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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佉水     釜明txt下载     釜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三十八章

    “咳咳咳……”

    刚喝了药没多久,躺在床上的少年便急促的咳了起来。

    见这次咳得实在严重,正在忙活的妇人赶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从堂屋来到偏房里,看着这一脸苍白的少年,愁眉苦脸的妇人叹了气,伸出手去在他后背轻轻的拍打着,以求让他舒服一些。

    “咳……”

    好一阵子后,这少年才止住了咳。

    妇人这时才发现旁边的窗户开了一条不小的缝,她忙探出身子关上了。

    捂着胸口的少年瞥了眼,没敢多看。

    “这窗户昨夜里我明明关好的,便是今早也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开了?看来这风实在霸道,儿啊,你见窗户开了怎么也不敢娘说一声?”妇人嘀咕着,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窗户,才站直了身子,心疼的看着床榻上的少年,因为长年累月的卧在床上,他的肤色白的没了血色。

    见妇人盯着自己看,有些心虚的少年假咳两声,“娘,我……我没注意。”

    妇人疼惜的叹着气,“唉,那你往后可得小心着注意,外边风这么大,天这么冷,你这身子可不能见了风。”

    “我知道了,娘,”

    妇人帮着他掖好被子,这才转身出去,只是却小声的叹息着,“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便在这时,外边的院子里响起吱呀一声,然后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朝屋门外逼近,妇人刚走到门边,屋门便被从外头推开,一个中年汉子裹着风雪走了进来。

    这中年汉子满脸愁容,进了屋便赶紧将屋门掩上。

    “他爹,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妇人有些讶异的问道。

    “今日没活,就回来了。”中年汉子没好气的道。

    妇人叹着气,两道皱眉更紧了,“他爹,那今日你不是得在家里吃了?”

    中年汉子道:“那有什么法子,没活做不回来难不成在外头喝西北风啊?”

    两人说着话,只听外边院子里呜呜的,风比之前还大了些。

    妇人忙道:“他爹,你回来没关上院子门吧?”

    中年汉子一拍脑门,急忙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阵风雪便灌进屋中,那院门果然大开着没有关上。

    中年汉子忙跑了出来,踏着院中的积雪,一路小跑赶到院门边上,眯着眼两手把门拉住正要合上之时,却见又有两人小跑着赶来。

    “请等一等,别关门!”

    被风雪扑打在面上,中年汉子眯着眼也瞧不大仔细,便也就停下,不料当那两人来到门前之时,他才瞧见那与自己年岁差不多的汉子手上抓着张幡。

    这中年汉子虽大字不识几个,却偏偏认得这几个字的形状,当即便冷了面,可他也不过是租住在这里,并不是这里的主人家,所以也不敢发话赶人,就瞪了这两人一眼,“你们是什么人?”

    见这汉子语气不善,吴又可虽然不悦却仍旧客气地答道:“这位老兄,我们俩是来找人的,喏!她们就住在那边的西厢房。”

    那中年汉子循着他的目光瞥了眼,冷哼一声便转身往后走了,边走边道:“要进就进麻利些,不进便把门关上!”

    寒风吹在身上着实不好受,吴又可便与徒弟东牙一左一右的把门掩好。

    院里这一番动静,已是惊动了正在屋里的江翠翠二人,她们赶紧打开门,走了出来。

    吴娴女走到屋檐下,朝走过来的吴又可问道:“爹,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看这是什么?”吴又可笑呵呵的,说着还把手里的东西抖了下。

    见江翠翠盯着灶台发呆,回过头来的吴娴女忙轻唤道:“姐姐,你在想什么?”

    江翠翠回过神来,挤出一笑,“哦,没什么,我在想要怎么做这腌肉。”

    吴娴女知道绝非如此,但也没再多问,而是走到灶边的矮凳坐下,说道:“我来生火,姐姐你快给我做腌肉,离家快有一年了,这味道真是想的紧。”

    笑着回应了,江翠翠将放在案板上的腌肉提起正要洗了,又见热水壶里的水已经所剩不多,已经拍打干净的吴又可已经搓着手走进门来,她便提着壶给二人各倒了一大碗的热水,然后直起腰来,浅浅一笑,说道:“吴先生,先喝些热水暖暖身子吧。”

    “多谢江姑娘!”吴又可道了声谢,奈何身子实在冻得很,也不再客套,捧起盛满热水的碗便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热水一进了肚里,顿时一股子暖意就窜遍了他的五脏六腑,将那冬日里的寒意驱散了个干净。

    火未起,缸里的水又实在冰凉冻手的很,她便又提起桶将里头的半桶热水倒进缸中,然后便提着桶出了门。

    正在门外拍打着身上的东牙瞧见她出来,忙停下动作客气的说道:“江姑娘,打水让我去吧。”

    “不用了,井也不远就在外头,屋里有热水,你快进去喝些暖暖身子吧。”江翠翠谢绝了他的好意,便提着桶出了院子。

    出了院子还没走远,就见一个中年汉子提着一桶水迎面走来,知道是住在对面屋的,江翠翠下意识便偏过脸去,朝他点了下头。

    那中年汉子见了,先是一愣,然后又很快回过神,虽然是第一次见,但那住在北屋的女子他是见过的,不用说,这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少女自然就是那住在西厢房的了,也就是与那江湖骗子有脱不掉的干系,中年汉子想到这里,一张脸更是冷了下来,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便快步走开了。

    这一幕看得江翠翠有些讶然,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打了水便直接提回屋子。

    坐在桌边的东牙见了,赶忙上前将往屋里不停灌冷风的门口给掩上。走了这一趟,江翠翠那一头漂亮的青丝上已是落了好些雪花,白的黑的,相互衬托着,虽然凌乱,可好看的一点也不突兀。

    江翠翠将温暖的井水提到灶台边上,然后直起腰来一边抓了个瓢往放在盆里的腌肉浇水,一边抹去落在头上的雪花。

    刚好已经生起了火的吴娴女扭头一看,更是在心里轻轻一叹,她头上的那支木簪,应该就是那人给她亲手做的吧?

第九百三十九章

    胖班头急得大喊,从两只鼻孔喷出一股白气来,脸上的两坨肉颤巍巍的抖着,耳朵里嗡嗡作响。

    慌不择路的江翠翠一边跑一边扭头往回看,她的胸口猛烈起伏着,却没有敢停下歇上一歇,她没想到这些衙门的公差,青天白日之下,就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逞凶作恶。

    可到底是女子,比不过那些衙役的脚程,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一点点的撵了上来。

    “站住!”

    “别跑!她是个偷儿,快将她拦下!”

    任凭那几个衙役怎么喊,街上的人都不为所动,一副木然的模样。

    不说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很难让人相信,更可况这些话还是从那些穿着公服的人口中说出,是以更无人插手。

    当然也不会有人敢冒着得罪这几个差爷的风险,出手相帮这非亲非故的少女,即使她长得再美,只因他们心里清楚地知道,她被追大体是因为什么缘故,已有些见怪不怪了。

    眼看就要被他们给追上,在这寒冬时节,江翠翠竟急出满头大汗,正在这时,前头的巷子里突然走出一队抬着棺木送殡的队伍。

    江翠翠忙加快了些脚步,赶在路口被拦住之前跑了过去。

    看着那少女没了影,几个衙役虽然着急,但路已经被一口棺木堵住,他们也不想寻晦气,可棺木刚过去,后头还跟着送殡的人群,后头的胖班头赶到,并不理会这些,急得几欲跳脚的他骂骂咧咧的驱使着几个衙役直接冲撞了过去。

    然而,就这么一耽搁,那个少女已经跑没了影。

    胖班头喘着粗气,往前头的街道看了眼,那头人不算太多,而且也一切平常,他不由猛地回身朝那还在走出送殡队伍的巷子望去。

    巷子深处,有人一家,院门开着,里头有一男一女。

    见了大着肚子的女子在院里转圈,刚进家门的年轻书生连门也来不及关,便赶紧上前去,“娘子,你小心着些。”

    女子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一脸的温柔,“这才七个月,不碍事的,相公,都忙完了?”

    “别提了,今日的米价又涨了!”

    “又涨了多少?”

    “一成!这天天涨的,不说没跌过,就连平价的时候都没有,一天一个价,我看咱家得去买一些才行了,不然我的宝贝儿子都没得奶水喝了。”

    “唉……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叹了一气,女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神情有些担忧。

    “这世道,临街卖茶的老兄被人杀了,至今都没破了案,留下一家老小叫人看了真是可伶。”

    “相公,还好你那日没与他一道走,不然我肚里的孩子可就……”女子说着眼眶蓦地红了,想到那可怕的一幕,她的声音也发了颤没再说下去。

    “娘子,我这不好好的么,你……”年轻书生正说着话,就见一个少女跑了进来,还顺带着把门给关上了。

    “额……这位姑娘,你这是……”待这少女回过身来,年轻书生瞧见她一脸着急的摆了摆手,蓦然愣住了。

    “你们这几个饭桶,连个娘们都跑不过,快给我追!”

    院子外远远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急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院子外边时,却又突然停了,倚在门板上的江翠翠一颗心跳得飞快。

    “咚咚咚!”

    敲门声就在身后赫然响起,江翠翠脸色变得煞白,随后又听外头有人喊道:“秀才公在家么?”

    “咚咚咚!”

    听出来人是衙门里那鱼肉百姓的胖班头,院中一脸愕然的年轻书生一脸厌恶,又见那门后的少女惊恐又恳求的眼神,便迈步朝门后走去,“这就来,请等一等,不知客人是哪一位?”

    “衙门的,请开下门!”

    又摆手又使眼色的,让那少女把门让开躲到门后去,年轻书生便拉开了门,“原来是几位差爷,不知突然到访寒舍,有何贵干?”

    见开了门,喘着粗气的班头也就从后头走上前来,一边瞥向院子,一边拱手随口说道:“打扰,原来秀才公在家,还以为你也送一程了。”

    “我家娘子有孕在身,我不放心,就提前回来了,这不刚陪我家娘子出门转了转,才回来,”年轻书生也客气的还了一礼,“诸位上门是出了什么事么?方才我好像听到你们在喊什么,莫不是茶铺掌柜的案子有了线索?”

    发现院子里有一个大着肚子的少妇,而地面上被打扫的光亮,不像外头有一串串的脚印,胖班头也就去了疑心,“还没有,只是一个偷儿,方才以为秀才公不在家,生怕那偷儿闯进你家,惊扰了尊夫人,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有劳诸位差爷惦记,既然那偷儿逃了,便请屋里坐坐吧。”年轻书生说着把门推开了些,然后又侧身让开,“唉,可惜那些姑娘的案子还没破,就又出了这桩杀人劫财的命案,永昌城最近这是怎么了?”

    听见这话,胖班头迈到半空中的脚又缩了回去,一张脸不知是被臊的还是怎么了,脸色有些难看。

    “不了,没抓到那偷儿,怎么好停下歇息,打扰了,告辞!”

    胖班头说着朝那年轻书生一拱手,便转身下了门口的石阶,然后粗脖子往左右快速一甩,身后的路面上脚印狼藉,前头的路倒是也有几串脚印子。

    奇了怪了,那小娘们怎么跑得那么快?老子追不上倒也罢了,这几个蠢货怎么也追不上,还白白的自讨没趣!

    这一条巷子的人家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没几个在家,都去送他们那倒霉的死鬼街坊去了,胖班头鼓着两只眯缝眼略一沉思,便又带着身后几个衙役朝前头追去。

    可是直追到了外头的街道上,都没有瞧见那少女的踪迹,胖班头累得弯了腰,一只手撑在一个衙门的身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街道上人不多也不算少,站在中间往左右一看,一切如常,胖班头越看越是犯起了嘀咕,那少女也没甩开多远,怎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第九百四十章

    胖班头刚直起腰来,方才那几个往左右追去的衙役又跑了回来,也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不用问,一看就是没找到人!

