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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佉水     釜明txt下载     釜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九十六章

    似乎受到那匹惊马影响,剩下的马也突然骚动起来,跟在前头那匹马后头一道朝校场狂奔而去!

    场面突变,面对直直冲来的十多辆马车,本来还打算上前阻拦的士兵也慌了神,纷纷逃开,场面立时大乱!

    陈兴德却是以为这是赵志用安排好的伏兵,情急之下当即抽刀大喝道:“丁字营何在,听我号令!”

    “在!”丁字营的士兵在一阵短暂慌乱后,便在陈兴德的喝令声中镇定了下来,一时间长刀出鞘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灰蒙蒙的天空下,一把锋利的刀刃,高高举起!

    陈兴德压刀朝着随马冲来的崔雄一指,放声大喝道:“弟兄们,贼人劫营,随我杀敌!”

    见自己把总发话,·本就一头雾水的士兵们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对这番话也并不怀疑,下意识便跟着陈兴德放声喝喊起来!

    “杀啊!”

    一时间,校场上杀声震天!

    见陈兴德如此举动,站在点将台上的赵志用脸色登时变了!

    他一眼便看出那陈兴德是想搅起一场大乱,然后裹挟帐下士兵冲杀出去,一念及此,赵志用不由把眼一扫,从陈兴德身上移开看向那冲来的惊马,那惊马虽然拉着满满的一板车木箱,可发起狂来速度也不慢,然而那随车的汉子却能紧紧追在后头,虽然看上去好像是被后边的马撵着不得不往前跑一般,可是偏偏在此关头马惊了,这也太巧了!

    赵志用恐怕是陈兴德安排好的,但又恐真是总兵府的人,迟疑不决间急急跃下点将台,跑到台下一个身形魁梧脸上长满大胡子的大汉身边,再顾不得其他,指着有意纵马的马队开口便问道:“大人,那些人可是总兵府的人?”

    大胡子只是盯着那只马队看,尤其是那冲在最前的崔雄,他更是多看了几眼,而对于赵志用的话却仿佛充耳不闻一般并不作答,只是突然反身快步登上了点将台!

    快而稳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正在望着骚乱马队的韩元恺一扭头,正对上迎面走来的大胡子!

    四目相对,看着五花大绑面露愕然的韩元恺,这是本该得意一笑的大胡子此刻却面沉似水。

    追上来的赵志用又道:“大人,陈兴德这是趁乱裹挟,请速做决断!”

    点将台下的校场上,一片混乱中,一支整齐的队列杀气腾腾的迎上冲来的惊马!

    “马惊了,让开!快闪开!”崔雄也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些士兵反应既然如此迅速,不过他也没有退缩,反而加快脚步往旁边一个飞扑!

    崔雄刚稳住身子,便见雪花扑面而来,一匹匹惊马拉着满满的一板车木箱疾驰而过,踏起粒粒冰凉。

    崔雄顾不得擦去满面的雪沫,便把手朝胸膛摸去,后头的汉子们见他这动作,也跟着往怀里一掏!

    便在这时,远处的点将台上,眯着双目的大胡子却突然暴喝道:“贺方!”

    一旁的贺方叉手转身,走到鼓前抢过那愣怔士兵手中的鼓槌,朝鼓面猛然一砸!

    “咚~”

    鼓声乍响,众人无不为之一怔。

    韩元恺的心也猛然一跳,双眼直盯着前方的大胡子,此人果然便是贺虎臣无疑,可见他一个堂堂副总兵,此时竟是遮遮掩掩的,一时不知他肚子里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莫非也是要杀了自己二人不成?

    韩元恺正想着,便听前方又是一声暴喝响起!

    “来人!”

    瞧见下边那些人果然往台上瞧来,贺虎臣眉头皱得更深,视线从身后收回,深深看了眼冲在最前的惊马,惊马拖着一车子木箱疾驰,在后面白皑皑的雪地上留下一道黑乎乎的痕迹,眼看那马就要冲到校场上来,他也不再藏头遮面,抬手一指,“放!”

    一排十余人的士兵闻声上前,手举火铳对准了远处冲来的惊马!

    “砰砰砰!”

    这些个举着火铳的士兵站在点将台上,居高临下的想要打中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过却也惊扰了那些惊马,有马蹄扬起猛然停下的,也有再受惊吓不管不顾继续往前直冲的。

    崔雄见状既惊又愕,可情况紧急前有扑来正结阵以待的官兵,一把把锋利的枪头带着无边杀意,此时已是退无可退,他也来不及多想,便将怀里的东西拿出用力一吹!

    那冲在最前的马再受惊吓,更是撒丫子狂奔起来,藏在木箱中的火油罐子已经被颠破,寒冷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子刺鼻的味道,一只燃起的火折子划过半空,稳稳落在马车上的木箱间。

    火焰乍起,一下子蔓延开去,整个马车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这一幕让正带着士兵往前冲来布阵的陈兴德勃然变色,当即便叫道:“散开!快散……”

    陈兴德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巨响袭来,把他的声音完全盖了下去!

    “轰隆!”

    伴随着这惊天巨响,一股子呛鼻的黑烟很快弥漫了校场周围!

    待烟雾淡了些,便见跑在前头的马被这一股巨力掀翻在地,两只后腿和大半腰身已是皮开肉绽,深处可见白骨森森,白皑皑的雪地上,一时间黑的红的撒了一地。

    因为离得太近,陈兴德脑袋里此刻仿佛钻进了几百只烦人的苍蝇一般,把脑袋用力甩了甩,他便强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身前不远那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不断翻滚的士兵,陈兴德狠狠一咬牙,回头盯了眼笼罩在黑烟中的点将台,那里仿佛有一双眼睛在冷冷盯来,陈兴德不再多看,回头又复举刀暴喝:“弟兄们,随我杀贼!”

    喊罢,陈兴德便身先士卒冲了出去!

    惊惧不已的士兵见了陈兴德如此奋勇,一时间也回过神来,顾不上擦去脸上的黑污就跟着冲了出去!

    点将台上,贺虎臣眯着眼目视前方,大声喝道:“赵志用,着你守住营门,不许走脱一人!”

    “卑职得令!”黑烟中,赵志用朝着前方那道挺拔身影重重一抱拳,便转身带着人大踏步去了。

    然而赵志用才下了点将台,便又听远处的营门外传来又一声巨响,生怕营门有变,他赶忙带着身后的士兵在熏人的黑烟中拔腿狂奔起来!

    从营门的方向收回目光,贺虎臣突然朝右手边望去,透过逐渐变淡的黑烟,那里的中军大帐直到现在仍然安稳,他刚想到什么,就见烟雾中似有几道人影悄悄朝点将台上靠近!

第六百九十八章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陆大虎没有过于吃惊,似乎早有了准备一般,只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莫惊动了旁人,眼睛更不要乱看!”韩元恺仍自顾自的看着台上弹琵琶低低吟唱的女子,把声音更压低了几分,“在永昌卫的时候,或许更早也说不定,我现在就连怎么露的马脚也不知道。”

    陆大虎也循着他的目光,一道看向台上,口中却是质问道:“你为什么不早说?难道你怀疑是我告的密?你是不是从没信任过我?”攫欝攫

    韩元恺突然笑了笑,还跟着底下的人鼓起掌,口中却是道:“不是的,说与不说也改变不了什么了,而且我还暂时不能离开军中。”

    “为什么?不走难道留下等死么?你可是……”陆大虎急道。

    韩元恺语气中有着深深的担忧:“江姑娘的下落,他们可能也已经知道了,我们这一走,她的处境可就危险了!不过那夜我一路上也没发现有人跟踪,或许是我多心了,他们可能知道我去看台湾,但不一定就能发现了在什么地方,不过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那如今咱们怎么办?”

    “他们举动实在古怪,好像并不急着揭穿我的身份,先查清楚,他们是谁!”

    韩元恺仍旧看着台上的女子,说道:“你看见那个兜售东西的人了么?”

    “就是他?那他瞧见咱们在这里,岂不会把他惊动了?”

    便在这时,底下突然有些吵闹声,原来是那瘦削汉子兜售东西,被老鸨子发现正要将他轰出去,韩元恺看了几眼,说道:“不会的,此人可不简单,方才我无意中瞧见了他,他想必也是有所怀疑了的,若是躲躲藏藏的,反倒才是惊了他。”

    顿了顿,韩元恺看着那瘦削汉子的背影,又道:“好了,也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去了。”

    “韩兄弟,我还以为你们走了,快进来喝酒!”

    齐不厉的叫喊声也适时的响起,韩元恺便应了声,一进了房间,桌上已经上齐了酒菜,韩元恺心里有些肉痛,还犯了愁,这又是姑娘又是酒菜的,怕是得花不少银子了。

    韩元恺回身扑到门边,那门已经被从外边掩上,他便回过身来,看着面前这衣着相对来说保守一些的女子。

    这女子细看之下,也不过二十来岁,模样标致,皮肤光滑白皙,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尤其勾人。

    “爷,您要听什么曲儿?人家会卜算子、后庭花、春江花月夜,还有十……十八摸……”橘红衣裙的女子说着微微红了脸,也不知是被这男人盯的,还是因为她自己说到那臊人的曲名——十八摸。

    男女共处一室,加上旁边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一阵阵羞耻的低吟,如泣如诉如在耳畔,气氛一时间有些旖旎起来。

    那女子双眸好像可以勾人一般,韩元恺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玉代。”橘红衣裙的女子脸带红霞福了一礼,一双勾人的眼睛飞快的瞥了韩元恺一眼,旋即又低垂了下去。

    “玉代?”韩元恺走到桌子旁坐下,看着桌上摆放着的琵琶,手指在上头轻轻一拨,发出悦耳的弦音,“很好听的名字,就来一首春江花夜月吧。”

    “是……”

    女子有些羞涩又有些高兴地应了,便抱起桌上琵琶轻轻巧巧的落了座,然后手指抚于琴弦之上,歌喉舒展,唱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歌声低吟婉转,如倾如诉,闭上眼竟仿佛真的如临其境一般,一曲唱罢,韩元恺不由道:“姑娘不仅名字好听,弹琴唱曲也是悦耳,在下……”

    不料他还未说完,便见橘红衣裙女子玉代突然站起身来,点绛红唇羞咬,把琵琶放回桌上,而后将系于腰间的带子轻轻一拉,就把身上的衣衫给褪了去,露出里头同样橘红色的主腰,以及那若隐若现的锁骨。

    “玉代姑娘,你这是……”韩元恺虽早有准备,不过陡然间瞧见这香艳的一幕,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慌忙起身退开几步。

    女子又羞又哀怨的瞟了他一眼,然后红了脸的低下头去:“爷,怎么?曲儿你也听了,俗话说春宵苦短,虽说如今还是白日,可时间也是不等人的,难道……你就不想与玉代……成就好事么?”

    “这个……万万不可,玉代姑娘,想必方才在门外你也听到的了,我已经有相好的姑娘,如今怎么能再与玉代姑娘你……”

    “玉代知道,爷......”女子咬着唇逼近两步,一脸的哀怨与委屈,“爷,莫非玉代,玉代就一点都不如你那相好的姑娘么?”

    韩元恺不敢再看,撇过脸去说道:“姑娘,你先把衣服穿上,天冷,别冻着了!”

