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租车
怪不得那些阴灵惊恐又不甘的看着她!
怪不得他们恨不得把她推到刀尖上去!
“原来……真、真有……”陈月歆鬓边滑落一滴冷汗,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那时的她,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她自己都有些害怕。
瞿星言将她的神态一览无余,抬了抬手,似乎是想要给予她一些安慰。
“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手停在半空,眯了眯眼,“知道什么?”
“你是怎么……那么肯定我有杀生之罪的?你见过我肆意杀生?”陈月歆后挪了半步,拉远了原本没有间隙的距离。
瞿星言顺势收回了手,也收回了目光。
两人僵持不下,或者说正是他在想要如何作答之时,张霏霏打来的电话骤然缓解了气氛。
“月歆,收拾好了没?我们要准备出发咯!”
陈月歆应了一声,挂断电话,起身时望了一眼瞿星言,随后飞快的收拾了自己。
电梯已恢复正常运行,瞿星言沉默无语的跟在她后头,盯着电梯的按钮兀自出神。
如果什么都不说,在他身边很安全这句话看上去就成了个笑话,他与她、与他们之间建立起来的一点点信任,都会因为误会的存在而荡然无存。
“我的确见过你肆意杀生。”
话语加剧了电梯下落的失重感。
陈月歆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蓦地说了一句,“该不会是以前我无心失手烧死了你的哪位亲人,你来找我寻仇来的吧?!”
“你……?”
“我怎么了?”陈月歆对着干净的电梯镜面,看了看自己干净的脸,皱眉道,“不会我说对了吧?!”
电梯自01降到00,刹那又恢复了明亮宽敞之感。
“你真是只猪。”瞿星言无奈道。
电梯门开之前,他听见陈月歆愉悦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没选择撒谎骗我。”
“白痴!”
瞿星言脸上爬起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快步向前,抢先走了出去,只留给陈月歆一个笔挺而疏离的背影。
“你老骂我干嘛?”陈月歆也撒丫子追了上去,“我要是说中了,我可以向你的亲朋好友道歉的嘛!向你道歉也可以啦!”
其余三人已经在奈落之处门口街边等待了。
“咱们这是准备走路去吗?”陈月歆看了看一身运动打扮的张霏霏和熊巍,又不见车辆,问道。
“往姑洗山的路开车很不方便,刚才向附近的居民打听过了,要省脚力上山最好骑摩托,”汪文迪答道,“我们商量了一会,决定先去租车,我带霏霏,阿巍单租一辆,你俩怎么说?”
“我带她……”
“不要!”陈月歆直接打断对方的话,压低了声音神神叨叨说道,“不行的,我是他的仇人,他要带我肯定会公报私仇!”
“你什么时候又成他仇人了?”汪文迪挑了挑眉,“难不成昨晚你占人家便宜了?”
“啥?!”陈月歆暗自鄙视他这记自己为难张霏霏的仇,一面叉腰道,“就他那样的,连笑都笑不利索,我能看上他……哎哟!”
她还没说完,就被瞿星言扯到了身后,冷声道,“那就别浪费时间废话了,出发吧。”
几人正欲出发之际,又见那辆眼熟的跑车拉风的停在了酒店门口,从里面下来的正是吕竹秋,他似乎打算上楼,却被民宿的那位老板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啊,咱们这儿没有登记入住的是不允许上楼的,”老板礼貌的语气里有一丝不可抗拒的强硬,“您要是找人的话,还是麻烦您打电话喊人下来。”
“这什么傻逼规定?怎么你楼梯是用金子铺的?”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就想动手去推那老板。
听到这,陈月歆‘噗嗤’一声没憋住笑。
“月歆,你笑什么?”张霏霏好奇问道。
陈月歆笑得更欢了,答道,“笑死,这家民宿根本没有楼梯。”
再看那老板,只见他轻轻抬手,十分随意的扼住了吕竹秋的手腕,脸上仍挂着礼貌的微笑。
一丝痛苦显现在吕竹秋的脸上,他连声呼喊,“痛痛痛……大哥错了错了,我不上去,不上去了!”
老板这才松了手,吕竹秋又扭头打起电话来。
几人没有继续看下去,纷纷朝着街那头租车的铺子去了。
“我看啊,这姓吕的一趟一趟的往这儿跑,铁定喜欢那杨小姐,”陈月歆八卦起来,“至于那杨小姐喜欢哪个,就说不清了。”
“我倒是感觉杨小姐钟意那位清和先生,要真是这样,那咱们的赌约就是文迪赢了。”张霏霏搭话道,转而把目光投向了汪文迪。
点了点头,汪文迪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是问起陈月歆来,“你刚刚说奈落之处没有楼梯?”
“对啊,怎么了?”
“不应该啊,这栋楼二十层,没有楼梯?要是万一发生火灾什么的,电梯用不了,没有逃生楼梯的话,上面的住客只能等死?”
陈月歆沉默了一会儿,严肃问道,“你们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不错的,我一觉到天亮!”熊巍意犹未尽的扯了个懒腰。
瞿星言给了陈月歆一个眼神,陈月歆会意,没有提起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租车的地方离民宿也不算太远,几人大概走了十分钟不到的样子就到了地方。
这个时间点街上少有行人,来往车辆往往疾驰而过,所以街道上这一排有新有旧的机车电瓶车就显得格外显眼起来。
树荫下的小报亭外连着一台老式的台扇正咯吱咯吱的转着,风都扑在外边躺藤椅上打盹的老爷爷身上,他倒是凉快,手里还拿了把蒲扇,只穿了件白色的汗衫,嘴里不知道哼着什么小调,声音若有若无的。
看了一眼旁边的车,汪文迪上前询问道,“大爷,您这车怎么租的?”
大爷微微的睁了眼,看到是几个像要租车的年轻人才完全把眼睛睁开,慢慢悠悠的答话,“加油哩一公里七块,充电哩一公里五块,车上头有路程表,押金三百,押身份证,留电话。”
第八十七章 传说
一股浓重的口音蔓延开来,说着大爷指了指报亭柜子上的一本本子,上面是租车的人名字和电话,细看下来来这儿租车的人没几个。
“大爷,您看我们能不能多给点押金,这车我们一定还,但我们要去郊区,万一那边有什么景区买票要用身份证的……您看身份证能不能不押?”汪文迪上前一步,商量道。
“不中,不中,规矩是我定哩,现在哩年轻人说假话哩太多咯,这车你们租就租,不租就走,没得多说哩!”大爷加快了手上摇扇子的速度,似乎不打算和这个年轻人讲道理。
闻言,熊巍也上前耐心道,“大爷规矩改改呗,我们是外地来的,就是来姑洗山那块玩的,开车不方便进去……”
“开车了不起?有钱了不起?现在哩毛孩儿真是木足足儿,我说咯,租就租,不租就走,押金身份证一个也不能少!”
说着说着大爷差点急眼,熊巍赶紧住口。
“去姑洗山,不需要身份证也不买票。”
身边突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声音,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到了声音的源头上。
那人背了个黑色的小背包,戴着个减龄的鸭舌帽,礼貌的笑着,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到友好。
“是你?!高槐夏!”
“怎么?见到老朋友,不至于这么惊讶吧?”
高槐夏见几人完全没有要领他情的意思,便自顾自的走到登记本的旁边,留下了自己的身份证、电话号码和押金,转身冲那大爷道,“东西都放在这了,麻烦您起来看看。”
大爷这才悠悠闲闲的起了身,脸色也高兴起来,摇着扇子夸奖了一句,“这娃儿是个人尖子儿!”
说着又扫了一眼信息,就从柜子后边取了一串钥匙,“中,大爷给你开锁,要哪辆你说!”
高槐夏租好了车,跨步而上,便要扬长而去之际,被汪文迪拦了下来。
“你去姑洗山做什么?”汪文迪语气同样既不紧张也不让人觉得轻松,“我们约在阳翟的时间还在两日之后,不会这么巧吧?”
“汪先生不要多想,我只是顺道路过而已。”高槐夏也不着急离去,自顾自的调试起机车来。
“顺道路过姑洗山?再顺道路过这租车的地方?”汪文迪冷笑道,“还顺道告诉我们姑洗山不用买票?又顺道租了辆机车?”
“我只是一个对中国文化感兴趣的西洋人而已,”高槐夏摊了摊手,“姑洗山从古至今见证了阳翟的历史,乃有灵之山脉,我想研究研究,这不犯法吧?”
他又瞥了一眼舒适乘凉的老大爷,笑道,“汪先生难道想在这里动手?”
这语气不难懂,张霏霏立马按下了汪文迪的手臂,气场却毫不逊色于高槐夏,“还请高先生不要太过招摇了,属于我的东西我迟早会拿回来,你也会为你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其余事宜咱们两日后再谈,祝你们登姑洗山之行玩的愉快。”
高槐夏发动机车,依旧保持着他似乎永远都不会僵硬的笑意,“对了,再告诉你们一个好玩的事情。”
“从古至今,还没有人能够登上姑洗山的顶。”
话音一落,他便绝尘而去。
“他什么意思他?”陈月歆活动了手上的筋骨,气愤道,“光听他说话我都想把他的头拧下来。”
“瞎说的吧?”熊巍也不解其意,“那姑洗山咱们来的时候看上去也不像那种直破云霄的巍峨高山啊。”
“而且古时既然有帝王率众在山上行祭祀之礼,迎帝王的祭台一般都会设在山顶,怎么能说从来没有人上去过呢?”张霏霏也捏着下巴思索道。
“他说的没错,”瞿星言突然出声,神色冷冷讲述起来,“姑洗山有一个古老的传说,甚至早在它得名‘姑洗’之前,世人便久有传言,能登此山山顶者,若求功名,则必高中状元,若求钱财,则必生财不止。”
“不论所求为何,只要登顶此山,所求皆达极致之境。”
“但从未有人登顶过。”
“祭台一般设在山顶,正是为了上向苍天,下临大地,以增强祭祀的庄严性,不过姑洗山是个例外。”
“姑洗山上的祭台并不是建在山顶上的,当时祭台初建之时,众工匠就发现了没法到达山顶的问题,帝王不信此言,率众登山,爬了三日三夜,不见山顶,抬眼望去,仍有延伸向上的道路。”
“因此那位帝王更加相信此山乃是有灵之山,在他停下的位置继续向上走了九十九步,建出了祭礼所用的祭台。”
陈月歆爬上他的机车后座,“真有这么神?我却不信,只是人未有双翅,不能一飞冲天,否则登顶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你想得太简单了,若是人生有翅膀,他们所求怎会是功名钱财等现实之物?”瞿星言反驳道,“正因为有这个前提,姑洗山的传说才能在人族中流传下来。”
“真就没有一个人上去过吗?”张霏霏自然的依附在汪文迪后背上,也忍不住问道。
“其实这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汪文迪扯了扯嘴角,开起了冷玩笑道,“说不定有人登顶之后就没下来过,所以没留下世人登顶的记录。”
比如,登顶后就死在了上面。
这话说的气氛一下冷了,熊巍搓了搓手,打岔道,“咱们还是出发吧,有没有这么神,去看看就知道了。”
几人路上未有耽搁,道路也从宽阔的大马路变成了只够两辆电瓶车勉强挤过的小道,周围的景色也逐渐从高楼大厦变成了野花野草。
直到进入荒芜的黄土地带,才算真正的站到了姑洗山的山脚下。
不远处有一个停车用的亭子,但看上去有些破旧,许是这地方根本就没人会来。
上山的口子不算难找,有明显人工修筑的台阶作为指引。
台阶梯度不大,但蔓延向里,不见尽头。
抬头之时更见巍峨之势,大有一股风雨欲来的摧枯拉朽之感。
第八十八章 凌空祭坛
品味过风中的苍凉,汪文迪头一个跨上了台阶。
他伸手将张霏霏接到身边,后边的人也一一跟上。
与别的山脉不通,姑洗山上植被稀疏,虽然是走在林间小道,但眼光所及能看十分之远,没有那种深山密林的幽谧景象,倒因为年代久远,留下了不少植被更替、物竞天择的痕迹。
爬台阶的过程略有些无聊,陈月歆踢着小石子,找起了话题道,“你们说那个高槐夏不会也奔着姑洗山来了吧?”
