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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昊远     明扬天下txt下载     明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4章 可怜的宋应星

    ***

    在签房里,何腾蛟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秦牧说他弃土失地,这一点他无从辩驳,好在秦牧还遵循点朝廷规矩,没有把同为巡抚的他直接下狱问罪。

    一通恐吓之下,秦牧还在衙门东侧的寝室划了两间房子供何腾蛟及其家眷暂住,接下来双方要做的事,无非就是比赛上弹劾奏章了。

    秦牧要向朝廷弹劾何腾蛟弃城失土之罪,何腾蛟要弹劾秦牧跨界夺权,拥兵自重......等等罪名。

    问题在于何腾蛟的弹章根本出不了长沙城。

    而秦牧的弹章也没有送往京城,没那个必要了,以眼下的情况看来,弹章送到京城,李自成的大军也差不多到了,崇祯同学屁股在火堆上烤着,还有心思管湖广的事吗?

    所以他的弹章是送到吕大器这个四省总督处,由吕大器头疼去吧。

    至于湖广的军政事务,咳咳,秦牧还是很讲道理的,并没有完全架空何腾蛟,还是有些事给他做的。

    比如,秦牧以工代赈,招集生活无着的难民在湖广大修水利,这事就交给何腾蛟来主持。

    冬天到了,田间地头呆着不是件舒服的事,但没办法,谁让何腾蛟是湖广巡抚呢,这些事情你不干谁干?当然了,主要是除了这些,你也没别的可干了。

    把何腾蛟打发去修水利,秦牧其实是有考量的,首先让他在巡抚衙门里呆着扎眼,二来嘛,他也想试试何腾蛟的能力如何。

    这个时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若是何腾蛟能力不错。能拉拢过来的话秦牧还是乐意这么做的。

    这天早上,秦牧正在城外随军中士卒一起进行负重越野长跑训练,燕高飞快马追了过来并报道:“大人,岳州开战了,金声桓六万人马对岳州发起猛烈进攻,同时分兵攻打周边的三荷、横铺、郭镇、西塘等地。”

    秦牧把身上的背重卸下交李式,心中对吕大器很失望,吕大器已经赶往武昌劝阻左良玉,但这场战争还是发生了。

    “目前战况如何?苏谨的骑兵呢,到哪儿了?”

    “回大人。马将军说目前岳州城中粮草武器充足,士气高昂,请大人放心,他打算先收缩兵力于城中,借坚城挫一挫敌军锐气。再一举反击。苏谨将军的骑兵已经到三合一带,正准备对金声桓派出攻略外围的人马各个击破。另外。凌战将军带着一万大军已经南反至华容县。准备从后方劫掠金声桓粮道。”

    “嗯,你要时刻留意岳州战况,随时并报上来。”

    “是。”

    “蒙轲呢,有蒙轲的消息吗?”

    “回大人,今天暂时没有蒙将军那边的消息传回,按行程推算。蒙将军的两万大军现在应该到达临江府了。”

    秦牧想了想,没再说什么,但岳州开战的消息传来,他也没有心思再随士卒训练了。当即带着李式、牛万山等一众亲卫赶回巡抚衙门。

    半路上,徐永顺突然开口道:“大哥,小弟在长沙闲着也是闲着,让小弟到苏将军军中效力吧。”

    “不行。”秦牧斩钉截铁地回绝。

    “为什么不行?大哥,您就让小弟去吧,小弟这刀还没饮过血呢。”

    “打仗是要死人的,你万一有个闪失,定国公不找我拼命才怪,此事不容商量,想上战场,以后再说吧。”

    徐永顺嘴张到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闭嘴了。或许是他也想明白,他来的目的不是打仗,而是另有所求吧。

    岳州虽然开战了,但长沙城的百姓都相信秦军能取胜,所以并没有太恐慌,街上的人流仍旧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看到这情形,秦牧很欣慰,心情也随即放松下来。百姓能相信自己,自己就不能相信马永贞他们吗?

    地盘大了,今后自己不可能每次都亲临前线指挥作战,只能学会信任手下的将领,而且越是这种时候,自己越需要表现着自信、镇定才行。

    路过岳东街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朗朗书声,秦牧干脆下马进去看了看。因为岳麓书院还没有重建好,郭金台师生只能先在这处院落上课。

    自正德年间王守仁来岳麓书院讲学,奠定了心学在湖广的主导地位,至今已经百年时间。

    吴有道任岳麓书院近十年来,一直致力于消除心学的影响,但因吴有道与朱熹、王阳明这样的宗师级人物没法比,在学术上的影响力有限,所以尽管他努力了近十年,湖广一带倾向于心学的读书人仍旧很多,理学与心学在湖广形成了平分秋色的格局。

    现在秦牧已经放出话,重建后的岳麓书院不再授理学,这自然引发了信奉理学的读书人的不满,但同时却得到了信奉心学的读书人的热烈支持。

    郭金台出任山长一职之后,广邀心学名士前来讲学,倾向于心学的讲书人闻风而动,赶来听课的的人络绎不绝;

    秦牧进入这个用于临时授课的大院时,里面已有两百多名学子散坐在院中,聚精会神地听一名自南昌赶来的心学教授讲课,期间不时有人提问,师生之间授课不拘泥于一定的形式,但多采用问答的方式。

    这种问答的授课方式相对自由,也使师生之间有更多的互动,课程也更有趣味。秦牧在门口看了看,因怕打扰了里面的师生授课,便没有进去。

    这时牛万山上前来向秦牧耳语几句,秦牧脸上不动声色,却立即转身出门,带着一众侍卫朝东门奔出。

    出城二十里,但见一辆马车在十来个汉子的护送之下,缓缓行来。秦牧放慢马速,远远便扬声问道:“敢问来者可是亳州宋知州?”

    护送马车的壮汉都是光棍之家的人手,其中带队的正是当初帮着拿下长沙东门的余老四,斥侯营成立不久,余老四便接受秦牧派遣前往亳州接一个人,此时见秦牧亲自迎出城来,连忙答道:“回大人,车上正是宋知州。”

    车帘掀开,车内坐着一个五十多年的人,一身常服,神色有些憔悴,便腰背挺直,一身正气凛然,见了秦牧,却是一声冷哼。

    秦牧远远下马,徒步迎上去,恭恭敬敬地抱圆一揖说道:“宋知州在上,请受秦牧一拜。宋知州学富五车,见识不凡,乃不可多得的大才,亳州战乱之地,实不宜久留,秦牧行事有得罪之处,还望宋知州莫怪,秦牧在此向宋知州赔罪了。”

    车上之人,正是亳州知州宋应星。

    宋应星,字长庚,汉族,江西奉新人。万历四十三年举于乡。后屡试不第,崇祯七年铨选为江西分宜教谕,十一年为福建汀州推官,十四年为安徽亳州知州。

    知州为正五品官,听着不错,但其实不是那么回事,他这个知州除了名声好听外,其实做得跟叫化子差不多,亳州位于中都凤阳附近,是各路叛军与官军反复争战的地方,多年下来,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宋应星赴任时,亳州一带早已是赤地千里,百姓逃的逃,从贼的从贼,所剩无几。

    城内历经战火摧残,连升堂的地方都没有,官员差不多都逃光了,他这个知州几乎成了光竿司令。

    两年来宋应星在亳州苦心经营,但随着天下局势越来越坏,朝廷也顾不上亳州,要钱没钱,要粮没钱,要人没人。宋应星又能经营出什么来?

    但不管如何,人家总是知州不是,秦牧派人去强行把人家绑架来,这多少有点那啥.........咳咳。

    宋应星当然听说过秦牧的大名,或者说凶名。万没想到一见面,秦牧竟然把姿态放下如此之低,恭恭敬敬地赔礼道歉。

    就是李式与牛万山等人,也不禁大感诧异,跟随秦牧这么久,他们第一次见秦牧对一个人如此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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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科学实验(求月票)

    *****

    巡抚衙门的后衙里,秦牧与宋应星已经整整“争吵”了一个时辰,至少守在院门处的李式和牛万山认为两个人是在争吵,反正秦牧与宋应星争些什么,他们俩人基本听不懂。

    就是博览群书的董小宛,听了也是一知半解,秦牧与宋应星争辩的东西,基本都是她没有涉猎过的。

    这时但闻秦牧说道:“宋大人,空口无凭,我说的这些东西,你一时也不会相信,不如这样,咱们来做几个实验,一切用事实说话。”

    秦牧似乎是早有准备,他拿出一些纯碱,溶解到一盆水里,然后拿出一件棉衣,将棉衣的一条袖子泡到盆里,浸透后拿起来晾干,在晾干的过程中,秦牧也没闲着,刷刷地画了几个几何图形,让宋应星来求解。

    西方人欧几里得著有《原本》,万历年间意大利人利玛窦到大明传教,带来了15卷《原本》。当时的翰林院庶吉士徐光启对西学很感兴趣,将利玛窦带来的《原本》译成中文,取名《几何原本》。

    宋应星的几何知识大都来自徐光启翻译来的《几何原本》,而徐光启实际只翻译了15卷《原本》中的前6卷,都是些比较显浅的几何知识。

    秦牧出的几道几何题有深有浅,宋应星解出一道之后,就被后面几道难住了,后衙中静了下来,等棉衣的袖子晾干,秦牧拉起正埋头在几何题中的宋应星,接着对他说道:“你再看,现在我把明矾溶解到水里,兑成百分之三十的明矾水。”

    兑好明矾水之后,秦牧再把那条泡过纯碱水的袖子泡入明矾水中,然后拿起继续晾干........

    做完这些,秦牧也不急着解释。把宋应星拉回到八角凉亭的石桌边,亲自给他求证那几道几何题,嗯嗯,都是初中时学的一些几何知识,为了忽悠宋应星,秦牧早已准备多日,把能想起的几何知识都整理了一遍;

    这几题把宋应星难住的几何题到了他手里,但见他一边用笔写出相应的公式,一边深入浅出地详加解说,别说宋应星了。就是在一旁帮着磨墨的董小宛也大致明白了。

    一通讲解下来,用时良久,这时那条泡过明矾水的衣袖也基本不多干了,秦牧丢下笔,对董小宛说道:“来啊,更衣。”

    董小宛根本就是被他当个小丫头使唤着,这些天来,也习惯了,她替秦牧脱下外袍。在他的指示下,将那件泡过纯碱水,又泡过明矾水的棉衣穿到秦牧身上。

    这时秦牧亲自点燃一个准备好的火把,对宋应星说道:“宋大人。等下我会将我的手臂置于火焰之上,你仔细看看,会有什么现象发生。”

    那火把熊熊燃烧着,大家都知道。棉衣是很容易着火的,秦牧竟要将穿着棉衣的手臂置于火焰上,这棉衣一但燃起来。那岂不是.........

    在场的宋应星和董小宛惊疑不定,董小宛甚至忍不住脱口道:“你别.........”她本是想劝秦牧别做这危险的事情,但说出两个字后,又收声了。

    秦牧哈哈一笑,缓缓将手臂向火把移去,宋应星和董小宛都屏住了呼吸,瞪大的双眼看着他的左臂一点一点的靠近火焰,最后停在火焰上。

    “啊!”看到这惊险的一幕,董小宛发出一声惊呼,忍不住闭上双眼,她实在不忍心看即将发生的惨景。然而眼睛一闭上,她又忍不住再次睁开来,让她惊奇一幕发生了。

    棉衣并没有如她料想中的那样迅速被火把点然,秦牧的手臂甚至在火把上停留了一下,正常情况下,棉衣在火焰上放置这么长的时间,肯定会被引燃了;

    但当秦牧将手臂抽离火把时,那条浸泡过两回,又晾干的衣袖却依然是完好的,并没有被引燃,董小宛难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这是变戏法吗?

    不光是董小宛难以置信,宋应星也不明所以,秦牧这时呵呵笑道:“宋大人看到了吧,这就是纯碱与明矾溶液起化学反应后产生的特殊效果。”

    事实具在,宋应星不再与他争辩,而是虚心地求教道:“秦大人可否解释一下这其中的道理。”

    “宋大人请听我细细道来,是这样,这袖子先泡了百分之三十的纯碱溶液,晾干后再浸入百分之三十的明矾溶液里,再晾干,这样,袖子上就有了两种化学物质,纯碱在水中显碱性,而明矾在水中显酸性,他们反应之后除了生成水外,还会生成一种不溶解于水的东西,我把这种东西叫氢氧化铝,所以实际上棉布是被一层氢氧化铝薄膜包围着,氢氧化铝遇热后又变成了氧化铝和水,就是这层的氧化铝薄腊保护了袖子,当我把手臂置于火焰上时,袖子才不会被引燃。”

    “秦大人等等,轻痒是什么?”

    呃,轻痒是什么?那就是不太痒,稍为痒一点而已。

    秦牧哈哈一笑,对宋应星说道:“这氢和氧分别是一种气体,水就是由这两种物质组成的........呃,这样吧,明天我再给宋大人做个实验,用来说明氧气的存在和作用,这个嘛,氢则比较麻烦些,咱们以后再做.....”

    要折服那些理学大师,心学大师,秦牧自认没那个本事,但要折服宋应星这样的科学家,秦牧若是做不到的话,自己一头撞死算了。

    他派余老四带人去把宋应星强行绑来,早就做好了准备,对宋应星这种热衷于科学研究的人来说,拿些后世初中时做的化学小实验,就足够了。

    俩人在八角亭从新落坐之后,秦牧满怀感慨地说道:“自汉朝以来,我中华都是以儒家为主导。儒家口头上说什么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但实际上对其它学说却非常排斥,象咱们刚才做的这些,更是被斥为奇技淫巧;

    殊不知天地万物皆有其理,儒家对这些物理的排斥,无异于脱离实际,空谈仁德。我赞同卓吾先生的说法: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

    正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只有让天下百姓吃饱穿暖了,才谈得上仁德礼仪这些东西。而要想天下百姓吃得饱,穿得暖,恰恰就离不开儒家排斥的这些奇技淫巧,其实这些被儒家排斥的奇技淫巧,才是一儒家得以存续的基石;

    没有各种技术的发展,农桑产量就没法提高,社会生产力低下,物资紧缺,整个社会就难以脱离蒙昧野蛮,什么儒家的仁义道德也只是笑话;

    所以,把这些东西斥为奇技淫巧是完全错误的,甚至说是忘本的行为。我可以对推崇理学的吴有道不屑一顾,但对宋先生却不得不抱以万分的敬意,因为没有宋先生这样的人,推动整个社会进步的最基础的这些东西就没法得到提高。百姓可以没有理学,却不能不穿衣吃饭。”

    秦牧给宋应星的礼遇,确实让他没话可说,秦牧好歹是个巡抚,在宋应星面前一直持弟子礼,而从秦牧今日表现出来的学识看来,在这类学识上秦牧并不输于他宋应星。这让宋应星十分惭愧。

    而秦牧的这番话,更让宋应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自小喜欢研究这些杂学,但只是出于个人爱好,并没有往太深处想,更不敢有秦牧的这种说法,因为这绝对是不能见容于儒家的。但今天听秦牧说来,却又不得不承认秦牧说的很有道理。

    秦牧接着说道:“儒学需要提倡有发展,但我更倾向于孔圣人原来的思想,现在延生出来的理学,已经把孔圣人的学说曲解了太多,这个我懒得去讨论;

    我的意思是儒学需要弘扬,而被儒家排斥为奇技淫巧的这些知识也必须大力去探索研究,以造福万民。这次我用不得以的手段把宋先生请来,是因为咱们大明太缺少这方面的人才了,我所知道的只有宋先生一人足以令我折服,所以才行此手段。还望宋先生原谅侧个。”

    秦牧说到这,起身又是恭恭敬敬地长身一揖,宋应星今日如遇知音,秦牧的刚才所表现出来的见识已经让他深深地折服,此时不敢再托大,连忙起身还礼道:“巡抚大人折煞我也,学无分先后,秦大人学识之渊博,下官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秦牧摇摇头,诚恳地说道:“宋先生错了,我知道的这些...........呃,其实也只是一鳞半爪,当初是从一名传教士身上学了一点,但其中许多东西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些都需要宋先生去认真求证才行;

    这次我重建岳麓书院,将会把这些所谓的奇技淫巧列为一个重要的学科,所有入院就读的学生都必须对这方面有所涉猎,而我请宋先生来,正是想请宋先生出任教授一职;

    除了教学外,宋先生还要负责带领学生做一些实践科研,宋先生放心,我一定会鼎力支持宋先生,不管宋先生需要什么东西,需要多少经费,我都会全力提供。还请宋先生屈就。”

    秦牧说完又是一揖,在礼仪上可谓是做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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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隔壁的歌声

    ***

    秦牧成功说服了宋应星出任岳麓书院的教授。而与此同时,前方传来战报,金声桓的大军被阻于坚城之下,不得寸进,派出扫荡外围的两路人马反而遭到苏谨的袭击,一天之间损失一千多人,使得左军士气受到很大的打击。

    接下来,苏谨和马永贞应该可以实施“四面楚歌”的计划了。而从荆州方向返回的凌战,正快速向金声桓后方穿插,准备劫金声桓的粮道.........