    一个美不溜丢的小娘们弄丢了,胖班头气得就往那几个衙役身上各是踹了一脚,“没用的东西,亏老子平日里带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就在眼前的一个娘们都追不到,废物!”

    “班头,或许咱追错了方向,方才那小娘们八成不是往这巷子跑……”

    “对啊班头,我都问了那些行人和小贩,压根没人瞧见过那小娘们!”

    “班头,我也问了,也是没人见过那小娘们……”

    见这几个人都如此说了,也由不得胖班头不相信,“这就奇怪了,难不成真是追错了方向?”

    “班头,那小娘们长得出众,又急着逃,不可能不引起旁人的注意,除非那些人都在帮着她欺瞒咱们!”

    听见这话,胖班头顿时冷了脸,“他们敢!分头再去问,把这四周都给我问个遍,就说敢隐瞒的,下个月例钱翻三倍,我倒要看看那小娘们到底是往哪里跑了!”

    鸦雀无声,巷子里安静的会很,年轻书生回身进了自家院子,把门关上,这才朝一旁的少女拱手道:“姑娘,不要害怕,他们应该真走远了。”

    听他如此说了,捂着胸口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的江翠翠脸色好看了些,有些不好意思的朝那年轻书生福了一礼,

    “这位公子,还有这位夫人,请恕小女子冒昧,只因后有恶人追赶,我又不熟悉此地,实在走投无路,还望原谅则个,我真不是他们说的偷儿……”

    她跑了这许久,身上早没了多少力气,说起话来也时断时续。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竟敢如此胡作非为,真是没有王法了!”年轻书生声音虽低,可脸上的神情却十分的气恼。

    “对了,姑娘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这些恶棍欺行霸市早就名声在外了,听你的口音,莫非姑娘不是本地人?”

    瞥了他一眼,江翠翠回道:“公子慧眼,小女子确实不是本地人士,方才多谢公子搭救,此番恩德小女子必铭感于心。”

    瞧这少女不仅人长得俊俏,还知书达礼,年轻书生不由生起一股同情怜悯之心,“此为举手之劳耳,姑娘不必客气,看你吓得不轻,不如先进屋中小坐一会,等那几个恶贼再走远些,再回家去不迟,若是姑娘信得过在下,我也可以送你回去……”

    “咳!”

    一声轻咳突然响起,正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江翠翠脖子一动,往走过来的少妇脸上看去,见少妇脸色有些不渝,她略一沉吟,便朝那书生答道:“多谢公子美意,小女子就不多留了。”

    见了自家娘子走过来,年轻书生忙要走过去扶了她,可听见少女要走,他不由停住脚步回头劝道:“额……姑娘,你看你脸色这么难看,天色也还早你何必急于一时,还是先坐下歇一歇,等缓了力气再走不迟。”

    年轻书生一脸担忧看着江翠翠,却不知他身后的妻子伸出的手落了空,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许多。

    年轻书生没瞧见,江翠翠却是看在眼里,“还是不打扰了,若那几个恶人回过头来,只怕会给公子你们惹来麻烦,更可况尊夫人还怀有身孕。”

    “他们应该不会……”

    不待年轻书生把话说完,一旁大吃干醋的少妇突然不冷不淡的说道:“相公,人家姑娘要走,你又何必强拦。”

    “多谢公子美意,小女子告辞,”江翠翠福了一礼,犹豫了下,她还是朝那脸色不太好看的少妇开了口,“夫人,您有孕在身,还是不要多起烦恼之心,长久下去,只怕会郁结于心,对肚里的孩子不好。”

    “嗯?你……你是个女郎中?”少妇有些意外,一时间没注意脚下,一脚踩在有些湿滑的青石板上,踉跄着就朝前扑去。

    胖班头带着人追到,却不见了那少女的踪迹,正要寻个人问一问,却见迎面走来一个老熟人——那卖狗皮膏药的瘦削汉子。

    瘦削汉子自然也早瞧见了跑得直喘粗气的胖班头,不过这次他却是不躲不闪,直接迎了上来,“差爷辛苦!”

    胖班头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废……废话少说,我且……问你,有没有……见一个小娘们跑过去了?漂亮……穿着素……白衣裙的。”

    “额……没瞧见啊,”瘦削汉子愣了下,又把头扭向一旁,“兄弟,你瞧见没有?”

    一旁的绿豆眼摇头,一副木讷的模样。

    “娘的,这小娘们这般能跑!”到了嘴边的肉没了,胖班头气恼不已,待缓过气来,劈头盖脸对着旁边几个衙役便骂,“都是你们几个饭桶,吃得最多,却连个小娘们都追不上,真是一群废物!”

    见这胖子正在大动肝火,任谁都能瞧出此时是不宜上前搭话的,可瘦削汉子等不了,还是赔了笑脸走近两步,“差爷消消气,永昌城还不是您说了算嘛,那小娘们迟早也是逃不出您的手掌心的。”

    “有屁……就放!”

    “嘿嘿......现在小的这里有一门生意,不知差爷有没有兴趣?”

    “说!”

    望了左右一眼,瘦削汉子又上前一步,佝着腰贴近他的耳朵悄声嘀咕了几句。

    胖班头往一旁的绿豆眼瞧了几眼,随后嘴皮子一动,“五两银子!”

    “额……差爷,这是不是太贵了些?”

    瘦削汉子苦了张脸,看上去有些为难。这也难怪,毕竟五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时并非小数目。

    “嫌贵?那就……让那两个泼皮在牢里好好呆着吧!”胖班头突然阴阴一笑,压低了声音,“你小子在中间捞了不少好处吧?”

    “额……好吧,五两就五两,不过我这兄弟想今日就接他们出来。”

    “简单,这还不是老子一句话的事?”胖班头追了这么久,出了一身大汗,这时又被冷风一吹,说不出的难受,还忍不住打了个摆子,有了银子,又实在寻不到人,也就不再去想那娇滴滴的小娘子了。

    瘦削汉子背过身子付了银子,胖班头就带着瘦削汉子二人来到镇抚司衙门大牢,这里头关押着不少犯人,他叫人开了大门,刚要进去。

    那瘦削汉子却又停了脚步,拱手赔笑道:“差爷,里头味道不好闻,我就先走了,让我这兄弟去接他们出来就是。”

第九百四十一章

    “是我,咱可是老相识了!”

    “哼!你想做什么?”

    “既然你问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们花了大价钱救你们出来,也不要你们道谢,只要把金壮家在何处说出来,便可放你们离去。”

    “哼!休想,老子义字当头,岂会出卖兄弟?”

    “嘿嘿……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就凭你?你们俩?两个不自量力的东西!”

    “卖狗皮膏药的,是上次还没吃够苦头么?念在你们救咱弟兄出来的份上,现在立马跪下给爷们磕三个响头,老子便放你们一马!”

    “哦?是么?”

    瘦削汉子话音未落,已经朝前头飞扑而去,那两个泼皮反应过来之时,已是整个身子都飞到了半空中,然后重重的落了地。

    两个泼皮吃痛之下还未起身,已是被人一脚踏在胸前。

    “说不说?”

    “休想!有本事就弄死老子,不然老子迟早弄死你!”

    “有点意思,嘴还挺硬,我还真舍不得弄死你们了,看到旁边是什么地方没有?”

    “猪圈?哼!你想做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邪魅一笑,瘦削汉子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黄纸包,“我记得你好像瞧不上我这药。”

    “你……你要干什么?”

    瘦削汉子朝一旁的猪圈走去,猪圈里的一头大母猪正躺在地上睡觉,他把那药包悉数倒入槽中,又把旁边的小半桶猪食倒了进去,便努嘴发出声来把那母猪唤起。

    绿豆眼押着两个被塞住了嘴的泼皮走过来,几双眼睛就直勾勾的看着,看那母猪把那混有药粉的猪食给吃了个一干二净。

    母猪吃饱喝足刚躺下,又突然哼哼唧唧的爬起了身,在猪圈了狂躁的转来转去。

    “唔……”

    瘦削汉子把掏出的黄纸包小心解开,然后一把抽出塞在那泼皮的口中的布,掐住他的嘴,便将药粉悉数倒了进去。

    “咳……”

    泼皮被强逼着吞下了药粉,惊恐不已的他没多久就觉得浑身燥热起来,还保留着一丝清醒的他便被丢进了猪圈之中。

    看着面前这诡异可怕的一幕,另一个泼皮那张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惊恐的他想要闭上眼都不能。

    “可以说了吧?还是你也想跟他一般?”

    “唔……”

    嘴里塞的粗布被抽出,那泼皮就忙不迭的道:“金家沟!金壮的家在金家沟!”

    “金家沟?”

    “是金家沟,绝不敢欺瞒二位,求你们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嘿嘿……”

    看了眼两个在猪圈里与母猪厮混的泼皮,绿豆眼也冒了身冷汗,他忙转身跟上了瘦削汉子的步伐。

    “他都说了,又何必……”

    “若不这样,难保他们不会把今日之事说出去。”

    “杀了便是!”

    “麻烦,为这两个人不值得,更何况,方才被那狗臊了一通,老子也让他们尝尝这般滋味,叫他说老子的药没用,嘿嘿嘿……”

    绿豆眼没再开口,瘦削汉子也皱起眉头默不作声,二人便一起朝东城门口方向走去。

    离开了这偏僻的地方,两人便拐进了一条巷子,突然,走在前头那瘦削汉子冷不丁喊了一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大小姐果然才智过人!”

    “啊!”

    耳边传来惊呼一声,江翠翠循声而望正见那少妇脚下打滑,也来不及多想赶忙上前两步,伸出手去搀住她的手臂。

    听见声音的年轻书生知道不对,猛一回头,他身手也算敏捷,抢前两步也将另一条胳膊给接住。

    少妇身子朝前倾斜着,这两人的手再慢上一点,她那圆鼓鼓的肚皮就要碰到地上那坚硬的青石板了。

    即便这样,少妇也是吓得不轻,一张脸没了一点血色,煞白煞白的,比方才仓皇逃窜的江翠翠也好不了多少。

    江翠翠与年轻书生合力,一人扶着一条胳膊,小心点把这怀了身孕有些沉的少妇给扶正身子。

    “娘子!你……你没事吧?”看着脸色极为难看的妻子,年轻书生脸色发青,吓得话都说的磕磕巴巴起来。

    听见身旁相公关切的声音,少妇刚扭头看了他一眼,却又突然低下头捂着肚子,喊道:“啊!相公,我……我肚子疼,孩子……啊……好痛!”

    “这……哎呀,这……”看着不停喊疼的妻子,年轻书生急得都快哭了起来,正手足无措之际,突然想起方才妻子跌倒之前所言,他忙朝一旁的少女看去,“姑娘,你是不是会医术?”

