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人性
张辽自己啃着干粮,闻着帐外传来的一阵阵的肉香味儿,面色如常。
曹司空命令就地解决军粮已经有段时间了。
军中军粮供应困难,但张辽毕竟是这一路兵马的主将,而且论地位,论武艺,都要轮到他先吃,因此,张良身边的这些人一直没有断了军粮供应。
不过,虽然围绕着张辽中军大帐这一圈没有断了军粮,但对于整个部队的战斗力来说,确实非常巨大的影响。
不得以停军等待粮草。却只等来了曹司空就地解决军粮的命令。
对于这件事,张辽并没有太多的看法。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武将,做好自己本分的事,不要听耳边许多闲言碎语。
张辽聪明的给自己定好了位,把自己当成一把锋利的刀子。
而有了曹操的命令,军队果然很快就恢复了战斗力,仅仅张辽这一路兵马近日来就连克六城。
听说曹仁这段时间也打下了四座城池,而于禁的军力比张辽这一路略微逊色,但是于禁为了将功赎罪,弥补在南方的战败,奋力拼杀,如今已经连续攻克了八座城池。
东线的战斗看起来一切顺利。
虽然曹操那一路兵马还被袁氏兄弟阻挡在了邺城底下。
不过,邺城毕竟是袁家经营了多少年的坚固城池,曹操想一时半会拿下也并不容易。
只等张辽这边在东边杀穿转向西迂回,攻到邺城的北边,两面夹击邺城,逼迫袁氏兄弟做出反应,而不仅仅只是困守孤城。
邺城的城池坚固,粮草充足,若只是让这两兄弟这样死守,不知道打上两年能不能打下来。
曹操显然在这里耗不起。但是,如果将邺城团团包围,让这两兄弟处于一种看不见援军的情况下,说不定会惊慌失措,仓皇北逃。
这样一来,再坚固的城池也无法抵御曹操了。
吃完手里的干粮,回忆了一下作战路线,张辽又灌了两口清水。
肉香弥漫在整个军营之中,包括张辽以及诸多高级将领,都是以身作则,率先的吃一些普通的干粮,呵呵。
不要说前段时间缺粮的时候,中军大账这些将领们也都得保证能够供应上干粮。如今不缺粮了,士兵们经常有改头换面出去解决粮草问题的,在那农家收来了一些干粮,也得先紧着张辽他们吃。
至于那外面炖的香喷喷的大肉,张辽他们是碰都不带碰的。
自从有了曹操的命令,军队的战斗力爆发了不少,这才有了这段时间的连战连捷。包括。军队士兵们昼夜征战,付出的精力也不小。
若张辽离开自己亲兵的范围,再往军营的外边走一走,便能清楚的发现一切。
连番征战之下,士兵们消耗的精力很多,吃不好,睡不好,难免看起来面容有些憔悴。
而刀不离手,铠甲不离身,连续的砍杀,浑身被鲜血浸染,双眼也都杀红了,两眼红通通的,像饿狼一样。
除了跟随张辽身边这些吃普通干粮的人,他们有张辽的直接指挥,地位稍高一些,不像普通士兵所处的环境那么恶劣,精神状态也更好一些,两眼不曾发红。
吃完了饭,难得有片刻安宁,张辽可以在这附近散散步。
荒野之上,一片荒芜,黄色的杂草中间渐渐萌生了些绿意。
南方的董良早已慢慢的减去身上的衣衫,但北方此刻仍然寒风呼啸。
到处仍然是一片枯黄的景象,这难得的一些绿色,已经算是比较顽强的生物了。
即便是寒风肆虐的北方,被无情地抽打着的大地,也顽强的在这冰冷之中孕育着温暖的生命。
一点点的绿意盎然,滋润了张辽的眼睛,虽然口鼻中呼吸着的仍然是寒冷刺骨的寒风,但多少让张辽感到有些清新了。
这些时日以来,略微有些糟糕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
就在军营里的炊烟渐渐的稀少的时候,仿佛天地都为之一静,这是吃罢午饭难得的一片静寂。
乡野之中,白天最安静的时候就在午后了。即便是让人感到懒洋洋的清晨,都还有一些鸡鸣狗吠。
只有这午后的片刻,是一片慵懒。
马上又要行军,这么一点点休憩的时刻,所有人都非常的珍惜。
突然,军营的一角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时不时的夹杂着一些惨叫和哀嚎。
这实在是有些煞风景,让张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闭上了双眼,将那眼前的绿色关在眼眶之中,慢慢的享受了几何呼吸,绿色便在那嘈杂的声音之中彻底的被驱散了。
军营里一切行事都有规矩,即便是吃饭的时候,也不可以这么的吵闹。
一般来说,高度紧张的军营之中,如果有人大呼小叫,会刺激大多数人的紧张神经,很容易产生营啸,所以这种发出乱七八糟声音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张辽紧皱着眉头往那发出嘈乱声音的一角看去。
看清楚了是哪块地盘,便皱着眉头沉默了几秒,于是便不再理会。
身为一名优秀的将领,军营中的每一块地方,张辽都了如指掌。
这嘈乱的角落里,驻扎的应该是今天负责出去寻找粮食的队伍。
由于曹司空就地解决军粮的命令加了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引起河北百姓的恐慌不能暴露是曹操的军队。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寻找军粮还是比较繁琐的。
总要乔装改扮一番,或者祸水东引。
慢慢的进行了几次,便开始轻车熟路了,没有了一开始的小心翼翼,胆子愈发的大了。
便有些人穿着军装去寻找粮食,惹起了一阵惊慌。最后消息传到了军法处,又被军法处置了一批人。
曹操自己都曾说过,打仗就要靠纪律严明,当然,曹操的纪律严明,不像一些人以为的那样,不搅扰百姓,不动百姓一针一线的那种纪律严明。
他的纪律严明是不能违背曹操的军令,对于军队作风问题是不甚关注的。
而这些人被杀,也不是因为军队作风出了问题,单纯的是他们违背了曹操的军令,暴露了身份。
有了这些同僚作为前车之鉴,后面的人便又摸索出来了新的方法。
小心翼翼没多久便又故态萌发,但是这一次,因为有了之前的教训,他们选择将所有人都杀光。
只要杀死看到自己的人,那就不算暴露身份,这样一来又省时省力,不用再乔装改扮,祸水东引。
甚至说可以多一些粮食食用。
一开始杀死的生命多了一些,粮食多的都吃不完,许多肉便白白的浪费了。
北方虽然寒冷,但那保鲜也只能保几天,做出来的肉制成肉干再背着走,费时又费力。
于是乎便又有聪明人想出来了新的办法。
把这些动物全都抓活的。
这些动物被抓了活口,便不用担心他们四处乱窜,暴露自己的身份,填充到军队之中,可以让这些动物发挥发挥一些力量。
他们有腿有脚,可以跟着军队走。当然不会给他们吃的。
饿着他们,他们身体里的废物也就排完了。
这些动物们若是累死了,饿死了,刚好可以让这些士兵们吃到一些新鲜的肉。
当然,张辽他们是不会吃这些肉的。
现在听着那个角落传来的一阵哀嚎和惨叫,估计这一队士兵就是这样操作的。
看来是把那个村庄里所有的动物和家禽家畜都抓了活口。
吃肉吃多了容易上火,吃这种肉吃多了容易让人精神不对头。
但现在曹操几乎也是在拼命了,一方面,后方军粮供应不上,一方面攻打河北的时机马上就要消失。
在时间的催逼之下,由不得曹操不发疯,由不得曹操不让他的手下士兵们全都疯狂的肆虐起来。
“向西行军。”
张辽并没有去处置那一只十分嘈乱的部队,甚至等他们安定下来之后,才发起了行军的命令。
现在张辽虽然对于这样的部队有些厌恶,但现实情况是,这样的部队却得到了许多友军的喜爱。
因为他们带来了许多粮食。
……
西南方向,
夜城的城门紧闭,城墙上挂着一些残碎的肉屑。
夯土的城墙时不时的有一块发黑,这是干涸的血迹。
城墙底下,护城河上漂着一些盾牌。
厚厚的木门,有着一些锤击的痕迹,一些狼牙箭凌乱的扎在上面。
从城墙往外看,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看得出来,这里经历了一场场的血战。
然而,这一场场的血战,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让城池变得狼狈,变得灰头土脸,但对于城池坚固的邺城来说,都只是皮外伤。
即便是曹操,也只能在中军大帐远眺着邺城的城墙,心中暗暗叹息,越急躁越感到无能为力。
只能拼命的把士兵送到城墙上,让他去消磨邺城的生命力。一点点的磨,也要将这个城池磨下来。
可是这种情况是不能持久的,不停的在血肉磨盘里消磨一样,这些士兵们也认清了自己作为耗材的身份,难免对他们的士气产生许多影响。
曹操也不得不停下攻打的脚步,等待着张辽他们回来。截断邺城的后路,将邺城置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他也是在赌,他就赌袁氏兄弟。受不了这种孤立无援、困守孤城的状态,一定会弃城逃走。
而在如今的邺城之中,却是一片欢腾。袁家又一次的举办宴会。
照理来说,这是很不应该的,因为袁绍刚死不久,袁氏兄弟正处于守孝时期。
这个时候,自然应该披麻戴孝,不沾酒肉,不看歌舞。
但这样的生活,本身就是十分枯燥无味的,对于这些从小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公子哥来说,更是难以忍受。
正好可以借着曹操连番攻打邺城市遇到了不小的挫折这一借口来举办宴会犒赏众人。
事实上,袁氏兄弟私底下喝酒吃肉。也是没有什么顾忌的。把大门一锁,旁人也不知道。
但他们觉得总是要举办宴会一起同乐才更舒服。
这宴会举办了两天,昨日与今日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
昨日是曹操攻打的尾声,完全判断的出来,曹操遇到了挫折,攻击陷入了颓势,借此举办了一场宴会。
但当时虽然已经感觉到曹操的攻击已经进入了尾声,毕竟还处于曹操的攻击时间,袁氏两兄弟仍然在共同的威胁下,紧密联合,共同指挥,齐心协力。
也正是面临城外曹操的大军威胁,袁谭一路上节节败退,退回了邺城。
整个邺城之中,势力错综复杂,可是没有一个人提起袁谭杀了袁尚倚重的谋士。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自古以来都是共患难容易,共富贵难。
昨日还面临着曹操的攻势,两兄弟表面上和和美美,宴席上一片和顺。
都互相打着气,鼓着劲儿。
今天曹操的攻势一停,这宴会氛围瞬间就不对劲儿了。
两兄弟坐定上首位置,手下人马也各自坐定位置。
兄弟二人坐在上面一言不发,时不时的对视一眼,互相笑笑,逢场作戏。
宴席开始之后,互相同饮了三杯,再敬起酒来,就显得阵营泾渭分明了。
上面坐着袁谭和袁尚两兄弟,下面的无论是真的对对方阵营的人感到厌恶,还是为了向主公表忠心,表明自己的立场,都不能随便的和对方说话了。
为了不过于尴尬,互相敬酒也只能敬自己这一边的人。
可这样一来,却显得更加的尴尬了。
坐在上面的两兄弟,脸上的假笑几乎都维持不下去了。
底下的情况几乎把他们两个的矛盾直接摆在了这明面上。虽然他们两个的矛盾一直都是明牌,但当两人面对面的时候,连做样子都做不下去,那是真的尴尬。
但此刻两个人也顾不上面子了,表面上假笑着,互相敬着酒,其实都心不在焉。
如今曹操的攻击暂时停止,说明曹操并没有足够的实力能将邺城摧毁。
那么这两个人就要互相谋划着要怎么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把对方弄死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拉下水
“废物,一群废物!”
蔡瑁气红了眼。
如今刘表的府邸好像是蔡瑁的府邸一般,蔡瑁与蒯越已经鸠占鹊巢。
每天在刘表议事的大厅里议事,在刘表的桌子上用餐。
重兵包围着刘表的府邸,使用着刘表府中的仆人。
刘表是个文人雅士,他的院中有许多雅致的设计,可今天都蒙上了一层血色。几个人头非常不精细的随意的丢在地上。
蒯越坐在上面阴沉着脸。蔡瑁站在大厅中,怒气冲冲的训斥着下面的人。张允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么多人将这里层层把守,布下来那么多眼线,居然还让人把刘琮放走了,真是该死,该死!”
计划出现了大纰漏,由不得蔡瑁不愤怒,他咬牙切齿的骂着,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看着庭院中随地扔着几个头颅如此可憎的面目,又忍不住助跑了起来,一脚踢了上去。
一些细碎的血肉当即站在了蔡瑁的脚上,迸溅在了蔡瑁衣服的下摆,那个人头就咕碌碌地滚动着撞在了墙角。
别看蔡瑁杀死这个人像杀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可他用脚去踹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头颅的时候,也忍不住的被这坚硬的头骨伤了脚趾,让他的右脚有些发颤。
被杀的这些人,其实并不完全是负责刘琮那边的任务,但蔡瑁总要杀些人泄愤,也要杀些人杀一儆百,所以便挑了些人来杀。
他们只是一群倒霉蛋而已。
围困刘表府邸所有的部署是蔡瑁下达的,具体实施是由张允实施的。你看明明张允才是最主要的负责人,却只是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蔡瑁连骂都没骂他一句,更别说杀他了。
一个文士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刚一进到院子里,墙角边靠自己很近的人头便将他吓了一跳。
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让他忍不住的愣了一下,但他随即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也不敢摇摇头,只在心里唉声叹气,便全然不顾了,快步的跑上前给蔡瑁和蒯越报告。
双手将蒯越的名刺奉上。
蒯越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可这屋中的气温仿佛更低了。
那文人举了两三秒,虽然蒯越没有反应,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上前一步,弯着腰将名刺放在了蒯越身旁的桌子上。
然后又乖乖的向后退到一旁,站在了张允的身后。
“鲁肃和赵子龙真的躲到了文聘的府中了吗?”
蔡瑁扭头又问向蒯越。
文聘的反应很符合蔡瑁对他的印象,因此不敢确定,只是蒯越如此的笃定。
“鲁肃和赵子龙必然在文聘府中,整个襄阳城,他们只可能躲在那里。”
蒯越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迟疑。
在这襄阳城中,现在能让蒯越和蔡瑁忌惮的,只剩下文聘了。
文聘素来不喜欢站队,如果快乐和蔡茂一开始将事情处理好,文聘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荆州换一个领导者文聘也不过是换一个领导而已。
鲁肃是一个聪明人,能将刘表哄的那么开心,如今又在这紧急的变化之下,快速的做出了反应,给蔡瑁和蒯越造成了巨大的麻烦,那么蒯越自然不会低估他的智力。
如果鲁肃有足够的智力,那必然会寻求强援,将一个本来不会掺和这件事儿的人扯下水。
也许曹操在南阳的几番肆虐,让文聘心中有所不满。但文聘绝对不会举起反曹的大旗,他仍然只会老老实实的呆在中间。
可本来不会站队的文聘,如今却被强行的站队了。这只能说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蒯越的多番试探,命人拿着自己的名刺要进府拜访,也被文聘挡了下来。
这个时候文聘的不见客,与一开始的不站队,做壁上观就完全不同了。
而这襄阳的兵马大多都掌握在蔡瑁手中,荆州水军也大多掌握在蔡瑁的手中,只有文聘这一支,因为文聘素来有能力,手下的这些虽然数量不是很多,但全都是精锐,而且对文聘个人的忠诚度也高。
凭借蔡瑁和蒯越他们手中的力量,自然不怕打不过文聘,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不能打。
这一打,荆州就会分裂,荆州就会乱起来,不光无法实现与曹操联合,投靠曹操的目标,有可能自己本来的家族都会受到影响。
“这个鲁肃确实不容小觑啊。”
蒯越心中有些无力,他感叹道。
鲁肃准确的洞察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和赵子龙一起将刘琮掳走,进入了文聘的府邸。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进去的,但想来文聘应该是不乐意的。
但有赵子龙在,鲁肃本人武艺也不错,带着一个小孩进入文凭的府中,却有的是办法,也许是翻墙,也许是钻狗洞。
刘琮一旦进入了文聘的府中,文聘就自动的站队了。
他无法再置身事外,他无法再装聋作哑,因为问题硬生生的戳在了他的眼前。
也许文聘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对于鲁肃的讨厌,对于赵子龙的讨厌,但是他却并不能将赵子龙和鲁肃他们赶走。
赶走了鲁肃和赵子龙,那么刘琮这个烫手山芋就要落在文聘的手中。他是献出来还是不献出来,都是一种站队。
但是不将鲁肃、赵子龙赶走,刘琮就不会离开,刘琮已经完全落入了这两个人的控制。
那么文聘自然要对这三个人提供庇护。
文聘不可能放任别人冲进自己的家中将这三个人抓走。
一来是这种行为难以容忍,二来是这种任人作为也是一种战队。
“刘表的病现在看的怎么样?”
蔡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为了刘表即将死去而叹气,却并不为了刘表的生命可惜而叹气。
“他本来年纪就大了,如今又被咱们这么一折腾十分难以治疗,而府中的医师当时又不在,从外面带来了医师诊断之后,再加上服药总是拖延了一些时间,十分难以处理。”
“他现在还不能死!”
蒯越眯着双眼,目光阴狠。
“将城中的名医全都找来,治不好和他一起死!”
蒯越恶狠狠的冲着张允说道。
张允的头又低了低,显示出对蒯越的尊敬。
但是眼皮子却向蔡瑁那里翻了翻,看了两眼蔡瑁。
蔡瑁甩了甩手,张允这才弯腰退出去。
蒯越将一切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表示什么。
他们一开始的计划是想让刘表半死不活,那么自然由刘琮这个继承人掌握荆州的大权,他们掌控着刘琮就掌握了荆州。
可刘琮这个大宝贝却被鲁肃和赵子龙掳走了,那么一旦刘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谁掌握了刘琮,谁就能掌握荆州的大义。
不要以为刘琮只是一个黄头小儿,没什么大用,只是一个傀儡,但有的时候,名义就是这么重要。
“咱们去亲自拜访拜访文聘。”
蒯越站起身来,目光坚毅。
一直想要置身事外的文聘被强行拉下了水,即便文聘不做出任何的反应,也是已经做出了反应。
那么蒯越必须要逼迫文聘倒向自己这一边。
蒯越觉得强行拉文聘下水的鲁肃一定不招人待见,文聘也一定会对他充满了厌恶。总是有些机会的。
……
文聘的府中一间厢房内,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少年挤在一起。
一左一右好像都是那少年的护法一样。
鲁肃显得比较放松。但赵子龙却两眼不停搜寻着,窗外但凡有任何一丝可疑的人影晃动,他都会立刻跳起来发动攻击。
自从离开了刘表,离开了蔡夫人。赵云的手就没有离开过腰间的宝剑。
“什么人?”
赵云警惕的喝问了一声。在中间的刘琮先被吓了一个激灵,他自从被赵云和鲁肃带出来,眼泪就没停过。
说实话,鲁肃和赵云对这个刘琮其实挺看不上眼的。
即便他是刘琦的弟弟,两个人对他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优待,甚至说对他非常的严厉。
相比于刘琦,年纪小的刘琮对他这个后妈可是非常的喜欢。
也正是因为如此,蔡夫人和蔡瑁他们才觉得自己一定能掌握刘琮。
鲁肃和赵子龙去找刘琮,要带他离开的时候,刘琮自然是不愿意的。
他的心里可是向着蔡瑁他们的,即便是赵云他们告诉刘琮,蔡瑁他们要杀刘表,要杀他爹,但是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一个外人呢?
他还是更信任自己的后妈和舅舅。
但即便刘琮不愿意,赵子龙和鲁肃仍然悄无声息的就将刘琮掳掠到了文聘的府中。
是什么让刘琮这么配合?是鲁肃的三寸不烂之舌,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吗?
当然不是,凭的是鲁肃的拳头和赵云腰间的宝剑。
“两位壮士,我是来送饭的。”
“饭放在门口,你立刻退去。”
“是。”
赵子龙见外面没了动静,又等了一等,才小心翼翼的用剑将门挑开。
左右看了看,见外面果然没有什么人,只一个人远远的在旁边看着,这才将食盒用剑柄挑了进来。
又要将门关上,却被鲁肃制止了。
“将军,不要关门。让他们看着咱们吃。”
鲁肃的嘱托让赵云有些疑惑,但并没有说什么,反正动脑子的事情是交给鲁肃的,他这样说肯定有他的想法。
将食盒放在了桌上,赵云看了看鲁肃,又看了看刘琮。
刘琮眼泪刷刷的往下流,干涸的泪渍又叠加了新的眼泪,脸蛋的两侧都已经被眼泪冲的发红了。
虽然有些看不上这个小家伙,但是还是容易让人动起恻隐之心。
便拿起了食物让刘琮先吃。
鲁肃却高声喊道。
“他们送来的食物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啊!”
鲁肃这样一喊,吓得刘琮又把伸出的双手赶紧缩了回来,赵云也为之一愣。
赵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让我先吃吧。”
“不。让刘琮先吃!”
鲁肃的声音仍然很大,在屋外都可以听得见。
赵云这下却愣住了。
虽不见得文聘会在饭里下毒,但鲁肃既然提出了这个疑惑,却又让刘琮先吃,这是什么意图?
赵云有些迟疑,但见鲁肃目光坚决,就没有再坚持。
“文聘不会下毒害咱们的,放心吧。”
赵云说了两句没营养的话,安慰了一下恐惧的刘琮。
刘琮本来没想到这一茬,但如今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看着眼前的饭,他却真的不敢再吃了。
两只手哆哆嗦嗦的,却不敢上前拿。
赵云往前递,他就往后退。
“嘭!”
鲁肃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了一声巨响,“快给我吃!”