“不会,他走的方向跟咱们完全相反,”瞿星言面无表情的答道,“而且听他说的话,他更像是已经来过这里了。”
汪文迪微微皱眉,不禁心想,他们此行是为了寻找第三块碎片,高槐夏提前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是姑洗山上另有秘密?
还是他也知道了宝贝的事情?
“要是碰上了也省事,他身上背着那么多孽债,还妄想控盘霏霏的集团,正好把他斩草除根了!”思索了一阵,汪文迪暂且压下了心里的疑问。
“而且无论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他都有最充分的理由出现。”
张霏霏无奈的耸了耸肩,叹气道,“因为本身就是咱们约他到阳翟来的。”
道路又蜿蜒了一阵,但仍旧看得出是向上的。
几人爬了大半天,张霏霏的体力逐渐有些跟不上的时候,面前才出现了一个额外的开阔建筑。
这也是一路来唯一见过的一个凉亭。
亭内有长椅,应该是专供休息所用。
汪文迪见张霏霏香汗满身,面上两坨绯红,又听她心跳如打鼓,便主动顾虑道,“咱们也爬了这么久了,停下来稍作调整吧。”
熊巍也有些喘气,连忙给坐下的张霏霏递了水,应道,“是有些累。”
其余两人体力自然不见衰减,只是站在凉亭外边,极目远眺。
远方的山脉确实横向延绵不绝,高度也并不很高,虽说与姑洗山同属一个山系,但群山之中唯有他们所在的这座姑洗山是看不着绿色的,其余的都是碧绿万顷、植被茂密。
瞿星言手中化出一枚罗盘,些许光芒缠绕其上,指针反复运转,却不停下。
“你这指南针不行啊!”陈月歆挑眉道。
“这是罗盘,蠢猪。”
“你这人就不能有点幽默细胞?我看它跟指南针没啥区别。”
“区别大了。”瞿星言凝神道。
“啥区别?”陈月歆叉腰道。
“最起码的一点,指南针只能指示方位,测不出灵场,而这个罗盘要是不定位,十有八九附近有很强的灵力波动。”
瞿星言略微拉回了一些目光,果然在高处看见了一方奇特的建筑物。
“那里,应该就是祭坛所在了。”
收回罗盘,他将视线投向了汪文迪。
张霏霏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额上的汗也已收去了一些,她不愿自己拖累团队的进度,果断道,“我休息好了,咱们继续往上走吧。”
“不用勉强,”汪文迪柔和道,跟着在她面前半蹲下,“到我背上来。”
她记得上一次他说这话时,她只觉得他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神仙,此时她却更觉得——
也许他是上天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众人重新迈开了步子,经由盘旋而上的路径后,不久便抵达了瞿星言所观测到的那一处。
这里恍若将姑洗山横向夷平了半截,视野比之前还要开阔好几倍,轻易便能看出是一个祭礼之地的基形,所有的人工修葺久经风霜洗礼,但哪怕是坍塌在地上的一方石台,也仍旧保留着些许复杂的纹路。
可见当初祭坛初建之时,工匠的手艺有多巧夺天工了。
“这儿有块牌子!”
陈月歆喊了一句,不远处的确立着一块因满满现代气息,而与周围的景象格格不入的指示牌,上呆板的刻着提示语——
姑洗山古祭坛。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人及之顶,勿要再前。
还不等众人思考这八个小字的意义,一股天地间最纯粹的清气波动便扑面而来,循源望去,乃有一座玉柱,矗立远方。
众人更是迫不及待的走近观摩。
只见玉柱之后另有一方天地,地面下塌了大约两级台阶的高度,而后是一处圆形祭坛,地面闪烁着点点微光,似乎有不真切的云雾笼罩,显得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最中间的部分放置一长方祭台,祭台四周却开满了殷红色的花朵。
祭台所指,亦是远方圆形的边缘处,更有一座偌大的雕塑。
那雕塑通体纯白,似是一只鸟正做振翅起舞状。
众人皆面露不等惊叹之色,张霏霏亦感觉自己身上的疲累一扫而空,自汪文迪身上下来,快步走近了那一方祭台,细细品鉴起来。
祭台的材质叫人无法细辨,但上面的花纹流云行水,精巧非凡。
“这花……”
瞿星言脸色微变,冷声道,“是彼岸花。”
“黄泉之花?”汪文迪也凑近细看,随即声音也冷了下来,那簇拥着祭台的,确是彼岸花无疑。
“据载,彼岸花开在黄泉路上,又称死人花。”张霏霏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佛经》中说,其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汪文迪略加解释,“千万年来彼岸花被视为不详花之首,不仅因为它开在阴处,更因为它有诅咒相爱之人生生世世都不能在一起的意思。”
一边的陈月歆步子早走到了那雕塑身边。
“卧槽!”
她一声高呼,其余人便也纷纷靠了过来,“怎么了?”
“这、这祭坛……你们看底下!”
陈月歆所站的位置正好已经是祭坛的边缘,众人闻言往下伸脑看去。
底下竟然是万丈悬崖!
也就是说,这座祭坛并被建在姑洗山中,而是突出于姑洗山外,是真正的上顶苍天,下临大地!
而且几人一路并未感觉山脉有多高,但直到站在这里,底下甚至连远方的阳翟都找不到,向下看去,只觉得凝视深渊一般,根本无法想象祭坛竟在如此之高的地方。
第八十九章 凤求凰
这,还没到姑洗山的山顶。
熊巍有些恐高,先收回了探寻的目光,不禁冷汗直流,“我的天哪,这祭坛当初是怎么建起来的啊?”
这种程度已经不是‘鬼斧神工’几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古人的智慧远在你想象之外,”瞿星言简单的举了个例子,说明道,“五千年前的金字塔也是这样,百万块巨石,没有科技,纯靠人力,让它们叠压咬合在一起,堆出了百米高的通天塔,被列为现世未解之谜。”
“看这个雕塑,”汪文迪出声,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指着它的头顶道,“这有浮雕一‘德’字,隐于羽毛纹路中间。”
“翅膀上也有,”张霏霏跟着发现了第二个字,“好像是……‘顺’。”
紧接着,又在雕塑的背部、前胸和腹部发现了另外三个字——
‘义’、‘仁’、‘信’。
“首文曰德,翼文曰顺,背文曰义,膺文曰仁,腹文曰信……这是……”瞿星言皱了皱眉头总结道。
“凤凰。”
“怎么又是凤凰?”陈月歆嘀咕道,“没人供朱雀吗?”
“凤凰能与人共处,自在的饮食、自由的歌舞,所以人们赋予它‘见之则天下安宁’的寓意,”瞿星言又拆她的台,“朱雀呢?人们见了朱雀,躲还来不及。”
“那叫威慑力,你懂个屁!”
“凤凰寄托了人们对大同安宁世界的向往,自然也和朱雀天神不同,”汪文迪补充道,眉头并未松开,“另外据载,凤凰‘五采而文’,身上的羽毛纹路斑斓,有五彩之色,这雕塑却白白净净,没有杂色。”
“嗯,而且所谓凤凰,出现时必是一凤一凰、成双成对出现的,这里仅有一只。”瞿星言点头道。
“听你们这么说,总觉得这儿……”熊巍扫视了一圈周围,咂嘴道,“把凤凰和彼岸花这两种完全是两个极端的东西放在一起,有些怪了。”
一个极祥,一个极不详。
汪文迪看着湛蓝的天空,打破了众人之间的沉默,“怎么样?还要不要继续往上走?”
众人没有反对的声音,或者是大家都想看看这姑洗山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让人出现了这么多的意想不到。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根玉柱也很奇怪?”
返回时经过玉柱的时候,张霏霏突然开口,疑惑道,“以我从商学习的眼光来看,这玉石绝非俗品,放在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安全保障措施,居然就没有人想把它拿去卖钱的吗?”
前头有人工竖立的牌子,起码证明人们是可以毫无阻碍的上到这个地方来的。
这玉柱说是柱,却不是圆形,而是方形,纹路清晰,最重要的是,它非常之大!
要是找个什么机械上来把它搬下去,卖个好价钱是一定的事。
而如果要把它当成文物来看,不说多复杂的保护措施了,起码也得在旁边立个警示语,起到一点威胁的作用吧?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这块巨大的玉石就这么立在这,也不知道立了多久。
张霏霏这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汪文迪当即动了验证的念头,射出一道清光绕住玉石底座,尝试把整个玉石抬起来。
半晌,玉石纹丝不动。
陈月歆眼神微沉,在其上又加了一道力。
玉石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仿佛个千斤顶似的,就是不挪窝。
“有意思。”汪文迪收了力道。
“这有个孔。”瞿星言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不由得上前上下查看了几遍,又在其纹路之上,发现了四个不起眼的小孔。
那孔横向排列,却没有贯穿玉石,倒是头一个与第二个之间、第三个与第四个之间是通气的,大约有一指粗。
汪文迪手中再度射出两道清光,分别穿过孔中,仍是想要把玉石抬起。
铿锵!!
两道清光还未发力,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从中弹了出来。
“看样子这东西咱们暂且动不了了,先往上走走吧。”眼瞅着在这也是浪费时间,瞿星言开口提议道。
不过向上之路并没有几人想的那么简单,因为人工修建的台阶仅仅只是修到了到达祭台处的路,若要越过此处再继续往上,就没有固定的路线了。
“人及之顶,”汪文迪凛然道,“原来是这个意思,祭台处就是人们可以到达的顶端了。”
“那勿要再前呢?这话明显有警告的味道,”张霏霏望着崎岖的山路,“难道前面有危险?”