    然而,此时的江翠翠眉头微皱,她的手搭在少妇的脉上,看见少妇这般情形,她的心也不由随着跟着慌乱,更有些自责。

    心一时间静不下来,她没空回答年轻书生的问题,干脆闭了眼睛,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她这般不言不语,可是把一旁的年轻书生急坏了,这般情形肯定是不能走动的了,家里又没马车板车,只能去医馆里请郎中来。想要去外头寻人帮忙,他又怕这少女一人扶不住妻子,一时间左右为难。

    “呜……相公,孩子,我的孩子……”

    看着妻子这般痛苦的模样,年轻书生急得泪都都出来了,他正要开口再问,却见那少女睁开了眼睛。

    “姑娘,怎……怎么样?”他想问,又不敢问。

    江翠翠也顾不上回话,又把手往少妇肚子上轻轻摸了摸,然后就从袖中拿出一只布包,一翻开,里头是一排长短不一,粗细也不尽相同的银针。

    “公子,把夫人扶住了!”朝那年轻书生吩咐了一句,江翠翠从左手心里的针包中挑了一根银针,平静的看着面前一脸痛苦不安的妇少妇,“夫人,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听见这话,一直低着头看自己肚子的少妇咬着唇抬起头来,见面前这少女手捏银针,不急不躁,她没由来的便突然安心了些,忙不迭的点了下头,随后便忍着痛站住了身子,不再乱动。

    银针一根接一根,江翠翠速度很快,眨眼间已是六针刺下,扎入少妇的合谷、内关、凤池、神阙、气海以及关元六个穴位。

    手放下,江翠翠脸上虽然平静,可心里头也着实有些紧张,毕竟面前这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一着不慎,若是判断失误,便可能一尸两命。

    一旁的年轻书生也不敢说话,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一颗心之提到了嗓子眼,就差最后那一哆嗦就要跳出来了。

第九百四十二章

    甘州城,这阴郁的冬天仍旧飘着雪花,一如往常的寒冷。

    然而,这日告病休养的于成复却反常的出了门,并且还大张旗鼓的带了一队人马,在城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附近围观的百姓不少,都抻长了脖子,等着看一场热闹,好在回去之后,茶余饭后的可以消遣,免得闲出病来。

    就在这等着看热闹的人群中,就有那么两人,见了骑在马上的于成复,却是似乎有些吃惊,脸上的神情仿佛是在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里,吃到了一只刚从茅坑里出来的苍蝇一般,难看至极。

    于成复显然一直盯着远处看,并未留意,可他身旁的亲兵也不闲着,有眼尖的就发现了人群中这两个有些反常的人。

    “大人……”

    于成复瞥了眼这策马靠近的亲随,却是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只拿眼睛余光悄悄一瞥,便不再理会。

    那亲随跟在于成复身边也好些年头了,哪能不知这是何意,当即住口不言,若无其事的又退到了一旁。

    雪簌簌而下,不多时,就已经将于成复身上的披风涂上一层白。

    终于,一阵若有若无的马蹄声响起,慢慢地,那声音更清晰了些,可以听出是很大一队人马。

    果然,半刻钟不到,白皑皑的地面上便出现了一排高头大马,马上之人全是风霜满面,见了城门,更是加快了速度,驰骋着踏雪而来。

    于成复也策马迎上,见了中间那骑马的人,便抱拳道:“下官甘州新营守备于成复,见过副总兵!”

    贺虎臣打马上前几步,摆手道:“不必多礼,杨总兵人呢?”

    “恭贺大人,下官奉杨总兵命,特在此相迎!”

    贺虎臣有些意外的道:“总兵大人怎么搞这么大的排场,倒是叫我老贺有些不习惯了。”

    于成复道:“大人,外边天寒地冻,大人赶了几日的路,想必也是疲惫,请往总兵府歇息,杨总兵已设宴等候大人。”

    见他顾左而言右,贺虎臣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不对,便也没再多言,吩咐副将将手下士兵安顿好,便只带了几个亲兵跟在于成复后头,打马直奔总兵府。

    长长的队伍后,还拉着几辆囚车,瞧衣着竟是鞑靼人,个个长得五大三粗,身上的衣服溅了大片大片的血迹,即便已经被囚在牢笼之中,可这几人的眼里仍是泛着凶,瞧上去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待队伍悉数进了城,被驱散到街道两边的百姓又重新聚拢起来,边七嘴八舌的谈论着,边跟了上去,似乎仍然意犹未尽。人群中那有些古怪的两人定住看了一阵,却是突然离开人群,匆匆出了城。

    守城的士兵之中,一人盯着两个上马跑走的身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坐落城中的总兵府,门边的两尊石狮一如往日肃穆庄严。

    贺虎臣下马,不待于成复引路,便直接大步登上长长的石阶。

    “总兵大人?”

    人未至,贺虎臣的声音已是嘹亮的响起。

    负手在廊下的杨肇基收起脸上的凝重,便见贺虎臣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于成复。

    “下官见过总兵大人!”

    “快快请起,贺总兵一路辛苦。”杨肇基迎上前几步,将躬身作揖的贺虎臣的手臂抓住,就往厅中走。

    说到后头,杨肇基竟然先笑了起,“你这个贺老粗,可终于回来了!”

    “哈哈,下官一路上紧赶慢赶的,终究还是让大人久等了!”

    杨肇基见于成复正要出去,便说道:“你也进来吧!”

    说罢,便先与贺虎臣一道迈进了大堂,而此时也开始上菜。

    “总兵大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贺虎臣忍不住问道。

    杨肇基没有回答,反而与贺虎臣寒暄起来,待菜上完,那几个下人退下,他才开口朝那一头雾水的贺虎臣问道:“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事,很是顺利!”贺虎臣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总兵大人,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是怎么知道边关的将士通敌?又为何……”

    “这一切说来话长,等过后再与你细细说来,那几个活口一定小心看好了,绝不可让他们出了什么事。”

    贺虎臣道:“大人放心,这一路上我就一直派人日夜不停的盯着他们,他们便是自个想要寻死,也是万万不能的。”

    “对了,听说丙字营与鞑靼人杀得难分难解?”

    “是的,大人,我也是意外,而且这次能擒住那几个活口,还是有赖于丙字营赵志用手底下的两个新兵。”

    “哦?竟有此事?”

    贺虎臣便将那一夜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尤其是韩元恺一人力战几个鞑靼骑兵的事,更是说得详细。

    杨肇基听得既吃惊又疑惑,“一个新兵怎么有如此本事?”

    “说来也怪,八成丙字营没有溃散,都是他韩三水的功劳,大人,您看他不仅保了一村的百姓,又擒住了鞑靼人的首领,功劳可是不小,我老贺正缺人才,能不能将他调到我手底下来?”

    沉吟半响,杨肇基道:“他虽是为了自家妹子安全,可倒也是救了一村人,如此说来,功劳确实不小!”

    贺虎臣急道:“大人,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到底答不答应啊?我老贺不要别的奖赏,也不要请功,就要他,你看总行了吧?”

    杨肇基笑道:“韩三水如此功劳,按例咱该替他上表请功的,可他不过是一新兵而已,依我看便将他安排到丁字营做把总好了,至于陆大虎嘛,就......”

    “大人,这怎么行!”贺虎臣一脸的惊愕。

    瞧着贺虎臣焦急的神情,杨肇基不由好奇的盯着他打量了几眼,慢悠悠的道:“哦?这有何不可?”

    意识到自己失态,贺虎臣急忙尴尬的笑了笑,“大人,我的意思是军中规矩不可轻破,不然可能会寒了底下将士的心。”

    “他从新兵到把总已经是连升多级了,再者说这也是看他本事,若是他韩三水真有能耐能将一营兵士带好,咱们可再另行擢升嘛。”

    “大人,你不知道,我......我都在他们二人面前夸下海口了,可不能让我贺老粗失信于人呐!”见他主意已定,可贺虎臣仍旧不愿放弃,仍在苦苦劝说。

    “就这么定了,贺老粗,来来来,动筷子吧,不然菜可凉了!”杨肇基说着话,还往贺虎臣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大人,我贺老粗退一步,就要韩三水一个,您看这总成了吧?再说了他到我这里来,也还是您的属下不是?更比留在新营要好。”

    杨肇基看了眼一旁的于成复,放下了筷子,然后又回盯着贺虎臣摇头笑道:“好吧,贺老粗,看你如此执着,本官便许你一份天大的人情!”

第九百四十三章

    看着这惊魂未定的女子,黑衣人神情缓和了些,“我不伤你,不许喊叫!”

    在屈辱的魔掌下逃得生机,女子自是忙不迭的点了头,然后,那黑衣人便松开了搂着她的手臂,女子忙背过身去把被扯开的衣衫整理好,

    待把腰带紧紧系上,一回头,便见那黑衣人在那昏死过去的胖子身上一通摸索,她也不敢声张,而且也没必要声张,她恨极了这个地方,“谢谢你救了我……”

    黑衣人摸了一通也没找到剩下的药末,便又转身往那几个脱得光溜溜的衙役身上看去,拿起床榻上的一床被子给他们盖上,才回头看着那背着身子不敢看的少女,“要走么?”

    “啊?”少女吃惊的张圆了小嘴,见那黑衣人不似说笑,只一瞬她便做出了决断,直如小鸡啄米一般点起头来。

    黑衣人跳出窗外,回身朝她伸出手,那少女慌忙跑了过来,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去。

    黑衣人一把将她拉出,又把窗户关上,站在两丈高的屋檐上,少女有些害怕。

    黑衣人松了手,然后往附近一看,眼见四下无人,便翻身攀着屋檐垂下。

    少女担忧的看着,见那双手突然松开了,她不由紧张的探前两步,往底下一看,正好对上那黑衣人的目光。

    “跳下来!”

    看着伸出手要接住自己的那黑衣人,少女虽然还有些怕,但那股子屈辱使她鼓起了勇气,她闭了眼睛便纵身往下一跃。

    风声在耳边呼呼响起,很快,她的身子就落到了两条有力的臂弯上,少女惊魂未定的睁开眼睛,就见那人抱着她跑了起来。

    刚躲进墙角后,远处的街口便有一队巡逻的士兵经过,少女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手臂紧紧缠在人家的腰间,她刚想松开,却突然觉得身子变得燥热起来。

    “唔……”

    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忙把她放下。

    为方才那一声低吟,少女已是羞红了脸,可那股子身体里的悸动却是发作的越发厉害,她不由想起方才自己喝下的那杯子药酒,一时间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

    少女抬起头来,正要解释,却只见一记手刀直接往她后颈劈来,她瞪大了双眼,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布店的后院,此时还亮着灯火,几条大汉吃饱喝足,就坐在厨房里烤着火,低声的或侃着大山,或交流着些武艺招数。

    丫鬟这次却没有指使那些糙汉替她做活,而是自己亲自提了烧好的汤水,一桶桶的从厨房里往斜对面的厢房走去。

    来回走了十几趟,她这才把新买回来的浴桶几乎填满,泛着股淡淡清香的汤水在浴桶里晃悠悠的荡着,浮在面上的花瓣好似海中的小舟一般,被浪推搡着打翻又重新浮起。

    丫鬟放下空空的水桶,擦去额头渗出的汗珠,这才起身出了房门,把门带上来到大堂之中,堂内只有那正在用膳的清冷女子。

    筷子放下,崔俨雅拿起桌边的手帕往嘴角擦了擦。

    丫鬟来到她身边,看着桌上的菜和汤,尤其是那盘鲈鱼肉几乎没有动多少,她不由担忧的说道:“大小姐,您怎么吃这么少,是婢子做得菜味道不对么?”

    崔俨雅站起身来,语气平淡的道:“没有,只是倦了没什么胃口,香汤备好了?”

    “备好了,小姐。”丫鬟回道。

    崔俨雅不再说话,直接步出大堂来到厢房,里头点着几根蜡烛,窗户都静静的关上了,屏风后的浴桶冒着热气,嗅来有一股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丫鬟把换洗的衣裳放在屏风上,然后犹豫了下,看着面前女子道:“大小姐,您既然乏了,那婢子替您更衣吧?”

