子对着杨肇基俯身拜道：“小人崔雄见过总兵大人！”
杨肇基道：“崔掌柜不必多礼，说起来老夫还得多谢你呢，若不是你慷慨解囊，老夫还真一时拿不出这么许多的棉服和军饷发于五卫新营的将士，崔掌柜放心，一旦朝廷拨下银子来，总兵府自然将所欠之物如数归还。”
崔雄忙道：“不敢，总兵大人请坐！“
待杨肇基入了座，他又道：“其实这些都是应当的，大人不必客气，若不是有总兵大人的庇护，我们这些商人有怎能安安稳稳的做生意呢，所以帮助总兵大人也是帮助我自己，大人实在不必如此。”
杨肇基对此不置可否，反而笑道：“崔掌柜的倒是真会算计，不知道崔掌柜的可知老夫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总兵大人您上门来找小人无非为了两件事，您穿着便服而来想来不会是来捉小的下狱，那么想必是那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吧？”崔雄倒了杯茶递到杨肇基面前。
杨肇基脸色一沉，将茶接过也不喝便道：“崔掌柜果然聪明，确实如你所言，唉！真是想不到我杨肇基治下竟会出现这等吃里扒外的东西……不过，崔掌柜的可是还没告诉老夫你这消息到底是从何处得来？”
“这个……小的确实有难言的苦衷，还请总兵大人恕罪！”崔雄一脸的为难。
杨肇基见状也不好过分相逼，只得叹道：“罢了！罢了！不过总兵府人多眼杂，此事还需崔掌柜的出手相助才是。”
“这个自然，总兵大人但有吩咐，崔雄自当尽力而为。”
杨肇基起身道：“好了，我就不多留了，以免招人耳目，甘州城中三教九流聚集，崔掌柜的还请小心些才是。”
“有劳总兵大人担心，崔雄自会小心行事。”
杨肇基离去还没多久，崔雄便又听外边响起叩门声，开门一看，原来却是那安插在于成复手下的账房先生。
那账房先生一进了门，便急急附在崔雄耳边悄声嘀咕起来。
那人还未说完，崔雄便已一脸的狂喜，当即压低声音问道：“你可看清楚了？果真是他不假？”
那账房先生也喜道：“应当是他无疑，丙字营的花名册上他的名字记录的虽然是韩三水，可他后边跟着的还有一个叫陆大虎的人，可见那二人乃是一道入的右卫新营，相貌也与那画像上的相差不多。”
“那就好……”崔雄下意识的说道，突然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丙字营？你说他在右卫新营的丙字营？”
“正……正是，那人我确实是在右卫新营丙字营见到的。”账房先生被他这变脸弄得是一头雾水。
“不好，他有危险！”崔雄脸色骤变！
第二百四十七章 杀机现
寒风如刀，刮得人生疼，遍地荒凉的山谷光秃秃的，只有依稀几棵孤零零的树立在山头，好似守边的士兵，还没入冬之时路边的杂草便已枯得发了黄，如今寒风霜降一来，顽强的杂草更是彻底失去了最后的那点生机。
向风的长坡上，旁边便是悬崖，下边是个深深的山谷，长长的队伍排的比在校场操练之时还要笔直，一个个全缩在马车后头，被挤到最边上的韩元恺用力的推着马车，与前边驾车的癞子一道忍受着狂怒的寒风。
旁边几人脸上还泛着淤青，看着好像也是在推车，可实际都是光有喊声不见力气的主，马车走得很慢，很快便与前头的队伍拉开了些距离，因为车板上坐的除了赶车的癞子外，还有那两个老兵油子。
那两个老兵油子风吹不着又不用走路，舒适的很，可这二人却在车板上翻来覆去的，随着车板的晃动前边的马也不由往后退了一步，韩元恺手上力道一沉，脚上那双布满了灰尘的皂色长靴踩在干硬的黄土地上，也不由打了个滑，可他却仍是咬紧牙关没有松手。
坐得韩元恺一边的老兵油子一脸玩味的回过头来，他胸膛衣襟处有些拍打的痕迹，但上边却还是有些泥土，依稀可见是个脚印。
韩元恺没有丢开手，反而还坚持了下来，马车又继续往坡上走去，那兵油子脸色一时间变得极为难看，余光瞥见下边的山谷，眼底陡然间浮起一抹狠厉之色。
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韩元恺忙抬眼一瞧，却只见那人回过身去了。知道他们故意折腾自己，八成是为了逼着自己再次动手。
癞子被寒风刮得是瑟瑟发抖，嘴唇都有些发紫了，可他不敢乱动，只得将棉服又裹紧了些，突然，他感到后边似乎有人在踹自己屁股，这一回过头来，便正对上那老兵油子阴狠的眼睛！
瞧他拿眼往旁边的山谷下边一瞟，癞子先是看得一愣，又见他朝着前边的马那么一瞪，猛然明白过来的癞子立时便瞪大了双眼！
这……这不是杀人么？想到这，癞子不由有些心慌，可被那老兵油子阴狠狠的盯着，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得瞟了眼埋头推车的韩元恺，然后他便颤抖着双手回过身去，颤颤巍巍的抓起了丢在车板上的缰绳。
“吁！”
韩元恺正吃力的推着车，不想突然听见一声马鸣，随后马车往外一打横，便有一股大力往他左边的半侧身子砸来！
韩元恺猝不及防之下就被这力道给甩开几步，幸好他反应极快，身子也下意识地迅速做出反应，左手死死攀住了边上的车板才没有摔下山谷，可这也当真吓人，韩元恺来不及多想抓着车板的手一发力，整个人便从崖边跳了回来。
那老兵油子虽然有些准备，可也被突然打横的马车给甩得趴在车板上，这刚爬起身来便正见韩元恺回到车边，他是如何也没想到这几乎无解的死局也能被他给躲开，只得沉着脸回过身去，朝前头的癞子屁股狠狠踢了脚，同时斥道：“你小子怎么赶的马车？想找死么？”
“哎呦！我……对不住，我不太……不太会赶车。”癞子知道人没事，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是犯起了愁。
韩元恺眉头微皱，扭头看向一旁的崖边，崖边还留着他的半只脚印，下边的幽深山谷传回泥块落地的声响，这时他才觉得有些后怕。
天更阴暗了些，寒风也更凛冽起来，韩元恺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凉凉的，这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让他不由缩起肩头打了个冷颤。
下雪了！
韩元恺迎着寒风抬眼一看，昏昏沉沉的天空中倾斜着落下一片片如箭矢般的雪花，瞧着有股子杀气。
听见外边动静，赵志用从裹得密密实实的车厢里探出头来，这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时来，这下子路上又得多耽搁些时间了！
天已过半，风雪急急看着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了，赵志用整个人钻出车厢四下望了几眼，又从怀里掏出地图就着风雪看了起来！
离此地最近的村寨，只有那高古城堡了，只是却要多走上些冤枉路了，罢了，反正也正好离边关更远些，谁知道那些鞑靼人会不会心血来潮，趁着风雪天来犯，老子可不想带着这些新兵蛋子与他们对上。
“转道高古城堡！”
高古城堡可是不小，只因方圆几十里就这一处村寨，加上又距边关不过六十多里，每到年关寒冬风雪降下之时，关外的鞑靼时不时得就趁机闯进关内四处劫掠，是以老百姓大都聚居在一起，也好相互之间有个照应，不仅如此，村寨四处还都搭建起高高的土墙，俨然一座小小的土城。