    嗯,战况顺利,加上人才培养计划得以实施,秦牧心情大好,与宋应星喝了不少酒。

    带着几分醉意的他,躺在沐桶里哼起了歌儿来: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歌声温柔委婉、淡雅脱俗,在沐桶旁侍浴的董小宛听了这歌声,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幅烟雨江南的画面,双手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对秦牧了解得越多,董小宛就越感觉看不懂他这个人,今天他和宋应星的谈话让她感触很深,而秦牧的博学更是让她刮目相看。

    包括他随口哼唱的这些荒腔怪调,初听起来颇不为不适,但留心听下去却又往往能让人有种别样的感触。

    总之,秦牧常常给她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这种与众不同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奇的心里,控制不住想去探寻个究竟。

    “你停下来干嘛?”秦牧突然发话了。

    董小宛连忙继续擦洗,那纤纤十指如同十根明玉,从秦牧背上划过。让他感觉无比舒服,不禁喃喃地说道:“唔,不错,舒服,人生得意须尽欢,等有了条件,得建个浴池才行,这沐桶太小,连脚伸不直,何苦委屈自己来哉......”

    或许是喝了酒。秦牧嘴有些碎,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董小宛站在他背后,不知为什么,听了他的啰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动人的小嘴一呡,两边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这些天接触下来,她对秦牧的自制力是不得不佩服,象他这种年龄的人。后院里美人如玉,任君采摘,但秦牧却是终日忙忙碌碌,每天一大早便起身去城外与士兵一同训练。回来之后又要处理各种各样的公务,呆在后院的时间少之又少。

    平日的用度方面也很节俭,每餐三两个家常小菜,什么古董珍玩之类的。更是从不流连,根本不象个坐拥湖广,动辄拨十万两建书院而不皱眉的人。

    对比自己所认识的那些文人士子。多是留恋青溪白石之胜,名姬骏马之游,过着风花雪月的生活,很少见有秦牧这样自制的人。

    “好了。”秦牧起身时有些站不稳,一下子坐回沐桶中,董小宛避之不及,溅起的水花让她的衣裳湿了一大片。

    等秦牧重新站起爬出沐桶后,才发现她玲珑有致的玉体已妙相皆露,不禁笑道:“反正要换,也不必麻烦了.......”

    麻烦什么,麻烦帮他擦身呗,秦大官人抱住董小宛,用人家的衣服擦身呢,董小宛还来不及反应,娇躯已经被他抱入怀中,接着樱唇被他深深地吻上来;

    秦牧微微闭着眼睛,嘴唇不停地在董小宛的樱唇上蠕动,时而轻轻地咬磨着,时而又伸出舌头在她的唇上添食着。继而,竟然轻轻地扣开她的牙关,那一只灵蛇般的舌头便伸入她那吐气如兰的檀口之中,卷住她那无处躲避的香舌……

    这个吻长得让董小宛几乎窒息,秦牧放开她时,她已是娇喘吁吁,酥胸起伏,梦幻般的玉颜上一片嫣红,星光水眸迷离如梦。

    好在秦牧只是拥吻一下,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否则处于迷离中的董小宛恐怕再也生不出任何拒绝的念头。

    她低着头默默地帮秦牧穿好衣裳,秦牧轻声说道:“快去换身衣裳吧,免得着凉。”

    董小宛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秦牧对她一向很冷漠的,她怔怔地看着秦牧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公子,让我看看,你的手真的没事吗?”秦牧刚进房间,小丫头立即跑上来拉过他的手臂仔细检查,等确定秦牧的手臂真的没事后,小丫头还是噘着嘴说道。“公子,我娘从小就教我不要玩火的,公子怎么能随便拿火来烧自己呢?”

    “呵呵,本公子是金刚不坏之身,你瞧,不是没事吗?不过你这丫头千万不要模仿。”秦牧到榻边坐下,杨芷正在动手给他做一双冬天穿的布鞋。

    这种布鞋连鞋底都是用布做的,俗称千层底。是用很多层布料剪出鞋底的样式后,再一层层地把用线缝在一起;

    由于构成鞋底的布有很多层,很厚,得先拿锥子用力锥穿厚厚的鞋底,针钱才能从锥眼中穿过去,拉紧,做起来很辛苦,杨芷那细嫩的手都被磨红了。

    秦牧捉过她的手,心痛地说道:“娘子,别做了,一双鞋花不了几个钱,到市上去买一两双就是。你瞧手都快磨破了,这可怎么行,听话,不许做了。”

    杨芷温婉地答道:“夫君,没事的,这些本来就是妾身该做的,夫君待妾身这么好,妾身若是连双鞋也做不了给夫君,于心何安?”

    “傻啊你,你大可做别的嘛,嗯,上次你送来的那个香囊绣得就不错,夫君很喜欢,只可惜上面绣的是喜鹊,不是鸳鸯。还有,夫君喜欢听你抚琴,听你的琴,夫君有种物我两忘的轻松畅快之感。有这些就够了,为什么非要做鞋子呢,要是把手都磨出老茧来了,抚摸夫君身上时,多难受啊..........”

    “夫君,你胡说什么.......”杨芷瞬间满脸通红,玉臂连挥,粉拳不停地落在他身上。

    “嘻嘻........”偏偏云巧儿还在一边笑个不停,让杨芷更是窘迫万分,她不能拿秦牧怎么样,只得找小丫头做替罪羊,“你这小妮子,不知羞,你还笑,还笑.......”

    巧儿轻灵的躲到秦牧身后,不断地向杨芷盼着鬼脸,还学着秦牧腔调:“娘子,你要是不听话,等你的手起茧子,可不许碰我.........咯咯.....”

    “看我不撕烂你这破嘴,你还说.........”杨芷羞不可抑的扑上来,却被秦牧一把抱住。

    “夫君,你快放开。”杨芷娇呼着,秦牧搂着她柔软的腰肢,噗的一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杨芷终于连眼睛也不敢睁了,螓首钻进他怀里再也不敢抬起来。

    巧儿正笑得欢,冷不丁被秦牧揽过来,“呀!”她一声娇呼才出口,小屁股蛋上已经挨了两巴掌。“丫头,你可知罪?”

    “公子的罪可比人家的重多了。”

    “你还敢顶嘴。”

    “就是,这丫头越来越调皮了,夫君,你可不能再这么惯着她.......”杨芷挣扎起来,捉住小丫头又掐又挠,挠得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身子滚来滚去。

    秦牧本来没什么邪念,但经不住一大一小两具温软的娇躯在身上磨来蹭去,终于不得不叫停了。“都别闹了,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杨芷停下手下,小丫头心有余悸,小身板一挺,飞快地跳出门去,“哼,芷儿姐姐就会欺负人家,不理你了。”

    小丫头跑了,屋中一下子静了下来,杨芷一番打闹下来,已是钗横发乱,娇喘未平,玉颜上布着一层红晕,分外动人。

    杨芷发现秦牧看向她的眼神分明带着一种侵略的意味,芳心不禁呯呯直跳,身上渐渐烫热起来。

    秦牧霍然起身,一把将她抱起,向里间的罗床走去。

    不一会儿,睡在隔壁的董小宛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娇吟传来,有如夜莺啼唱,痛苦之中夹杂着极乐的感觉。

    董小宛用被子蒙起头脸,仍是无法抵御这宛转的娇啼声..........足足一柱香时间了,隔壁的声音还未平息,董小宛听得脸红耳赤,通体发烫,身上有如蚁行般难受......

第177章 变化莫测

    ***

    岳州城下,一阵鸣金之声响起,左军再次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血迹。

    金声桓几万人马猛攻了两天,岳州城仍固若金汤,左军连城头都摸不上,在城下倒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

    派出扫荡外围战略据点的人马又遭到苏谨的骑兵袭击,又损失了一千多人。

    而这时金声桓又接到一个消息,本来取道往荆州准备追击大西军的凌战,率一万大军已经折返,经华容道向东穿插,准备劫自己的后路。

    几万左军有损失,没进展,还有被前后夹击的危险,军心难免有些不稳;

    偏偏一到夜里,大营四周就会传来一阵阵的歌声,歌声都是襄阳一带的的口音,有的如爱人低语般缠绵悱恻,有的如慈母唤儿般令人感伤,有的如儿女夜啼般断人心肠........

    听了这样的歌声,几万左军被引动了浓浓的思乡情绪,自一年多以前被左良玉驱赶为兵,大家退武昌,走九江,往安庆,没个安稳的时候,大家从良民变成兵匪,四处抢掠杀戮,几乎迷失了本性。

    这样的夜晚,突然听到故乡的歌谣传来,想起在家乡的安定生活,想起白发苍苍的母亲,想起往日的恋人,想起弱小的儿女,人性中良善的一面被歌声引发出来,莫名的伤感顿时浸透心房。

    这使得左军士气变得极为低落,金声桓心知再这样下去肯定是军无战心,不战自溃,于是派出大量人马驱逐大营外的“歌手”。

    但问题是出动的人马少了不顶事,歌手们无孔不入;派出的人马多了,自己就把自己折腾着没法安生。

    就在金声桓万分头痛的时候,河南发生的一件事传到武昌,让准备增兵岳州的左良玉犹豫了。

    事情是这样。李自成主力转战陕西之后,留守河南的兵力本来就比较薄弱,而红娘子的六七人马不知为什么,又向开封一带转战,使得襄阳至洛阳一带的大顺军更加薄弱。

    这个时候,汝宁一带有两个地主,一个叫刘洪起、一个叫沈万登,竟各自组织起数百人的地主武装,分别击败了留守汝阳、洛宁两县的大顺军,占领了汝阳与洛宁城。

    由于大顺军一直以来对各地的官绅地主打击过于狠厉。各地官绅地主对大顺政权自然是极为仇视。

    刘洪起和沈万登轻松颠覆了大顺政权在汝阳和洛宁的统治,就象一个火把扔进了干草堆里,瞬间点燃的大火让各地正遭受压迫的官绅地主看到了希望。

    于是纷纷组织起来,对大顺政权展开猛烈的反扑,短短时日内星星之火便呈燎原之势,宜阳、伊川、新安、渑池等县纷纷被地主武装颠覆。

    负隅于郧阳的一带的明军亦趁机反击,攻城掠地,大顺政权在河南的统治一时之间变得岌岌可危。

    此时李自成在关中正分兵数路,扫荡陕北、河西、汉中等地的明军残余。对河南的叛乱一时鞭长莫及。

    留守襄阳的大顺军将领郑四维刚趁张献忠放弃荆州西走巴蜀、而左良玉与秦牧忙于大战岳州之机,派副将孟长庚抢占了荆州,不想自己的后院却起火了,汝宁一带刘洪起和沈万登点燃的星星之火不断蔓延。愈演愈烈,眼看连洛阳都已经岌岌可危,郑四维不得不迅速抽调兵力北上镇压。

    如此一来,襄阳的守军又被抽走一半。只剩下一万多人。左良玉接到这个消息后,对继续增兵岳阳找秦牧拼命的想法动摇了。

    从战略角度上来讲,没有襄阳。武昌是守不住的,这也是当初李自成攻下襄阳后,左良玉连武昌也不敢呆,一口气退到九江、安庆去的原因之一。

    而且左良玉手下的士兵多为襄阳人,大家出来一年多了,都很想回襄阳去。

    而眼下正是夺回襄阳最佳时机,军中将士纷纷请求左良玉挥师北上,左良玉自己也非常心动,加上岳州战况不利,也让他认识到想击败秦牧,占领湖广困难重重。

    左良玉紧急搜集部将和幕僚商议之后,作出放弃湖广,抓紧时机抢占荆州、武昌、德安,襄阳四府的战略部署;

    战略方针一确定下来,就不能等,他在武昌还有八万大军,于是决定留一万人马守卫武昌,自己亲率七万大军北上攻打襄阳。同时传令金声桓尽快撤回武昌,然后分兵西进攻打荆州。

    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左良玉下令严密封锁消息,以免为秦牧和郑四维提前察觉自己的行动。而且还使出了障眼法,把率军北上攻打襄阳,说成了是要增兵岳阳。

    他的障眼法能不能瞒过郑四维不知道,但立即就被光棍之家的密探侦知了,准确的消息飞一般传向岳州;

    马永贞不及并报秦牧,立即对战局作出新的调整,凌战看来是不及穿插到金声桓后面了,马永贞当即下令他掉头西去,伺机夺取荆州。城中大军及苏谨的骑兵侧悄悄做好了衔尾追杀金声桓的准备。

    当天夜里,金声桓派一万人马连夜攻城,以掩饰自己撤军的行动,然而半夜时分当他的几万大军刚刚拔营走出两里,苏谨的一万骑兵就象幽灵一样出现在了岳州城下,对正在攻城的一万左军发起了突然袭击。

    马永贞同时挥军杀出岳州城,那一万左军被留下垫底,本来心中就不痛快,再被苏谨和马永贞内外一夹击,瞬间便崩溃了,争先恐后向北逃去。

    马永贞和苏谨率军紧追不舍,驱逐着这一万溃兵向金声桓的大军冲去,夜战是秦牧军的强项,因为他们经常喝松针水,并进行夜战训练。

    而其它军队大多患有夜盲症,很不习惯夜战,金声桓的几万人马也不例外,他们为了掩饰行动,几万人摸黑撤军,不敢打火把,黑灯瞎火的行动极为缓慢,这下好了,才走出几里,立即听说岳州城下的攻城部队崩溃了。

    金声桓大惊之下,连忙下令大军就地布下战阵,结果慌乱之间,先迎来的不是秦军的攻击,而是漫山遍里的溃兵,在马永贞和苏谨凶狠的砍杀下,一万溃兵一看到自己的人马,就象嗷嗷待哺的孩子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立即就来了个“投怀送抱”。马永贞和苏谨率军紧跟着溃兵杀入金声桓阵中,恐慌之下的几万左军顿时便被冲得溃不成军。

    白天金声桓还属于进攻一方,谁也没料到形势瞬间急转,到这一刻,此战已经没有任何悬念,金声桓若是不撤军,或是在白天撤军,虽然要面对秦军衔尾追杀的困境,但或许还有得一战,也肯定不会落到这种结局,但他偏偏想玩机巧,要在半夜神不知鬼不觉的撤走,真可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提前侦知消息的马永贞让他连内裤都输光了。从半夜到天亮,一番追杀下来,近六万左军半数投降,还有一部分逃散,金声桓身边剩下不到八千人马。

    但他们的恶梦远远没有结束,马永贞的步兵暂时停下来打扫战场,收押俘虏,苏谨的一万骑兵却对金声桓紧咬不放。

    奇怪的是苏谨似乎并不打算一举吃掉金声桓的八千残兵,只是紧咬在后面,不停地袭击,小小咬一口又退去,金声桓开始还有些侥幸,但很快他就绝望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成了一只被母狮叼回去喂孩子的活物,母狮没有立即咬死自己,只不过是要用他来供小狮子练习扑咬猎物的技巧,以便让小狮子更快地成长起来。

    苏谨打的确实是这个注意,秦牧无比重视他这支骑兵,现在金声桓的八千残兵惶惶如丧家之犬,正是用来实战练兵的良机;

    苏谨那里肯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良机,一万骑兵驱赶着八千残兵,不时派出千把人马袭击一下,就象小狮子练习扑咬猎物...........

