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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昊远     明扬天下txt下载     明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3章 天下为先(求月票)

    *****

    长沙城外,春光明媚,万物生机勃勃,田间地头,到处是忙于春耕的百姓,到处是欢快的呼喊声。

    忙碌之余,树阴下稍作休息的人有的还唱起了歌谣,表达心中的喜悦:

    浏阳河弯过了几道弯?几十里水路到湘江。

    江边有个什么县哪?出了个什么人......

    去年,秦牧赶走叛军,赈济百姓,还分田分地,大兴水利,减税减赋,使无数百姓受惠。

    今年,秦牧分发粮玉米、红薯等粮种,大作宣传,给百姓描绘出一副粮粟满仓的憧憬。

    秦牧在湖广百姓心中,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出于对他的信任,百姓欣然播种。

    在人们喜悦的歌声中,通往长沙的官道上,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田间的百姓不禁纷纷直起腰来观望;

    但见一骑狂奔而来,马上的汉子一身黄尘,嘴唇干裂,还在咬牙不断地抽打着战马,向长沙城绝尘而去。

    不难看出,这是信使,打马如此之急,可见一定有大事急报,人们忍不住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前些天听说秦大人派兵上北上攻打叛军,大概是前方传来战报了吧。

    人们对秦军是非常有信心的,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坏消息。

    信使狂奔而长沙城门时,战马终于累得倒地不起,信使拿出加急令牌,守城的士兵一见,连忙找来马匹,让信使换乘直冲巡抚衙门而去;

    街道上的百姓在信使的厉吼声中,纷纷让路,然后对着信使的背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

    三司厅里,秦牧、司马安、刘伯全、邵华、李源、杨慎、刘猛、霍胜等人凝神而坐。

    下边的信使李林发将整壶茶水猛灌完之后,接着说道:“三月十九夜三鼓。大顺军破彰义门,京师陷落。二十日晨,李自成乘马入承天门,丞相牛金星,尚书宋企郊,喻上猷、侍郎黎志升,张嶙然等骑马随从。随后李自成下令大索帝后,限百官三日朝见;

    太子投国丈周奎家,周奎闭门不纳,二王亦无法藏匿。先后被大顺军抓获,被李自成囚禁于宫中,长公主伤一臂,苏醒后李自成赐予刘宗敏。

    其间宫女魏氏带头投河,宫人从者二百余人,皆跳水殉国,尸塞断流,象房的大象皆哀吼流泪。

    不久之后,经大顺军搜索。方知帝后皆已大行,李自成命人以宫门将尸体抬出,盛入柳棺,露天置于东门外。未作安葬。

    次日,成国公朱纯臣,内阁首辅助魏藻德率文武百官入宫向李自成朝拜,李自成未予朝见。大顺军将士对朱纯臣、魏藻德等人大加戏辱,戳其脊梁,脱其帽。或举足加颈,肆意羞辱,百官慑伏在地不敢动弹;

    太监王德化叱骂群臣:国亡君丧,尔等身为大臣,不思殡葬先帝,竟先来此,还是人吗?内侍数十人闻之皆哭。

    顾君恩进劝李自成,李自成才改殓帝后,用兗冕祎翟,加苇厂遮盖棺椁。大学士陈演恬不知耻劝李自成登基,不许。下令改封太子为宋王,放锦衣卫监狱囚禁。

    随后,李自成接见降臣,分三等授以官职,旧朝自四品以下如少詹事梁绍阳、杨观光等纷纷接受李自成官职,三品以上者,李自成独用故侍郎侯恂。

    其余勋戚、文武诸臣,如周奎、朱纯臣、陈演、魏藻德等八百余人,皆送刘宗敏军营内,拷掠索取金银,,大抵家资万金者,则索要二三万,数稍不满,再行严比,夹打炮烙,备极惨毒,不死不休。

    同时李自成又下令编排保甲,以五家养一兵,如有一家逃亡者,全甲同斩。十家之内有富户者,大顺军自行点取籍没,其中下之家,听由各贼分掠。凡民间马骡铜器,俱责令上交到军营,满城百姓,家家倾竭.......”

    秦牧等人默默听着,神色凝重,不发一言,泱泱三百年的大明朝,这就这覆灭了,皇帝皇后的尸体被扔在路边,无人掩埋,说不尽的悲凉。

    许久之后,司马安幽幽地说道:“民间有不少百姓将李自成比作汉之刘邦,诚然,刘邦也是草芥出身,初入关中之时,也有些蔑视读书人,接见郦食其的时候,竟然坐在床上让两个女子给他洗脚,郦食其便对刘邦:你要是想诛灭暴秦,就不应该这样见一位长者。刘邦听了之后,立即站起来整理衣冠,请郦食其上坐.........唉!”

    无怪乎司马安有此一叹,李自成入京后的做法,给刘邦提鞋也不配。

    王朝兴替,是天下大势,谁也没办法。但作为新朝,所作所为尚不如旧朝,让天下如何归心?

    开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或许前些天还有人在传唱这样的歌谣,真是莫大的讽刺,闯王如今来了,不但要你纳粮,还要你纳命。

    大家还没从悲凉的情绪中超拔出来,秦牧突然说道:“立即宣布京师沦陷,帝后驾崩的消息。另,传本官命令,三军将士、州府官吏,即刻起尽数缟素,为帝后服丧,不得有误。并于巡抚衙门前设灵堂,置道场,为帝后超度祈福。”

    “喏!”门外的李式应声而去。

    秦牧再次沉声说道:“杨慎,你立即拟一道檄文,抨击李自成轻辱先帝后遗体之事,揭示逆贼京师之暴行。”

    “是,大人。”

    “传本官令,所有将领不得离营,掌控好军队,莫使生乱。军事佥事官要做好抚尉工作,劝导士兵化悲痛为力量,加强训练,以应对天下变局。”

    “是,大人。”

    “传本官令,所有州县官员,除主官留祭大行皇帝外,其余官吏全部走访民间,安抚民心,告诉百姓,不管天下如何剧变,我军有能力、能决心保证湖广江西安定,让百姓不必惊慌,安心耕作。嗯,杨慎你再以本官的名义,以此为内容写成布告,分贴于各州各县,以安抚民心。”

    “是,大人。”

    “司马先生,着令总参全员做好准备,祭奠过后,立即随本官移镇武昌,守卫湖广北面门户。”

    “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随着秦牧一道道命令下达,一张张告示贴出,先是长沙城中笙歌尽罢,全城缟素,寺院一齐鸣钟报丧,巡抚衙门前迅速设置起了道场。

    接着各州不县相继照办,主官在衙门设置道场,祭奠崇祯及周皇后。同知、县丞以下官吏走访民间,安抚百姓。

    各地军营之中,承担宣传安抚工作的军中佥事纷纷招集将士,宣传李自成在京中的恶行,详细分析李自成的作为不得民心,势必败亡的道理。同时以秦牧的名义,号召兵将刻苦训练,以期来日荡平这些鬼鬼魅魅。

    长沙城里的灵堂隆重而肃穆,附近寺院、道观的高僧、道长皆被请来,举行隆重的祭奠仪式。秦牧也是全身缟素,带着司马安等人亲往祭奠。

    城中万人同祭,哭声一片。

    百姓的感情很纯朴,崇祯一再派饷,或许曾给他们带来了沉重的灾难,但崇祯毕竟是君父,是百姓心中的天,现在,天崩了。百姓心中的惶然无措可想而知。

    秦牧之所以如此隆而重之,无非就是为了安抚湖广江西的军民。

    要知道到直到后来的满清灭亡之时,普通小民还是那样的惶恐不安,他们不知道没了皇帝该怎么办,如果说中国人有信仰,那么皇帝无疑就是普通老百姓的信仰,当信仰崩塌之时,必须要善作安抚,否则必生乱象。

    好在,湖广江西的百姓一早就有了秦牧这个新的信仰,他们相信有秦牧在,湖广和江西就能继续确保稳定。

    秦牧大发檄文、布告,下令各州各县设灵堂,种种举措都是向江西、湖广的军民显示他的存在,告诉士兵和百姓,大明虽然亡了,皇帝需要死了,还有他秦牧在顶着这片天,大家不要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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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三个倒霉蛋

    ***

    秦牧在长沙大祀崇祯帝的时候,在江苏淮安,三个仓仓惶惶南逃到淮安的倒霉孩子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淮安城内一个叫杜光绍的官员腾出了一个园子供他们暂住。

    这三个倒霉蛋一个叫朱常淓,一个叫朱由崧,还有一个叫朱慈爚。此时此刻,三个倒霉蛋还不知道京师被攻破,崇祯自缢而亡的消息。

    淮安现在还算安全,因为这里有两个非常不错的官员,还虔诚地效忠着大明朝,一个是漕运总督兼淮扬巡抚路振飞,一个是淮安巡按王燮。

    尤其是漕运总督路振飞,他没有辱没他这个颇有气势的名字。

    漕运总督路振飞以正直,勇敢著称,还曾统领过防御叛匪的地方军队,崇祯六年巡按福建时,海贼刘香勾结红夷入犯福建,他曾遣游击郑芝龙、黄斌卿等大破刘香,有这些经历,路振飞在军事上也很有经验。