走得天色也黑了，风雪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赵志用知道前头再走还得两天才能再遇见村子了，便再不迟疑带着一队狼狈不堪的兵丁直往冯家堡而去。
雪白之中搀着灰黄的世界里，一道人影身披雪花飞也似的进了冯家堡的门。
“里长，有一队人马正往这里赶来！”
“小心防备！”
毕竟到了人家的地盘，赵志用也不好托大，更何况如今也比不得从前，总督杨肇基屡次三番严正军纪，不对欺凌百姓，赵志用从车厢里下来，抬手止住后头的队伍，转身朝着迎上来的几个人说道：“此地里长何在？”
“老夫正是冯家堡里长……额冯同甫，这位是族长，”
“额……老夫冯开济，见过……”
“军爷，您这是……”自称冯同甫的中年汉子抢过话说道。
赵志用拱手道：“两位，我乃甘州大营杨总督帐下把总，军务在身途径贵地，风雪交加望能在此借宿一晚。”
“这……好说好说！原来是杨总督帐下，诸位军爷，快快里边请！”说罢，杨同甫忙吩咐身边人几句，那人一溜烟的就跑回去了。
赵志用当先跟着那几人进去了，后头的队伍这才缓缓进了寨子。
韩元恺一行人进去之后，没多久，寨子门口就被关上了，
进了这寨子，韩元恺这时终于可以松上口气，一路上也并未再见到半点蛛丝马迹，似乎那真的只是错觉一般。
第二百四十八章 惊参将
甘州城，虽然是军事重镇，驻有重兵把守，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平日里没起战端的时候，城中还是一片繁华景象的。
城中街道除了做生意的，还有单独划为各卫将官住所的街道，因为甘州地理位置尤为重要，与肃州卫互成犄角，作为扼守河西走廊的重中之重，城防半点马虎不得。因此，将官们的住所都是连在一起的，一来可互相监视，二来也有些以家属为质之意。
冒着风雪，从总兵府往西步行走上半盏茶功夫，就到了甘州参将王国的府邸，参将府门前立着两头高大的石狮子，一左一右，石狮子边上还站着两个身穿蓝色布面甲的士兵，除手头执着的一杆长枪外，他们腰间各还挂着一把长刀，瞧着这阵势也不比总兵府差上多少。
莫说寻常人是进不得这条街道，便是进来了远远瞧见这阵势，大概也是要退避三舍都还来不及的。
哪知便在此时，从旁边的墙角后边拐出一个身着灰色短打衫的人，头上还戴了顶帽子，只见他急急忙忙的直奔参将府大门而来，门边那两个士兵顿时一惊，两杆长枪猛地往门前一搭，正要开口喝问，就见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的牌子，虽只匆匆一眼，但是作为参将府的亲兵，他们自然认得这是何物，便也就收起长枪各往左右退开。
见不再被阻拦，那人便低着头一溜烟进了参将府的大门。
“大人，于承复那厮从总兵府出来之后，总兵大人他就换上了便装，只带了两个家丁就出了门，我们的人跟了一道，没有跟上。”
“废物东西！本将军要你们何用？自去领军杖三十！”说话之人铁青着脸，正是甘州参将王国。
那人脸色一变，慌忙跪下解释道：“大人容禀，总兵大人身边跟着的那两个人实在谨慎的很，小的们生怕被发现所以不敢骑马，而且他们又是着的寻常便装，是以这才......”
“住口，还敢狡辩！”
突然，外头隔着门有人轻声道：“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坐在堂中首位上的这人脸上有些期待，忙不迭的抬头说道：“带他进来！”
门边的亲兵将门推开，那人快步走进堂中俯身便拜：“小人见过参将大人！”
“于成复那里有什么消息？”
“大人，这……”
王国会意，当即朝那还跪在地上的人斥道：“废物，还不给我滚下去！”
“是！卑职告退。”这人又惊又羞的从地上爬起身来，下意识地瞥了眼旁边立着的人，可这人低着头头上还戴了顶帽子，加上天色黑了房间里还没点起灯，也没看到什么。
待那人出去房门重新掩上后，这人才抬起头来，只见这人留着一撇小胡子，鼻头红红的，两只不大的眼睛透着一丝精明。
“你说什么！”虽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听到这人带来的消息王国还是不由得心头一震！
......
风雪从中午下到天黑就没停过，高古城堡的土墙上都盖了一层厚厚的雪，风一吹，又露出里边原本的土黄色。
高古城堡里边倒是挺大，房子大部分是用土垒起的，虽然房子不少，但也一时容纳不下这三百号人马，更何况他们还有马车。
赵志用不在，齐老大带着队伍在高家家仆的带路下寻了处空阔地落脚，所有人便赶忙从马车上卸下帐篷和柴火。
韩元恺也在帮忙，不料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喂！小子，你快去扎帐篷！”
韩元恺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一回过身来，果不其然面前站着的便是那屡次三番找自己麻烦的癞子。
见韩元恺没有动弹，癞子旁边一人脸色一变，板着脸呵斥道：“聋了么！还不快去？难道什长的话你敢不听？”
“什长？”韩元恺下意识往一旁那正从车上搬柴火下来的汉子看去。
“看什么？他已经不是什长了，什长如今是咱！”癞子得意的一昂脑袋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搭帐篷？想让弟兄们都冻死么！”
韩元恺也没有过于吃惊，只得照办，旁边一新兵刚走过来也不知道情况，听见搭帐篷便上前帮着韩元恺扶起地上的架子，然而刚直起腰来就被癞子一脚给踹倒在地。
“没眼力见的东西，爷叫你了么，滚蛋！”癞子冷笑一声，见韩元恺盯着自己看，心里虽然发虚，可他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什长，便又恶狠狠的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干活？”
癞子终究不敢像对待其他新兵一般，只敢对韩元恺出言训斥。没人帮忙，韩元恺只得自己忙活，所以速度自然比不上其他人，别人都扎好了，他也才将东西摆放清楚。
这边齐老大带着人刚支起帐篷，跟着高古城堡里长走了的赵志用又派人回来，除了严令遵守军纪之外，还带来了些柴火。
不远处就有一口井，眼看天就要黑透了，天气又冷，所以大伙就都纷纷想着生火做饭，吃些热食，好早早睡觉。
毕竟所有人奔波了两天两夜，夜里还睡在野外的山坳子里，睡也睡不安稳，如今到了这里，这土墙筑得这般结实，或许便连放哨都可以免了。
很快，这块还算空阔的营地上就生起了火，锅里也打来了有些温热的井水，高古城堡的里长高同甫又派了人送来几担热粥。
齐老大推辞一番，不过来人说是赵志用也知情的。齐老大与刘泰一合计，反正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能省一些干粮是一些，是以二人推辞一番也就顺势收下了。
一共六担子的粥，摸上去外边都还温热着，看来是赶时间新熬出来的，齐老大与刘泰将之一分为二，又让底下的什长将热粥给分将下去。
癞子带人抬着一盆冒着热气的粥回来之时，韩元恺还在扎营，癞子看着他的背影阴阴一笑，喊道：“都先别干了，分粥了！今晚没冷饼子，只有热腾腾的粥！那小子，说你呢！想让大伙吃不上口热乎的么？”