第178章 云巧儿的身世

    ***

    “公子,红娘子是谁?”

    “不知道。”

    “公子,红娘子美吗?”

    “不美。”

    “嘻嘻..........哈哈......公子骗人.........嘻嘻........”

    在茶几边泡茶的杨芷状若无意,但动作却分明慢了下来,这充分说明了她其实正在用心倾听云巧儿和秦牧的对话。

    雅致的书房里左经右史,轩窗外的后园静静寂寂,落地屏风下的香炉里香烟袅袅。秦牧将笔往砚台上一搁,往太师椅上一靠,伸着懒腰说道:“丫头,你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公子本来就是在骗人嘛。”

    “说,我怎么骗你了?”

    “人家问红娘子是谁,公子说不知道,人家问红娘子美吗,公子说不美。哪,公子既然不知道红娘子是谁,怎么能确定她长得不美呢?嘻嘻.........”

    “嘶............”秦牧突然感觉牙很痛,很痛。

    杨芷呡着嘴儿,悄悄地瞟了他一眼,眼中既有好奇,又带着笑意。秦牧准确地捕捉到了她温婉的目光,立即唬道:“娘子,你也不相信为夫是吗?为夫是好人........”

    杨芷轻轻抬起袖口,遮住脸儿,只露一双秋水明眸在外,但那双眸子中的笑意却是遮掩不住的,她含笑点头的动作让秦牧莫名有种无力感。

    “嗯嗯,公子是好人。”这一点云巧儿从不否认,谁敢说秦牧不是好人,她还会跟谁急,但这并不妨碍她认为秦牧在骗人的事实,“公子,你跟红娘子感情一定很深吧.......啊........别打。别打,人家说错了还不行吗,人家是想问公子和红娘子交情一定很深吧?”

    “你再胡扯,信不信我把你烤了吃。”

    小丫头十分机灵,秦牧没能抓住她,让她好得意。

    “人家才没有胡扯呢,我听说是公子让那红娘子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襄阳,然后才让那边乱起来,然后才把左良玉引去襄阳,然后.........”

    “咦。”秦牧不等她说完。就惊奇地问道:“这些你听谁说的?”

    云巧儿得意洋洋,那亮若星辰般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腻到杨芷怀里笑道:“今天早上,人家无意中听到李式和那个牛万山在后衙门口说的,哼,那牛万山还说武有多高呢,人家躲在假山后面都不知道。公子,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吧?那红娘子漂亮吗?”

    秦牧暗暗舒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没这样的事。丫头,这些事你不要打听,更不好到外面乱说,明白了吗?”

    “公子放心吧。人家才不会到外面乱说呢。”云巧儿吐了吐小舌头,也不敢再问了。

    这一点秦牧还是信得过她的,这丫头除了和他话多点外,和其他人话很少。加上她为人机灵,年纪不大,但做事却很有分寸。

    杨芷将茶端上来。柔声说道:“巧儿还小,夫君别吓着她,妾身回头再说她就是。”

    “她还小吗?她都十四了。”

    “没有,人家才..........”巧儿脱口说到一半,立即收声,只剩下一双明亮的眸子眨呀眨的。

    秦牧不禁痛苦地捂着自己的额头,小丫头的年龄对他来说至今是个迷,这都没诈出来,看来想让她说真话,还真是难啊。

    “嘻嘻..........”

    “笑什么笑?还说本公子骗人,你就没一句真话过,你老家是不是岳阳的,我现在还怀疑呢,反正我听口音就不象。”

    “公子你又没去过岳阳,你哪里知道岳阳口音是怎么样的.........”小丫头嚅嚅地答道。

    她那闪烁的眼神让秦牧又不禁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真的很痛苦:“娘子,你瞧见没,这丫头的户籍八成也是假的,我现在都怀疑她是不是敌军派来的奸细了,天啊,这奸细都成了本官的贴身机要秘书,本官还蒙在鼓里,完了,完了。”

    杨芷嗔道:“夫君别乱说,别吓着巧儿。”说着她温柔地帮秦牧揉起太阳穴来。

    秦牧发现那春葱白儿般的十指有些瘀红,便顾不得理巧儿了,立即捉过她的双手责备道:“娘子,你怎么不听为夫的话呢,那鞋子叫你别做了,你看,把手伤成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虐待你呢。”

    杨芷低下螓首,小声哀求道:“夫君,你就让妾身给你做一双鞋吧,就一双,夫君终日奔波劳顿,妾起看在眼里,这心里总想着.......”

    “别想了,听话,不许做了。”

    “夫君........”

    “你这份心意我领了,但这事没得商量。”

    “可是已经做了大半了。”

    “那好吧,你不许私下里做,晚上有时间我再帮你锥鞋底。”

    杨芷眼中含着泪水,不是伤心,相反她心里暖洋洋的,但却还在坚持道:“夫君净胡说,哪有男人做这个的。”

    “我还就做了,谁爱说谁说去。”秦牧拍拍杨芷的手背,然后才向耷拉着小脑袋的巧儿招手道,“丫头,过来。”

    云巧儿不敢看他,低着头挪着小步走到他身边,小模样儿快要哭了,秦牧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安慰道:“丫头别难过,公子是跟你开玩笑的,咱们认识的时候,公子还在路边讨食呢,你怎么可以是敌人安排过来的奸细呢,你这么聪明的人儿,难道连这都听不出公子是在胡说吗?”

    秦牧以为安慰两句,小丫头就会好起来,没想到她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下连杨芷也连忙上来安慰,但小丫头就是不收声,越哭越伤心。

    “丫头,别这样,我错了,你打我一下好了.......”

    “呜呜呜.........公子说的没错,我........我骗了公子......”

    “没事,没事,隐瞒点事儿不算欺骗,公子不在意这些的。”

    “可是我在意.........呜呜呜......公子对我那么好,我还骗公子........呜呜呜.....”

    从云巧儿接下来断断续续的话中,秦牧终于大致了解到了她的身世的遭遇,她父亲原是岳州城中的一个读书人,家境殷实,但因科场黑暗,屡试不第,变得有些愤世疾俗,后来竟主动投奔了李自成的叛军。

    巧儿的母亲苦劝不住,带着女儿留在岳阳,坚决不随丈夫投贼,后来风声泄露,官府抓巧儿一家问斩,巧儿的母亲让陪嫁过来的贴身丫环带她逃亡;

    但不到一年,那贴身丫环在饥寒交迫之下也病死了,剩下巧儿一个人孤苦无依,幸好她还算机灵,一个人四处讨食为生,侥幸活了下来,直至遇到秦牧。

    说起这些,巧儿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细论起来她还是官府通缉的人犯,也难怪她一直隐瞒她的身世,当初她能对秦牧说出真实姓名,这已经是对秦牧最大的信任了。

    听完巧儿的身世,秦牧也不免一阵唏嘘,杨芷更是不停地抹泪,跟着伤心不已。

    “好了,丫头,别难过了,哪天有时间,我带你回岳阳拜祭一下你的娘亲,顺便告诉她,以后有我好好照顾着巧儿,好让你娘亲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呜呜呜..........”巧儿一边哭一边点头,连站的力气也没有了,软软地倒在秦牧怀里。

    好不容易把她安慰下来,外面李式匆匆进来并报:“大人,有圣旨到。”

    “圣旨?”秦牧疑惑地反问一句,然后跟着李式来到前堂。

    这次来的是一队锦衣卫,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若是在往时,这队锦衣卫突然出现,一定会让整个衙门人心惶惶。

    但现在,不光秦牧不鸟他们,就是看门的侍卫,也没把他们当一回事,这队锦衣卫被挡在门外,竟不得进衙一步。

    直到秦牧到来,才下令放人进衙,负责宣旨的太监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哪里还敢跟秦牧计较这些,只望赶紧读完圣旨好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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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金风细细动秦淮

    ***

    崇祯这道圣旨没什么新意,还是让秦牧赶紧带兵北上剿贼,收复河南、攻打陕西

    秦牧好笑,崇祯还真看得起俺们啊,该不会也以为俺有三头六臂,能撒豆成兵吧。

    秦牧甚至怀疑崇祯也会来个十二道金牌,一道接一道的催。

    现在的情况是,金声桓在岳州城下惨遭大败,马永贞和苏谨正乘胜逼进武昌,不出意外的话,夺取武昌不成问题。

    刚刚抢占荆州的孟长庚得知襄阳被左良玉大军围攻,形势岌岌可危,不得不弃荆州回援襄阳,凌战的一万大军捡了个漏,轻松抢到了荆州。

    整个荆湖地区几股势力错综复杂,互相混战,但总体来说,形势对秦军非常有利。然而秦牧若是真的全力挥军北上,有左良玉和郑四维在,能不能夺下襄阳都成问题。

    收复河南、进攻陕西,这根就是十分渺茫的事,别人可不都是傻瓜,不可能你虎躯一震,别人就望风而降。

    秦牧有自知之明,自己十万大军未经训练,打下的地盘越多,无暇训练士卒、巩固根据地,必定死得越快。现在对他来说,能侥幸拿下武昌和荆州,勉强关上湖广北边的门户,就已经不错了。

    不能再贪心了,必须立即停下扩张的脚步,抓紧训练士兵。同时发展到湖广、江西的民生,全力备战,以应付凶悍的满清铁骑。

    所以不管崇祯要下多少道圣旨催促,他都不可能动摇既定的战略方针。

    ***

    一只画舫从西水关悠悠地驶进了南京城内,冬天来了,天色有些阴沉,秦淮河两岸,往日烟柳依依,此时只剩下萧瑟的秃枝在寒风中拂动,让这个冬天看上去有些落索。

    卞赛赛独坐在画舫的窗前。螓首娥眉间带着一抹轻愁,让她高贵之中透着的几分忧郁气质越发浓了。

    自从送走李香君后,她便前往苏州,在虎丘闲居了半年时间,这次重回金陵,发现秦淮河两岸虽然还是那么繁华,但从人们的神色之中,不难看出一种压抑的气氛笼罩在城中。

    人们寄望最大的孙督师战死潼关,大明最后一副家档也输光了。即便是醉生梦死的金陵城,人们也开始感觉到了阵阵的寒意从西北吹来。

    画舫逆流而行。速度很慢,河面的花船上,总能看到那些江南才俊在美人的侍奉下,一边饮酒,一边高谈阔论天下局势,或是抨击阁臣过失,或是大骂叛军无道,或是悲呼怀才不遇,或是赋诗铭志。

    若是以前听了这些慷慨激昂的言词。卞赛赛也由衷的赞赏,但不知为什么,如今却懒得听了,甚至有些厌恶。

    眼下连她一个风尘女子都看得出。风雨飘摇的大明朝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而这些人在秦淮河上高谈阔论了几十年,论出什么来了?又做出什么来了?

    大明都要亡了,这些人还是只知道在烟花巷中呈口舌之能。怎么不见出几个班定远那样的人物?

    这一刻,卡赛赛心中真的被这样的念头充斥着,连她都觉得诧异。自己怎么会突然产生这样的看法。

    “卞姐姐。”

    画船靠上渡口的码头时,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卞赛赛抬头望去,但见码头上,一个体态娇小玲珑的人儿含笑而立,一袭绣兰花月华裙在风中轻轻飘拂,让她轻盈的身姿看上去几欲凌风飞去,那娥眉星眸中无不含着笑意。

    “香君妹妹?”卞赛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卞姐姐,听说你要回金陵,妹妹可是等候多时了呢。”明媚动人的李香君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恍若冬日里盛开的一朵娇花。

    卞赛赛一脸惊喜,连忙下得船来,牵着李香君的手问道:“香君妹妹不是在赣南吗,怎么又回金陵来了?”说到这,卞赛赛脸上的惊喜不见了,转为担心地问道,“难道你那秦郎竟是薄幸之人,把妹妹.........”

    “卞姐姐说什么呢,秦郎才不是那样的人,他待妹妹我很好,只是他终日戎马倥偬,难得片刻清闲,妹妹独自呆在会昌,又帮不上他什么,正好仁通商号的许东家要在东南各地开一家银行,请妹妹来金陵帮着疏通疏通,妹妹心里惦记着卞姐姐,得到秦郎首肯之后,便回金陵来了。”

    李香君笑语嫣嫣,脸上尽是幸福的味道,与卞赛赛站在一起,一个娇小玲珑,明丽如诗;一窈窕柔婉,气质忧郁而高贵;两相交映之下,形成一道动人无比的风景,从码头附近走过的人无不频频回首。

    李香君的话让卞赛更加奇怪,一般而言,象她们这样的青楼女子,一但从良之后,都是深居简出,在行为方面比一般女子还要自律,免得别人旧事重提,说她们不俭点。象李香君这样一个人跑回秦淮这种是非之地抛头露面的基本没有。

    “妹妹你........仁通商号虽然对你有恩,但你这样跑回来帮他疏通关节,难免要惹人闲话,万一你那秦郎心里不痛快........”

    “姐姐别多想,秦郎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他来信说许东家既然对我有救命之恩,就不能不报,是秦郎让我来的,不然妹妹哪敢乱来。”

    卞赛赛仍是觉得奇怪,以秦牧现在的能力,大可用其它方法回报仁通商号,他却偏偏让李香君亲自回金陵帮忙,这其中只怕没那么简单,只是她见李香君一脸幸福表情不似作假,便没有多问。

    “姐姐回来得正好,银行明天便要挂牌开业了,许东家在媚香楼宴请城中名流,赴宴的人不少,还请姐姐能去帮着应酬一二,姐姐,你可不要推辞哦,来日妹妹定有厚报。”

    “说什么厚报,既然是妹妹的事,姐姐还能说不去吗?”