    从今年二月起,李自成大破山西,兵指河南,路振飞感觉形势紧急,便开始在淮安积极组织团练乡兵,犒以牛酒,两月之间组织起乡兵数万。并派出手下官员分道防河,防御大顺军南下。

    在路振飞大力经营之下,淮安成了目前两淮一带最安全的地方,成从北方逃来的官僚贵族的首选避难所。

    朱常淓、朱由崧、朱慈爚这三个落难叔侄也得到了路总督的热情接待,将他们一起安置在官员杜光绍家的一座别院里。

    朱慈爚是崇王(就藩汝宁)朱由樻的儿子,崇王朱由樻在崇祯十五年十一月大顺军攻破汝宁时被俘杀。朱慈爚还有个大哥叫朱慈辉,在泌阳也被李自成杀了。

    这样崇王的大帽就应该落朱兹爚头上了,但这两年世道太乱,他一直在逃命,而崇祯也自身难保,哪时有时间册封他。

    这里重点介绍一下朱常淓和朱由崧叔侄俩。包括他俩的祖宗三代,都有必要梳理一下,因为这关系到接下来南京的皇位之争,而引发皇位之争的种种缘由与他们的祖父辈密切相关。

    朱由崧是现任福王,他的爷爷是万历皇帝朱翊钧。

    万历皇帝是一个时常能给人们带来意外的人,他母后和张居正为他娶了皇后、选了九嫔“以备侍御”,他却独辟蹊径,另探幽情:

    有一天,万历皇帝去慈宁宫探望他的母后,很偶然地遇到了一位姓王的宫女。据说这位宫女的小手很润滑,万历皇帝摸了一下子便荷尔蒙分泌加速,于是就地推倒.........

    这位宫女虽然也姓王,但和生育力差的王皇后刚好相反,竟然一发命中,她怀孕了。

    然而万历皇帝后来很后悔这件偷腥事件,一直想掩盖这件事,但事情最终没有瞒住一心想抱孙子的慈圣皇太后。在太后的敦促下,万历十年的六月。这位怀有万历皇帝骨肉的宫女被册封为恭妃。

    册封之后两个月,恭妃王氏果然诞育了一个男婴,这便是万历皇帝的皇长子——朱常洛。

    万历皇帝对恭妃的态度并没有因为皇长子的出生而改变,相反他非常讨厌这位皇长子。因为朱常洛是他人生污点的最有力的“人证”。

    后来万历皇帝深深爱上了一个姓郑的女子(张居正和皇太后选的九嫔之一),她就是后来的郑贵妃,郑贵妃没有让万厉皇帝失望,先产下一女。是为静乐公主,再生下皇三子朱常洵。

    正所谓爱屋及乌,因为万历深深迷恋着郑贵妃。对这一子一儿,也是爱到了骨子里。

    后来大臣们拟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储君。

    万历却有意立三子朱常洵。

    因此引发了“争国本”一案。皇帝与大臣因此整整僵持了十五年。最后争国本被著名的“梃击案”推上了**,

    梃击案中皇长子朱常洛在皇宫里遭遇袭击,但毫发无伤。这极有可能是一招苦肉计,却成功地迫使万历皇帝作出了让步,最终福王朱常洵只能带着无数的财宝以及儿子朱由崧到洛阳就藩,这一年朱由崧小朋友刚满八岁。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朱由崧他们是到洛阳了,但他那位奶奶还在京城的皇宫里,在万历皇帝驾崩后,接连两场皇位之争中,他那位奶奶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并牵出了大明的另外两大奇案:红丸案,移宫案。

    梃击案,红丸案,移宫案,在晚明三大疑案里的前两个疑案中,甲方的主力是朱由松的奶奶郑贵妃,乙方的主力则是以东林党为首的大臣。

    梃击案的结果是将皇长子朱常洛推上了皇太子之位,福王朱常洵无奈地前往洛阳就藩。

    红丸案是刚登基一个月的朱常洛病重,鸿胪寺丞李可灼进献红丸。朱常洛服后死去。东林党人怀疑是郑贵妃唆使下毒,旋即展开了一系列的追查元凶的举动。其间,党争与私仇夹杂其中,连坐罪死者甚众,郑贵妃被迫幽居于紫禁城一座寂寞的冷宫里。

    可以说,这三大疑案为南明的灭亡埋下了主要的因子。

    这三大奇案本来与朱由崧同学无关,但李自成来了,先攻下洛阳,把他老子朱常洵的肉和鹿肉同煮了一锅,取名“福禄宴”。

    朱由崧躲在洛阳安国寺逃过了一劫,李自成大军退走了后,逃出了洛阳城的朱由崧一路颠沛流离,先是逃到了怀庆。

    流亡的生活使他对山川地理有了深切的体验,也对当时的局势能够作出较为理性的判断。

    朱由崧在怀庆的时候曾经给崇祯皇帝上了一首奏疏,建议他这位堂兄要注重黄河的防御,防止流寇威胁京师的东边屏障。

    能够给朝廷上这样的奏疏,可见朱由崧不是个简单的白痴废物。

    崇祯十六年五月,朱由崧被正式册封为福王,但因洛阳还被叛军占着,他只得在怀庆呆着。

    崇祯十七年,也就是今年一月,刘芳亮率领的大顺军偏师沿黄河东进,直逼怀庆,朱由崧只得继续流亡,一路跑到了卫辉,在这里他找到了一个亲人,他的堂叔潞王朱常淓。

    这位潞王朱常淓是万历皇帝的侄子,他的父亲叫朱翊鏐,是万历皇帝唯一的同母弟弟,四岁册封为潞王,万历十七年就藩河南卫辉府。一世潞王过世后由儿子朱常淓接班。

    两人一个是万历皇帝的亲孙子,一个是亲侄子。很亲,可惜潞王也没能给可怜的朱由崧同学提供避难所,因为刘芳亮这丫的一路追到卫辉来了。

    没办法,叔倒俩只好卷铺盖一起南逃。

    这个时候,李自成横扫山西,刘芳亮的偏师则扫荡河南,向京师合围,叔侄俩逃亡的路上先后遇上开封的周王,汝宁的崇王世子朱慈爚。

    叹几个迁嫡飘零,相逢处且休说故宫繁华,他乡沦落。

    得快点,听说连徐州都被叛军占领了。

    这风雨飘摇的时候,朱家的几位子孙抱团取温似的,一起乘船南逃,几人又惊又急,在南逃的船上,周王不堪惊急劳累,竟撒手西去了,尸体到现在还没下葬呢。

    剩下朱由崧和堂叔堂侄逃到淮安,好在路振飞路总督是个好样的,让他们在杜光绍家吃上了一口热饭,三人都逃命很久了,又累又怕,本打算先在淮安多歇几天再说;

    结果三月二十八日,突然传来了京师城破,皇帝缢死的消息,虽然这些消息都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谁也不敢确实这些消息是真是假,反正城里谣言满天飞就是了。

    对于三个飘零的龙子凤孙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谁都知道,历来王朝被武力推翻,下场最惨的就是原来的龙子凤孙;

    再高的官儿都可以投降,唯独他们这些皇族嫡亲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被抓住了不是立即斩首,就是被囚禁到死。

    三个龙子凤孙在淮安接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竟然是放声大哭,哭得比各自的老爹死的时候还伤心,因为死了爹,没了封地,还有北京皇帝管饭,这下连北京的皇帝也死了,谁来管饭?

    三人哭得撕心裂肺,泪雨滂沱,流不尽的家国泪,道不尽的饭碗愁,掬尽东海,难洗此时忧。

    哭过之后,三人才想起,皇帝没了,可以再立,北京没了,还有南京,大明与历朝历代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在留都南京一直保留着一套完整的领导班子,六部九卿一应俱全,连司礼秉笔太监都一应具全,只要拥立一个皇帝,按常理,整个帝国的机构就可以恢复正常运转了。

    问题就出在这个皇帝上,谁来当皇帝?京师被攻破,崇祯一家估计是在劫难逃了。

    朱常淓和朱慈爚的目光一下子集在朱由崧身上,无他,排除了崇祯的几个儿子后,按血统亲近,福王,桂王,惠王便成为首选。

    桂王和惠王远在南疆,在这国破家亡的紧急时刻,不大可能等得地处偏远的桂王、惠王赶来再立新君。

    朱由崧这个福王如今刚好逃亡到南京淮安,与远在广西的朱由榔相比,淮安离南京近十倍。

    一时之间,土头灰脸的朱由崧竟成了新皇的首选,但事情没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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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暗箱操作

    ***

    崇祯十七年三月末,南京城内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纷纷传说京师已被李自成攻陷。

    由于徐州以北已经被大顺军占领,南京与京师的通信渠道已经被阻断,官方尚未能证实这些消息的真实性,但城内已是人心惶惶,气氛空前紧张,满城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状态。

    南京的高层下了戒严令,全城军民的的神经更是进一步绷紧,几欲断裂。

    四月初一,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召集南京六部官员发布讨贼勤王檄文,同时举行了一次盛大的誓师大会,随后率军渡江。

    有意思的是,场面搞得这到大,誓师大会也开过了,史可法的勤王大军却在江北的浦口停了下来,按官方的说法是士兵尚需要操练。

    好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先把士兵操练好再北上勤王,以免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么做是对的。

    问题是你操练士兵就操练士兵吧,提前搞那么盛大的誓师大会干嘛?没听说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吗?