    女子见了韩元恺这副紧张窘迫的模样,突然噗嗤一声,眉眼一弯,浑然不见了方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只是捂嘴轻轻笑道:“爷,玉代知道,自己只是个卑贱的娼妓,自然比不得爷的心上人,可是爷你越深情,玉代就越

第六百九十七章

    瞧见这一幕,韩元恺更觉后怕,若是今日齐不厉没有让自己回来,若是自己没有发现那处脚印,若是自己再迟来一步,岂不是……

    韩元恺越想越怕,双目似欲喷火的盯着地上那截断指,连握着刀的手都微微颤栗起来,他没有再开口,而是用袖子把门板上的血迹擦了擦,见血迹有些凝固,他又反身走出几步来到外边路上,弯下腰抓起一团还没化掉的雪,又走回门前把雪往门板上一抹,将上边的血迹仔细擦去。

    然后,捡起地上那截断指拿布包了放入怀中,又看了眼面前的屋子一眼,这才走到外边的阶梯上。

    夜空阴沉,寒风阵阵,好像又要下雪了。夜色已深,他得在明日凌晨之前赶回永昌卫中,否则不止齐老大,就是陆陆大虎也会有麻烦,刘泰那人是绝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的!

    可是现在无论如何他也离开不得,那祸害了不知多少女子的淫贼下落不明,还不定去了哪,或许就在山上等着也不无可能,他的手指断了,能跑得了多远,更何况他还是这金家沟的人。

    韩元恺迈步走到墙边,将在那躲避寒风的马拴好,然后在旁边挑了个地,将地上的积雪扫开,然后把刀在墙上一搁盘膝坐下。

    屋子里,江翠翠手臂上已经扎了五六只银针,虽然她脸上神情决然,紧紧咬着那截剪下的断袖不敢松上分毫,可也遮掩不住她那双本就好看如今更是泛着水雾的眼睛,加上脸颊那两抹诱人之极的红晕,端的是媚态尽显。

    身子里那股躁动虽然暂时压抑住了,可终究一时之间也去不了,门外已经没了动静,韩大哥他已经走了么?是不是自己没有开门,他误会了?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不敢见他,是已经……“江翠翠一急,就要解释,可她这一开口,竟然又是不由发出一声诱人的低吟,幸好口中咬着一团断袖,不然叫人听了去不免便要想入非非,她又急又羞,竟是眼泪直流,只是怔怔的望着门外,再没有动作。

    身子又软了几分,燥热袭来,仿佛置身在酷热的夏日一般,江翠翠又摸起一阵,这次却是扎在了手指头上。

    寒风又起,这一次还夹挟着如柳絮一般的雪花,韩元恺脸色凝重,夜色看上去,该有二更天了,也就是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了。

    “她把名节看得那般重的人,若是得知自己已经知晓她中了媚药,还不知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我也只做不知便是,反正她也已经习惯了我不告而别,不过又再来一次罢了,可是那叫金壮的淫贼不知道身在何处,还会不会回来,我这一走,她该怎么办?

    罢了,走之前拜托村中那老里长帮忙照看一下,反正他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只要不叫他瞧清了面容便是,之后的事等押粮回来再说吧。”

    只能苦了马儿你了,好好歇着,待会可就全靠你了,只要回了永昌卫,我就给你奉上上好的草料,你可不能尥蹶子啊,不然你的主人可就麻烦了。

    要是那匹白马在,倒是用不着担心,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马,

    ……

    山上的一片林子里,终于跑不动的金壮直接往地上一坐,躺靠在一棵灌木的树干上,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扭头往身后看去,愤怒和惶恐在脸上交织着。

    “我的手指!啊!我恨啊!”金壮在心中无声的呐喊道,他的脸上青筋暴露,狠厉的神情犹如一头饿狼,简直是要将那个坏了自己好事、还削去自己小指的人给活活的一口口吞吃掉。

    金壮低吼着将握得紧紧的拳头往雪地里一砸,雪花飞溅着扑倒他的面上,而他的另一只手却小心的抬起着,这一用力,钻心般的痛疼又一阵阵的袭来,他只得又赶忙用手摁住了,口中还在不停的倒吸凉气。

    金壮慌忙用牙齿咬着衣摆上的一角布料,狠狠用力一扯,扯下一角碎步来,包缠在断指处,就只是抬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松了这么一会手,那布竟就被鲜血浸红!

    金壮不由更是惊怒,官差既然已经追到金家沟,定是早已知道自己的底细了,金家沟是绝不能再待了!

    “可是又能去哪儿呢,没有路引谁会收留,更何况如今灾年,谁又会收留一个生人?”金壮越想越恼,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折在那小娘们手里。

    既然已经是死路一条,得趁着天还没亮,离开这里出了关去,出了关官府又还能奈我金壮如何?听说关外有一伙占山为王的流寇,那死东西,给老子等着,还有那小娘们,终有一日老子定叫你生不如死!

    金壮挣扎着站起身来,又回身朝山下金家沟的方向,又是愤恨又是不舍的看了最后一眼,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迈着沉重的双腿迎着寒风去了。

    永昌卫中,安置着赵志用一营官兵的驿站外头,有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待避过那队巡夜的士兵,他们这才悄然从门边闪过,窜进旁边的一条巷子,到了尽头又往左边一拐,走了一段路后,又打开留着的后门,进了院子,又把门栓上,这才松了紧绷的身子,朝前进院里去了。

    殊不知,这二人刚走进了院子,巷子拐角又现出一道黑影,那黑影跟着贴着墙细细一听,待那二人脚步声走远了,他才退后两步,警惕的往左右一扫后,就飞跑几步一个箭步窜上了院墙。

    这是一间客栈的后院,那两人已经走到房间前头,却又下意识的回头一看,那黑影像是早知道一半,一翻上来他就一动不动的趴着,待到听到轻轻的吱呀声,他这才悄悄的翻下了院墙,踮着脚尖悄悄摸摸的来到二进院的门边。

    那两个人已经回了屋子,屋子里还有一人,瞧见二人回来当即从床上翻起身来,看上去年纪也不大,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与回来的这二人差不多。

    但二人却是一脸恭敬的口称哨长,接着将方才所见悉数禀报,其中一人犹豫一阵,终于又支支吾吾的道:“哨长,咱们到底为什么要这般跟着这群新兵,若是他们撞上鞑靼人,咱们只有三人也无能无力不是?”

第六百九十九章

    角落里的小摊风雪侵扰不到,反倒是一时大一时小的倾诉声,惊扰了别人。

    酒劲开始上头,齐不厉晃了晃有些懵的脑袋,也不理会旁人异样的目光,继续诉说起来,“让她早点……早点找个人嫁了,省得……”

    那代笔的穷书生这时候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看他喝得醉醺醺的,难道这人真的要寻死不成?

    随着齐不厉的诉说,附近小摊上的客人也纷纷为之侧目。

    齐不厉见他不动笔,不由拿手敲着桌子,催促道:“写啊?怎么不继续写?”

    “客官,已经写好了,您看看?”代笔的穷书生回道。

    齐不厉拿眼一瞧,顿时恼道:“哼!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写了这几个字?这钱是不是太好赚了。”

    见他醉了,穷书生也不好反驳,只是赔笑着收回了信纸,“客官不满意,我重写就是。”

    待他又摇晃起脑袋没了那股子咄咄逼人的姿态,书生终于抬起头来硬着头皮问道:“客官,好好的您为什么要寻死呢?”

    齐不厉一愣,随后怒道:“谁要寻死了?胡说八道!”

    看他反应不似说谎,书生一时也是惊诧不已,“额……那您这绝命书……”

    “这是给我兄弟写的,他……”齐不厉还待再说,却又突然变了脸,“问这些做什么?只管照我说的写就是!”

    代笔的穷书生继续陪着笑说道:“客官,在下只是有些好奇,您的兄弟他是怎么了?这信应该是给他心上人或是没过门的妻子的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再多嘴,老子就把你摊子给掀了!”说到后头,齐不厉更是一拍桌子,将那张信纸都差点拍飞了去。

    代笔的穷书生急忙伸手摁住,然后讪讪道:“客官息怒,息怒!在下只是好奇,能做出这等举动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罢了,并无他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难得听到一个有趣的事,他们这时也纷纷跟着起哄。

    在这看热闹的起哄声中,以及对面的书生期盼的眼神中,酒劲上头的齐不厉脑子一热,一股气说道:“这信我确实是替人送的,这信也确实是送给心上人的,行了吧?快些与我写好,老子还要找人去送,没得功夫在这与你闲扯!”

    客官,你说这些啊,这些是我写坏的。”说着,这书生不慌不忙的拿起一张递到齐不厉的面前。

    一身酒气的齐不厉拿有些迷糊的眼睛一看,上边果然有些涂抹的痕迹,便也就没再多想,直接把手上的几张信纸递了回去。

    书生接过装入信封中,用蜡小心封好,这才交还齐不厉,“客官,您收好了,慢走!”

    齐不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把交过封好的信封往怀里一塞,牵着马就要离去,若是再寻不到路过金家沟的商队,他打算去一趟甘州城看看,可是这样一来时间就非常的赶了。

    围观的人瞧见他马背上的酒菜,似乎也知道他要做什么,有人就开了口,告知他在东北角的一间客栈里,就有一队商队在那里落脚,好像正是经过永昌去往镇番卫的。

    “多谢!”

    见齐不厉要走,围观的人群没了有趣的故事听,也就意犹未尽的开始散去。

    齐不厉抬头望了眼阴沉的天空,牵马就朝别人给他指点的方位快步去了。

    齐不厉离开后,代笔的穷书生又坐回了摊子上,翻看起案上的一叠笔稿,是不是就提笔添上几句,连有人要来找他代笔写信和给刚出生的孩子取名他都给推掉了,只是一心的润色起笔稿来。

    没多久,本就写满了字的信纸上更是密密麻麻起来,仿佛上边爬满了蚂蚁一般。

    这代笔的穷书生伸了伸懒腰,放下笔来,抬手掸去不小心落在肩头的几片雪花,耐心的等这最后几张信纸上的新墨干透了,便将散落在桌上的信纸摞起装进了一只信封,又央隔壁茶水摊的老头帮他照看一下摊子,就离开了。

    走了也没多远,就隔了一条街道,这穷书生正走着,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下肩膀,他一回头,就见那道身影飞快的走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僻静巷子。

    他也不迟疑,急忙跟了上去,待进了巷子就见一人正站在那里等着他了,那人样貌普通,中等个子,穿着一身寻常的衣衫,看年纪也不过四十来岁,只是眼睛透着一股子精明。

    穷书生走过去把怀里的兴奋拿了出来,一脸乐呵呵的道:“这是您要的东西,请过目。”

    那人伸手接过,抽出信封里的一摞信纸,粗略的翻看几眼,脸上也带了几分笑,点头说道:“干得不错,喏!”

    说着,那人从袖中摸出一锭拇指般大小的银子,放到了穷书生的手中。

    “多谢……”穷书生看着手心里的银锭,一颗心都喜得微微发颤起来,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一般,他实在没想到就几张纸能这么值钱。

    “生意而已,不必如此客套,以后再有这些好故事,继续记下来,好处绝对少不了你的,去吧!”