刘琮这一下眼泪又刷的一下,哗哗的往下淌。
但看着鲁肃那黑着的一张脸,他却不敢做丝毫反抗。
苦着一张脸,带着泪,带着鼻涕。颤颤巍巍的,像真的在吃毒药一样将饭往嘴里塞。
如今荆州能够发号施令的,一个刘表,一个刘琮,失去了刘琮之后,蔡瑁和蒯越已经将刘表当成了宝贝。
可得到至关重要的刘琮的鲁肃,却对刘琮丝毫不客气。
面对突然闯进自己的府中的鲁肃和赵子龙,文聘自然不会没反应,面对想要将自己拉下水的这些人,文聘自然想动用一些武力,将这些人全都轰出去,然后紧闭大门,任由他们在外面分出个结果。
赵子龙和鲁肃固然能打,但是在文聘的老巢,这府中有不少的亲兵,都是战场上下来的精锐,足以将这两个人轰出去。
然而最终却没能做到,憋屈的分出一间房子让这三个人住,还要给送饭。
也不是因为赵子龙爆了种多能打,这是因为鲁肃将宝剑放在了刘琮的脖子上。
刘琮若死在了文聘的府中,实在不符合文聘的利益。
到现在这三个人是死不能死,扔不能扔,投靠他们也不愿意干。
实在是一坨屎装成黄泥巴掉在了裤裆里,那就是一坨屎文聘还得笑呵呵的对别人说,这其实是黄泥。
鲁肃在这屋中对刘琮的不客气,也并没有瞒着任何人。
自然而然的瞒不住这个府邸的主人文聘。
同样自然而然的是,文聘将府中仅剩了几件从会稽买来的精美瓷器砸成了碎片。
第四百六十三章 击掌
“我家主人请子敬先生前往正厅叙话。”
外面有一仆人高声喊道。
他只远远的站在院中,并不靠近这间厢房,估计也是怕引起赵子龙他们的应激。
看了看外面深沉的夜色,赵云有些担忧。
吃饱了饭,把他们晾在这里,晾了许久,这天都黑了,怎么还找鲁肃去谈话?
“这……”
赵云扭头看向鲁肃,鲁肃却向赵云示意,稍安勿躁。
笑呵呵的高声回应。
“鲁肃稍后便到。”
“子龙将军莫要担心,文聘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子敬先生还是要小心为好,我们手里握着刘琮,文聘不敢轻举妄动,若他引着你我分开,将你抓了做人质可就不妙了。”
面对赵子龙的担忧,鲁肃并觉得并非没有道理,虽然在鲁肃看来,这种可能性极小。
“子龙将军,我们来打个赌。”
鲁肃笑着,让赵子龙非常诧异,这个时候,虽说赵子龙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还做不到像鲁肃这样谈笑风生。只能说赵子龙心中任务的包袱太重,责任太重。
“子敬先生要赌什么?”
“我们就赌这文聘什么都不会做,还要赌一赌我这三寸不烂之舌,能不能将文聘说动。”
鲁肃指了指自己的舌头,十分的自信。
被鲁肃的自信所感染,赵子龙也笑了。
“我是情愿自己赌输哦。”
“若是我赌赢了,日后行军打仗,子龙将军须得听我一次命令。”
鲁肃极具野心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种强烈的自信和进取心,实在让赵云感到非常的吃惊。
一种浓烈的侵略感。
鲁子敬确实想的非常的长远,这一次在荆州如果能立下大功,便要回到刘备手底下任用。
想来起步不会很低。
但这种起步是鲁肃所不能满意的。
他与周瑜乃是好友,自认为自己之才也不算太差,所以不能与周瑜相提并论,但在位置上总不能被周瑜落下太远。
尤其是那个张昭也已经投诚了,以前两个人可并不是非常对眼的。
自己的地位如果太低,难免要受人耻笑。
而鲁肃自己也知道,确实自己已经非常受刘备他们信任了,所以才将自己派到荆州来执行这一项的卧底任务。
这任务难非难,表现能够出彩归能出彩,但总归是远离了刘备,时间一长,总不如张昭在刘备身边待的舒服。
这些都很无奈。
将鲁肃留在刘备的身边,是把鲁肃这个锥子放在囊中的一种方式,将鲁肃放到荆州,是把这锥子放到另一个袋子的方式,鲁肃总是能够脱颖而出的。
但毕竟是两种袋子,得到的结果到底是不一样,还是留在刘备的身边好,虽然听起来没有多么的好听。
而显然,如今的刘备也是将鲁肃当成一个谋士来用的。
这样的工作,鲁肃固然能胜任,但鲁肃心中未必没有一些能够带兵打仗的野望。
这一次在荆州如果能立下大功,回去之后必然可以分到一部分权利了。
在刘备布局天下的棋盘之中,自己也可以做一枚棋子正式的登上舞台。
但是以小博大,谈何容易,从一点点开始壮大是最难的,想要得到大回报,最好是有大大的本钱。
鲁肃将来回到刘备身边之后,自己的地位显然是要比赵子龙他们低一些的。
如果今天能得到赵云这个承诺,将来在得到战机的时候,可以驱使赵云为自己所用,必然可以得到大大的回报,立下大功。
今天在荆州,这份功劳取得是打下根基,那么将来驱使赵云的时候,便是一步登天。
鲁肃想要只用两步便迅速的进入刘备阵营的核心,与诸葛亮、徐庶、周瑜等人同列,而要高于什么韩当,程普等人。
“子敬先生如此自信,我已经相信子敬先生此次能成了。”面对鲁肃说要驱使自己,赵云并没有任何的不满。
“若子敬先生能够成功说服文聘,得其相助,反制蔡瑁蒯越之流,成功的取得整个荆州,献于主公,与荆州相比,莫说是驱使我赵云,便是要牺牲我赵云,又有何所惜。”
赵云语句诚恳,胸中一腔忠义溢于言表。
面对这样无私的人,鲁肃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都为了自己心中的自私而感到有些羞惭。
君子真是一种让人感到麻烦的家伙。
出于对赵云的敬重,鲁肃甚至都有一点想拱手向赵云道歉,但却不想赵云直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我与子敬先生击掌为誓,若子敬先生此去能成赵云但凭驱使绝无二话。”
面对如此诚恳的赵云,鲁肃也不再惺惺作态了,挺直自己的腰背,自信盎然,也与赵云连连击掌三次。
“子龙将军稍待,且等我凯旋而归。”
鲁肃自信的转身离去。
赵云也是胸有成竹的站在屋中。
刘琮的眼睛红红的,但早已哭不出来眼泪,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两人智珠在握的样子。
鲁肃如果能够成功。对于赵云来说很难讲值不值得任他驱使。
如今来到了文聘这里,只是权宜之计。想要拉文聘下水而已。
即便是文聘真的坚守自我,所能影响的也仅仅只是相当沉重的趋势,对于整个荆州大势很难造成真正的影响。
而鲁肃如果将文聘争取了过来,也只不过在这襄阳城中过得更轻松一些而已。
无论鲁肃成功或者失败,或者是鲁肃和赵子龙在这襄阳城中是生或者死,都很难影响大局了。
因为他们事先已经将决定生死的妙手下在了棋盘上。
扼杀荆州这条大龙,将荆州分而食之,只是时间问题。
鲁肃和赵子龙只是在努力的加快这个过程。
鲁肃气宇轩昂的走到了正厅,却没有看到文聘的身影。
问一问旁边的下人,下人说主人正在送客。
鲁肃又看了看这正厅中的布置,尤其是那地上一片稀碎的瓷器碎片,不由得笑了。
看样子,文聘上一波招待的客人不是在这里招待的,而这里之所以没有进行打扫,是给自己留着的。
“子敬先生笑什么?”
文聘从一旁的侧门走了进来。
“没笑什么。”
文聘却很不高兴。
“子敬先生当然可以笑。你是真的得意了,将我拉到了这漩涡之中,不得不接受两方的碾压。”
“可惜我不知道子敬先生还要笑多久,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哦,我为何笑不出来?”
文聘也没有请鲁肃坐下,只自己坐回了位置上,对于鲁肃的不满是表达在明面上的。
“子敬先生不想知道我刚才见的是谁吗?”
鲁肃也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手找了个位置坐下。
“仲业为了不卷入这漩涡,一直在闭门谢客,称病不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又强行进入了你的府邸,你更不愿意再见外人了。”
“这个时候还有谁能来拜访呢?我知道蒯越派人送名刺邀你相见,被你推拒了,但是当他亲自敲大门的时候,虽然有些失礼,可以逼迫的你不得不进行会客了。”
“你所见的客人,除了蒯越和蔡瑁,又哪里会有旁人呢?”
本来心中就有对鲁肃的怨气,看他这副智珠在握,浑然不在意的样子,文聘难免心中更有气。
“既然知道我见了客人,不知先生知不知道,我与他们相谈甚欢,你就不担心吗?”
鲁肃摇了摇头。
“仲业何必虚张声势,你们必然是不欢而散。”
“何以见得?”
“如今仲业已经下了水,便由不得你明哲保身了。他们来自然和我们是同样的目的,要你站队。若你真与他们相谈甚欢,此刻必然早已将我们绑缚送上了。”
这也正是鲁肃一直在谈笑风生的自信所在。难怪他一点都不担心文聘对他做什么。
若文聘真的已经决定站了队,倒向了蒯越和蔡瑁,那么他们联手之下,襄阳城没人能阻止他们,这个时候再拿刘琮的性命作为威胁,也很难要挟到文聘了。
彻底掌控了襄阳城,他们便不需要再用刘琮作为幌子了。
而文聘在见了蔡瑁和蒯越之后,还要再与鲁肃谈谈,他并没有做出决定就显而易见了。
虽然未必倒向鲁肃,但是必然还没有倒向蔡瑁和蒯越。
文聘叹了口气,他的心中很烦躁。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非要把这事情牵扯到我的身上呢?”
这实在是一句废话。
鲁肃也当即回答。
“人生与天地之间,飘飘似沙鸥,风高浪恶,身不由己。仲业想要置身事外又谈何容易?”
文聘根本就能猜到鲁肃的回应无非是身不由己,人在江湖而已。
但是他需要鲁肃说出这些话来,来安慰自己。
对于鲁肃拖自己下水的行为,文聘是非常讨厌的,心中憋了许多对鲁肃的不满,但是他无力对鲁肃做出什么处理。
只能这样自嘲。
纾解一下心中的怨气,才能勉强的让自己站在一种不偏不倚的角度看待这件事。在面临抉择的十字路口,敏锐的做出判断,他作为掌舵者,必须保持冷静。
“不知仲业何时愿意起兵,与我共同捉拿蔡瑁蒯越?”
文聘翻了鲁肃一眼。
“我是未曾将你绑缚,送与蔡瑁蒯越。但这并不代表我要帮助你们吧?”
“如今仲业既然已经入了这趟浑水,蔡茂和凯越来拜访你,你却没有向他们投诚,那就自然的偏向了我们。”
“想来刚才蔡茂和凯越必然是向你提出了要求,而遭到了你的拒绝,不欢而散了,那么这些人心中自然要对你心中有怨气,你已经无法再做到不偏不倚,作壁上观了。”
“你们已经成了敌人,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们现在是一伙儿的了。”
对于鲁肃的巧舌如簧,文聘却不愿意认可。
“子敬先生,还是莫要想的太多,我刚才虽与他们不欢而散,但若现在将你们拿下,送给他们,却也不迟。”
文聘的话不好听,语气也并不太好,看起来还是想要吓吓鲁肃。
“可是你跟着他们走,又有什么好处呢?”
对于文聘提出的可能性,鲁肃是全然不在意。
“我想仲业你现在也是在犹豫,但已经有所偏向了吧?不然你不会见我的。”
“若是你还抱有着一开始做壁上观的想法,那么我对你的评价可能要低上好几个档次了。”
“一开始明哲保身是没有错的,许多地方大族都选用这样的方法,任由时局如何变幻,他们总是能雄踞一方,源远流长。”
“但当他们涉入漩涡之中,便要迅速的做出反应了。选对了路便是一步登天,选错了就要萎靡不振,不知多少人想要扑上来将它分食呢。”
“你一开始的闭门不出是一种冷静、不偏不倚的做法,但如果到了现在还要这样做,那就不是冷静了,那是优柔寡断。”
鲁肃略微顿了顿,丝毫不在意文聘会有所生气,他相信文凭是有这个度量的,他也相信文聘和自己的想法逐渐已经快要一致了。
所以鲁肃很怡然自得的用陶碗给自己斟一盏茶。
“啧,仲业这里的器具可不怎么样啊,我家中有许多会计来的上好瓷器,回头可以命人给你送一些来。”
听了这话,文聘的眼皮子直跳,多少有点气的上火。鲁肃这是胸有成竹,想要拿他开涮。
毕竟那地上明晃晃的一堆上好的瓷器碎片还在那里放着呢,就在鲁肃的眼前。
“我确实如你所说,已经有了些倾向。但我所持有的情报并不足以支持我完全的做出这个决定。”
“蒯越蔡瑁他们一番威逼利诱,已经向我陈述了厉害,但并没有说服我,现在轮到你了。”
“若你说的不好,我就要将你们全都赶出去,任由你们在襄阳城中争斗。即便是将来荆州换了主人,我被他们所厌恶,那也没什么大碍。”
“只不过家里低迷几年而已。”
鲁肃将手中的陶碗放下。
“我既然敢来见你,那么自然是有把握的。无论能不能争取到你所影响的不过是时间快慢,精力大小,大局都是难以改变的。”
第四百六十四章 牺牲品
“昔日官渡之前,袁绍势大,曹操力弱,郭嘉有十胜十败论,曹操信心大增。”
“即到官渡之时,曹操军营之中,时常兵不满万,处处伤兵,到处饿殍,面临袁绍如山一般的压力,曹操不仅兵力捉襟见肘,军粮也屡屡难以供应。”
“几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若非有郭嘉十胜十败论为信心,又有荀文若写信劝进,曹操这才咬牙坚持,最终找到机会反败为胜。”
“如今天下大势已变,请仲业评判,若曹操对上了玄德公,如今有几胜几败?”
鲁肃想要说服文聘,摆在文聘面前的,无非就是两个选择,将来要么投曹操,要么投刘备。
此时此刻,鲁肃已经毫不遮掩了。
“你果然是刘玄德的人。”鲁肃毫不遮掩的替刘备对比曹操,在文聘面前显露了立场。
“我早该想到,甚至你没有到我府中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文聘这样说着,鲁肃与赵子龙联手来到了文聘的府中时,已经展露了对刘备的亲近,但刘备没有来文聘府中的时候,文聘也应该想到这一点。
试想一下,刘备在扬州已经全面击败了孙权,全面的接受了孙氏的家业。
无论是地位高的,地位低,名气大的,名气小的,全被刘备揽入怀中,怎么会单单的丢下一个鲁肃呢?
鲁肃莫名其妙的跑到了荆州,来到了刘表手下,自然也是带着刘备的命令来的。
相比孙家在扬州的杀戮,让部分扬州人心里不喜欢他们,但是刘备可全然没有这种名声。
鲁肃自然没有理由,因为扬州被刘备占领,就舍弃扬州前来投靠刘表。
想到这里,文聘冷笑了一声。
相比一群无能的猪狗,刘备自然强很多,相比于过于有能力却又让人心中不安的曹操,刘备自然也有优势。
但毕竟是个政客,毕竟是个诸侯。
面对利益的时候,道德还是要为利益让步。
表面上与刘表的关系如胶似漆,不还是派来了鲁肃在暗中行事吗?
恐怕赵子龙的留下让刘备也喜闻乐见吧。
可偏偏的把赵子龙留下来,又是刘表自己甘之若饴的地方。
“玄德公如今确实壮大了。可以交州、扬州两州,能与曹操的徐州、豫州、兖州相比吗?无论是从耕地还是从人口,都远远不如吧?”
文聘试图反驳这鲁肃,他其实也未必是为了批判刘备,只是要不停的讨价还价,从鲁肃口中得到更确切的情报,压榨着鲁肃口中的虚华而得到最终的实惠。
“哈哈哈哈。仲业,打仗和夺天下,看的可不仅仅是地方大小,人口众多呀。”
文聘如此无力的反驳,让鲁肃根本不需要这么特别的去应对。
“昔日高皇帝与项羽争夺天下。高皇帝势弱,而项羽力大,可最终是垓下之围四面楚歌。”
“光武皇帝与王莽对峙。王莽居高位夺取天下,势力庞大,可最终是光武皇帝得天之助,战而胜之。”
“即便拿曹操自己来说,官渡之战,曹操难道能与袁绍的势力相比吗?可最终是袁绍战败。”
文聘却摇了摇头。
“此三者,曹操被你列入其中,可见曹操之强。这天下未必不是曹操得真命。”
“何况,据我所知。玄德公在中原之时,也是南征北战,也曾多次与吕布、曹操交锋。可征战数年,却难以取得一胜。”
“如今,虽然在这扬州、交州站稳了跟脚,派遣赵子龙在荆州略打了场胜仗。可还从来没有正面的与曹操进行交锋。”
“这么些年来一直战败,难道这一次仍然是在力弱的情况下让人以为他能战胜吗?”
鲁肃战术性的喝了口水。
“仲业此言差矣,过去玄德公在中原,势如浮萍,四处飘荡,无依无靠,无兵无地,如何能与曹操等人争锋?”
“袁绍四世三公,曹家与夏侯家也是人才济济,即便同样是在中原没有根基的外来者吕布手中也握有并州铁骑。”
“玄德公又有什么呢?即便关羽张飞,都是当世难得之将领,可手中无兵,手中无粮,手中无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而如今,玄德公在扬州刚刚站稳脚步,便派遣赵云击败了夏侯惇、于禁,这难道不是牛刀小试,初露锋芒吗?”
“如今,玄德公占领了扬州、交州,手中有兵有地,论将有关羽、张飞、赵云、黄忠、刘磐、宗预、甘宁,还有自江东得到的降将,周瑜、太史慈、程普、黄盖、韩当、陈武、贺齐等人,真可谓是名将如云。”
“论谋,手下有董良、诸葛亮、庞统、徐庶、邓芝、糜竺、孙乾、简雍、伊籍、张昭、顾雍、诸葛瑾,还有我鲁肃!也都是智计超群。”
“如此实力早已是今非昔比,难道还怕曹操吗?”
听着鲁肃细数了一遍文聘也是在心中暗吃一惊。
有的时候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即便是鲁肃这样草草一罗列,没有细细的全盘举例,但这种实力已经让文聘感到心惊了。
且不说刘备手下的这些人,单说那些江东降将,当初就已经给荆州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这些人对于曹操来说也不是那么轻松能应付的。
而本来属于荆州的刘磐、黄忠,如今也算是彻底的倒入了刘备的手中,还有自那益州出来的甘宁。
刘磐和黄忠的力量,自然文聘是清楚的,而甘宁本来有些名气,虽然未曾引起文聘的注意,但他在豫章作战表现也在荆州有所传扬。
若要再加上刘备手中原本的这些人,每一个人都不输于自己。
而像关羽和周瑜这样地方统帅型人才,刘备手中已经有了两个了。
“玄德公的实力今非昔比,自然可喜可贺,可曹操的势力仍然不容小觑呀。于禁虽然战败,可仍然算是名将,曹仁、曹洪、夏侯渊、乐进、张辽等人,其余小将多如牛毛,恐怕也不是玄德公能轻易对付的吧。”
“论起智谋,荀彧、荀攸、程昱、郭嘉、贾诩、毛阶等,更是多如繁星,难道不都是智计绝伦之人吗?”
“论实力,如今没了袁绍,天底下就数曹操最强大了吧,玄德公想要与其争锋,恐怕难保胜算吧。”
文聘已经承认了,刘备有足够的实力与曹操分庭抗礼了。
但是他表现的意思也很明显还不够,这样还不够,让他一个想要保持中立的人倒向另一边,如果不看到具体的优势,他是不愿意的。
鲁肃已经知道文聘确实有点想要利益,但却不想冒险,这样的人很难成就大事。
但鲁肃并不会因此瞧不起文聘,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志向,而文聘要的就是稳定,而不是成就大事。
“玄德公的实力确实还没有表现出能够碾压曹操的趋势,不过那都是将来的事情,如果是现在呢?”
“现在?”
文聘有些不理解鲁肃的意思。
就是现在并不如曹操的实力啊。
如果要算到以后,曹操的本钱更足发展的肯定更快呀。
“我们说的难道不是现在吗?”
鲁肃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仲业啊仲业,想要延续家业,不仅只闭门着眼地方,还得放眼天下呀。”
“北方的战事,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文聘点了点头。
“如何不知,曹操已经灭了河东部队,如今正专心的对付袁氏兄弟,袁氏兄弟从来不和,是无法抵御曹操的。若等曹操拿了河北,即便是玄德公,恐怕也无法与其争锋了吧?”
“为何要等他拿了河北呢?”
鲁肃在这里反问了一句,一下就把文聘问住了。
“仲业,你以为蔡瑁和蒯越为何赶在这个时候夺荆州献给曹操?”
“为何?”
“曹操这是借他们之手,将整个荆州送给我家主公。”
“什么?”
鲁肃的话说的太奇怪,让文聘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鲁肃在说什么怪话?
“子敬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
鲁肃微笑着。
“袁氏兄弟果然不是曹操的对手,但等曹操拿下整个河北,又需要多少时间呢?曹操的兵马够吗?曹操的军粮够吗?”
“袁绍固然是死了,河北群龙无首,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曹操想要吞下河北,难道就那么容易吗?”
“中原乃是四战之地,曹操拼尽了全力想要快速的吞下河北,但事与愿违,整个冬天都没有传来什么捷报,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达成的目标啊。”
“所以我说如果现在,我家主公与曹操的实力对比如何?”