    只看了她一眼,崔俨雅便背过了身去,把手往浴桶里一试,水温正合心意,眉目便也随之多了几分舒展之意,说道:“不用了,出去吧。”

    丫鬟也不意外,答应着退出了房间,然后又把门从外头带上,便悄然的站在门外,静静的候着。

    厨房里的门识趣的掩上了,那贴身护着大小姐的人也进了厨房,丫鬟仍然警惕着望着四周,以防有不开眼的宵小冒犯了大小姐,毕竟这永昌城可是出了什么采花盗的,她不敢有丝毫的分心。

    听着外边没了声音,一身紫色衣袍的崔俨雅这才袖手一抬,把披在身上的连帽披风脱下,然后又将系在腰间的锦带轻轻一扯,褪下了身上的衣裙。

    映在屏风上的影子,是一具完美无瑕的女体,自然舒展的双肩下,是那往前收的腰肢,弧线最婉转之处,便是那盈盈可一握的小蛮腰,再往下,是笔直纤长的双腿紧紧的合拢着,形成一个摄人心魄的半圆。

    雾气袅袅,水波横动,一只漂亮的玉足探入冒着热气的香汤,待触底立住,然后另一只又踩入浴桶之中,完美无瑕的娇躯只在热气中朦胧一闪,便已是没入水温正合适的香汤之中。

    纤纤素手悄然而起,轻巧的取下头上的玉簪,随后雪白的玉颈左右一晃动,便将挽起的秀发摇下。

    温热的香汤涌上精致的锁骨,发出轻轻的哗啦声,垂于浴桶边上的长发几欲触地,处在朦胧的雾气之中,一股股温暖随着荡起的水波,涌进光洁细腻的肌肤中,女子难得惬意的闭上了藏着许多心思的双眸。

    稍久,她才把垂在外头的秀发拢入香汤之中,拿起放在一旁凳子上的水瓢,往被水雾扑得有些湿润的青丝上浇着水,从发梢慢慢的浇到头顶,散发着兰花幽香的香汤从头顶泼落,将她那张美得清冷的脸浇得舒缓了些。

    拿起凳子上的木梳,她把秀发放入水中细细的梳洗着,原本那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少了冰冷的脸上,更多了几分魅惑之色。

    晃晃悠悠的香汤一阵一阵的涌着,不叫一丛丛的兰花花瓣将那锁骨下的诱惑遮挡住,可刚一荡开,那柔顺的还滴着水珠的青丝便又俏皮的垂下,将那一抹香艳的春光遮住,不叫那烛光给偷瞧了去。

第九百四十四章

    瘦削汉子朝一旁的猪圈走去,猪圈里的一头大母猪正在躺着睡觉,他把那药包悉数倒入槽中,又把旁边的小半桶猪食倒了进去,便努嘴把那母猪唤起。

    绿豆眼押着两个被塞住了嘴的泼皮走过来,几双眼睛就看着那母猪把那混有药粉的猪食吃了个干净。

    母猪吃饱喝足刚躺下,又突然哼哼唧唧的爬起了身,在猪圈了狂躁的转来转去。

    “唔……”

    瘦削汉子把掏出的黄纸包小心解开,然后一把抽出塞在那泼皮的口中的布,掐住他的嘴,便将药粉悉数倒了进去。

    “咳……”

    泼皮被强逼着吞下了药粉,惊恐不已的他没多久就觉得浑身燥热起来,还保留着一丝清醒的他便被丢进了猪圈之中。

    看着面前这诡异可怕的一幕,另一个泼皮那张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惊恐的他想要闭上眼都不能。

    “可以说了吧?还是你也想跟他一般?”

    “唔……”

    嘴里塞的粗布被抽出,那泼皮就忙不迭的道:“金家沟!金壮的家在金家沟!”

    “金家沟?”

    “是金家沟,绝不敢欺瞒二位,求你们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嘿嘿……”

    看了眼两个在猪圈里与母猪厮混的泼皮,绿豆眼冒了身冷汗,他忙转身跟上了瘦削汉子的步伐。

    “他都说了,又何必……”

    “若不这样,难保他们不会把今日之事说出去,更何况,方才被那狗臊了一通,老子也让他们尝尝这般滋味,叫这小子说老子的药没用,嘿嘿嘿……”

    绿豆眼没再开口,二人便一起朝东城门口方向走去。

    一前一后的,这两人都低着头赶路,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般,脸上都如出一辙的愁眉紧锁。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不愧是大小姐,脑袋就是灵光。”沉默着走了好一阵,眼看就要出了巷子,那瘦削汉子冷不丁来了句,脸上神情莫名激动。

    一直绞尽脑汁的想着方才崔俨雅那一番没头没尾的话,此时一听瘦削汉子想通了,他早就憋不住了,上前几步就用急切的目光盯着他,“嘿!你到底明白了什么?快与我说说。”

    回头一瞧,见他这副好奇的模样,瘦削汉子却是卖起了关子,“嘿嘿……一直传闻大小姐机敏过人,智计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绿豆眼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原来你也才想明白,方才却是在大小姐面前做样子的,快说了,虽说咱不该怀疑大小姐,但我脑袋都快炸了,都没明白大小姐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瘦削汉子笑道:“好好听着,手指是从那人身上掉下的,而且还未腐坏,这肯定是管事捡回之后用冰保存着的缘故,但也说明这截断指才被砍下不久。”

    连想都没想,绿豆眼便愕然摇头,“嗯?你就想明白这个?我看都看出来了,但这又能说明什么?”

    嘿嘿一笑,瘦削汉子拍着他的肩头,“莫急,好戏在后头,那截手指又粗又短,按理说主人身形也应较为粗壮,买过我这媚药的人就两个,那陈家米铺的老东西自然排除在外,所以这断指只能是那金壮的,

    而金壮又是个采花盗,买药的时候那人可一直在旁边看着,他那一次出城买了那么多吃的用的,自然是去看人的。

    看谁?自然就是他的相好——那位姓江的姑娘了,而他身上又有金壮的断指,明白了吧?”

    “这……”绿豆眼沉吟着,“那他现在就一定会在那里?”

    瘦削汉子道:“不一定,但总能查到他的线索,他的相好就在金家沟,战场离得那么近,他怎会不担心,不去看一看?人之常情而已。”

    “若是他之前就已经战死了呢?毕竟当时太乱,而那些鞑靼人来势汹汹的,战场上一切难说。”

    “贺虎臣已经将此次劫粮的鞑靼头领擒获,鞑靼人既然覆灭,加上他又事先有了防备,身手又是一等一的,所以他真的可能并没有死。”

    稍一停顿,看着被勾起好奇心的绿豆眼,瘦削汉子又卖起了关子,“至于最后大小姐为什么会断定那姓江的姑娘是一人独居,你就慢慢想吧,嘿嘿……”

    见他又来,绿豆眼也不由气急,“你这厮,卖个什么关子!吊人胃口,怪不得那狗要扑你!”

    “你……会不会说话?那是因为老子离那畜生比较近,你运气好罢了!管事也是,怎么不把狗牵到你那边去!”想起那尴尬事,瘦削汉子老脸一红,一时间再也冷静不下来。

    绿豆眼也不甘示弱,开口便呛道:“去你娘的!那畜生吃的东西又不是老子鼓弄出来的,它扑老子作甚?”

    “你……”瘦削汉子张了嘴,却干咧着,一时间竟寻不出话来说了。

    “呼……”

    “小宝贝,怎么样?是不是噬魂入骨飘飘欲仙呐?”

    “老爷!小声些,羞死人了,这大白天的都叫人给听去了。”

    “怕什么,你又不是头一遭的黄花闺女,谁爱听叫他听去。”

    “嗯……老爷,你再说人家就不理你了。”

    “啪!我就问你本老爷厉不厉害?”

    “唔……厉害。”

    “哈哈哈……走了,我的小美人,累了就歇着吧,老爷我明日还来看你。”

    伴随着这放浪之语,关上许久的屋门被从里头打开,走出一人,衣衫有些不整,还在系着腰带,一低头帽子也歪了些,露出的头发已有些花白之色。

    漏出一条小缝的东厢房窗户又悄然合上,少年水娃重新躺下,老牛吃嫩草真是叫人心里很是不舒服。

    他知道出来的那老男人就是陈家米铺的掌柜,这人乃是彻头彻尾的奸商,所以不少人暗地里都唤他做陈老狗,北屋的女子自然便是他养的外室,他常常隔上十天半个月的就会来上一趟,来的次数多了,水娃也就认得他了。

    院子里空荡荡的没个人影,院门外边他的马车还在那里停着,躺靠在马车上的车夫正轻声哼着段荤曲儿,怡然自得。

    陈老狗瞥了眼一旁的西厢房,屋里一点动静没有不说,门环上还挂了锁,明显是人不在,想起那一眼便已惊艳了他的少女,他怔怔看了好几眼紧锁的西厢房,一副若有所失的模样,脸上的兴致一时间已是去了大半。

第九百四十五章

    风渐缓,雪如夏夜莹虫,在夜空中飞舞,直到落下。

    冒着炊烟、亮起一豆昏黄的小屋之中,一只黑乎乎的泥淘药壶在燃着温火的小灶上炖着,稍稍冒出些热气。

    旁边是一个在捣药的少女,拿着杵的手一下一下的敲着,再旁边是一个老妇,她一边往灶膛里添上几根柴火,一边道:“没想到你还会看病咧,真是个好女子,以后咱金家沟的乡亲不舒服的,也不用大老远的跑到永昌卫去了,翠翠娃,将来也不知谁能有这福气娶到你。”

    “金婆婆,您就别取笑我了,我也只会看些许小病,不敢这么说的。”

    锅里冒了热气,江翠翠放下杵,直起腰来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便起身紧走几步来到灶台边上,打了一瓢热水到盆子里走到炕边。

    炕底下的灶膛火光正盛,将炕烘得暖洋洋的,江翠翠把脸盆放在炕边的高凳上,离得近了她一颗心跳得飞快,想起那一夜之事,她忍不住瞥了眼炕上的男子,又站了会,才小心的在炕边坐了,把一方白净的手帕浸入热水中,又轻轻的拧干些,这才一点一点的往炕上那男子满是血污的脸探去。

    昏睡中的他仍然微微皱着眉,江翠翠动作轻缓,仿佛是偷偷摸摸的生怕把他给惊醒了一般,

    老妇人起身抱了捆干柴送到门外,那里有一只火盆,把柴火压了几根上去,门边的大汉向她道了谢,她便转身回到房中,看着江翠翠温柔的神情,她不由上前打趣道:“天呐,这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翠翠正在擦去韩元恺手上的血污,双眼却是一直盯着他的脸怔怔的看着,有些入了神,突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她不由又惊又羞的挪开目光,说道:“金婆婆,你……你莫乱说。”

    老妇人道:“老婆子我哪里乱说了,这后生与咱金家沟的人非亲非故的,他这么急着赶回来要说还是为了你?你这瓜女子,可别错过了这么好的后生。”

    “韩大哥他……他一直把我当做妹妹的……”江翠翠神情有些失落。

    “他怎样老婆子不知,可是你我倒是瞧得清楚,方才是谁那么担心?还来找我家老头子?

    江翠翠脸上一红,心里却是又苦又酸,方才那妇人所言也正是她心中一直挂怀之事,战场的凶险她已是亲眼目睹过了,更何况韩大哥还是被朝廷通缉的嫌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发现。

    “脖子那里怎么不擦擦?”