她话音刚落,空气中便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紧接着,随风飘来一阵歌声——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那歌声凄婉哀凉、如泣如诉,一声一声扣人心弦,叫人听了忍不住驻足凝望,久久沉思后潸然泪下。
细感之下,汪文迪仍无法寻到这歌声的源头。
倒是张霏霏闻声生情,偷偷抹泪,低声道,“日东月西兮徒相望,不得相随兮空断肠。”
汪文迪捏紧了她的手,附耳道,“你放心,我必不叫你与我日东月西。”
那歌声仍旧不断,一遍接一遍,瞿星言听出了所以然道,“这歌是凤求凰。”
周围的气氛除了这引人入境的歌声之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哀伤,像深海的海水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叫人怆然失神、压抑非常。
望了一眼天色,熊巍也提醒道,“有些晚了,不如我们先回去?”
“走。”
几人顺利下山,回去的路上也显然受到了这歌声的影响,空气并不轻松。
张霏霏只是紧紧扣住汪文迪,使自己整个人都依附于他,那温暖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而可靠。
瞿星言则带着陈月歆一路猛飚,路经一座景观桥时速度才稍稍慢了一些。
桥边停着吕竹秋的那辆跑车,吕竹秋本人就在桥上站着。
第九十章 地狱之罚
在他身边与他保持了些许距离的,正是那位同住奈落之处二楼的邻居,杨花朝。
不过一日不见,她像是更加憔悴了,也更显得楚楚惹人怜。
“都这么晚了,这两人在这干嘛?”陈月歆不禁问道。
“那两人是不搁这儿约会来了?大晚上总不能来这儿看风景吧?”不过慢了一会儿,熊巍便从后头追了上来,他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两人,推测道,“孤男寡女的。”
没有多做停留,三人率先抵达了奈落之处。
摩托车预租了两日,几人把车锁了,刚进大厅,老板便迎上前来,冲瞿星言和陈月歆道,“两位请留步。”
瞿星言自觉向前一步,淡然问道,“有事?”
老板赔笑,直接道,“二位可以移到0007和0008号房间居住,麻烦二位了,这是二位的房卡。”
“为什么?”瞿星言明知故问,想趁机套这老板的虚实。
“我也是依授意办事。”老板仍旧保持着笑容,看不出别的情绪。
“谁的授意?”陈月歆也上前一步,追问道。
老板却不明说,只是伸手指了指大厅中的那个人形座椅,“它自有主张。”
“它?那不过是个呆板的机器罢了!”陈月歆绕着它转了两圈,完全没有看出特别之处。
老板摆了摆手,兀自笑着走了。
“你们都在这站着干嘛?”
后头响起汪文迪的声音,回头一看,他和张霏霏手里正拎着丰盛的食物。
香味钻进熊巍的鼻子里,他的肚子没经受起诱惑响了起来,连忙道,“走走走,累一天了,先回房间吃点东西再说嘛!”
瞿星言看了一眼时间,默不作声的跟着走进了电梯。
众人还是集中于张霏霏的房间,头顶的灯散发着热情的光芒,她将食物取出在桌上摆好,紧接着又把凳子挪开,给地毯上空出了一个足够大家席地而坐的位置来。
“你不吃点儿吗?”陈月歆望着站在窗边的瞿星言道,他正聚精会神的对着手里的那张房卡,不知在研究些什么东西。
“人是铁,饭是钢,”熊巍又念叨起了这句话,随后抽出两串烤腰子递了过去,“咱今儿爬山消耗大,给,瞿哥,多少整点!”
“房卡怎么了?我们也有。”汪文迪接过熊巍手里的串儿,跟着起身走到瞿星言身旁,一边问一边把食物送到了跟前。
瞿星言意思性的接过一串咬了一口,随即收回了房卡,泠然开口,“可我和月歆住九楼的时候,明明没有房卡。”
陈月歆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会,答道,“对哦,确实没有!”
“你们换房间了?”
瞿星言便把方才大厅里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跟着补充道,“而且那老板说了十一点电梯停电,我们刚刚上来的时候是十一点零二分,电梯明明还在运行。”
“但是我们昨晚想从九楼下来的时候,电梯怎么都按不亮。”
陈月歆突然感觉手里的食物不香了,愣愣的点了点头。
回想了一阵大厅里的那个人形座椅,张霏霏也不明其意,道,“我看那椅子也只像个有创意的机器,看不出别的来了。”
“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汪文迪问道。
“昨晚那叫一个刺激,我差点人无了,”陈月歆利索的从地毯上爬起来,眉飞色舞道,“我们刚上去就看见了一副画……”
她把自己所经历的恶灵、刀板细说了一遍,最后概括道,“然后他就救我来了。”
“昨晚……这么大动静?”汪文迪不禁皱眉,他们二楼的三人确是一夜好眠,“我竟然一点都没感觉到!”
“若以二楼为界,上面所属是阴司冥界的话,你没感觉到也是正常的。”瞿星言冷声道,把自己关于地狱的推测又重复了一遍。
“照你所说,三楼及其上……是整个十八层地狱?”张霏霏也放下了碗筷,浑身冷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七层刀山地狱,入此间者或亵渎神明,或杀生不悔,”汪文迪将身子转过去,面对窗外,声音随风而逝,仅仅传到了瞿星言耳里,“我知月歆过往有杀生之罪,那你呢?你也曾肆意杀生?”
瞿星言同样压低了声音,“真要算起来,我属于前者,但此不敬神明之罪也属强加,故而我并未受罚。”
回想起当日在织造神女庙中,瞿星言并不下跪行礼一事,汪文迪心中了然,不再追问。
转而便恢复了音调,继续探究起此事,“那为何仅仅一晚,便将你们俩移到了二楼来?”
“这不是好事儿吗?”熊巍一边吃饭一边不解道,“难道要在里头继续受罚,那可太瘆人了!”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不知地狱所设由来,简单地说,”汪文迪回身解释道,“十八层地狱并非单纯的空间分层,而是由其刑罚的严重程度和需要在其中服刑的时间长短来区分的。”
“仅仅是第一层的拔舌地狱,受小鬼无尽拔舌之苦,将时间换算到现在来,也要在里面服刑一百三十五亿年之久!”
熊巍吃饭的动作这才怔住了,“啥玩意儿?!”
“你别吓他,”瞿星言摆了摆手,说明起来,“地府律例虽然如此,但是十八层地狱设立之初并不是为了惩罚而惩罚,更主要的目的是劝导人们来世向善,只要心诚忏悔之辈,也是可以减刑,早日投胎去的。”
“不错,唯一不能离开的设在十八层地狱之后,称为无间地狱,生前罪大恶极者,打入无间地狱,永世受苦,不得轮回。”汪文迪笑了笑,补充道。
“那这得犯多大罪啊?”熊巍又扒了口饭,感觉自己还是适合当一个无情的干饭机器,啥坏事儿也别干。
见张霏霏也投来了些许好奇的目光,汪文迪便继续讲述道,“地府立时,有两件至宝入主其中,一为判官笔,二为生死簿,判官笔评判生前功过,生死簿记载万灵寿命几何,又唯有判官笔能改生死簿。”
第九十一章 深夜酒醉
“这个我懂,《西游记》里有,孙悟空改生死簿!”熊巍插话道。
汪文迪点了点头,又道,“地府设立十殿阎罗和判官职位,亡魂入地府,须得评功过几何,而后决定入六道转生或是入地狱受刑。”
“一直听你们说六道,我倒没了解过,到底是哪六道?”张霏霏赫然已是一副求知学子的模样,眨巴着眼睛问道。
“六道分别是指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及地狱道。”
“那十八层地狱呢?”
“第一层,拔舌地狱,第二层,剪刀地狱,第三层,铁树地狱,第四层,孽镜地狱,第五层,蒸笼地狱,第六层,铜柱地狱,第七层,刀山地狱,第八层,冰山地狱,第九层,油锅地狱。”
“第十层,牛坑地狱,第十一层,石压地狱,第十二层,舂臼地狱,第十三层,血池地狱,第十四层,枉死地狱,第十五层,磔刑地狱,第十六层,火山地狱,第十七层,石磨地狱,第十八层,刀锯地狱。”
瞿星言将后八层地狱补充完毕,打断了正在传授知识的汪文迪,冷声道,“别科普了,我想到那个机器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
“它就是此间奈落之处的……判官。”
陈月歆也捏着下巴,难得的思考起来,“是有些像……那那个老板呢?他能开这样一家店,想必也不是什么一般人吧?”
“确实,吕竹秋那么大个子,被他一捏就求饶喊痛,这老板肯定不简单。”瞿星言点头赞同道。
“咱们运气不会这么好吧,这家店是我来阳翟之前也有看过评价,基本是零差评,我才让巍哥开车奔这儿来了的。”张霏霏干笑了几声,掏出手机泛起浏览记录来。
汪文迪凑到她身边,很快发现了明显的不对,“共两层?怎么个意思?”
几人纷纷凑了过去,只见上头的图片和说明,以及曾经住过的用户都是口径一致,奈落之处是一家总共只有二楼的小型民宿。
而他们住的这家,平白无故的多了……十八楼!
再一看地址周边,明明就是这家没错!
“你看一眼最新一条评论的日期。”
“是两个月前。”张霏霏指着最底下那条最新的评论。
只见那条评论上写了一堆夸奖奈落之处的话,末尾还有一句,“老板两口子真的非常热情,预祝老板娘生产顺利,复业了一定还会再来入住这家的!”
“老板娘?”
陈月歆不禁发问,他们入住两天,不说老板娘了,连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服务员也没见着啊!
“咱们老办法,兵分两路,今天在姑洗山上听见的那阵歌声也不寻常,我找不到它源头所在,这个老板和这家店,也不得不查。”
汪文迪布置道,“我跟小瞿同学去姑洗山,霏霏你留下套一套那个老板的话,阿巍就跟着你,月歆也留下保护你,以防有未知的变数。”
众人纷纷点头,还没等应话,忽然便听门外似是自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细听之下,还有时不时抽泣的声音。
现在已过了深夜十二点,汪文迪将门开了条缝,观察起来。
只见店老板搀着一女人自电梯出来,看见那女人手上的一对玉镯子便认出来,正是杨花朝。
不过并不是清醒的杨花朝,而是酩酊大醉的杨花朝。
她满脸泪痕,身形不稳,本就瘦削的她看上去十分单薄,叫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老板脸上也确有一丝恻隐之色,叹道,“杨姑娘,你大好的年纪,不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何苦折磨自己呢?”
“大哥,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杨花朝泪流不止,哀声道,“我不明白清和为何会到今日……连见也不愿意见我一面的地步!”