    誓师大会开过了,你再操练士兵半年,等半年后再北上时,估计士兵都不记得是去干嘛了。

    正当史可法在浦口日夜操练他的勤王兵马的时候,江西、湖广数日之间仿佛下了漫天大雪,白茫茫一片。三军缟素,所有州县设灵堂祭祀大行皇帝。

    按旧制,皇帝驾崩而新君未立这段时间,统称驾崩的皇帝为大行皇帝。

    这个消息传到南京,顿时引起一片哗然,按路程计,南京比江西湖广两地离京师要近,南京都还没接到确切的消息,江西、湖广却开始设灵堂祭奠大行皇帝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幕有些诡异,如果从九霄云外俯视大明万里河山,包换京师在内,也没人为皇帝服丧,高官们忙着投奔大顺新朝,百姓们忙着给新朝纳钱纳粮,都忙,谁顾得上崇祯的死活?其他地方也还是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然,只有江西湖广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在华夏大地上独树一帜,显得那么特别。

    随着江西、湖广变得一片雪白,紧接着传来了由杨慎代笔,以秦牧名义发布的讨贼檄文:.......安危争于呼吸,社稷急在燃眉。三百年养士尊贤,岂无疾风劲草之报?诸君子后家先国,宁忘板荡忠臣之思?想率土所同仇,有敷天下之左袒,兴师讨贼。问罪之兵有名,举义勤王,理直而战必胜........

    这篇讨贼檄文大义凛然,充分把秦大巡抚一颗忠君爱国的炽热之心体现了出来。呜呼,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谁不为秦大巡抚的气节所赞叹?

    而这篇檄文与史可法的不同之处在于。史可法的讨贼檄文是为了鼓舞士气北上勤王。

    秦牧的讨贼文先是言明了李自成攻破京师。逼死皇帝,并将皇帝皇后的尸体扔在路边不管,忙着去勒索官民财物这些丧尽天良恶行一一列举。最后才号召大明军民万众一心,为大行皇帝报仇雪恨。

    秦牧这份敢为天下先的讨贼檄文,刹时间在大江南北引发了一场十级大地震,天崩了。

    与此同时,两个从北京逃出来的太监来到南京,证实了秦牧讨贼檄文上所说的都是事实,这使得南京城内更是愁云惨淡,如临末日。

    大明自永乐之后,一直采用两京制,南京与京师一样,依然保留有六部九卿这一套领导班子,很多人以为,南京这套领导班子只是用来安置闲散退休或被排斥的官员,其实这是个极大的误解。

    诚然,南京因为没有皇帝,在决策国家大政时,南京六部官员话语权远不及京师六部官员大,但也绝对不是纯粹作为安置闲散官员的机构;

    大明一共有十三个省,在日常治理方面,一直按南六北七划分,南京这套班子负责南方六省的治理,由此可见,南京六部一直掌握着相当大的实权;

    而且作为留都,它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守在国门的京师一但沦陷,南京立即就可以替补上阵,履行中央政府职能。

    现在,已经确定北京沦陷了,皇帝大行了,天下人的目光立即便汇聚到南京,象吕大器这些官员,纷纷朝南京奔去。

    国不可一日无君,很显然,摆在留守诸臣面前的首要任务是拥立新君,重新组织政权。

    南京一时风云际会,暗流激荡,各部官员为拥立新君一事奔走忙碌,公私合议,一时却难有定论。

    按照父死子继的历来传位程序,当然首选崇祯的儿子来继位。崇祯皇帝共有三个儿子:太子朱慈烺、二子定王朱慈炯、三子永王朱慈炤,但是这三位皇子都身陷北京,下落不明。

    大明朝如今风雨飘摇,急需一位君主出来充当精神领袖,不可能等找到崇祯的儿子后再立新君,就目前的情况议立新君只能从近支藩王中考虑。

    按成例,挑选的规则一般是按血缘远近来考虑。光宗、熹宗都没有子嗣存世,那便只能从神宗万历皇帝这一代来考虑了。

    和崇祯血缘比较近的藩王中,福王朱由崧是万历皇帝的亲孙子,另外还有他的几个叔叔辈的亲王,惠王朱常润、瑞王朱常浩、桂王朱常瀛,这三人是万历皇帝的儿子。

    而潞王是万历皇帝的侄子,血统稍远。

    但是,就当前的形势看,惠、瑞、桂三王都在自己的封藩,距离南京都很远,来回要好几个月,拥立他们没有实际操作的可能性。

    落实到可行的层面上,南京的官员们把目光都投向了不远处的淮安。本来拥立朱由崧是不应有争议的。

    但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候,东林党人却不忘去翻旧账了,正所谓做贼心虚,东林党人想起了当初的三大疑案;

    这三大疑案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东林党炮制的,但东林党利用梃击案打击了朱由崧的祖母郑贵妃,使老福王朱常洵失去了继承皇位的可能。

    红丸案中,更是直指郑贵妃指使人给光宗皇帝下毒。进而把郑贵妃逼入了冷宫。

    有这些旧事在,东林党人担心朱由崧继位之后,会找他们算账,于是乎,本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变得诡异莫测起来。

    这时在籍的礼部侍郎、东林党大佬之一的钱谦益动作最快,此君最善于钻营,当初崇祯初立,就是他第一个把崇祯朝的党派之争推上**的,他当初想干掉温体仁,争夺入阁的名额。可惜自己屁股一堆屎擦也擦不干净,反而被温体仁给踢出的朝堂。

    现在,钱大佬觉得机会来了,于是首先联络丁忧中的雷縯祚积极活动,他们第一个找上了匆匆赶到南京的兵部侍郎吕大器。

    要说明的是,吕大器这个兵部侍郎是京师六部的兵部侍郎,而且他身上还兼着江西、湖广、应天(南京)、安庆四个总督职衔,分量无疑是非常重的;

    所以钱谦益第一个便找上他游说:“潞王是穆宗之孙,昭穆不远。贤明可立。当初福恭王觊觎大位,几乎酿成大祸,若立其子,势将修畔三案。视吾辈俎上肉。”

    这话的是对东林党内部人士说的,很真诚,没什么遮掩,不能立福王的理由只有一个。咱们东林党与朱由崧他爹有仇,立朱由崧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因此,不能立福王。

    经钱谦益这么一游说,吕大器和右都御史张慎言,詹事姜曰广等南京朝臣都同意立潞王。

    但现在拥立新皇不是东林党内部的事,以上不能立福王朱由崧的理由也能和东林党内人士说,对外肯定不能这么说,就是对史可法也不能这么说。

    虽然史可法也属于东林党人,但这厮脑子一根筋,这么跟他说的话,恐怕这厮不会合作。

    于是,在钱大佬主持之下,南京城里的东林党人分工协作,密切配合,重新组织材料,经一夜奋战,大家重新编定了不能立福王朱由崧的七大理由:有不孝、虐下、干预有司、不读书、贪、淫、酗酒。

    材料编撰好之后,立即致书驻军浦口的史可法,史可法看了福王七不可立的理由,便也同意了拥立潞王。

    南京衮衮诸公忙着暗箱操作,一时没有动静。

    远在淮安的朱由崧慌了神,作为最热门的侯选人,却没有人来请他发表竞选演说,施政纲领。前来表忠心,搞投机的也寥寥无几。

    这一切都使朱由崧感到情况不妙,别人怎么编排他都好,但朱由松同学绝对不是真的傻瓜,你们不来找我是吧,难不成我就不会主动出击。

    在这方面俺可是有经验的,当初为了提醒崇祯哥哥册封俺,俺一边逃亡,一边考察山川地形,研究军事战略,很快给俺崇祯哥哥上了一道奏疏,建议加强河防,得到崇祯哥哥大加赞赏,随后册封也就下来了。

    这一次,朱由崧同学决定继续主动出击,而且要击中要害。

    第一个攻关目标自然是最近的路振飞总督,但吊死在路总督一棵树上不明智,必须双管.........不,必须数管齐下才行。

    这时刚好有凤阳监军太监卢九德找上门来表忠心,朱由崧不禁大喜过望,东林党搞暗箱操作是吧,这一招俺也会,咱们各操各的,看谁更会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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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骂一声,狗娘养的大马,一定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真相,他们在暗箱操作,连越南人都不陪他们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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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襄阳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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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牧大举祭奠崇祯,更在讨贼檄文上疾声大呼什么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抢占道义的制高点,但这些光说不练可不行。

    虽然兵部尚书史可法就这么干,不但发布了讨贼檄文,连誓师大会都隆而生之搞过了,结果过江后立即窝在浦口练兵。

    不过秦牧非常清楚,咱们不能和史可法比,人家东林党掌握着舆论导向,人家说这是勤王,那就是勤王,况且人家史尚书好歹过江了,咱们怎么着也得过江吧。

    秦牧本来就有意把总参搬到武昌去,湖广江西的威胁都来自北方,自己带着总参坐镇武昌一线,一来可以安定民心,“天子守国门”嘛!