    “哦?哦!”江翠翠帮他松开衣领,小心擦去溅到脖子上的血迹,然后又回过身去,把手帕放进盆中洗了洗,盆里的水已经变得通红。

    “方才老婆子还不知这后生怎么对你,如今却是清楚了,你看那是什么?还不能说明他对你的心意么?”老妇人看着江翠翠压低了声音,把嘴往炕上一努。

    江翠翠回过身去,果然见他胸前的衣襟处漏出一角白色的布料来,那料子看着很像是丝绸,上边还绣着些花样,似是一方手帕。

    江翠翠心里一沉,她却是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么好的手帕,更何况自己也根本没送过他手帕。

    “金婆婆,您帮我看看药好了没,别让火熄了。”

    老妇人只当她害羞,也就不再打趣于她,回头一看果然那小灶上的火快要熄了,她忙快步离去了。

    江翠翠心虚的往门外瞥了眼,便探出手小心的往韩元恺胸前摸去,捏着那一角料子轻轻往外一抽,果然是一方手帕,手帕上还绣着一支红色的牡丹,女工精巧,那花绣得栩栩如生,仔细一瞧,那牡丹花蕊上,还绣着两只细弱蚊蝇的小字。

    “玉……代……”江翠翠脸色一白,看着面前的男子,

    “噼啪……”

    韩元恺眼皮微动,只觉得身上好似被火烤了一般,热得难受,正迷糊间,一幕幕血腥凶险的场景突然在脑海中一一闪过,韩元恺胸膛急促起伏,立马一个激灵睁开了锐利的双眼。

    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充斥鼻息之间,韩元恺四下看了好几眼,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炕上,盖在身上的被子把他给捂出了一身的汗,如夏日一般腻腻的有些难受。

    口干舌燥的韩元恺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不料嘴唇却并不干燥反而竟有些湿润,他把手臂一曲,支起了仍有些虚弱的身子。

    屋中的陈设,瞧来有些熟悉,一见了摆在桌上的黑棉服,韩元恺便下意识的一摸怀中,察觉东西还在他这才松了口气。

    房门大开着,天色灰蒙蒙的透着些亮了,然风雪并未停歇,门边一只火盆也犹未熄灭,边上似乎还有一人在那里守着。

    “噼啪……”

    韩元恺收回目光一回头,只见炖着一只药壶的小灶后头,正有一个双手抱膝坐在矮凳上的少女,这么冷的天,她也没披件衣服,韩元恺心里一酸,便把被子掀开悄悄起了身,把鞋袜穿上,来到少女身旁蹲下。

    她的脸歪搁在膝盖上,如只猫儿般浅浅的呼吸着,微微挂有些白霜的长睫毛边上,那眼眶有些发红。

    抱在膝前的十指虽仍纤细白嫩,可上边却留下了好些细细的伤口。

    “我会保护好你的……”韩元恺轻轻一叹,往快要熄灭的小灶添了几根枯枝。

    哪知正在这时,那少女似有所察觉,眼睫毛突然微微颤动起来,韩元恺一回头正与她四目相对。

    两只好看的眼睛蓦然睁大了,江翠翠先是一惊,后是一喜,直起身来既开心又有些羞赧的唤道:“韩大哥,你醒了!”

    韩元恺被抓了个正着,有点心虚,赶忙站起身来,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你就这么睡了一晚么?也不怕着了凉。”

    江翠翠又想起那一方手帕,突然有些失落,轻轻的回道:“没……就眯了一会儿,熬这药火不能熄,不然药效就得打个折扣了。”

    顿了顿,她又赶紧说道:“呀!韩大哥,你身子还未大好,怎么就起来了,快回炕上躺下,再着了凉!”

    韩元恺见她一脸担心,忙拍了拍胸膛,笑道:“不妨事的,我……”

    江翠翠却不听他辩解,咬着唇盯了他两眼,突然撇过头去,幽幽说道:“你这刚发了汗不能受风,你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了人家姑娘想吧?”

第九百四十六章

    韩元恺道:“吴先生,我没住在客栈,而且我这就要走了。”

    “恩公这是要去哪?”

    韩元恺答道:“回军中复命。”

    “原来恩公是行伍中人,这几日一路上听说有鞑靼人闯进关来的消息,还听说被官军给赶跑了,不知真假?”

    韩元恺道:“是真的,不过那些鞑靼人应该跑不掉几个,即便如此,吴先生你们行走的时候,也要多加小心才是,多走大路与商队结伴而走,这世道不太平,小心无大碍。”

    “恩公所言甚是,莫非恩公当时就在场?”

    “嗯,先生,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吴又可也不再多问,跟在他的后头,一直送出了院外,

    “先生留步,”韩元恺又看着一旁的江翠翠,“别忘了,把衣服拿出来挂,”

    “韩大哥,我记住了,你路上千万小心。”

    “走了!”韩元恺朝吴又可一拱手,便转身朝巷子外快步走去。

    江翠翠就这么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

    人走远了,江翠翠不舍的收回目光,“吴先生,多谢!”

    吴又可道:“江姑娘,你怎么不把事情告诉恩公?”

    江翠翠道:“吴先生,此事一言难尽,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想让韩大哥他为我担心,他在军中已是够危险的了。”

    “唉……江姑娘,你和恩公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吴娴女突然打岔道:“爹,**姐,外边冷,咱们进屋吧。”

    走了两步,江翠翠突然又站住了,从袖中摸出一把铜钱递了过去,“对了,吴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去帮我买些肉回来?”

    “这个自然使得,“吴又可点头,伸出手接下了铜钱,“不过我们就不留下吃饭了,恩公不在,我们怎好……”

    “这怎么行!今日若不是你们,我……”江翠翠吸了下鼻子,挤出一笑,“再说了不是还有吴姑娘在么?”

    想起韩元恺,吴又可叹道:“好吧,江姑娘,天色还早,我和东牙再去街上走走,看能不能再赚些盘缠,娴女你就不要跟来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外边实在不安全。”

    吴娴女应道:“知道了,爹,你和师兄也小心些,早些回来!”

    “嗯,快进屋去吧,外头冷,看样子怕是又想下雪了。”吴又可摆了下手,便转过身朝巷子外走去。

    少年东牙看了眼门口两个少女一眼,朝江翠翠拱手道别,便追着师傅去了。

    看着人走远了,两个少女这才转身回了屋。

    掩上房门,见炉灶上的水壶已在咕噜作响冒出热气,江翠翠忙在手心里垫了块布,将水壶提起,

    一旁看着的吴娴女突然道:“**姐,你怎么不把实情告诉他?”

    江翠翠手上一滞,然后摇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唉……”

    “他身手很好,又是行伍中人,对付那几个坏蛋还不是手到擒来么?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大不了叫他蒙了面去将他们打一顿嘛。”

    “你怎么知道他身手很好?吴先生怎么又把韩大哥唤做恩公?”

    屋子里一只小火炉慢慢的炖着,江翠翠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轻声细语的诉说着她与韩元恺之间的一些趣事。

    吴娴女托着脸听得入了迷,“**姐,原来他……怎么在你口中,他就千般万般的好。”

    “对了,**姐,他是不是还和鞑靼人打过仗?”瞥了眼她头上的木簪,吴娴女突然有些羡慕。

    江翠翠抬头瞟了她一眼,本不想再多说,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的,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便挑着些粗略讲了。

    然而吴娴女依然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精彩处,还喝起彩来,“好!那些鞑靼人,尽会欺负咱们汉人,这下也叫他们吃些苦头!”

    瞧她这副模样,好像又不是那个意思,反倒像是一个喜欢听故事的,江翠翠一时间也捉摸不透她的心思,感觉自己真成了个说书的一般。

    江翠翠问道:“娴女妹妹,我的事都说了那么多了,你呢,我也想听听你的事,你有没有心上人……”

    吴娴女道:“啊?才没,我心里才没人,我如今只想跟着爹爹好好行医,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江翠翠仿佛瞧见了当初的自己,“真好,不过这世道乱,你一个女儿身行走江湖终究不便,”

    吴娴女一听这话,便叹了口气,“是啊,经过上次那事,爹爹他也是怎么说的,他想让我回家去了。”

    见她这般,江翠翠也是觉得有些压抑,便将话题扯开,“对了,你们三人行走江湖,应该有许许多多的趣闻吧?”

    “有是有,不过我讲起来怕是没姐姐说的有趣动听。”

    江翠翠道:“你们之间说说话罢了,娴女妹妹尽管说便是。”

    吴娴女便挑了些有趣的见闻讲了,而一旁的江翠翠一边听着,一边做着针线活,她手里的正是那一件还未做好的衣裳。

    两人这么一聊起来,时辰就过的很快,江翠翠心中离愁的苦闷也轻了不少,只是这是更加念起韩元恺的良苦用心来。

    估摸着吴又可他们也快回来了,江翠翠便先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一旁忙活起来,又是淘米又是准备和面。

    吴娴女也不闲着,一旁打着下手,只是今日才刚刚相识,她们便好似认识了许久一般,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

    因为火烧旺了些,准备蒸馍馍,所以屋子里有些烟雾,江翠翠便将窗户挑开了些,待要转身回去之时,却见对面的窗户好似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般。

    她忙又站住了身子,细细瞧了几眼,可却没发现什么,她也就隐下心头的疑惑,回身继续忙活。

    没多久,吴又可师徒二人便赶了回来,手里还提着肉和一些菜。

    吴娴女接过,便又忙活起来,然后还问起他们外边的情况。

    江翠翠话少了许多,若不是有吴娴女在,她还真是有些尴尬,当然也不敢留他们下来吃饭,即便是他们搭救过自己。

    “外边老样子,不过倒是没再撞见那几个恶棍,倒是赚了些盘缠,娴女,外头这么乱,等再多赚些盘缠,我们就回家去。”

    “爹,我喜欢行医……”

    “你这丫头,医道上的天赋倒是不错,可惜是个女儿身,唉......”

    “爹!女儿身怎么了?”

    “不是怎么了,莫非你忘了上次在镇番卫的事了?若不是遇上恩公,你......”吴又可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九百四十七章

    “老爷,这……瑜儿还没成家,现在交给他是不是太早了些?当初杨大哥可是说过得等瑜儿成家才能把东西交给他的。”妇人说着看了眼屋内,有些犹豫。

    见她不肯松口,高同甫却是说道:“夫人,瑜儿他不是已经与一位姓江的姑娘定下亲事了吗?他们的定情物你我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是啊,那方手帕一看就是出自一位心灵手巧的女子,那两只鸳鸯绣得栩栩如生,可见其用心,应该不会是假的,就是可怜了玥儿……”

    在心里叹息一声,妇人道:“老爷,可是他们到底还没有成亲圆房,按杨大哥所说,还是不能这时候就把东西交给瑜儿。”

    “夫人,瑜儿他……公事繁忙,下一次回来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你这时候不给他,想要给他的时候,怕是找不到人了。”高同甫苦笑着继续劝道。

    “老爷,你这话说的,”妇人有些古怪的看着高同甫,“难道他成亲的时候,还敢偷偷瞒着我这姑母把事办了不成?老爷,你别再说,杨大哥的话就是如此,等到瑜儿成亲之日,我在婚礼上再把东西拿出来就是。”

    稍一停顿,妇人更是细细打量起高同甫,“对了老爷,你今日怎么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全不像你往日……”

    “哪有奇怪?为夫平常就是如此,夫人多心了。”

    “是么,可是我总觉得……”

    怕妇人再继续深究下去,高同甫急忙打断她道:“夫人,你也知道,瑜儿他这差事虽然风光,可也十分的凶险,有杨大哥留下的东西,或许他能更好的保全自己,你也不愿看到瑜儿出事不是?”