韩元恺回头一看，癞子身前已经排了十来人，见所有人都在扭头看着自己，他只得先将手里的活计放下。
癞子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盆子里是刚够一营帐十二人的分量，他先舀了一大勺出来放到自己的碗里，这才开始分粥，癞子这次一反常态并不只给自己例外，而是给每个人都舀了大大一勺，眼看还有一人便到韩元恺，粥盆里只有最后一勺粥，他将盆子掂起舀了个干干净净，一股脑扣在那人双手捧着的碗里。
癞子嘿嘿笑道：“对不住了小子，粥没了。”
说完，癞子便捧起自己那碗热粥，当着韩元恺的面微微扬起脖子，把嘴沿着碗边用力一吸，便吸溜了一大口热粥吞进了肚里。
第二百四十九章 用诡计
伴随着癞子大口喝粥的声音，旁边也适时的发出些嬉笑，韩元恺僵在半空中的手猛然一紧。
癞子砸吧着嘴斥道：“看什么？还不快去扎帐篷？想让众弟兄跟着你一道受罚么？”
旁边其他帐的士兵们有些听到动静，忙把眼纷纷望来，有愤愤不平的，有不以为然的，更多的还是看热闹的，喝着热粥看着好戏，也只当是为这段苦闷的行程增添一丁点乐趣。
韩元恺一言不发地将碗放下，转过身子就发现本来已搭了一大半就差把绳子捆紧的帐篷此时竟然歪歪扭扭的，篷布上边落了一层雪花，随时准备倒下。
走近一看，才发现插入地下的杆子不知被谁给拔了根出来，韩元恺赶忙把杆子压回去，然后又将杆头与篷布用绳子继续捆起，岂料那麻绳早已冻得冰凉，韩元恺手指好似被烫到了一半缩回手来。
上边可是被泼了水的，见了这般情景，癞子顿时搓着手笑道：“冻死了！这大冷的天，弟兄们跟我走，咱们找个地烤火去！”
“你！把这碗筷给洗了，若是洗不干净，就把喝下去的粥给爷全吐出来！”癞子突然歪头朝一旁那还在舔着粥碗的那人说道。
这人慌忙将碗筷放下，原来便是方才挨了癞子一脚的那人，只听他忙不迭的点头应道：“是！什长，小的一定把碗洗得干干净净的！”
癞子冷笑着，突然又回过头来朝韩元恺喝道：“对了，还有你小子！若是爷们回来还没见着帐篷搭起来，今夜你就在外头歇着吧！”
见韩元恺也没个回应只顾闷头干活，分明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癞子不由在心中恶狠狠的想道：“小子，叫你折腾得老子吃了这么多苦头，定也叫你试试这等滋味。”
这人从旁边不远提了半桶水回来，见只有韩元恺一人在旁边忙活，许是无聊找话说，只听他道：“兄弟，若不是那癞子惯会溜须拍马，这什长应当是你做的。“
韩元恺只顾着手头上忙活没有搭话，那人便又继续说道：“你的身手其实大家伙都清楚得很，别看大伙奚落你，可……不说他们了，至少我是打心底里佩服的，我真是没想到，你竟能将那恶霸**打退下阵来。”
刘泰不是说此事不得外传？他又是怎么知道此事的？韩元恺没有搭理，那人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低下头将碗筷洗漱干净，这些可都是高家的东西，一会还得给人送回去，所以自然得先清洗干净。
其他人虽然并不知道癞子为何独独与韩元恺过不去，但见不用自己动手，也就乐得如此。其他各帐的帐篷早就搭起来了，癞子便在旁边帐篷里挑了一顶，将底下的士兵给带了进去，这帐的什长见是癞子，也不敢多说。
熬了汤，吃着烤得酥软的饼子，这三百新兵倒也觉得满足了，毕竟在野外迎着风雪走了一天，身子早已被寒风吹得凉飕飕的，幸好旁边有些草垛，他们先前已经问过附近的人家，可以随意取用，所以帐篷里铺着一层茅草，上边再盖上粗麻布，倒是方便许多，不像在外头还得自己去找。
火堆边上，红色的火苗不安的跳动着，将一个个冰冷的身子给烘得暖和起来，再听着外边的呼啸狂风，若不是想到明日还得赶路，此情此景倒也是颇为惬意。
因为已然入冬，地里也没什么活计可干，所以村民们也都早早的做饭，好吃了上炕睡觉，节省一点儿油钱。
因为阴冷的风雪天气着实叫人苦恼，若是挨冻受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韩元恺看着双手十个指头都被冻得有些红了，待好不容易才将帐篷搭起，他的肚子却是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旁边的几间帐篷里都飘出些烤饼子的香味，如今闻来真是好不馋人，还说什么今夜只喝粥，这癞子这才做什长第一日就这般，偏偏还一副无赖，若是动手还正中他们下怀，留在这边迟早还会有麻烦，刘泰那厮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这样不是办法，也不知那齐老大能不能帮得上忙。
看着远处的营帐，韩元恺把手用力搓着，那里便是齐老大那一哨的人，冰凉的手被他又搓又哈热气的给搓暖了些，他这才起身走到旁边的营帐边上，癞子的声音正是从这里传了出来。
一股子冷风灌入，癞子陡然间脖子一缩，回过头来还没待问话，便听那刚刚走进来的人说道：“帐篷打好了。”
癞子没想到在绳子上和地面上都泼了水，这人竟然还能这么快将帐篷给搭起来，当下便有些吃惊，癞子起身来到账外，边上的那顶营帐果然已经搭好，他不由冷哼一声盯着韩元恺说道：“干活倒是挺利落的嘛，这样吧，今夜巡夜的差事也一并交由你了。”
说罢，癞子不由分说便当先拔腿回营帐去了，临到营帐前还飞出一脚将那提着桶水挡了道的人给踹翻在地，其他人听见外头动静，自然也不再多待，纷纷跟着起身离去。
那人就倒在雪地里，许是摔得狠了加上地面上泼了些水结了层薄薄的冰有些滑，所以人一时没爬起来，反而还又摔了几次，从他身边走过的愣是没个人扶他一把。
韩元恺走过去一脚踏下，便将那层薄冰给弄碎裂开去，接着又用手提溜着那人的后背将他拖起。
“多谢！”那人忙不迭的回过头来，见拉自己起来的是方才那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人，却是有些吃惊。
水桶翻了，水淌了一地，好在里边只是些洗碗水并没有碗，不然他就要惹上麻烦了。
见他走路变得一瘸一拐的，看来果然是摔疼了，韩元恺眉头微皱，不过此时他都是自身难保，更何况这人如今落到这地步，八成还与自己有脱不了的干系。
此时，高古城堡远处的一处山坳里。
一顶帐篷旁边，生气了一堆篝火，有山坡阻挡，倒也不怕被人瞧见，他们猫在火堆旁烤着火。
第二百五十章 真拉稀
这人韩元恺并不认识，而是为了此次押粮才临时住到一个营帐的，生面孔容易受欺负在这右卫新营中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韩元恺转身看了几眼，因为癞子那些人拖拖拉拉的，这人手脚也慢的很，是以此时附近几个营帐的早就把碗筷给送回高家去了，不过他也正想去找一趟齐老大，是以便道：“你知道怎么走么？”
那人用力地摇了摇头，偷偷抬眼又见韩元恺并没有在看自己，又忙说道：“不……不知道。”
风呼呼的直往耳朵里灌，韩元恺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先帮我值着夜，我去去就回。”
待韩元恺走后，那人还立在那里没有动弹，直到瞧不见韩元恺的身影了，他这才一瘸一拐的急急走到旁边营帐前，一掀营帐走了进去。