她哭到有些脱力,差点跌在地上,“老天爷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谁来提点提点我啊!”
老板将她搀稳,摇头道,“想来你如此深爱那位,就是天大的误会,他也该给这份爱一个解释清楚的机会,这样实在叫人猜不透。”
杨花朝不语,只是哭。
老板替她开了门,关切道,“你歇会,我去给你做碗醒酒汤来。”
与此同时,外头传来了一声鸣笛,随后还能听见跑车远去的引擎声,老板又回身叮嘱了几句,“不过有一点,我看这个姓吕的不是什么好人,哪有大半夜带姑娘去灌酒解闷的?我也是男人,那点贼心思可太明显了。”
“你看他坚持要送你上来那样,生怕到嘴的天鹅肉飞了似的,听大哥一句劝,少跟这种人来往,当心害了自己!”
明知对方心有所属,还妄想强占之人,人品的确有待考究。
“我明白你的考虑,谢谢你,大哥,”杨花朝勉强的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吕大哥对我也真的很好,他一直很尽力的在帮助我和清和,以后我自己也会留个心眼的,谢谢,真的谢谢!”
老板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便离开了。
汪文迪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重量——
除瞿星言外的其余三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此刻正像叠罗汉似的,一排眼睛填满了门的缝隙。
“嗨呀,我怎么感觉咱们的赌约我好像要赢了,这杨花朝和乐清和原本就是一对的吧?”陈月歆头一个得瑟起来,“第三者插足,不愧是我啊!”
“那我选大冒险!”熊巍跟着道。
“我还是选真心话吧!”张霏霏也笑着捧场。
“那可不行,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得我说了算……”
陈月歆还没得意完,就听汪文迪的声音砸了过来,明显是压抑着火气,“你能不能先起开再说?”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一时之间有点忘我了!”
“你信不信我能把你打得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汪文迪理了理衣襟,站直了身子。
陈月歆笑的呲牙咧嘴,故意道,“我要是真赢了,我就让你大冒险,到大马路上对着路人大喊三声‘陈月歆是我爹’!”
第九十二章 姑洗山上的怪物
“找打!”
他正要抬手,便见陈月歆跳到了瞿星言身后,扯长个脖子,“怎么?玩不起嘛!略略略!”
后来没多久,店老板真的依言又送来了一碗醒酒汤给杨花朝,几人也纷纷回了各自的房间,只是在杨花朝左右两侧住着的汪文迪和陈月歆就没那么安宁了,愣是听了一晚上发泄似的哭声。
直到第二天天将将亮起,那哭声才慢慢弱了下去。
按照汪文迪的分配,他和瞿星言两人起了个大早,再次直奔姑洗山去了。
两人未有停歇,一路到了祭坛所在处,却未闻一丝歌声。
“昨天歌声出现在我们尝试搬动那玉柱之后,要不故技重施一次?”瞿星言望向汪文迪,指了指不远处的玉柱。
点了点头,汪文迪手中当即凝力。
然只等清光忽现的一瞬间,那歌声便再度响了起来。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双翼俱起翻高飞……”
歌声依旧凄美哀婉,似远在天边,又像就在耳旁。
“看样子只需要有灵力涌动便可,”汪文迪兀自判断,但仍是摇了摇头,“我还是寻不到源头在何处。”
面对祭坛后众多通往上方却又错综复杂的小路,瞿星言再度掏出了他的三枚铜板。
他将铜板以天女散花般的极大力度甩到了空中,不一会儿,三枚铜板却纷纷落到了其中一条路上。
汪文迪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手中保持着那团清光,踏上这三枚铜板所选出来的路径。
瞿星言收了东西,自然也是紧跟其后。
“这人怎么一直唱凤求凰?唱不腻的吗?”汪文迪问道。
两人虽是在向上,路上的云雾却越来越多,那歌声不止,一遍一遍的重复着相同的曲调和歌词。
不等瞿星言开口,前方不远处的矮小灌木丛后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见他金轮已然在手,汪文迪才稍稍正了身形,摆好了应战的姿态。
随着一阵像是演奏管乐器发出的声音,自迷雾中似乎有什么走了出来。
定眼一瞧,是一只仿佛野牛一般的生物,但它长了两颗牛头,上头的角锋利坚硬,其下四条腿的末端又额外各分出一条,统共竟有八条腿!
而那似乐器一般的声音,正是从这怪物嘴里发出来的。
“好家伙,自带伴奏?”汪文迪翻了个白眼。
“唱歌的应该另有其人。”瞿星言凝神道。
那音乐并不缓慢,更多的带有一股挥马肃杀的气息,好似十面埋伏那样的四面楚歌之境,随着它的鸣叫不断,它身后忽然出现了数十个黑影!
那些黑影个个皆是人形,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刀枪棍棒斧钺钩戟是样样都有,齐齐便冲两人攻了过来。
汪文迪不慌不忙,这样的攻击他显然没有放在心上,抬手便挥出一道清气,刹那间将黑影通通割裂。
瞿星言瞅准时机,一个箭步扬起手中金轮上前,便要切下那怪物的一个头颅。
怪物忽然扯长了声音,刺得人脑袋发痛,瞿星言手上力度偏离,只将它头上的角切下来一对。
它扬起前蹄踢向瞿星言,后者闭了听觉迅速反应,拉开了身位,紧接着,汪文迪的宝剑自后头飞来,直指怪物的心脏。
“休伤天神!”
一道浑厚的声音刹那响起,脚下传来一阵短暂急促的剧动,好像整个姑洗山都颤动起来了似的。
但这极其短暂的动静消失之后,那两头八腿的怪物却忽的不见了踪迹。
“什么天神?哪有天神?”汪文迪收了神通,疑惑道。
“不是天上的神仙,而是刚才那只怪物,它的名字,就叫天神。”
瞿星言眼底有一丝肯定,简单解释道,“有野兽曰‘天神’,八足二首,这种怪物的叫声就像乐器。”
“不是吧?它……”汪文迪满脸黑线,吐槽了一句,“它好丑。”
“那后面那个救走它的呢?你有什么头绪吗?”
“没有,但那一瞬间,的确有一股非凡的压制力。”瞿星言捏了捏下巴,摇头道。
稍加回想,汪文迪也跟着道,“而且那股压制力与圣人的力量不同……不像是灵力上的压制,更像是自带的一种气场……我从未感受过这种压制力。”
瞿星言眼色暗了下去,这种压制力他倒是知晓一二,只是……但愿不要是他心中所想的那种吧。
“不过管它什么来头,只要敢现身,必然是拳头底下见真章了!”汪文迪不屑道,论力量,他的确还没怕过谁。
云雾散去,瞿星言猛地皱起了眉头,看着周围的景象眯了眯眼,“我们居然……在原地踏步。”
闻言,汪文迪这才抬头,果见后头没两步正是那一方祭坛。
歌声未止,更添一丝悲哀幽怨,汪文迪冷笑一声,手中突然开始凝力。
“你要干嘛?”
“那玉柱,定然是关键所在。”
他如是回答,扭头将手中这股强劲的力量对准了不远处的那一方玉柱。
轰!!
结果玉柱一动没动,倒是把方才拿到浑厚的声音给炸了出来——
“何人在此如此放肆?!”
压制力随之而来。
祭坛的中央出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怪物,那怪物浑身赤色,后背生有两对可遮天的翅膀,又生有六只脚,气势虽然非凡无比,但又略有些恐怖。
因为这样的一只庞然大物,居然没有脸!
它面部一团模糊,完全辨不出五官。
瞿星言眼色微变,似是认出了这怪物的来路。
“你是何物?!”汪文迪则纵身跳到跟前,沉声道。
“我道是谁,原来还是你们,欺天神在先,我将它救下,也就不与你们两个奶娃儿计较,”怪物的声音中气十足,愠怒道,“现下又要强行毁坏神物,既要送死,我便成全你们!”
汪文迪手中应声化出双剑,面色更冷,“大言不惭!!”
第九十三章 好宝贝
双剑上皆覆上一层涌动不息的灵力,汪文迪如风驰云卷一般冲向了那怪物,他速度极快,利落的手起刀下,大有要把一切都劈开的气势。
见此阵势,怪物仍是原地不动,只是将身后的四翼振起而前,形成了一个两两叠起的盾牌,竟硬生生的架住了汪文迪的这一招,它虽然没有脸,但想来现在的心态该是十分从容,完全感觉不到费力。
“你别跟它硬碰硬,它的肉身很硬的!”后头的瞿星言一面出声提醒,一面将手中金轮投来,趁机攻击它的脚下,想叫它应对不暇。
“阴阳神轮?你乃……”
怪物没有更多说话的时间,只得率先做出反应,翅膀凝力扫开汪文迪,随后在他不备之际卷走了两把宝剑,又以宝剑击退瞿星言的金轮,后退几步后稳住了身形,正要继续开口,却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吼。
“呃——!”
原来是汪文迪的宝剑在被它握住时忽然射出强烈的黑光,直直穿透了它两个手掌!
它忙将两把宝剑丢开,两人的武器各归其主。
“能握住吾之双剑剑柄的,世仅本尊一人!!”
汪文迪冷笑一声,瞬间再度出手,只在半空中双剑又催出无数道剑气,几乎将怪物包了个水泄不通。
“你这小子……!”
怪物不服,震出一圈紫气与剑气对抗,虽然暂时防住了那些剑气的攻击,却没能防住灵活而迅速的汪文迪,只见他凝神破开紫气,眼见一剑就要刺入它模糊的脸庞。
千钧一发之际,那怪物竟然倏忽之间便消失了。
汪文迪扑了个空,下一秒便听见后头的瞿星言处传来了兵刃相接的动静,回头看时,那怪物不知怎的居然到了瞿星言身后,抬起双足就从空中落下,似乎想把瞿星言踩扁。
瞿星言反应迅速,举手抵抗时身上就燃起那道银光,与怪物对上。
汪文迪回身飞来,陡然之间,怪物再度凭空消失。
两人背与背靠在一起,聚精会神的感知着周围最细微的变化,汪文迪沉了沉声音,道,“我怎么觉得这招有点眼熟?”
“看起来像是空间转移,也与空间有关,但让咱们吃亏的那位‘月宫’却不简单的是自己能进行空间转移,而是能在别人身上进行空间对调。”
“换言之,月宫可以同时操纵好几个物体进行空间转移。”
瞿星言同样沉声分析了几句。
“来了!”
怪物再度骤然出现,伴随着一道将两人强行分开的灵光。
两人不动声色,纷纷躲开,正当瞿星言落地的一瞬间,怪物同时落到了他身后,手中已然握拳,离他不过半米的距离!
谁知瞿星言竟毫不慌乱,顺势趴倒在地!
噗!
眨眼之间,汪文迪的一把宝剑已经刺入了怪物的手臂!