    卞赛赛她们本来就是干这个的,在达官贵人宴会上,除了歌舞表演外,主要还是用巧言答对,润滑人际关系,帮各方牵线铺路,使各方能在良好的气氛下拉近距离,达成共识,完成利益交换,这跟媒人帮男女双方说合有些类似之处。

    媚香楼被许英杰整个包了下来,这在金陵城中恐怕是件前所未有的事,不是说包下媚香楼的大手笔前所未有,而是许英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下贱商人,竟然能一次请来二十多名金陵城里的显贵赴宴,其中赫然还包括南京镇守太监韩赞周在内。

    一时之间,媚香楼下华盖云集,名流显贵纷至沓来。李香君与卞赛赛双双到来,更是为这场宴会增色十分。

    李香君已经从良,再表演歌舞有些不适合,但还是出面敬酒答对。到来的的权贵可不敢再把她当一般的烟花女子看待,态度上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正是因为有李香君出面张罗此事,使韩赞周猜到了许英杰成立的这个银行,背后肯定有秦牧的影子,是以才主动前来赴宴,否则凭许英杰一介商人,想请动他这尊大神,那绝无可能。

    而二十多个权贵前来赴宴,恐怕心思跟韩赞周也差不多,孙传庭战死,陕西最后一点能战之兵覆没,使得这些权贵更迫切的想寻找新的出路,

    这个骨节眼上许英杰成立银行,李香君来帮忙周旋,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秦牧来寻找合作伙伴了。

    许英杰团团作揖,谢过各位权贵赏脸赴宴之后,又将汇通银行的业务仔细介绍了一遍,最后才说道:“鄙人刚刚接到消息,赣南巡抚秦牧秦大人新报大捷,已成功收复武昌和荆州,江西总兵蒙轲也已率领两万精锐进驻九江,如此一来,江西、湖广与江南的商贸往来定然剧增;

    我汇通银行以诚信为本,为了方便大家的银钱往来,分别在江南与江西、湖广各处大城设立了汇兑业务。今日前来赴宴的贵人若有需要,还望照顾一下小号,小号一定给各位贵人提供最完善,最安全,最优质、最快捷的服务...........”

    许英杰的口气虽然恭敬,但绝没有一般商人那种卑贱;

    他的话也很耐人寻味,先通告了秦军收复武昌和荆州的最新消息,在坐的权贵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来前却尚未得知这样的消息,许英杰一个商人却先得知了,这其中还不够耐人寻味吗?

    而他刻意提及有关秦牧的最新消息,却又绝口不提秦牧与汇通银行有什么关系,这其中的尺度同样掌握得恰到好处。

    许英杰一番话说完,李香君和卞赛赛随即向在坐的权贵劝酒,妙语连珠,先将话题转到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上,等气氛调动起来,才在谈笑声中,巧妙地从侧面说明把银钱存进银行的种种好处。

    韩赞周不时夸赞一句,而且先表态,要将自己多年的积蓄存入汇丰银行。

    韩赞周一表态,在坐的权贵也纷纷表示支持,至少态度上表示了大力支持,至于他们到时会将多少银子存入汇通银行,这个就要另说了。

    许英杰当然不指望他们一下子就将所有家当存进银行,这是不可能的事,他要的是在场这些权贵的一个姿态,不管他们存多存少,只要能做出一个姿态,对许英杰来说,目的就达到了。

第180章 学院起风波(过年喽)

    ***今天年三十,大家过年好,祝万事如意,阖家团圆,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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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汇通银行还没开张,许英杰就做了大量宣传,不光由李香君出面,请金陵城中的权贵赴宴。许英杰自己也连日宴请商界同行,大张旗鼓宣传汇通银行的各项业务。

    另外就是派人到街上散发传单,广而告知。再有就是允许一部分人参观银行的金库,用金库里满满的金银来证明汇通银行的实力。

    到了开业这一天,银行前敲锣打鼓,舞狮演戏,好不热闹。开业的鞭炮声还未停息,来自江西和湖广的商人抢先拥到银行,办理存款和汇兑业务,一批批的金银运过来,柜台里的掌柜要查看金银的成色,伙计要秤重计数,忙得不可开交。

    如今这世道乱匪遍地,带着大批银子行商是极其危险的事,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山贼土匪最喜欢劫这样的肥羊,有时候钱被抢了还是小事,就怕连命都搭上了。

    但另一方面,也正由于世道乱,商品流通困难,经商往往能攫取暴利。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冒险出来行商的人不会因为世道乱而减少多少。

    一方面是不可预测的危险,一方面是惊人的暴利,许多商人为了钱提着脑袋在冒险经商,现在汇通银行在两者之间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难以拒绝的平衡。

    采用异地汇兑的方法,既可大大降低行商的风险,又可以享受到行商带来的暴利,商人们自然是趋之若鹜。

    特别是来自江西和湖广的商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许家与秦牧的关系。秦牧是做大事的人,无论是在江西还是湖广,向来是言出必行,他制定的各项政策从来没有不兑现过。两地的商人对汇通银行的信誉还是信得过的。

    随道商人们的到来,紧接着是金陵城里一些有头有脸的权贵之家,以及南京镇守太监韩赞周府上,也陆续运来金银存入银行。各家存入的银子有多有少,但这不重要,关键是他们来了,这使得汇通银行的信誉一下子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一些观望中商人和百姓。也开始将信将疑地把部分银子存入银行。有的上午存入,下午就去兑出,以试探银行的信用。

    当然,也有说坏话,造谣中伤汇通银行的,这种人自有黄连山去请来喝茶,但凡是被请来喝过茶的人,第二天大多转为帮汇通银行说好话了。

    ***************

    秦牧高兴啊,马永贞、苏谨挟大胜之威。一举拿下武昌,凌战捡了个漏,抢下了荆州,蒙轲也毫无悬念的控制了九江。放眼四顾,暂时没有可以威胁到湖广和江西势力了。

    如今连银行也顺利开张了,嗯,韩赞周不错。不错,有他这个南京镇守太监出面,银行的运作省去了很多麻烦。至少原在的那些钱庄暂时没敢使什么绊子。

    正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抛开那些权贵不说,看来是给韩赞周一些盼头的时候了。

    正在秦牧舒心的时候,偏偏还有些不长眼的,在这时候来给他添堵。

    李式匆匆跑进衙门来并报,书院有不少学生闹起来了,原因是秦牧规定书院所有学生都必须学习几何、数学、物理,化学,另外还要涉猎农学等杂学。

    象化学这个名词本身都是新鲜的,很多学生对此难以接受,他们推崇心学是一回事,但心学再怎么说只是从儒学诞化而来,心学提倡的虽然是格物至知,知行合一,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能接受这些杂学。其中有四个教授,也加入了反对的行列。

    秦牧接到李式并报时,外面正下着雨,北风吹来,寒气侵体,但是脑袋里冒出的怒火,却让他感觉浑身燥热。

    秦牧二话没说,立即带着一干侍卫杀到了书院位于岳东街的临时授课地点。

    巡抚服,巨阙剑,秦牧冒雨踏进乱糟糟的学舍,所有吵闹声顿时消失,近两百名师生齐唰唰地向他望来。

    “把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把花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谁也没想到,秦牧的开场白会是这样,只见他一拍教案,凛然望着低下的两百学生,冷喝道:“吐出来啊,你们不配吃本官的,你们没有海纳百川的肚量,本官怕撑死你们。”

    低下的两百学士连大气也不出,被秦牧手指点着的人,大部分都低下了头去,只有少数几个梗着脖子硬撑着。

    “锵!”的一声,秦牧霍然拔出巨阙剑,寒光斜劈而下,把身边的教案砍下一角来。然后柱剑在地,杀气腾腾地斥道:“你们独尊儒家,排斥其他学说,自以为天下老子我第一。但其实呢,你们真是儒家弟子吗?我且问你们,圣人提倡的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你们都学了几样?阳明先生提倡的知行合一,你们真的做到知行合一了吗?你们知了多少?行了多少?你们现在就跟这张桌案一样,残缺不全,你们就是一群残废!还在这里自命清高,自已以为是。”

    “本官在重建书院时,已经说得很清楚,本官需要的是治世之才,是能得为万千生民谋福趾的人才,而不是你们这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会满口之乎者也废物。”

    “现在,谁心里不服的,立即给本官滚出书院,滚出去!”

    秦牧和声音就象冬天里的惊雷,炸得底下的两百学生脑袋嗡嗡作响,当然,也不是人人都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还真有人拂袖而去了,不过不多,也就二十来个,其中包括三个书院的教授。

    嗯,有几个又臭又硬的不奇怪,对这种顽固不化的人,秦牧希望他们走得越早越好,哪怕底下的两百人都走光了,秦牧也不会变化自己推行新式教育的理念。

    大不了咱们从娃娃抓起,大把人家为了一口吃的卖儿卖女,更别说让他们来读书了,大不了咱们花的时间长点,从识文断字教起。

    “谁?还有谁?还有谁要走的?”

    “都不出声了是吧,好,愿留下的,本官欢迎,但别让本官再听到你们一句废话。这世上的事,你没有去弄懂的,你就没有发言权,本官推行的几项学科,你们大多一巧不通,你们凭什么断定这些学科不好?从兵法上来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们要想证明这些学科不好,就先去弄懂它,再来说服本官吧。”

    秦牧说完,将世阙剑归鞘,再次扫了低下的学生一眼,然后大步走出学舍,郭金台和宋应星俩人跟了出来。

    “巡抚大人..........”郭金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郭山长不必多言,该怎么授课还怎么授课,不愿接受的不必勉强,随时可以让他们离开书院,绝不挽留。这天下还缺少愿意读书的人不成?本官回衙之后,会立即下令各州各县物色两百名十岁左右识字的童子,送来书院交由宋大人授课。还是那句话,本官就不信少了张屠夫,就得吃带毛猪。”

    秦牧离开后,留下来的一百多学生还真没有一个敢再鼓噪,如今这天下什么情形大家都知道,而湖广是什么情形大家更清楚。在湖广秦牧就是事实上的皇帝,你想在这片天地混下去,或者说想有个出头之日,谁都可以得罪,但千万别得罪秦牧。

    秦牧回到巡抚衙门后,还真不含糊,立即让杨慎起草命令,着湖广各州各县选送学生,年龄十二岁以下,前提是要识字的。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还有可塑性。

    当然,秦牧也不是强拉壮丁,他决定但凡符合条件的孩子,一经书院录取,家中则可免除相应的赋役。

    光这一点,秦牧相信就能很多家长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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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子嗣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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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武昌被马永贞攻破的消息,左良玉又惊又怒,同时也知道自己退路没了,只好破釜沉舟,猛攻襄阳。在他七万大军不计伤亡地猛攻三天后,兵力薄弱的襄阳城终于被他攻破。

    紧接着左良玉象打了鸡血一般,先派部将卢光祖迎击自荆州回援的大顺军将领孟长庚,一举破之。

    另派部将李国英攻枣阳,派徐恩盛攻谷城,派张应祥攻随州、皆克。

    左良玉自己则率常登、徐勇、张应元、徐育贤等将北上新野,迎击郑四维,郑四维调集南阳等地的守军,合计四万多人与左良玉在新野大战三天,难分胜负。

    就在这时,南阳发生内乱,原来投降大顺军的南阳守军中的一名百户陆腾,与城中的地主士绅万有成等人串联,趁城中空虚之际突然发难,一举颠覆了南阳的大顺军政权。

    郑四维背后起火,军心大乱,左良玉乘机发起猛攻,击败郑四维,斩首五千多级,缴获大批武器物资。

    这时李自成还在忙着扫荡陕西,对河南一时鞭长莫及,左良玉趁机大肆扩军,攻占十堰、汝州、伊川等州县,各处的地主武装也纷纷应和,左良玉声威大震,号称拥兵三十万,兵锋直逼洛阳。

    江西方面,蒙轲顺利进占九江后,从秦牧所命,再扩军一万人,七千陆军,三千水师,使九江水陆大军增加到三万人。同时利用抢来的船只在鄱阳湖训练水师。

    秦牧担心左良玉回头攻打武昌和荆州,连忙调派粮草武器,令马永贞与凌战整军备战,自己也亲往岳州整训水师,督造战船。

    另一方面,岳州以北的江汉平原刚刚收复,地方行政构架需要重新搭建,因战乱生活无着的难民需要赈抚。各种民生治理需要立即着手,所以秦牧只能离开长沙,前往岳州坐镇。

    前往岳州前,秦牧在巡抚衙门议事厅招开了一次会议。

    诸葛敏欣然说道:“张献忠八月南下湖广时,各地的秋粮都已种下,叛军占领湖广期间,田间管理虽然受到不少的影响,使秋粮的收成减少了至少三成,但从如今各州各县统计的数字来看,今年湖广粮食还是能够自给自足的。现在凌将军与马将军分别攻下武昌及荆州。八百里洞庭湖及江汉平原已尽在掌握之中,洞庭湖周边及江汉平原都是物产丰富的鱼米之乡,说湖广熟,天下足也不为过。大人下令以工代赈,大修水利,不出意外的话,来年湖广必定迎来一个丰年,大人提出的粮食战略便有了保障。”

    自从秦牧提出粮食战略之后,又经诸葛敏等人不断完善。粮食战略不再是停留在纸面上的东西,而是明确地、按部就班地实施了下去,其中以工代赈大兴水利,就是实施这一战略的重要步骤之一。

    秦牧扫了一眼在坐的十多个手下官员。蹙了蹙眉说道:“强军自然要放在首位,但粮食战略同样至关重要,常言说得好,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粮食有保障了,才能稳定军心民心,这个冬季以工代赈大修水利之事。一定要抓好。这样吧,诸葛先生不必随本官前往岳州了,你带人专司统筹兴修水利之事吧,何腾蛟眼下还算卖力,但终究没法让本官放心啊。”

    诸葛敏提及此事,本意就是要秦牧加大管理力度,而三个幕僚中,诸葛敏在军事方面的谋略较李源和何亮略为逊色,但在治理民生方面则略强于李源两人。秦牧把此事交托给他,正能让他发挥所长,是以一口答应了下来。

    秦牧接着说道:“再就是江汉一带刚刚收复,州县构架搭建,民生治理方面,靠本官在岳州摇控指挥远远不够,就有劳李先生赶往江汉一带,全权负责相关事宜吧。”

    “多谢大人信任,卑下一定全力以赴,争取早日让江汉稳定下来。”

    秦牧点点头说道:“何先生就走一趟南昌吧,现在九江已经拿下,供给方面若是从湖广调拨,光是路上的损耗就难以计数,还需要南昌方面配合才行。而且南昌就这么不理不浪,也不是办法,是要过去统合一下了,何先生过去后,还须软硬兼施........算了,具体怎么做,你到南昌再视情况而定吧,我只有一点要求,让南昌平稳过渡,宁可进展慢点,也不能再起波澜,咱们扩展太快,因此眼下要以稳为主,不能再折腾了。这其间的尺度,何先生到南昌后自己把握吧。”

    “是,大人。”

    “尔等各主一方,寄托了本官的厚望,在此本官要警告尔等,切记万莫忌贤妒能,拉帮结伙,排除异己。要留心挖掘、提拔有真才实学的人才,这样才能使方方面面尽快恢复起来。”秦牧说到这,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悠悠地说道,“自古为相者,首要的是胸襟和气量,他可以不是千里马,但一定要有伯乐的眼光;他需要的不是一鸣惊人,而是高屋建瓴;更不可急功近利,而是要有积沙成塔的耐心,好了,本官就不多说了,尔等自己琢磨吧。”

    诸葛敏几人确实需要琢磨,把秦牧这番话好好琢磨透,几人互望一眼,各自心里都清楚,秦牧绝不仅仅是在警告他们。

    秦牧应该是给他们出题了,这是一场测试谁有为相能力的大考,他们需要在这场大考中把自己的本事充分发挥出来,展示出来,而秦牧同时又点出了他需要的是什么样的相才,不要一惊人,而是要能统筹全局,着眼长远的相才;