    “一定一定……”穷书生忙不迭的点头应了,才转身往巷子外去了。

    那人看着穷书生离开了巷子,才转身朝巷子深处继续走去,在一家虚掩的门口停下,推门而入。

    院子里正有一人在,看着年纪也不大,他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把怀中的信封拿出交到那人手中,同时说道:“拿去润色润色,抄录几份捎到各地去!”

    “是,坛主!”那年轻后生恭敬的应了声,便转身进了旁边一间屋子。

    “这昏聩的朝廷,是时候结束了......”

    街道上很快恢复了流动,一切如初,仿佛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坛主,你看……”

    身边传来一道压得低低的声音,站在街边的那男子四下看了几眼,在确定无人注意到他之后,又盯着垂头丧脸离去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就要瞧不见人了,才终于拔腿悄悄跟了上去。

    而站在原地的另一汉子虽然长得粗犷,但心却细,又耐住性子等了一会,更是拿两只圆睁的眼睛小心瞧了周遭好一通,眼见四周并无异样,才又迈步追了上去。

    在这相貌粗犷的大汉刚离开还没走远之际,在他二人方才站的地方后头十来步的一处小摊后,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来,只是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面容。

第七百章

    火焰乍起,一下子蔓延开去,整个马车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这一幕让正带着士兵往前冲来布阵的陈兴德勃然变色,当即便叫道:“散开!快散……”

    陈兴德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巨响袭来,把他的声音完全盖了下去!

    “轰隆!”

    伴随着这惊天巨响,一股子呛鼻的黑烟很快弥漫了校场周围!

    待烟雾淡了些,便见跑在前头的马被这一股巨力掀翻在地,两只后腿和大半腰身已是皮开肉绽,深处可见白骨森森,白皑皑的雪地上,一时间黑的红的撒了一地。

    因为离得太近,陈兴德脑袋里此刻仿佛钻进了几百只烦人的苍蝇一般,把脑袋用力甩了甩,他便强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身前不远那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不断翻滚的士兵,陈兴德狠狠一咬牙,回头盯了眼笼罩在黑烟中的点将台,那里仿佛有一双眼睛在冷冷盯来,陈兴德不再多看,回头又复举刀暴喝:“弟兄们,随我杀贼!”

    喊罢,陈兴德便身先士卒冲了出去!

    惊惧不已的士兵见了陈兴德如此奋勇,一时间也回过神来,顾不上擦去脸上的黑污就跟着冲了出去!

    点将台上,贺虎臣眯着眼目视前方,大声喝道:“赵志用,着你守住营门,不许走脱一人!”

    “卑职得令!”黑烟中,赵志用朝着前方那道挺拔身影重重一抱拳,便转身带着人大踏步去了。

    然而赵志用才下了点将台,便又听远处的营门外传来又一声巨响,生怕营门有变,他赶忙带着身后的士兵在熏人的黑烟中拔腿狂奔起来!

    从营门的方向收回目光,贺虎臣突然朝右手边望去,透过逐渐变淡的黑烟,那里的中军大帐直到现在仍然安稳,他刚想到什么,就见烟雾中似有几道人影悄悄朝点将台上靠近!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恍惚间竟有地动山摇之势,旗杆上的积雪也好似受惊一般发了颤!

    再次掀起的浓烟在半空中飘散,泛着一股呛鼻的气味,呛得人纷纷扭过脸去捂嘴咳嗽起来。

    场面愈发混乱,这些新兵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早就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溃逃!

    点将台上,贺虎臣只是略一分神,一回头便见那几道人影此时更是趁乱飞快地朝台上而来,心下大急,“拦住他们!”

    闻声,就站在点将台边上的贺方急忙上前一步,挡在了几人身前,举着棒槌就道:“站住!”,

    见有人挡路,便有一人叱骂道:“放肆!连千总大人都敢阻拦,不想活了吗!”

    “千总大人?”

    这时,那被两人夹在中间的汉子面皮不自禁的抽了抽,“看清楚了么,连我都不认识,还不快给我退下?”

    贺方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一番说话这人,见他果然是那千总柳大淼,可他却并不让开,而是有往紧紧贴在他左右的两人身上打量了几眼。

    不想那柳大淼见他仍杵在自己面前,声音顿时拔高了几分,唾沫也跟着横飞,“混账东西!赵志用呢,让他出来说话!”

    不承想这一着急忘了身边到处都是黑烟,话音刚落便猛吸进去几口,呛得他是咳嗽不止涕泪横流!

    见贺方几人并不搭话,也不动作,柳大淼身边一人大声呵斥道:“聋了吗?没听到千总大人的话?滚开!”

    贺方仍自站住,也不言语,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只是眯着眼睛紧紧盯着身前这三人,毕竟贺虎臣只叫把人拦住,他也不敢擅自动手。

    耳边尽是嘈杂之声,唯恐生变,那人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往前一指,“让开!违者杀无赦!”

    贺方几人自然不惧,一时间刀出鞘之声不止,被夹在中间的柳大淼脸色难看至极,张嘴欲言,却又突然身子一僵,到底是闭上了嘴。

    火药爆炸掀起的浓烟不断袭来,硝烟中一股浓浓的花椒味,叫人脸上露出的肌肤火辣辣的,韩元恺双手被绑动弹不得,即便憋气的功夫再厉害,也熏得他眼泪直流,可他仍然盯着那突然出现的三人方向。

    只见那贺方也不知在哪里扯出一块方巾,蒙了口鼻这才说道:“千总大人,赵把总不在,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何必动怒呢?”

    黑烟弥漫,看不真切那柳大淼的面容,只听有一道有些发干的声音说道:“事情有变,先把那两个逃兵给……给我押下去!”

    “恕难从命,千总大人!”贺方双眼突然一眯,声音也重了几分。

    那人似乎早觉不妙,此时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模糊中只见他把刀一回,锋利的刀刃压在柳大淼的脖颈上,恶狠狠的道:“我再说一遍,把那两个逃兵交出来,不然你们的千总大人就要人头落地!”

    “来人呐!有人挟持千总大人!”贺方戏谑般的喊着,脚下动也不动。

    千总被劫,这可不是小事,然而此时场面一片混乱,加上贺方声音也不大,除了这周遭的亲随,压根也没别的人注意到这里,只是虽然如此,场面还是紧张了不少,点将台上的士兵纷纷出刀戒备,脚步跃跃欲试,仿佛只等贺方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去将这些歹人就地正法了一般!

    混乱间,韩元恺突然觉得不对,一回头正瞧见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朝自己所在之处窜了过来!

    韩元恺看得真切,见那人奔跑间手中还掏出了什么东西,朝自己身边的兵士掷来!

    一声闷哼,那被砸中的兵士便蹬蹬蹬往后退了几步,若不是手上灵活,差点跌倒在地。

    趁此机会,那道黑影脚下更是不停,迅疾如风般朝韩元恺二人所在奔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冲出,持刀凌空一挥,便将那人给硬生生给逼拦了下来。

    火药爆炸产生的黑烟滚滚而来,熏得人几欲睁不开眼睛,韩元恺眯着眼看去,挡住自己视线的不是那乔装的贺虎臣还有谁,而那道黑影被半道杀出的贺虎臣拦住去路,也很快做出反应,似是脚下一点,伴着两刀相撞便倏地闪到了一边去!

    而那贺虎臣只是提着刀,仍不急不忙,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那道只露出双目的黑影。

第七百零一章

    天才微微亮,荒凉的荒野上,两道身影在一步步往前挪动着。

    冒着严寒在雪地里走了一夜,韩元恺与陆大虎这时候早已是累得不轻,但好在这一夜都没再遇到狼群。

    不过这风雪天气,路上除了他们自己,根本就见不到旁人,白皑皑的天地间,只有喘着粗气的两人停在路边歇息。

    这雪是越发的大了,韩元恺以刀拄地,望着远处开始泛白的天际,不知怎么,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算着日子,不出意外的话,吴又可他们应该也将要离开永昌了吧?

    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张柔美的脸,韩元恺下意识的把手往胸前摁去,尽管风雪扑面,可他的心里有了一丝暖意,但也掩饰不去眉宇间的担忧。

    “如今她一个人举目无亲,独居在租住的房子里,想必总是让人难受的,可若不是实在没了半点法子,不然谁愿意狠心把她一个人留下。

    尤其是北屋那个娇媚的女人,乃是被养在外头的,以她的容颜,若是让那富商给瞧见了,只怕又会惹出麻烦来。”

    韩元恺如此想着,不由回身望向身后,那一望无垠的灰白山脉,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了天际。

    寒风呼啸,急不可耐的离去,不知奔向何方。

    一间不大的茅屋里,风声不小,似乎惊醒了什么。

    屋里的土炕灶膛的火才熄灭不久,一个妙龄少妇突然从厚实的被窝里钻了出来,一边穿着从旁边扯来的衣衫,一边往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窗户看,她的身上虽然裹着一件小衣,但一起身间还是露出了大片白嫩的肌肤,上边还隐隐有些发红的痕迹,从锁骨一直往下延伸,举手投足间虽然有些慌乱,但却反而更添了几分叫人疼惜的冲动,若是叫旁人看了,定是要红了一张脸才行。

    这不,不知是也被外头动静吵醒了,还是被少妇淅淅索索穿衣的声音惊动了,一旁的被窝里,突然伸出来一双手,不由分说就往那妙龄少妇的身上摸去。

    “啊!”妙龄少妇白了他一眼。

    被窝里那双手的主人发出一阵猥琐的笑,然后才艰难的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此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年纪也不太大,二十多岁的模样,瞧上去还有几分书卷气,像是个书生,只见他一边在少妇身上上下其手,一边说道:“急什么,天还早呢。”

    妙龄少妇没好气地道:“都睡过头了,还不急呢,若不是你折腾了大半宿,啊!停下,我……嗯……我真的要回去了。”

    这男的翻了个身,离那妙龄少妇更贴近了些,用双手搂住她那细细的腰肢,不安分的上下探索着,“小心肝,便是晚些时候回去也不打紧,昨夜里你不是在酒里下了迷子么,李自成他不会那么快醒来的。”

    “啊!别,哪里不行!”摁住那只讨厌的手,妙龄少妇咬着唇,媚眼如丝的道,“人家真的要回去了,再晚路上被人瞧见,人家可就被那些长舌妇传闲话了。”

    “你看外头风这么大,天怪冷的,谁会那么早出门啊,你就是多心,咱们再......”这细皮嫩肉的男人说着话,一边抽出了不安分的手继续在那凹凸有致的身上胡作非为,一边又把妙龄少妇身上刚套上的衣衫给往下扯。

    妙龄少妇刚起床本就脸上有两抹红晕,这下子被一双大手给在身上摸了一通,顿时整个身子都酥软起来,一张脸更是如晴日里的晚霞,红透了。

    窗外又是一阵寒风呼啸掠过,妙龄少妇急忙挣扎道:“不,我得回家了,不然天真要亮了。”

    “怕什么,我的小心肝,就是他知道了又能如何,李自成那绿毛龟还有把柄在咱们手中,他那银子可是脏的,更何况他如今还欠着爷的银子,爷睡他的女人就算是抵他那利息了。”说着,这男人又更是卖力的骚情起来。

    就在妙龄少妇红唇羞咬,从口中发出诱人的低吟,就要将无力的身子倒向那男人的胸膛之时,紧紧从屋里栓上的门,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竟是一下子被人给从外头踢开了!