趁怪物吃痛后退,瞿星言应而翻身,掷出金轮,将其翅膀划伤后一个利落的鲤鱼打挺,起身落到了汪文迪身边。
“我俩猜得没错,它果然想先解决你。”汪文迪点头笑道,“没想到咱们预判成了!”
怪物伤口愈合的速度明显慢了,瞿星言提醒道,“速战速决吧,说不定它知道一些关于这里机关的线索。”
“好!”
汪文迪再度甩出九道寒光阵阵的剑气,其中四道贯穿了怪物的四翼,两道贯穿了它两只前足,两道贯穿它硕大的身体,最后一道将它震出十数米远,重重砸在地上。
它身上的伤口这才开始淌血,气势也大不如方才。
“你若知晓有关姑洗山谜团之线索,就告诉……”
嘭!!
不等汪文迪耐着性子问完,又听怪物一声仰天怒吼,周身蒸腾出深紫的雾气,巨大的力量忽然暴动起来,气势恍若山崩地裂一般,更见一道紫红色的暗光将其围绕,随后向周围猛地炸开。
那股力量仿佛要吞噬一切,在即将碰到汪文迪时,怪物不依不饶的又嘶吼了一声,喷出三道罡风,与这力量杂糅在一起,压缩成一片夹带着紫雷而极其绵密的……
飓风!!
要是被这阵飓风挨着了,恐怕粉身碎骨都是轻的!
“快走!!”
听到瞿星言大喊一声的时候,汪文迪皱了皱眉,但没理他,只是收了双剑,闭了双眼,喃喃道,“躲我是躲不过去了,正好试试宝贝……”
“汪文迪!!”
及时躲避的瞿星言回身才发现那家伙好像根本没想躲,等他想要以银光保护汪文迪的时候,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飓风已经将人吞没了。
瞿星言略瞪大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紧紧的盯着汪文迪所在的那处。
撕裂感侵蚀了汪文迪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深入皮肤、渗入血液细胞骨骼,直达心脏。
他在那感觉贯穿心脏之前动了动手指,随后另一股灵力自内而外散开,与这飓风进行不停地碰撞。
“真是……好宝贝。”
动静完全停止之后,汪文迪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他身上覆满金光,仿佛每一处都是新生。
瞿星言这才松了口气,“命好玩吗?”
“还不错。”汪文迪的语气又不正经起来,他扬了扬手中的宝贝,金光全数归于其中,正是那两块河图洛书的碎片。
紧接着,他抬起手掌,自掌心蔓延出一根锋利的冰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了怪物的身体。
“这不可能!”怪物大叫一声。
汪文迪到它跟前,冷声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安静的空气让那从未停止的歌声更加突出起来。
“祭台后那方凤凰雕塑,”思索半晌,怪物才慢慢开口,“乃是一只凰……”
它吞吞吐吐,只说了这么一句,后又示意二人靠近。
只等两人靠近的一刹那,它便拼尽全力,凝力撞向那方巨大的玉柱,在它接触到玉柱的霎时之间,它便完全消失了踪迹。
“妈的!让它跑了!”汪文迪骂了一句。
“它知晓你实力强劲,必然不会再与你硬碰硬了,”瞿星言微微摇头,但很快给出了新的希望,“不过我已掌握了它的来历。”
第九十四章 画眉鸟
此时的奈落之处。
话说汪文迪和瞿星言出发之后,余下的三人也一一起了床,洗漱毕便奔着一楼去了。
今儿外头天气极好,太阳当空,空气干燥而温暖。
老板就在大厅中最显眼的位置——那人形座椅上悠闲的倚靠着。
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和周围那些花儿的身上,却也十分和谐。
“老板好像睡着了。”张霏霏走近了两步,见人闭着双目,呼吸绵长。
“他把那职业假笑拿掉以后长得还挺斯文的,”陈月歆也上前,评价了一句,本在显示屏上的目光随即移到了他手上,“诶,他手里好像压着什么东西。”
能瞧出那的确是一张不大的照片,而手覆盖在上头,遮去了几乎所有的内容。
熊巍不过才靠近一步,老板便猛地睁开了双眼,那一瞬间他的视线锐利而极具防备性,叫人不由得背后一凉。
见到来者是店里的客人,老板刹那又恢复了一贯礼貌的标准笑容,问道,“几位有什么需要吗?”
“啊、哦……是这样的,”张霏霏赶忙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圆场,套近乎道,“我看这店里里外外就您一个人照顾,挺辛苦的,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成想吵着您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
“姑娘太客气了,我也就是看今儿天气好,在这闭目养神一会,这店我一人能忙得过来。”老板笑道,但显然有些油盐不进。
陈月歆接过话茬,打趣道,“二十层楼呢,那么多房间,打扫都费劲!”
老板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点像在看傻子,不过还是笑,“三楼和三楼往上都不需要我打扫,很省事儿,而且统共也没几个客人。”
陈月歆不恼,顺势装傻,“老板,楼上的房间晚上可睡不安稳,没有客人来跟你提过意见吗?”
这次老板嘴边的笑变了,添了几丝讽刺,拉长了音调,“能一晚上就从楼上搬下来的,您和那位小伙子是头一例。”
不等陈月歆追问,他脸色冷了几分,直接打断道,“人总要为自己犯的错误买单。”
见陈月歆被噎得一时接不上话,张霏霏紧跟着再度开口,直接岔开了话题,假装赏花,问道,“老板,您是阳翟本地的吗?”
“是啊,一眨眼在阳翟活了大半辈子了,我一家子都是这儿的,对这儿感情很深。”
老板把目光望向窗外,但外头的阳光怎么也照不进他的眼底,他眼色晦暗,深思道,“我原先以为阳翟山好水好人也好,可后来才知道阳翟的水不仅养好人,也养了不少恶人。”
“恶人?这话从何说起呢?”张霏霏听见了关键词,趁热打铁道。
对方摇了摇头,把目光移回到手上的照片,眼神更悲戚了。
一边的熊巍伸了伸脖子,可惜老板没给他瞥清楚照片的机会,径直把照片就给翻上了,又道,“想知道上面是啥?”
三人齐齐点头。
“那就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您请说。”
“我这儿有一谜语,要是能猜中谜底,我就将这照片给几位过目。”老板起身,转到前台后,拿出了一张纸来。
只见那纸上字迹隽丽清秀,写着——
四季酿麦香,魂化雀鸟翔,飞过秦淮河,寻觅他模样。
看得陈月歆和熊巍两人是一头雾水,惟有张霏霏过了几眼,胸中感觉憋着一口气,开口时便唱出了一句,“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不是吧霏霏,难道你是个隐藏的音乐天才?”陈月歆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又道,“那姑洗山上的凤求凰咱们只听了一回,你就会唱了?”
“你们去过姑洗山了?”老板主动问道。
见几人点头,他又默默归于沉寂,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知道这个谜底了吗?”陈月歆把话题拉了回来,吐槽道,“答案不会是凤求凰吧?”
张霏霏淡淡摇头,把纸张递给老板,叹气道,“是画眉鸟吧。”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老板沉寂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灿烂的光辉,他惊喜的抬起头来,“你……你为什么觉得是画眉鸟?”
“画眉鸟成双,比眉伴天荒。”
老板重重的点头,随后把照片翻转回来,颤抖道,“只可惜饭淡茶水凉,灯灭……催魂亡。”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女的五官秀气,眉眼温和,笑得柔美而幸福,而不难看出她幸福的来源,正是她挺着的大肚子带给她初为人母的喜悦。
男的则是眼前这位老板,他正一脸好奇而欣喜的将耳朵贴在女人的肚皮上,感受着里头小生命的反馈。
只是照片上的他更加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如今的他沧桑而苍老。
“这位是……老板娘吧?”想起在手机上看见的那条评论,张霏霏几乎可以肯定照片上女人的身份。
“嗯,这是她怀孕八个月时,我陪她去拍下的记录照片。”老板细细的摩挲着照片,动作温柔的就像对待一个新生儿。
张霏霏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问道,“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等老板回答,外头的街边忽然响起一阵更大的动静,抬眼望去,只见十数辆超跑整齐划一的停在了奈落之处的门外,那颜色,整的跟彩虹似的!
吕竹秋自正对着大门的那辆跑车上下来,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
不对,是用人民币叠成的玫瑰!
他搞这么大排场,趾高气昂的便走了进来,见到老板也用下巴看人,不屑道,“老板!你去把朝儿……不是,杨花朝小姐叫下来!”
老板瞥了他一眼,脸上的神色立马恢复如常,收了照片,但没有要挪窝的意思,其余几人的脸上和眼睛里同样都写着大大的一个‘俗’字。
“告白来了?”熊巍低声道。
“俗。”陈月歆低声回复,翻了个白眼。
“那是求婚来了?”熊巍又道。
“更俗。”张霏霏也低声回复,白眼翻得如出一辙。
第九十五章 表白失败
不过没等吕竹秋摆脸子,杨花朝便从电梯里三两步跑了出来,脚上还穿着拖鞋,显然一副没准备的样子。
她人还没过来就先摆手拒绝开了,“吕哥,你这是做什么?我昨晚跟你说的很明白了……”
但吕竹秋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大有一副‘爷现在就是主角’的气势,更是无视了周围所有人,一个跨步把花捧到了杨花朝跟前,深情道,“花朝,跟我在一起吧!我一直被你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你就是我这辈子的真命天女!”
意料之中的杨花朝当然不会接东西,面露难色道,“吕哥,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清和……”
“可是他已经拒绝你了啊花朝!我哪点比不上他?”吕竹秋打断道,继续高谈阔论,“他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你难道就想不明白吗?”
“吕哥,我这人拗,只认感情,只认心意,我这辈子唯有跟清和在一起,才叫婚姻,要是嫁给了别人……迟早会成为坟墓的。”杨花朝后退了一步,拒绝道。
“花朝,感情这东西咱们可以培养的,我这么爱你,你也能感觉得到,”吕竹秋不依不饶,讲事实摆道理,“我已经给了你和清和这么长时间的机会了,你难道不应该给我哪怕一丁点的机会吗?”
他不想听到杨花朝继续拒绝的话,随后立马又道,“你们两人之间出了问题,你为了他放弃了工作只身来到阳翟,可是他呢?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你,花朝,你爱他没错,但你也该擦亮眼睛了,他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感情的!”
闻声杨花朝便哽咽起来,“我、我不相信清和突然会变成这样,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了解他,他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他不是这样……”
“花朝,清和也是个男人,外面的诱惑太多了。”吕竹秋定定的看着她,“正因为你们俩和我关系这么好,我之前才一直压住自己的心意,我也想成全你们的啊,但是花朝你清醒点,结果呢?”
“结果已经摆在你面前了,你跟着他是不会有未来的,你在他后面这样穷追猛打,他也没有回过头来看你一眼啊!”