    那么这就需要他们琢磨了,表现得太耀眼,或许并不一定是好事,但交下的任务又必须完成好,而且还要有延续性,说白了就是你不能只着眼于秦牧布置下来的这项任务,就象走棋,不能走一步是一步,必须考虑到后面步骤的连贯性,可行性。

    对各人而言,这场大考无疑是至关重要的,谁若是考砸了,将会失去进阶“相位”的最佳机会。因此几人无不凛凛然应下,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秦牧另对邵华、刘伯全等人作一番安排后,这才带着杨慎及亲卫,再就是个具体负责造船务的工司大使洛应章乘船前往岳州。

    秦牧这次前往岳州,主要是督造战船和整训水师,不是上阵作战,他答应过带巧儿回乡拜祭她的母亲,这次刚好便带着她同行,既然带了小丫头,自然也要将杨芷一起带去,而杨芷则坚持把董小宛也拉上,随船一同前往岳州。

    司马安上次把杨芷送来长沙,信上虽然没有明说,但秦牧也能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是提醒秦牧,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能光顾着军政大事,是要顾及子嗣的时候了。

    便是杨慎,也出言提醒过秦牧,让他重视子嗣之事。

    在这个时代,储君被视为国本,没有储君则国本不稳,国家失去延续性。秦牧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俨然一方霸主,然而他却是无亲无故,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有心追随他的一众手下自然希望他早生子嗣,这样大家从事的“事业”才有延续性。

    秦牧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是以把杨芷带上不光是避免厚此薄彼的问题,而是真希望杨芷能早生贵子,以稳定“国本”。

    杨芷把董小宛一起拉来,或许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吧。她本来就觉得对不起秦牧,现在来长沙也有些时日了,自己的肚子却一直未见动静,心中不免想得多些,她拉上董小宛,未必没有希望提高为秦家延续香火的机率的意思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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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手握春秋笔,挥毫写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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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江泱泱北去,萧瑟的西风吹来,透体寒凉,岳麓山上一片枫叶红得象天边的彩霞,在北方应该是飘雪的季节了,但在长沙,还似深秋的天气。

    秦牧携家眷独乘一船,杨芷穿着石榴红的素面杭绸小袄,外罩白地云水金龙妆花缎女披,约略女儿腰盈盈一握,嫣然一笑恰似水湄兰杜芳。

    董小宛侧是穿着淡紫圆点撒花软绸交领罗衣,莲青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绰然独立,仿若白莲出清波。

    俩人一个美丽贤惠,一个淡雅幽芳,皆是风姿绰约,体态动人的佳人,站在一起,让人更觉美不胜收。

    风帆升起,船头犁破清波,顺流北去,呆在城中久了,突然要远行,秦牧心境有种豁然开朗的畅快。

    “丫头,取酒来,难得这一路清闲,本公子要畅饮三杯,遣此情怀。”这话自然是秦大官人对云巧儿说的,在这个世上,只有云巧儿还叫她公子,而秦牧也只在她面前自称公子,一如金陵初见之时。

    “公子,光喝酒怎么行,你好久没做诗了,人家拿酒来,公子可得做诗一首才行,嗯嗯,至少要比那首‘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终宵’好才行。”

    “谁说本公子很久没做诗了,本公子如今天天手握春秋笔,挥毫写史诗。懂嘛你?”

    “不懂,反正这不算。”

    小丫头咯咯笑着跑到舱尾去拿酒。杨芷欲言又止,轻咬着红唇羞红了脸,在赣州时,因为巧儿提到的那首诗,她曾在清晨不由自主的跑到东厢的寝居外头,还被蔷薇刺儿勾住裙摆..........

    秦牧见她俏脸羞红,着实可爱,不禁揽过她的香肩笑道:“娘子,你说身为妻子,是不是该对自家夫君诚实相待?”

    当着董小宛的面。被自家夫君揽住香肩,杨芷更觉窘迫,脸上的羞态越发浓了,妞妮之间,不觉点了点头。

    “好,不应对自家夫君说慌,这是身为妻子应该谨守的本份。娘子,为夫现在问你,那天早上........就是你被蔷薇刺勾住裙摆的那天清晨。你在院外做什么?”

    “夫君,你........”杨芷大窘。

    “哼哼,别告诉我真是因为早晨空气好,蔷薇开得艳哦。”

    “呀。”杨芷双手捂住通红的俏脸。“巧儿不知道酒放在哪儿,妾身去取......”杨芷挣脱秦牧的手臂,逃也似的奔向舱尾。

    “娘子,慢些慢些.。小心别摔跟头.........哈哈哈!”

    董小宛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从秦牧的话中,也能大致猜出个梗概。同为女人,说董小宛一点不羡慕杨芷是不可能的,秦牧对杨芷的好,不带一丝做作,这种夫妻间小小的玩笑,让人倍感温馨。杨芷表面虽然羞不可抑,心里怕是溢出蜜来了吧。

    等巧儿拿出酒来,却不见杨芷的影子,秦牧又是哈哈一笑,巧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地问道:“公子,你刚才和芷儿姐姐说什么了?她脸红成那样子。”

    “没什么,她酒量小。”

    “可是她没喝酒呀?”

    “但她闻到酒味了。”

    “公子骗人,嘻嘻............哪,公子快喝,喝完做诗。”

    秦牧抬手就给她额头来一个粟子,不满地说道:“有你这样的吗?空拿壶酒就让我喝,没点情趣,这有酒没乐怎么行,再上三两个小菜,然后嘛,这红袖香杯,绿云绮雾,方可醉我春风笔,方谈得上诗情画意......别以为本公子就不会声色犬马、骄奢淫逸.........”

    云巧儿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一双明亮的眸子瞪得跟铜铃似的,秦牧抬手又是一个暴粟:“怎么,没听懂吗?傻丫头。”

    “我去叫芷儿姐姐来。”小丫头似乎难以消化秦牧刚才的话,就算消化得了也做不来,于是连忙去拉救兵。

    不一会儿,杨芷还真做出了两三个小菜,摆到舱内的小几上,她依然显然有些窘迫,不敢接触秦牧的目光,摆好菜后她将董小宛按坐在秦牧身边,自己便想逃离,秦牧那里会让她得逞,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笑道:“娘子,你干嘛去?”

    “夫君,妾身去让她们再做两个小菜......”

    “行了,行了,为夫不问你那天早晨的事就是了,哈哈哈......快坐下。”秦牧一下子将她拉到自己左边坐下。

    巧儿一下子挤过来揽着杨芷的手臂笑道:“芷儿姐姐,你不是喜欢公子的诗嘛,他答应人家做诗了,你不要听吗?”

    右边是董小宛,左边是杨芷,这下子秦牧可谓是依红偎翠,红袖香杯,绿云绮雾了。他长饮一杯,豪气地笑道:“不就是做诗嘛,听好。”

    “好,人家听着,公子快作。”小丫头反应最快,立即正襟危坐,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秦大官人装模作样的又自斟了一杯,然后持杯在手,摆足了酷样才朗声高吟道:“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秦牧朗吟之声停下,船舱里一时静悄悄的,杨芷和董小宛都沉浸在了诗词的意境里,只有云巧儿没有被吸引住,她眨了眨亮若星辰般的双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声问董小宛道:“董姐姐,公子的诗作得好吗?”

    “好。”董小宛脱口应了一声,神态立即显得有些局促,她和秦牧之间本来有些不对付,若不是刚才沉浸在这阙词的意境中,她是不会脱口答好的。

    不管她愿不愿承认,这首词通过一系列景物的描写,把一幅高昂、辽阔、巍峨、宏伟的壮丽景象生动无比的展现出来,然后以“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一句画龙点睛,把意境瞬间推向**,这样飞逸奇雄的诗词寻遍大明朝也找不出几首来。

    “夫君,下阙呢?快诵来。”杨芷双眸清波流淌,若不是董小宛和巧儿在场,估计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仆进自家夫君怀中去了。

    “诗由心发,娘子觉得这样的诗词还需要下阙吗?”秦牧的话让杨芷觉得既对又不对,咬着下唇儿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舱外城廓山垣渐渐向后退去,缥缈江波浩浩荡荡,随着天色渐渐阴沉下来,竟是下起了雨来,杨芷要将秦牧的新作录下来,董小宛主去磨墨去了。

    俩人录好之后,还忍不住在那边细细品味,剩下秦牧和巧儿在小几边,俩人对视了一眼,各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然后小丫头一头扎进秦牧怀里,腻着他一边劝酒一边笑道:“公子,你作的是反诗。”

    “反你个头,找打。”秦牧将她掀翻过来,在小屁股蛋上拍拍两下,巧儿的小脑袋更是在他怀中乱拱个不停,但神奇的是,她还能准确无误地把酒斟入酒杯,端给秦牧,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左右在船上做不了别的,秦牧倒是放开了怀抱和她嬉闹一下,对着一江烟雨,前后喝了不少酒。

    到中午,船队行出数十里,秦牧有了几分酒意,便进后舱拥衾而眠,不知睡了久,朦胧间感觉有人来帮他掖被角,秦牧以为是杨芷,随手搂住那柔软的腰肢,将她抱入怀中。

    “啊!”

    一声轻呼响起,秦牧这才发觉有异,睁开眼睛一看,被自己搂在怀中显得有些慌乱的却是董小宛。

    秦牧下意识地松开手,然后不等董小宛挣扎起来,他又象改变了主意,一把将董小宛搂得更紧,同时一掀被子,将她盖到暖暖的被子下,让她那凹凸有致的娇躯紧紧贴着自己,大手很自然地抚向她那挺翘的香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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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洞庭烟雨醉莺歌(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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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队已经进入了浩渺的洞庭湖,由于刮的是北风,船队逆风而行,速度很是缓慢,要到达岳州至少还要两天时间。

    湖上雨幕苍茫,寒风吹不散,刚临近黄昏,舱内的光线已经显得有些暗淡,从被风卷起的帘子向外望去,视线远不及百丈,耳边只有桨橹之声在回响,以及鸥鸟从水上飞过发出的鸣叫,整个洞庭湖的水域仿佛提前进入了梦乡。

    董小宛被秦牧搂进暖暖的被窝里,这一次,她自始至终没有过多的挣扎,任秦牧的双手在她动人的娇躯上轻轻地抚动。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已非秦牧莫属,随着接触的时间越长,对秦牧的了解越多,心中对他的排斥感也在日渐减弱。

    秦牧今日随口诵出的半阙沁园春,飞逸奇雄,壮丽激昂,读后让人意气飞扬。若是没有这段时间的接触和了解,董小宛对这半阙词或许也仅仅停留在赞赏的层面上而已;

    但这段日子秦牧常把她当丫头使呼,在他和手下商议军政大事时,董小宛听到了不少内容,秦牧在军事、民生、经济、人才等方面所作的安排,处处透着新奇,环环相扣,紧密周详。让人不得不由衷的佩服。

    有了这些为铺垫,今天再听他这半阙沁园春,感觉和秦淮河上那些公子哥儿在花船上慷慨陈词,挥洒意气完全是两回事。

    秦牧喊出“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是有一系列的成就作为支撑的,所在他发出地声音让人感觉底气十足,雄浑磅礴。

    对比之下,秦淮河上那些公子哥儿再如何意气飞扬,他们指点江山的声音显得那么空洞,姿态都显得那么虚浮。还沾满了脂粉气,两者之间根本没得比。

    再有就是他对杨芷的那种充满情趣的、发自内心的疼爱,大概只要是个女人都会羡慕不已,她董小宛又何能例外?

    船舱中暗淡的光线让董小宛的容颜更多了几分梦幻的味道,她的美无可挑剔,但一直让秦牧感觉有些不真实,远看时就象观赏云端的仙子,美固然美极,但却总象融着一层轻烟。

    只有这样的时刻。将她动人的玉体搂到怀里,感受到她暖暖的体温,以及微微的喘息,才感觉她是真实的。

    董小宛那双烟水明眸闭着。在秦牧温柔的爱抚下,她从一开始的木然不动,到后来娇躯不由自主的扭曲,从开始故意屏住的呼吸。到后来不得不半张樱唇,口鼻并用的喘息,这一切都说明她已无法抗拒......

    感觉到她的身体一片滚烫之后。秦牧这才将盖在身上的罗衾掀开,露出来的是一具美得让人窒息的半裸**;

    弱袅袅的柳腰儿,散开的肚兜里是傲然挺立的双峰,有如粉雕玉砌,形态极为优美动人,顶端那小小的樱桃艳红欲滴,透人无比,秦牧忍不住低下头含住其中一颗,用舌尖轻轻拨弄,一手握住另一团软玉,让那团软玉随着手指的揉动变幻不定,

    董小宛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吟,宛转如歌,柔若无骨的**轻轻扭动着,象是要逃避,又象是在迎合,一双玉臂不自觉地搂住他埋在自己酥胸上的脑袋,手指在他发间无意思地划动着。

    等秦牧一手顺着她平坦的小腹向下滑去,要退下她的罗裙时,董小宛怵然惊醒,连忙挣扎起来,但她一个柔弱的人儿,又如何挣扎得开,急得她都快哭出来了。

    “你.......你放开我,不行,不行........”

    “不行?到了这里,行不行可不由你说了算,得由我说了算。”要不要她秦牧本来不是很在意,反正这天下不止她一个美女,但董小宛到这份上还拒绝他,是个男人心里都会不舒服。

    “你..........不是.......我.......我是说这几天不行,这几天我........”董小宛已经没法接着说下去了,一把扯过罗衾捂住自己的脸,但那令人**的双峰仍袒露着她都没意识到。

    秦牧不是初哥,这时候还不明白她说这几天不行是什么意思的话,那就枉为穿越人士了。从董小宛捂头却袒胸的可笑反应来看,她的话假不了。

    秦牧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不满地说道:“你身子不方便,还来这干什么?”

    “不是我..........是夫人说你睡觉的时候常会把被子踢开,让奴来看看.......”酥胸上传来的凉意终于让董小宛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于是又是一通手忙脚乱,终于用罗衾把身体盖了起来。

    杨芷?秦牧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他睡觉一向还算安稳,可没有踢被子的习惯,杨芷这分明是...........咳咳,董小宛呢?刚才自己的确实没有踢开被子,那她还那样细心的帮着掖被角,这又是怎么回事?

    秦牧一把扯开被子,让董小宛那梦幻般的玉颜露出来,此刻的她,没有以前那种冷漠,更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有的只是无尽的羞赧。

    前舱里,各色丝线,一根绣花针,在杨芷纤纤玉指间转动,她双眸却是望着舱外苍茫的雨幕,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嘶!”指尖上传来的痛疼,使她匆忙松开针线。将左手的食指含到嘴里。

    她自小跟母亲学习刺绣,对绣工十分娴熟,从十岁之后就没有再刺伤过手指。

    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自己有意让董小宛进后舱去的,唉!一声轻叹刚出口,杨芷便看到董小宛掩脸跑出来,她不禁满心诧异,难道自家夫君是因为自己........

    “董妹妹,你怎么了?夫君他........”