“什长！”
癞子站起来喜道：“成了？”
那人如小鸡啄米般猛地点头，癞子头一扬正欲放声大笑，却又担心事情败露，只得咧着嘴无声笑着。
这可真是没有白费老子的苦肉计，小子，不是挺能说会道的么，这次你便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哈哈，看你还怎么跟老子斗！
营帐内其他坐着烤火的人，见了癞子这般模样虽然是一头雾水，但也跟这大张着嘴无声哈哈起来。
这画面端的好不惊悚，佝着腰立在癞子旁边那人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风越来大了，韩元恺辗转打听来到齐老大的营帐前，正遇见两个巡夜的人，他一边跺着脚拍去身上的积雪一边开口问了，不料却被告知齐老大此时不在帐中，好像是被把总唤去高家了。
韩元恺无奈道了声谢，然后又向他们打听了高家如何走，正巧这两人知道怎么走，就把方向给韩元恺指了清楚。
韩元恺谢过二人，便起身去了，不料其中一人却又突然叫住他道：“你这是去送碗吗？”
“正是，怎么？”韩元恺诧异回头。
那说话的人便走上前来又说道：“没什么，咦？你不是那常常来找咱们哨长的人么？反正不远，我带你去吧，顺道解决一下肚子的事，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寒，叫了好一阵了。”
“也好，那就有劳了。”韩元恺有些意外，本想婉言拒绝，哪曾想那人已经当先往前头走去了，也就只得朝对面之人点了点头，然后反身跟上。
风雪之中，有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高家的后门摸出，若不是今日黄昏来了一队官军，高家为了接待人手不足，便连看门的也都给派去帮忙，不然这两道身影是无论如何摸不出高家的。
只不过后头跟着的那道身影有些不太情愿，想要阻拦却又不敢，这才刚出了门，看着外头这般大的风雪，四下里又没什么光亮，便心慌慌的说道：“小姐，这门没关是不是进了贼啊，咱们还是回去吧，若被老爷给发现了，你倒是没事，可婢子我就得有苦头吃了。”
前边走着的那人回过头来，年纪也不大，小脸被风雪吹得眯了眼，看上去才十二三岁的样子，身上披了件厚厚的连帽披风，只见她一脸不耐的道：“嘘……别吵，进什么贼，家里这么多人还有那什么总爷都在，我就去瞧瞧，看看那些当兵的是不是说的那般差劲，放心吧，我瞧一眼就马上跟你回去，不会让爹发现的，把心放回肚里去吧。”
“小姐……”那小丫鬟又喊了声。
前头这小姑娘顿时就来了脾气，便道：“再吵你就先回去，别……”
“不是啊，小姐，有人来了！”
把眼望去，只见果真有两人一前一后的往这里来了，那小丫鬟一急便拉着自家小姐往回走，进了门那小姑娘才缓过神来，她哪里肯跟着回去，正好旁边有几间柴房，她便趁着丫鬟回身掩门的功夫跑到了柴房后头躲了起来，那小丫鬟拗她不过，只得恨恨一跺脚也跟着她藏到了阴影里头。
院里两个小姑娘这才刚刚藏好，没一会，便听见外头有人压低着声音在说话。
“把东西放进去就好，方才我们来送还碗筷的时候就被高家人给带到这里来从后门进的，人家大户人家可不
第二百五十一章 瑜哥哥
“你做什么！”韩元恺走到窗边喝问道。
“莫这么大声！惊动了人可就不好了。”那人双腿夹得紧紧的，但这一说话肚子还是又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道，他一脸嫌弃的捏住鼻子四下看了眼，偌大的后院并没有人经过，他这才半眯着眼一脸快意的长舒了口气。
“哼！”韩元恺冷哼一声，用力一脚朝门便是一记飞踹，然而那门却只发出砰的一声沉闷，并没有被踢开，看样子门是被从外边用棍子之类的东西给撑住了。
“额……莫急莫急，你再踢门我可喊人了，你先往后边看看？”
这人说着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只火折子朝窗子里丢了过去，然后道：“你就死心了吧，这门可是结实的很，我们哨长为了你可是处心积虑，知道你身手不错，好不容易才挑了这么个绝好的地方，哪能让你这般轻易的脱了身。”
“你是刘泰的人？”韩元恺接住火折子，双眼却死死的盯着窗外之人，原来那洗碗的人不过是苦肉计！
那人吓得本能退后一步，随后硬着头皮凑近了些悄声道：“小声些！看看屋里还有谁，若是惊动了人倒霉的只能是你自己，兄弟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也不想害你，怪也只怪你自己，惹谁不好偏偏惹个额……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顿了顿，这人又邪魅一笑：“不过若是你肯把银子给我，我倒是可以留给你多一些时间，反正怎么着都得死，若是临死前真个做了个风流鬼也不错不是？那可是才十岁的小姑娘，身子娇嫩得很呐，滋滋滋……如何？便是寻常青楼也轻易寻不到这般机会的，考虑考虑？”
韩元恺闻言一惊，将火折子吹起，然后用手背护着跳动不已的小火苗，借着些许光亮往后头黑暗的角落里看去，那里果然躺着个人，一动不动的看来是昏睡过去了，身上衣衫不整的连贴身的红色亵衣都露了出来，看身形真是个十来岁年纪的小姑娘。
韩元恺心头猛然一沉，端的好恶毒的诡计，看来之前那马受惊并非意外，刘泰这些人果真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嘿嘿……哎呦……这肚子，为了骗过你我这肚子今夜可是遭了不少罪，奸淫幼女可是死罪，反正你一死银子也就没了用了，倒不如死前真个风流一把，也不枉来世上走上一遭，反正你做不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是说不清楚的了！”
正说着，那人却突然住了嘴，警惕的四下望了几眼，风刮得呼呼直响，他便催促道：“快些拿主意，肯与不肯给个痛快话，休想拖延时间！”
韩元恺手往怀里一摸，本来正要往前头伸去，却又缩了回来，那人脸色一变怒道：“你……”
“银子可以给你，但你能给我多少时间？”
“一刻钟怎么也够了吧？嘿嘿嘿……”看着韩元恺把手伸了过来，那人脸上淫笑一收慌忙后退两步，一脸警惕的道，“你可别给我耍什么花招，把银子丢出来！”
韩元恺手上一紧，撇了手中的银袋子一眼，心中虽然已是怒火中烧，却还是做出一副认命的样子苦笑道：“瞧你这胆小鬼，我已是瓮中之鳖你还害怕什么？”
“哼！废话少说，给与不给来个痛快，这风雪之夜，有谁会到这后院来，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韩元恺叹道：“你说的有道理，既然怎么也是个死，何不畅快一把？可拿银子可以，你得走远些，有人在跟前我可没那兴致！”
“这……”
“这里可是有五两银子，你们的饷银怕是都到了刘泰手中了吧？”
“哼！成交，把银子丢出来。”
韩元恺垂下的手紧紧握拳，却还是将银子往窗外一抛，那人鼻子也不捏了，赶紧弯腰从雪地里捡起那只银袋子拉开一瞧，里头果然真的是有两锭碎银子。
“可以走了吧？”
“嘿嘿……我说话算话，好好享受这接下来的一刻钟吧，不过你可别给我耍花样，我可盯着呢，若敢砸门砸窗，那可就怪不得兄弟了！”