    “这……”妇人突然有些犹豫了,她怔怔的看着房中,心乱如麻,“老爷,你再容我想想,再说玥儿还病着呢,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高同甫见她已经有所意动,怕再继续劝下去,会适得其反,便也就住口打住不提。

    看着看着,妇人突然道:“对了,瑜儿他来得匆忙,想必还没吃过早饭,他以前是最爱吃我做的饼子了,一天吃不着,第二日准得来跟我闹,没想到,一眨眼,他就长成了。”

    见妇人说着说着竟红了眼眶,高同甫不由有些心疼,“夫人……”

    “还有玥儿,她也最爱吃我做的东西了,可是我得有好些年没再亲自下厨了,玥儿这丫头平日里虽然有些胡闹,可却一次也没有再缠过我。”望着床榻上高玥儿,妇人脸上的担忧之色浓重。

    “夫人,玥儿她……她到底是懂事了。”高同甫轻轻一叹,虽然玥儿还未彻底痊愈,可也已经慢慢在好转,妇人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看来见到杨瑜果然让她去了一大块心病,若不是她认得杨瑜的字迹,早就伪造书信与她了。

    妇人道:“玥儿她出了这么大一身汗,一会儿醒来,得吃些东西才行,老爷,你在这里陪着,我去给他们弄些吃的。”

    “夫人,你身子……还是让厨娘做吧,到时再说是你做的不就好了。”

    “那怎么行!”妇人语气一缓,“更何况玥儿这丫头嘴刁的很,一口就能尝出来了。”

    说罢,妇人转身就出了院门,带着院子里的两个丫鬟一道离去。

    眼见她如此执拗,高同甫也没法子,只得任由她去,此时的小院里出了卧床不起的高玥儿,便只有守在床边的那人了。

    看着那人抓着自己女儿的手,是那般的小心轻柔,高同甫走进屋中,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与无奈,带着一丝央求说道:“方才的话我知道你都听了去,我不管你之前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真也罢,假也罢,东西我会帮你要出来。但此后,杨柳两家再无干系,你该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若你真是心疼玥儿,心疼你的姑母,就请你以后不要再回来了,更不要再让玥儿伤心。”

    话音落下,高同甫便不再开口,而是转身离开了屋子。

    韩元恺戏谑摇头,随后竟只是苦笑不止,无言以对,这一场牵连众多的纷争,究竟何时才能终结。

    “瑜哥哥……”

    床榻上的高玥儿双眼紧闭,仍在轻轻的梦呓着,汗珠已是布满额前,将额前以及鬓角的头发打湿,团起好几缕。

    暂时不去想那许多的烦心事,韩元恺拾起床上的一条干净丝巾,不时地替她拭去那大粒的汗珠。

    不多久,妇人便手抱一柄长刀回到了屋中,一进门正好瞧见这一幕,她不由更是惋惜起来。

    妇人的身后是两个捧着托盘的丫鬟,让丫鬟把东西放下,她便朝韩元恺说道:“瑜儿,先来吃些东西吧,玥儿我来照看就好。这可是你最爱吃的饺子,说起来玥儿那一碗每次都吃不完,最后都是你吃的。”

    “有劳姑母了……”虽然方才已经吃过了,但妇人一片心意实在不好推却,韩元恺答应一声,松了手刚想起身,却发觉袖口又被高玥儿给抓着了。

    妇人也看得无奈,让丫鬟去取了一张矮桌矮凳来,让他就坐在床边吃。

    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眼妇人怀中所抱的长刀,韩元恺正吃着饺子,却见她突然让两个丫鬟出了房间,而后走近几步,来到床边坐下,把那刀往跟前递来。

    “姑母……”

    疑惑间,韩元恺接过刀来还未细看,又见妇人从袖中拿出一个包得四方整齐的布包来,缓缓解开,里头是一本古朴得发了黄的书。

    “姑母,这是……”

    “瑜儿,这是你爹当年托我保管的,你姑丈说的也有道理,姑母不该如此不知变通,虽然他当年留有话,得等到你成家之时才能交给你,但如今你既与人家姑娘定下亲事,也是时候把它交给你了,盼你好好保存。”

    妇人说着竟红了眼眶,许是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吧。

    “你爹他当年一直想要谋求一份朝廷上的差事,好出人头地,可临了才醒悟过来,不许你再像他一般,谁知道天意弄人,你那嫡出的叔叔突然出了事,又没有儿子,只能让你去替了,但你这一去就是两年不归,我当初真不该心软让你去的。”

    旧书皮上什么都没有写,韩元恺在妇人忧伤的目光中缓缓伸出手去接过,然后翻开来一看,开头是带着插画的拳术,动作虽简单不甚繁杂,可一招一式皆是实用,很像是江丰教授他的拳法太祖长拳。往后是棍枪剑弓箭,寻常兵刃皆有涉及,最后部分是刀法,末页写有署名,以及著书人生平。

第九百四十八章

    “我看见了的,不要太操劳,屋里的米面够吃一段时日的了,外边乱,能不要出去尽量少出去。”

    “我知道了,韩大哥。”

    韩元恺也就没再言语,又走进屋中,朝吴又可问道:“吴先生,你们下一步打算往那里去?”

    放下喝了小半碗的水,吴又可回道:“还没想好,打算先在永昌城中赚些盘缠,再行打算,恩公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看了眼一旁的吴娴女,韩元恺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吴先生,我是想说,可不可以让吴姑娘她留下住几日?”

    一听这话,吴又可顿时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什么?这……”

    还有些不自然的吴娴女也是一惊,脸扑的一下就红了,隐隐还有些愤怒。

    江翠翠虽然吃惊,却是感动,她知道韩元恺的心思,忙朝吴娴女走过去,“不是的,吴姑娘你不要误会,韩大哥他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几人吃惊的表情,韩元恺忙道:“我是说陪翠翠住上几日,我不在这里住的。”

    吴又可道:“哦,这样啊,可惊着我了,不过这个得问过小女才行,闺女大了,我也做不了她的主。”

    韩元恺有些尴尬,转身朝吴娴女问道:“吴姑娘,可以么?”

    吴娴女看向一旁的江翠翠,点了头,“嗯,难得遇见个投机的,正好我也想和江姑娘多说说话,”

    “多谢吴姑娘!”

    吴又可道:“恩公,你不住这里,又下榻何处?是客栈么,我和东牙正好也没个落脚的地方,不如也顺道一起。”

    韩元恺道:“吴先生,我没住在客栈,而且我这就要走了。”

    “恩公这是要去哪?”

    韩元恺答道:“回军中复命。”

    “原来恩公是行伍中人,这几日一路上听说有鞑靼人闯进关来的消息,还听说被官军给赶跑了,不知真假?”

    韩元恺道:“是真的,不过那些鞑靼人应该跑不掉几个,即便如此,吴先生你们行走的时候,也要多加小心才是,多走大路与商队结伴而走,这世道不太平,小心无大碍。”

    “恩公所言甚是,莫非恩公当时就在场?”

    “嗯,先生,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吴又可也不再多问,跟在他的后头,一直送出了院外,

    “先生留步,”韩元恺又看着一旁的江翠翠,“别忘了,把衣服拿出来挂,”

    “韩大哥,我记住了,你路上千万小心。”

    “走了!”韩元恺朝吴又可一拱手,便转身朝巷子外快步走去。

    江翠翠就这么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

    人走远了,江翠翠不舍的收回目光,“吴先生,多谢!”

    吴又可道:“江姑娘,你怎么不把事情告诉恩公?”

    江翠翠道:“吴先生,此事一言难尽,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想让韩大哥他为我担心,他在军中已是够危险的了。”

    “唉……江姑娘,你和恩公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吴娴女突然打岔道:“爹,**姐,外边冷,咱们进屋吧。”

    走了两步,江翠翠突然又站住了,从袖中摸出一把铜钱递了过去,“对了,吴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去帮我买些肉回来?”

    “这个自然使得,“吴又可点头,伸出手接下了铜钱,“不过我们就不留下吃饭了,恩公不在,我们怎好……”

    “这怎么行!今日若不是你们,我……”江翠翠吸了下鼻子,挤出一笑,“再说了不是还有吴姑娘在么?”

    想起韩元恺,吴又可叹道:“好吧,江姑娘,天色还早,我和东牙再去街上走走,看能不能再赚些盘缠,娴女你就不要跟来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外边实在不安全。”

    吴娴女应道:“知道了,爹,你和师兄也小心些,早些回来!”

    “嗯,快进屋去吧,外头冷,看样子怕是又想下雪了。”吴又可摆了下手,便转过身朝巷子外走去。

    少年东牙看了眼门口两个少女一眼,朝江翠翠拱手道别,便追着师傅去了。

    看着人走远了,两个少女这才转身回了屋。

    掩上房门,见炉灶上的水壶已在咕噜作响冒出热气,江翠翠忙在手心里垫了块布,将水壶提起,

    一旁看着的吴娴女突然道:“**姐,你怎么不把实情告诉他?”

    江翠翠手上一滞,然后摇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唉……”

    “他身手很好,又是行伍中人,对付那几个坏蛋还不是手到擒来么?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大不了叫他蒙了面去将他们打一顿嘛。”

    “你怎么知道他身手很好?吴先生怎么又把韩大哥唤做恩公?”

    “我……说来话长,”

    “吴姑娘,以后我便唤你娴女妹妹吧,”

    “当然好了,有你这么个漂亮的姐姐,”

    屋子里一只小火炉慢慢的炖着,

    江翠翠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轻声细语的诉说着她与韩元恺之间的一些趣事。

    吴娴女托着脸听得入了迷,“**姐,原来他……怎么在你口中,他就千般万般的好。”

    “对了,**姐,他是不是还和鞑靼人打过仗?”瞥了眼她头上的木簪,吴娴女突然有些羡慕。

    江翠翠抬头瞟了她一眼,本不想再多说,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的,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便挑着些粗略讲了。

    然而吴娴女依然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精彩处,还喝起彩来,“好!那些鞑靼人,尽会欺负咱们汉人,这下也叫他们吃些苦头!”

    瞧她这副模样,好像又不是那个意思,反倒像是一个

第九百四十九章

    黑漆漆的夜空中,没有半点星亮。

    站在门外的丫鬟丝毫不敢放松,虽然院子里有好些个身手非凡的护卫,可那都是臭男人,这是为了避嫌都不敢太过靠近这间厢房。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水声停了,然后又是好一阵没了动静,丫鬟有些担心,毕竟大小姐这几日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加上长途奔波的疲惫,她刚要开口问上一问,就听耳边传来“咚咚”两声。

    丫鬟把眼睛往院门瞧去,正犹豫间,那叩门声又再次响起,“谁?”

    厨房里的门也一下子拉开,走出来几个大汉,当选一个正是那守在崔俨雅身边的护卫。

    隐隐的似乎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传来,他瞥了眼丫鬟所在的方向,有些迟疑。

    便在这时,丫鬟身后的房间里突然传出声来,“开门吧。”

    那护卫径直走向院门,一把将门打开,就见一黑衣人抱着一个女子闪了进来。

    院门再次关上,前后脚的功夫,巷子外头走过一队巡逻的士兵,他们似乎还停留了片刻,才又重新迈开步子,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时,黑衣人才把怀中女子放下,然后拉下面巾,众人见果然是自己人,那几个挤在厨房门边的大汉便又转身进了屋子。

    “大小姐呢?”黑衣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看着面前的汉子问道。

    那汉子没有说话,但目光却是投向一旁的厢房。

    看见丫鬟气呼呼的样子,黑衣人愣了一下,便也反应过来,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里头又传出话来,

    “如何?”

    “大小姐,确实如您所料,那几个衙役果然有猫腻,小的跟着他们到了青楼,然后他们几个人还点名要了一个……雏儿,然后还给那女子吃了似乎是媚药的粉末,人我已经带了回来。”

    正说着话,他扶着的少女突然醒了过来。

    “唔……”

    少女睁开炙热的双眸,便往身边的男人怀里倒去,这黑衣人慌忙避开,但一松手那女子便又直直往地上倒去,他又不得不扶住了,把眼睛求救似的望向门前的丫鬟。

    丫鬟一张脸红红的,她虽然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听过不少这些话,但这番场面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又羞又恼的,想到大小姐还在房间里沐浴,顿时杀气腾腾的回瞪了一眼。

    躲开目光,然后又看向一旁那汉子,却见他也把目光挪开了去,眼见如此,这黑衣人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了,只能抬起手来,准备再把这情动的少女打晕。

    “吱呀……”

    门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衣着蓝色袄裙的女子,她的头发上在屋檐下的灯笼照耀下,闪闪发亮,依稀还有几滴剔透的水珠附在上边,久久不肯滑落。

    崔俨雅看着那脸红红甚至不停往黑衣人身上蹭的少女,眉头微皱,“你救的她?”