“这……”
文聘有些愣住了。
难到刘备已经有了想曹操出兵的打算?
在荆州刘表手下这么长的时间,文聘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主动出兵的事情了。
但如果真的是刘备这个时候要出兵攻打曹操,曹操会怎么样呢?
“仲业也想到了吧。”
“如今,曹操已经在北边鏖战了一个冬天,人困马乏。直到现在,他的精力也全部被河北牵制着,想要彻底的取得胜利,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达成的。”
“我主公的实力如今本来就已经能与曹操分庭抗礼了。若在这个时候,对完全无法分心的曹操加以攻击,曹操难道还能不败亡吗?”
鲁肃脸上的笑容显露了他内心的百分百的信心。
他提出的这个可能确实让文聘感到非常的震动。
如今这天下固然是曹操的实力最为强大,可如果曹操得到了河北和江东的联动夹击,那恐怕曹操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应付过去的。
这样看的话,胜利的天平就要倾斜了。
“所以我说荆州是曹操借蔡瑁和蒯越之手,送给我家主公的,你可以理解了吧?”
文聘毕竟只是一个武将,这个时候他已经一愣一愣的了。
“正是因为曹操手底下不缺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不管河北的战事如何,最怕的就是我家主公从南方发动袭击。”
“所以要想办法牵引住我家主公的注意力,那么就需要给出一个足够吸引力的诱饵,就是荆州。”
“故意的联络荆州亲曹势力发动政变,把刘表干掉,留给我家主公插手荆州的借口。”
“无论是平定荆州的动乱,彻还是彻底的掌握荆州,消化荆州,这都需要一些时间,而这些时间便是曹操拿荆州换来的,让曹操可以在河北快速发动攻击的时间。”
“曹操也是意识到了局势的危机,但是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用这样饮鸩止渴的毒计来赌一赌,到底是他拿下河北站稳脚跟儿更快,还是我家主公吞并荆州更快?”
文聘呆愣着,张着嘴。
“这么说来,这么说来,蒯越他们……”
“没错,蒯越蔡瑁为首的亲曹势力全都是牺牲品。”
“曹操就是要拿他们的人头来给我家主公造成麻烦,来争取他的时间。”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蔡瑁和蒯越突然做出了以前不敢干的事,直接的谋害刘表?”
“不过在我看来,蒯越也是个聪明人,他也是不得不为之。”
鲁肃冷笑了两声,为这些牺牲品感到可笑。
文聘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底下人开始奉上来上好的酒水和器皿。
“不得不为之?”
文聘一边向鲁肃敬酒,一边继续追问。
鲁肃回敬了一杯。
“蒯越他们也都是聪明人。这个时候局势还不十分的明朗,自然是不敢轻易的这样陷入危险的。”
“但他们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势力,不仅做聪明人,也有蠢人好利用的人。”
“曹操必然是先利用了那些蠢人,逼得蒯越他们被动的上了战船,否则让这些蠢人的计划败露蒯越他们也是逃不掉的。”
“而曹操也不会指望这些蠢人做出什么大事,还得依靠蒯越,所以必须要让蒯越他们参与。”
“依靠蒯越蔡瑁的实力来迟滞我家主公夺去荆州的脚步,尽可能的获取更多的时间。”
鲁肃放下酒,又无悲无喜的浅笑。
“……所以我说,他们只是可怜又可悲的牺牲品。”
第四百六十五章 曹操有没有第二步棋
文聘的态度愈发的恭敬了。
曹操,果然是曹操。智谋深远且心狠手辣。
“既然蒯越蔡瑁不过是牺牲品而已,他二人又岂会不知如此处境?先生为何不去直接劝他们?若将他们劝的回头,那不是可直接得到荆州,坏了曹操的计谋?”
鲁肃很想用奇怪的眼神看一眼文聘,文聘的智谋实在有些一般呀。
只是口吻略带了些唏嘘的说道。
“去将蒯越和蔡瑁争取过来……那,谁来成为谋杀刘表,祸乱荆州的贼子呢?”
文聘瞬间感觉又是背后一凉。
原来并不是不可以争取蒯越和蔡瑁,只是没有人愿意而已。
不知道刘备到底知不知道荆州的事情,蒯越在心里存在着友谊。
但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较老实的鲁子敬,一肚子毒计呀。
想要吞并荆州,刘备总是不好动手的,毕竟现在和刘表的关系那么好,刘琦头上还顶着一个交州牧的身份。
对于现在的刘备来说,固然活着的刘表和他感情很好,但一定是死了的刘表更加有用吧。
所以鲁肃不会去争取蒯越蔡瑁,没有他们动手干掉刘表,难免刘备会带上一些难听的名声。
夺取朋友基业的话,总是会落人口实的。
虽然面临真正的利益来说,这些夺取天下的诸侯和枭雄并不会在意这些坏名声。
与活生生实实在在的地盘相比别人非议两句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是鲁肃不一样啊,鲁肃是刘备的臣子,他需要想尽一切办法为刘备考虑,如果他能将刘备夺取荆州带来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也一定会得到刘备的赏识。
所以出于鲁肃的利益,出于刘备的利益,是不会招揽蒯越和蔡瑁的。
而刘备干预荆州的事务,也确确实实需要一个蒯越蔡瑁作为靶子,将整个荆州的矛盾集中在他们身上,似乎杀了他们,荆州所有的问题就解决了。
当然这些恩怨的解决,也只是解决给所有荆州人看的。
文聘心中暗叹。
蒯越和蔡瑁也是在荆州最上流的人物了,如今步入了这漩涡之中,一切身不由己。
又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不也是身不由己?面临天下潮流暗涌,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有限啊。
即便是自己不去争,连利益都不去想,都仍然不能置身事外。身处乱世之中,不去争,那就意味着被别人争,独善其身是做不到的呀。
文聘转念一想,蒯越和蔡瑁当今的处境,他们自己知道吗?
两个荆州最上流的人物都不是蠢人,难道想不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吗?对于自己成为牺牲品的可能就没有一些猜想吗?对于天下的大事就没有关注吗?
他们应该也是有所察觉的吧?
可他们又能怎么做呢?
不去任由曹操摆布,被曹操强行的推上棋盘,难道他们可以向刘备投诚吗?
一方面他们阵营中有些蠢货已经撺掇着要动手害刘表了。另一方面,他们对于投诚刘备能不能甘心呢?
最关键的是,到底是刘备收下他们更有利,还是将他们当成靶子更有利呢?
他们以往表现的对刘备的那种敌意,对曹操的那种倾向,会不会让他们在投诚刘备的时候感到恐惧呢?
想到这里,文聘越发的能确定了。
并不是蒯越和蔡瑁完全看不清局势啊,他们也只是在绝境之中在勉强的挣扎呀。
最好的结局是为曹操争取足够的时间,等曹操回过神来,将动乱的荆州拿到。
次一点的便是将荆州弄得大乱,等待曹操回过神来,他们也有机会逃往豫州。
而其余的结果,无非是他们在这磨盘上被碾碎而已。
他们被困在这复杂的网中,似乎陷入了绝境,也只能挣扎挣扎,看天命能不能站在他们这一边了。
他们不能确定以往那样对待刘备,刘备到底会不会饶恕他们。但他们能确定的是,刘备的手下绝对更倾向于把他们干掉。
因为他们以往的表现本身就与刘备有嫌隙,他们的忠心又如何能向刘备保证呢?
而杀掉他们,把荆州所有的矛盾都寄托在他们的头颅之上,这一下子表面上的江湖又变得风平浪静,刘备便可以瞬间的使荆州归心。
到底是获得两个未必忠心的臣子,还是是荆州上下归心?这样的选择,文聘自己现在都会做了。
难怪刚才鲁肃的语气奇怪,自己确实问出了一个蠢的问题。
经历了一阵的头脑风暴。文聘放弃了和这些玩心计的人斗智。
他站起身来,将鲁肃请到侧厅,命人赶紧打扫那地上的瓷器碎片。
请鲁肃上座并亲手为鲁肃斟了酒。
态度愈发恭谨的文聘似乎已经显露了自己目前的倾向。
而这一切,鲁肃都是坦然受之,毫不退让。
鲁肃外表看起来老实,内心其实都是狂气,也难免张昭当初觉得鲁肃是个狂生了。
“若非子敬先生,以我之鼠目,实难远见天下,先生既然要在这襄阳与蔡瑁、蒯越争斗,可又如何能保证曹操这献地换光阴的计谋不会成功的?”
“看先生这样处之泰然,一定是已经有了计策了吧?”
鲁肃笑眯眯的又浅饮了一口酒。
“我只能说,曹孟德这一回可是打错了算盘。想要靠荆州来换取时间,实在是痴人说梦。”
“请先生解惑,莫非以蔡瑁和蒯越在荆州的势力不足以为玄德公造成麻烦吗?”
鲁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蒯越蔡瑁在荆州的势力确实不小,也正是因为他们有着足够的影响力,曹操才会把目光放到他们的身上,所以,他们确实可以对我家主公入驻荆州造成阻碍。”
“但曹操想的太美好了。他在这个时候布局荆州,实在是有些迟了。”
文聘正坐着,又亲自为鲁肃斟了杯酒。
“莫非玄德公早早就做了安排?”
鲁肃斜着眯了文聘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也不在乎说出更多的情报让文聘知道。
这个时候就是要多给文聘吃些定心丸呢。
“仲业以为子龙将军比之你如何?”
文聘被问的一愣,但却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子龙将军……子龙将军实力非凡,我也没有把握能与其争锋。只是如今子龙将军困在这襄阳城中,无兵无将,这样看的话,恐怕靠子龙将军也无法解决这襄阳城的困境吧?”
文聘没有和赵子龙直接交过手,但是却见过赵子龙的英姿,自己心里是有些发怯的,但出于武人的自尊,嘴上又不想承认。
但他这样说,其实就是侧面的承认了自己不如赵子龙。
不过,因为不服输,所以说赵子龙无法解决如今襄阳城的问题。
而他文聘就不一样了。
弄起来个人武力和统帅水平,蒯越和蔡瑁可不是他的对手。
自己在襄阳周边有许多人手可以调用。
这是文聘在凸显自己的重要性。
鲁肃知道他有些误会,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接着说道。
“我非是说子龙将军来解决襄阳困境,我是说将军已经算是荆州顶尖的将军了。可像将军这样的又能有几个呢?”
“单凭一个在襄阳的子龙将军,恐怕便不会输给将军太多吧?”
“可在荆州附近,这样的人有多少呢?”
“江夏东北有张翼德驻扎,论及个人武力,张翼德还要略胜一筹,手下也是精兵强将,秣兵立马,等候多时。”
“荆州正东,豫章之地。有黄忠、刘磐、宗预三人。”
“黄忠和刘磐都是多年的老将,其实力将军也是清楚的。而宗预虽是初出茅庐,在长江之上也已经显露了他的能力。”
“他们驻扎的豫章之地,刚好与长沙相望,当年为了抵御太史慈,黄忠和刘磐也曾常年的盘踞长沙。”
“论起来,他们两个可都是荆州的自己人呐。若荆州有变,他们三人领兵从豫章直接西进,莫非荆州人还会阻挡吗?”
“而荆州以南的交州,如今有诸葛瑾和太史慈。”
“太史慈的实力便不用过多的赘述了吧。而交州牧是刘琦,太史慈名义上是在刘琦的手下做事。”
“难道荆州人还会阻挡刘琦的兵马吗?”
“再说在随县,有赵统和徐盛,他们两个也都是能与于禁较一时之长短的人才。西可直接进攻襄阳,东可联合张飞。”
“整个荆州,其实全在我军的包围之中。无论南北,无论内外,都有我们的人。蔡瑁和蒯越凭什么打?”
鲁肃略停顿了一下,又两眼直盯着文聘。
不能光对文聘说他们的优势,去卑躬屈膝的求文聘倒向他们,还得显露显露肌肉,展示展示力量,吓唬吓唬文聘。
“仲业以为蔡瑁和蒯越还有还手之力吗?”
文聘被鲁肃盯的满身不自在。
此时此刻,他还哪有别的话说,鲁肃这样细细的数了一遍,他发现荆州早已经是刘备嘴里的食物了。
“今日才知玄德公之深谋远虑。荆州早已是囊中之物,蔡瑁蒯越不过是蚍蜉撼树,哪里还能对玄德公造成阻碍呀……”
“如今荆州被蔡瑁和蒯越出卖给曹操,此二贼子谋害楚军,投靠奸佞,整个荆州上下人心惶惶,都愿生食其肉。”
“曹操在荆州肆意妄为,惹的多少百姓背井离乡,骨肉分离,若被这两贼子裹挟投靠了他,那是对整个荆州百姓的背叛。”
“此时此刻,正需要玄德公这样的仁德之人主持正义,为整个荆州,为了荆州百姓做主啊。我文聘不才,为荆州本土之人,愿与百姓一心,为玄德公马首是瞻。”
“都是为了荆州百姓,请先生尽管吩咐。我文聘绝无二话,但凭驱使。”
文聘说了一堆场面话,彻底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深深的下拜。
正如蒯越和蔡瑁其实没有选择,文聘看似有选择,又其实哪里有选择呢?
“哈哈哈哈哈哈,仲业快快请起。主公能得到仲业,又得又千里驹也,再等过些时日面见主公,不知主公要有多开心。”
鲁肃高兴的笑着将文聘扶起,又在那里寒暄起来。
说了一通的场面话。
“不知我们现在要做何打算?”
鲁肃沉吟了一会儿。
“现在先不着急,仲业先暗中的调动人手,莫要打草惊蛇,我们还要等一等。”
“等?等什么?”
“等一个变化。”
鲁肃背着手看向窗外,有些深沉的说道。
嘴巴里又喃喃自语。
“曹操为人奸诈,手下谋士众多。如今虽面临绝境,不得已用此毒计。但怎么想也不该这么简单。”
“他一定还有后手。这一手棋子,它究竟落在了哪里呢?”
文聘看着鲁肃陷入思索,心里也不禁发出感慨。
蔡瑁和蒯越哪里被人家放在了心上?
他们想的明明是更加长远的东西,眼前的问题还没解决,就已经在考虑曹操的第二手棋子了。
果然是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
“荆州随县赵统将军传来情报。”
一风尘仆仆的士兵,带着满面风霜,满身疲惫,踉踉跄跄又快速的奔入了刘备的官邸。
正与诸葛亮议事的刘备猛然起身,他此刻也来了精神。
赤着脚快步向前几步便来到了阶下,也不等旁人向上传递,便亲手取过了情报。
打开一看,刘备这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难免受了些震动。
所以面部表情没有变化,但眼球有一些微微晃动,可知刘备的心并不平静。
看着这荆州传来的情报,刘备心中的复杂感情实在是难以言说。
从利益角度,从感情角度,这是两种不同的体验。到底是感到忧伤和震怒,还是感到欣喜?
人是很难做到那么纯粹的,感情总是复杂,也许都有一些。
“速速召集众人议事。”
刘备缓过神来,将情报递到了诸葛亮手中。
又将那千里迢迢来传信的士兵扶起。抚慰一番,命人带下去,好生照料。
等候不多时,董良、张昭等人便都到了。
只是周瑜、关羽等还没有到。
这段时间备战,他们长时间处理军营事务并不在城中。
第四百六十六章 选择
看了荆州传来的情报之后,刘备陷入了沉思。
近日来一直保持着一种昂扬快乐的心态,此刻也变得有些两难。
刘备的开心是可以预见的,曹操可以说是刘备的宿敌,在北边被不停的碾压,像泥丸一样被不停的揉搓而无反抗之力。
刘备一次次被打倒,一次次又爬起来,尽力的向命运反抗,但最终都只是徒劳,一身力气都挥在了空处,半生精力浪费在了时间中。
而如今刘备拥有两州之地,手下文人强将不计其数,多如繁星,正是兵强马壮,满腹雄心之时。
以往的他都是站在低处,向高处的曹操挥起拳头,现在他终于爬到了与曹操同等的地位,可以面对面的与曹操进行对决。
这对于刘备来说,是多么快意的一件事。
然而,现在又多了一种选择摆在了刘备面前,虽然两个都是好事,但难免的就分散了刘备的快乐,让刘备陷入了犹豫之中。
荆州现在是有机会夺取的,而刘表和自己的关系也不错,这个时候自己真的应该袖手旁观吗?
但是如今正是攻击曹操的好机会,失去了现在的时机,将来还能再次的得到吗?
想到这儿,刘备难免有一些心虚,有些不自信。
以往的刘备是闭着眼往前走,经历种种磨难,咬着牙坚持。
那个时候的他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拿自己的一条命去拼。现在有些东西他有了,他就有了包袱。
刘备有些怀疑,我到底是不是曹操的对手?
过去都是曹操在折磨他,现在他终于有能力与曹操正面对抗,但总是经历失败的他,难免在心中有些担心。
所以荆州那边他并不想去分心,他像一个赌徒一样,欣喜而又小气的看着眼前这个唾手可得的机会,甚至内心难免有些阴暗和得意的想着,就要趁这个机会将曹操置于死地,免得曹操再爬起来。
这很不像刘备的性格应该想的事,但是势力陡然壮大,头一次能与曹操分庭抗礼,确实让刘备有些患得患失了。
而与刘备不同的是,庞统则一改连日来心中的忧愁,转变成了满面欣喜。
“主公,这可是大好机会,应该速速夺取荆州。”
庞统激动地催促着刘备。
刘备没看明白庞统为何这么激动,荆州和曹操比起来,谁轻谁重,这不像庞统看不穿的事情。
所以,刘备有些犹豫。
“士元……”
“主公,这样的好机会还等什么呀?蔡瑁和蒯越对刘表出手,我们与刘表乃是盟友,又有刘琦公子在交州担任交州牧,此刻出兵占领荆州,名正言顺啊!”
刘备摇了摇头。
“如今我若不发兵荆州,确实有些对不住景升兄,但事情总有轻重缓急。如今,蔡瑁和蒯越陡然发难。不可能毫无缘由,想来是曹操的计谋。”
“他必然是想用荆州诱惑我等,拖延我等发兵,为他夺取河北争取一些时间,荆州就放在那里,无论什么时候去取都可以取得到,但是,若不趁现在将曹操击溃,将来再等时机,可就难得了。”
庞统有些急了,他的心里话当然不能直接对刘备说。
“主公,荆州之地,乃天赐之,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主公万万莫要迂腐呀。”
刘备按住庞统颤抖着肩膀。
正视着他那焦急激动的面庞,语重心长的说道。
“士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们两个人说的话都是一个意思。
谁都无法反驳谁,此刻是夺取荆州的最好时机,错过了那也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但此刻也是攻打曹操的绝佳时机,错过了也是如此。
曹操的这个计谋看似不甚高明,但确实是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阳谋。
这个时候,荆州突然出现变故,明眼人眼里都能看出来,这必然有曹操从中作梗。再联想到曹操如今面临的局势,便可以猜到曹操的目的。
但破解曹操这个阳谋,难就难在这两边都是好机会,两边都是大大的诱惑,曹操是确确实实的扔了块大肥肉请你来吃,看你吃不吃。
故而这两个选择,无论选哪一个都没有错的地方,只不过是得利多或得利稍微少那么一点的问题。
连日来带些忧愁的庞统,此刻心中的欣喜和激动,并不能被刘备这么简简单单几句话就给打消掉。
但他确实很难给出一个刘备此刻夺取荆州最为关键的缘由。
有些话,他是不能在明面上对刘备说的,甚至私底下都不能给刘备说。
有些时候,就是需要臣子们私底下自己琢磨,自己背负。
庞统需要盟友,他扫视了一圈。
关羽关平他们是不用多说了,都唯刘备马首是瞻,主公说什么,他们干什么。
张昭等人此刻也是面露两难,琢磨不定。
庞统找着董良和诸葛亮的身影,这两人眼神没有看向庞统,在那里嘀嘀咕咕,指指点点,私底下交流。
这个时候,却另有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
居然是周瑜。
周瑜与庞统对视一眼,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他们两人私下里定然是有了交流。
“主公攻取曹操,胜负尚未可知,夺取荆州却是唾手可得。依我之见,先拿荆州要紧。”
周瑜这个表态让刘备十分的惊讶。
当日董良在地图上分兵部署的时候周瑜表现可是生怕大家忘了,非常激动的。
周瑜对于攻打曹操是非常的渴望的。
如今怎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度大转弯?