“你别说了!”杨花朝低吼出声,瘦小的她整个颤抖起来,哭道,“不要再说了,吕哥,不要说了!”
这时吕竹秋才堪堪上前,语气又恢复了深情,“花朝,所以……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不会让你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的,好不好?”
好半天,杨花朝嘴里才断断续续的挤出一句,“吕哥……对不起……在、在没有见到……清和之前……我、我是不会放手的……对不起……”
吕竹秋明显有一瞬间的愣神,眼神很快暗了下去,捧着花的手也无力的垂下,“为什么?”
“吕哥,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我一直只把你当清和的好兄弟、帮助我的恩人来看……对不起吕哥,我真的没办法与除了清和以外的人……培养爱情……”
即便再不甘心,吕竹秋也似乎不得不接受眼前被拒绝的事实,他将呆板的目光移到杨花朝的玉镯子上,忽而道,“花朝,你给我个机会,我们赌最后一次。”
杨花朝一边抹泪一边应道,“吕大哥,你说。”
“你那对镯子是清和送你的定情信物对吧,”吕竹秋平静道,“我拿着你这对镯子再替你传一次话,如果他还是不肯见你,你就……起码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吧,你看怎么样?”
稍加思索,杨花朝吸了吸鼻子,把镯子从手腕上退了下来,笃定道,“好,吕大哥,我相信你,我也……相信清和!”
吕竹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接过了杨花朝的镯子又带着他那声势浩大的牌面黯然退场了。
他这前脚刚走,后脚汪文迪和瞿星言便悠悠闲闲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看三人都在大厅站着,尤其陈月歆更是不知为什么一见着汪文迪就笑的乐开了花,他便上前问道,“啥事儿这么开心?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喜当爹。”陈月歆吐出三个字。
“你当爹了?”
后头的瞿星言轻咳出声,明示道,“看来应该是赢了咱们的赌约了。”
汪文迪瞬间懂了,黑着脸挣扎道,“凭什么她说她赢了她就赢了?”
一边的张霏霏也笑道,“文迪,没跑了,我和巍哥都能证明,刚才吕竹秋来向那位杨小姐表白,话里挑明了原本杨小姐和那乐清和是一对。”
“那这就水落石出了,”瞿星言轻松道,“咱们上去再说吧。”
“哎,等会,我还有事儿没听老板说完……”张霏霏后知后觉的想起了重要的事,回身时老板早就不见了踪影,“人呢?”
“刚刚还在这的啊!”熊巍也纳闷道。
“看样子咱们两边都有些进展,不着急,先上去捋捋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汪文迪决定道。
几人前后便上了电梯。
“月歆,你想好给咱们出什么题了吗?”张霏霏问道。
“哎呀,那我可得好好想想!”陈月歆装腔作势道,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汪文迪觉得她有些欠揍,没好气道,“过时不候!”
“嘿,阿迪,你这人怎么输了还这么狂?”陈月歆叉腰道,“那我想好了,你大冒险,冲窗户外头喊三声‘陈月歆是我爹’,去吧!”
终究还是汪文迪服软,调整了语气,道,“换一个行不?”
陈月歆心情大好,连蹦带跳的头一个进了房间,哼哼道,“一个一个来哈,先从阿巍起,你把咱们接下来两周的一日三餐带零食都包了,有问题吗?”
“没问题!”熊巍憨厚的笑了笑。
“爽快!下一个到霏霏了,那我就问你个问题吧,要真心回答哦!”
“好。”张霏霏配合的笑道。
陈月歆贼笑了两声,一把拉过张霏霏,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张霏霏的脸蓦地通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第九十六章 真心话大冒险
“陈——月——歆——!”汪文迪咬牙切齿的喊道,捏紧拳头克制住自己想揍她的冲动,“你又问霏霏什么奇怪的问题?!”
“我对灯发誓!我问的绝对是非常正经、简单、一点儿不越界的问题!!”陈月歆并起三指,指着天花板上的灯,一脸慷慨激昂,似乎想把眼底的一丝狡黠给掩盖过去。
汪文迪完全不信她鬼灵精怪的话,扭头去安慰张霏霏,“霏霏,没事,你要是觉得不想回答你可以……”
“没、没事!愿赌服输嘛……”张霏霏别开眼睛,拉住陈月歆的手,好半天才从牙缝中艰难的挤出一个细弱蚊蝇的声音,“月歆你可不能把这个问题告诉别人……我的答案是……是有。”
“有?奈斯!”陈月歆能感觉到她抓紧自己手所用的力度,兴奋便也转瞬即逝,拍了拍她的肩膀,讲义气道,“放心吧霏霏,我绝对守口如瓶!!”
说着她扭头又去招惹汪文迪,“学着点,看看人家,这才叫说话算话!”
汪文迪抄起手边的一卷纸砸了过来,不耐烦道,“去去去,要我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你就说吧!”
“那也问你个问题吧,”陈月歆灵活躲过,语气稍稍认真了一些,“假如你下一秒就死了,你有没有什么话是遗憾没有说出来的?”
“我下一秒就死了?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假如!我说的是假如!”
汪文迪稍加思考,又道,“我下一秒就无了,那我肯定一堆话没说啊!”
“最遗憾的呢?”
话音刚落,汪文迪这才陷入了非常严肃的思考之中。
“有,”他瞥向张霏霏的视线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会后悔没有对霏霏说三个字。”
被点名的张霏霏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陈月歆脸上更是喜形于色,催促道,“阿迪我没想到你有这么直接的勇气啊,快说快说,哪三个字?”
“快。”
“点。”
“逃。”
“啊?”陈月歆感觉自己头顶粉红色的泡泡被他这三个字给硬生生的戳破了。
“为什么?”张霏霏也不禁问道。
他却仍旧颇为认真,“现世你们几个是与我联系最紧密的人了,我如果要死,一定不会是正常的自然因素死亡,一定会引发更大的、不可收拾的危机危险。”
“那样的事如果真的发生了,”汪文迪垂了垂眼睛,叹息道,“霏霏,我最担心的就是你。”
“文迪……”即便与想象之中的三个字有些出入,听完这些,张霏霏还是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所以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他笃定道,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信服感。
“好了,就剩你了!”陈月歆望了一眼抱臂的瞿星言,把空气中的活跃因子重新带动了起来,“你既然说你从不说谎,那就不问你真心话了。”
“你去探探店老板的功底,作为大冒险吧。”
瞿星言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我会找机会做的。”
见几人惩罚一一结束,张霏霏便清了清嗓子,将他们先前在大厅中与老板交流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看样子他是知道楼上的房间,一到夜里就会发生怪事,”汪文迪捏着下巴,“但他不仅没有停止营业,也没有对住客的任何提醒。”
“提到他夫人的时候,他似乎非常难过,”张霏霏仔细道,“之前评论上有提过老板娘怀孕生产的事,我怀疑两月前到现在,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还有他那道关于画眉鸟的谜语,总让我觉得十分悲切。”
“所谓画眉鸟,意指画眉,”汪文迪接过话茬道,“画眉乃是自古以来夫妻之间最见心意、也是最浪漫的事情。”
“古有一高官,经常耽误一二分上朝时间,百官不解,故而问他,他这才说出,自己每日上朝之前,总要给清晨梳妆的娘子亲手画眉,因此耽误,朝中同僚笑他惧内,他只当耳旁风,仍旧日日如此。”
“那时男子地位高于女子,能得夫君亲手画眉,必是琴瑟和鸣,共成佳话。”
张霏霏眼里流露出一丝向往,但很快想起了老板说的另一句话,“可是他还说‘可惜饭淡茶水凉,灯灭催魂亡’。”
瞿星言微微皱眉,“你打听过他夫人现在何处吗?”
“还没来得及,吕竹秋就大摇大摆的来了。”
几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瞿星言再度问道,“你说你们去找老板的时候,他正在那人形座椅上靠着,那你们有没有注意显示屏上的数字?”
正在熊巍摇头之际,陈月歆却恍然道,“有!那机器给我判去九楼,我一直记着,所以过去时特意瞅了一眼,不过上面没有显示任何数字,我觉得应该是老板把开关关了吧,也没多问。”
推断一时之间似乎卡在了瓶颈,汪文迪按下了所有的疑虑,“我们可以先来捋捋这次去姑洗山上的情况。”
他把山上的经历复述一遍,概括道,“总的来说就四件事,第一,那歌声的源头完全察觉不到在何处,第二,山上有叫‘天神’的异兽,第三,祭坛处那块巨大的玉柱定然不是凡物。”
“第四,根据后面那个大家伙的话,祭台边缘的雕塑只是一只凰,凤在什么地方也不得而知。”
“是的,有凰必有凤,凤凰乃交颈之夫妻,一生只认彼此,若其中谁先死了,另一只一定悲鸣而亡,所以不存在单独出现的情况。”瞿星言补充道。
“这么贞烈啊……”张霏霏叹道。
“那你们遇见的那只大家伙,什么来头?”陈月歆兴致勃勃的问道。
“小瞿同学,该你科普了。”汪文迪悠闲的把话茬抛给了瞿星言。
“说这只怪物之前,我要先提一下有关于远古洪荒期的事情,”瞿星言面对众人,平静叙来,“混沌初期,有盘古大神凭一己之力,使开天斧划开混沌,开天辟地,其后盘古身化万物。”
第九十七章 试探老板
“什么左眼变成太阳星,右眼变成太阴星……盘古元神化三清等等,这些你们可以自己去了解,重要的是,盘古大神的精血同混沌戾气结合,演化而出的十二祖巫。”
“三清我知道,老子、元始、通天嘛,不过十二祖巫是指?”熊巍搭话道。
“十二祖巫没有元神,且只尊盘古,又因为精血的力量,完美继承了盘古大神的强韧肉体,其坚硬程度世所罕见,难以估量,每人还掌握一种法则,将法则之力与自己的修为结合到极致。”
瞿星言继续道,“他们自下而上分别是土之祖巫后土、雨之祖巫玄冥、天气祖巫奢比尸、电之祖巫翕兹、雷之祖巫强良,风之祖巫天吴、火之祖巫祝融、水之祖巫共工、金之祖巫蓐收、木之祖巫句芒。”
“时间祖巫烛九阴,以及空间祖巫……帝江。”
“你是说你们遇见的是祖巫帝江?!”陈月歆反问道。
“不,并不是初代空间祖巫,初代降生的十二祖巫在后来的巫妖大战中几乎全军陨落,”瞿星言停止了历史讲述,肯定道,“但我们遇上的的确是帝江。”
“所以你我感受到的那股压制力……”汪文迪笑了笑,“来自于盘古大神的血脉。”
比起盘古,汪文迪倒可以大方承认自己确实稍逊一筹,那毕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道至圣啊!
天道都还在大道之下呢!