    二来有利于就近指挥战事,再者武昌离九江比较近,也有利于与九江的协调,或者说有利于控制九江也行。

    不是秦牧信不过蒙轲,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多留个心眼总不会错。

    秦牧北镇武昌,除了总参和总监察部要随同北上外,三位政务辅官诸葛敏、李源、杨慎也必须跟随北上,现在赣南与湖南都比较稳定;江汉平源占领的时间较晚,江西方面也是北部需要加大控制力度,“三内阁”随同北上武昌,也有利于两地的政务处理。

    军队安排方面,长沙留刘猛率一万五千人马驻守。

    秦牧率宁远、苏谨一万五千步骑,对外号称五万,浩浩荡荡地北上“讨贼”。

    这样一来,加上凌战驻守荆州一万人马,马永贞在武昌的三万五千人马,湖广方面驻防长江一线的兵力将达到六万。

    而九江方面,蒙轲同样有三万陆军,五千水师。

    秦牧手下十五万大军。总计就有九万五千压在了长江沿线,只不过现在他水师还不成气候,更多的是充当摆渡和输送后勤供给的角色。

    刘伯全已经派人从沿海物色来二十多个造舰工匠,并组织起本地数百工匠,正在岳州开建战舰,此事已经划归总装备部管理,快的话,大半年应该就能造出一批象样的战舰了。

    北去的船上,秦牧与司马安、何亮等人围在桌边,几个作战参谋将画好势力分布图铺了开来。

    从这张势力分布图可看出。辽西、辽东由满清控制,号称拥兵三十万,但根据情报确认,目前满清只有318个牛录的军事编制,每个牛录实际人数在200人上下,甚至有些不足200人。

    照此算来,满清八旗实际只有不到七万兵力。不过都是精锐。

    加上依附满清的蒙古也按八旗军制共编有120个牛录左右,每个牛录实际人数约为170人,由此合计八旗蒙古总兵力大概在两万到两万五千人之间。

    另外还有汉军八旗。有157个牛录,总人数大概在两万到三万之间。

    这样算来,满清总兵力在十二万左右。

    下来是占据山海关一带的吴三桂,兵力四万左右。同样比较精锐。

    李自成的大顺军目前已经控制了陇右、河西走廊、河套、关中、汉中、山西、山东、河北、以及河南大部分地区。

    南面的界线大至是西起南阳,向东是经信阳、亳州,宿迁划了条不规则的曲线,这条曲线以北基本都已经被大顺军控制。

    李自成号称拥兵百万。但真正可战之兵估计也就三十万左右,并且这三十万可战之兵还很比较分散。

    张献忠则控制了东到巫峡的四川大部分地区,兵力号称有五十万。稍有战力的估计在十五万左右。

    大明南方的残余势力则很复杂,左良玉控制襄阳一带,号称拥兵二十万。

    黄得功控制庐州一带,拥兵十万有余。

    还有逃窜到淮南一带的刘泽清和高杰两部,这两个货色都号称拥兵三十万,但因为他们一路流窜,一路抢掠,一路挟持百姓为兵,具体有多少兵力一时不好确定,但粗步估计应该也有十五万以上。

    还有就是福建的郑芝龙,拥兵大概也在十万之间,大多数为水师。

    除了上述这些势力之外,史可法和路振飞也各有两三万军队,余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何亮沉吟道:“李自成攻陷京师之后,吴三桂的几万人马供给已断,按理,极有可能会归降李自成,李自成当是如虎添翼,只怕会很快兴兵南下。”

    秦牧淡淡一笑道:“世上之事,大多不按道理来,燕云之事,该作的安排,我已让黄连山提前安排,其它的目前咱们鞭长莫及,静观其变即可。”

    司马安接过儿子司马凯奉上来的茶,放在桌边后说道:“南京六部此时怕是忙着拥立新君了,大人真的打算袖手旁观吗?”

    由于秦牧提前安排了情报人员,且情报人员通过大顺军占领区时,打的是红娘子的旗号,不受阻碍,京师之变的确切消息要比各方知道得早,若是他想抢拥立之功,自然也可比各位先下手,但秦牧没有这么做,是以司马安有此一问。

    秦牧揉了揉眉头说道:“这个局搅进去太深,对咱们未必有利。”

    司马安想了想,隐隐有些明悟,秦牧不抢这拥立之功,大概是不想背这个包袱,毕竟他迟早是要自立的。

    杨慎说道:“按远近亲疏,福王当为首选,不过南京六部为东林把持,东林与福藩有隙,此事必起风波。”

    司马凯忍不住插了一句:“不管拥立谁,以目前的形势,都少不了大人一份封赏。”

    “放肆!”司马安立即喝斥道,“这里有你说你说话的份吗?”

    司马凯顿时浑身不自在,低头退下。

    秦牧摆摆手说道:“本官料想,咱们就算想置身事外也是不行,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来.........”

    秦牧话未说完,先找上门来的不是外人,却是燕高飞,他匆匆进入船舱并报道:“大人,出事了。”

    “快说。”

    “京师失陷的消息传来,左良玉派驻马良关的部将曹炽率所部五千人叛投袁宗第,左军大哗,左良玉尽散财帛安抚,才稍稍稳住军心,然袁宗第却趁机集结重兵猛攻邓州,驻守邓州的常登大败,两万左军尽溃。

    邓州一失,新野的左梦庚和金声桓担心袁宗第抄断后路,匆忙退兵,袁宗第一路紧追不舍,左军逃者不下万人,至古驿镇时,李九将军率五千骑兵绕过红泥坡突袭袁宗第左翼,并派人联络左梦庚、金声桓反攻。大顺军猝不及防,左翼大乱;

    奈何左梦庚、金声桓这两个狗娘养的不但没有引军反攻,反而置李九将军五千人马不顾,趁机脱离逃回襄阳,使我五千人马陷入苦战,损失近四百骑;

    退回襄阳城下时,左良玉以追兵将至为由,竟是闭门不纳,李九只得率军西走牛首山一带,另据咱俩隐伏城中的人员送出消息,有迹象表明,左良玉极有可能弃走襄阳。”

    “该杀!”宁远拍案而起,怒声道,“左良玉这狗娘养的果然靠不住,当初要是信我的抢占襄阳,岂有今日这般被动.........”

    宁远说到这,发现秦牧神色如常,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不由得连忙收声。

    秦牧的冷静让所有人感到意外,司马安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左良玉真要弃走襄阳,只怕咱们是来不及了,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宁远接着说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大人,左良玉这狗养娘的要是真放弃襄阳沿汉水南下,咱们就灭了这狗养娘的。”

    “他若是真弃守襄阳,南下的可能性不大。”秦牧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同时理了理思绪才接着说道:“传我命令,让岸上大军加快行军速度,尽快荆州,另外,命令苏谨率余下的五千骑即刻北上,能抢占襄阳最好,若事有不第,则接应李九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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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血战荆门

    *****

    荆门东接大洪山,北枕荆山,南面就是平坦富庶的江汉平原,素有荆楚门户之称。

    北面的大军一但越过荆门,就能进入平坦的江汉平原,江汉平原现在大部分为秦牧控制,是他的粮仓之一,自不愿别人染指。

    此刻荆门南面,黄尘滚滚,旌旗猎猎,凌战五千步兵,加上秦牧亲率的五千骑兵,正在向荆门急奔。“快,再快些!”秦牧在大道上往来奔驰,不断地催促着。

    四月初六,左良玉匆匆撤离襄阳,奔东南随州,襄阳被袁宗第占领。

    驻守荆门的左军将领赵坚不愿再跟随左良玉流窜,率手下四千人马倒向秦军。

    袁宗第占领襄阳后,迅速发兵二万五千,南下抢攻荆门这道荆楚门户,赵坚正在苦苦支撑,荆门随时可能被攻破。

    而对秦牧来说,失去荆门的话,荆州将直接暴露在大顺军兵锋之下,这还是其次,要紧的是李九的几千骑兵将会被切断归途。

    因此,荆门必须保住。

    “报,大人,刘体纯攻破北门,赵坚正率残部进行巷战,请大人紧急增援。”

    “立即传信赵坚,我军即刻就到,让他务必支撑住,哪怕是拼光一兵一卒,将来我加倍还他,快去。”

    “喏!”

    “凌战,你率步兵随后,苏谨,带骑兵随本官先行,快!”

    “大人,让末将去吧.........”

    “这是军令,再哆嗦一句,斩!”