寒风将那人的声音扯碎搅入风雪之中，看着那人叉着两条腿走远了，韩元恺举着火折子在窗子看了眼，这窗子他没有把握在那人喊来人之前撞开，门外又有东西顶着更是轻易出不得！
不过想要将自己折在这里，蒙受冤屈不明不白的死去？哼！看来只能杀将出去了！只是这小姑娘的名节……
韩元恺想着又举起火折子朝角落了看了眼，便在这时外边突然响起了些轻微动静，像是有人在踮着脚尖往窗边靠近，难不成是那人又折返回来？
韩元恺回头一看窗外却不见有人，惊疑之下慌忙吹熄火折子将身子贴在墙后，若不是他听力过人，在这风雪呼啸的情况下寻常人还真是不易察觉。
一墙之隔的门外，两个小姑娘鬼鬼祟祟的从墙角的阴影里摸了出来，走在前头的还是那身披连帽披风的高家小姐。
隐隐约约听到二人对话的她得知里头这人竟然真要对无辜女子行那奸淫之事，好不容易等那人走了，这下她哪还忍得住，在自家后院发生这种事，更何况那女子与她年岁还差不多，这感同身受的高家小姐更是又急又气！
然而，待她提着裙摆踮着脚尖悄摸来到窗边，许是耳边风声大作却没听到屋里有什么声音，便小心的探出半边脸往里头瞧了，却只见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瞧不着。
难不成那家伙已经在……
一想到此，她便转过身子把脸贴在窗上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反正有窗杆拦着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哪曾想她还没把脸贴到窗边，便觉窗内一道劲风直往她胸前袭来！
面对着墙贴着的韩元恺飞快探出左手揪住那人衣襟便是一提，随后才从墙后移步走出，可当把眼仔细一看却是顿时让他傻了眼，这哪里来的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小姐！”后头的小丫鬟惊得魂飞魄散，不由惊叫一声扑上前来，可瞧见窗后那人身材高大，一双眼睛更是透着亮光，她迟疑了一下却还是往抓着自家小姐的大手抓去。
韩元恺下意识先是瞥了眼远处，好在风雪太大并没有惊动那人，于是便提着那手中小姑娘往旁边一撞，将那扑来的小丫鬟撞开了去。
“唔……咳咳……”
“你是谁？”见她脸色被憋得通红，韩元恺忙把手一松。
高家小姐惊惧之下只顾双手挣脱那揪着自己胸前衣襟的大手，本来就没敢细看面前这人，这时听见声音才大睁着眼睛看来，这一看顿时又惊又喜，忙从喉咙中挤出声音喊道：“瑜……瑜哥哥！”
第二百五十二章 高玥儿
“瑜哥哥？”韩元恺眉头一皱，瞧她并不是与那些人一伙的正要将她松开，熟料突然有一股子恶臭的味道从窗外飘入。
那人就在附近！
“瑜哥哥，我是玥儿……高玥儿。”
“小姐！”
伴着外边那小丫鬟的一声惊叫，韩元恺面前这小姑娘的脸上落下一道细长的阴影！
松手已经来不及了，韩元恺猛地反身，右手从后头抽出一根树枝刺出窗外。高家小姐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嘴微张，虽然脸上满是惊愕不解，可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树枝无情地朝自己戳来。
砰的一声，高玥儿吓得小脸煞白本能的闭了眼睛，韩元恺手中的树枝堪堪挡住了那朝她头上重重砸下的木棍！
揪住自己胸前衣襟的大手已经松开了，高玥儿一愣，睁开眼来瞧见那棍子横在自己脑袋边上，这时才知道他这么做原来是为了救自己。
见她愣在原地不知逃开，韩元恺赶忙低喝道：“开门！”
高玥儿毕竟年岁还小，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哪里遇见过这等吓人的事情，察觉那人又朝自己扑来，早已被吓得腿都软了。
韩元恺这一声低喝她才清醒过来，慌忙就朝门边跑去。
外边那持棍的人见一击不中正要再次出手，熟料那小女娃竟然跑开了，而且是想要将里头的人给放出来，若是真给放出来那还了得，不说屋里的韩元恺，便是刘泰都不会放过他！
可他肚子是真的难受，拉了一裤裆，走起路来凉飕飕的好不难受，加上韩元恺又在窗前站着，他有所忌惮不敢直接从窗边追过去，只得绕远一些。
窗边离门口本就几步远，高玥儿虽然慌得身上没了多少力气，可还是踉跄的扑到了门前，柴房的门是朝外开的，但现在门板上却顶了一根棍子，棍子底端没在雪里，上边还积了一层雪看着就冒凉气。
高玥儿急着将人放出来，想也不想伸出手去就想将棍子给搬开，不出意外一股冰寒从手心里窜入，此时她可顾不得这些了，双手死死握住棍子就往旁边搬，旁边的小丫鬟见状也赶忙跑上前来帮忙。
那叉着两条腿追来的人见状大急，想也不想便将手中的棍子抬起往门边掷去！
“小姐小心！”这一幕正落入小丫鬟的眼中，她顿时扑上前去张开双手挡在高玥儿的身前。
就在小丫鬟闭起眼睛准备硬生生捱下那一击之时，却听一声闷响在耳边传来，然而她却没发现身上哪里有疼痛的，大着胆子睁眼一看，原来是那棍子被打中偏到一旁去了。
风雪大作，此时的高玥儿竟然急出了一头的汗水，终于，那被嵌入地下的棍子被她给抬了起来丢到一旁，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门板一动上边的雪花松动，便瞧见门上还上了一把锁！
身前的小丫鬟又是一声惊呼，那人见棍子已经被搬开，已是顾不上裤裆的凉意双腿如飞好似一条扑食的恶狗般，大张着双手直朝门边抓来，高玥儿跺脚朝屋内急喊道：“瑜哥哥，门还给锁上了！”
那人已窜到死角，韩元恺赶忙喊道：“让开！”
听到屋里传来的沉声一喝，高玥儿慌忙拉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小丫鬟往一旁退开。门后的韩元恺瞥见那两个小姑娘从门后躲开，便是一脚朝门板上踢去！
砰！
没了棍子支撑，单单一个门锁，门板哪能再经受得住这般刚猛的力道，伴着响声就往外头砸去！
那人正好扑到门边想要用自己的身子将门给先抵住，哪曾想就被外开的门板给砸中，朝一旁跌出一丈多远，直摔了个狗啃泥！
便是如此，这门板仍旧坚挺之极的又砸了回来，韩元恺只得推门从屋内走出，高玥儿与小丫鬟已经瘫倒在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韩元恺也没工夫理会她们，飞快的走到那人身边，那人正撅着屁股爬起身来，便被他抬起一脚又给踹倒在地。
风狂雪急，这点动静好像并没有惊动旁人，韩元恺古怪的瞥了眼那人的裤裆，然后便上前弯腰将之一把提起，直接半提半拖的将人给拖到柴房边上。
“哎呦！兄弟、兄弟饶我性命……”
“我不害人，但若有人要害我，我也绝不会束手待毙任人宰割！”韩元恺压抑着心头怒火一字一句得地道。
“兄弟！你饶了我，我这都是受人……”
咚的一声！
韩元恺将那人脑袋在墙上用力一撞，那人便连话都没说完便身子一软脑袋一歪就此晕死过去！
即使是耳边风声大作，那头磕在墙上的声音听来也是响亮，旁边两个还没回过魂来的小姑娘见了不由得又是一屁股瘫坐回地上，高玥儿盘着腿坐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他……他死了？瑜哥哥你……你杀了他？”