刘备不知道,董良却知道。
庞统为什么不愿意刘备攻打曹操而先去荆州,董良也清楚。
而此刻,刘备这里的争执和分歧,也当初在河北被郭嘉料定了。
他们的分歧所在,根本不在于到底是打曹操最好,还是打荆州最好。他们的分歧关键点在于一个人,在于天子。
郭嘉还在河北做出判断,刘备若真想做大汉的忠臣,必然是攻打曹操,刘备一旦有私心,必然是想要夺取荆州。
曹操联想到自己的经历,也确定了这一点。
这也是他们愿意去用这个计谋来制止刘备的脚步的原因,他们认为这个计策一定能够成功。因为人都是有私心的。
曹操结合自己的情报,再将自己设身处地的放在刘备的位置上,想一想,他一定会选择夺荆州。
但是曹操没有想到的是,现在刘备考虑的并不是对他很忠心不忠心的问题,而是曹操对于刘备的威胁。正如曹操想拼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干掉刘备一样,刘备也是这样想的。
刘备对于曹操的重视,对于曹操的巨大威胁,对于内心的一点点不自信,反而是让刘备选择攻打曹操做为首选。
而庞统连日来的忧愁,自然不是因为攻打曹操取得胜利而忧愁,而是觉得在许昌有天赐那么一个烫手的山芋。
人都是会变的,正如庞统,他现在就想让刘备当皇帝,至于在许昌小朝廷里的那个天子,庞统是不认的。
现在直接将曹操击败,夺得了许昌,那天子怎么办?是杀?是放?是软禁?都不合适,还是真的让他继续当天子,大家辅佐他,这让庞统他们也不高兴。
最好是能让这个天子乖乖的死掉。
所以庞统不主张现在去攻打曹操,但是攻打曹操是一个唾手可得的胜利,让大家放弃也不现实。
现在有了第二个选择,能够直接得到荆州那么一大块地盘,有了这块肥肉,庞统就可以用它来劝阻大家先停下来攻打曹操的脚步。
至于周瑜的转变,也是庞统暗中找他商议过的。
董良他们也不知道庞统是怎么给周瑜说的,也不知道是如何劝的周瑜,可能也只是做了一些暗示,周瑜就明白了。毕竟周瑜可不仅仅是一个武将,是一个统帅,他也是一个绝佳的聪明人。
至于周瑜为什么会选择支持庞统,这也非常的容易理解。
周瑜从来都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呢。
有的人外表看似风度翩翩,满头长的都是反骨。
周瑜就是这样一个人。
当张昭等人还把孙权当成一个普通的杂牌将军来侍奉的时候,周瑜就已经拜他为主,希望将来可以让孙权称侯称王了。
现在还跟了刘备,刘备已经占据了两州之地,实力与孙权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
论起来,现在天下最强大的除了曹操就数刘备了。
那么周瑜希望能让自己的新主公刘备更上一层楼,又能哪里去呢?
刘备如今的地盘已经不弱于,战国时候的一个王了,再向前一步,当然就是天子。
但是如今许昌城中已经有了一个天子。
那么现在在许昌城中的这个天子,就不是汉室最后的旗帜,而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董良知道,一定是庞统和周瑜谈了这方面的问题,周瑜才会一百八十度度的态度大转变。
事实上,这个问题也正是董良自己所关注的。
董良本来就对大汉朝廷没有任何的归属感。
许昌城中的天子更是与他素昧平生。
董良认可刘备才辅佐刘备,而不是忠于天子,忠于皇权。
夜深人静的时候,刘备一定也会为了许昌城中的天子而感到有些别扭。
但是由于庞统和周瑜没有向刘备表达过这方面的想法,而且刘备现在面临曹操的压力比较大,因此一时间没有想到他们两个是因为许昌的天子而态度转变。
刘备身边现在说话的只有庞统和周瑜,而这两个人都是支持拿荆州。
虽然刘备希望能趁此时机重创曹操。但是身边两个如此重要的大臣都这样说,刘备一时也没有做出决断。
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周边。
“存初,孔明,你们怎么看?”
董良和诸葛亮相视一笑。
问题的关键所在已经被他们所洞察,刚才嘀嘀咕咕互相交流,也已经确定了大致的方略。
“依我看,大家都不要争了。荆州此时突然出现变故,一定是曹操意识到咱们的危险,才把这块大肥肉抛出来的,这必然是曹孟德的计谋。”
“存初……!”
庞统见状有些着急。
听董良这语气,是不想打荆州。
董良笑着向前用手拍了拍庞统,示意庞统稍安勿躁。
然后接着说道。
“看样子曹孟德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来应对我们了。所以才想出了这种饮鸩止渴的计策。我看他这次是打错了算盘,昏了头哦。”
“这两个地方,我们为什么非要做出一个选择呢?稚子才做选择,为什么我们不全都要呢?”
“全都要?!”
曹操抛出来了两个选择,因此庞统就按照曹操的思路走,必然要做出一个选择,却没有想到要大一些胃口,把所有的肉都吃下来。
可是胃口这样吧,真的能坚持下来吗?他们有这个实力吗?
“不错,全都要,而且我们完全能够全都要!”诸葛亮也向前走了两步,朗声说道。
“襄阳城中有鲁子敬和赵子龙在,他们两个一定能够做出足够的应对。而我们为了应对这一天的到来,不是早早的在荆州附近已经不上了天罗地网了吗?这个时候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诸葛亮这样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了。
董良又接着说道。
“在交州有刘琦在,在豫章有刘磐和黄忠,在随县有赵统和徐盛,仅仅是他们便足以稳固荆州的局势了,连张将军都不用调动,可以仍然让他向北发兵。”
“刘琦这边让太史慈带兵北上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刘磐和黄忠也是如此,刘磐和黄忠在长沙的威望可以直接取下半个荆州。”
“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命令刘磐和太史慈若荆州有变,即可发兵就可以了。”
“除了他们,其余的攻打曹操的部署并不需有什么变化。刘表的死讯传来之时,荆州就应该已经被拿下了。”
“如今的局势,恐怕杀掉刘表对于蔡瑁和蒯越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张昭捻着胡子提出了疑问。
董良微微一笑,“放心吧,他们会杀了刘表的。”
第四百六十七章 夫君,吃药了
听了董良说的话,众人神态各异。
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了些猜测,恐怕董良做出了足够的安排,会让刘表死在蒯越和蔡瑁的手里的。
对此,刘备的神色有些异样,毕竟和刘表的关系不错,这样害死他确实有点让人心里过不去。不过对于刘备来说,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刘备也在心中暗叹,景升兄年纪也不小了,日后自己要善待刘琦和刘琮也就是了。
反正董良也没有明说,那么刘备自己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除留下刘磐和黄忠外,其余部署不变?”
刘备看向董良询问他的意见。
董良点了点头。
“大致就是这样。给黄忠、刘磐、太史慈传下命令,事情有变,让他们直接带兵进入荆州也就是了。”
“其余各部兵马保持不变,孔明先乘船西进,到达豫章,若将荆州取下,孔明随大军入荆州,管理荆州各项事务,必然能使荆州安定不胜乱子。”
刘备看一下诸葛亮,诸葛亮笑着对刘备点了点头,这是他和董良商议好的。
荆州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人,足够有本事的人去坐镇。
相比之下,诸葛亮是最合适的了,刘备也相信诸葛亮的能力,诸葛亮也相信自己是最合适的。
关羽、周瑜等人都要准备曹操的大战,不能轻易离开京口。
孙静、张昭、顾雍等人,现在说实话,跟刘备的时间还太短,还不能外放,担此重任。
有庞统等人和陈到留在京口辅佐刘备,自然可使扬州稳定。
诸葛亮入了荆州,手下有赵子龙、鲁肃等人,再加上太史慈和刘磐派人策应,也可以安定荆州。
“曹操低估了我们的实力,认为荆州可以给我们造成阻碍,但现在看来,他已经打错了算盘。”
董良接着说道。
“但不管怎么想,曹操的手段绝不止这么一点。”
“还需要警惕曹操其他的阴谋。”
刘备听了这话,也是暗暗点头,董良说的在理,对付曹操怎样谨慎都不为过。
“除了如今荆州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吕蒙已经在辽东抓了三万多人三韩野人,如今又面临策应攻曹事宜,他手中只有三千人,人手不足了又担心生出其他的乱子,所以询问如何处置,他想……”
刘备话没说完。他想两个字便已经让董良等人浮想联翩了。
三万多三韩野人,虽然都是一群没骨头的废物,但毕竟吕蒙可用人手太少,又面临其他的任务,确实不好管制。
而再往北,还有高句丽和辽东公孙氏,也需要分出一些兵马进行防备。
董良虽说有意想派人联络公孙氏与其通商,但毕竟现在还没来得及实施。
而吕蒙带着这三千人到这半岛上,也仅仅只是打个前站而已,只是没想到三韩人这样无能,面对吕蒙跨海而去的精兵,毫无反抗之力,甚至毫无反抗之心。
短短时间之内,吕蒙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平定了三韩,这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
这让吕蒙和刘备等有些措手不及。
单单手底下拿下的就已经有三万多三韩俘虏了。
这半岛虽然不大,但毕竟吕蒙的人太少,在山间还分布着许多的野人,身处异地他乡,吕蒙总是要小心再小心,以免有辱使命。
面对俘虏太多、物资补给不够、人手不足的困境,其实如何解决是非常简单的。
所以,刘备所说的他想两个字,便是吕蒙想出来的简单方法。
自然是效仿武安君白起,或者坑杀,或者给他们海葬。
只不过在刘备看来,轻易的杀死这三万多俘虏,实在有些不太合适。
而毕竟吕蒙是在异乡作战,在那边没有根基,手中人手又少,万一激起了当地的民愤,吕蒙也不好处置。
无论怎么讲,轻易的杀死三万人,对于刘备来说,实在难以下达这个命令。
但现在要对吕蒙增兵吗?这也不太现实,一来那半岛离得确实比较远,二来大家伙儿都要合力准备攻打曹操了,没有多余的兵马可以给吕蒙再调用。
“这也好处理。”
董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吉、王成两兄弟不还在这扬州没走吗?我看直接将他们送到辽东,把那三万人丢给他们。”
“直接让他们带着那三万多三韩野人帮他打败卑弥呼。正好,我们现在要与曹操决战,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管这些倭国小国的事情。”
“回头我再把南边的施云调上来,随便多给他几百上千人,让他作为监军。如此一来,有了这三万多生力军的加入,已经足以在这各个小岛上取得胜利。再有这施云带着精兵,作为监军,也不怕他们起什么乱子,也不怕他们人多了,势力大了有了二心。”
董良提出来的这个方法确实可行。
毕竟这两个地方,无论是三韩还是倭国如今的战斗力,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实在是不值一提。
便让他们互相的菜鸡互啄去吧。
等刘备将中原的局势稳固了,那边基本上也快结束了,刚好可以直接接手。
“就按照存初说的办吧。”
刘备也觉得董良说的这个方法不错。
随后,众人又一起商议了一些行动细节,彻底敲定了荆州的行动方案,便散了会。
董良还与诸葛亮有些别的细节要进行商量,便又凑到了一起,嘀嘀咕咕。
庞统转了一圈,又转了回来,凑到了董良的身边,脸色说不上来的奇怪。
面见董良欲言又止,董良想了想,便想明白庞统在想什么事了。
“士元还是对天子耿耿于怀?”
庞统本来古怪的脸色,一听董良说这话,便立刻笑了。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们。看来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早早的想过这方面的事了吧?”
庞统在心里出了一口气,瞬间感觉轻松了。
若董良他们也都是什么忠臣,哪里会想到天子的事情?既然想到了,便都是觉得天子可能会成为一个阻碍,成为一个讨人厌的东西。
既然想到了这方面的问题,还如此的轻松,想来他们必然是已经有了应对的策略,只是不好明说。
“我看你刚才态度那么别扭,居然还引了周瑜与你一起沆瀣一气,便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了。你个乱臣贼子,还好意思说我不是君子?”
董良笑着回骂了一句庞统。
庞统也丝毫不在意。
“刚才我说先打荆州,就是因为有许昌这事情妨碍着。可你们虽然没有同意我的说法,也没有完全反对先打曹操,取了个折中,想要两全其美,但即便两个地方都得到了,有了荆州也击败了曹操,那天子不还是要落到咱们手里吗?到时候又该怎么办?这个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呀。”
庞统刚才一直憋着不说,刘备也不好直接的询问他为什么这么强烈的反对,要先打曹操。
而冲着庞统说要先去荆州扩大势力,刘备便慢慢的也琢磨过来味儿了。只不过他却不好直接开口问。
最后虽说将事情草草的敷衍了过去,得到了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但其实在那里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听庞统直接问这件事,董良看了看四周。
把庞统,诸葛亮往里面拉一拉,关上门,悄悄的说话。
“对于这件事,大家心里都有数,所以当然要早做准备。我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些想法,只是现在还不能处理。”
“大家只要都是一种想法,团结一致,这都是小问题。乱军之中弄死一个人还不简单吗?实在不行,让他消失也行啊。”
“士元不要太患得患失了。”
董良连说了一串话,丝毫没将天子的事情放在心上,着实让庞统有些不适应。
固然庞统已经不将现在的天子当成自己的天子,而是想辅佐刘备做天子,但他毕竟是这个旧时代的封建文人,虽然他非常的聪明,但他总难免受到这个时代的影响,对于当朝天子,心里还是存了些敬畏和顾虑。
因此才一直忧心忡忡,对这件事束手束脚,不知该如何处理。没有董良这么的潇洒和快意,这么的举重若轻,这么的不当回事儿。
听着董良满嘴不在意要怎么弄死天子的话,让庞统不停的嘬着自己的后牙槽。
“既然你有把握,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将来可不要出了漏子。”
董良蛮不在乎的拍了拍庞统的肩膀。
“放心吧,这都是小事儿。你好好的辅助主公将曹操击败才是正事,这种旁枝末节的东西都来交给我。”
……
蔡瑁和蒯越高高地坐在上首位,下面跪了一排的人。
在刘表的院子里,这一排跪了十几个,年轻的也已经头发花白,年老的早已经是白发苍苍。
不用靠的太近,都能闻到一身的草药味,个个都是老医生了。
以往的时候,虽然当官的也能对他们呼来喝去,像华佗就是这样,但毕竟要靠他们来治病,到底是要客气一些的。
交好一个手艺高超的医生,那几乎相当于多了好几条命,也没有人愿意轻易的去得罪他们。
但如今的情况却不同了,蔡瑁和蒯越没有了这样的耐心,也没有了这样的闲情雅致,他们开始急了。
这十几个都是襄阳城中有名的医生,可轮番整治却始终不能让刘表的情况好转,这可是非常危险的。刘表年纪这样大,如今又掉到了水中,昏迷不醒,每时每刻的生命力都在损耗。
蔡瑁和蒯越现在可不敢让他死了。
若有刘琮在手,还可以密不发丧,但是没了刘琮在手,他们手里没有牌可以打了,这种事情瞒下来没有用,也瞒不住啊。
在院子中,墙角边的几个人头都已经开始想要腐烂,一些蚂蚁在上面爬来爬去,血迹沾染的土面都没有被铲掉。
这些老医生们都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任人宰割。
一个个的进去,一个个失望的出来,一个个恐惧的站在一旁,陪着那几个腐烂的人头,生怕自己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现在可不光是蒯越和蔡瑁的人渴望刘表能够活下来。连这些医生们都顾不得咒骂蔡瑁和蒯越这样该死的家伙,一个个只能在心中求爷爷告奶奶的求着刘表活下来。
往常身边这些多少还有些竞争对手意思的同行,此刻都在他们眼中成了救命稻草。
所有人都在期盼,和自己竞争的这个同行,此刻能有一手绝活。
希望对手的医术能够远远的高于自己。
蔡瑁和蒯越把话已经说的非常明白,治得好,重重有赏,治不好,他们全都要陪葬。
他们心里急,蔡瑁和蒯越心也急。
所以说,这一次如愿以偿的与文聘见了面,但是却并没有将文聘说服。
心里多少有些对文聘的埋怨和愤恨,有点想秋后算账的意思,但是这个时候还不能得罪文聘。
而文聘这种素来选择中立,待尘埃落定才露头的家伙,想要他这次不来搅局,必须得让刘表活着。
只要刘表还在,就没到文聘站队的那一天。
两个人面沉如水,看着屋外那群医生,这些襄阳城中素来有名的名医,此刻在他们眼里却显得什么也不是。
恨不得要大骂,骂他们是废物。
他们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多,多次派人与曹操联络,却始终也联络不上。
这怎么看都不对劲,他们心里也是有着猜测的。
但是曹操的人仍然在鼓动着傅巽那群蠢货,他们两个已经被绑在了战车上,别无他法。
只能咬着牙,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
正想着,后面骚乱了起来。
他们两个猛然起身。
“情况怎么样?”
“活了,活了,救活了!!”
府中的下人欣喜的大喊大叫,在帽子快越愣了一下,但也长出了一口气。而在院子里跪着的医生们,这些老头都又想哭又想笑的抱在一起。
蔡瑁蒯越赶紧往屋中走。
蔡夫人正在一旁伺候着刚刚活过来的刘表,刘表只是勉强的睁开眼,还做不出什么反应。
“夫君,吃药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变数开始
“怎么样了?”
蔡瑁蒯越两个人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蔡夫人放下药碗,将脸扭了过来。
并不见有什么哀伤的神色,只是眉目间多少有些忧郁。
情况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蔡夫人说不后悔是假的,心里多少也有些埋怨自己的弟弟和这个蒯越。
如果刘表没事,他总还有些时日,蔡夫人仍然可以成为这荆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是由于对于未来的担心,才参与了这件事情。
结果就是蔡夫人手中仅有的这些倚仗,如今也全部烟消云散了。
这个时代,大多数女人总是要选择一个依靠,刘表就是蔡夫人这株凌霄花所要攀援的大树。
如今,刘表陷入了这种半死不活的境况,蔡夫人作为他的妻子,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以往的种种,全成了过眼云烟。如同大厦将倾一般,蔡夫人的未来更加的不可确定了。
“哎,只是睁开了眼,但却做不出来什么反应。”
蔡夫人叹了口气,只见刘表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眼睛半眯着,仅有的一点点缝隙露出来他那无神又浑浊的眼珠。
无论是对枕边人蔡夫人的照料,还是对于两个想要害死他,昔日心腹蒯越蔡瑁的进来,他都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蒯越蔡瑁仔细的看了看,发现刘表仍然非常的虚弱。
手在刘表枯瘦的脖子上,摸了摸,掰了掰他的眼皮,掰了掰他的嘴巴,像看牲口一样查探着刘表的状态。
蒯越和蔡瑁虽然也并不会怎么挑选牲口,但是蔡瑁毕竟是军中人,与战马打过交道,大致也知道一些。
“不错,不错。”
蒯越蔡瑁非常的满意。
这种状态是最好了。
刘表虽然仍然虚弱,但生命体征尚且安稳,尤其是他现在这种半死不活、没有意识的状态,自然也不会因为受到外界情绪的刺激而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损伤。
他真真正正的成为了蒯越和蔡瑁手中的吉祥物,成为了手中的工具。
“夫人可要好好照料,莫要让闲杂人等靠近。如今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身家性命,往后的富贵,全都系于此事之上。不可不谨慎啊。”
蒯越对着蔡夫人半威胁半恐吓半拉拢,半嘱咐半命令。
蔡夫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只是又明确的点了点头,表示听了进去。
虽然没有开口,眼神却斜视了一下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刘表,若往日这个老头子还在哪容的蒯越这样和自己说话。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走错了路,但已经没办法回头了,因为自己的夫君已经被自己害的无法再起来了。
而失去了夫君,失去了依靠的女人就真正变成了无依无靠的浮萍,任由风雪欺打了。
“还有,所有入口的东西都要小心,以防有人暗中破坏。”
蔡瑁又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便又嘱咐了一句。
现在他们仍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当初给赵子龙下了毒。
他们猜测着,也许正是他们阵营中的蠢货。
也正是因为他们给赵子龙下了毒,惹得刘表忌惮怀疑,他们这些往日里表现的倾向曹操的人,难免受到了刘表一些不待见,让蒯越和蔡瑁的日子都不好过了起来。
不少人都被刘表给打发掉了,慢慢的蚕食削弱着蒯越和蔡瑁的势力。
这也是蒯越和蔡瑁在面临如今的情况,真的如同曹操所想的那样做出选择的重要因素之一。
“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两个厨子可比我们所有人都对他忠心。说不定人家还怕我们把他毒死呢。”
蔡夫人心中有怨气,难免说话刺了点儿。
在场的这些人都嘱咐着要保护好刘表的性命,但却没有一个人是刘表的忠臣。
两个卑贱的厨子便把他们这些什么达官显贵全都比了下去。
不过这个时候,这两个厨子对刘表越忠心蒯越和蔡瑁才越放心。
以往让他们看起来很不爽的人,此时此刻因为形式的变化,利益关系的转变,居然也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和喜爱。
……
“王先生,快出来,快出来,咱们要跑路了。”
厨子掀开了地窖的盖子,对着里面小声喊道。
“发生什么事了?”
黑暗中,一个声音回应着。
不多时,便有人探出了脑袋,重新见到了光明。王医师忍不住的眯了眯眼。
“蔡瑁蒯越查到这里了吗?”
两个厨子一起摇了摇头。
“虽然还没查到,但咱们得现在跑了,等会儿就要查了。”
厨子伸出手,将王医师拽了上来。
王医师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两位兄长也有着未卜先知的本领,还没查怎么就知道快要查了?”
两个厨子赫然一笑。
“他们都以为我们是刘表的忠臣,哪里知道我们身上还背负着特殊的任务。”
“兄长此言差矣,咱们就是刘表的忠臣。”
另一个厨子笑着反驳道。
“哈哈,你说的对。相比这些乱臣贼子,咱们可不就是忠臣吗?”
他们又转过头来,对着王医师解释道。
“子敬先生和子龙将军将刘表的儿子带走了们这些人没了依仗。本来想杀掉刘表,现在也只能求着刘表活下来了。”
“那边院子里跪了十几个医生,都是以前襄阳城中有名的大家。这才勉强将刘表救活了过来。”
“他们现在可仔细着呢,不敢让刘表死去。否则,他们就要被群起而攻之了。”
王医师接过湿手巾,揩了揩脸,清醒了一下。
此刻竟有些兔死狐悲之意,又感觉有些讽刺。
谁能想到,如今最渴望刘表不要死的人,竟成了他手下这些主动造反的人。
不过这些蠢货落到今天这部境地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现在跑,是怕他们计划败露,恼羞成怒,殃及池鱼?”