    “额……是!”黑衣人有些慌乱。

    “那几个衙役如何?”

    不敢看她,黑衣人低着头道:“大小姐,小的只是将他们打晕了过去,而且他们身上也没有了媚药。”

    “唔……好热,难受……”

    看着那中了媚药的少女双手乱抓,崔俨雅的语气有些冰冷,“你为什么救她?”

    “大小姐,小的知错,还请大小姐处置!”黑衣人头也不敢抬,眼睛余光尽头是随风摆动的裙摆。

    “唔……”

    盯着那迷乱不自知的少女,崔俨雅眼神仍旧冰冷,“哼,我是问你为什么救她?”

    夜晚的风也不安歇,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随着飘来,见那女子从廊下走下,黑衣人忙道:“回大小姐,看见那几个家伙如此,我……一时没忍住,”

    “我有叫你救人么?”崔俨雅在那女子几步之外站定了,脸上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一时间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仿佛刚才都是虚晃。

    “没有……”黑衣人低低道。

    崔俨雅却是抬头望着黑暗的夜空,语气蓦地冷了几分,“你可知这会打草惊蛇?”

    “我……大小姐,小的知道,不过他们并没有瞧清楚我的脸,想必应该不会……”廊下的灯火照耀下,黑衣人一抬头便呆住了,站在台阶上的女子,把简单披上的披风草草在颈下打了结,那一条白如美玉的秀颈此刻正微微扬起,与尖尖的下巴挺翘的鼻子一起勾勒出一道极美的弧线。

    似乎察觉了什么,崔俨雅目光落下在黑衣人面上一扫,声音冰冷异常,“不错,知道还好,趁着还有挽救之机,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办。”

    “是!小的知道了。”垂下头的黑衣人既是尴尬,又有些惶恐,正乱糟糟的想着,就听身旁的女子又发出一阵呢喃。

    “呜……好难过,好痛苦,啊……”

    身上被用力抓紧,黑衣人脸上犹豫闪过,回头看着这情动不已的少女,一皱眉,便是一记手刀劈在她的颈后,待人昏死过去之后,他咬牙道:“大小姐,这姑娘她并非是那些浪荡的女子,她许是迫不得已,我看她拼死挣扎,绝非那些自甘堕落的之流。”

    崔俨雅瞥了眼那晕倒在地的少女,语气平淡,“好个迫不得已,天下事不得已的多了去了,你又能管得了多少呢?”

    “小的……”黑衣人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你是想起了那件事了?”崔俨雅突然盯着黑衣人,声音中恍惚间竟似有些叹息。

    见那黑衣人低着头陷入了沉默,崔俨雅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女子,微微蹙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又突然转身朝廊上走去,开口间是对那一旁的护卫,“崔究,你跟他去,把青楼女子再救几个出来。”

    “是!”那护卫朝崔俨雅以抱拳,便转身瞧了那黑衣人一眼,语气有些不耐,“走吧!”

    “多谢大小姐!”黑衣人又喜又忧,一旦得到了这个欲求的接骨,心里仍旧十分不安,有心想问如此会不会惊动那几个衙役,但瞥见面前女子那张清冷的脸,他还是没敢再多问。

    待两人摸出了院子,崔俨雅站着看了好一会儿,那趴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少女,才叫身边的丫鬟把她扶到堂上去了。

第九百五十章

    “老爷,这……瑜儿还没成家,现在交给他是不是太早了些?当初杨大哥可是说过得等瑜儿成家才能把东西交给他的。”妇人说着看了眼屋内,有些犹豫。

    见她不肯松口,高同甫却是说道:“夫人,瑜儿他不是已经与一位姓江的姑娘定下亲事了吗?他们的定情物你我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是啊,那方手帕一看就是出自一位心灵手巧的女子,那两只鸳鸯绣得栩栩如生,可见其用心,应该不会是假的,就是可怜了玥儿……”

    在心里叹息一声,妇人道:“老爷,可是他们到底还没有成亲圆房,按杨大哥所说,还是不能这时候就把东西交给瑜儿。”

    “夫人,瑜儿他……公事繁忙,下一次回来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你这时候不给他,想要给他的时候,怕是找不到人了。”高同甫苦笑着继续劝道。

    “老爷,你这话说的,”妇人有些古怪的看着高同甫,“难道他成亲的时候,还敢偷偷瞒着我这姑母把事办了不成?老爷,你别再说,杨大哥的话就是如此,等到瑜儿成亲之日,我在婚礼上再把东西拿出来就是。”

    稍一停顿,妇人更是细细打量起高同甫,“对了老爷,你今日怎么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全不像你往日……”

    “哪有奇怪?为夫平常就是如此,夫人多心了。”

    “是么,可是我总觉得……”

    怕妇人再继续深究下去,高同甫急忙打断她道:“夫人,你也知道,瑜儿他这差事虽然风光,可也十分的凶险,有杨大哥留下的东西,或许他能更好的保全自己,你也不愿看到瑜儿出事不是?”

    “这……”妇人突然有些犹豫了,她怔怔的看着房中,心乱如麻,“老爷,你再容我想想,再说玥儿还病着呢,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高同甫见她已经有所意动,怕再继续劝下去,会适得其反,便也就住口打住不提。

    看着看着,妇人突然道:“对了,瑜儿他来得匆忙,想必还没吃过早饭,他以前是最爱吃我做的饼子了,一天吃不着,第二日准得来跟我闹,没想到,一眨眼,他就长成了。”

    见妇人说着说着竟红了眼眶,高同甫不由有些心疼,“夫人……”

    “还有玥儿,她也最爱吃我做的东西了,可是我得有好些年没再亲自下厨了,玥儿这丫头平日里虽然有些胡闹,可却一次也没有再缠过我。”望着床榻上高玥儿,妇人脸上的担忧之色浓重。

    “夫人,玥儿她……她到底是懂事了。”高同甫轻轻一叹,虽然玥儿还未彻底痊愈,可也已经慢慢在好转,妇人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看来见到杨瑜果然让她去了一大块心病,若不是她认得杨瑜的字迹,早就伪造书信与她了。

    妇人道:“玥儿她出了这么大一身汗,一会儿醒来,得吃些东西才行,老爷,你在这里陪着,我去给他们弄些吃的。”

    “夫人,你身子……还是让厨娘做吧,到时再说是你做的不就好了。”

    “那怎么行!”妇人语气一缓,“更何况玥儿这丫头嘴刁的很,一口就能尝出来了。”

    说罢,妇人转身就出了院门,带着院子里的两个丫鬟一道离去。

    眼见她如此执拗,高同甫也没法子,只得任由她去,此时的小院里出了卧床不起的高玥儿,便只有守在床边的那人了。

    看着那人抓着自己女儿的手,是那般的小心轻柔,高同甫走进屋中,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与无奈,带着一丝央求说道:“方才的话我知道你都听了去,我不管你之前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真也罢,假也罢,东西我会帮你要出来。但此后,杨柳两家再无干系,你该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若你真是心疼玥儿,心疼你的姑母,就请你以后不要再回来了,更不要再让玥儿伤心。”

    话音落下,高同甫便不再开口,而是转身离开了屋子。

    韩元恺戏谑摇头,随后竟只是苦笑不止,无言以对,这一场牵连众多的纷争,究竟何时才能终结。

    “瑜哥哥……”

    床榻上的高玥儿双眼紧闭,仍在轻轻的梦呓着,汗珠已是布满额前,将额前以及鬓角的头发打湿,团起好几缕。

    暂时不去想那许多的烦心事,韩元恺拾起床上的一条干净丝巾,不时地替她拭去那大粒的汗珠。

    不多久,妇人便回到了屋中,正好瞧见这一幕,更是惋惜起来,她的身后是两个捧着托盘的丫鬟,待丫鬟把东西放下,她便朝韩元恺说道:“瑜儿,先来吃些东西吧,这可是你最爱吃的饺子,玥儿我来照看就好。”

    虽然方才已经吃过了,但妇人一片心意实在不好推却,韩元恺答应一声,松了手刚想起身,却发觉袖口又被高玥儿给抓着了。

    妇人也看得无奈,让丫鬟去取了一张矮桌矮凳来,让他就坐在床边吃。

    韩元恺正吃着饺子,却见妇人突然让两个丫鬟出了房间,疑惑间,又见妇人从袖中拿出一本古朴得发了黄的书来。

    “姑母,这是……”

    “瑜儿,这是你父亲当年托我保管的,你姑丈说得对,姑母不该不知变通的,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世道凶险,多一分保命的本事也是好的,反正你也与人家姑娘定下亲事,也是时候把它交给你了,盼你好好保存传承。”妇人说着竟红了眼眶,许是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吧。

    旧书皮上什么都没有写,韩元恺在妇人殷切的目光中缓缓伸出手去接过,然后翻看几页,开头是带着插画的拳术,动作虽简单不甚繁杂,可一招一式皆是实用,很像是江丰最先教授他的那套拳法太祖长拳。往后是刀棍枪剑等等,寻常兵刃皆有涉及,最后一页竟还有署名,以及著书人生平。

    韩元恺匆匆扫了一眼,却是有些吃惊,“杨文?写这书的竟是戚继光帐下抗倭名将杨文!”

    压下心中激动合上书,在妇人温柔的注视下,韩元恺认真品尝起面前的饺子来,饺子皮薄馅厚,入口极是鲜嫩,“姑母做的饺子就是香,瑜儿好久都没吃到过了,这些年在外头实在想念的紧。”

    妇人一听,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微微嗔怒道:“你这孩子,竟是口是心非,想念的紧怎么还一走两年毫无音讯,害得我日日替你担心,咳咳……”

    说到后头,妇人突然咳了起来。

第九百五十一章

    一片不识趣的雪花飘来,落在那紫衫女子的披风上。

    垂手立在身后的侍女筠儿见了,下意识的上前替她拂去那片雪花,然而就这不经意的一瞥,却是不小心看见了那信纸上的几行字,她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大小姐,二小姐她……”

    寒风中,那一张比花还娇的俏脸却如寒冰一般,冰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侍女筠儿急忙后退两步,小声道:“对不住,大小姐,筠儿不是有意的......”

    瞥了眼庭下立着的三人,崔俨雅却是直接说道:“信中说俨霏从李家出走,下落不明。”

    “大小姐,二小姐会不会得知您在这里,所以往这里来了?”

    崔俨雅道:“我的行踪李家都不得而知,她又从哪里知道,”

    “那小的即刻吩咐下去,让人留意二小姐的行踪。”

    “不必了,当务之急是找到杨瑜和那江姓女子,可不止咱们盯着。”崔俨雅突然没了声音。

    “大小姐,您怎么了?”

    “筠儿,你说我是不是对俨霏太苛求了……”

    “大小姐,二小姐她不愿意嫁李公子,那就......”

    “妄想!”

    崔俨雅把信往旁边一放,继续道:“闻香教,又死灰复燃了么?”

    崔究身边那人回道:“恐怕是的,大小姐,闻香教不仅死灰复燃,而且他们发展的速度极快,刚被招收入教的人又会把他们的熟人介绍进去,实在是如蝗虫一般,若是无人插手,他日必又祸乱天下。”

    崔俨雅道:“哼,不过乌合之众而已,如今是不如之前那般。”

    “咕……”

    听见声音,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风雪中,一只信鸽从天而降,扑哧着翅膀落入廊下。

    侍女芸儿蹲下身,将那只雪白的信鸽抓起,“大小姐,有封信!”

    信鸽乃是从西北方向而来,崔俨雅心中一动,急忙接过一看,却是脸色一变,果然是甘州来的信!