    房门大开,风雪紧随其后便一窝蜂的灌入这温暖的屋中,门外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即便还未看清来人是谁,可屋里正情迷意乱的男女心虚之下,闻听动静知道奸情被人发现,自然是大惊失色。

    来人铁青着脸,头发上落满了冰凉的雪花,他也不说话,就提着一口锋利的短刀大步走了进来。

    “李自成!你.......你这是干什么?你......你敢......”这男人吓得从土炕上一下子跳起,可禁不住两条腿早已被吓软了,刚想要跑,却是自己先从炕上跌下地来,“别!有话好说,千万别动手,你欠我的账一笔勾销,再不......”

    来人正是这妙龄少妇的丈夫李自成,此时的李自成一声不吭,快步上前,一脚重重踏下,将那脱得光溜溜赤条条的男人死死踩住,随后在炕上女子的惊呼声中,一刀就将那正开口求饶的男人扎了个对穿。

    刀尖从他的后心扎入前胸透出,鲜血喷了一脸的李自成将手中短刀握住用力的扭动起来,直到脚下之人一阵颤栗没了声响,他才将那把血淋淋的刀拔出,热烫的血又是飞溅而出,将他胸前染红一片。

    “你这贱人,我待你不薄,竟敢吃里扒外!”李自成咬牙说道,被血溅红的脸这是看来犹如地狱中逃出的恶鬼一般,狰狞无比。

    “不,不是的,相公,我都是被他胁迫的,这一切都是他逼着我干的,他趁着你不在家就翻墙进家把妾给欺辱了,妾也是逼不得已啊。”衣衫不整的妙龄少妇瘫在炕上不停的往后靠,直到咚的一声,头颅猛地抵在土墙上再也没地方退。

    李自成气得发出一声冷笑,用满是鲜血的手将炕上的那一床絮被扯开,“贱人还敢狡辩!失身他人不说,还构陷于亲夫意图谋害,让我坐了半月大牢受尽折磨,这人模狗样的皮相下,究竟是一副何等歹毒的心肠!”

    说着,李自成上前一步,便将手中的短刀全送进了这少妇的胸膛。

第七百零二章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恍惚间竟有地动山摇之势,旗杆上的积雪也好似受惊一般发了颤!

    再次掀起的浓烟在半空中飘散,泛着一股呛鼻的气味,呛得人纷纷扭过脸去捂嘴咳嗽起来。

    场面愈发混乱,这些新兵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早就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溃逃!

    点将台上,贺虎臣只是略一分神,一回头便见那几道人影此时更是趁乱飞快地朝台上而来,心下大急,“拦住他们!”

    闻声,就站在点将台边上的贺方急忙上前一步,挡在了几人身前,举着棒槌就道:“站住!”,

    见有人挡路,便有一人叱骂道:“放肆!连千总大人都敢阻拦,不想活了吗!”

    “千总大人?”

    这时,那被两人夹在中间的汉子面皮不自禁的抽了抽,“看清楚了么,连我都不认识,还不快给我退下?”

    贺方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一番说话这人,见他果然是那千总柳大淼,可他却并不让开,而是有往紧紧贴在他左右的两人身上打量了几眼。

    不想那柳大淼见他仍杵在自己面前,声音顿时拔高了几分,唾沫也跟着横飞,“混账东西!赵志用呢,让他出来说话!”

    不承想这一着急忘了身边到处都是黑烟,话音刚落便猛吸进去几口,呛得他是咳嗽不止涕泪横流!

    见贺方几人并不搭话,也不动作,柳大淼身边一人大声呵斥道:“聋了吗?没听到千总大人的话?滚开!”

    贺方仍自站住,也不言语,好似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只是眯着眼睛紧紧盯着身前这三人,毕竟贺虎臣只叫把人拦住,他也不敢擅自动手。

    耳边尽是嘈杂之声,唯恐生变,那人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往前一指,“让开!违者杀无赦!”

    贺方几人自然不惧,一时间刀出鞘之声不止,被夹在中间的柳大淼脸色难看至极,张嘴欲言,却又突然身子一僵,到底是闭上了嘴。

    火药爆炸掀起的浓烟不断袭来,硝烟中一股浓浓的花椒味,叫人脸上露出的肌肤火辣辣的,韩元恺双手被绑动弹不得,即便憋气的功夫再厉害,也熏得他眼泪直流,可他仍然盯着那突然出现的三人方向。

    只见那贺方也不知在哪里扯出一块方巾,蒙了口鼻这才说道:“千总大人,赵把总不在,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何必动怒呢?”

    黑烟弥漫,看不真切那柳大淼的面容,只听有一道有些发干的声音说道:“事情有变,先把那两个逃兵给……给我押下去!”

    “恕难从命,千总大人!”贺方双眼突然一眯,声音也重了几分。

    那人似乎早觉不妙,此时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模糊中只见他把刀一回,锋利的刀刃压在柳大淼的脖颈上,恶狠狠的道:“我再说一遍,把那两个逃兵交出来,不然你们的千总大人就要人头落地!”

    “来人呐!有人挟持千总大人!”贺方戏谑般的喊着,脚下动也不动。

    千总被劫,这可不是小事,然而此时场面一片混乱,加上贺方声音也不大,除了这周遭的亲随,压根也没别的人注意到这里,只是虽然如此,场面还是紧张了不少,点将台上的士兵纷纷出刀戒备,脚步跃跃欲试,仿佛只等贺方一声令下,便要冲上去将这些歹人就地正法了一般!

    混乱间,韩元恺突然觉得不对,一回头正瞧见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朝自己所在之处窜了过来!

    韩元恺看得真切,见那人奔跑间手中还掏出了什么东西,朝自己身边的兵士掷来!

    一声闷哼,那被砸中的兵士便蹬蹬蹬往后退了几步,若不是手上灵活,差点跌倒在地。

    趁此机会,那道黑影脚下更是不停,迅疾如风般朝韩元恺二人所在奔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冲出,持刀凌空一挥,便将那人给硬生生给逼拦了下来。

    火药爆炸产生的黑烟滚滚而来,熏得人几欲睁不开眼睛。

    韩元恺也不得不使劲眯着眼去看,待烟雾散了些,便瞧见那挡住自己视线的不是那乔装的贺虎臣还能是谁?而那道黑影被半道杀出的贺虎臣拦住去路,也很快做出反应,似是脚下一点,伴着两刀相撞便倏地闪到了一边去!

    而那贺虎臣只是提着刀,仍不急不忙,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那道只露出双目的黑影。

    持刀的手腕震得发麻,崔雄暗自心惊,又见这些士兵似乎也并不把柳大淼的生死放在心上,更是不由生出几分惶恐,台上传来的厮杀声更是在提醒着他,这恐怕就是一个圈套!

    虽然如此,可眼见那人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崔雄还是一咬牙,抽冷子就朝贺虎臣做了个投掷暗器的手势,随后朝右一转身,再不理会身后!

    “将军当心!有刺客!”

    伴着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士兵的一声惊呼,熏辣的黑烟中,韩元恺只见一道人影飞也似的朝自己冲来,虽然这人在行刑之前动手,八成就是为救自己而来,可是利刃当前,仍不由悬起了一颗心,又见按住自己的人少了一个,当即猛一甩肩,便将右边那士兵震退几步!

    却不想方才那中了暗器的士兵已然回过了神来,虽然受伤,可毕竟是跟在贺虎臣身边的亲军,不说机敏过人,也是知晓随机应变的道理,知道有人要劫人,又见旁边弟兄也被甩开,当即抽出刀来就往韩元恺而去!

    “大……”熏得人快要睁不开眼的黑烟中,韩元恺刚一回头,便察一道劲风袭来,未及闪避,就觉脖子一凉!

    正冲过来的崔雄见状骇然,手中长刀立时便化作了一道残影,直奔韩元恺身侧士兵的心窝!

    而另一边,反应过来被耍了的贺虎臣却是心头大惊,不仅不追,反而是转身冲向一边的士兵!

    “砰!”

    声方至,韩元恺就见堪将冲到自己面前的人影身形一晃,与此同时,身边的士兵也发出一声惨呼,横在脖颈前的刀一松落了地。

    韩元恺也顾不上脖子处火辣辣的疼,当即

第七百零三章

    甘州城,这阴郁的冬天仍旧飘着雪花,一如往常的寒冷。

    这日告病休养的于成复却反常的出了门,并且还大张旗鼓的带了一队人马,在城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附近围观的百姓不少,都抻长了脖子,等着看一场热闹,好在回去之后,茶余饭后的可以消遣,免得闲出病来。

    就在这等着看热闹的人群中,就有那么两人,见了骑在马上的于成复,却是似乎有些吃惊,脸上的神情仿佛是在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里,吃到了一只刚从茅坑里出来的苍蝇一般,难看至极。

    于成复显然一直盯着远处看,并未留意,可他身旁的亲兵也不闲着,有眼尖的就发现了人群中这两个有些反常的人。

    “大人……”

    于成复瞥了眼这策马靠近的亲随,却是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只拿眼睛余光悄悄一瞥,便不再理会。

    那亲随跟在于成复身边也好些年头了,哪能不知这是何意,当即住口不言,若无其事的又退到了一旁。

    雪簌簌而下,不多时,就已经将于成复身上的披风涂上一层白。

    终于,一阵若有若无的马蹄声响起,慢慢地,那声音更清晰了些,可以听出是很大一队人马。

    果然,半刻钟不到,白皑皑的地面上便出现了一排高头大马,马上之人全是风霜满面,见了城门,更是加快了速度,驰骋着踏雪而来。

    于成复也策马迎上,见了中间那骑马的人,便抱拳道:“下官甘州新营守备于成复,见过副总兵!”

    贺虎臣打马上前几步,摆手道:“不必多礼,杨总兵人呢?”

    “恭贺大人,下官奉杨总兵命,特在此相迎!”

    贺虎臣有些意外的道:“总兵大人怎么搞这么大的排场,倒是叫我老贺有些不习惯了。”

    于成复道:“大人,外边天寒地冻,大人赶了几日的路,想必也是疲惫,请往总兵府歇息,杨总兵已设宴等候大人。”

    见他顾左而言右,贺虎臣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不对,便也没再多言,吩咐副将将手下士兵安顿好,便只带了几个亲兵跟在于成复后头,打马直奔总兵府。

    长长的队伍后,还拉着几辆囚车,瞧衣着竟是鞑靼人,个个长得五大三粗,身上的衣服溅了大片大片的血迹,即便已经被囚在牢笼之中,可这几人的眼里仍是泛着凶,瞧上去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待队伍悉数进了城,被驱散到街道两边的百姓又重新聚拢起来,边七嘴八舌的谈论着,边跟了上去,似乎仍然意犹未尽。人群中那有些古怪的两人定住看了一阵,却是突然离开人群,匆匆出了城。

    守城的士兵之中,一人盯着两个上马跑走的身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坐落城中的总兵府,门边的两尊石狮一如往日肃穆庄严。

    贺虎臣下马,不待于成复引路,便直接大步登上长长的石阶。

    “总兵大人?”

    人未至,贺虎臣的声音已是嘹亮的响起。

    负手在廊下的杨肇基收起脸上的凝重,便见贺虎臣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于成复。

    “下官见过总兵大人!”