两个厨子相视一笑,摇了摇头。
“他们要让刘表活,咱们就不能让刘表活呀,但是刘表必须得死在他们手里。”
“所以我们给刘表用的茶水中下了毒,刘表的一应食物,药材,全部被我们暗中做了手脚。”
“不出意外的话,刘表马上就要出意外了,顶多再过半个时辰,要不然再跑就来不及了。”
没想到竟然是两个厨子给他们下了毒。两个厨子不仅拯救了王医师,还担任着如此的重任,完成了这样艰巨的任务,确实让王医师感到有些佩服。
不过王医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连忙说道。
“下的什么毒?寻常的毒素,若煮沸了,烧热了,毒性可就败了,要不等我再配一道毒方给他吃了咱们再走。”
两个厨子都肩负这样重要的任务,王医师深受重恩又怎么会不为刘备阵营出力呢?
此刻,在这危险的刘表府中,危险的襄阳城,他一时间舍弃自己的生死,以大事要紧。
“王医师,不必担心,为了等这一天,我们可是等了有些时日了。”
“你所提的问题,我们原本也想过,幸好存初先生早早给了我们方案。这里下的毒是不怕他们用火烧,用水煮的。”
这倒引起了王医师的兴趣。
“不知兄长用的是什么毒?”
王医师学医的,对生物,对毒素这些东西自然有一种天然的关心。
“用的是河豚毒,具体因为什么我们也不清楚,但存初先生当初给我们说的,河豚毒是不怕高温的。我们这些厨子在厨房做饭都要与熟食打交道,河豚毒再适合不过了。”
两个厨子一提河豚毒王医师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河豚啊。”
王医师是个医生,又跟着华佗他们学习,又在董良的学院里进修过,自然知道许多常识,因为吃河豚中毒而死的病例也不少。
董良给出的常识课本中也有所记载,河豚毒素与其他的毒素不同,是一种生物碱,这种东西对温度并不敏感,所以不怕高温破坏它的毒性。
若吃了这些东西,即便是放锅里狠狠的煮,煮熟了之后也仍然是有毒的。
“莫要说这么多了,赶快走吧。”
一个厨子在一旁催促着。
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外面的动静,发现府中还沉浸在一种轻松的氛围里。
这是一直以来十分压抑的刘表府,面对刘表醒过来的这个好消息让全部上下出了一口气。
“走走走,快些走。”
“兄长,可知往哪里逃去?恐怕这府中早已被牢牢把控起来。”
厨子点了点头。
“放心吧,早早的料到了这一点,这四周有不少大兵在这里把守,但鼠有鼠道,猫有猫的,我们自然有自己的道。”
王医师这才放下了一切的顾虑,跟着两个厨子,顺着他们早早准备好的退路,悄悄的准备离开。
三个人走三步,看两步,退一步。
果然有不少的守卫,许多人带着武器严肃的把守着各个道路。
但在两个厨子的带领下,左扭右拐,愣是没人发现,最终来到了一处墙角。
厨子弯下腰,扒开墙角的几块石头,一蓬乱草,原来是个狗洞。
“走吧,走吧。”
为狗进出的洞就在眼前,但这三个人为了活命,此刻却也什么都顾不得了。
乱世之中,人命不如狗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他们的心里才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
三人小心翼翼地钻了出去。
伪装也不去进行复原,即便被人发现也无所谓了,反正他们已经逃出生天。
才刚出了府,府外墙角便突然鬼鬼祟祟的又钻出来两个人影,把他们三个吓了一跳。
“三位,三位,莫要惊慌,子敬先生让我们来接你的。”
“原来如此,多谢多谢。”
“来,跟我们这边走。”
这两个人便小心地打探着四周,带着三个人看似缓慢,实则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文聘的府中,鲁肃和文聘正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赵子龙仍然待在厢房里没有出来,和刘琮呆在一起。
文聘知道这是他们对自己很有戒心,但自己也没有介意,因为这是难免的。
他们一边喝着茶,一边听鲁肃谈一些先贤故事或如今的天下局势。
鲁肃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巧舌如簧四个字。
一边引经据典展露着自己的博学,一边纵评天下展露自己的眼识,顺便的还偶尔能拍一拍文聘的马屁,托举一下他,让文聘感到非常的舒心高兴。
越相处,文聘在心中就越发的感叹。
这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人才,鲁肃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稀世之才。
难怪以刘表之多疑,鲁肃只来的短短这么些时日,便能完全取得他的信任,日夜不离身边。
而越和鲁肃交谈,越能感觉到他的学识,文聘也对天下大势越发有了见识。
便越来越明白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对刘备这边死心塌地。
两个人正开开心心的聊着,突然外面窜过来了一道人影。
趴在鲁肃身边耳语了两句便退下了。
赵子龙在襄阳城中并不是完全的没有人手,原本也带了一些。
这人就是。
只不过在襄阳城中这种复杂的局势,这寥寥几人起不到什么作用。
如今得到了文聘的帮助和允许,他们才能开始逐渐发挥作用。
这个人说完便下去了,鲁肃脸上绽放了神秘的微笑。
“仲业,此刻可以准备调动人手了。”
文聘面色凝重,“先生要等待的变局莫非已经出现了?”
鲁肃点了点头。
“将人手准备好等消息正式传开,便由仲业和子龙将军一同领兵驱赶蒯越蔡瑁。”
“驱赶?不将他们杀掉吗?”
“先不必杀,把他们赶出襄阳城。”
“城里那些其他的亲曹派,倒是可以先杀一批。”
文聘有些不明所以。
“蔡瑁和蒯越在荆州影响力不小,即便被赶出了襄阳,恐怕也能生起一些事端。”
然而鲁肃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而文聘话一出口,见鲁肃是这样的反应,便突然明白了。
就是要乱起来呀。
这样悄无声息的将蒯越蔡瑁干掉,怎么有利于刘备大张旗鼓的派兵西进呢?
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可以先杀掉,蒯越蔡瑁赶出去,就是要他们利用自己的影响力领兵反叛。
这样刘备就可以正式的***叛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活力四射’的刘表
本来十分担心刘表的健康状态的蒯越蔡瑁,突然发现刘表变得异常的有活力。
但是这个“活力”却并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那种。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蔡瑁怒吼了起来,屋子里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蔡夫人看着正在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刘表感觉手足无措,几乎都要哭了出来,她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脸恐慌的带着些哭腔扑在刘表的身上摇晃着刘表。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呀。”
她不停的摇晃,但刘表只在这里自顾自的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恐惧几乎要将蔡夫人的内心浸满了。
她几乎要哭了出来。
带着一些沙哑嘶吼的声音吼着。
“刘表,刘表,刘景升,你不能死啊,刘景升!!”
一旁的蒯越蔡瑁,顾不上搭理这个已经要歇斯底里的女人。
“把所有的医生都给我叫进来!给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事他们都得死!”
蔡瑁怒吼着。
那些本来以为已经得到释放,且得到了许多赏金正快乐的医生,此刻又恐惧了起来,重新的换成了一张哭丧脸,他们未来又重新变得生死未卜。
一群老头鱼贯而入。
本来并不算太小的房间,挤得十分的拥挤。
他们都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想先去上手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但蔡夫人歇斯底里的趴在刘表身边,他们又不敢动手。
蒯越看出来了他们的犹豫。
当下气急败坏的一把拽住蔡夫人的肩膀,把她拽倒在地。
“起来,不要碍事!”
然后便不管还躺在地上的蔡夫人,用手一挥,赶紧命令这些医生给刘表看病。
医生们这才目不斜视的一个个的排成队,轮流的给刘表把脉,查探病情。
蔡夫人被蒯越拽到之后,便彻底的陷入了迷茫和绝望。
她此刻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但是也已经彻底的没有回头路了,她的一切都完了。
医生们一个个紧张的脑门都冒汗,颤颤巍巍的给刘表把着脉。
排队在后面的,既希望前面的医生能快点,好让自己来给刘表看病,把命运把握在自己的手里,又希望前面的医生能够慢点,成功诊治出来刘表的病情,而不用把烫手山芋甩到自己手上。
终于在蒯越等人的监督和催促下,他们很快的轮流给刘表诊治了一遍,刘表虽然还是那一副口吐白沫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了?快说呀,赶紧给我治好!”
蒯越蔡瑁在一旁怒吼着,这些老头都被吓得颤颤巍巍的。
“快说,快说!”
“你!你来给我说!”
蔡瑁等不及了,一把揪住一个老头的衣领子。
这老头这才哭丧着脸,带着些哭腔无奈的说道。
“这,这州牧大人恐怕是中毒了呀……”
“什么毒,能不能治?”
蔡瑁怒吼着,表情十分的凶恶。
这老医生一脸绝望和无奈的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同行们。
同行们有一半儿也都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只有寥寥几个悲痛的冲着他点了点头。
这个被蔡瑁抓住的老医生才扭过头来面对了现实。
艰涩的吐出了几个字。
“河豚毒……无药,可救!”
这等于是自己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而蔡瑁听了无药可救四个字,一瞬间感觉浑身无力,抓着老头的手也松开了。
呆愣愣的,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待反应过来之后,就想要拿这些老头们泄愤开刀。
“把他们给我拉下去,都给我……!”
“砰!”
蔡瑁话没说完,便被床上传来的动静打断了,扭头一看,原来是刘表的剧烈抽搐踢中了床边。
很难想象,一把年纪奄奄一息的老头,此刻居然能做出如此激烈的动作。
刘表吐出的白沫已经打湿了被褥,剧烈抽搐的身体不停的与床板发出声音,那狰狞的表情、上翻的白眼,都让围观者感觉不寒而栗,心中恐惧。
终于让众人看到恐怖的一幕陷入了瓶颈,刘表再也做不出来任何的反应。
他死了……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蔡瑁蒯越都感觉有些手足无措。
刘表死了,居然真的就这样死了,如此轻易的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到底是谁下的毒?到底是谁?”
蔡瑁歇斯底里的很想找个人陪葬。
他把放在一旁的碗筷全都摔打起来,噼里啪啦的打碎了一地。
就在这不对的摔打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
“厨子,那两个厨子,这难道是那两个厨子干的?”
蒯越也抬起了头。
虽然这个时候,究竟是谁下的毒已经没有了意义,但是也不想知道答案呢。
“可他们不是刘表的死忠吗?不是愿意用身体来给刘表试毒的吗?”
蔡瑁有些崩溃的吼着。
蒯越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致是想明白了。
这两个厨子是当初刘备送给刘表的,结合种种迹象表明,这两个人就是奸细,那么前段时间赵子龙中毒,也一定是他们自导自演的。
蒯越他们始终都在被牵着鼻子走。
“立刻把那两个人给我搜出来,彻底封锁府中,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不可泄露半天消息!”
蒯越的眼神重新坚毅了起来,冷静而又果决的下了命令。
门外等候的士兵瞬间都动了起来。
他们两个在留下一些士兵看管这个房间,便都转身离开,准备到议事的地方。
刚走出房门,边有士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通报。
“文聘领着一队兵马朝这边来了。”
“什么!?”
惊喜接连不断,这太令人吃惊了,看来文聘已经选择好了。
“他怎么来的这么快,不应该现在能收到消息啊!”
蔡瑁满心不解,刘表刚刚死在自己的眼前,自己都没来得及走出这个房间,文聘怎么收到的消息?
蒯越此时已经不想再解释什么了,只觉得蔡瑁是个蠢货。
文聘又哪里能够比他们两个更早的收到消息呢?这摆明了是他们下的毒,早早的准备好的。
“张允何在?立刻领兵应敌。”
蔡瑁打出了自己腰部的宝剑,要做殊死一搏!
蔡瑁正问着张允在哪儿,张允便从外面连滚带爬的进来了。
定睛一瞧才发现张允的兜鍪已经丢失,身上的盔甲损伤,头发乱糟糟的,一脸惊慌。
原来张允发现了敌兵有动静,便主动的带兵迎敌,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赵子龙,在赵子龙手下三个回合都没有走过去,便被击落马下。
“为何如此狼狈?”
“末将不是赵子龙的对手,被打落了马,居然还能活命,我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真是走了大运。”
“现在情况如何?”
“已经离门外不过两百步,不光是这里遭到了阻击,连傅巽他们的府邸也有了厮杀的动静。咱们快跑吧,一个文聘一个够难对付了,文聘加上赵子龙,咱们实在不是对手啊。”
张允刚刚被赵子龙轻易的击败,几乎吓破了胆。
即便是蒯越听到他这样说,也是失了方寸。
“快快准备离开,留得青山的,不怕没柴烧,先逃再说。”
这时候,蒯越却被蔡瑁一把拉住。
“好糊涂啊!赵云素来以马上的将军而出名。逃,想往哪里逃?他们又岂会料不到咱们要逃?”
“刘表的府邸墙高门固,地形复杂,又有纵深,正是可以依托防御的地方。咱们手中尚有千余兵马分布于在这府邸,这小小一个府邸,瞬间可变回坚城。”
“任他赵云和文聘武艺再怎么高超,人手再怎么众多,也拿咱们没有奈何。”
“可我们在这里固守,却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呀。”张允知道一旦要守,自己就是首当其冲。所以他还是想走。
却没想到蔡瑁倒是沉得住气。
“你我等人的家中,多是良才猛将见我等被困,又岂会不起兵救援?”
“何况城中心向曹司空之人不在少数,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奋起反击,赵云和文聘也绝对不好受。”
“我们若是跑了才是让这城中反抗势力群龙无首,被赵云个个击破,若是不跑,固守在这里,让赵云硬啃,也得崩掉两颗牙。”
蔡瑁坚毅又恶狠狠的这样说着,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展现出来了这么大的魄力。
他到底是有些本事的,不完全凭借着裙带关系和家族后台,才成为这荆州的一方大人物。
蒯越冷静下来,听蔡瑁说得有理,便要同意,立刻组织人手准备防御。
可这时又有几员副将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回来。
还没等蔡瑁蒯越问清楚状况,便听见大门口已经有人喊话了。
“蔡瑁蒯越,快快出来受死。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胆大包天,谋害自家主君,勾结曹操奸贼,竟要将荆州陷于万劫不复之地,还不快出来受死?”
这声音洪亮清朗,听的人都知道这是谁,正是那常山赵子龙。
“怎么来的这么快?”
蔡瑁此刻也惊恐了起来。
他十分的不理解,千余兵马再怎么不阻挡,两百多步的距离,也不该这一句话没说完就到了。
那几个狼狈的副将这才哭丧着脸说道。“那赵云左冲右杀,如同虎闯羊群一般,我们根本阻挡不住,千余兵马能出来阻挡的也只有几百,瞬间便被赵云击溃。”
另一个也开始哭着说:“若是忠心的,还跑回来给大伙报个信儿,其他的几位同僚都已经四散而逃了,咱们也快点跑吧。”
听到这儿,蒯越虽然不负责军事,但此刻也容不得蔡瑁再指挥了。
“快快离开,莫要迟疑!”
他还倒算是有意义气,此刻竟然紧紧的拉住蔡瑁要一起跑。
蔡瑁一脸的无奈,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刻慌乱的逃走,既不符合兵法,也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战场上的事实。
自己等人在有防卫的情况下,连做准备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够逃离呢?
没有人阻挡不反而比有人阻挡被接近的更快吗?
这样的话,又怎么能逃得掉呢?
“不要抛下我!带我一起走——!”
一个几乎是有些凄厉的喊声在这庭院里响起。
蔡夫人精致的妆容此刻早已被眼泪鼻涕给糊成了一团。
头上的步摇发簪,此刻有些已经散落在地,有的也已经东倒西歪。
她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惊恐的兔子一样瞪着。
要逃命了,怎么不带上她呀?
可是蒯越拉着蔡瑁连头也不回。
“我二姐……”
“这个时候哪还容得你儿女情长,先保住自家性命要紧。”
蔡瑁连话都没说出口,就直接被蒯越打断。
“你也知道情况紧迫,逃跑都未必来得及,那是个女人,带着总是个累赘,赵云,那是刘备的人,号称仁义之师,不会为难她的,还是咱们先跑吧。”
带上蔡夫人,多多少少总是个麻烦,蒯越此刻连一分一毫的时间都不想浪费。
即便是带上蔡夫人并不麻烦,可逃跑途中,这个女人若是因为害怕而尖叫一声也是非常让人讨厌的。
蔡夫人此刻对于蒯越来说已经一点意义都没有了,他并不想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
蔡夫人见他们不理自己,踉踉跄跄的就往前追,绣花鞋都跑掉了一只。
“别走啊,等等我,等等我啊……”
蔡夫人一边跑一边哭。
哭的梨花带雨,浑身乱颤,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她此刻跌入了凡尘。
从蔡夫人身边匆匆跑过的小兵,在往日里可是连蔡夫人的面都很难见到。
这些蔡夫人从来没有用正眼瞧过的人,此刻也仅仅最多用斜眼看一眼蔡夫人,便全然没有人理会她,也是在急匆匆的逃避。
蔡夫人追了一会儿,因为一只脚没有鞋,精致的小脚很快沾满了灰尘,又因为磨的疼痛而跌倒在地,无力的哭泣着。
蔡夫人就在这儿一阵嘈杂和些许的交锋声音中陷入了绝望。
这个知性又娇美的女人却也幸运的始终没有被人注意到。
烽烟四起却始终没有打扰到这一片地方。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才有人在刘表的尸体旁边发现了悬挂在三尺白绫上的蔡夫人。
第四百七十章 发兵
乱糟糟,厮杀声不断。
蒯越蔡瑁在士兵们的掩护下夺路而逃,十分狼狈的张允也重新翻身上马,并且不停的调动着手中的军队。
在这襄阳城的街道上,又遇到许多其他家族中溃败的散乱士兵。
张允便把他们也整合到了一起。
一群人虽然有心往城门处跑,但是一路上哪里有那么顺利。
时不时过了一个拐角便遇到了敌人,他们已经决定要先逃出城去,便也不敢恋战,立刻换个方向继续跑。
襄阳城本来就不小,街道也很多,他们都不知道拐了多少次,终于像无头苍蝇一样,一头撞到了城门口。
这一处城门,离奇的还没有动乱起来,蔡瑁蒯越,便顺利的从这处城门逃了出去。
还利用了自己的影响力,并让张允继续的搜集兵马,城门上又跟着他们跑了好几百人。
在乱糟糟的襄阳城逃了出去,过了城门,才突然感觉眼前豁然开朗,心里也放松了一些。
远离了那乱糟糟的城内,理志重新占据了头脑,定了定神,才要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身后,这约摸着几千人的杂牌部队,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汇合成功的。
但是张允他们也觉得越跑队伍越大,也很神奇。
只是显然,这一只东拼西凑的部队,没有一个独立的指挥,根本形成不了什么样的战斗力。
他们也未必全部都是反对刘表的人,只是局势动荡之下,很多人根本就没有选择。
在城里被围追堵截的像无头苍蝇一样。也是一头雾水的,就跟着蒯越他们跑。
即便现在跑出了城,也不知道到底该干什么。
这几千人或抱着手中的盾牌,或抱着手中的武器,或者提着自己的兜鍪,还有一些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拿的,全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蒯越和蔡瑁。
蒯越和蔡瑁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都能看到彼此眼神中的问号,两条路摆在眼前,向北还是向南?
向北走,跑到新野,跑到南阳,可以与曹操的势力接洽。直接跑到许昌投靠曹操,也不用担心赵子龙他们的追杀了。
但这就意味着,他们并不能以功臣的身份去见曹操,他们是一群丧家之犬。
他们那个时候无依无靠,只能求着曹操进行收留,这就代表着他们不会获得很高的官位,自己原本想要的荣华富贵是一个也没有,仅仅只是能够活命。
而且,如果现在往北逃,那也意味着抛家舍业,自己家里的亲人,自己家的家产,此刻全部都被抛下。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这世家就要败亡在自己的手里了。
那么如果选择第二条路向南走呢?
向南,就代表着他们要破釜沉舟,用自己家族的势力,用自己原本在荆州的影响力,联合所有的亲曹势力进行反抗。
如果赢了,那就是一步登天,在曹操那里绝对有极高的地位,享受难以想象的殊荣。
向南就是要拿他们自己的性命去拼搏。这就代表着他们舍弃了安全,如果是败了,那就是满盘皆输,一无所有。
这个决定似乎很难做,但蒯越和蔡瑁做起来确实非常的顺畅。
“向……”
蒯越一句话没说完,突然听见后方有马屁的嘶鸣声音。
赶紧扭头向后瞧,而这手下的散兵游勇,这个时候已经吓得抱头鼠窜了。
“敌人追上来了,快跑啊。”
“快逃快逃啊。”
好多人都在惊恐的大叫着,乱哄的一窝蜂一样的几个方向逃窜。
这些兵马中还有一部分是蒯越蔡瑁的精锐部队,也是在这慌乱的环境中被冲的身不由己。
他们奋力的互相靠拢,试图组成阵地,但总有友军将他们刚刚联络起来的队形冲散。
本来这些人的慌乱就已经给他们的心中带来了压力,试图进行反抗,却又总被这些人阻止。
多次的尝试都是徒劳,急得他们满头大汗。
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终于也到了一个临界点,从一个人开始变成了一堆人,都开始逃窜。
张允在上面疯狂的弹压。
“不许乱跑,不许乱跑,迎敌,准备迎敌。”
“啪!啪!啪!”
马鞭子响个不停,在一个个惊慌的士兵的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但即便是这样的高压,也阻止不了他们对生的渴望。他们已经破了胆,不愿意再进行迎敌,他们只想四处乱跑。
蒯越蔡瑁也有些坚持不住了,没想到手底下人不少,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对抗,其实他们也明白,这一支部队是不知道多少支散乱的部队汇合到一起的,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根本难以形成战斗力,面对敌军的威胁的时候,发生这样的状况再正常不过了。
就在他们也打算要跑的时候,后方追来的马蹄声终于显露了身形。
蔡瑁远远看了一眼。
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傅巽?”