    “夫人,我.........”董小宛头也不敢回,就那样掩着脸跑了出去。

    杨芷心头瞬间被浓浓的愧疚填满。双眸雾气氤氤,她随手扔下刺绣,提着裙裾跑进后舱去,一把扑进秦牧怀里哭道:“夫君,对不起,妾身.........妾身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夫君快去把董妹妹追回来吧,妾身自己不争气,这么久肚子还不见动静。都是妾身不好,夫君快去吧。”

    “呃........”秦牧有些摸不着头脑,两眼茫然。

    “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秦家就夫君一根独苗,夫君多纳几房妾室是应该的,妾身刚才心里..........对不起,夫君。妾身保证再也不这样了........”杨芷说到这泪水已止不住的落下,心里为自己刚才的那点自私悔恨不已。发生那么多的事,秦牧没有休掉自己。还对自己那么好,自己还吃什么醋。

    “娘子,别这样,快别哭。”秦牧算是反应过来了,自家这娘子一定以为刚才自己是怕她吃醋,主动拒绝董小宛的,这事儿........他有点惭愧,却也不解释,“娘子别自责,为夫以后多抽点时间陪你就是,孩子会有的,对了,娘子什么时候来的月事?”

    “夫君,你........你问这个做什么?”女人来那个被认为是很晦气的事,通常男人避之唯恐不及,谁会主动去问这个。

    “娘子快说,你的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个很重要。”

    见秦牧说得认真,杨芷只得期期哎哎地答道:“差.......差不多半个月前.......”

    “哈哈。”秦牧搂着她往被窝里一滚,翻身趴在她软绵绵的娇躯上用蛊惑的语气说道:“娘子,你想不想怀上孩子?”

    “夫君!”杨芷脸色微红,能不想吗,她日盼夜盼只盼能早日怀上孩子,这是每个做妻子共同的心思,何况秦牧情况特殊,更急需有个孩子来延续香火。

    “娘子你或许不知道,月事过后半个月行房,是最容易怀上身孕的。”

    “夫君,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夫君也想要个孩子,不会骗你的.......这个嘛,左右还有两日才能到岳州,这闲着也是闲着,娘子要是想要孩子,正好..........”

    “唔.........”杨芷还想说道,樱唇却已经被他吻住,还有他那双大手,就象灵巧的蛇儿,一下子游进了裹胸里握住她那温软的水蜜桃。

    杨芷只望真象他所说的那样,怀着满心期盼配合着他,甚至不劳他动手,就带着一脸的羞涩主动扯开自己的衣带。

    “公主。”

    “夫君.........”

    再次听到秦牧喊她公主,杨芷感觉自己就是他梦中的天使一般,那且喜且羞的神情动人无比,退去衣裳后的玉体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桃红;

    秦牧的双手无限温柔地抚过,就象在抚摸一具巧夺天工的玉雕,柔滑的香肩,白嫩而饱满的水蜜桃,细细的柳腰在他的手指下轻轻扭动着,就象微风中柔柔地拂动的杨柳。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那紧咬的樱唇微吐,婉转的娇啼再也抑制不住逸了出来,如水的眸光一片迷离;

    朦胧的光线下,那雪白的**轻颤着,令人**的**原先是紧紧绞在一起,此时终于忍不住缠上了秦牧的虎腰,“夫君......”教人荡气回肠的娇唤声中,那双**越缠越紧,秦牧便顺势压下,“哦.........”

    接下来时间里,杨芷就象一只美丽的胭脂马,任由个郎驾驭着,一路欢歌着奔向云端...............

    ..

第184章 水师问题

    岳州历经战乱,半数以上的人口被张献忠强驱为兵,城中被焚毁的房屋接近三分之二,边衙门都没有,整个岳州城已是人事两非。

    云巧儿母亲的事,秦牧派人多番打听却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得贴出了悬赏告示,希望通过此举能找到知情人。

    云巧儿这几天就象变了个人,不哭不闹,但她终ri沉默不言的情形让秦牧和杨芷更加担心。

    安慰小丫头的事,就交给杨芷了,秦牧一到岳州,就得忙于水师训练和战船督造。前世他就读的是陆军学院,说实话,他对海战并不在行,尤其这个时代的船只xing能及武器装备也不一样,因此更是一巧不通。

    而马永贞到岳州后,就忙于与金声桓作战,水师的训练目前都交由一个叫狄中行的指挥使负责,秦牧去看了一下,倍感失望。

    狄中行训练起水兵来,看上去还算中规中矩,但几千水兵训练时使用的都是些简陋的民船,大多数还是些只能乘坐两三人小舢舨,训练的战法也主要也是接舷战,武器除了一些火铳外,就是火箭、火油之类的东西了。

    秦牧看了忧心忡忡,靠这样的小舢舨以及这种古老的战法,别说争霸大洋了,连长江防线都守不住。

    偏偏湖广一带缺少懂造战船的工匠,刘伯全虽然物se了不少工匠,但这些人之中,参加造过的最大的船也不过百料,还是商船,派往沿海一带物se造船工匠的人又还没有回来,使得秦牧不禁有种无力感。

    燕高飞已经被秦牧找来询问了好几遍,派往澳门的人回来没有?回来没有?

    早在会昌的时候,秦牧就曾派人去过澳门,希望从葡萄牙人手上获得一些比较先进的武器技术,以及引进一些人才,但当时澳门第六任总督施罗保听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县后,根本不屑于理睬,派去的人无功而返。

    湖广稍稍平稳之后,秦牧再次派人前往澳门,算算路程,应该差不多回来了,但至今没有音讯传回,这让秦牧心中极为不爽,澳门,老子迟早要让葡萄牙变成满地找牙。

    造船方面,秦牧无法可想,只能等派出的人带回会造战船的工匠。

    水师训练方面,秦牧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没有相应的武器装备呃,就算造出大炮来,这些小舢舨也承受不起大炮的后坐力,还真的只能靠接弦战了。

    所以除了训练水兵cao船、水xing,以及接舷战技能外,也难以展开其它训练。

    但这不是办法啊,于是秦牧传令在长沙成立一个枪炮司,从原先成立的兵仗局duli出来,专司火器研制,会昌原来的那些工匠也一并调过来,派给枪炮司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改进水雷,并尽快批量生产。

    大明早在嘉靖年间就有水雷了,最初叫“水底雷”。这是一种以人工控制、机械击发的锚雷。它用木箱作雷壳,油灰粘缝、将黑火药装在里面,其击发装置用一根长绳索不结,由人拉火引爆。木箱下用绳索坠有3个铁锚,控制雷体在水中的深度。

    后来又发明出一种叫“水底龙王炮”漂雷,以燃香为定时引信,无需再用人工控制

    到万历二十七年,一个叫王鸣鹤又发明以绳索为碰线的

    “水底鸣雷”,后来改进为触线漂雷,这算是世界上最早的触发漂雷。

    但这几种水雷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别,布雷比较麻烦,秦牧让枪炮司的工匠想放设法改进,尽可能降低布雷的难度,只有这样,才可能大量布雷封锁水道。

    实在不行,咱们就布雷将水道封死,再在陆上玩命好了。

    而且秦牧恍惚间感觉自己好象走进了一个误区。

    满清鞑子多是旱鸭子,他们能扫平整个中国,靠的可不是水师。

    而自己呢,时间太短,基础太薄弱,想凭水师把敌人挡在大江以北,这种想法既缺少进取jing神,同时也不现实。

    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还太纠结于水师的建设呢?一支强大的海军肯定是要有,但不是眼下最急迫的,等击败满清后,再去考虑争霸海洋也为时未晚。

    眼下最紧要的是先保住华夏大地不要全面沦陷在满清的铁蹄之下,而要战胜满清,水师绝对不是决定xing的兵种。

    想通了这些,秦牧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当然了,水师还是要让狄中行尽量训练好,有总比没有强嘛。在某中特殊的情况下,水师还是能对战役起到决定xing作用的,比如周瑜指挥的赤壁之战;还有虞允文指挥的采石矾之战。但这样两场战争都有其特殊xing,没有多少借鉴的价值,更没有复制的可能。

    放开怀抱的秦牧对陆军作了一系列的调整,制定了更加完善的训练计划,着令马永贞、宁远等各个将军加紧训练陆兵,同时他再次挑选了三百人,象会昌的教营一样,由自己亲自调教训练,以便将来进一步加强自己对军队的控制力。

    忙忙碌碌之间,不觉山过去数ri,这天黄昏,秦牧刚给新成立的教导营上完理论课回到位于城南的驻处,燕高飞就匆匆进来并报道:“大人,刚刚接到陕西方面传回的消息,李自成派袁宗第率右营四万大军紧急回击襄阳。”

    “哦,知道袁宗第现在到哪了吗?”

    “回大人,袁宗第的具体位置目前不好确定,咱们的光棍之家虽然渗透到了陕西,但消息传递网络还没完善,许多地方就算获得了情报,一时也难已快速传回来,请大人恕罪。”

    秦牧淡淡一笑说道:“左良玉呢,左良玉得到这个消息没有?”

    “这这也难定。”

    “嗯,这回就卖左良玉一个人情吧,派人通知一下左良玉,以防万一袁宗第打到襄阳来左良玉还一无所知。让左良玉好好准备一下,与袁宗第大干一场,这戏才有看头。”

    “是,属下这就着人告知左良玉。”

    燕高飞离开后,秦牧更是一脸轻松,袁宗第的到来,在双方未分出胜负前,至少不用担心左良玉回击武昌和荆州了。

    金陵。

    文德桥边的万源号通商银铺的招旗挂得特别高,特别抢眼。不管是叫银铺也好,钱庄也好吧,其实最要的业务都是银钱兑换。

    由于民间私钱庞杂,铜钱轻重不一,成se各异,制钱、私钱、白银三者之间的比价差异大,变动多,银钱兑换中隐藏着巨大的利润。尤其是江南一带民生比较富足,商业发达,银钱兑换业也是最发达的地区。

    而万源号通商银铺就是南京最大的钱庄,此刻钱庄后院里一间偏厅里,坐着南京城里外家钱庄的东家,大家神se淡淡的,很少交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如今南京、杭州、扬州、南昌等地突然冒出一个汇通银行来,存钱不收费用,存定期还有利息,还开展异地汇兑业务。加上有韩赞周及南京多家权贵排场,发展速度极为了惊人,正在不断鲸吞着原有的钱庄的生存空间。

    汇通银行财力雄厚,加上背后有权贵撑腰,在坐的人想靠一己之力撼动汇通银行已是不可能,残酷的现实逼得这些往ri的竞争对手不得不联合起来。同共应对来自汇通银行的压力。

    有韩赞周支持,想通过其他手段打压通银行很难,现在唯一可行的就是大家联合起来,把汇通银行的信誉毁掉

第185章 利益冲突

    “老板”这个词的来历与“钱板”有关。五代十国时有个叫王延曦的人,他制造大铁钱,以开元通宝为文,五百文为一贯,俗称为钱板。

    到了明朝正德年间,民间铸造si钱ri盛,京城交易者称钱为“板儿”,宋时的铸钱,每一板为六十四文,各省称这种大钱为老官板。这有别于一般si坊铸造的钱币,生意人和普通百姓都愿意要老板钱,因为这比一般的si坊钱可靠。

    经商者,店主手中常常掌握“老官板”,因此久而久之人们便习惯将这些钱庄拥有者或管理者称为“老板”。但这个称呼也只指这些经营钱庄的业主,至于其他行业的工商业主,则不能称之为老板。

    万源号通商银铺的老板叫金大顺,但“大顺”这个名字知道的人不多,因为人们都习惯叫他的绰号,金大顺有个非常响亮的绰号叫:金百万。

    传说他的家财早已超过了百万,具体有多少,外人不得而知,但在汇通银行开业之前,他家的万源号通商银铺却是金陵城最大的钱庄,这是大家公认的事。

    这次大家能联合起来应付汇通银行,就是靠金百万从中牵头,是以此刻在花厅里就坐的人,无不是以金百万马首是瞻,但事到临头,大家又不禁患得患失起来。

    “金老板,我想来想去,万一到时韩公公出面,恐怕其间会另起bo澜啊。”富贵钱庄的老板刘静忧心忡忡地说道。

    金百万一脸沉稳,端起茶杯用盖子轻轻拨开飘浮的茶叶,不慌不忙地呷了一口,才答道:“刘老板,该说的我都说了,当初大家伙可是说好了,一但参与,便不可中途退出,咱们干这行的讲的就是一个信誉,刘老板难不成想自食其言?”

    “金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咱们存这么多银子进汇通银行,不得不慎啊。”

    “各位不必cao这份心,韩赞周就是真的出面维护汇通银行,到时又能怎么样?这市井间的谣言一起,根本无从查起,这无凭无据,谁又能拿咱们怎么样?再说了,这金陵城也不是韩赞周能一手遮天的。”

    就在大家急切的等待中,金家的老管家金长福匆匆走进花厅,向金百万并报道:“老爷,汇通银行的银船出城了,共有十三条船,另有十五条船负责护送,已经沿江而上。”

    听完金长福的话后,在坐的人神se大动,齐刷刷地望向金百万,聚源钱庄的老板屈伟生终是忍不住问道:“金老板,事到如今,您还是给大伙一句实话,您是不是把汇通银行银船的把消息透lu给了浪里蛟?”

    如今这世道,遍地都是乱匪,长江水道上又何能例外,浪里蛟就是长江水道上最大一伙水匪的头目。大家都不是傻子,从一些迹象上判断,金百万为了搞垮汇通银行,九成是将汇通银行运银船的消息透lu给了水匪。

    刘静脸se微变,急声道:“金老板,咱们如今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可不能再藏着掖着,你若是真把银船的消息透lu给浪里蛟或是别的当家,咱们可得赶紧到汇通银行兑现才行,否则一但汇通银行的银船被劫的消息传来,城里的百姓必定争先恐后到汇通银行兑现,到时咱们可就惨了。”

    “对对对,金老板,你到底有没有把消息透lu出去?”

    “你若是再不说清楚,我等可不管了,这就对兑现去。”

    众人纷纷起身,金百万谈然说道:“各位,在汇通银行存入银子最多的是我,难不成我的银子就不是银子?现在银船离金陵未远,现在就去兑现,这不是打草惊蛇吗,咱们之前努力可就白费了;

    至于说我把银船的消息透lu给什么浪里蛟,那是没有的事,我金大顺何曾跟水匪有过来往?不过,许英杰如此大的动作,一次将十三船银子运回赣州,这么大的动静,想来是瞒不过有心人的;

    不过大家也不用着急,我已经派人缀在银船后面,一但银船真出了事,我的人自然会放回信鸽,到时咱们再差人去兑现不迟,这不正好吗?随后银船被劫的消息传回,咱们甚至不用让人到市井上散布什么谣言了,如此岂不更加天衣无缝?”

    金百万虽然疾口否认自己与水匪有联系,但刘静等人心里却是不信,其实在坐的人中大多兼营其它行业,这年头行商想确保平安,少不得要打点一些沿途的匪类,一来二去有些交情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在坐的大多是人jing,这样的事情是不会说出来授人以柄的。金百万的话仔细琢磨起来,已然很明显了。不过想想这次确实是他存入汇通银行的银子最多,大家也就悉怀了。

    岳州城中,秦牧带着三百名教导营士兵训练,弄得一身臭汗,刚回到住处,燕高飞就来向他并报说左良玉派来使者求见。

    秦牧顺手巨阙宝剑交给牛万山,一边往后院走一边问道:“左良玉派来使者的具体用意可问清楚了?”

    “回大人,属下询问过,对方非要见了大人才肯道明来意。”燕高飞身材瘦小,脚步极轻,虽然只略略落后秦牧半步,但秦牧却听不到他的脚步声。

    秦牧不置可否地说道:“你先把人带到西花厅,让杨慎招呼着,本官梳洗一下就出来,对了,南京方面有什么新消息?”