    “快快请起,贺总兵一路辛苦。”杨肇基迎上前几步,将躬身作揖的贺虎臣的手臂抓住,就往厅中走。

    说到后头,杨肇基竟然先笑了起,“你这个贺老粗,可终于回来了!”

    “哈哈,下官一路上紧赶慢赶的,终究还是让大人久等了!”

    杨肇基见于成复正要出去,便说道:“你也进来吧!”

    说罢,便先与贺虎臣一道迈进了大堂,而此时也开始上菜。

    “总兵大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贺虎臣忍不住问道。

    杨肇基没有回答,反而与贺虎臣寒暄起来,待菜上完,那几个下人退下,他才开口朝那一头雾水的贺虎臣问道:“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事,很是顺利!”贺虎臣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总兵大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是怎么知道边关的将士通敌?又为何……”

    “这一切说来话长,等过后再与你细细说来,那几个活口一定小心看好了,绝不可让他们出了什么事。”

    贺虎臣道:“大人放心,这一路上我就一直派人日夜不停的盯着他们,他们便是自个想要寻死,也是万万不能的。”

    “对了,听说丙字营与鞑靼人杀得难分难解?”

    “是的,大人,我也是意外,而且这次能擒住那几个活口,还是有赖于丙字营赵志用手底下的两个新兵。”

    “哦?竟有此事?”

    贺虎臣便将那一夜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尤其是韩元恺一人力战几个鞑靼骑兵的事,更是说得详细。

    杨肇基听得既吃惊又疑惑,“一个新兵怎么有如此本事?”

    “说来也怪,八成丙字营没有溃散,都是他韩三水的功劳,大人,您看他不仅保了一村的百姓,又擒住了鞑靼人的首领,功劳可是不小,我老贺正缺人才,能不能将他调到我手底下来?”

    沉吟半响,杨肇基道:“他虽是为了自家妹子安全,可倒也是救了一村人,如此说来,功劳确实不小!”

    贺虎臣急道:“大人,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到底答不答应啊?我老贺不要别的奖赏,也不要请功,就要他,你看总行了吧?”

    杨肇基笑道:“韩三水如此功劳,按例咱该替他上表请功的,可他不过是一新兵而已,依我看便将他安排到丁字营做把总好了,至于陆大虎嘛,就......”

    “大人,这怎么行!”贺虎臣一脸的惊愕。

    瞧着贺虎臣焦急的神情,杨肇基不由好奇的盯着他打量了几眼,慢悠悠的道:“哦?这有何不可?”

    意识到自己失态,贺虎臣急忙尴尬的笑了笑,“大人,我的意思是军中规矩不可轻破,不然可能会寒了底下将士的心。”

    “他从新兵到把总已经是连升多级了,再者说这也是看他本事,若是他韩三水真有能耐能将一营兵士带好,咱们可再另行擢升嘛。”

    “大人,你不知道,我......我都在他们二人面前夸下海口了,可不能让我贺老粗失信于人呐!”见他主意已定,可贺虎臣仍旧不愿放弃,仍在苦苦劝说。

    “就这么定了,贺老粗,来来来,动筷子吧,不然菜可凉了!”杨肇基说着话的功夫,还往贺虎臣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尝尝这个,这兔肉可是本将军打回来。”

    “大人,我贺老粗退一步,就要韩三水一个,您看这总成了吧?再说了他到我这里来,也还是您的属下不是?更比留在新营要好。”

    杨肇基看了眼一旁的于成复,放下了筷子,然后又回盯着贺虎臣摇头笑道:“好吧,贺老粗,看你如此执着,本官便许你一份天大的人情!”

第七百零四章

    不大的屋子里,一豆油灯,照出昏黄的灯光。

    伴随着窗外呼呼的寒风,光影闪动,一道颀长的倩影就倒映在炕边的土墙上。

    床榻上,躺着的是一个脸色苍白残留淡淡红晕的少年,只是随着鼻端嗅到的幽香,他那张脸上不禁又多了几分血色。

    除了炕底下灶膛传来的噼啪脆响,耳边便只有自己轻轻的呼吸,江翠翠手执一根细长的银针,微微向前俯身把手往前一送,便准确的将银针刺入少年的肌肤,再轻轻一捻,这才松了手。

    “嗯……”

    一声不自禁的呻吟从少年喉中发出,方才后腰已经被扎了一遍,但身子趴着,脸也埋进枕巾里,那份窘迫旁人尤其是这近在咫尺的少女并不能瞧见,所以身上被扎中的穴位酸酸痒痒的,倒也不难忍受。

    可如今一想到自己面对的是这人比花娇的少女,他的心便不能自抑的狂跳起来,甚至是漏在被子外头的双手都跟着微微发起颤来。

    江翠翠察觉异样,停下手中动作,便听身后的妇人惊慌的声音响起,“姑娘,你看!水娃他怎么了?”

    江翠翠正要开口询问少年可有不适,却见他睁开眼来看了自己一眼,又急急忙忙的闭上,随后支支吾吾的说,

    “娘,我没事!”

    江翠翠闻言松了口气,瞥了眼脸色发红的少年,微微皱了眉,身子也悄悄挺直了些,可手上却没犹豫,又继续替他行起针来。

    随着落下的银子越来越多,少年的脸也越来越红,站在江翠翠身后的中年夫妇二人半是惊疑半是喜的看着,但见炕上的少年除了脸色变红之外,并没有其他不适,也就把那脸红当做行针的效用,没有多想。

    油灯渐暗,一番行针下来,江翠翠也累得不轻,看着炕上这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的少年,她直起腰肢悄悄松了口气。

    “姑娘,怎么样了?”

    听见妇人关切的声音,江翠翠抬起手轻轻拭去额头冒出的细密汗珠,便回过身轻声道:“还好,待会儿再把针取下,他再把药喝了,就可以睡下了。”

    正说着,江翠翠突然瞥了眼外边的堂屋,“那药……”

    “哎呦!”中年汉子拍手惊呼一声,急忙转头奔到堂屋去了。

    见此情形,江翠翠与夫人对视一眼,知道事情不妙,急忙跟了出去,只见那中年汉子正趴在地上,鼓着嘴往快要熄灭的灶膛里吹气。

    妇人见状急忙上前帮忙,两人手忙脚乱的忙活一通,才没叫那火苗熄了去。

    江翠翠叹了口气,道:“这药第一遍必须用大火熬制,待熬成药汁再加一碗清水,改文火慢炖,一共加三碗,如此药方成。”

    看着重新燃起的灶火,中年汉子被妇人一瞪,讪讪的回过头来,“姑娘,你看这药……”

    江翠翠缓缓摇头,“火一旦中断,这药的效力便已去了九成,而且……喝下去反而有害无益。”

    从江翠翠口中再次听到,那中年汉子身子往后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你这天杀的,这药可是二钱银子一副,我的天呐……”气急败坏的妇人瞧了眼一旁的屋子,只得住了口。

    “我……我不是担心儿子吗,谁知道就给忘了呢。”中年汉子坐在地上唉声叹气的,很是懊恼。

    “大婶,你们不要吵了。”江翠翠抿唇轻咬,一转身拉开房门出了院子,就在中年汉子与妇人面面相觑之际,便又见那少女走了回来,一摊开手掌,秀气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一粒碎银子和一把铜钱。

    中年汉子最先反应过来,他一屁股从地上爬起,“姑娘,你这是?”

    “也没多少,你们先拿去用吧。”江翠翠说着把手心里的碎银和铜钱都倒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中年汉子咽了口口水,却又推辞道:“这怎么使得!姑娘你替水娃治病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我们还没银子付你的诊金,怎么能拿你的银子?”

    妇人也艰难的挪开目光,看着江翠翠道:“是啊,姑娘,你这样我们实在是……”

    江翠翠瞥了眼那桌上的银子,想起韩元恺心里一暖,“治病要紧,若是没有药,我再给他行针也是枉然。”

    “这……那就多谢姑娘了,姑娘放心,等我赚了钱,一定还上!”中年汉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郑重的朝江翠翠行了一礼。

    江翠翠哪里肯受此大礼,急忙一闪身避开了去。

    妇人见状便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感激的道:“姑娘你真是菩萨的心肠,仙女一般的人儿,日后一定嫁一个好郎君!”

    听见这番恭维话,江翠翠仍是不由俏脸一红,很是不好意思的道:“大婶,快去买药吧!”

    此时夜色已深,若不是那中年汉子今日买药回来迟了,少年的病情一旦行针又不能随意中断,否则她也不至于大晚上的还待在这里。

    “对对对,我这就去!”中年汉子说着捡起桌上那粒碎银子便急急出了门。

    寒风再一次灌入,妇人嘟囔着上前将门掩上,回过身来又笑道:“姑娘,快坐下,方才行针累了吧?”

    “没有,不累的,”药还买回来,江翠翠也没推脱,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借着灶膛里依稀的火光,妇人这才瞧见了江翠翠发髻与那日初见已然不同,而且发髻上还捆着五彩的彩绳,知道这是定情少女才会有的打扮,她便依着江翠翠身边坐下,“姑娘,看来你已经找到中意的郎君了?”

    江翠翠心里一个咯噔,“大婶,你问这个做什么?”

    妇人叹了口气,“我就是好奇,想知道是哪一个这么走运的后生,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姑娘。”

    见妇人问起关于韩元恺的事,江翠翠并不愿多说。

    妇人一来二去碰了个软钉子,也就识趣的没再多问,只是说起些水娃的病情。

    一刻钟的功夫过去,那出去买药的中年汉子才回了来,正好也到了拔针的时候,江翠翠便在妇人的陪同下,又进了旁边的屋子,将扎在少年身上的银针都取了下来,又嘱托了一番,这才告辞出了门。

    妇人送了几步,看着江翠翠下了庭院快步朝对面的西厢房去了,她也正要转身回去,却不经意瞥见一旁自家的窗户上,透出一道细细的光来。

    往那窗户的方向,妇人凝目细看,然后又扭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房门的西厢房,便一转身回了屋子。

    把屋门掩上,走到旁边屋子门前,看见土炕上自己方才掖好的被褥现在变得有些凌乱,妇人又停住了脚步,然后背过身悄悄叹了口气。

第七百零五章

    不大的屋子里,一豆油灯,照出昏黄的灯光。

    伴随着窗外呼呼的寒风,光影闪动,一道颀长的倩影就倒映在炕边的土墙上。

    床榻上,躺着的是一个脸色苍白残留淡淡红晕的少年,只是随着鼻端嗅到的幽香,他那张脸上不禁又多了几分血色。

    除了炕底下灶膛传来的噼啪脆响,耳边便只有自己轻轻的呼吸,江翠翠手执一根细长的银针,微微向前俯身把手往前一送,便准确的将银针刺入少年的肌肤,再轻轻一捻,这才松了手。

    “嗯……”

    一声不自禁的呻吟从少年喉中发出,方才后腰已经被扎了一遍,但身子趴着,脸也埋进枕巾里,那份窘迫旁人尤其是这近在咫尺的少女并不能瞧见,所以身上被扎中的穴位酸酸痒痒的,倒也不难忍受。

    可如今一想到自己面对的是这人比花娇的少女,他的心便不能自抑的狂跳起来,甚至是漏在被子外头的双手都跟着微微发起颤来。

    江翠翠察觉异样,停下手中动作,便听身后的妇人惊慌的声音响起,“姑娘,你看!水娃他怎么了?”

