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是洛初的命令还是闫温茂的命令，偌大的宫里，竟然连我一个弱女子都容不下了，还有天理吗？”
祥嫔哭天抢地地抱着宫里的柱子不肯撒手，活像是只要一撒开手，来传旨的太监就会把她从宫里拖出去一样。
“祥嫔娘娘，这既是陛下的意思，也是千岁的意思。您还是乖乖听旨，收拾东西预备出发吧。”
传旨太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哭闹，传完话便转身离开。
“云华，云华，我们不走！”祥嫔对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尖叫道。
云华心情沉重，还不得不耐着性子哄她：“主子，您先起来，咱们先吃一碗酒酿圆子……”
祥嫔不怎么受宠，她能够入宫是因为当官的父亲给先帝进献祥瑞，送了祥瑞，顺便也把自己的女儿送给皇帝，因此得封号。
本就被压抑的生活弄得脾气有些不正常，经历过宫变后，她变得更加不正常了，一惊一乍，草木皆兵。
云华光是一日就要哄她好几回，还要想办法从御膳房冷眼中多抠出点吃的带回来，跟当了妈没什么区别。
收到旨意后，云华心情更加坏了。
祥嫔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脾气还差，阴晴不定，放出宫去只有饿死。
待在宫里，至少还能蹭上御膳房的食物，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
若是远远送去南方，即使不在中途死去，到那里也会被饿死。
云华也只会干一些日常的活，但如果她出去干活，祥嫔就没人照顾了，到时候出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主子不哭，咱不哭……云华帮您再去问问，想想办法。”云华一只手拍着祥嫔的后背，一只手帮她擦眼泪。
“云华，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祥嫔紧紧抱住她不肯松手。
她的父亲已经倒台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她的丈夫不宠爱她，也已经命归西天，现在身后半点保障都没有，唯一陪在身边的只有一个云华。
饶是她脑子再不清醒，也知道必须牢牢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否则自己的小命便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不保。
“我知道，我知道。”云华安抚地轻拍着她，等祥嫔平静下来，揭开桌上扣着的大碗，里面是一只小碗，装着酒酿圆子。
那是御膳房的宫女看她可怜，特地给她盛的，还劝她另外找个主子，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云华当然不想过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但是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祥嫔饿死，做不到无视她的求助。
汤圆她没有吃，祥嫔有些贪嘴，不知多久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让她吃了哄哄她也好。
趁着祥嫔吃圆子的时候，云华轻手轻脚地离开冷清的宫殿，往旁边的宫殿走去。
旁边也住着一位妃嫔，如果那旨意没传错，她应该也要离开宫里才对，可以去打听打听。
靠近宫殿没多远，云华听到里边闹哄哄的，心里微微一沉。
看样子她们确实也收到了消息，兴师动众到这程度，事情大概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敲了敲门：“媛嫔娘娘，奴婢是祥嫔的贴身丫鬟，可否使人开门？”
门被“哗啦”一声拉开了，媛嫔本人红着眼睛道：“都要被赶出宫了，什么娘娘便不要再叫了。”
云华进了门，对媛嫔及其丫鬟道：“媛嫔娘娘，那传旨的太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还能怎么说？让我们快些收拾好行李，待过几天就离开宫里。”
“他们没说，为什么突然让我们离开？”云华试探道。
闻言，媛嫔气愤的神色一滞：“对啊，为什么突然把我们赶走？宫中就这么缺这点地方？”
敢情她也不知道原因。
“娘娘，我知道去哪里问。”媛嫔的丫鬟自告奋勇，“我认识一位姐姐，她是一个公公的对食，她可能知道内情。”
媛嫔手抖着从小荷包里掏出一点碎银子递给她，看得出来，她也没什么钱了。
丫鬟接过银子走了，媛嫔勉强对云华笑了笑，道：“你在这里坐着等会儿吧。”
云华在她下方坐了，媛嫔把目光移到她身上，道：“你也是可怜，跟了那么个不靠谱的主子，还不离不弃，可见忠心。只是出宫以后，该往何处着落也不知。”
说着又现了愁容。
云华瞥见桌上的瓜子已经潮了，叹息道：“谁说不是。宫里凑活好歹还活得下去，若是出了宫，又是在极南之地，天高路远，距离京城不知……”
说到此处，她顿住了。
要去的地方……距离京城很远，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改名换姓，重新开始生活？
可是祥嫔……
媛嫔也想到了这一点，眼眸猛然一亮，自袖子里取出一面小镜子，揽镜自照。
“还不算太过憔悴。”
说不定，出宫以后可以另觅新欢？反正女帝这辈子也不会去那里了，要怎么样她也不知道。
云华的心脏也怦怦跳起来，在宫里过苦日子过久了，谁不向往自由的日子？
如果她一人，随便做点什么都可以糊口，自自在在的，但还有一个祥嫔要照顾，便多出许多事来。
祥嫔有她关照，宫变后也没吃过多少苦，没干过活，只是情绪有些不对，容貌几乎没有变化，依旧娇艳。
后宫里美人众多，可平日里能见到几个？如果云华带着她，少不得会遇到男人骚扰，祥嫔又没有自保之力，怎么看都极为难做。
两人各怀心思时，丫鬟打听消息回来了。
“原来是女帝选面首入宫，下一步应该是选妃选后，都是男人，确实不方便再留咱们了。”丫鬟气喘吁吁地道。
媛嫔心不在焉地道：“知道了，走就走吧，省得在此处碍眼。对了，我没用完的胭脂水粉，你放在何处了？”
看样子她已经开始规划出宫以后的日子了。
云华起身告辞，走走停停地回到祥嫔的宫殿中。
“云华快来，我给你留了两个。”祥嫔笑眯眯地道。
她的笑容天真如孩童，举着小碗里的圆子，看得云华心生愧疚。
她不是没想过抛下祥嫔另寻主子，但是看到这样的祥嫔，怎么都狠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