    在秦牧一声令下,五千骑兵如冲出山口的洪水,向北面狂奔而去,大地被铁蹄震得轰隆作响,滚滚黄尘直嚣天外。刚种下的庄稼也顾不得了,被战马践踏而过,一片狼藉。

    前头一面黑色的秦字大旗在风中狂卷,所有士兵都不停抽打着战马,虽然他们赶了很长的路都很疲惫,但望着这面黑色的大旗,心中就充满了必胜的信心,这就是秦牧坚持自己率军冲阵的原因。

    他在军中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士兵对他无比的信任。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有他亲自冲阵。疲惫的士兵才能激发出更大的潜能。

    荆门县城北门,大顺军右营右标果毅将军刘体纯也在不断大吼道:“快,冲进去,消灭残敌。方用,你带一万后军立即绕到城南花子山凹布防,阻断秦军增援,没有本将命令,不得后退一步。快去。”

    “是,将军。”

    部将方用应声纵马而去。北门附近人吼马嘶,杀声入云,潮水般的大顺军朝北门直灌而入,地上的尸体、血渍被无数双大脚反复蹂躏。惨不忍睹。

    守将赵坚的顽强大大超乎刘体纯的意料之外,他与左军作战已经多年,自从朱仙镇之后,左军同等兵力之下。不管是攻是守,从来不是大顺军对手,甚至对大顺军患上了一种恐惧症。

    而这次。他整整两万五千大军,而赵坚只有四千人,在城门失守之后,竟然还在顽强的进行巷战,对于以往不堪一击的左军来说,这是难以想象的。

    因为这个意外,让刘体纯不得不分兵作战,处境十分被动。

    荆门的地形象一个葫芦,而花子山凹就是葫芦腰,开阔的地形到此一收,两面是矮山,中间还夹着一个小湖,比较利于布防。

    方用带着一万大军赶到花子山凹,九千步兵层层为阵,右翼一千骑兵集结成形,随时准备反冲;

    防线刚草草布下,南面就传来阵阵闷雷般的轰鸣声,翻腾的黄尘如飓风卷来的云层,黄云越卷越近,轰鸣声越来越响,震耳欲聋,大地轻颤。

    一面黑色的秦字大旗带着狂奔的铁骑,竟是一刻不停,反而不断地加速,一往无前的向方用的防线疾冲而来,那摧山倒海的气势让前面的大顺军嘴唇微颤,握着刀枪的双手关节为之发白。

    “射,快射!”方用大吼着,箭面持火铳的士兵首先开枪,呯呯的枪声被轰隆的马蹄声掩盖住,枪口喷出的硝烟被压飘向北,薰得人两眼冒泪,咳嗽不止。

    狂奔的秦军有二三十骑中弹倒地,战马悲鸣着撞地翻滚不断,但更多的骑兵飞跃而过,如离弦之箭狂冲而来。

    大顺军只够放一枪两箭,秦军铁骑就带着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带着遮天蔽日的黄尘狠狠地撞入大顺军前排的枪阵中;

    不少战马被两丈长的大枪刺死,但狂奔的战马带来的巨大惯性却象泰山压顶一般,将前面的枪兵撞得全身骨碎,倒飞出去的尸体及以翻滚的战马将大顺军成片地扫倒。

    秦军铁骑不计伤亡的一重重地往大顺军的枪阵猛烈撞击,一骑倒下,至少可以撞死撞伤十倍的大顺军,两军交接处惨嚎惊天,血喷如潮,惨烈的场面让人惊心动魄,头皮发麻。

    大顺军与明军作战多年,从未碰到如此悍烈的明军,从来没有,包括从辽东调回来绞杀大顺军的关宁铁骑,也从来没有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

    太狠了,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根本不当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在这种不要命的猛烈冲击之下,秦军付出一百多骑的伤亡之后,迅速冲破大顺军的长枪阵,就象巨浪冲沙堤,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快得方用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九千步兵就象雪崩一样全面溃败。

    侥幸的是,此处地形狭窄,秦军的兵力一时展不开,方用亲率右翼的一千骑兵从右边的斜坡反冲,总算稍稍阻挡住秦军的攻势,但大顺军很多步兵未及逃散,被双方的骑兵夹击践踏,死无全尸。

    秦牧紧握着巨阙剑,杀得满身是血,一个敌军的枪头刚刚被牛万山斩断,他的巨阙剑便随后猛斩而过,将那敌军的头颅劈得飞起数尺高,便这是这样他还不解恨,前面一百多骑的惨死,让他痛彻肺腑;

    因为死的半数都是伍长、什长以上的军官,在秦军之中,非悍勇之辈做不了军官,这一战对他这五千骑兵中的很多人来说是首战,而且荆门危在旦夕,秦牧不得以组织起军官冲阵,一是要迅速破阵,二来首战要打出军魂来。

    但一战牺牲这么多军中骨干,还是让秦牧红了双眼,他不断催动着战马,暴喝如雷,巨阙剑劈砍如练,一蓬蓬鲜血溅得他差点睁不开眼睛。

    主帅红了眼,身边的士兵更是个个噙着眼泪,大喊着为前面壮烈牺牲的同袍报仇,马蹄声,呐喊声,杀戮声,令天地为之变色。

    得知方用一万大军被冲溃,刘体纯大惊失色,秦军的悍勇他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方用会败得这么快,没有时间供他犹豫了。

    “传令,让城内的大军快撤出来,要快。”刘体仁大声下令之后,自己带着七千人马迅速于城北布阵,他征战多年,秦牧来的是骑兵,不安排阻击就这样撤军的话,两万五千人马必定会全部完蛋,老天爷保佑,现在能保得住多少保多少吧。

    秦牧追着满地溃兵到城北,见刘体纯已经在长岗岭上布好阵,自己全是骑兵,冲上岭去得不偿失,只得下令对岭下的溃兵全力绞杀。

    一切来得太快了,大顺军经此重挫,军心惶惶,刘体纯眼睁睁地看着秦牧的骑兵往来驰骋,反复冲杀,长岗岭下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就是不敢挥军下山相救。

    这一战,刘体纯损失近七千大军,退去时只剩下不到一万七千人马左右,这还是因为秦军一路狂奔赶来太过疲惫,无力再追击,才让他有机会带一万多人马撤退。

    而这一战对大顺军来说,绝不止是损失多少人马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秦军的那悍不畏死的打法,让他们想起来就心惊胆战,这些人从今往后,恐怕只要看到那面黑色的大旗,就会吓破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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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追秦牧

    ***

    荆门县南面的东山之上,阳光暗淡,东风轻弱无力,白色的招魂幡低垂不卷,数千将士凝立不动,天地间一片肃穆。

    在花子山凹下奋勇当先,壮烈牺牲的将士,包括赵坚手下战死的一千六百人的遗体,正在安葬,看着同袍的遗体掩没在泥土中,想起他们舍生忘死,冲破敌阵的壮举,许多士卒忍不住流下了眼睛来。

    秦牧臂缠白绫,站在三军阵前,神情庄严。他手持着酒杯,大声朗诵着悼词:“.......是谁浩劫催成,马革分归,虫沙竞化,更摧残瘴雨蛮烟;试回看,越裳殄瘁,汉帜苍茫,这无限国殇,各向天涯遥布奠。

    何处巫阳招得,关山月黑,塞上云昏,尽淹滞忠魂义魄;倘他日,三界轮回,九幽度脱,愿都为壮士,重入沙场忾同仇!”

    秦牧大声念完,撒酒为祭,三军将士随即同声嘶吼起来:“倘他日,三界轮回,九幽度脱,愿都为壮士,重入沙场忾同仇!”

    “倘他日,三界轮回,九幽度脱,愿都为壮士,重入沙场忾同仇!”

    “倘他日,三界轮回,九幽度脱,愿都为壮士,重入沙场忾同仇!”

    .........

    这是悼词,也是誓言,是生而为英,死而为灵的军魂在凝结。

    秦牧如此郑重的祭奠,是对死者的告慰,也是对生者的勉励。

    不能让两百慷慨赴死的英烈白死,秦牧要用他们壮烈的牺牲铸成秦军的军魂。

    三军将士在嘶吼声中躹躬三拜,山风渐起,吹得白幡横飞而起,猎猎作响,仿佛牺牲的英魂在空中盘旋,士卒们抹去眼睛,挺起胸膛。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向天上的的英魂再行军礼以敬,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

    赵坚的身上的伤口是秦牧亲自帮他包扎的,对他,秦牧给予高度的礼遇,同时将他手下战死的的一千七百多士卒追认为英烈,用与秦军相同的规格下葬祭奠,这不但赢得了赵坚的心,也赢得了他余下的两千士卒的心。

    “赵将军。你这伤需要好好调养一阵才行,你手下将士伤者也不少,同样需要休整。请赵将军转告大家,先安心把伤养好,其他的本官一定会妥善安排,论功行赏,军饷粮草,伤亡抚恤,本官都会一视同仁。”

    “多谢大人。”

    赵坚只有二十八岁。但看上去就象是四十岁,长得膀大腰圆,一脸虬须,身高足有一米九零。

    霍胜、凌战等人虽然也都是彪形大汉。但和他相比却明显小了一号,就是高大威武的刘猛,也有所不及,这家伙就象座铁塔一般。他的性格和他和外貌一样,直爽粗豪。

    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正是他身先士卒。奋勇杀敌,才使得手下的士兵能在城破后,还能坚持巷战。

    “赵将军不客气,也请赵将军放心,本官言出必行,等赵将军养好伤,本官一定给你补足双倍的士卒。”