    江翠翠正要开口询问少年可有不适,却见他睁开眼来看了自己一眼,又急急忙忙的闭上,随后支支吾吾的说,

    “娘,我没事!”

    江翠翠闻言松了口气,瞥了眼脸色发红的少年,微微皱了眉,身子也悄悄挺直了些,可手上却没犹豫,又继续替他行起针来。

    随着落下的银子越来越多,少年的脸也越来越红,站在江翠翠身后的中年夫妇二人半是惊疑半是喜的看着,但见炕上的少年除了脸色变红之外,并没有其他不适,也就把那脸红当做行针的效用,没有多想。

    油灯渐暗,一番行针下来,江翠翠也累得不轻,看着炕上这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的少年,她直起腰肢悄悄松了口气。

    “姑娘,怎么样了?”

    听见妇人关切的声音,江翠翠抬起手轻轻拭去额头冒出的细密汗珠,便回过身轻声道:“还好,待会儿再把针取下,他再把药喝了,就可以睡下了。”

    正说着,江翠翠突然瞥了眼外边的堂屋,“那药……”

    “哎呦!”中年汉子拍手惊呼一声,急忙转头奔到堂屋去了。

    见此情形,江翠翠与夫人对视一眼,知道事情不妙,急忙跟了出去,只见那中年汉子正趴在地上,鼓着嘴往快要熄灭的灶膛里吹气。

    妇人见状急忙上前帮忙,两人手忙脚乱的忙活一通,才没叫那火苗熄了去。

    江翠翠叹了口气,道:“这药第一遍必须用大火熬制,待熬成药汁再加一碗清水,改文火慢炖,一共加三碗,如此药方成。”

    看着重新燃起的灶火,中年汉子被妇人一瞪,讪讪的回过头来,“姑娘,你看这药……”

    江翠翠缓缓摇头,“火一旦中断,这药的效力便已去了九成,而且……喝下去反而有害无益。”

    从江翠翠口中再次听到,那中年汉子身子往后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你这天杀的,这药可是二钱银子一副,我的天呐……”气急败坏的妇人瞧了眼一旁的屋子,只得住了口。

    “我……我不是担心儿子吗,谁知道就给忘了呢。”中年汉子坐在地上唉声叹气的,很是懊恼。

    “大婶,你们不要吵了。”江翠翠抿唇轻咬,一转身拉开房门出了院子,就在中年汉子与妇人面面相觑之际,便又见那少女走了回来,一摊开手掌,秀气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一粒碎银子和一把铜钱。

    中年汉子最先反应过来,他一屁股从地上爬起,“姑娘,你这是?”

    “也没多少,你们先拿去用吧。”江翠翠说着把手心里的碎银和铜钱都倒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中年汉子咽了口口水,却又推辞道:“这怎么使得!姑娘你替水娃治病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我们还没银子付你的诊金,怎么能拿你的银子?”

    妇人也艰难的挪开目光,看着江翠翠道:“是啊,姑娘,你这样我们实在是……”

    江翠翠瞥了眼那桌上的银子,想起韩元恺心里一暖,“治病要紧,若是没有药,我再给他行针也是枉然。”

    “这……那就多谢姑娘了,姑娘放心,等我赚了钱,一定还上!”中年汉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郑重的朝江翠翠行了一礼。

    江翠翠哪里肯受此大礼,急忙一闪身避开了去。

    妇人见状便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感激的道:“姑娘你真是菩萨的心肠,仙女一般的人儿,日后一定嫁一个好郎君!”

    听见这番恭维话,江翠翠仍是不由俏脸一红,很是不好意思的道:“大婶,快去买药吧!”

    此时夜色已深,若不是那中年汉子今日买药回来迟了,少年的病情一旦行针又不能随意中断,否则她也不至于大晚上的还待在这里。

    “对对对,我这就去!”中年汉子说着捡起桌上那粒碎银子便急急出了门。

    寒风再一次灌入,妇人嘟囔着上前将门掩上,回过身来又笑道:“姑娘,快坐下,方才行针累了吧?”

    “没有,不累的,”药还买回来,江翠翠也没推脱,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借着灶膛里依稀的火光,妇人这才瞧见了江翠翠发髻与那日初见已然不同,而且发髻上还捆着五彩的彩绳,知道这是定情少女才会有的打扮,她便依着江翠翠身边坐下,“姑娘,看来你已经找到中意的郎君了?”

    江翠翠心里一个咯噔,“大婶,你问这个做什么?”

    妇人叹了口气,“我就是好奇,想知道是哪一个这么走运的后生,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姑娘。”

    见妇人问起关于韩元恺的事,江翠翠并不愿多说。

    妇人一来二去碰了个软钉子,也就识趣的没再多问,只是说起些水娃的病情。

    一刻钟的功夫过去,那出去买药的中年汉子才回了来,正好也到了拔针的时候,江翠翠便在妇人的陪同下,又进了旁边的屋子,将扎在少年身上的银针都取了下来,又嘱托了一番,这才告辞出了门。

    妇人送了几步,看着江翠翠下了庭院快步朝对面的西厢房去了,她也正要转身回去,却不经意瞥见一旁自家的窗户上,透出一道细细的光来。

    往那窗户的方向,妇人凝目细看,然后又扭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房门的西厢房,便一转身回了屋子。

    把屋门掩上,走到旁边屋子门前,看见土炕上自己方才掖好的被褥现在变得有些凌乱,妇人又停住了脚步,然后背过身悄悄叹了口气。

第七百零六章

    嘿嘿一笑,瘦削汉子拍着他的肩头,“莫急,好戏在后头,那截手指又粗又短,按理说主人身形也应较为粗壮,买过我这媚药的人就两个,那陈家米铺的老东西自然排除在外,所以这断指只能是那金壮的,

    而金壮又是个采花盗,买药的时候那人可一直在旁边看着,他那一次出城买了那么多吃的用的,自然是去看人的。

    看谁?自然就是他的相好——那位姓江的姑娘了,而他身上又有金壮的断指,明白了吧?”

    “这……”绿豆眼沉吟着,“那他现在就一定会在那里?”

    瘦削汉子道:“不一定,但总能查到他的线索,他的相好就在金家沟,战场离得那么近,他怎会不担心,不去看一看?人之常情而已。”

    “若是他之前就已经战死了呢?毕竟当时太乱,而那些鞑靼人来势汹汹的,战场上一切难说。”

    “贺虎臣已经将此次劫粮的鞑靼头领擒获,鞑靼人既然覆灭,加上他又事先有了防备,身手又是一等一的,所以他真的可能并没有死。”

    稍一停顿,看着被勾起好奇心的绿豆眼,瘦削汉子又卖起了关子,“至于最后大小姐为什么会断定那姓江的姑娘是一人独居,你就慢慢想吧,嘿嘿……”

    见他又来,绿豆眼也不由气急,“你这厮,卖个什么关子!吊人胃口,怪不得那狗要扑你!”

    “你……会不会说话?那是因为老子离那畜生比较近,你运气好罢了!管事也是,怎么不把狗牵到你那边去!”想起那尴尬事,瘦削汉子老脸一红,一时间再也冷静不下来。

    绿豆眼也不甘示弱,开口便呛道:“去你娘的!那畜生吃的东西又不是老子鼓弄出来的,它扑老子作甚?”

    “你……”瘦削汉子张了嘴,却干咧着,一时间竟寻不出话来说了。

    ——

    “呼……”

    “小宝贝,怎么样?是不是噬魂入骨飘飘欲仙呐?”

    “老爷!小声些,羞死人了,这大白天的都叫人给听去了。”

    “怕什么,你又不是头一遭的黄花闺女,谁爱听叫他听去。”

    “嗯……老爷,你再说人家就不理你了。”

    “啪!我就问你本老爷厉不厉害?”

    “唔……厉害。”

    “哈哈哈……走了,我的小美人,累了就歇着吧,老爷我明日还来看你。”

    伴随着这放浪之语,关上许久的屋门被从里头打开,走出一人,衣衫有些不整,还在系着腰带,一低头帽子也歪了些,露出的头发已有些花白之色。

    漏出一条小缝的东厢房窗户又悄然合上,少年水娃重新躺下,老牛吃嫩草真是叫人心里很是不舒服。

    他知道出来的那老男人就是陈家米铺的掌柜,这人乃是彻头彻尾的奸商,所以不少人暗地里都唤他做陈老狗,北屋的女子自然便是他养的外室,他常常隔上十天半个月的就会来上一趟,来的次数多了,水娃也就认得他了。

    院子里空荡荡的没个人影,院门外边他的马车还在那里停着,躺靠在马车上的车夫正轻声哼着段荤曲儿,怡然自得。

    陈老狗瞥了眼一旁的西厢房,屋里一点动静没有不说,门环上还挂了锁,明显是人不在,想起那一眼便已惊艳了他的少女,他怔怔看了好几眼紧锁的西厢房,一副若有所失的模样,脸上的兴致一时间已是去了大半。

    身上的衣物也整理好了,身后屋中的女子也在淅淅索索的穿着衣裳,陈老狗却没有等她,便把门带上直接出了院子。

    听到有脚步声,那哼着曲儿的马车夫才赶紧住了嘴,把眼一睁却见面前不远,正有一年轻汉子双手环抱胸前,上半身子倚在墙上。

    这车夫只看了几眼,也没在意,便跳下马车朝走出来的陈老狗行了礼,“老爷!”

    “嗯,你……”看见一旁有人在,走出院子的陈老狗也就把话咽回了肚里。

    瞧见陈老狗面色红润,虽瞧着总觉得有些怪异,但车夫还是满嘴恭维道:“老爷好本事,比起以前简直天差地别,这一次小的都快等睡着了!”

    “要你多嘴!”气恼的瞪了他一眼,陈老狗便踏上马车一矮腰钻进了车厢之中,“走吧!”

    直到车子远去,双手环抱的韩元恺才撇过头望去,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一直望着那马车转出了巷子,才收回目光,有些担忧的进了院子。

    “啊!”

    年轻女子吃了一惊,然后猛地把门关上,“下流!”

    韩元恺没搭理,看着房门紧锁的西厢房,半点异样没有,可他眉头却皱得更深了些。

    那妇人说北屋只住了一个女子,可没想到却是这般的情形,听那土财主与女子所言,他明日还得来,长此以往的怕是总会撞见,又或许他已经见过了翠翠……

    阴暗的天空低垂,院子里静悄悄的。

    “便是送信,也该回来了,”

    “韩大哥!”

    一声惊喜的呼唤。

    韩元恺扭头看去,只见一个俊俏少女出现在他眼前,她的眼眶红红的,神情激动,提着裙摆就飞扑着跑了过来。

    这一别也才一个时辰不到,却好似许久未见了一般,此刻,江翠翠的眼中只有她的韩大哥一人。

    温香软玉扑入怀中,韩元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缠在腰间的手臂很是用力,好似生怕自己会突然不见了一般。

    察觉到她的异样,韩元恺不由问道:“翠翠,你怎么了?”

    “没……”江翠翠心里猛地一颤,话到了嘴边却又住了口,把脸抬起望着他,“韩大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

    韩元恺正欲问她送信之事,便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一道欢喜又惊讶的声音,“啊!是你!”