瞥了这两个如受惊的小兔的小姑娘一眼，韩元恺声音放柔了了些：“没有，他只是晕过去了。”
闻言，这两个小姑娘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为之一松。
韩元恺回头看着身下倒着的这人，又往屋内看去，眉头不经意的皱了起来。
齐老大的心思韩元恺自然是心知肚明，若是趁此机会来个狸猫换太子，让刘泰在赵志用以及高古城堡的村民面前栽个大跟头，自己虽然是彻底将刘泰得罪了，但现在他们反正也要取自己性命，也没什么不同了。
而且齐老大虽有利用自己之嫌，但毕竟与刘泰还是不同的，到时想必他会想法子将自己调到他的帐下，若是时机合适了，还可以悄然离开队伍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一趟，以齐老大的能力，加之又不在营中这应当不难办到。
毕竟她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人生地不熟的终是叫人放心不下，在面前的这可是大好良机，可是如此一来……
这女孩的名节大抵也是要被自己给毁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何其无辜，我……
韩元恺心里七上八下的正天人交战着，一旁的高玥儿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瑜哥哥？你……你在想什么？我是玥儿啊，你不记得了么？”
第二百五十三章 长大了
“额……没什么。”韩元恺看到这少女的模样猛然醒了过来，然后便将地上昏过去那人一把提起，拖到柴房里头。
见他答非所问，高玥儿紧追到门边，韩元恺先是在那人胸前摸了把，果然没找见自己那银袋子，随后忍着恶臭将那人腰带解开，这才从裤裆里找到了那银袋子。
瞧见这一幕的高玥儿不由啊的一声红了脸，又羞又恼的道：“瑜哥哥，这人也太恶心了，怎么把东西放……放那地方去。”
呼！
风从门窗灌入，连带着夹挟着雪花一起，屋子里那股子恶臭散了些。
憋了一阵的韩元恺终于可以换口气，可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加上又担心惊动了旁人，虽然这小姑娘好像认识自己，更确切的说是认识杨瑜，但毕竟他不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藏着刘泰的人，直起腰来正瞧见角落里的那仍旧昏迷不醒的小姑娘，只好道：“屋里这姑娘……别冻着了，我不方便，你们能不能帮着她……”
“啊！我差点忘了，小玲儿快来！”高玥儿惊叫一声，也顾不上害羞了，便赶紧跑进柴房歪着脑袋从韩元恺身边走了过去。
“小心！”然而屋子里是在太暗了，高玥儿还没适应过来双眼一黑差点撞上了前边的木盆，幸好韩元恺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拉了回来，随后呼气一吹将手上的火折子吹亮。
啊的一声轻叫，微弱的光芒下，几股热气急促的呼出，高玥儿不知怎么，浑身突然如遭雷击一般颤了下，脑海中也是一闪，好像有什么打开了一般，只是那是什么高玥儿想不明白也来不及去想。
韩元恺虽然挡着窗外灌进来的风雪，但火苗还是颤栗不已，将屋子照得忽明忽暗的，微弱的随时可能熄灭过去。
“小姐！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家小姐！”
韩元恺慌忙松开高玥儿的手臂退开两步，借着屋子亮起的这点微光，高玥儿瞧清楚地上摆着的木盆，前头还有一根树枝横出，正好是在眼睛的位置，若是自己直接冲了过去……
高玥儿顿时心有余悸的回头说道：“小玲儿，你瞎叫什么，瑜哥哥又不是坏人，还不快过来！”
“哦……”外头的小丫鬟也瞧见了地上的木盆和伸出的树枝，见误会了人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
最里头的角落里，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姑娘躺在一草垛上，好像是府上厨娘的女儿，高玥儿见过几次所以有些印象，她整个身子蜷缩着，脸上赫然有一个掌印子，嘴唇都已经有些发紫了，好在口鼻中还有热气呼出。
见状，高玥儿慌忙弯下腰替她将衣服拢紧，没想入手一阵冰凉，她便把身上穿得连帽披风解下，和赶来的小丫鬟一起将人扶了起来。
“芸儿，小姐，是芸儿！”赶到的小丫鬟却是比高玥儿要懂了许多，她仔仔细细的瞧了几眼，好像并没有发生不好的事。
“好了，瑜哥哥，这究竟怎么回事？芸儿她……你怎么会突然……”高玥儿抬头看着门边的韩元恺轻声道，但见他背对着自己不知在做些什么，她越想越古怪，总觉得这瑜哥哥有些陌生，好像变得不认识自己了一般，便悄悄的走了上去。
银袋子沾了些污秽之物，韩元恺只能将里面的银子抖落出来，来到他身边的高玥儿见了又道：“瑜哥哥，这都脏了，你还拿它做什么。”
韩元恺盯着地上那昏死过去的家伙露出一丝冷笑，将银袋子就丢在他身旁，随后扭头朝皱着鼻头看来的高玥儿道：“这银子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对了，玥......玥儿，你家的柴房大门怎么做得那般牢固？”
韩元恺有些叫不出口，但为了不引起她怀疑，也只能有些发僵的唤起她的名字将话题岔开。
高玥儿果真被他这话题吸引，只不过却更是诧异的道：“我们这里常闹流匪，以前捉到了一般都是先关进我家柴房的，当然要修得牢靠些了，瑜哥哥，这还是你自己跟我爹说的呢，你忘了？”
“咕噜噜……”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一旁的高玥儿立即捂着鼻子本能的退开几步。
“额……”韩元恺脸上有些尴尬，心里却是大大松了口气，幸好这肚子的响声打了岔，不然还真是不好糊弄过去。
韩元恺看着一脸嫌弃的避开自己的主仆二人讪讪解释道：“是肚子饿了，不是那个……”
“扑哧！”见他这般模样，高玥儿忍不住捂嘴一笑，发出悦耳如银铃的声音。
韩元恺既不想在此多留，也不想这小姑娘再对自己盘问，便趁机道：“对了，我是来还碗的，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伙房怎么走？”
高玥儿没有回话，却是扭头朝身后的小丫鬟道：“小玲儿，你先把人扶回我房间去。“
“小姐，那你呢……”小玲儿一脸为难。
高玥儿忙不迭道：“怕什么，这里是咱们家，何况又有瑜哥哥在，不会有事的。”
“好吧，小姐，不过你可别乱跑，刚才可实在太危险了。”小玲儿有些不愿的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对了小玲儿，方才的事情不许对旁人说起，记住了谁都不行！”高玥儿说罢，帮着她把人扶出了柴房。外边寒风呼啸更胜屋内，高玥儿身上没了那件连帽披风身子不由缩了下。
“知道了小姐，那我……那我可真回去了。”小玲儿说着看了眼后头的韩元恺，眼神中终究是有些不放心，不过在高玥儿的催促下，她还是将人扶着朝前院走去了。