    “愿为大人效死。”赵坚一抱拳,牵动了伤口,嘴巴不禁一咧,但强忍着给秦牧行完了军礼。

    秦牧自知以目前的兵力,要反攻襄阳办不到,刘体仁虽然惨败,袁宗第的总兵力仍的四万多,加上襄阳城高墙厚,就算调来武昌的几万大军,要攻下襄阳恐怕也不容易。

    于是秦牧决定采取蚕食的策略,派苏谨率五千骑兵北上,一来接应李九,二来挟大胜之威,对襄阳周边的大顺军进行蚕食,能攻就攻,不能攻就凭借骑兵的机动性打运动战,大顺军总不能全缩在城里不出来。

    再由凌战接防荆门、钟祥。赵坚协防,荆州则交给后续赶到的宁远,做好这些安排之后,秦牧没有在荆门久留,匆匆赶往武昌去了。

    ***

    武昌城里,从庐州赶过来的卢九德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难安,他是凤阳监军,京师失陷,崇祯缢死的消息传来,他就与凤阳总督马士英立即达成了共识,决定力挺福王。

    在淮安与福王暗议之后,他便为此积极奔走,由马士英派人前去游说刘泽清和高杰,他则西奔庐州,游说高杰。之后又一日急奔四百里,飞赴武昌而来。

    秦牧实际控制着江西和荆湖之地,拥兵十多万,虽然他不象高杰、刘泽清这些人一样,动不动就号称拥兵几十万,但他却控制着最大的地盘;

    而且去年他那点人马就能大败张献忠几十万大军,前后又灭了左良玉十多万人马,如此辉煌的战绩令人侧目,要拥立新君,岂能绕开他?

    现在其他人都在为拥立新君的事争执不休,上下其手;

    偏偏秦牧好象忘了拥立新君才是当务之急一般。

    他先是下令湖广、江西大举祭奠崇祯,然后三军缟素兴兵北上讨贼;

    卢九德到武昌扑了个空,听说秦牧正亲率大军在荆门与李自成的叛军血战呢。

    秦牧行军之快,让卢九德为之乍舌,前几天还听说在岳阳,转眼就到荆门了,若不是前方战报不断传来,卢九德还以为马永贞在诳他呢。

    “马将军,秦大人他.......”

    “卢公公,本将已经说过了,襄阳不但是荆湘门户,也是整个江南的战略要冲,左良玉不顾天下安危,弃守襄阳,使朝廷失去这个战略要冲。秦大人如今正率军反攻,若不能夺回襄阳,拥立谁恐怕都保不住江南半壁,卢公公可记得南宋之亡,就是由襄阳失守开始?”

    “哎呀马将军,如今首要之务是拥立新君,唯有如此才能安抚天下,鼓舞军心士气,有关拥立之事,秦大人他可曾有所表示?”

    “没有,秦大人一心讨贼,为君父报仇雪恨,这拥立之事,自有南京诸公主持其事。”马永贞一推二五六。

    这也不怪他,拥立新君之事,秦牧确实未曾提及过,他也不知道秦牧意向如何,哪里敢乱表态。

    卢九德听了差点没跳起来,“自有南京诸公主持其事。”这句话让他联想到了许多事;

    秦牧未出仕前,在金陵与姜曰广等人交好,东林也力捧他,据说他补缺会昌知县,还是复社四公子中的侯方域和冒辟疆为他奔走求告才得来的。

    秦牧与东林有如此渊源,马永贞又来这么一句,是不是意味着秦牧和东林党达成了一致,要力挺潞王呢?

    若真是如此,有了秦牧做后盾,就算刘泽清、高杰和黄得功都支持福王,恐怕也难以成事。

    “马将军,咱家必须见见秦大人,这告辞了。”

    “卢公公且慢,刚刚接到战报,秦大人已在荆门大败贼兵,歼敌上万,如今已在折返武昌的路上,卢公公稍等几日,秦大人便到了。”

    “事急矣,咱家实在等不得了,请马将军告知,秦大人走的是哪条道,咱家这就去迎秦大人。”

    “公公既然等不得,本将就不多留了,秦大人正乘船沿汉水南下。”

    “多谢侯爷,麻烦侯爷给咱家安排一艘快艇,咱家必有后报。”

    马永贞不知道秦牧作何打算,倒也没有留难卢九德,很快为他安排了一艘快船。

    卢九德便匆匆逆流而上,前去迎接秦牧。

    而与卢九德一样,满世界追着秦牧跑的绝不止一人,桂王之子朱由榔便是其中之一。

    桂王朱常瀛是万历皇帝第七子,封于湖广衡州,去年张献忠南下湖广时,桂王一家见机得早,一口气逃到了广西梧州。

    秦牧收复湖广时,桂王已病重卧床不起,难以及时返回衡州,只派儿子朱由榔回衡州打理王府;

    朱由榔回来之后,发现除了朝廷明文赐给的田地外,王府这么多年“经营”获得的大部分土地都被秦牧给分了,为此朱由榔还准备到长沙找秦牧理论。

    只不过驻守衡州的是马六两,这家伙是秦军将领中匪性最重的一个,朱由榔被他折腾得差点没改口叫他爹。

    最后六两将军还理直气壮地对朱由榔说道:“按制,没有圣旨藩王不能随便离开封地,你要去长沙理论可以,先拿圣旨来瞧瞧。”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朱由榔被折腾多了,也老实了。

    秦牧下令湖广江西大祀崇祯,北京城破,崇祯缢死的消息反而是远在衡阳的朱由榔先得知,他心思也活了,拼命去讨好六两将军和衡州知府,这样的大事,马六两不敢胡来,便放他北上了。

    朱由榔带着大量财宝,甚至还有两个美人,飞赴长沙,可惜秦牧比他更快,他到长沙时,秦牧已经率军“北伐”了。

    朱由榔同学连大气也顾不得喘,把财宝扔在长沙,只带两个美人乘车急追而来,把两个美人颠得花容惨淡,体软骨酥,好不容易到了荆州,又听说秦牧正在荆门与贼军大战,战况未明,他可不敢往战场里闯。

    等荆门大捷的消息传到荆州,朱由榔连夜起程,总算在秦牧离开荆门时给赶上了。

    秦牧看到他时,这哥们一身尘土,跟难民差不多。

    带来的两个美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眼望去,跟叫花子似的。

    不过秦大官人眼光老辣,能透过表层的尘土,看透内在的本质,嗯,不错,不错,五官绝美,身材婀娜,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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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我要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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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榔满怀希望而来,秦牧却连他的财物和美人都不收。

    从传统的立嫡制算来,他父亲桂王朱常瀛是朱由崧的亲叔叔,有优先继承权。问题是他父亲远在广西梧州,而且卧病在床,根本不存在可操作性,总不能越过他父亲拥立他吧。

    更主要是秦牧另有打算,并不想与这些龙子凤孙绑得过紧。

    朱由榔满情希望而来,秦牧连财物和美人都不收,无异于当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淮阴侯,如今天下危急,只有立嫡,才能名正言顺统合各方,共渡国难,淮阴侯是国之栋梁,中流砥柱,当此之时,只有您才能扶社稷于既倒啊。”朱由榔年纪与秦牧差不多,长得颇为英俊,只是此时一对眉毛几乎拧到了一处,看上去有些影响观瞻。

    “小王爷言之有理,只是这拥立新君之事,自有南京诸公主持其事,本官只是赣南巡抚,没资格置喙啊。”

    “淮阴侯,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说这种话,淮阴侯放心,若是我父王能继位,必不忘淮阴侯拥立大功。”

    “小王爷,下官只能答应你,上书南京提议拥立桂王殿下,至于成不成,这就不由下官说的算了,如今贼众正在准备反扑,本官得赶往武昌调兵遣将应战,荆襄兵凶战危,小王爷千金之体实不宜久留,您还是先回衡州去吧。”

    见秦牧下了逐客令,朱由榔万分失望,却又无可奈何,好在秦牧并没有将话说绝,算是还给他一保留着一线希望吧。

    打发走朱由榔,船行出二十里,又有一名叫万元的太监追了来,是南京镇守太监韩赞周派来的。秦牧估模着他也应该派人来了,对此并不意外。

    正常情况下,谁来继承大位,太监是没有多大发言权的。现在情况特殊,到底拥立谁,主要是看谁手上掌握的实权大,谁的话就更有分量。

    韩赞周作为南京守备掌司礼监务太监,本来权力很大,只不过他的权力也是依附在崇祯身上,崇祯没了。他的大权一下子也就成了空壳,这时就必须另找依附了。

    秦牧淡淡地开口问道:“万公公,现在南京的情形如何?”

    万太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牧的神色,谨慎地说道:“南京现在分歧很大,东林一派认为潞王比较贤明,主将立潞王;以南京守备魏国公徐弘基、提督操江诚意伯刘孔昭一派主将立嫡,属意福王。韩公公派咱家来,是想征求一下侯爷的意见。”

    听到徐弘基和刘孔昭两个人的名字,秦牧不由得想起徐永顺来。这些权贵一早就派徐永顺来探路,但从他们未联系自己就提出拥立人选这一点来看,这些权贵并没有死心依附的意思,让徐永顺来。只不过是预留一条路而已。

    “韩公公是什么意思?”