“不错,如今的帝江,你要说它是一只实力非凡的灵兽也可以。”
“那帝江怎么会出现在姑洗山?”张霏霏震撼之中也不免产生疑问。
“姑洗山上有天神,天神的鸣叫声就像是管乐的击打伴奏声,而帝江也有一个特点,”瞿星言推断道,“它识舞好歌,能辨音乐。”
“所以我认为,天神和帝江是被同一个东西吸引去到姑洗山上的。”
汪文迪点头道,“凤求凰。”
兜兜转转,疑点最后还是集中在了姑洗山上那道哀婉的歌声上,几人也没了别的头绪。
比起在房间里呆想,瞿星言选择了先去履行自己大冒险的任务,知会了一声后便又出门去了。
到达一楼的时候,老板正在前台后边翻看着一本略显老旧的本子。
瞿星言能够完美的做到悄无声息,他随手凝力,指挥脚边的一盆花砸了过去。
快要砸到老板的花盆在半空中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柔化,无力却稳当的落在了前台上,他甚至根本没有看见老板出招。
老板抬眼,笑道,“我还以为是那女娃儿要来听我继续讲我与夫人的故事呢,怎么,您也想听故事?”
瞿星言顿了一下,但还是顺势答道,“愿闻其详。”
“可是我却不想说了,你和你们几人……天机加身,不必卷入无关的因果。”
天机?
一个小老板能掌握天机?
“能化解我的招数,你绝非普通的民宿老板。”瞿星言转而探道。
“你既说我不是一般人,我也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老板摇头晃脑,却不进入正题,“这有什么意义?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我要做什么也与你无关,横加干涉,没你好果子吃。”
“阴阳有序,不可随意乱之!”瞿星言一语道破,单刀直入,“三楼及其上,必属冥界。”
“我说过了,不要插手此事,”老板的语气忽然变得不客气了,但又让人感觉到无边的苍凉,“做完这一切,我亦会为我所为付出代价。”
“我对你在做的事倒是毫无兴趣,但的确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瞿星言还没说完,老板便拍桌而起,一个飞身自前台后边跳了出来,推出一掌,怒道,“何必冥顽不灵,纠缠不清?!”
瞿星言抬手应战,与人对上,直视老板那一双死气沉沉的眸子,轻松道,“这样吧,我若是在三招之间将你打败,你就回答我三个问题,不算多吧?”
“那就拿出些本事来吧!”
老板与之架开,又重新出掌,他这一招虽然看上去已经是他能使出的极限力量了,但在瞿星言看来的确是破绽百出的雕虫小技了。
瞿星言轻易以手掌为刃,直接用手去挡老板这一掌,随后撤手一跃,立马反客为主由高处进攻。
没有任何迟疑,老板也借力将对方挑开,一瞬间自己脸上的表情便更加认真且提防起来。
老板再度进攻,不愿被瞿星言的招式牵着鼻子走,瞿星言顺势半蹲,一掌直逼他腹部,他收招一跃稳当的落在瞿星言身后,又提腿朝对方侧身劈去,瞿星言一个灵活偏身,手掌一挡,直接将人击退,紧步上前又朝他左肩打去。
不得已之下,老板只得用左手小臂挡住攻击,眉间一皱时,两人竟不约而同纷纷跃起。
只见寒光一闪,再落地时,瞿星言已经并指为刃,直抵老板的喉头了。
僵持半天,老板妥协后退,叹了口气道,“你问吧,但我有拒绝回答的权利。”
瞿星言也不勉强,同意后便开口道,“第一个问题,我说了,上十八层属于冥界,这力量非常人所能驾驭,你的力量从何而来?”
“我……我拒绝回答。”
“好,那第二个问题,”瞿星言挑了挑眉,语气依旧,“你所说的代价、报应一类,指的具体是什么?”
“我也拒绝回答。”
“那么第三个问题我问的简单点,你只需要给我是或不是的回答,行吧?”
思索了一阵,老板松口道,“你问。”
“你的夫人,是否已经离开人世了?”
周围的气温骤降。
“……是。”
老板眼里明显有眼泪打转,他答完便赶忙背过身去,又回到了前台后头,低下头开始做起自己的事情来,一个字也不愿再多说了。
瞿星言也不再同他说话,返回了房间。
第二日,正是汪文迪与张霏霏约好阳翟会见高槐夏的日子。
一大早便收到了对方的通知,将碰面的地点选在了市中心繁华地段的一家大饭馆——
‘郗后’饭店。
第九十八章 我要雕塑
原本赴宴的只有张霏霏同汪文迪两人,但因为熊巍坚持保护张霏霏是他的本职工作,为了不那么光明大的抢人家饭碗,汪文迪也只好把他带上。
把他带上之后,陈月歆是一脸朽木不可雕的表情看着他,并表示姑洗山上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硬是把自己也挤进了赴宴队伍中,还煞有介事的问瞿星言要不要一起。
这一来二去的,本想简单、精确、迅速的解决这事,愣是拖成了五人全员出动。
等他们真正到了市中心,才发现郗后不仅仅是一家饭店,这大半条街几乎都是郗后的牌面,从吃喝玩乐到美容、服装、按摩spa是应有尽有,而其中饭店居于中央,店面大,招牌也非常有设计感。
高槐夏订了二楼的包厢,几人跟在服务员后面,一上二楼便能发现,自左往右数的第二家包厢门口非常扎眼的站着四个保镖样的人物。
汪文迪冷笑一声,在他看来,高槐夏自然是不需要这些装模作样的东西的。
这次高槐夏也同样先在里头等着了。
门在几人身后合上,高槐夏一身笔挺的西装,抬手示意几人入座,随后把菜单推了过来。
仍旧那样彬彬有礼,也好像一点都不吃惊多来了几个人。
“张董事长和汪先生我已经认识过了,”高槐夏的眼神一一在其余三人身上停留,别有深意道,“这几位不介绍一下吗?”
在宋莺时一事中,他应当是见过瞿星言同熊巍的。
熊巍并不入座,头一个挑破,不悦道,“这里就我们几个,你用得着这么装吗?脸都扯破不止一回了,你还在这跟老母猪穿胸罩似的?”
“老母猪穿胸罩?”
“一套又一套呗!”熊巍完全不讲客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意思真的,直接点!”
高槐夏却不觉得是在骂他,脸上更多的是有趣的神情,“对对对,你们中国的这个叫什么……歇后语,我也非常感兴趣。”
“高先生,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再做合伙人了,这点请你明白,所以直接点对大家都好……”张霏霏摁下熊巍,自己开了口。
谁知高槐夏仍旧不买账,“谈生意的时候我有我的规矩,既然各位是来赴约的,还请按我的节奏来。”
张霏霏又按下正要发作的汪文迪,有礼道,“好,那就希望咱们最后一次会话能好聚好散。”
“这位是我的保镖,熊巍。”
高槐夏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贪婪,随后把视线移开。
“这位是我的朋友,瞿星言。”
“瞿星言……好名字啊,”高槐夏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自顾自道,“星言夙驾,想来瞿先生应该身负重托吧?”
‘星言夙驾’之意乃指踏着星辰连夜急速赶路,瞿星言知他卖弄学问是为了刻意套话,便不上当,只道,“人名之深意自只有取名命名者知晓,高先生若问我,我却不知。”
又听张霏霏转向了陈月歆,“这位是我的姐姐,陈月歆。”
闻言,高槐夏起身,或许是想在陈月歆处找回一些场子,伸出手来,“陈小姐倒是人如其名,堪比皎月。”
陈月歆并不理会,不客气的将他的手打开。
两两相撞的一瞬间,陈月歆虽未感觉异样,高槐夏却接收到了一股叫人莫名狂躁的灼热力量,他眼中的贪婪更深一分,但很快恢复如常,像是起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叫人再也看不清其中的东西。
“我们这次会来赴约,所为两件事。”
汪文迪自如开口,气势上又压他一截,“第一件,是为人傀之事。”
“nonono,”高槐夏砸了咂嘴,摇头摆手道,“今天只谈生意,要是谈别的,就恕我不奉陪了。”
“制造人傀丧尽天良,尤其以诅咒的方式引起死者尸变,有损阴德,你就不怕遭天谴吗?”汪文迪逼近一步,不愿就此放过他。
“天谴?汪先生忘了我说过的话了!”高槐夏与他对视,收了笑容,“我说过,我所作所为,本就是神的授意!!”
“那看来我只好替天行道了!”
汪文迪手中正要化出双剑,便见他从口袋中取出一个按钮形的物件捏在手里,从容不迫道,“你要多管闲事?我就让众生为你的愚蠢陪葬。”
“整个郗后的每一家店里,我都叫人安置了五颗炸弹,汪先生尽管动手试试。”
这便是高槐夏敢明目张胆赴会的底牌了。
汪文迪气的咬牙,捏紧了拳头。
还是张霏霏将他安抚平静下来,她又继续冲高槐夏道,“那就直说第二件事吧,财团14%的资金都在你手里,那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东西。”
“所以呢?”
“开条件吧。”
“哈哈哈,果然,我喜欢与张董事长谈生意!”高槐夏忽的朗声大笑。
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他终于幽幽说出了交换的条件,“我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姑洗山上有一处祭坛,中有凤凰雕塑,我要那尊雕塑。”
“你要雕塑做什么?”汪文迪拧起眉头追问道。
“这问题不在我回答的义务范围之内,”高槐夏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比起刚才更加悠闲了,“那只是一尊雕塑罢了,张董事长觉得呢?”
“真要说起来,那是国家文物,属于国家财产,我无权答应你。”张霏霏一脸正色。
高槐夏叩了叩桌子,笃定道,“不,张董事长,我向你保证,那绝非国家文物,若是国家文物,你只管上交给国家,所有资金我仍旧全数奉还,但只要不是,你就必须把它交给我,如何?”
见她仍旧举棋不定,高槐夏又接着道,“没关系,我再给你一点考虑时间。”
他跟着扬了扬手中的控制按钮,笑的更加张狂了,“炸弹拆除也是一项费时费力的活儿,我就不帮忙了,麻烦各位去把这活给做了吧?”
“不过我只给各位两个小时的时间,时间一到……”
“boom!”
他夸张的做了一个爆炸的动作表情。
第九十九章 突兀的好意
即便高槐夏再卑鄙,他再次拿这么多无辜的生命做挡箭牌,但不得不承认,在没有万全的办法之前,他都是胜利的。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没有人认为自己的速度可以快过高槐夏按下那个按钮。
那不过是毫秒之间的事情,便要赌上这么多条人命。
“你他妈真是个狗东西!”汪文迪骂道。
高槐夏脸上不以为然,又有模有样的看了一眼时间,笑道,“你们还不快去吗?计时已经开始了哦。”
“走。”瞿星言皱了皱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镇定道。
他说完,便第一个走出了包厢,众人也一一跟在后头离开了这里。
五人本就没有任何拆弹专业知识,更别谈实战经验了,加上高槐夏没有给出任何关于藏匿炸弹地点的提示,给搜索的难度更是加了把火。
捣鼓了一会儿手机,张霏霏得出了结论道,“我查过了,郗后在这一条街上总共有十八家店,每家店五颗炸弹的话一共有……”
“九十颗?!”