韩元恺扫了外边院子几眼，然后任由门口灌入的风将火折子吹熄，他正盯着门外的高玥儿，便见高玥儿回过头似笑非笑的道：“走吧瑜哥哥，我带你去伙房。”
韩元恺移开目光，回身将地上的木盆捧起，“瑜哥哥？你怎么了，怎么变得好像不认识玥儿了？”
“玥……玥儿长大了，若不是你叫我，我还真不敢认……”韩元恺正说着，突然把腰一扭飞快窜出门外，同时一把带上柴房的门。
“唔……”一道劲风从身边拂过，高玥儿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拖着走到了对面的屋檐下。
“瑜哥哥……”高玥儿察觉不对，也跟着猫在前头的韩元恺探出头往外边看去。
“嘘！”韩元恺略微眯起的眼睛猛地一睁，随后便将高玥儿拉回了墙后，而他也跟着缩回了些，只在墙角处露出一双警惕的眸子。
没多久，便见从高家的后门外有个人蹑手蹑脚一步三望的走了进来，风雪太大也瞧不清他长得什么模样，不过瞧衣着是营中士兵无疑，只见他先是探头探脑的往院中看了好一阵，才猫着身子跑向右手边的柴房。
“那小子搞什么，这么久也不回来，害得老子像做贼一般。”来到窗边，先是闻见一股子臭味，他不由捏了鼻子继续往里边瞧去，依稀可见里头倒着一人，趴着一动不动好像是昏了过去，也瞧不清楚是谁他正要往一旁门边走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腌臜货
“待着别出来！”韩元恺快声说罢，便化作一道劲风朝那人背后窜去。
风雪大作，那人缩着脖子把门锁上的积雪掸落，瞧清门锁竟被破坏，下意识觉得不妙，不料一扭头只见了一道人影扑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觉颈后一痛！
二者离着不过十几步的距离，飞扑而至的韩元恺一记手刀劈落，随后又直接提着那人颈后的衣领往门板上一撞，只听咚的一声，那人连声都没吭就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原来这人便是那另一个巡夜的，八成是久等那人不回这才赶来一探究竟，为了对付自己，刘泰还真是煞费苦心！
韩元恺飞快的朝四周扫了几眼，此时的院子里除了那躲在墙后偷偷看来的高玥儿再无旁人，他便拉开柴房的门将人提溜了进去。
高玥儿看得一脸惊奇站起了身子，便见韩元恺很快又从柴房走了出来，小心的将门给掩上后，又用棍子凿掉了门锁，才往自己的位置快步走来，是以高玥儿也就听了他方才留下的话乖巧的没有动弹。
“来人呐！快来人呐！出事了……”
韩元恺突然站在院子里喊了一通，然后又闭眼站了会，这才拔腿朝高玥儿跑去，高玥儿一脸惊愕的问道：“瑜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是……”
“玥儿，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韩元恺弯腰捧起放在地上的木盆，盆子里头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他也没有顾得上理会。
“瑜哥哥，伙房离这里不远，你跟着我后边走没人会发现咱们的。”高玥儿说罢，带着韩元恺从屋檐下穿过，又穿过一道门，两人便一脚深一脚浅的往伙房去了。
站在营帐边上的刘泰远远听见喊声传来，紧绷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一丝快意的笑来。一旁的癞子也佝着腰陪笑道：“刘爷，咱们是不是可以……”
“去吧！把人都叫来，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这次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刘泰恶狠狠的说。
……
今夜的风雪下得很凶，岂能无酒？赵志用在高同甫与高氏一族族长高开济的相陪之下，三人都已是喝得酒至半熏，旁边几盏灯笼将屋子照得还算明亮，桌上虽不至于杯盘狼藉，却也没比这好上多少，三荤三素加上一盆子的肉汤，都已经去了一半还多，下边虽然还有个盛着热水的碗，但抵不住天气寒冷，那肥腻的肉块上都凝结了一层乳白色的油脂。
不过赵志用也不嫌弃，他这两日赶路尽是吃些硬邦邦的干粮，肚里早已是没了多少油水，放下酒杯之后，他又提起筷子往面前的碗里一戳，挑起一块肥肉来就往口中一咬，那油脂在他口中迸出，差点溅了一旁的高同甫一脸。
赵志用见了丝毫没有见外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高同甫见状正要开口问些话，不料却在此时，突然从门外跑进来一人，裹着风在桌前停下道：“大人，营中出事了！“
“额……”赵志用打了个酒隔，“刘泰，你说什么？”
余光瞥见一旁的齐不厉带着吃惊的目光看来，刘泰心里阴冷一笑，面上却做出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说道：“大人……已经到了就寝的时辰，卑职巡查时发现有一士兵不在营中，四处问起才知好像是偷摸闯进了……高家后院……”
“什么！”赵志用脸色一变，把筷子往桌上一磕，有些踉跄的站起了身子，“我一再告诫你们要严守军纪，是谁这般大胆？”
刘泰道：“是一个名叫韩……”
“老爷！出事了，厨娘的女儿芸儿找不见了！”便在这时，突然又有一人从门外跑进来喊道。
略一思索，想到那可怕的可能，喝得半醉的赵志用一下子惊醒了几分！一旁的高同甫却是朝那冒失闯进来的下人斥道：“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一个大活人能走到哪里去，院里都找了么？”
“都找了，后院门开着，八成是……”
“刘泰！”赵志用铁青着脸就大步出了厅门，见他步子有些不稳，刘泰想要搀扶一把却被赵志用一把推开，刘泰不禁没有生气反而很是快意，但齐不厉在旁边跟着他也不敢显露分毫。
“赵总爷！”高同甫见状忙与高开济一起追了出去，前边有两个下人挑着灯笼开道，一行人快步来到后院。
院门外头，癞子已经带了好些人在等着了，一见了赵志用一行，他便招呼着身后的人一起挤进了院子，陆大虎本在巡夜，但听到韩元恺不见了的消息心知不对，便也跟着一齐来了，就这么片刻功夫，癞子已经在极力摸黑韩元恺了，陆大虎听得是又惊又怒！
柴房里果然有声音传来，赵志用推开刘泰齐不厉，随后飞起一脚踢开柴房，不料竟有一股子恶臭扑鼻而来！
赵志用喉结一阵耸动，差点没将他方才吃进肚中的肥肉吐了出来，再借着灯笼的那点光亮往里一瞧，只见两个衣衫不整的大汉正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上半身敞开着，一个下身光了个屁股。
赵志用这一瞧，脸色顿时由铁青变成了猪肝色，上前飞起一脚就踹，口中更是骂道：“；两个腌臜货！尽给老子丢人现眼，人呢？藏哪了？”
“哎呦！”这两人本就刚醒过来迷迷糊糊的，被这一踹又跌回了地上，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干嚎。