    “这........韩公公说要看侯爷的意思。”

    万元吞吞吐吐,秦牧便猜到韩赞周一定有自己的倾向,只不过他与那些贵权不同,他更需要依附一个实权人物。所以才先征求自己的意见。

    韩赞周一向和魏国公、诚意伯这些权贵走得近,他的倾向不问可知。

    要是真为大明着想的话,其实现在皇帝的人选贤不贤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只是一个精神领袖,一个象征,现在紧要的是选出一个在法理上让各方都没话可说的皇帝来,这样才能尽快整合散乱的力量。

    要想各方都没话可说,那只有遵循几千年来一直奉行的立嫡制度。

    东林党因为担心福王会报复,所以硬是把自己的利益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不管国家现实的需要,大肆贬低朱由崧,把朱由松说得跟个傻瓜似的。

    要说贤名,潞王确实比福王强一些,但天下这么多藩王,比潞王“贤”的不是没有,何况这个“贤”本身就带有主观标准在内,你觉得这个藩王贤,我觉得那个才贤,不行吗?

    哪是不是我觉得谁贤了,就可以拥立谁呢?这样岂不乱套了?

    想到东林党这些人的做派,秦牧暗暗冷笑。

    历史已经证明,指望东林党或是刘泽清、高杰这些兵匪,只是死路一条,秦牧懒得去管这些人怎么胡搅。

    对于自己来说,现阶段要坚持讨贼,下一个阶段是要全力抗清,坚持住了这两点,就能始终掌握着大义的旗帜,就能吸附更多的有志之士。

    见秦牧在思量,万元不敢打扰,只得耐心等着。船只顺汉水南下,速度很快,两岸青山秀丽,

    看着这些美景,很难让人相信这天下正遭逢着大变。

    “万公公不必急躁,到了武昌,本官自会传信韩公公,这要比万公公往回赶快得多。”

    “也好,不瞒侯爷,这一路赶过来,咱家这骨头都快散架了。”

    这一路上可真热闹的,船到仙桃县时,又轮到卢九德迎了上来,他是最让秦牧意外的一个,之前秦牧根本没听说过这号人。

    卢九德时间紧迫,一见着正主,只奉承了几句秦牧兴师讨贼的壮举,然后就直接道明来意,秦牧听说他是为朱由崧来拉票的,更加意外。

    南京城里那些东林党人大肆贬低朱由崧,现在看来,朱由崧可比他们聪明多了,至少人家福王殿下知道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

    “侯爷,东林党人枉称君子,为一己之私置大明江山社稷于不顾,当初神宗有意立福恭王为储君,他们就坚持要立嫡,闹出若大的风波,君臣僵持十几年,朝政荒废,举国不宁........如今呢,他们怎么不坚持立嫡了?

    这些人见风使舵,说一套做一套,十足的伪君子。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在这关乎社稷存亡的紧要关头,侯爷毅然起兵讨贼,此等情操令天下人钦佩万分;

    只是侯爷。如今尽快拥立新君才是当务之急啊。侯爷,福王殿下绝不象东林说的那么不堪,还望侯爷看在大明江山社稷的分上,站出来拥立福王登基,这从龙之功,福王殿下将来岂会少得了侯爷您的呢?”

    秦牧不动声色地答道:“不瞒卢公公,桂王次子也曾来找过本官........”秦牧说到这顿了顿,卢九德心头不由得一紧。

    秦牧暗暗一笑接着说道:“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拥立谁登基本不应是本官置喙之事。襄阳是荆湘要冲,如今被贼军窃据,本官是忧心如焚啊,对了,卢公公可听说过许英杰其人?”

    卢九德有点转不过弯来,去年汇通银行若大的动静,卢九德岂会没听过许英杰的名字,许英杰大船大船的往江西运钱粮,这瞒得了谁呀。

    秦牧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许英杰。卢九德心如电转,很快想明白其中的关窍,连忙保证道:“侯爷放心,这一点咱家可以替福王殿下应承。福王殿下若能继位,一定给许英杰行些方便。”

    “卢公公千万不要误会,本官并不是要跟福王殿下提什么条件,只是本官还欠许英杰一个人情。欠别人的人情不还,这心里总不好受,忍不住随口一提而已。”秦牧连忙澄清。生怕卢九德误会。

    “侯爷说的是,福王殿下也是如此,欠别人的人情是一定要还的。”

    卢九德坚持误会,这让秦牧很无奈。

    “呵呵,福王殿下果非常人也,不瞒卢公公,本官也想为福王殿下顺利继位略尽绵薄之力,只是如今襄阳兵凶战危,本官一但抽身,只怕贼军大举而下,则湖广危矣,江南半壁危矣,对了,卢公公.........”

    “侯爷文韬武略他人望尘莫及,更难得的是心忧社稷,忠公为国,堪为天下之楷模,有侯爷在,大破李贼,收复京师指日可待,侯爷还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相信福王殿下定会给予侯爷全力支持的。”

    卢九德绝不吝啬马屁,滔滔而来,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秦牧别倒向东林或桂王那边,为了........嗯,怎么着最后总得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吧。

    现在何妨先应下秦牧这些条件呢,反正对于福王来说,登上不皇位下场会很惨,因为他本就是顺位继承人,若是让别人继位,一定会视他为最大的威胁。

    这一点福王清楚得很,现在还是等顺利继承大位后,再论其他吧。

    秦牧忧色满脸地说道:“本官如今与贼军鏖战不休,急需些一批能工巧匠随军修补损坏的军械,以免影响将士作战,另外,这江防也得及早准备,提前造些战船以防万一,只是如今这工匠也不好找啊,本官为这事可谓是夜不安寝啊。”

    卢九德以为秦牧会要什么高官厚禄,听完秦牧的话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看来,这能算什么条件,不就是些低贱的工匠吗?

    “侯爷请说。”卢九德断定秦牧一定还有别的要求。

    “本官说完了。”秦牧似乎不明白卢九德的意思。

    “侯爷就要这些?”卢九德终于忍不住直接问道。

    “目前这是本官最急需的。”

    秦牧心里冷笑不已,什么高官厚禄,朱由崧还是先保住自己小命再说吧。

    俺只要保住了钱粮,再抢到相应人才,足矣!

    其它的,你们爱怎么抢就怎么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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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谢书友jasontsai11的厚赏,昊远再拜,谢谢。

第240章 扩军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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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昌楚王府位于高观山南麓,坐北朝南,背依高观山,东西宽2里,南北长4里,楚王府内遍筑宫殿、楼阁及水榭庭院等800余间。

    周围垒石为城,高二丈九尺,开四门,正门称镇楚门,正殿基高六尺九寸,正门、前后殿、四门城墙饰以青绿,廊房饰以青黛。四城正门,以丹漆,金涂铜钉,豪华壮观,犹如皇宫。

    由于武昌官衙损毁严重,秦牧到达武昌后就毫不客气地入住楚王府,王府同样被张献忠叛军放过火,房屋被焚烧近半,但城墙还在,剩下的一半殿宇楼阁仍足够入住数千人。

    王府的一座偏殿被划为总参衙属,此刻殿内齐坐着马安马、何亮、马永贞、诸葛敏、李源、杨慎等二十多人。

    燕高飞正在并报刚接到的情报。

    “大人,京师陷落,辽东军心也为之大乱,趁此机会,咱们成功接收了不少夜不收的成员,综合他们所提供的消息,降将唐通受李自成所派,带八千人马于三月二十八日到达山海关,吴三桂接受了招降,于四月二日,率四万大军返京;

    吴三桂行至永平西沙河驿时,遇从北京逃出的家人,得知其父吴襄在京被大顺军拷掠,爱妾陈圆圆被夺占,顿改初衷,打着为大行皇帝复仇旗号,拒降李自成,还师山海关袭击唐通部。”

    燕高飞说到这,秦牧打断道:“让你们安插人手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请大人放心,咱们成功救出吴三桂家的两个下人,是一对年轻的夫妇,随后也让他们回到吴三桂身边去了。”

    “那就好,接着说吧。”

    “四月十三日,李自成与刘宗敏率军征讨吴三桂,二十一日与吴三桂于一片石、西罗城进行恶战。甫开战吴军小胜于西罗城[,接着李自成军猛攻东罗、北翼二城。当夜,唐通、白广恩部近两万人马在一片石忽遭鞑子大军袭击,败退入关;

    二十二日晨,鞑子大军进至离山海关城仅二里,吴三桂率轻骑寥寥数员冲出重围、飞奔至关城东二里的威远堡鞑子军营前,跪降于多尔衮。

    二十三日辰时,大顺军自角山至渤海投入全部兵力,布一字长蛇阵,与多尔衮、吴三桂决战。此战一直持续到未尾申时初。大顺军溃败,刘宗敏中箭受伤,大顺军死者数万,匆匆退回京师。

    四月二十九日,李自成在京师武英殿称帝,次日,李自成挟持太子、二王及无数财宝撤离京师。

    五月二日,鞑子十万大军兵进入京师,多尔衮下令安辑百姓。并遣将偕吴三桂追击李自成部。”