    ——

    齐不厉一路上打马急急,紧赶慢赶的终于赶回了军营。

    匆匆下了马,齐不厉伸手在马屁股上一拍,便快步走到旗杆下,看着仍旧被绑在这里的二人,他苦笑道:“二位兄弟,久等了。”

    这或许就是最后的晚餐了,韩元恺成为一个

    大冬天的,天很快就黑了。

    “呜……”

    他急忙扭头瞧去,只见远处正有一队高举弯刀的骑兵冲杀过来。

    “快往山上跑!”韩元恺“唰”的一声抽出长刀,头也不回的大喊道。

    江翠翠听了他方才交代的话,连衣服都没敢脱就就直接躺炕上,还没一刻钟功夫,就发生这等事情,她跑回屋里一把抓起包裹,深深望了眼韩元恺,拔腿就往山上跑,还没跑出几步,却正瞥见山脚下的雪地上动了下,随即跳起两个手持弯刀的雪人。

    “啊!”

    正要策马往前冲的韩元恺听到身后的惊呼,忙一勒马缰,回头望去,只见山脚下正有两个鞑靼人往江翠翠那边冲去,而江翠翠竟然在往回跑的时候踩到了雪窝子摔倒了,他骇得脸色苍白,暴喝一声,“快起来!”

    韩元恺又回头喊道:“陆大虎!你先挡住!”

    陆大虎拖着长刀,目光毫无惧色,“快去吧!交给我了!”

    “鞑靼人来了!老少爷们,是条汉子就提起武器跟他们干!”韩元恺嘶吼着调转马头就往回冲去。

    那两个鞑靼人见那俏女子跌倒在地更是大喜,脚步更快了些,不想她突然又爬起了身,面前更是有一人拍马冲了过来,本想不费吹灰之力就捉住那女子,也好吓退那些要往山上逃命的汉民,既然已经暴露,又见只有一人冲来,也就不管不顾,死活先捉住了那女子再说。

    听到动静的村民纷纷逃出屋子,一瞧见冲杀过来的鞑靼人骑兵,骇得魂飞魄散,胆小些腿弯一软,就瘫倒在地。

    听见外头动静的老里长提着锄头跑出屋子,左右一扭头,瞧见前后都有鞑靼人,大喊道:“爷们给我拿起武器迎敌,女人孩子都回屋去!”

    江翠翠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冷的,手脚软绵绵的使不出力,在雪地里踉踉跄跄的跑着,她也不敢回头看上一眼,一双眸子直直望着韩元恺,下意识就往他那里跑去,

    韩元恺狠狠攥紧了手中长刀,望着她艰难奔跑的模样,还有她身后追个不停的两个鞑靼人,“闪开!”

    江翠翠下意识就想往一旁跑开,却不想又一脚踩偏,整个人往前一扑倒在雪地上。

    飞马顷刻便至,眼看再有几步马蹄就得踏在她的身上,韩元恺慌忙双腿往旁一夹,同时手上用力一攥马缰,堪堪将马往一边跑开,

    那两个鞑靼人知道来不及,又见来人来势汹汹,却仍不肯放弃,从腰间取下两个勾爪,抓着身子,抖着手腕在半空中旋转起来。

    韩元恺不待马停下,就飞身跃下马背,冲到正要爬起来的江翠翠身边,眼见两道钩锁往她身后抓来,忙喝道:“趴下!”

    同时一个飞扑,单手持刀朝着她的身后横劈而去,

    “哐啷!”

    两道凌厉扑来的钩锁被韩元恺一刀荡开!

    韩元恺身子砸在地上,幸好地上都是厚厚的雪堆,韩元恺迅速蹲起身子,一把将她抓住往后就是一拖,将她甩开了些,脱手之时左腿用力往前一蹬,便朝着两个一脸愕然的鞑靼人冲了过去!

    眼见韩元恺冲杀过来,身上的积雪抖落,两个鞑靼人这才瞧清了他身上穿的衣服,“明军!”

    这两个鞑靼人不敢再大意,瞧着明兵与传说中的贪生怯战大不相同,顿时大起好胜之心,钩锁已来不及再使,索性往韩元恺面前一丢,紧接着便一起提刀冲杀迎上!

    韩元恺“唰唰”劈出两刀,刚将那道钩锁荡开,那两个鞑靼人已经提刀杀到身前。

    “锵!”

    韩元恺脚下踏中雪窝子,身形稍稍一滞,前冲的力道一卸就被那猛冲而来的鞑子一刀震退几步,而那鞑靼人也不好受也被相冲的力道弹退了好几步,踉踉跄跄的差点摔倒!旁边那个更是一刀照面劈来,韩元恺连连忙侧身闪避,刀锋将将擦着鼻尖斩下,韩元恺只觉得一道寒冷的杀气。

    那鞑子见一击不中,弯刀未斩落地面刀刃一转便往韩元恺腰腹划去,

    韩元恺往后一撤仰面拄刀,飞起一脚踢中他的手腕,那鞑靼人的刀立时脱了手,韩元恺顺势弹起身来,反手便是凌厉一刀,锋利的刀刃从下往上直扑他的腋下,“划拉”一声将他一条伸得直直的臂膀砍得耷拉下去。那鞑靼人随即发出“啊”的一声惨嚎!

第九百五十二章

    听到身后传来的喊叫,以及沉闷的马蹄声,陆大虎荡开劈来的弯刀,左手也用短棍拨飞钩锁,就往一旁让开了些,

    韩元恺拍马赶到,和陆大虎一左一右,正好堵住要冲进来的鞑靼人骑兵,斜提一刀挡住皮来的弯刀,顺势直接往前一刺,便将那鞑靼人的手指头削掉两根,那鞑靼人发出一声惨嚎,刀也随之脱了手,韩元恺回刀荡开旁边掷来的一道钩锁,直接一抓马缰探出身去,径直往那鬼哭狼嚎正要往后退走的鞑靼人身前横拉一刀,便见一颗首级冲天而起,一股热血随之喷涌而出,溅了旁边那鞑靼人一身。

    那鞑靼人一眯眼,陆大虎瞅准机会,也学着韩元恺探出身子劈了一刀,又是一颗头颅落地,还睁着一双斗大惊恐的眼睛。

    老里长见自己这些人也帮不上忙,

    “老里长,咱们快往山上跑!”

    “站住!两位军爷还替咱们挡着,不听江相公的话已然酿成大祸,如今咱们岂能丢下他们,做这等猪狗不如之事?谁都不能跑,跟我去后头守住墙,不能再让那些鞑靼人从后头摸进来。”老里长心知这一跑人心就散了,那两个军爷挡得住还好说,若是挡不住,自己这些人是根本跑不远,鞑靼人已经折损不少人马,势必要报复。

    “唉!走!”

    见老里长提着把叉子就往后头跑,这些汉子也不好再提逃命的事,

    韩元恺听在耳里,顿时松了口气,好在这老里长识得大体,否则村民一乱起来,自己两人决计抵挡不住。

    韩元恺又“唰唰”劈出两刀磕飞两道甩来的钩锁,抽空粗略扫了眼,外头还有十来骑,再远些还有两骑按兵不动,此外好像再无援兵,心头稍安,“陆大虎,没事吧!”

    “放心!一点皮外伤,死不了!”陆大虎双手挥舞着,豪气答道。

    风雪不停,成了个雪人的铁塔大汉见这两人如此凶猛,心头也有些惊慌,从他们所用的兵器和钩锁嵌入衣服那汉子却好似浑然无事,更是断定他们不会是普通的村民,奈何风雪太大,他们身上一直盖着积雪,瞧不清他们的衣物式样,不过铁塔大汉心里也有数,应当穿的都是盔甲,果然,又过了片刻,两人身上的积雪抖落一瞬,露出里头的黑色皮甲,这一幕被外头紧紧盯着的铁打大汉捕捉到了,他心头一沉,慌忙扭头四下瞧了眼,似乎并无什么异样,又见厮杀这么许久,都没见他们有援军来援,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再多加耽搁,

    一开始他根本没把这突然闯进埋伏的两人当回事,一身积雪白皑皑的,此地有偏离官道,只道是外出回来的村民,加上又想将这些人全部活捉,没承想一愣神的功夫,自己的人就折损一半,他不由喊道:“退!上弓!”

    韩元恺心中一惊,开始还当这些鞑靼人并未带有弓箭,他心里还奇怪着呢,如今只怕是没把自己这些人当回事,眼见那些鞑靼人就要退走,

    韩元恺和陆大虎岂能轻易放过他们,紧紧黏上,

    后头远远的那汉子看得着急,想要劝铁塔大汉不要理会那几个小兵喽啰,直接放箭一起射杀,可终究没敢张开口,毕竟自己只是个外人,到时候反而惹得一身骚。

    韩元恺也不下死手,一旁的陆大虎也明白他的用意,配合着一起出了村头的巷道。

    到了外头,韩元恺便捉对厮杀起来,铁塔大汉顿时气的脸红脖子粗,

    韩元恺再不留力,不出片刻功夫,又将一个鞑靼人骑兵斩落马下,队形一乱,后头那些张弓搭箭的鞑靼人顿时就不知如何是好,没有命令也不敢擅自动手,

    铁塔大汉心疼得很,这可都是自己从部族带出来的亲兵,让他亲自下令杀死他们做不到,他抽出弯刀,吼道:“勇士们!随我冲!”

    韩元恺正和两个鞑靼人骑兵厮杀,便听前头冲来一队骑兵,心里凝重,前头一人身材壮硕,似乎就是这队人的首领,

    “闪开!”

    听到后头传来的暴喝和重重的马蹄声,那两个鞑靼人顿时一愣,韩元恺趁机一带马缰,马头随之横转,顺势划出一刀,将其中一个鞑靼人脖子砍断,

    那铁打大汉气急,踢出一脚将那匹挡路的马踹倒,然而这却也抵消了他的大半冲势,韩元恺看得明白,不退反进挥刀迎了上去,刀刃在半空中狠狠磕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嘶吼,

    两人捉对厮杀,旁边还有钩锁时不时的掷来,韩元恺身手愈发的熟练,操纵着战马左迎右挡,并不落下风,另一边的陆大虎被三个鞑靼人骑兵围着,倒是渐渐地有些吃力起来,

    眼看如此,韩元恺却抽不出手去援助,只能静下心先把面前这鞑靼人头领解决了再说,韩元恺一番厮杀下来,早已摸清这些鞑靼人骑兵的底细,又见这鞑靼人首领似乎在气头上,大力荡开他劈来的一刀,便故意卖了个破绽,

    没有避开那掷来的钩锁,韩元恺右肩顿时被勾中,爪牙抓进了皮甲的缝隙里,那拉着钩锁的鞑靼人骑兵顿时一喜,忙往后一拽,韩元恺便被那力道拽得身子一歪,差点翻下马去。

    韩元恺忙紧紧抓住了马缰,双腿也使了力气夹紧马腹,顺势从地上挑起一坨雪泥,往正持刀往自己劈来的鞑靼人首领脸上砸去。

    “锵!”

    两刀撞到一起,雪泥四溅,铁塔大汉大喜之下,并未防备,这一下慌忙之下下意识就扭头闪避,正中韩元恺下怀!

    韩元恺猛然起身,将那一直拖拉自己的鞑靼人骑兵从马背上拖了下来,随后一刀便往那鞑靼人首领身前劈去!

    鞑靼人首领被雪泥眯了眼睛,心知危险然而还不待往后撤走,便觉一道劲风袭来,慌忙回刀抵挡,却不想手中刀竟然直接被大力磕飞,

    韩元恺随后收住往后弹的长刀,又挥出两刀,将掷来的钩锁磕飞,随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直接驾马往前一冲,手起刀落将那正要往后退的鞑靼人首领斩落马下,

    一颗硕大的头颅飞起,头盔和脑袋剥离,漏出一条金钱鼠尾辫,在半空中晃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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