“也就是说我们平均八十秒就得成功拆下一颗。”瞿星言沉声强调。
“这怎么可能?!他现在已经开始计时了,我们却连炸弹在哪都没头绪!”陈月歆摊开手,声音也不由得有些大,“我看他根本就是在耍我们!”
“嘘!”察觉到周围人投来的目光,瞿星言连忙让她噤声,又道,“这条街是市中心人流量最大的,不要在这里随便提‘炸弹’两个字。”
陈月歆半捂了嘴,着急应道,“我知道了,但是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暂时分头行动吧,总比大家一起一家一家找快一些。”瞿星言默然摇头。
“好,我们分成四队,你们三个单独行动,”汪文迪也应下,果断道,“但我得跟着霏霏,以防他趁机使什么调虎离山的诡计。”
其余三人足以自保,他必须护好张霏霏,他说过的。
“行动!”
按照计划,几人迅速行动起来。
瞿星言走进了其中一家男装店,他刚一进去,便看见几个闲着的导购偷摸打量他,一边窃窃私语,一边脸上还时不时出现一些娇羞的神态。
“你看他好帅啊!”
“是啊是啊,长就长了一张禁欲脸,还这么高冷,太酷了!”
“是你喜欢的类型吧,你还不快去?”
“你去嘛,我得矜持点,记得问联系方式啦!”
众人你推我搡,自然有人抢占先机。
正当他无视那些人的目光时,就另有一位导购迎上前来,热情道,“这位先生您好,您可以随便挑一挑选一选,不知道您喜欢哪种风格的?休闲的?正式的?浅色系还是深色系,我也可以帮您推荐……”
瞿星言抬手打断她,随手指了一件黑色外套。
导购连忙应声取了衣服,又带他到后头一排试衣间前,他接过衣服,便要走进第一个空着的试衣间,却被导购拦了一手。
“先生,请用这间。”导购冲着中间那个位置摆了个‘请’的手势。
他斜了对方一眼,依言走进了中央的试衣间。
不过瞿星言当然不是来试衣服的,要在郗后这种地方安装炸弹,炸弹一定要在每个店最不显眼的位置,试衣间则是一个可以被列入怀疑的地点。
他将衣服挂在一边,开始在这个不大的空间中翻找起来。
虽然地方不大,但郗后不愧是整个阳翟最吸金的地方,只是一个小小的试衣间,都有很多非常有设计感的小细节。
但在他意料之外的是,他只是简单地敲打了一阵,还真的在镜子边的墙壁上敲出一个中空的地方来。
仔细一看,原来有一个小小的拉环与墙壁的颜色合为一体,将拉环向外一拽,就能扯开一方可以存放物品的小橱柜。
小橱柜里什么都没有,瞿星言将手伸了进去,果然发现顶上的玄机。
啪嗒一声,一个重物落在了他手上。
真是炸弹!
瞿星言眯了眯眼,将第一个炸弹藏在了自己身上。
他带着外套从试衣间里出去的时候,那个导购还在外头等他。
见他出来,导购嘴边忽然漾开一抹不明的笑意,轻声道,“看样子先生顺利拿到了东西。”
瞿星言面不改色,反问道,“你是谁?”
对方并不回答,只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似的自顾自道,“我看这件外套非常适合先生,先生不如买下来?收银台在这边,请跟我来。”
闻言,瞿星言仍是跟了上去。
导购在电脑前操作时又开始了职业推销,“先生有咱们郗后的vip吗?如果没有的话可以考虑办一张哦,折扣非常诱人,而且郗后全场通用……”
她自己还没说完,便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哎呀!电脑怎么坏了?”
她耸了耸肩,眼神不经意的瞥向收银台下方,又问瞿星言,“先生,您懂电脑吗?能不能帮我看看?”
瞿星言当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还是耐着性子走进了收银台后方,假意查看电脑。
一低头,果然在底下半空的隐秘地方看见一个黑影。
他蹲下身子,竟真的找到了第二颗炸弹!
将炸药收起的一瞬,他又听导购自圆其说道,“嗨呀,应该是电脑太久了卡住了,重启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
瞿星言心里的疑惑有增无减,但随后这位导购以同样不起眼的方式引导他找到了这家店里剩下的三颗炸弹。
一颗不多,一颗不少,他最终也只在这家店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你到底是什么人?”
“快行动吧,还有十七家店呢。”导购如是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他,转身投入了工作中。
瞿星言在心里将主次顺序计较明白,只得先按下这事,扭头去了第二家店。
第二家店里面很简单,是两排小窗口型的小吃店,无论是本地还是非本地的特色小吃,只要是很有名的,基本都能找到对应的窗口。
这头一窗是糖人,除了传统的经典造型外,店家还提供照图画糖画。
第一百章 没接电话
看着那些金中透红的色彩,瞿星言竟难得的停留了脚步。
“小伙子,这可是地地道道的糖人,要不要来一串尝尝?”老板招呼瞿星言,一个劲儿的吹捧自家的作品,“瞅瞅这鸡、猴、兔,多妙!”
“咱家做这个可二十年了,甭管您想要啥样儿的糖人,我都给你画出来!”
略加思索,瞿星言掏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递到老板跟前,“我想要这个,你能画吗?”
“嚯,这是个啥,我瞅瞅……”老板煞有介事的戴上一副老花镜,研究了一阵道,“画是肯定可以画的,但时间会比较长,要不你一会儿来拿?”
“多久?”
“一个小时。”
“行,那我一个小时之后再来。”
老板连连点头,跟着从旁边抽出一块扁形的长木盒,笑道,“这是咱家糖画的模板,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喜欢的?”
“不用了,我只要那一个。”瞿星言摆手道。
老板却不依不饶,眼神也变了变,催促道,“给你就拿着,看看又不损失什么!”
瞿星言这下心里犯嘀咕了,将木盒接了过来。
打开之后,和他心里想的一样。
众多模板的底下,压着漆过木色的炸药。
他不敢怠慢,把危险品拆了出来,又赶忙打了个电话给汪文迪。
对方也是很快接通,“喂?出什么事了吗?”
“你们进展如何?”
那头汪文迪叹了口气,“不怎么样,一颗都还没找到,你呢?”
瞿星言眼底划过一丝惊色,说话时语气仍旧平静,“我也还在找,有事再联系,拜。”
而经过和其余两人的确认之后,瞿星言肯定了只有他一个人受到了莫名其妙帮助的事实。
但,为什么是他?
他把木盒模板还给老板,又听老板一面进行制作手艺,一面强调道,“小伙子,不是我吹,咱们这儿的手艺那都是有名的,你可得尝尝!”
“比如那夫子豆腐脑啊、三丝眉毛酥啊、神仙钵饭啊、盐金花菜啊,那味道,真的绝啦!!”
瞿星言冷笑一声,随后果然在这老板提到的四个窗口获得了剩下的四颗炸弹。
更奇怪的是,随后他去的三家店也都会冒出莫名其妙的人来帮他,不过花了半小时,他一个人就排去了二十五颗炸弹。
心里不好的预感逐渐强烈起来,他决定先结束自己的单独行动。
“嘟、嘟、嘟……”
陈月歆没接电话。
“嘟、嘟、嘟……”
熊巍也没接电话。
瞿星言捏紧了手机,拨出了最后一个号码。
“喂,什么事?”汪文迪接通了电话。
“月歆和熊巍,没接电话。”
“什么?!”
“抓紧时间吧,分头找,我去找月歆。”瞿星言拧起眉头,切断了电话。
按照分配,陈月歆负责排查炸弹的区域是郗后的娱乐区域,那部分包括ktv、酒吧、休闲网咖和电玩城。
这个时间段,前两家光临的顾客会稍微偏少一些,后两家则会固定多一些,考虑到这个原因,陈月歆先去了略显冷清的酒吧。
白天店里也没有开灯,只打开了一两扇通气的窗户,里头的光线有些昏暗,加上天花板本就不高,令人不禁感觉有些压抑,舞池、卡座、吧台……一眼就能看清楚这空旷的店里有几个人。
事实上,里头只有三个店员。
一个在吧台后边擦拭着各式各样的杯具,另两个瘫在卡座里正操作着手机端的游戏。
“你好,”吧台后的店员冲陈月歆打招呼,“不好意思了,这个点咱们还没营业。”
“我不是来喝酒的。”陈月歆淡漠道。
“那你是?”店员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语气里的客气也没了。
“找东西。”陈月歆仍旧言简意赅。
店员不耐烦的把抹布拍在台上,指了指入口处的一块公告栏,上面贴着不成文的酒吧规定,其中有一条就是,如果有什么东西落在里头,只要人离开了,该店一律不负责。
“咱这还没听说过回来找东西的,你走吧,东西你是找不着了。”
陈月歆冰冷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根本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径直朝着深处去了,那儿有一方帘子,后头应该是员工休息室、值班室一类的去处。
“喂!”店员显然不想承认自己被这年轻姑娘的气势压了好几头,只得提高了音量,从吧台后追了出来。
见此动静,那打游戏的两个人也交换了一下眼色,收起了手机追了上来,吼道,“说你呢bitch!站住没听见吗啊?!”
闻声,陈月歆依然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其中一个便快步冲陈月歆跑过来,伸手就要拽她。
陈月歆感知敏锐,反应迅速的直接抽下身边一个扫帚的把手,回身一棍子打在那人小臂上,直接把这棍子给打折了。
“啊——啊!!”那人应声便痛得鬼哭狼嚎起来。
“狗崽子还敢碰我?!”陈月歆撂开已经断了的武器。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咽了口口水才齐齐扑了上来,“上!把这疯婆娘抓起来!”
陈月歆向后跃起,直接一个漂亮的踢腿,一脚一个,便把另两人踢出老远,摔下时还砸坏了店里的桌椅。
那两人在地上痛得爬不起来,其中吧台的那个店员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个对讲机,艰难道,“有人闹事……有人闹事!”
他话音才落,不过五秒,陈月歆便听见一阵杂乱不一的脚步声,随即就有一小队人快步走了进来。
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铁制的棒球棍,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头一个最为显眼,纹着花臂,叼着根雪茄,胡子拉碴,颇有些老大的意思。
见到他来,地上喊疼的人连忙挣扎着连滚带爬的到了他脚边,告状道,“冯哥……冯哥,就是她!把咱们打成这样!”
眨眼之间,陈月歆便已经被包围了。
那个被叫做冯哥的扫了她一眼,不屑的冲自己手下道,“你们三都虚成这样了?对付不了这么个小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