    “回大人,许英杰已经按大人吩咐,抽出三十万两银子在江南一带收粮,除此之外暂时没有别的消息传回。不过大人,据属下所知,如今长江水域常有水寇劫船,特别是巢湖一带的浪里蛟,手下有八百多匪众,出没无常,杀人越货极为凶悍,过往商客无不谈虎se变。将来咱们要大批把粮食运回江西又只能走水路,大人,此事须得提前想法应对才行啊。”

    杨牧听了不觉停下脚步,想起郑和下西洋时的庞大舰队,何等令人热血沸腾啊。

    可惜在大明的禁海政策之下,现在朝廷连支象样的水师都没有,连最重要的长河水道都难保征安全,让水匪横行。南宋靠着虞允文的一场水战,使国脉得以延续了一百多年。而南明........不提也罢。

    水师训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秦牧想了想说道:“你派人去和那什么浪里蛟接触一下,此事我会让meng轲尽量配合你们,看能不能招安,给浪里蛟个人的条件不妨开得丰厚些,记住,是给他个人的条件。嗯,还有其他小股的水匪,也要想法招安,条件开够了,相信总会有人接受招安的,大不了到时咱们就以匪剿匪。”

    秦牧现在已实际控制了江西与湖广,之前的战争中又连大败张献忠和左良玉,声威之盛,一时无二,有这样的实力为后盾,再开出丰厚的条件,相信长江上的水匪还是有些愿意来投的。

    “属下这就派人去,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暂时没有了。”

    秦牧回到后院,这是一个保全还算完好的大院,因为岳州城被张献忠一把火焚毁超过六成,府衙也成了一片废墟,秦牧只能选在这处大院落脚。

    因为每天早上秦牧都会去带领士兵一起训练,总是一身泥一身汗,回来后沐浴更衣是必然的事,时间长了,董小宛已不象刚来那样需要他呼喝,早已备好热水和衣裳等他。

    秦牧匆匆沐浴更衣后,来到前院的西花厅,杨慎正在这里招呼左良玉的来使,此人四十多岁,相貌平平,见秦牧穿着三品官服走进来,当即起身一揖道:“不才赵迅,见过巡抚大人。”

    “赵先生不必客气,请坐。”秦牧对他还是ting客气的,原因嘛,秦牧现在也需要休养生息,只是不知道左良玉会不会给他休养生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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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金陵烟云

    ***

    桃叶渡位于秦淮河与清溪水道合流处,江南贡院东侧,桃叶渡在东晋时还是一个无名的野渡,它的得名传说与大名鼎鼎的书法家王献之有关。

    王献之有两个爱妾,一个叫桃叶,一个叫桃根,是一对美艳的姐妹,王献之非常宠爱这对爱妾,经常到渡口接送,还写了一首桃叶词:桃叶复桃叶,桃树连桃根。相怜两乐事,独使我殷勤。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桃叶复桃叶,渡江不待橹。风波了无常,没命江南渡。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独采我。

    从此之后,这个野渡使被人称为桃叶渡,名声鹊起,王献之也因之成为深情男人,为后世的才子佳人推崇。

    明太祖在金陵建都后,桃叶渡一带已经变成最繁华的地段,汇通银行南京分行就坐落在桃叶渡边。宽大的院落,敞亮的门面,每天吸引着大批的商人与市民前来存银或者汇兑,临街的前院异常热闹繁忙。

    雅致的后院里却是很清静,临水的小楼上,帷幔轻拂,薰香袅袅,卞赛赛头挽百合髻,横插碧玉钗,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

    紫檀小几对面,明丽的李香君盘坐分茶,皓腕流转之间,清茗入杯清香四溢。

    卞赛赛眸光似水,上下看了李香君一眼呡嘴笑道:“妹妹千娇百媚,我见犹怜,便是姐姐面对妹妹这等可人儿,都忍不住生出爱怜之心,想来你那秦郎更是将妹妹视若珍宝,疼爱有加,快跟姐姐说说,这巫山**。水乳交融的滋味如何?”

    李香君手指一凝,茶水差点洒出来,明丽芬芳的俏颜上瞬间布满红霞,她轻啐了卞赛赛一口:“姐姐!这样的话你也问得出口,不知羞.......”

    “妹妹少假正经,这样的话咱们听得还少吗?这男欢女爱之事,咱们姐妹又在何说不得?妹妹啊,这私室之中你跟姐姐假正经倒也没关系,可若是跟你那秦郎也这样,那可不行。这床第之间若是不能让他得到欢愉,他对你用情再深,时间久也也终会淡的,咱们这样的出身正室是没指望了,其它的也没必要去跟正室抢,可若是连床第之间也........”

    “姐姐.....”李香君再次含羞娇呼一声。

    卞赛赛这才收去笑容,正色地问道:“妹妹不必瞒我,妹妹这样的美人儿,哪个男人见了恐怕都恨不得将妹妹一口吃掉。可姐姐能看得出来,妹妹至今仍是完璧之身,这岂不让人奇怪?”

    李香君轻快地瞟了卞赛赛一眼,垂着螓首羞态万千地说道:“姐姐不用担心。倒也不是妹妹矫情啦,妹妹能一个人去赣南找他,此身早已非秦郎莫属,只是秦郎他说怕屈曲了我。非要办个正式的仪式,本来..........唉,妹妹刚到会昌没多久。张贼就南下湖广,秦郎只能匆匆率军出征,一时没顾得上这事.........”

    卞赛赛神色一松,开心地笑道:“这是好事,你那秦郎能这么想,倒也对得起妹妹的一番深情,这下姐姐就放心了。”

    “嘻嘻,姐姐除了担心我,恐怕也担心秦郎的人品吧。”

    “呀,妹妹说什么呢,你那秦郎人品好不好那是你的事,关我什么事........”这下轮到卞赛赛芳颜羞红了。

    “姐姐又何必瞒着妹妹呢,秦郎这样的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才是我们女儿家托附终身的良人,姐姐对秦郎推崇倍至,妹妹岂会不知道,姐姐,秦郎也经常在妹妹面前提起姐姐呢,秦郎他说........”

    卞赛赛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心跳难以抑制的加速跳动起来,偏偏李香君说到这便停了下来,端起茶杯细呡一口,脸上挂着调皮的笑意,卞赛赛见她故意捉弄自己,哪里肯依,伸手便掐,两位绝色美人顿时打闹在一起,一时幽香盈室,十分香艳。

    李香君被她挠得笑个不停,差点喘不过气来,只得求饶道:“姐姐饶了我吧,妹妹再也不敢了,卞姐姐..........你还要不要听嘛?”

    “你爱说不说,我才懒得听呢。”

    “真的嘛,那我就不说了..........呀,说说说,姐姐饶了我吧,这回妹妹真不敢了......嘻嘻.......”

    俩人打闹过后,衣裳都有都些散乱,脸色红艳,娇喘吁吁,更平添了几分动人的丽色,李香君甚至连裹胸都被扯下不少,露出半截粉腻如雪的酥胸,她身材娇小玲珑,一对酥乳虽然不是很硕大,但形态优美,犹如一双倒扣的玉碗,盈盈一握,诱人无比。

    她白了卞赛赛一眼,顺手拉起裹胸遮住胸前无限的春光后才说道:“秦郎常夸姐姐花容月貌,蕙质兰心,才艺不凡,更难得的是姐姐有一颗仁心,上次姐姐倾囊相助妹妹,秦郎同样非常感激呢。”

    卞赛赛听了心中有些失望,不禁喃喃地问道:“他.......他就说这些吗?”

    “姐姐一定很失望吧?嘻嘻,姐姐放心吧,妹妹说过,一定帮姊姊了结平生最大的一个心愿的。”

    “妹妹你..........”

    “别别别,姐姐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秦郎他还说............”

    俩位佳人在小楼上私语的时候,前院的一间静室里,许英杰和黄连山也正在低语,俩人的语题自然离不开钱,因为他们来江南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帮秦牧圈钱。

    这次银行的事能进行得如此顺利,主要是有秦牧的实力为后盾,但李香和卞赛赛尽心周旋,所起的作用也不容忽视,若是没有她们从中穿针引线,许英杰一介贱商,恐怕连那些权贵的面都见不着,更别说让他们出面捧场了。

    如今李香君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而许英杰和黄连山的任务却才刚刚开始。银子圈到了,如何运回去,又或者怎么换成粮食,这些都要他们精心安排好才行,这些已经够俩人忙活的了,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不长眼的要来使坏,岂能轻易放过?

    “银船确实被有心人盯上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没必要冒这个险,一个不好真的造成了恐慌,储户争相来兑现,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这么久?”黄连山沉声说道。

    许英杰本是儒雅之人,光看外表根本不象商贾之流,现在显得更加沉着自信了,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一支历经血火洗礼的军队,人们才更相信它的战无不胜。银行的运作全凭信誉来维持,要想真正取信于人,就必须先让别人看到咱们的银行是经得起挫折的。在咱们的银船被劫损失惨重,处境极为艰难的情况下,咱们还依然守信经营,尽力兑现,等风波过去,人们必定会更加放心的将银子存进银行来。我相信到时就不是现在的小打小闹了。”

    现在光是南京一处银行,每天接收的存钱就接近两万两,这还算小打小闹吗?黄连山苦笑道:“银行的事由许老板负责,您既然决定冒这个险,我也无话可说。”

    “黄兄放心吧,真出了问题,大人那边自然由我去交待。”

    “你交待不了,加上我也不行,为了尽快把军政民生搞好,大人现在处处大手砸钱,全指望着银行这边提供支撑,此事关系重大,万一出了差错,咱们只有提着脑袋去见大人的份。”

    “黄兄所言极是,不过也正因为大人现在急需用钱,咱们才更得冒这个险,现在南京、杨州、杭州、苏州每天存进来的银子看似不少,但多数是异地汇兑的业务,定期的存银少之又少,咱们实际能动用的也就少,这样下去如何对得起大人的重托?”

    “好吧,我不说了,就按许老板说的办吧。”

    “黄兄还须谨慎些,这些人的背景都不单纯。”

    “哈哈,他们的背景单不单纯不要紧,我的人背景单纯就行了。”

    许英杰听了也不由得跟着哈哈一笑,然后拱手说道:“那就拜托黄兄了,若是没别的问题,那就请今晚动手吧。”

第187章 挤兑风波

    ***

    在左良玉军中,秦牧凶名之炽,堪比阎罗王。甚至很多左军说他是三头六臂,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赵迅见秦牧一身三品巡抚冠戴走进来,英挺而不失儒雅,而且态度相当和煦,这与外间的传言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以至于让他很不适应。

    秦牧再说含笑说道:“赵先生不必客气,请坐。”

    “多谢秦大人。”赵迅这才在客位上落坐。

    “不知赵先生所为何来啊?”秦牧抬手请茶,淡笑问道。

    “秦大人,咱们也不必兜圈子,我家左总兵让我前来,是希望秦大人的人马退出武昌和荆州,以免双方再起干戈。”

    “噢,本官倒是奇怪了,左总兵既非武昌总兵,也非荆州守将,他凭什么让本官退出武昌和荆州呢?”秦牧笑容依旧和煦,语气依旧平缓。

    “武昌本是我家左总兵收复,秦大人却趁人之危,乘我家左总兵大军北上襄阳击贼之际,悍然攻打武昌,简直是岂有此理,我家左总兵如今拥兵五十万,连营百里,兵甲如云,秦牧人若是想占着武昌不还,那我家左总兵只有自己挥兵来取了,只是到时恐怕就不是只取武昌的问题了。”

    赵迅,嘿嘿,还真逊,左良玉手下都没人了吗?就派这样的货色来,秦牧都懒得答他了,含笑端起茶来自饮着。

    杨慎代秦牧答道:“赵先生,当初袁州、醴陵、岳州是谁从叛军手中收复的,却不知贵军为何来夺.........”

    秦牧向杨慎摆摆手,然后对赵迅说道:“赵先生回去吧,告诉你家左总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奉还。”

    “秦大人这是要执意和我家总兵为敌了?”

    “本官无意与你家左总兵为敌,但也不怕与你家左总兵为敌,本官率两千之众就敢迎击张献忠数十万大军,你家左总兵自问较张献忠如何?今日之所以和你说这么多废话,是因为本官不想鹤蚌相争,让渔翁得利。只要你家左总兵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大顺军回师河南之时,本官还乐意给左总兵提供一些帮助的,呵呵,若是左总兵坚持与本官为敌。本官倒也不介意与大顺军来个前后夹击。”

    秦牧漫不经心的话,却让赵迅神色大变,这次左良玉派他前来,是因为得知李自成已派部将袁宗第率数万人马回击襄阳,不久即至。

    为了免于两面受敌,左良玉这才派他出使岳阳,他本以为秦牧还没得知袁宗第回师襄阳之事,还想摆一下威风,以便在谈判中攫取更多的利益。却不想被秦牧一语点破,这下他哪里还威风得起来。

    秦牧与大顺军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当初他和红娘子一起对付张献忠,谁知道这回他会不会再次与大顺军联合。两面夹击左良玉呢?

    “秦大人误会了,我家左总兵也无意与秦大人为敌...........”在秦牧若笑非笑的注视下,赵迅一脸尴尬。

    其实也不能怪赵迅无能,只是谁也没想到。忙于扩张的秦牧竟然迅速打造出一个人数接近三千人的情报部门,提前得知了大顺军南下的的消息;

    不然的话,急于休养生息的秦牧。还真有可能被他讹诈去不少好处,情报系统的重要性在这一刻充分体现了出来。

    ****

    长江水道之上,同样因为情报工作做得好,而上演了一场好戏,在巢湖及长江水道神出鬼没的水匪浪里蛟,根据南京传来的情报,带着几百喽罗兴冲冲地出发,准确地拦住了汇通银行的运银船。

    这年头匪患丛生,通常押运如此大批的银子,都会派众多人手护卫,浪里蛟原想这次定有一场激烈的厮杀,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负责护卫银船的人一听到他浪里蛟的大名,立即扔下十多艘银船不管,驾小船四散奔逃去了。

    浪里蛟高兴啊,不费吹灰之力之就抢到了十几船银子,可等他登上一艘银船一看,除了上层是银子外,下面全是石头,再看其它银船,甚至连一两银子也没有,整船都是石头。

    “大当家的,这儿有字。”

    “快去把军师叫来,看看写的是什么。”浪里蛟四肢发达壮硕,可大字不识一个。

    军师很快被带来,看了纸条之后,吞吞吐吐地说道:“大当家的,这字条上写着:浪里蛟大当家的从巢湖来一趟不容易,这一百两就当是请大当家和众家兄弟喝酒了。落款是金百万。”

    “金百万,他娘的竟敢耍老子,老子不把你大卸八块誓不为人。”被耍了的浪里蛟暴跳如雷,他这回带着全部的兄弟,不惜冒险杀到太平府附近来,是因为金百万告诉他,汇通银行要将上百万两银子运回江西。

    现在可好,十几条银船搜遍了,才搜出一百两,浪里蛟出道以来,就没被人这么耍过,这回可谓是颜面扫地了。

    且不说浪里蛟如何暴怒如雷,却说南京城中的金百万接到飞鸽传书,得知汇通银行的银船被劫后,正准备打个时间差,让手下先去将存入汇通银行的银子先兑现出来,等对兑现得差不多了,再把消息散布出去,这双管齐下,必定能造成极大的恐慌,引发挤兑风潮。

    然而令金百万和各家钱庄老板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们行动,汇通银行却主动将银船被劫的消息公布了出来。

    大张的告示贴在汇通银行门口,言之凿凿地声称银行的运银船被长江水匪浪里蛟劫去,汇通银行一次损失了一百万两现银,但银行同时安慰各个储户,即便被劫去一百万两,银行也垮不了,大家若是信不过,尽管来银行兑现,无论是活期还是定期存款,汇通银行将如数兑现。但同时说明,银行要从其他地方运来银子填补,需要时间,所以一次性兑现五百两以上的银子需要提前三天预约。

    这当然不可能打消储户的疑虑,于是,挤兑的人潮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汇通行银前头挤满了成千上万的百姓,其中有一半是来兑银子的,有一半侧是来看热闹的,挤得水泄不通。大家争先恐后地往柜台前挤,大冬天里,一个个挤得汗流浃背,生怕落后了兑现不了。

    “大家不要挤,不要挤,我们银行存银足够兑现给大家,大家放心吧,我许某人在此撂下一句话,最后若是谁兑现不出自己的银子。尽管把许某的人头拿去。”

    “拿你的脑袋有什么用,快兑现,快把我们的银子还来。”

    “就是,就是。快兑现。”

    “...........”