    抬眼望去,只见门外正站在三人,两男一女,一老二少,正是那在镇番卫救下的吴又可三人,而方才说话的正是那走在当头的吴娴女。

    听见后头响起的声音,江翠翠这才不好意思的松了手,从韩元恺的怀中离开,有些吃惊的问道:“韩大哥,吴姑娘,你们认识?”

    “嗯,”韩元恺应了一声,然后转过头看着门外三人,尤其是那站在前头的中年汉子,拱手轻笑,“吴先生,镇番卫一别,可还好?”

第七百零七章

    天空雪花如泼,陈兴德一手叉腰,一手持棍在队伍行列间来回走动,他的脸色却十分地难看,也不知是这些士兵操练得太糟糕,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不,就见到一个动作既不整齐,步伐也凌乱的,他一点也不客气,提起棍子就狠狠打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跑了过来,贴在他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陈兴德脸色一变,把手中棍子猛地往旁边一丢,就朝那接住他棍子一脸愕然的哨长说道:“继续操练!”

    说罢,陈兴德就离了那操练得热火朝天的校场,大步流星的走回了自己的营帐,那报信的慌忙跟上。

    看着周遭的士兵往这里看来,那拿着棍子的汉子脸色一冷,便怒斥道:“看什么看!继续操练,再有犯错的,他今日的饭就不用吃了!”

    听着身后继续传来的口号声,一脸阴霾的陈兴德一把掀开营帐的帘子,刚一进营帐,他便把牙一咬,恶狠狠的斥道:“那该死的家伙,若不是明日就要行刑,老子绝不轻饶了他!”

    陈兴德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背着双手在营帐里走来走去,一脸的烦躁。

    跟进帐内的两人见他如此,也不敢贸然搭话,只是默契的站在一旁看着他。

    不多时,外边响起一道急急地脚步声,陈兴德刚停下脚步,就见帘帐被从外边掀起,一个汉子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陈兴德当即问道:“李庆,情况如何了?”

    来人正是李庆,他也顾不上缓上一缓,喘着粗气答道:“把总不必担心,那赵志用已经把那多事的家伙给赶出来了!”

    旁边一人明显的松了口气,“哼!用不着我们动手,那赵志用便替咱们除了那两个可恶的家伙,倒也省事!”

    陈兴德在营帐内几人身上扫了一遍,阴沉着脸道:“那两个家伙自然要除掉,可当务之急是打听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继续接话道;“把总说的是,那些鞑靼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连这一营新兵都拿不下,我看他们也不过如此嘛。”

    白了这人一眼,陈兴德冷冷地道:“事情若是如此简单倒好了,那些鞑靼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落到朝廷手中的,如今咱们连援军是谁都没搞清楚,更何况按理说那时候那地方是不该出现援军的,此事定有隐情,绝非赵志用说的那般侥幸。”

    见陈兴德脸色这么难看,李庆急忙劝道:“把总,可是咱们一时间也出不去,轮值也刚刚过去,还得有三日才到咱们丁字营,急也急不来,这时候更应该耐住性子,不然反而容易叫人看出破绽来。”

    陈兴德脸上神情变幻,突然盯着营帐外道:“其实不一定非要出去,才能打听清楚的!”

    帐内其余三人一愣,而后李庆也跟着往营帐外看去,“把总,你是说……”

    陈兴德冷笑道:“营中有流言,赵志用贪功杀人,我想他们也不甘心的吧?”

    ————

    “站住!”

    “我有要事求见千总大人!”

    “你是谁,千总大人是你相见就能见的么?退下!”

    “你……兄弟,我真是有天大的急事要见千总大人,还请你通融通融,下次请你喝酒。”

    “听不懂人话吗?千总大人正在休息,退下!”

    齐不厉也没法子了,只得转身离开,可脚步却明显的沉重了许多,不知如何面对韩元恺二人。

    虽然脚下速度放缓,但齐不厉还是来到了旗杆附近,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顿时叫他怒不可遏!

    被一拳狠狠捣在小腹上,韩元恺却咬着牙不吭一声。

    “姓韩的,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焉了?”一脸得意的癞子把拳头收回,哈了口热气,然后又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二人大摇其头起来,“虽然是硬骨头,可是也硬不过明日的闸刀,现在求饶,老子明日看戏看得一高兴,或许能替你们收尸,不叫喂了野狗!”

    韩元恺只是盯着他却不发一言,癞子气不过又用力打了几拳,可仍然不见他搭话,一时也觉得无趣的很。

    “哈哈,别以为那姓齐的去给你们求情了,你们就可以逃过一劫,别做白日梦了,这一次你们是死定了!”说着,癞子往发红的拳头上啐了一口,抡拳就要往身前砸去!

    “住手!”

    身后传来一声暴喝,癞子与身边几人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去看,只见一条大汉正快步向这里赶来!

    齐不厉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正没地方撒,这时又见癞子几人,哪里还忍得住,“狗仗人势的东西!”

    被当面如此辱骂,癞子的脸色有些难看,若是以前他是绝不敢有什么不满,但如今已然今非昔比,他不由回嘴道:“齐哨长,您这不是冲着我们弟兄吧?”

    “狗也会说话,真是稀奇!”

    “你!”癞子一咬牙,把心头怒火克制住,“齐哨长,我弟兄几人也不曾得罪过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一片片甲片互相撞击着发出一道道脆响,在这阴冷的空气中带来一股肃杀,可齐不厉也没松手,就那么揪着癞子回头看去。

    一队手按在腰间佩刀上的士兵走了过来,而走在前头的赵志用脸色铁青,走在他身侧的是嘴角微微勾起的刘泰。

    远处的校场上,操练的口号声也突然变得小了,士兵们手上一边跟着做动手,一边偷偷看了过来。

    韩元恺为了尽早赶回来,不得不徒步赶了两日的路,身上本就又冷又饿,哪曾想一回来又被拿下捆到了这旗杆下,任凭风雪吹打瓢泼,加上拳脚加身,早已支撑不住了,他虚弱的看着齐不厉,强撑着唤道:“齐……齐老大。”

    齐不厉一回头,正好一阵寒风袭来,登时清醒了不少,可看着这一脸贼眉鼠眼的癞子心里仍然有气,也就一把将他给重重推了出去!

    “哎呦!”没有防备的癞子受力不住,跌跌撞撞的退了几步,便一屁股摔在厚厚的雪地上。

    赵志用走了过来,先是看了眼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韩陆两人,又扫了眼一旁坐倒在地的癞子几人,不由脸色阴沉的呵斥道:“齐不厉,你这是干什么!“

    盯了眼赵志用身边的刘泰,齐不厉知道自己是被设套了,虽然心中烦闷,可仍然解释道:“把总,他们在殴打韩……殴打……”

    齐不厉吞吞吐吐,终究是不愿也把韩元恺二人说成逃兵。

    “是么?”赵志用又扫了眼不远处的旗杆下,然后把身子一转,看着仍然坐在地上没有起来的癞子,“你们在动用私刑?”

    癞子看了眼刘泰,然后指着齐不厉说道:“把总,冤枉,我们哪里有动用私刑,这全是他血口喷人,请把总一定要替我们弟兄几个做主呐!”

第七百零八章

    “哎呦!”没有防备的癞子受力不住,跌跌撞撞的退了几步,便一屁股摔在厚厚的雪地上。

    赵志用走了过来,先是看了眼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韩陆两人,又扫了眼一旁坐倒在地的癞子几人,不由脸色阴沉的呵斥道:“齐不厉,你这是干什么!“

    盯了眼赵志用身边的刘泰,齐不厉知道自己是被设套了,虽然心中烦闷,可仍然解释道:“把总,他们在殴打韩……殴打……”

    齐不厉吞吞吐吐,终究是不愿也把韩元恺二人说成逃兵。

    “是么?”赵志用又扫了眼不远处的旗杆下,然后把身子一转,看着仍然坐在地上没有起来的癞子,“你们在动用私刑?”

    癞子看了眼刘泰,然后指着齐不厉说道:“把总,冤枉,我们哪里有动用私刑,这全是他血口喷人,请把总一定要替我们弟兄几个做主呐!”

    “求把总替小的们做主!”其余几人纷纷跟着癞子喊道。

    见似乎没什么作用,癞子爬起来又跪下,朝赵志用道:“把总,他不仅对弟兄们对手,还……还辱骂您……”

    齐不厉一听,顿时斥道:“狗仗人势的东西,你敢胡说!”

    刘泰上前拦住齐不厉,说道:“齐哨长,还是让他把话说完的好,总不能都听你一面之词吧?”

    就在齐不厉与刘泰僵持不下之时,赵志用朝癞子问道:“他是怎么辱骂我的?”

    癞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把总,这人言语中对您是十分地不敬,而且他平日里就与这两个逃兵交情匪浅,也不知他们反正在嘀咕什么,赶巧被我们无意经过撞见,他恼羞成怒之下,便对我们动起手来。”

    “好狗!是谁教你如此诬陷与我?”齐不厉推开挡在身前的刘泰,就朝癞子走去。

    “把总!”癞子想要起身却没起来,便赶紧在地上爬了起来。

    “行了!”赵志用把手一摆,神情很是不耐,“我都知道了,你们先退下。”

    “把总……”

    见癞子还要再说,赵志用身边的刘泰眉头一皱,急忙上前呵斥道:“你们几个聋了!没听到把总的吩咐吗?还不快给我滚起来,自己人打起来了,是嫌给丙字营丢人丢得还不够,尽让人看热闹!”

    听到这意有所指的话,齐不厉心知刘泰是在指桑骂槐,可赵志用在这,他也不好发作。

    “是!”得了刘泰吩咐,癞子知道事情不对,几人急忙起身,也顾不上拍打一下身上的雪花,便一溜烟的走了。

    “这里没事了,你们也巡逻去吧!”赵志用又朝巡逻的士兵道。

    “是!”带队的领命,看了一眼被捆得好好的两个逃兵,便也就离开了。

    癞子几人和巡逻的士兵都走远了,场面也一时安静了下来,见气氛有些冷,不死心的刘泰乘势说道:“把总,你看这事闹的,都是我没管教好手底下的弟兄,冲撞了齐哨长,让外人看了热闹了。”

    看着不远处的校场,赵志用道:“刘泰,我知道你们有些过节,可两个死人的麻烦,就不必找了。”

    刘泰一愣,随后脸色有些尴尬,“把总,我……”

    赵志用把刘泰的话打断,脸色也随之冷了下来,“难道你还想把事情闹大么?”

    见刘泰没了声响,赵志用回过头来看着一言不发的齐不厉,脸色一缓,把手一拍他的肩头,“老齐,我看这一趟回来,你也累了,你不是好两口么,我就许你两日假,你大可去喝个痛快!”

    见赵志用一改之前的态度,齐不厉心里又燃起了希望,抱拳便道:“把总,韩兄弟他们真不是……”

    “打住!军法无情,他们迟迟不归怪不得我!”赵志用脸色一变,寒风掠过他那两道拧起的眉,并为之染上了灰白色的冰霜,“齐不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很好!很好!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给我练兵去,别杵在这给老子添堵!”

    齐不厉苦笑两声,回身看着不远处的旗杆,一脸的无奈和绝望,“去!我去!把总的情卑职怎么敢不领?”

    说罢,齐不厉转身就走,“兄弟,等着我回来,咱们上次说好的好好喝一顿酒,大醉一场的!”