刘泰又惊又怒，慌忙抢过一旁的灯笼跑进去一瞧，屋子里除了那俩人哪还有旁人，虽然气极，但他还是只得咬着牙回身朝赵志用道：“大人，屋里没旁人了！”
僵着个身子的陆大虎终于是松了口气，知道这定然是韩元恺干的好事，他脸上难得的漏出了一丝笑意，缩回袖子里的手也悄然探了出来，不过盯着刘泰的目光却更是多了几分凶狠。
赵志用脸色一僵，随后紧绷着的面皮又猛地跳了几下，上前几步抢过刘泰手中的灯笼，细细的看了一遍，堆积的草垛和薪柴他都翻了，可哪里还有人影！
第二百五十五章 变了人
“女儿！我的女儿！”
突然，外边讶然无声的人群里响起了一道哭叫，是那厨娘得了消息赶来了，高同甫赶紧派人将她安抚住。
那俩人也不知怎么一回事，正慌不忙的穿着衣服，就见赵志用又目露凶光的冲了过来，一脚又一脚，直将俩人踢出了门外！
赵志用怒喝道：“人呢，你们这两个脏东西，把人姑娘藏哪儿啦！”
高同甫劝道：“赵总爷，或许并不是他们，还是等事情查清楚了……”
高同甫话没说完，便听人群后头突然有人喊道：“老爷！芸儿找到了，人没事，在小姐房里呢！”
“什么！”赵志用没有一丝喜色，反而一脸恶心的瞧着地上磕头不止的俩人，军中竟然出了断袖之癖的士兵，这传扬出去叫他把脸往哪里放！
哭哭啼啼的厨娘一听这还了得，大喜这下忙挤出人群跑着往前院里去了。外边围着的一众士兵闻言先是一愣，看着其中一个裤子都还没穿好的，裤裆更是一堆污秽之物，不由惊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刘泰情知事败，一张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在红灯笼的照耀下，好似猴子屁股一般。齐不厉瞥见刘泰那幅模样，再一想起姓韩的，顿时便猜到了七八分，若不是顾忌赵志用正在气头上，他差点忍不住露出笑来。
“啊！混账东西！”刘泰见了，胸膛更是猛烈起伏着，抢过一旁士兵提着的腰刀，就着刀鞘就往那其中一人的头上砸去！
幸好齐不厉眼疾手快，将手中的腰刀往前一递，虽然挡住了但刘泰气急之下用了全力，刀鞘还是打在了那人的肩头上！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人随即倒地捂着肩头打起滚来，但也幸好齐不厉挡了下，不然这人只怕脑袋得开了瓢。
听着这惨嚎声，旁边那人不由吓了个哆嗦，更是磕头如捣蒜。赵志用气消了些，朝齐不厉喝道：“把这两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押回去！”
……
“气死人了，他们可真坏！”热气腾腾的伙房里，此时只有韩元恺与高玥儿两人，高玥儿双手撑在脸颊上，双眼一眨一眨的，一边听着韩元恺把方才的事讲了个七七八八，一边瞧着他把碟子里的几个白面馍馍都给吃了个干净。
“是啊，要不是刚好遇上玥儿你，我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吃东西还被个小姑娘直愣愣的盯着，韩元恺虽然有些不自在，但肚子实在饿了，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不去看她。
“谁叫你……对了瑜哥哥，你是不是来找玥儿的？”高玥儿说着又起身朝灶台上跑去，她的头上还顶着几朵雪花，被屋子里的热气一冲消融了些，跑起来随着双丫髻一抖一抖的，落下几滴水珠。
韩元恺忙喊道：“不用了玥儿，我吃饱了！”
“瑜哥哥，锅里还多着呢，那些人可真坏，瞧你这样子是不是他们不给你东西吃？”高玥儿把冒着热气的蒸笼揭开，用筷子从上边戳了两个馍馍，然后回过身小跑着走了两步，待瞧见韩元恺在看着她，高玥儿突然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随后缓步走了过来。
她将筷子伸到韩元恺面前，说道：“瑜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玥儿，我……我真的吃饱了。”瞧着面前这小姑娘天真无比的眼神，韩元恺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高玥儿瘪了嘴一脸无奈的道：“瑜哥哥，玥儿也知道只有白馍馍吃着不好，可是厨娘他们都被我支出去找人了，玥儿又不会做饭，你也只能将就一下了。”
“好吧，我拿个东西包了，一会回去再吃。”陆大虎想必也没吃饱，正好拿这两个给他，韩元恺说着接过高玥儿递来的那支戳着两个馍馍的筷子。
高玥儿情急之下伸手抓住韩元恺的手臂，道：“瑜哥哥，你这就要走了？你还没把事情告诉我呢？你怎么好像总想躲着我似的，瑜哥哥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难道你不是来找玥儿的吗？”
“当然了，”韩元恺下意识道，但瞧见高玥儿眼睛瞪得圆鼓鼓的，他又赶忙解释，“瑜哥哥当然是来找你的了，我怎么会躲着你呢。”
“两年了，我就知道瑜哥哥不会骗玥儿的！”高玥儿扑哧笑道，两只眼睛变得圆圆的。
韩元恺这还是头一遭满口胡话骗一个小姑娘，但不骗怕是走不出这伙房，他只得道：“可是现在你跟我在一起实在太危险了，那些人这次吃了个暗亏，还不知道又会有什么阴招在等着我呢，玥儿，你还是快些回房去吧，我也该走了！”
韩元恺自然知道他自己是什么情况，这次虽然逃过一劫，可刘泰出了这么大的糗，更是非欲除他而后快不可，虽然高玥儿是高家的小姐，但她毕竟露了脸，韩元恺还是有些担心与刘泰的恩怨会牵扯到她。
“不嘛，反正他们还没回来，瑜哥哥你再坐一会，你还没告诉玥儿问你的事情呢。”高玥儿不依的摇着韩元恺的手臂。
“什么事？”
“哼！当然是通缉令了，玥儿早就知道了，瑜哥哥你还跟我装糊涂，到底怎么回事嘛，你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通缉犯了，阿爹还说你是什么阉党，瑜哥哥，阉党是什么？我问阿爹，可他不肯告诉我，不过……你现在又没事了么？”高玥儿看着韩元恺身上的棉服，有些困惑。
韩元恺被这小姑娘一连串问题问住了，想了想只得道：“这……这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楚的，这样吧，这次我们是去押粮食的，回来还经过这里，等我回来的时候再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不行！我不给你走！”高玥儿突然撒了手跑到伙房门口，张开双手拦着不让走。
韩元恺一头黑线，只觉得对付这小姑娘比刘泰那些人还要麻烦，可时间紧迫，赵志用现在正在气头上，回去迟了只怕要踩雷，所以他只好严肃的说道：“那我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不然我回去晚了，那些坏人可是又有借口害我了！”
高玥儿咬着嘴唇想了想，突然有些难过的道：“那……好吧，瑜哥哥，你……你现在是不是没事了？官府没有再通缉你了吧？你什么时候再回来？不会一走又是几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