    柜台外群情鼎沸,许英杰也不含糊,大喊一声:“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来啊。把库银抬出来,加派人手,尽快给各位主顾兑现。不过告示上已经说得很清楚。定期的存款想要立即兑现的话,不但没有利息,我们银行还要扣取百分之三的毁约金。”

    “扣就扣,你赶紧兑现......”

    “快兑现。”

    在众人的大喊声中,银行的伙计抬出一箱箱的银子,在柜台里垒成了银山,白花花的晃得人眼花,看到这样的银山,外面的人群终于安心了不少,但为防万一,大家还是争相兑现,出了这样事的,还是把银子拿在自己手上更安心啊。

    金百万和各个钱庄老板有点傻眼了,他们存进汇通银行的银子可都是大笔大笔的,当初是这么打算的,先把银子存进去,然后一同去挤兑,同时在市井间散布一些谣言,引发储户的恐慌,让他们跟着一起去挤兑,以这种方式把汇通银行挤垮。

    后来汇通银行运银子往江西,金百万觉得若是就这么去挤兑,汇通银行想法拖延一下,再把银子运回来,便不难把这场挤兑风波应付过去,可若是让水匪将银船劫去,给汇通银行造成巨大的资金缺口,再去挤兑时,汇通银行一时填不上如此巨大的资金缺口,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这么做更稳妥,金百万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悄悄派人把银船的消息送给了浪里蛟。本来一切顺利,但现在...........事情似乎不妙啊。

    汇通银行敢于主动把银船被劫的消息公布出来,不但让他们失去了打时间差的机会,没能在百姓知道消息前把自己的银子兑现出来,而且许英杰敢这么做,是不是意味着汇通银行存银足够,根本不怕储户去挤兑呢?

    这怎么可能?汇通银行的底细他们还是打听得很清楚的,被劫一百万两银子后,至少南京分行绝不可能立即把这缺口填上。

    “不管了,大家快派人去兑现,快去。”金百万对管家大喊起来。各个钱庄老板也纷纷行动起来,派手下去汇通银行挤兑。

    汇通银行的掌柜和伙计仿佛都是金睛火眼,一见他们来兑现,就大声说道:“咦,这位兄台不是万源号通商银铺人吗,原来金老板也来我们银行存银啊。”

    “嗨,大家瞧瞧,聚源钱庄的人也来了,感谢你们屈老板对我们银行的信任啊。”

    “哈哈,你是富贵钱庄的伙计没错吧,你们刘老板竟然也把银子存进我们银行了,多谢,多谢,兄台请原谅,你也是做这一行的,应该知道,挤兑的人多了,银行总需要点时间筹措银子,所以今天只能给你兑现五百两,超过五百两请提前三天预约。”

    “放心,我们银行虽然被劫了一百万两现银,但这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各位同行都知道,咱们做这一行讲的就是个信誉,不管怎么样,我们银行是不会少大家一个大仔的。”

    各个钱庄的人被汇通银行的掌柜伙计点出来,不由得十分尴尬,来挤兑的储户也怪异地看着他们。连各家钱庄都把银子存进汇通银行来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同行如敌手吗?这是各家钱庄信得过汇通银行呢,还是其中另有猫腻呢?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下子前来挤兑的各家钱庄的人真个是尴尬要死,他们把银子存进汇通银行来,不管出于哪种原因,这都不好说出口啊。

    汇通银行的掌柜和伙计倒也不为难他们,打着哈哈热情地招呼着,但凡五百两以下的,都一视同仁的给兑现了。

    为了缓解储户们焦急的心里,汇通银行提前宣布入夜也不关门,将连夜给储户们兑现,柜台里,一箱箱的银子被兑现完了,又有更多的银子被抬进来,储户们越发安心了,在银行护卫的整顿下,秩序也越来越好。

    汇通银行这边秩序井然了,而其它钱庄的柜台前却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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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抢银子喽

    ***

    “东家,东家,不好了,听是很多人都跑到万源号通商银铺兑现去了,东家快去看看吧。”

    “咦,不对呀,钱掌柜你这是听谁说的,不是说汇通银行的银船被劫了,大家害怕存在银行的钱兑现不了,这才跑去汇通银行挤兑的嘛,这关万源号通商银铺什么事?”

    “哎哟,东家呀,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如今外头都传开了,万源号通商银铺和各家钱庄也把自己的银子存进了汇通银行,想从中获取利息,这下不得了,汇通银行若是没钱兑现给各家银庄,银庄哪有钱兑现给咱们呀。”

    “竟有此事?这这这..........”

    “东家呀,您别不信,万源号通商银铺的伙计现在都跑去汇通银行兑现去了,这事很多人都看见了,假不了,东家快去吧。”

    “钱掌柜,快快快,带上人快跟我到万源号通商银铺去,快.........”

    以前的银铺除了从事银钱兑换业务外,主要就是给商人和百姓提供存放款项的服务,只不过在这些钱庄里,不管是存款还是贷款,都是收取利息的。尽管如此,出于种种需要,把钱存在钱庄里的人还是非常多。

    如今听说挤兑的风潮竟然波及到了各个钱庄,各个商家和储户都坐不住了,纷纷带人赶往各家钱庄兑现。

    “老爷,老爷,不好了,咱们银铺外来了好多人,嚷嚷着要兑出现银,老爷,这可怎么办?您快拿个主意吧。”金家的老管家金长福急匆匆跑进后院,气喘吁吁地对金百万说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咱们钱庄怎么也会有人来挤兑?”在汇通银行主动贴出银船被劫的告示后。金百万心中就忐忑不安,总感觉有坏事会落到自己头上,听了老管家的话,他惊得茶杯都打翻了。

    “老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反正咱们银铺外面来了好多人,以前的那些老主顾都来了,后面还源源不断的有人赶来,老爷,该怎么办您快拿个章程吧。”

    “走。出去看看。”

    万源号通商银铺前,此时已经有数百人争先恐后地往银铺里挤,有幸挤到柜台前的人挥舞着票据,不停地嚷嚷着。

    “快给我兑现银,我先来。”

    “我的,我先来,先给我兑,快点,我可是你们钱庄的老主顾。”

    “先给我兑。先给我兑,我跟你们金老板那是过命的交情,快快快,先给我兑。”

    前面的嚷嚷个不停。后面的更不得了,生怕轮不到自己,嚷得更加利害:“什么过命的交情,老子没交情就不给我兑了吗?”

    “就是。这可是你们万源号通商银铺开出的票据,两千两,快给我兑出来。”

    金百万赶出来时。看到的尽是汹涌的人头和挥舞的手臂,整个银铺差点被人挤爆了,而且后边还源源不断地有人赶来,挤不到柜台前的人情绪十分激动,场面随时可能会失控。

    金百万连忙站到一个钱箱上,冲着柜台外的人群大喊道:“大伙都别挤,别挤,听我说,我万源号通商银铺是多年的老字号,底子足,肯定不会缺了大家的银子,大家不要听信谣言,你们的银子存在我们银铺里,肯定不会有事的,大家可以随时来兑现..........”

    “金老板,既然随时可以来兑现,那现在就给我们兑现吧。”

    “金老板,我刘长庆跟你交易多年,可是老主顾,你可得先给我兑现了。”

    “金老板.........”

    “金个屁老板。”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道:“金百万把银子都存到汇通银行赚利息去了,万一汇通银行垮了,他哪有银子兑现给咱们。”

    “就是,就是,我亲眼看到万源号通商银铺的刘掌柜带着一帮伙计去汇通银行挤兑,这事假不了。”

    “他娘的,金百万这不是坑咱们吗,咱们把银子存到他这里来,他却把咱们的银子存到汇通银行去,这算那门子的事。”

    “二柱,给我砸门进去,金百万根本没能力给咱们兑现,趁柜台里还有些银子,快砸门进去,抢到一点好一点。”

    “阿宝,你力气大,快砸,要是这么轮,都是那些和金百万关系好的能兑出银子,根本轮不到咱们。”

    “砸啊!”

    没等金百万反应过来,柜台边靠墙的小门已经被人砸开,在有心人的鼓动下,情绪激动的人们争相冲进去,你争我抢,这大乱一起,铺面外头的人群,不管手上有没有存根,都一窝蜂地拥进来。

    “柜台里能有多少钱,快往后面的金库去,快去啊。”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汹涌的人群顿时呼啦一下冲进后面的院子,其中真正是来兑银子不到一半,大部分却是街头的混混,或是看热闹的市井小民,大家的情绪被鼓动起来后,都跟着冲进去想检个便宜。

    万源号通商银铺对面的茶楼上,黄连山正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看着热闹。

    不用猜,刚才鼓动百姓,带头砸门的都是他安排的人。

    这人啊都有从众的心里,甭管什么事,哪怕是杀人放火,只要场面进入一种无序的状态,加上有人带头,在法不责众的侥幸心里驱使下,大伙懒得去想后果,都会一窝蜂地加入破坏的行列中去。

    黄连山选的时间点很有讲究,此时天快黑了,大乱一起,再加下天色一但暗下来,许多东西就可以掩盖在黑暗之下。

    他安排的数十人带头冲到银库之后,迅速砸开银库,每人用袋子装了金银,接着便往外冲,后面的百姓看得眼红,面对金灿灿的金元宝,白晃晃的银锭,谁还按耐得住不伸手。一场无序的大抢劫就此产生。一发不可收拾。

    黄连山安排的人不但带头抢钱,还趁乱放火,火头一起,迅速蔓延,不一会儿就是浓烟滚滚,火势熊熊......

    而这样的大乱绝不仅仅是万源号通商银铺这里有,富贵钱庄、聚源钱庄等等,总计十几家钱庄都同时发生也类似的大乱,参与到抢劫中的人多不胜数,到处是叫喊声。到处是火光在蔓延。

    南京城各个衙门的衙役顾此失彼,加上夜色来临,人都看不清,不计其数的百姓参与进来,你抓得了几个?

    满地是散落的金银,衙役们也是人,见了金银也会动心,忙着往怀里揣银子的不在少数,有几个还顾得上去抓人。

    这场大乱同样涉及到了汇通银行。城中不少地痞无赖冲来,也想来个乱中取财,柜台很快被砸于,地痞无赖们带头冲进去抢银子。后面的人群一见乱起,也纷纷跟着往里冲。

    幸好许英杰早有准备,上百护卫刀枪齐出,当场砍倒了十来个带头打砸抢的地痞。汇通银行的护卫狠啊,根本不计后果,有的地痞整条手臂被砍下来。血淋淋的,在地上呼嚎翻滚,让人怵目惊心.......

    除了自家的护卫敢于下狠手外,许英杰还迅速派人去向南京镇守太监韩赞周求援,城中乱成这样,韩赞周不敢怠慢,连忙调遣军队前来平乱。

    这场无序的抢劫吸引了数万人参加,即便军队来了,也用了一个多时辰才逐渐平定下来。

    汇通银行由于应对得当,损失不大,据许英杰说只被抢去一万多两银子,至于是不是真被抢去这么多,鬼才知道,反正当先冲进去的地痞还没几个拿到钱,就被砍倒了...........呃,反正当时乱成那样,这事不好说,许英杰说被抢去一万多两,那就是一万多两了。

    至于其他钱庄,那可惨了,大乱是先从各家钱庄引发,各家钱庄不但库银被抢劫一空,还被大火烧得一塌糊涂,惨啊!

    象万源号通商银铺,库银不但被抢劫一空,连大院都被烧了大半,金百万这回真算是倾家荡产了,哭都没地方哭。

    官府连夜抓人,但参与的百姓实在太多,而且场面乱成那样,谁还知道哪个参与了抢劫?要抓你抓得了那么多吗?

    整个南京城里,只有汇通银行还在营业,连夜给心神不定的储户兑现银子,许英杰亲自坐镇柜台前,一边安排伙计兑现,一边安抚外面的储户:“各位请听我说,大家都不要急,我们银行有得力的护卫,现在还有韩公公派来的军队守卫,不会再有事了。我们银行底子厚,银库里的银子还是满满的,足够给大家兑现;

    其实我想奉劝大家,你们根本没必要急着把存银兑现,你们想必也听说了,韩公公、定国公等等,很多贵人都在我们银行存有银子,谁见他们急着来兑现了吗?

    没有吧,难道他们就不心疼自己的银子要不回?当然不是,那是他们知道我们银行的底子有多厚,损失一百万两,完全在我们银行的承受范围之内;

    而且许某已经派人向赣南巡抚秦大人求援,许某愿捐赠十万两银子作军资,秦大人已经答应出兵追剿浪里蛟那伙水匪,秦牧秦大人那是什么人,两千人马就能大败张献忠几十万大军,有他出马,浪里蛟跑不了,我们银行损失的那点银子迟早能追回来.........”

    许英杰摆事实,说道理,反正他也不阻止你,你想兑现他一样给你兑现,但他的这番话还真有很多人听进去了,对啊,当初是韩公公和一群权贵先拿银子来存的,现在人家都不急着来兑现,说明汇通银行还垮不了啊;

    还有秦牧,有他出马剿杀浪里蛟,南京的百姓还是相信能追回被劫的银子的,毕竟秦牧辉煌的战绩在哪里摆着,张献忠几十万大军都被打跑垮了,浪里蛟几百喽罗算得了什么?

    不管如何,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储户门还是觉得把银子拿在自己手里更心安,所以他们还是兑现了,但心里却安稳了很多,秩序井然,许英杰也不含糊,你要兑现就给你兑现,定期的存款要收百分之三的毁约金,银行亏不了。

    其实,银船被劫是真,但损失一百万两银子是假,银行的本金以及储户们存进来的银子都还安安稳稳地呆在银库里,许英杰哪里怕他们来挤兑。

    到了第二天黄昏,几乎所有储户都把存银兑出去了,许英杰还让人抬出大箱大箱的银子,站在柜台前高声地大喊:“还有谁?还有谁没有兑现而想兑现的,快来吧,我们银行还有的是银子,不差你们一分一毫,还有谁没来得及兑现吗?”

    不管是已经兑现的储户,还是围观的百姓,望着柜台里堆积如山的银子,不禁面面相觑,天啊,汇通银行还真不是盖的,大伙都把银子兑现出来了,人家还是金山银山的,早知如此,昨晚何苦在这排除苦熬一夜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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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六年,一个真正的乱世: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一阵烟尘又一阵的烟尘,华夏大地在鞑子的铁蹄下颤栗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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