蒯越也赶紧回头,发现追来的人正是傅巽。
刚在想是不是这个老小子投了敌?但一看他们那种狼狈和惊慌的样子,也明白他们也一定是跑出来的。
蒯越长舒了一口气,也不再担忧了。
但还是非常疑惑的看向蔡瑁,发现蔡瑁的眼中也满是疑惑。
蒯越蔡瑁因为首当其冲,所以察觉到变动最快,手底下又有精兵强将,能逃出来也不足为奇。
但是傅巽他们并不知道局势的变动。被文聘和赵子龙突然袭击,不可能做出及时的反应。
他们几个的手里顶多有一些护院,哪里有能力在赵子龙的冲击下活命?
难道他们的运气就真的这么好,居然也能从襄阳城中逃出来?
傅巽远远的也瞧见了蒯越蔡瑁,当下也是眼前一亮。
虽然说,原来众人之间闹了许多的龌龊彼此并算不上很对付。
但是傅巽在这襄阳城乱糟糟的走一走也明白了,凭借着自己,是很难在这兵荒马乱中活下去的。
纵容非常的不喜欢蒯越蔡瑁,但此刻他们还有利用的地方。
这两个人手底下有兵有将,也有军事能力,可以保护好傅巽。
虽说在城中被追杀的如同丧家之犬,但傅巽这边又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蒯越给了自己耳光,本来不应该用好的态度去对他,毕竟当初自己也是气冲冲的离开的。
但现在他手底下人马众多,傅巽还是挤出来了一张笑脸。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卑躬屈膝的打招呼,但傅巽却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不算什么。忍的这一时的羞辱,将来投靠了曹司空,自己总是能爬上去的,到那时让他们给我磕头。”
“都是为了曹司空的大事着想,这个时候我也不会与他们惹什么矛盾,我大人有大量主动的低个头吧。”
看来这古往今来的某些人,不管有没有人提过,有没有人教过,总是可以无师自通的精神胜利法的。
“怎么样?他们逃掉了吗?”
文聘打着马来到了赵云的身边,襄阳城中的一片杂乱,此刻已渐渐进入了尾声。
赵云抬头一看,是文聘。
展颜一笑。
“蒯越蔡瑁已经成功的跑掉了,其余的那些人,杀了一半,放了一半,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差不多和蒯越他们在城外汇合了。”
难怪有些人看起来不能逃出去,但在城中乱窜一通,还是逃了出去,却并不是他们运气好,是赵云有意放出去的。
“虽然放跑了他们,但你们怎么能保证他们会留在荆州,而不是往北逃呢?”
对鲁子敬和赵子龙的安排,文聘已经不会提起什么异议了,但自己总是会好奇。
赵云愣了一下。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自己并没有和鲁肃商量。
或者说是鲁肃没有提这件事,赵云只是根据自己的想法而做了一些安排。
“我早已命令赵统和徐盛从随县带一支兵马,切断了襄阳和新野之间的道路,如果他们要往北跑,是跑不到南阳的。”
赵云想了想,又确定的点了点头。
“凭他们的本事,确实突破不了赵统和徐盛的封锁,所以我并不担心他们往北走。”
文聘也认可赵统和徐盛的能力。
这俩人虽然年轻,经验不足,但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两个人联手对战于禁都不怕。区区蒯越和蔡瑁带着一群散兵游勇,自然是难与他们匹敌的。
“可这样也不好啊。”文聘想了想,说道。
“我们故意放走他们,是要他们南下纠结起来兵马在荆州做一些事,这样也好让这些人集合起来,将他们彻底的清理干净。那他如果选择了往北走,固然是逃不掉,被抓了或被杀了,但还未达到咱们的目的。”
“哈哈哈,仲业莫要担心,他们必然会往南的。”
赵云仓促之下做出的安排,自然难以面面俱到,调动赵统和徐盛,是刘表刚刚落水,被赵云救起来之后,还没有返回襄阳城,就已经做了安排。
刘表落水的一刹那,赵云就意识到事情的不对,自然就开始调动兵马。而那个时候,赵云还没有和鲁肃见面。
所以赵云回答不了文聘的问题,但是鲁肃可以。
为了今天的局面,鲁肃不知道在暗中推演了多少遍,不能说面面俱到,但是这种细节问题也是早早的做足了安排。
对于这个问题,鲁肃既然没有提,自然是有充足的自信,料定了蒯越和蔡瑁一定会往来。
听着身后传来的笑声,赵云和文聘都扭过头来,等着鲁肃的解释。
“他们这些人都是一群想要投机的,若是真的肯安稳的接受自己的失败,那么就不会在荆州掀起这一场动乱。”
“他们在荆州的地位虽不一样,但都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锦衣玉食了。”
“无非是一个力争上游人生一个贪字,才让他们做出来这样的变动。”
“只不过他们觉得那样的风险很小,便可以换来更大的好处。而如今的局势显然并不如同他们预料的一样。”
“那么这个时候他们会及时的收手吗?立刻北上,保留自己的性命,凭借着自己本来的见识,也许可以在曹操手下做个小官。但他们真的能甘心吗?”
鲁肃又对着两人温和一笑。
“你们想想,”
“这些人本来就是一群贪心的赌徒,他们以为赌了就是能赢的。可偏偏现在第一把赌输了,他们的本钱折进去了不少,这些输了的人愿意乖乖收手的,世上有那多少呢?”
“谁又不想咬咬牙再拼一把,也许下一把赚了,就能把输的连本带利都赢回来呢?”
“何况他们这些人,损失的本钱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只输了这一把,但是他们几乎已经倾家荡产,一无所有了。”
“小一点的家族几十年的积累,大一点的家族几百年的积累。如果他们不继续赌下去,这些全都被他们抛掉瞬间化为泡影,他们能甘心吗?”
“假如刚刚被发现自缢的蔡夫人一样,好死不如赖活着,谁也不知道活着更好呢,可是她还是选择了自我了解,就是因为她已经输的一无所有,几十年的养尊处优,瞬间化为泡影,一无所有。”
“而对于蔡瑁他们来说,当年在荆州都是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如果他们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去投奔曹操,对于可能受到的羞辱,又怎么不会感到恐惧呢?他们会本能的抗拒北上的。”
……
江风烈,战旗猎猎作响。
刘磐一脸的凝重,看起来心情不佳。黄忠却隐隐约约的有些期待。
一些新招募的兵感觉有些惊讶,豫章之地最高领导刘磐黄忠都只能站在高台的第二层。
高台的最顶端,一根大纛下。
一个大小刚好合适的四轮车上坐着一个面如冠玉,身材高大、羽扇冠巾的年轻人。
他虽然年轻,但却见不着一丝的青涩,刘磐和黄忠积年的老将,此刻的气势也全被这个年轻人压下。
这个年轻人从四轮车上站了起来,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人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他的胸前。
不自觉得要将目光看向他,却没有一个人有勇气直视他的脸。
只见他将手中的鹅毛扇一挥。
天地之间,除了风声,便只有他的命令。
“发兵!”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万石粮只求一见
“父亲!!!”
庭院之中刘琦一声悲呼,便直接晕了过去。
即便他只是名义上的交州牧,但这仍然让周围的人十分担忧。
府中的下人,前来送信的信使,以及在一旁伺候着的小妾们都慌忙的扑上前来,赶紧将刘琦架到了床上。
随后,府中的一切忙乱也不用多提。
即便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太史慈和诸葛瑾也没有过来看一眼。
他们收到消息的时间不比刘琦晚,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开始着手准备北上的事宜,故而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理会刘琦。
即便诸葛瑾住的地方离刘琦比较近,听说了这件事后,也只是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继续批阅手中的公文。
只是不自觉的加快了自己处理政务的速度,先要处理好为太史慈北上的所有准备,才能去看望一下刘琦。
但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还不等太史慈和诸葛瑾主动的去探望刘琦就请两人一见。
诸葛瑾和太史慈来到了刘琦的住处,发现整个宅院中早已处处挂满了白布。
府中的下人头上都带着孝,腰上都缠着麻绳。
当诸葛瑾被引领着来到了刘琦的身边时,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一下刘琦的神色,刘琦从刘表的牌位前移开,带着一声重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先生帮我,我要发兵北上,为我父亲报仇!”
刘琦哽咽着。
让诸葛瑾也颇受感动,连忙将跪在眼前的大汉扶起。
这段时间以来,刘琦养尊处优,虽然身体不好,但他吃的好,不运动,越发的发福了。
脸上总是红光满面,是因为纵欲过度而导致是不健康的潮红。
但此时刘表的死讯传来,明显的看到他脸上的色彩暗淡,连一天的时间都不到,眼球就深陷了下去。
虽然刘琦的家庭并不和睦,甚至留在襄阳都有死亡的风险。但刘琦刘表的感情不是假的。
刘表长得身材修长高大,刘琦也非常像他的父亲,所以刘表非常喜欢自己这个儿子。
父子之间的感情非常的深厚。
如果没有董良的出现,将会上演蔡夫人因为担心刘表父子感情深厚,而不允许刘琦见刘表的戏码。
就是因为担心他们父子感情一起来影响了蔡夫人的计划,把荆州留给刘琦。
而在刘琦身后跪着的一排,大着肚子或没有大着肚子的姬妾们,也一个个哭的梨花带雨,十分伤心,身上披麻戴孝,一样不落。
这些女子并没有一个是认识刘表的,都是刘琦到了这交州才拿下的。
而她们表现的如此伤心,自然也是看出了刘琦对于刘表的深厚感情,借此要讨得刘琦的欢心。
“出兵事宜已经有子义将军准备妥当。明日天一亮,就可以立刻起兵北上。”
诸葛瑾安慰着刘琦。
刘琦这才垂着泪慢慢的站起身来。
“一切就拜托先生了。一定要打回荆州,活捉蒯越蔡瑁。”
刘琦说着,又咬牙切齿了起来。
“我恨不得生啖贼肉!”
“这两个狗贼,我父亲向来对他们不薄,居然做出这种背主求荣的事情,害死了我父亲!”
刘琦愤怒起来,血液上涌,他的脑袋头晕目眩,脚下踉跄了两下。
见刘琦差点摔倒,一个平时最讨刘琦喜欢的女子鼓起勇气,大胆上前扶住了刘琦。
尤其此刻,心中正是脆弱。
刘琦刚刚感到有些感动,却又想到了自己父亲和蔡夫人曾经也有一段时间举案齐眉。
当下就忍不住,心中恶心翻涌。
愤怒的一把甩开,将那女子推倒在地。
“女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毒妇蛇蝎心肠!滚,全给我滚。”
刘琦顾不得体面不体面,在这灵堂里就大喊大叫着。
那些姬妾因为刚才慢了一步,没能上前辅助刘琦还感到后悔自己不够敏锐,这个时候却也什么都顾不得了,全都被刘琦吓到了,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
惊恐的叫着,哭哭啼啼的便全都退下了。
诸葛瑾给刘表的牌位上了几炷香,拜了几拜,又安慰了几声刘琦便也离开了。
空荡荡的灵堂里,只留下了一个刘琦。
因为刘琦的发怒,其余人也不敢发出声音,站在外面伺候的下人也都噤若寒蝉。
院子中也只回荡着刘琦一个人哽咽的声音。
他哭的是那样的凄惨,确实也让人听着心有戚戚然。
但却并不能让更多的人产生太多共鸣。那些下人又何尝不都是苦命人呢?生活在这乱世之中,刘琦还能给刘表立一个灵堂,还可以让大军报仇。
还能让这许许多多的人给刘表披麻戴孝。
相比于乱世之中人命不如草,也可称得上是十分的幸运,很有福气了。
……
襄阳的清算已经到了顶峰。
一开始动乱的时候杀了一批,就已经重创了亲曹派。
而他们其中的一些领袖又都被放跑了。
襄阳城中亲近曹操的人,十不存一。
自然而然的,就轮到一直被他们压制的荆州保土派反击了。
说他们是个派别,其实也是一群鱼龙混杂的人,只是大致约摸着按照阵营将他们划分为了派,总之,他们是不亲近曹操的。
在过去,刘表并不随意施展他的巨大权力,襄阳城中地位最高的就要数蒯越蔡瑁了。
那么自然而然的,他们作为亲近曹操的代表就会压着这些反对曹操的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别人来报仇了。
鲁肃和赵子龙他们仅仅只是开了一个头,后续的一切的清算工作都是由这些荆州人自己完成的。
正如鲁肃一开始所说的那样。
现在襄阳城中残留的亲近曹操的人,变成了想要城中解决矛盾的焦点,由襄阳人将他们灭掉。
而今,整个荆州的矛盾焦点是被故意放跑的蒯越蔡瑁来补的。
自然也会有荆州人将他们共同灭掉。
经历了这么一番动荡之后,如同秦王扫六合天下的矛盾被强制的压了下来,非得再经历一轮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才能将深层的矛盾打散。
让原来比较割裂的矛盾的各方势力。打成一团,混成一团,彼此之间互相交融。
也正是因为襄阳城如今这样的局势特殊,以至于整个襄阳内居然没人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说话管用的。
顶多有些人能求到文聘这里,但是文聘也早早的被安排过,是不能透露风声的。
如此一来,有些人想要投诚都找不着地方。
带着礼物卑躬屈膝的求见文聘。在被多方刁难之后才能见到文聘一面,然后再被告知没有用。
“子敬先生,庞季求见。”
“庞季?”猛然听到这个名字,鲁肃也感到有些惊异。有些吃不准他来见自己干什么。
“说我身体不适,一律不见客。”
“子敬要推脱别人,难道还要推脱我吗?”
鲁肃拒绝的话没说完,庞季居然就从外面闯了进来。
庞季能闯进来也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
相较蒯越蔡瑁,庞季是反对曹操的那一派。
而随着亲近曹操的势力越来越强,刘表不得不将庞季放在越高的位置上。
鲁肃又跟在刘表身边,时日不短了,自然与庞季也曾多次打交道,彼此之间暗中的利益相合,关系倒也不错。
鲁肃也正是因为想到庞季是反对曹操的那一派,这个时候不赶紧对以前反对自己的人进行清算报复。突然来见自己,想来一定有猫腻,所以不想见。
“这种时候,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可不想见你呀。”
鲁肃笑着回应。
果然见到庞季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熟人。
鲁肃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子敬兄,子敬兄……”
庞季赶忙向前追,拽着鲁肃的袖子不撒手。
“子敬兄先不要生气,听我说完。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
鲁肃看到庞季身后站着的那个人,一来是真不想见他,赶紧躲开,二来也是心中有些烦躁,庞季实在是有些不知深浅。
不知是得了什么好处,才将这个人带到自己的身边。
这样一想,难免让鲁肃心生反感。
“子敬不见人的意思,我自然明白。如今带人前来求见,自然是为了求情两个字,但是我又岂仅仅只是为了个人私利,莫非子敬以为我就如此的愚蠢,不过是些许礼物,就要帮人说话吗?”
庞季的言语恳切,鲁肃便停下来,倒要听听他到底搞什么名堂。
“我已经知道子敬是玄德公的人,而如今荆州经此一番动荡群龙无数百姓遭难,自然是应该请玄德公前来主持大局。”
“依玄德公的仁德,必然能善待荆州百姓,给本地百姓带来福祉。”
“天下有识之人,皆渴求如此仁德之主。今日我荆州得到平定。将来北方曹操治下,无数的百姓仍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都同小儿一般嗷嗷待哺,渴求玄德公的到来。”
“玄德公正是得天命之人,这才能在短短数年之内实力膨胀的如此迅速,得以与曹操分庭抗礼。”
“可玄德公实力增长虽然迅速,但若真想全胜曹操,仍然需要时间积累。毕竟铁矿石要从山中采出,白花花的大米要从地里长出。如今正是他找上门来,要将这些东西奉献出来,敬献给玄德公,我才将他带来见你。”
“只是要见你一面,他便愿意奉上粮一万石。如今已经存在城中一处粮仓,可随时去取。我将他带来见你先为玄德公取下这一万石粮草。其余你做什么决定,我是一概不进行干涉的,只交由你们两个人交谈。”
说完,庞季便退到一旁。
“一万石粮食,只为见我一面,子柔,好大的手笔。”
昔日的鲁肃只是刘表的客人,哪里有蒯良的地位高?
可如今,蒯良为了见他一面,便甘愿奉上一万石粮食。
蒯良终于得到了说话的机会,没有丝毫的怠慢,毕恭毕敬的像鲁肃行礼。
“粮食虽然多,但能见子敬先生一面,便不算多了。”
鲁肃笑着说道。
“粮食虽然多,但为你所求的东西相比却也不算多了。”
蒯良这个时候要见鲁肃一面,无非是想要替蒯家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看似出手豪爽,但若不能见鲁肃一面,所有的家产都要变成别人的,这样一比出的成本也就不算多了。
“你甘愿拿出来这么多粮食要见我一面,如今便也见到了,旁的你也不用说,和我没有关系。”
“这粮食你愿意给就给,不愿意怎么着也得留下一半儿。其余的事情,你求我也没有用。”
“这些事情都是你们荆州的事情,这襄阳城一共也没有几个士兵是属于我们的,要收拾你们的,也是你们襄阳城里的人,和我们并没有关系。”
“你与其花大价钱来这里求我这么一个没有用的人,不如去亲自找昔日的敌人求求情,让他们放你一马。”
鲁肃说的这话其实也没错,他虽然是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但归根结底还是他们襄阳自己的内斗。
把自己的责任摘出来没有错,但是要求人放自己家一把,还是得求鲁肃,虽然鲁肃并不承认。
蒯良恭敬的说道。
“我等自然知道,如今的困境与先生并不相干,只是我兄弟蒯越做的事,与我整个蒯家也并不相干啊,他有如今的下场,都是他咎由自取。可我蒯家其余的人都是无辜的呀,还请先生明察。”
“如今,也正是襄阳城中一些人想要将我家瓜分带尽,分而食之。谁都想在我家身上咬上一口,我们在他们的眼里都成了肥嘟嘟诱人的好肉。”
“这个时候再去求这些利益熏心之辈,还有什么用呢?”
“我早听闻玄德公仁义无双,私下里常常感到仰慕,如今,为了我这一家老小,正是走投无路之时,难免想到了玄德公。”
“所以才前来求见子敬先生,我这一家无辜老小,如今只能仰仗着玄德公主持正义了。”
无论鲁肃说什么,蒯良都不会忤逆他的意思,都顺着他说,这才是求人的态度。
反正就是要给刘备鲁肃戴高帽子,把马屁拍的舒服了,同时也是表明自己的立场。
第四百七十二章 糊涂啊,杀了你东西也是我们的
“主持正义?”
鲁肃忍不住的弯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蒯良。
“我看子柔不是想要正义,是想要拿钱开路吧。光见我一面便奉上了这么多的粮食,这事情要办成了,还不知道有多少好处在后面。”
鲁肃话说的直白,让蒯良脸色一僵,不过转瞬间便被快粮隐藏下来,仍旧面色如常。
甚至蒯良的语气中开始带上了一些欣喜,不知道到底是他的城府不够,还是他自己装的。
但不管怎么说,鲁肃愿意和蒯良谈论这个问题,那就有蒯良的机会。
蒯良对着鲁肃深深下拜。
“若此番能解救我蒯家之难。救我蒯家无数无辜老幼于水火之中,万贯家财愿全部奉上,分文不留。”
鲁肃忍不住的鼓起了掌。
“大手笔,确实大手笔。子柔不愧为大族出身,就是有魄力。万贯家财,分文不留。如此壮士断腕,以求平安,难怪你们这些世家大族能够源远流长了。”
“这么多的财物,真的舍得全部奉献出来吗?”
蒯良立刻又把身子往下一低。语气坚决的说道。
“自然舍得,有什么不舍得的呢?人没了再多的财物,都只能便宜了别人。而我蒯家此番若能逃脱此难,耕读传家之下,众多孩童将来都能长成才,靠着他们开枝散叶,家底再慢慢的攒就是了。”
蒯良的这个说法让鲁肃也颇为感叹,蒯良也确实是说了实话了。
那些欺负人的坏种,家里就是有实力,他们手里有更多的资源可以用来运作,即便是蒯家只剩下一些孩子,但总和一些大族有些香火情,稍微得到一些赏识,便又能东山再起。
而真正普通的平民百姓,想要白手起家,从无到有这一步是十分困难的。
那些本来就比较强大又在不断壮大的家族,不停地欺负着周边,终于有人奋起反抗,即便是事情闹大了,直至改朝换代的程度,这样的人就能死绝了吗?就能被清算干净了吗?
说句丧气的话,还是做不到啊。
即便他们落寞了,被清算了,但只要手头略微剩下一星半点的东西,都是许多人奋斗一生难以得到的。他将这点东西再用来起家,便比普通人不知方便了多少倍。
而这些有钱的家族,总能给孩子们提供更多的教育,即便是改朝换代,大肆的杀戮一批,但很少是没有漏网之鱼的。
而即便那些被漏下来的孩子无法再攀到什么高峰,但凭借着他们以前学的文学、医学或艺术什么的,也总能很容易的再次成为本行业的佼佼者。
按照他们以前家里积攒下来的仇怨,本该全家死光的,但总是有一些人仍然能过着富裕的生活,让旁人看着憋气,但却又无可奈何。
“子柔口口声声说家人无辜,口口声声说要伸张正义,可你家里的那些人就真的那样的无辜?家里的那些人就真的那么渴望正义吗?”
听到这话,蒯良心中一紧,不明白鲁肃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继续的勒索吗?