    看着寒风中那道身影孤独的离去,赵志用突然瞥了眼身旁的刘泰,说道:“你的伤还没好,就不要到处走动了,好好在帐中歇着吧。”

    “是……”

    看着齐不厉骑着快马出了大营,赵志用回头又了眼被绑在旗杆上虚弱不堪的二人,终究也没说什么,就迈步离开了。

    虽然没能收拾一番齐不厉,可是也没让落着好,刘泰也是扫了一眼旗杆,便在身边两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方才还热闹的地方一下子就空了,凛冽的寒风怪叫着裹着空中落下的雪花,连带着把地上的积雪也一道掀起,朝身上面上砸来。

    韩元恺微微眯起眼,努力的别过头去,视线跟着寒风离去的方向望去,那里群山层叠,灰白连绵不绝。

    在目光不到的地方,不知她是否也在凝着好看的双眸,循着起风的的方向看来?

    “对不住,我这次真的要食言了,翠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依稀间,韩元恺好像看到那一双好看的眼睛楚楚可怜的望来,那眸中蕴含了无尽的绵绵情意,既哀怨又有几分羞涩,让人一眼沉沦其中,忍不住就要将她揽入怀。

    “在想江姑娘?

    身后陆大虎虚弱的声音传来,韩元恺仍然一动不动的望着远处,朝着风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待寒风没了踪迹,他才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回头一看,发现陆大虎的脸上淤青又多了几块,头发也散乱了,显得很是狼狈和虚弱不堪,“对不住了,大虎兄弟,没想到我不仅没有替你报仇,反而还连累你一道丢了性命……”

    陆大虎叹着气道:“江姑娘聪慧,以她的性子,只怕……未必能如你所愿。”

    韩元恺又扭头望着风离去的方向,幽幽的道:“我何尝不知,瞒得了一时,瞒不了她一世,她是那么的执拗,我就怕她知道了会做傻事,希望金老汉听到口信,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第七百零九章

    远处正有一人鬼鬼祟祟的朝这里看来,手里还提着个篮子。

    见被发现了,那人也就干脆直接走了过来,“两位兄弟,我是来给你们送饭的。”

    说着,他便把盖在篮子上的麻布掀开,露出里头的馍馍大饼,甚至还有一碟肥肉,都还在冒着热气。

    只是一见了风,那白花花的肥肉顿时就结了一层油。

    “你是……”

    韩元恺还没说完,就把目光投向远处。

    一队巡逻的士兵似乎是发现了不对,正在往这里赶来。

    “谁让你给这两个逃兵送饭的?”当先一个士兵插着腰大声训斥道。

    那人陪着笑脸,凑近了几步低声道:“兄弟,我们三人虽然分在不同营,可到底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眼看着他们就要上路了,这才想着来送一程,反正他们明日就要被处死,何必再为难他们,死囚犯人砍头之前都有一顿饱饭吃不是?”

    这带队的士兵犹豫了,但还是说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上边知道了怪罪下来,我可兜不起。”

    这人道:“兄弟尽管放心,上边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赏他们一顿饱饭,是仁义,将士们只会更加感念朝廷,感念千总大人的!”

    “不行!”

    “那……我与他们说说话总成了吧?”

    “这个倒是可以,不过可不要磨蹭太久,方才闹出的动静已经够大了,若是再出什么幺蛾子,惊动了千总大人,我们弟兄受罚你可也落不着好!”

    “那是,那是,兄弟绝不敢闹事。”

    “那就好!”这带队的让身边的人将篮子取过,便又转身继续在营中巡逻起来。

    千恩万谢的看着巡逻的士兵离去,这人又回过头来,看着韩元恺二人,“二位兄弟,实不相瞒,在此之前你我素不相识,可是如今你们被人陷害,我实在看不过去,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与我说,即便不能救下你们,来日也能替你们申冤报仇!”

    看着面前这人,韩元恺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

    晌午了,虽然天空飘着雪花,可是拒敌堡的集上仍然有不少人在逛。

    每逢集日,附近几个堡子的人都会到这里来,买上一些吃喝用的东西,又或是卖一些自家用不到的东西,比如刚打的兔子野鸡还有皮草什么的,街道上充斥着讨价还价的声音,倒也热闹。

    角落里的小摊风雪侵扰不到,反倒是一时大一时小的倾诉声,惊扰了别人。

    酒劲开始上头,齐不厉晃了晃有些懵的脑袋,也不理会旁人异样的目光,继续诉说起来,“让她早点……早点找个人嫁了,省得……”

    那代笔的穷书生这时候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看他喝得醉醺醺的,难道这人真的要寻死不成?

    随着齐不厉的诉说,附近小摊上的客人也纷纷为之侧目。

    齐不厉见他不动笔,不由拿手敲着桌子,催促道:“写啊?怎么不继续写?”

    “客官,已经写好了,您看看?”代笔的穷书生回道。

    齐不厉拿眼一瞧,顿时恼道:“哼!我说了这么多,你就写了这几个字?这钱是不是太好赚了。”

    见他醉了,穷书生也不好反驳,只是赔笑着收回了信纸,“客官不满意,我重写就是。”

    待他又摇晃起脑袋没了那股子咄咄逼人的姿态,书生终于抬起头来硬着头皮问道:“客官,好好的您为什么要寻死呢?”

    齐不厉一愣,随后怒道:“谁要寻死了?胡说八道!”

    看他反应不似说谎,书生一时也是惊诧不已,“额……那您这绝命书……”

    “这是给我兄弟写的,他……”齐不厉还待再说,却又突然变了脸,“问这些做什么?只管照我说的写就是!”

    代笔的穷书生继续陪着笑说道:“客官,在下只是有些好奇,您的兄弟他是怎么了?这信应该是给他心上人或是没过门的妻子的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再多嘴,老子就把你摊子给掀了!”说到后头,齐不厉更是一拍桌子,将那张信纸都差点拍飞了去。

    代笔的穷书生急忙伸手摁住,然后讪讪道:“客官息怒,息怒!在下只是好奇,能做出这等举动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罢了,并无他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难得听到一个有趣的事,他们这时也纷纷跟着起哄。

    在这看热闹的起哄声中,以及对面的书生期盼的眼神中,酒劲上头的齐不厉脑子一热,一股气说道:“这信我确实是替人送的,这信也确实是送给心上人的,行了吧?快些与我写好,老子还要找人去送,没得功夫在这与你闲扯!”

    “客官,你说这些啊,这些是我写坏的。”说着,这书生不慌不忙的拿起一张递到齐不厉的面前。

    一身酒气的齐不厉拿有些迷糊的眼睛一看,上边果然有些涂抹的痕迹,便也就没再多想,直接把手上的几张信纸递了回去。

    书生接过装入信封中,用蜡小心封好,这才交还齐不厉,“客官,您收好了,慢走!”

    齐不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把交过封好的信封往怀里一塞,牵着马就要离去,若是再寻不到路过金家沟的商队,他打算去一趟甘州城看看,可是这样一来时间就非常的赶了。

    围观的人瞧见他马背上的酒菜,似乎也知道他要做什么,有人就开了口,告知他在东北角的一间客栈里,就有一队商队在那里落脚,好像正是经过永昌去往镇番卫的。

    “多谢!”

    见齐不厉要走,围观的人群没了有趣的故事听,也就意犹未尽的开始散去。

    齐不厉抬头望了眼阴沉的天空,牵马就朝别人给他指点的方位快步去了。

    齐不厉离开后,代笔的穷书生又坐回了摊子上,翻看起案上的一叠笔稿,是不是就提笔添上几句,连有人要来找他代笔写信和给刚出生的孩子取名他都给推掉了,只是一心的润色起笔稿来。

    没多久,本就写满了字的信纸上更是密密麻麻起来,仿佛上边爬满了蚂蚁一般。

    这代笔的穷书生伸了伸懒腰,放下笔来,抬手掸去不小心落在肩头的几片雪花,耐心的等这最后几张信纸上的新墨干透了,便将散落在桌上的信纸摞起装进了一只信封,又央隔壁茶水摊的老头帮他照看一下摊子,就离开了。

    走了也没多远,就隔了一条街道,这穷书生正走着,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下肩膀,他一回头,就见那道身影飞快的走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僻静巷子。

第七百一十章

    他也不迟疑,急忙跟了上去,待进了巷子就见一人正站在那里等着他了,那人样貌普通,中等个子,穿着一身寻常的衣衫,看年纪也不过四十来岁,只是眼睛透着一股子精明。

    穷书生走过去把怀里的兴奋拿了出来,一脸乐呵呵的道:“这是您要的东西,请过目。”

    那人伸手接过,抽出信封里的一摞信纸,粗略的翻看几眼,脸上也带了几分笑,点头说道:“干得不错,喏!”

    说着,那人从袖中摸出一锭拇指般大小的银子,放到了穷书生的手中。

    “多谢……”穷书生看着手心里的银锭,一颗心都喜得微微发颤起来,仿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一般,他实在没想到就几张纸能这么值钱。

    “生意而已,不必如此客套,以后再有这些好故事,继续记下来,好处绝对少不了你的,去吧!”

    “一定一定……”穷书生忙不迭的点头应了,才转身往巷子外去了。

    那人看着穷书生离开了巷子,才转身朝巷子深处继续走去,在一家虚掩的门口停下,推门而入。

    院子里正有一人在,看着年纪也不大,他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把怀中的信封拿出交到那人手中,同时说道:“拿去润色润色,抄录几份,捎到各地去!”

    “是,坛主!”

    “这昏聩的朝廷,是时候结束了。”

    ——

    永昌卫。

    午后的街道上依然飘着雪花,这次的雪已经连续下了好几日,所幸风雪不是特别的大,不然这街道上早没几个人在逛了。

    即便如此,午后的这段时间,大街上的人也比之前少了许多,不是在家里热炕头,就是在酒馆面馆里聊天打屁侃大山,当然也有人在为了生计而奔波。

    虽然街面上走动的人少了,可挑着担的货郎仍然不肯闲着,一摇一晃的边走边叫卖着担子里的东西。

    便在这时,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几个叼着根牙剔的衙役,看那一个个圆滚滚的肚皮,也不知道是从哪家吃了白食出来。

    街道上很快恢复了流动,一切如初,仿佛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坛主,你看……”

    身边传来一道压得低低的声音,站在街边的那男子四下看了几眼,在确定无人注意到他之后,又盯着垂头丧脸离去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就要瞧不见人了,才终于拔腿悄悄跟了上去。

    而站在原地的另一汉子虽然长得粗犷,但心却细,又耐住性子等了一会,更是拿两只圆睁的眼睛小心瞧了周遭好一通,眼见四周并无异样,才又迈步追了上去。

    在这相貌粗犷的大汉刚离开还没走远之际,在他二人方才站的地方后头十来步的一处小摊后,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来,只是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面容。

    看着在街上人流中快步远去的大汉,他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放入怀中,然后从腰间摸出几枚铜板放在摊位上,便快步钻入街上的人流中去了。

    “客官,您慢……”刚把铜钱拾掇到手心里的小贩抬起头来便是一愣,只见那人走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混入街上人流中看不着了。

    雪花才从灰蒙蒙的天空飘落,便被无情的寒风肆虐的刮着,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般直戳胸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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