不过心想着自己确实已经打算破釜沉舟,壮士断腕,把所有的家财都奉献出来了,谁又能抵得住这样的诱惑呢?而鲁肃又能提出什么让自己无法答应的条件呢?想来是没有的,蒯良渐渐的充满了信心。
“子敬先生明鉴。我家中众多老弱,又能有什么罪过呢?那些老者当年也是在荆州为百姓做过事的,如今皆已垂垂老矣,不能担事而在家中赋闲养老,外界的事情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那些小的尚未成年,又哪里与外面的纷纷扰扰有过什么纠葛?这上有老下有小,难道不都是无辜的人吗?”
“所有参与蒯越密谋的人,我蒯家并不包庇,任由襄阳城中的大家进行处置。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分清,有的人有罪,有的人没罪呀。”
“只可惜一来人们愚钝,被遗忘的纷扰冲昏了头脑,仇恨纠葛让他们失去了公正和慈心。经残暴的要将我全家赶尽杀绝。这又岂能不让我渴求刘皇叔主持正义呢?”
“二来是财帛动人心。墙倒众人推,我蒯家多年积攒下来的财富,如今成了我家的催命符,整个蒯家如小儿持金过闹市,周围全都是觊觎的眼光。在财物的面前,太多太多的人不去讲什么圣贤教诲、仁义廉耻了。”
“呵呵呵呵……”
鲁肃听到这里忍不住的冷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讥讽。
这真是一些没什么见识的普通寒门可能真的就被骗了。或者一些死读书的迂腐书生,估计也会被蒯良所说的劝服。
但蒯良却忘记了鲁肃自己家就是个大地主。
这些大族中间的龌龊,鲁肃又岂会一点不了解?
蒯家以前做过的坏事,他鲁肃家以前也未必没做过,虽然站在鲁肃的立场上看,他们做的并没有错。
但鲁肃如今和蒯良却不是一个立场。
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在我这儿装什么无辜呢?
“子柔口口声声无辜,口口声声与外界没有纠葛。”鲁肃放慢了自己的语速,显得有些阴测测的。
“且不说你们家的那些老东西,当年年轻的时候,为了这家业又做了多少杀人放火的事情?到了老了,修身养性,便成了大善人了?”
“单说你兄弟蒯越做乱,又是哪里来的兵马?”
“他蒯越能接受教育,能为官一任,能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你们蒯家的这些老头子没有在背后支持过吗?”
“蒯越的官越做越大,若不是出了今天这档子事,他在荆州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也没有少往家里扒拉东西吧?”
“你们家那些老东西,吃的是什么?喝的是什么?住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凭什么蒯家的孩童就有大房子,就有书念,凭什么你有自信,即便是今天散尽家财,也有信心东山再起?”
“你们蒯家有无辜的吗?又有哪一个没有得到过蒯越的好处呢?”
“今天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收拾你们管家,就是因为你们当初仗着蒯越的势力,蒯越仗着你们蒯家的势力,欺负了太多的人。”
“你口中所谓无辜的人,每一餐一饭都是沾满了仇恨与恩怨的,又哪里摆脱的干净?”
话说到这儿,蒯良已经一脸便秘。
鲁肃在这里到底放的什么屁?这种事情,无论是一千年前,一千年后,蒯良都相信不会有改变,这就是世间普遍存在的真理。
鲁肃为什么要提这个?是还想要更多,可是自己明明已经承诺将所有的家财都奉献出来,再要又能要到哪里去呢?
“子敬,子敬先生,又何必如此吹毛求疵呢?人生一世,谁又能脱得了干系,独善其身,总是要复杂的牵扯在一起。”
“若因为这些事情,而对于那些无辜的老人孩子,求全责备是否有些强词夺理?”
蒯良带着些迟疑反驳着。鲁肃话说到这儿,他不能完全的顺着下去,但反驳也需要委婉口气,以免触怒了鲁肃。
“求全责备?莫非你家的老少吃的不是带着外人血汗的粮食吗?就你为了见我一面而献上万石粮草,这些粮草是你蒯家所有人一起耕耘几辈子能种出来的粮食?”
“你,你……”
鲁肃说的话让蒯良感觉很难缠,鲁肃就是在胡搅蛮缠,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蒯良还没有摸清鲁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挖苦自己?
“强词夺理,欲加之罪何患……”
“欲加之罪?这是欲加之罪吗?”
鲁肃冷笑着。
“子柔兄有所不知,我家里也是家财万贯,粮草堆积如山。”
蒯良一脸诧异。
“那你为何?”
“正是因为我知道我也是这样的人,这里面的肮脏手段咱们谁也会不清楚呢,都不是什么干净的人,你跑到我面前来装无辜,不是很可笑吗?”
“可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子敬竟然知道其中的奥秘,那就应该与我同仇敌忾才对,为何……”
鲁肃冷着脸,摇着头。
“从来如此,便对吗?正是因为咱们这样的人太多,才有了今日的天下大乱。为了国家强盛,才需要革故鼎新,将你们这样的人割去一批……”
蒯良几乎已经要被鲁肃吓疯了。
“你真是个疯子,我们明明都是一样的人!”
鲁肃放肆的笑了。
“哈哈哈哈!这天下像我们这样的人太多了,确实我也得罪不起。但是要想要一个干净的朝廷,必须要割去一批。”
“我没能力直接解决这个顽疾,但我只知道将这些腐肉割去一些,这个国家就能健康长寿一些。”
“你,你要割我们的?那你呢?你不也是一样是这样的人吗?”
鲁肃背着手站了起来,一脸疑惑的看着蒯良。
“我?现在我是拿刀的人?难道我会将自己的性命割掉吗?子柔啊子柔,你为何会这样天真?”
蒯良也终于不在拖在地上愤怒地站了起来。
“那你岂不是比我们还要不如?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这样难听的话,却并没有让鲁肃生气。
他反而也是叹了口气。
“若天下掌权者人人都有刀口向内,自己割自己勇气,大汉又怎么会是今天这种局面呢?”
“我也只是一个熟人,只能尽量的用道德来约束我自己,约束了自己的家庭。至于你们的性命,刚好可以给我拿来利用。你说我是慷他人之慨,那也是没有办法,我认。”
鲁肃这话说的太直白了。让蒯良脸色发白,既是气的,也是吓的。
他也顾不上再说什么场面话只完全的用利益来讲。
“子敬兄,子敬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只要您高抬贵手,放我们蒯家这一次,家里所有的粮食、钱财、铁料,全可以拿走。即便是田地,我们也并不留。”
蒯良又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子敬兄办的这样大的事十分劳累,也该拿一些补一补身子,以我们家的家财,无论是多那么一点,少那么一点,送到玄德公手中,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蒯良图穷匕见,直接改贿赂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既暗示鲁肃只要从中拿一点点,都是一笔巨大的钱财,同时也暗示鲁肃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刘玄德得到这么一笔巨大的财富,也只会高兴,不会深究。
“财帛动人心啊。”鲁肃点着头,语气和缓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蒯良瞬间脸上就绽放了笑容。
“成了?”
没想到费了那么多口舌,居然这么容易就成了,蒯良高兴坏了。
鲁肃扭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蒯良,把蒯良盯得有些发毛。
“子柔兄糊涂啊。杀了你们,万贯家财还是我们的……”
蒯良身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起来了,浑身的汗毛直竖。
哆哆嗦嗦的说道。
“你,你,我我,子敬兄,杀了我们全家,夺了我们全家的财产,岂不会给玄德公带来坏名声?我蒯家的门生故吏也不在少数,做了这等残暴的事,到那时,尤其是荆州,乃至整个天下。都会传扬玄德公杀人夺财的坏名声啊。”
“如此一来,荆州百姓乃至天下的百姓又怎么敢归附玄德公呢?子敬兄三思啊。”
蒯良哆哆嗦嗦的扯着鲁肃的袖子,半威胁又半讨好。
鲁肃却仍然低着头,眯着眼,看着台阶下的快乐。
轻轻开口,露出自己白森森的牙齿。
“子柔兄,杀你们的是襄阳的人,和我家主公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家主公为了正义起兵帮助刘景升平定荆州,他的兵马他还没有进入荆州呢。”
鲁肃不再理会蒯良,左手奋力一甩,将蒯良拽着的袖子甩开。
门外便有两个人走了进来,将蒯良架了出去。
蒯良此刻面如死灰,浑身瘫软,在两个人的胳膊上两条腿拖在地上,连骂人的劲儿都没有。
站在一侧的庞季这个时候才敢长舒一口气。背后的白毛汗也已经打湿了自己厚厚的春衫。
咬了咬牙,便下定决心。走上前来,亲自向鲁肃求任务。
第四百七十三章 遇敌
自豫章向西到长沙。
这条路,刘磐和黄忠不知道走了多少次。
但彼时的心情与此刻却是截然不同了。
当初从西到东是要一路走一路打的,打的便是流窜过来的太史慈。
为了自己的叔父,守着荆州的家业,不知多少次与屡屡寇边的太史慈战斗。
而这一次,刘磐带着大军西进,打回自己的老巢,一路上却没有遇到丝毫的抵抗。
每到一县便有乡贤箪食壶浆以迎大军,其中有许多还是刘磐当年的老面孔。
长沙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刘磐并不能摸得很清楚。
当年刘磐和黄忠在此地确实很有威望,也得到了许多人的拥护,但在长沙更受到拥护的是张羡,张羡甚至能带着长沙百姓一起反抗刘表这个荆州牧。
不过,这个反贼很快就败亡了。
而且还是败在刘磐等人的合力之下。
所以长沙的百姓对于刘磐的感觉应该是非常复杂的,而这次刘磐打出来的旗号又是为了叔父报仇,扫除奸佞,这就让长沙的百姓感觉更为复杂了。
观念的改变是需要时间的,虽然长沙的叛乱平定了,但是刘表的名声想要在这里扭转,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转换,即便是当年对刘表充满恶意的人,已经杀了一批。也无法改变百姓们的意向,只是他们不敢说而已。
当年,他们选择了张羡。
现在他们还能选择谁呢?
对于刘磐这个军队的复杂感觉,并不影响他们箪食壶浆的迎接大军。
毕竟那军队手中明晃晃的武器可不是假的。
而且蒯越和蔡瑁虽然杀死了长沙人并不是非常喜欢的刘表,但是蒯越蔡瑁又一心想要投靠曹操,这件事儿已经被襄阳给昭告整个荆州了。
刘表与曹操敌对,刘备与曹操敌对,在他们的治理范围内,根本不可能有曹操的好名声。
而这些年,又有无数的从北方逃到南方的逃难人,也都带来了曹操的传说。
有汝南来的百姓,有南阳来的百姓。
这些事情都刚发生不久,对于这些长沙的百姓来说,是和整个荆州的百姓是一样的,对于曹操充满了恐惧。
他们能选择谁呢?他们其实并不想选择谁,只想安生的过日子,但是他们不得不选,却又没有丝毫的选择权利。
如今,虽然对刘磐和刘表感觉复杂,但想一想,这居然成了最好的选择。
尤其是现在刘表也死了,刘磐虽然是刘表的亲戚,但是带来的大军却是刘备的军队。
刘备啊,那是多么仁德的一个人啊,天下又有谁没听过他的名声呢?
在这乱世之中,能被这么一个人统治,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将军,西北方向发现有敌情。”
“西北方向,那是在南郡了。”刘磐略一沉吟,想了想,也对。
短短时间内,蒯越和蔡瑁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既然并不死心,还想要在荆州继续的生事,就需要往南逃,那么在襄阳南边立刻开始招兵买马,寻找同党自然是他们首选。
“你们立刻回去将这件事报告诸葛先生。其余人跟我追。”
“是!”
此时的诸葛亮正坐着他的四轮车在地头看着田地中绿油油的庄稼。
廖化背着大刀,在诸葛亮身后帮他推着车。
小小一个四轮车,其实是诸葛亮根据在董良那里得来的机械知识综合升级过的,不仅推着省力,速度还快,还稳当。
诸葛亮年纪轻轻,并不是腿脚不便,相反的,他被董良经常拉着锻炼,身体强健。
其实并不需要坐在这四轮车上,让人推着走。
他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摆谱。
诸葛亮毕竟年轻,虽然对自己的才能有着十分的自信,但是出于责任心总满不了对未来过于的谨慎和担忧。
他担心因为自己的年轻而被人轻视,影响了刘备的大事,故意的整个车子来做。
这样一来,即便他看起来文质彬彬又平易近人,但是总坐在那四轮车上被人推着走路也总给人一种身份比较高的感觉。
难免的就让旁人对他特殊的看待。
进入这长沙郡,除了招待乡贤,就是刘磐和黄忠搜寻敌踪。
稳扎稳打,继续往襄阳城进发,也是要拿下这一路上所有的地盘。
诸葛亮除了招待这些乡贤们,安定他们的心,还向他们询问着一些早早的被呈到桌子上的情报。
询问他们本地的风土人情、名人义士,还有当地的矿物、粮食等特产。
由于荆州离豫章比较近,而豫章又是刘备最开始发家的地方。
其实,对于这一块土地,董良是调查开始的最早、最详细的。
从这些本地人口中的消息一一的印证,看看他们是否有所隐瞒,或者表露的重点是否有搜集上来的情报不同,以此来分析他们心中所想。
与此同时,也可以对已经到手的情报进行查漏补缺。
毕竟,尽信书不如无书,情报虽然搜集的详细,但毕竟有些东西不亲身体验也是体会不到的。
诸葛亮对自己的未来有清晰的见识。对执政能力的成长也有明确的目标。想要成为能够高屋建瓴的政治家,必须要将身子低入泥土里从最基层出发。
过去躬耕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做的,现在仍然也要贯彻这个方针,走到哪里,看到哪里,多看、多学、多问、多思考。
有才能的人总是让人望尘莫及,而当有才能的人还偏偏十分的努力,努力的方向还对的时候,那才是真的向着登峰造极出发。
正在这田边观看庄稼长势,水利设施之际,有士兵从后面跑来,又被在一旁护卫的士兵拦下,得知了情报,报告给了诸葛亮。
“我立刻就去支援。一定能及时赶到,将人拿下。”
廖化握紧了身上的大刀向诸葛亮保证。
“不必着急。他们那需要支援……”诸葛亮笑着,不急不缓的。
廖化却有些着急。
“公大将军贸然前去追赶身边只五百余士卒。而从襄阳来的情报来看蒯越蔡瑁离开襄阳城时,身边就有三四千人,这怎么能不去支援呢?”
诸葛亮摇了摇手中的羽毛扇。
“不然,不然。从襄阳城带出来的,不过是一群散兵游勇。不知有多少人并不是一伙的,只是因乱而混合到了一起。”
“若说蒯越蔡瑁离了襄阳城,联络旧人又得了其余人的支持,纠结了一伙人,那还合适,襄阳城中一起出来的那些人,估计早就跑的跑散的散了。”
“蒯越蔡瑁在荆州经营多年,很难保有多少人愿意支持他们。还是快快支援吧……”
廖化有些沉不住气,只觉得刘磐贸然出击,实在太激进了,也是担心他中了埋伏。
“公大与汉升,二人互为犄角,共同前探。一方发现了敌聪,另一方要不了多久也会发现的,两方合力,兵力怎么也有上千。”
“再加上地处长沙,是他们两个的老地盘了。地利人和都占据优势,蒯越蔡瑁如今又如同丧家之犬,就连天时都占不到便宜。”
“更不用说这边领兵的又是黄忠,又是刘磐,皆有万夫莫敌之勇,纵览全局,实在看不到怎么输啊?”
诸葛亮自信满满的笑着。
即便是蒯越,蔡瑁又联络了一些人,得到了一些支持,可贸然得到的士兵又能有多么精锐呢?
一方面刘磐和黄忠都是难得的顶尖武将,他们身边带着的兵马,也是在豫章被他们操练很久的。
因为刘备这边不缺少粮草,粮食充足,士兵便练得多。有的时候练得狠,搞大集训,甚至一日两操嘞。
最精锐的也是保证一日一操,轮换着其中进行休沐。
这样的训练强度真的是天下难见的。
有着这样的精兵,这样的猛将,诸葛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担心。
“不过,你还是要走一趟。”
“走一趟?”
“你速速带人前去追赶,通知刘磐和黄忠不要赶尽杀绝,你配合着他们两个,把蒯越蔡瑁往南赶。”
廖化挠着脑袋。
“往南赶是要赶到衡阳零陵那边去吗?”
“不错,无论是衡阳还是零陵,只要把他们往南赶就是了。本来已经被他们嘱咐过的,但是刘磐和刘表感情深度,怕他一时冲动。让你过去,只是再提醒他们一遍。”
“换了普通的士卒,怕他不当回事儿。你亲自去了,他多少还是要顾忌些的。”
廖化一头雾水,不过军令在身,也不容得他再多问,先执行命令再说。
便呼啸一声,又招唤来几百上千人,冲着刘磐和黄忠的方向赶去了。
而西北方向,此刻已经开始交战。
正如诸葛亮所料的那样。蒯越蔡瑁从襄阳城中带出来的散兵游勇,一路上逃散了大半。
最终也只留下来了几百人。
不过,离了襄阳城,蒯越蔡瑁带着这几百人上蹿下跳,联络一些忠心自己的,联络一些与自己有旧的地方势力。
东拼西凑,又凑了五六千人。
比之刚从襄阳城中出来,还壮大了不少。
他们两个也看中了长沙这块地方。
毕竟长沙是张羡带着士兵叛乱的地方,自然要对刘表的归属感更弱一些,他们想要在此为根据地,在整个荆州继续掀起叛乱。
可没想到,刚到长沙附近,便遇到了敌情。
当探马来报前面只有几百号人的时候,他们还没在意。
真没想到自己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向前。那几百号人竟然不躲不避,正对着自己来了。
正想要带着新得到的士兵们取下这第一场胜利,也增加一些大家的归属感。
又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敌军既然看到自己不逃跑,还冲着自己冲锋。
他们哪里知道刘磐本来只是前来索敌,虽说跟了上来,但若真遇到强大的敌军,那也只会在一旁监视,不会真的莽撞的冲上去。
可当刘磐亲眼看到蒯越和蔡瑁的军队时,便就下定了决心要进行冲锋。
只因蒯越蔡瑁的军队人数多,而且个个也看起来比较精神,衣服也很整洁,没什么狼狈的样子,按理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支看得出来有些战斗力的军队。
可只有一点蒯越蔡瑁这支部队也是东拼西凑来的,士兵与士兵之间的装备、衣服并不完全一样。
一块一块的,如同不同的色斑码到一起一样。
刘磐看了就料定他们还不能指挥自如,没有一个强大的凝聚力。
真打起来,难免他们各自为战。
所以刘磐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而刘磐又对自己带在身边的士兵们充满了信心。
他们算是什么土鸡瓦狗?
当两军开始交战的时候,刘磐一马当先。
蒯越蔡瑁这才看清楚敌将究竟是谁。
“怎么会是刘磐?怎么会是刘磐?”
蔡瑁大吃一惊,惊惧的叫道。
“他不是在刘备那里吗?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
有句话叫做隔行如隔山,只有在同一行中,才能知道自己和同行之间的差距到底是多么的大。
若不是此刻自己的兵力远胜刘磐,再借蔡瑁俩胆子,也不敢在这外面直接和刘磐野战。
主将的这种表现属实有些丢脸,就连蒯越也看不下去了。
“蠢货,慌什么?我早说过,刘备不怀好意觊觎荆州,只是刘表那个家伙不信而已。这天底下哪有什么好人?”
“刘备等着刘表死不知道等多久了,这个时候派兵前来哪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快快接战,快快接战。”
蔡瑁咬了咬牙,定了定神。
“张允和我一起迎敌。”
“是!”
这个时候,容不得犹豫,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再能打的人也未必能打过三五个同样体型的壮汉,但是,一个强大的武将若处于军阵之中,那就不一样了。
那相当于给长棍加了一个矛头,猛将与军队之间产生的化合反应发出的威力是他们分散起来的成百上千倍。
蔡瑁和张允要两人合力共同挡住刘磐。
只有把刘磐挡下来,才有让手下的大军蚁附侵蚀刘磐军队的可能。
否则,只会让刘磐带着人在军阵之中来去自由,生生的将自己手下这支军队杀垮。
第四百七十四章 我是真的打不过呀
蔡瑁此刻表现的倒是英勇。
与张允二人手持长矛,共同迎战刘磐。
说时迟,那时快,三人武器交汇的那一刻,蔡瑁立刻被震的手臂发麻,武器险些脱手而出。
这让蔡瑁大为惊骇。
平时只知道刘磐武艺高强,但毕竟蔡瑁不与他交手,又加上自己养尊处优多年不曾亲自动手一身武艺十不存一,这才连刘磐一招都难以抵挡。
不过到底是两个人对一个,第一次交锋,撑过去了。
刘磐冲锋的速度成功被他们遏制了下来,这就导致了他们这支军队的箭头进不去。
虽然他的儿郎们都如狼似虎,但这一次也注定要让他们无功而返了。
一阵乱战之后,蔡瑁的士兵只勉强的能给刘排的士兵身上留下几道痕迹,却连一个人都留不下来。
他们人数少又精锐,抱成一团,打的密不透风又结实。
好像是一个狼牙棒,虽然成功的阻止了他们的冲锋,让这狼牙棒不能挥舞下来。但又让人去啃他,怎么也啃不下来,自己这边反而崩了些牙齿,白白的留下了几十具尸体。
蔡瑁在亲兵的簇拥下,咬着牙,皱着眉头,有些心惊胆颤。
硬实力比不过,这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趁着两军第一波冲锋结束,各自调转方向的时候,蔡瑁赶紧拨马,靠近蒯越。
“打不过怎么办?”
虽然知道第一波交锋自己这边没有占到便宜,可是蒯越还是不敢相信蔡瑁竟然跑回来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瞪着眼睛,有些气急败坏。
“他们才区区五百来号人!??”
蒯越几乎要质问蔡瑁。你听听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几千人,对他们五百人,几轮冲锋下来,不就把他们拖死了?
蔡瑁却感到有些委屈,有些无可奈何。
“我知道他们才五百人,可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啊!我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强啊!”
几千人打对面的五百打不过,已经够让蔡瑁难堪的了,却发现自己的同伴竟然也不理解自己,而蔡瑁偏偏也解释不了。
实在是让蔡瑁有苦说不出。
蒯越仍然是一脸的不能理解。
这又不是和曹操在打仗,这边的人怂,不敢和曹操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无论怎么说,他们只有五百人,再打上几轮,他们就失了锐气,也没了力气了。”
蒯越不亲自交手,实在难感受到其中的差距。
但即便他感受到了,就如同蔡瑁已经感受到差距了,可这才刚刚一交手,并没有显露什么颓势,自己的人数还是优势,马上放弃一切可能落荒而逃,这显然也是让他们难以接受的。
“好,再打一轮!”
蔡瑁咬咬牙,又带着张允冲了上去。
双方再次交手。
张允这边高喊着,鼓舞着士气。
反观刘磐,带着几百人,面向他们奔驰而来,却一言不发。
那种坚毅果敢的气势,如同山一样,让张允和蔡瑁都有些感觉无从下手。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能咬着牙迎敌。
刘磐与蔡瑁已经交手一轮,取得了优势,如今心里更是轻松。
见他们又迎了上来,好像是胜利在向自己招手,但是刘磐并不能笑的出来,只因为叔父的死去让他心情沉重。
同样是张允和蔡瑁迎击刘磐一人。
蔡瑁已经打起了十二分小心,两手紧紧握着长矛,绷紧全身的力量。
又是眼前刀光一闪,冷冽的刀锋袭来,刘磐手中的大刀并不比长矛短多少。
挥舞起来,带着熊熊的烈风,让人心惊胆寒。
而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蔡瑁就是两个人中最薄弱的那一处。
刘磐只是略微的格挡住了张允的攻势,便将重点都放在了蔡瑁身上。
长刀一劈,一带,一削,蔡瑁只感觉双臂一阵酸软,长矛便已经脱手而出。
心情惊骇之下,再也顾不得抵抗,拨马就往回逃。
若此时刘磐举起大刀,再往下一劈,蔡瑁直接背后中刀,就要倒地。
张允被蔡瑁坑了一下,也是心中大骇,只能仓促的将长矛递出,想要阻挡住刘磐的继续进攻。
可他没想到,刘磐居然只是虚晃一招。他招架了个空。
坐在马上,长矛向前递得太狠,失去了平衡。
两腿紧紧夹着马腹,不使自己落马。
还不等他将长矛收回,空中一刀闪过,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众目睽睽的战场之上,敌军主将张允就这样斜坐在战马上,手中的武器还在半空中支着,可脖子上的脑袋已经不翼而飞。
血液在压力的作用下,如同喷泉一样从他的身体上向上喷起。
哗啦啦,一阵细雨洒过,方圆数米之内,都染上了一层红色。
刘磐沉重的一张脸此刻也被染红了,比关羽还要鲜艳。
战马上,盔甲上,长刀上全都闪耀着一股妖异的红光。
敌军主将就这样在绝对的优势下被刘磐阵斩。
这对于蔡瑁部队是一个巨大的士气打击。
但对刘磐的军队来说,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士气大涨。
长久的训练,他们的战斗力到底提升了多少,并没有实战体会。寥寥几次剿匪也并不能让他们尽兴。
本以为这次在绝对的劣势之下与敌人交锋,可以让他们感受到压力。
却没想到,明明是数倍于己方的兵力,却仍然很难让己方感受到压力。
打起来居然还有一种非常轻松的感觉,这就让这些士兵对自家的主将杀掉对方的主将感受不深了。
何况张允还不是对面唯一的主将,顶多算个先锋将军,他如今的下场死的这样的快,似乎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理所当然的。
蔡瑁惊慌的跑向在后方督战的蒯越,他都没有注意到张允已经被杀了。
蒯越是这支部队的几支首要领导之一,身边有许多的护卫,那些也是这支军队的精锐,此刻也未曾与刘磐交战,仍然显示的那么威武,这在蔡瑁的眼里仿佛成了最后的净土。
刘磐到未曾追击蔡瑁只是调转方向,又要再次进攻。
蒯越坐在马上,看着落荒而逃的蔡瑁,也是一脸的焦急。
“迎敌呀,迎敌呀!你跑什么?”
他疯狂的挥舞着自己的手,想把蔡瑁赶回去。
蒯越虽然没打过仗,但毕竟饱读诗书,自然明白,这主将在战场上这么慌乱的逃跑,对士气是多么致命的打击。
而现在,张允被砍死了,唯一能抵挡刘磐的就剩下蔡瑁。
现在刘磐又要继续进攻了,蔡瑁必须得回头整治军队,准备迎击。
看着挥舞着双手拒绝自己到来的蒯越,蔡瑁心里不知有多委屈和欲哭无泪。
“不是我不迎敌,我是真的打不过呀。”
武器都被打飞了,险些命丧黄泉,这已经摧毁了蔡瑁的胆魄。
“打不过也得打,打是不一定死,不打就一定会死。快去迎敌,快去迎敌。”
蒯越狂躁的叫着,浑身汗毛直竖,须发怒张,头发都把上面带着的官帽顶松了。
看着蔡瑁还往这边跑,气的他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蔡瑁已经失了方寸,武器被挑飞,腰间挂的副武器也不知道去取,看着蒯越冲着自己挥舞那寒光闪闪的利刃也是明白了蒯越的决心。
没奈何之下,一咬牙,又拨马准备迎敌。
“嗨……!”哭丧着脸叹了口气。
“弟兄们,跟我迎敌。”
大喊了一声,却一点气势都没有。
这一次叫了十几个亲兵护卫在自己身边,让他们先去与刘磐交战。
一团人再次撞向了刘磐。
可就如同一团乱蓬蓬的树枝撞到了坚实的城墙上一样。
又长又大又沉重的战刀,在刘磐手中像羽毛一样挥舞着,在空中轻轻一划,便是一道弧线。
弧线在空中接连不断。挡在他面前的战马,是一个个消失在眼前。
只因为战马上的战士已经头颅落地,身体也栽到了地上。没人操纵的战马便被冲开了。
刘磐再次出现在了蔡瑁的眼前。
又是一次两人的短兵相接,蔡瑁又是一样的败阵。
而这一次,死亡真正的降临到了蔡瑁的头上。
沉重的战刀在蔡瑁的头顶一掠而过,火花一闪,直接将蔡瑁的兜鍪砍飞,蔡瑁头盔内的头巾也被割开,打成结的头发直接被割掉,一块黑布裹着一个拳头大的团子,便摔落在了血泊中。
蔡瑁着头皮滋滋的冒着血。
当刘磐的战马从自己的身边呼啸而过的时候,蔡瑁还留在原地,呆呆愣愣的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直到眼前火花绽放,是一名忠心的手下挡在蔡瑁身前,与敌人拼刀,蔡瑁这才被惊醒。
此时,一些鲜血已经流满了他的脸庞。
但他内心的狂喜已经完全的溢出来了,就如同头皮上汩汩像外溢的血液一样。
“活着,我还活着。”蔡瑁惊喜的大叫,手不停的摸着自己的身体和脸庞。
脸上的血又沾到盔甲上,盔甲的灰,又或者脸上的血重新抹到了脸上。
那一刹那,他什么都不在意了,险死还生,他被惊喜冲昏了头脑。
手下几千人,终究不全是酒囊饭袋。
眼见主帅已经快要疯了几个英勇的战士,拉着蔡瑁就往回走,边打边退。
蒯越在后面看得明白,刘磐这只狼牙棒并没有发挥全力。
除了第一轮,这是狼牙棒没有挥舞起来,后面的几轮都飞起来了,但都是轻轻落下。
几轮攻击下来,也只不过带走了几百人命。
虽然这已经算得上是辉煌的战果了,但看得出来,刘磐他们仍有许多余力。
而蔡瑁的再次大败,也让蒯越不抱有希望了。
直到蔡瑁再次回到蒯越的身边,后怕才重新占据了大脑。
“真是走运,我又没死。”
蔡瑁半是唏嘘半是后怕的说着。
真的是走运吗?蒯越对此抱有怀疑。
“真的打不过了,我们逃吧。”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蔡瑁真的是一点胆气都没有了。
狼狈的面庞正对着蒯越,看得出眼神中的恐惧。
“我们没机会了,刘磐带的军队已经到了,往北逃吧。”
“即便到曹操手下,只能做个小小官员,也已经强于普通百姓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蔡瑁想要逃跑。
而他的这句话,则点醒了蒯越。
“逃?往哪里逃?往北逃?恐怕不会让我们如愿了。”
蒯越叹了口气。
“你果然一点都不是他的对手,但你又凭什么能在他手下走这么多回合呢?张允已经死了,你比张允强吗?”
“是他故意没杀你呀!”
“故意不杀我?目的何在?他不应该想要杀之而后快吗?”
蔡瑁其实也感觉到了蹊跷,但自己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他并不想深究对面的目的。
那蒯越居然也有这种感觉。
可大家都知道,刘磐和刘表的关系不错,刘表也算是自己两人害死,刘磐怎么可能故意不杀他们呢?
一切都没有希望,眼前没有了义利,没有了恐惧,蒯越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大脑也重新占领了智商的高低。
转眼间,他就想明白了一切。
“恐怕他们还让我们再多活一会儿,最起码要让我们活到他们主政的人正是进驻襄阳。”
蒯越猜的不错,这正是刘磐和诸葛亮等人的目的。
叛贼仍然在荆州肆虐着,刘磐和诸葛亮的军队,到哪里都是正义之师,他们是来帮荆州的,而不是等叛贼被消灭后到荆州来摘桃子的。
这就突出一个名正言顺,而且也可以顺便的在这乱中取得地盘,最起码要将这一路上经过的土地全部稳固的掌握在手中。
“我想不会有机会让我们往北逃的,我们现在不能死,但最后必须死。他们应该马上就要往南边驱赶我们了。”
蒯越闭上了眼,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正当蔡瑁还在思考的时候,又有两支部队从北方杀了出来。
正是迂回过去的黄忠和廖化。
刘磐也配合着,三方互相呼应,组成了一个包围圈,驱赶着的蔡瑁的部队。
蔡瑁的部队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像被撵羊一样被驱赶着。
“逃吧,向南边逃。”
蒯越睁开了自己无神的双眼。
他猜到了自己等人的结局,也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可即便知道自己的死亡是将要注定的,但他又怎么愿意现在就死呢……
第四百七十五章 曹操与张辽
春风仍然显得有些干燥,曹操黝黑的脸庞上爆了一堆干皮。
他站在营门外,军旗在头顶飘荡着,上面的猛兽张牙舞爪的想要吞噬掉眼前的邺城。
浓密的胡须略带了几根银丝,当它被风掀起的时候,又露出他那干燥的嘴唇和下巴。
猩红的披风也随着春风起舞在颜色还显得有些单调的河北大地上像迎宾的彩绸一样随风招展。
远处烟尘溅起,哒哒的马蹄由远及近。
几列英武的士兵从远方奔来,但并没有引起曹操军营中丝毫慌乱,曹操也仍然站在辕门外,脸上笑容不断。
距离曹操还有几十步的时候,士兵们变都勒马减速,领头的已经翻身下来了。
将马缰绳随手甩给身边的士兵。大步快走,恭敬的来到曹操的身边。魁梧的身躯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拜倒在曹操矮小的身躯面前。
“劳司空等待,张辽罪该万死。”
“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捋着胡子仰天大笑,向前两步将张辽扶起。
丝毫没有理会张辽刚才那打招呼式的认罪。
只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不停的打量着张辽。
张辽也任由曹操抬起自己的手臂,查探自己的身躯。
在曹操看了一圈之后,才笑眯眯的嗯了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到文远身上没有什么伤口,我便放心了呀。”
又高高地抬起自己的手臂,拍了拍张辽的肩膀。
“文远一路浴血奋战,又带着一身风霜昼夜赶来,辛苦了呀。”
张辽略带感动又恭敬的抱拳。
“都是为国家,为司空效力,分内之事,何苦之有?只恨张辽本领不够,未能为司空扫除眼前所有的障碍,致使这邺城挡在眼前,惹得司空不快。”
张辽的情商很高,很会说话,曹操也听了非常的高兴。
笑道:“有功就要赏,有过就要罚。文远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一路征战不断,攻城拔寨,立下大功无数,我可要好好的赏你嘞。”
“只是眼前有着邺城挡着,后方还有大耳贼不停的捣乱,致使我的军营之中,连正经的肉干都找不到几块儿,却只能让我两手空空的在这里迎接我这浴血奋战、功劳累累的大将军,实在让我感到羞愧。”
曹操这捧的太厉害了,张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低头一抱拳,再次感谢司空的美意,却也说不出来什么话。
“走,走,春风料峭,吹得人脸干疼干疼的,不如许昌养人啊。你一路辛苦,也不要在这外面久站,被这风沙继续侵袭,咱们进去说话,好好休息休息。”
曹操拉住张辽的胳膊,笑呵呵的引他进来。
走到中军大帐门口,才把自己身上抖了几抖,抖下了一身的沙尘。
张辽看了,心里也明白,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都是上面的御下手段,邀买人心之计。
可即便如此,又如何能够不感动呢?曹操这估摸着得在这大门口站了有半个多时辰了。
只是为了等待自己到来,能够亲自迎接自己。
瞧瞧这身上攒下来的一些风沙痕迹,若一直在大帐中呆着,哪能变成这副尘土狼狈的样子?
理智与感性交织,张辽的心情也很复杂,曹操对自己确实也是够好了。
可想了想如今曹操的处境,张辽仍然心情沉重,并不乐观。思绪乱飞了一会儿,跟着曹操到了大帐中坐定,暗暗将一些杂七杂八的心绪从脑海中排空。
心中暗道:“天下大事,非一人之力可逆转,我只竭尽全力与战场拼杀,结果如何,但凭天意。”
“东线战事如何进展可还顺利?”
曹操低沉的声音,重新将张辽的思绪拉到现实。
“回禀司空。前些时日因军粮不足而裹步不前,自司空命令下达各方军士就地解决军粮问题,弟兄们个个士气大振。”
“重新组织攻势,各路兵马北上,势如破竹,攻无不可。”
“末将出发之时,东部已经没有了抵抗势力,我又一路从东到西,邺城以北也已经全部被我攻下,等下一次军情报告到司空手中,东部就应该被彻底的掌控下来了。”
“如今,整个河北约摸着已经全占四成的土地,只是如今眼前就差将邺城这个钉子拔掉了。”
曹操眯着眼,点着头,捋着胡须,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
得到今天这样的战果,也并不能说非常的意外。
袁绍死后,整个河北最强大的力量就集中在袁氏兄弟手中,而曹操一个人挡住这两兄弟,将整个河北的主力精锐困在这邺城之中。
其他地方群龙无首,自然也就有了手下这些武将们发挥的机会和空间。
胜利来得轻松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看起来几路大军都已经完成了任务,只有曹操这里裹步不前,但曹操却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高兴。
但是邺城一天不被拿下,眼前所有的胜利都是虚的。
曹操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袁氏两兄弟在这里对峙了。也不允许他像这个城池包的水泄不通,包他个半年数月。
这对于曹操兵力、精力以及资源损耗和牵绊是巨大的,会使曹操无力应对其他地方的变化。
但曹操要真敢将他置之不顾,或者是简单的将它监管起来,处理其他地方的事务,一旦一个疏忽不注意让邺城得到了机会立刻发兵,截断北上兵马的去路,那对于曹操来说,绝对是伤筋动骨的损害。
曹操在河北得到的所有利益,都必须一次性吐出去。而且自己的实力也会遭受大大的损伤,数年之力无立北上,而他一旦虚弱下去,群狼环伺的中原必然要被撕咬下来几块肥肉,曹操也无力阻止。
背后有这么一座坚城要塞作为钉子,实在容不得继续北上,除非能短时间之内将整个河北全部占据。真正的孤立邺城,那么邺城就真的是孤掌难鸣。
那如今既然得了机会短时间内将野菜孤立,那么必须将邺城打下,进军河北就再也没有阻碍和后患。
“这些时日以来,未曾对邺城继续进行攻打。确实是在他们面前露了怯,据我得到的消息所知。袁氏兄弟居然因此便又骄傲了起来。”
曹操冷笑了两声,语气中带着许多的不屑。
无论对于曹操的评价如何,他的个人能力是没得说。曹操也确实有资本瞧不起这两兄弟。
“见我一时半会打不下邺城,又停下了攻势,便认为我真的打不动了。有了这固若金汤的邺城,城中积累如山的粮草,自认为大门紧闭,来个三年五载的都不成问题。”
“于是,两兄弟又高枕无忧起来,他们是认定了我现在没实力和他们耗,想来他们府中许多的河北名士也给他们介绍了天下的局势,也难怪他们如今不着急了。”
张辽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曹操分析邺城的局势,不由得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这两兄弟如此的没有危机意识,如此骄傲自满,偏偏的戳中了曹操的命门。
他们不急不躁,自以为高枕无忧,也确实是看准了曹操没时间和他们耗。这个消息对于张辽,对于曹操来说,实在算不上是好消息。
曹操又摆摆手,丝毫没有担忧。
“若他们真的能耐心等待,我还真的没有什么太多的办法,可他们才刚刚似乎没了外面的危机,便立刻又在城里面内斗了起来。”
曹操提起来桌子上的一个布包,从里面倒出来一堆绢布,抖搂着就递给张辽看。
“城里有咱们的眼线,夜深人静的时候,寻找角落,将情报从城中射出来。”
张辽一边听着曹操的解释,一边摊开看城中送出来的情报。
看着看着,皱着眉头便又舒展开了。
“如此看来,这两兄弟是没耐心的人。”
张辽合上文书,对着曹操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曹操这次是真的笑的开心,摸着胡须,眼睛眯了起来,不住的点着头。
张辽实在是可造之才,真正洞穿了曹操的意图,明白了曹操的战略目的。
“没想到,才刚刚解除那些压力,他们便立刻明争暗斗了起来,在宴席上闹了些许的矛盾。”
曹操哑然失笑。
曹操的笑不是因为他们兄弟不和,迫不及待的内斗会给曹操带来机会而笑。
若寻常的人看到这样的情报,自然以为不去攻打,留给他们兄弟空间,让他们兄弟自己斗起来,邺城自然会不攻自破。
这几日曹操问了身边几个参谋,也都是这种想法。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曹操也是用这种方法,用了几年的时间,彻底吞并了河北。
但显然,张辽洞察了曹操并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曹操是这个意思,那么就不会要求张辽从东打到西,从邺城的北边切断邺城与河北其他地方的联系,断了他们的后路,让他们重新陷入危机状态。
这样只会让他们两兄弟面对同样的危险而同仇敌忾,抱成一团,团结一致。
“他们既然没有耐心,那自然就该中咱们的攻心之计。”
明明没有什么苗头的事,但曹操表现的自信满满。
张辽对此也并不表示怀疑,他同样觉得这有很大的机会。
“邺城东西南北被咱们围的水泄不通,大军从东北方面赶来,自然就让他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邺城的东边北边,已经被他们拿下的消息自然也会传到他们的耳朵。让他们困守在孤城,等着我们将河北全部吞下实在是太折磨他们了,他们绝对难以坚持。”
看了情报,张辽也对这两人做出了最后的判断。
如今曹操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切断邺城与周边城市的联系,同时将坏消息全部都传入邺城,动摇他们的军心和民心。
让他们好像瞎子聋子一样,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孤零零的在这河北大地上,周围全都是深不可测的深渊,全部都是恐怖的未知,这对他们的内心是巨大的折磨。
如果袁氏兄弟是比较坚毅的人,曹操的这个方法自然难以奏效。
但显然现在种种情报的表明,这两个是见利忘义,和他们父亲一样的人。
不愧是袁绍的儿子,见小利而亡命,做大事却惜身。
恐惧笼罩整个邺城,孤独和黑暗折磨着他们的内心,这就让他们失去方寸,让他们难以理智的团结在一起。
这就是曹操等待的机会。
或者再突然发起猛烈的攻势,或者在围三缺一。通过城内的奸细进行攻心计,让他们兄弟两个难以信任配合,总有一方要争先恐后的要逃跑。
即便他们能坚持住这第一轮的攻心,曹操也会通过自己与他们两人分别进行联系,威逼利诱分化他们两个。一阵拉扯之后,必然让他们两人离心离德。
“我想……”
“……把这边的战场交给你……”
曹操沉吟了一会儿,有些迟疑的说道。
即便叫张辽前来,已经有好几日了,可他始终还没有完全的做出这个决定。
直到现在开口仍然是有些迟疑。
“司空!我?”
张辽也是大吃一惊。
一时间不清楚曹操的意思。
话已经说出口,曹操便也不再迟疑。坚定地点了点头。
“不错,将河北战场全部都交给你来指挥!”
“全部?”
张辽站起了身,抱着拳,弓着腰。
“这……”
按理来说,如果曹操想要离开河北,如此大范围的征战,任务交给曹仁更加合适。
或者是曹仁,或者是夏侯惇、夏侯渊。
现在虽然没了夏侯惇,可是曹仁和夏侯渊还在。
怎么就轮得到我张辽呢?
张辽有些犹豫,不敢担当如此重任。
“没错,就是你。我想了想,现在也就你最合适了。”
曹操侧对着张辽低着头,一边思索一边说。
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冲着张辽摆了一摆,示意他稍安勿躁。
“你作战勇猛,攻城拔寨对你来说不在话下,如今河北最大的难题就是这邺城,处理掉了这里,整个河北都任由你来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