    听完燕高飞的并报,在坐的司马安等人神色都有些凝重,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何亮先说道:“请神容易送神难,鞑子这次倾巢而出。窥我中原之心已昭然若揭。”

    “这已毋庸置疑,多尔衮算得上是雄才大略之人,不可等闲视之。”

    “大人,鞑子这次十万精锐入关。加上降清的吴三桂,兵力已经接近十五万,有鉴于此。末将以为咱们有必要再增加一些兵力。”马永贞提议道。

    秦牧想了想,夏粮丰收在即,由于天下动荡不安,而湖广江西最为平静,百姓安居乐业,许英杰大肆将存银运回江西,不但没有引起什么风波,反而让更多的人争相把银子存入银行来。

    特别是江北的扬州及周边各城,高杰与刘泽清的大军逼近,让当时的富户极为恐慌,促使他们加快将银子存入银行,运往江西。随后很多富户举家迁到江西湖广来避难。

    银行光是从中抽取高额的汇兑费用,就是财源滚滚来。

    钱粮有了,提议扩军的已不止马永贞一人。

    秦牧询问了一下司马安等人的意见,大家都认为有必要扩充一些军队,秦牧权衡了一下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扩军,那就再招募五万人马用于后方驻守吧,总参尽快拟出募兵方案来,兵源的身体素质,是否有过从军经历等等,都要重点考虑,以争取能尽快形成战斗力。”

    何亮连忙应下,并吩咐手下人去草拟募兵章程。

    司马安接着说道:“李自成虽然败走京师,但仍有数十万大军,控制着山西河南等地。在战略上仍对京师形成合围之势,多尔衮要想在京师站稳脚跟,就必须先彻底击败李自成,再者,西北向来就是大明兵库,从战略上讲,多尔衮要想窥视中原,就不能留李自成于关中,两者之间想必还有一番龙争虎斗。”

    马永贞说道:“不错,鞑子兵力有限,势必难以两面开战,多尔衮想要大举南下,就必须先扫平燕云乃至关中,否则势将两面受敌。”

    “一年,本官估计咱们还有一年时间,便要直面鞑子精锐铁骑,咱们目前虽有十五万兵力,但成军才七八个月,还须抓紧训练才行。”秦牧眉头紧锁,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这个时候的满清铁骑的战力确实是非常惊人的。

    凭他这训练几个月的军队,正面作战的话,恐怕一万兵力也不是一千满清骑兵的对手,这一点绝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正视敌人,同时正视自己,不要妄自尊大,这才是生存之道。

    隐忍,现在还需要隐忍,抓紧训练好军队,努力增强战力,同时确保湖广、江西百姓能安居乐业;

    另一方面高举讨贼旗帜,以吸引人才投奔,但同时控制好战争规模,既要达到以实战练兵的效果,又不能真的让自己真正陷入战争的泥潭之中。这就是秦牧制定的总体战略。

    “报,大人,袁宗第派来使者求见。”李式突然进来并报,让偏殿内为之一静。

    秦牧想了想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不一会李式带进一个瘦小的中年人,一身儒衫,相貌平平,入殿后他见里面足有二十多人,多穿着戎装,大殿一则有一个巨大的沙盘,各色旗帜插满了沙盘,这分明是一个完备的作战指挥部。

    “在下周用长拜见淮阴侯。”

    “免礼,周先生来此有何用意,还是直说吧。”

    周用长见秦牧直接了当,便说道:“侯爷雄居湖广,与我大顺军一向并无嫌隙,我家袁将军也无意南下交兵...............”

    “哪来那么多废话,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不直道来意,斩。”秦牧突然沉喝一声,把周用长吓了一跳。

    “侯爷恕罪,我们袁将军是想与侯爷议和,双方罢兵,从今往后井水不犯河水........”

    周用长象倒豆子似的,噼哩啪啦说了一通,见他吓成这样,殿内诸人不禁暗暗好笑。

    秦牧沉声说道:“本官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要我罢兵不难,你回去告诉袁宗第,让他退出襄阳,以襄阳以北的双沟、龙王二镇为界,从此不得越界一步,唯有如此,方有罢兵的可能。”

    “侯爷,这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那就不必谈了,请回吧。”

    襄阳是关乎湖广安危的战略要地,秦牧这次决意收回,苏谨和李九现在正轮流出击,不断袭击襄阳外围,马永贞几万大军也已经做好了出击准备,只要时机一到,立即挥师猛攻襄阳。

    “侯爷且慢,我们袁将军愿以宜城为界,宜城以南,全数让给侯爷,以显示我方的诚意。侯爷应该清楚,襄阳居于荆州、武昌上游,我军占尽地利,侯爷坚持与我大顺为敌,对侯爷是百害而无一利。”

    “你们既然知道襄阳对湖广意味着什么,就应该知道怎么做才算是有诚意,你回去告诉袁宗第,襄阳本官是志在必得,他不让,本官自会发兵夺取。”

    秦牧敢于狮子大开口,是因为他非常明白,李自成损失惨重,正在节节败退,袁宗第急需率右营人马北上增援李自成。

第241章 弘光即位

    ***

    崇祯十七年四月下旬,整个天下出现了一幕幕戏剧性的大转折,在北方,李自成在山海关下惨遭大败,退回京师后匆匆称帝,然后弃城而逃。

    在离城前他放了一把火,不过只烧了皇极殿、乾清宫、坤宁宫等部分宫殿,其它均没烧及,后面的宫殿安然无恙,京师落到了满清手中。

    而在南方,同样是出现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变数。

    就在东林党忙着为拥立潞王大造舆论的时候,四月二十四日,在凤阳总督马士英策划主持之下,福王朱由崧乘着漕运总督路振飞的漕运快船,在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高杰四位总兵派出大军护送之下,到达了与南京一江之隔的仪真。

    与此同时,就连在荆襄忙于与大顺军鏖战的秦牧,也至书南京表示支持立嫡,支持福王继承大统。这就给南京诸臣造成了巨大的政治、军事压力。

    四月二十六日,吕大器、姜曰广、钱谦益、黄道周、高弘图、张慎言、徐弘基、刘孔昭等文武诸臣在大兵压境的情况下,紧急召开了朝议,商讨拥立一事。

    会议从当天早晨,一直开到中午都没有个结果出来。支持潞王的东林党与支持福王的其它大臣激烈争吵。

    最后,“挺福派”主力诚意伯刘孔昭等人以死相威胁,东林中人这才意识到什么叫枪杆子里出政权。

    他们既无兵可用,立贤在法理上也站不住脚,无奈之下,被迫同意拥立福王朱由崧继位。并且当即起草了一份迎立福王的公启。

    随后,南京方面把这个决定通知了江北的马士英和史可法等人,马士英见事成了,心中大喜,这从龙首功已非他莫属;

    史可法本来就主将立嫡。不过他属意的是桂王,面对这种结果也只能选择接受。

    四月二十七日,南京礼部官员捧着百官公启,到仪真迎奉福王,宣布南京诸臣共同拥戴他继承大明正统,恳请他移驾南京,主持国家军政。

    福王二十八日到达浦口,受到了以魏国公徐弘基为首的官员恭迎。

    第二天,福王乘坐的船横渡长江,中午时分停泊于南京燕子矶。

    三十日。南京诸臣一同登舟拜见福王,福王角巾葛衣,穿着十分朴素,神情平静而矜持,显得颇为成熟稳重,与东林党为他塑造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对前来劝进的官员说:“本王是只身逃难南来的,如今母妃尚不知在哪里。本王只想在南方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躲避战乱,对于帝位本王从未敢奢想。”

    朱由崧这番话既有真诚的一部分,也有不实的成分。

    起初他确实只是一心躲避战乱。但求保住一命,在逃亡的途中与自己的母亲邹氏走散也是事实。

    但在淮安接到北京沦陷的消息后,他是主动去争取枪杆子了的,只不过。这种争取是在东林党先否定了本应属于他的继承权后才行动的。

    因此,他的这番话还算很真诚,面对一批批来晋谒的官员,有感于昨是今非。朱由崧很感动,当场痛哭起来。

    这一天的晋谒,朱由崧给南京百官留下了良好的印象。都说迎立这位王爷是“宗社之福”。

    五月初一日,福王从南京西南的水西门登陆,在群臣的簇拥下,从南京城外乘轿直至大明太祖高皇帝的孝陵门前,下轿骑马入内。

    孝陵有东门和西门,东门是所谓的御路,就是只有皇帝才能走的路,朱由崧此时十分的谦恭,他回避了东门,而是从西门进了孝陵,来到了太祖的享殿拜谒。

    在孝陵,朱由崧还特意去拜谒了大明懿文太子朱标的陵寝,这一举动再次赢得众多大臣的好感。至此,标志着挺福派取得了阶段性的重大胜利。

    五月三日,福王在南京正式监国,并为大行皇帝发丧。

    五月十日,福王朱由崧在南京武英殿向天地、宗庙、社稷祗告即皇帝位,定明年为“弘光”元年。

    在发丧这件事上,说来有些怪异,仿佛秦牧才是继承了正统的人,因为他一个月前就在湖广江西给崇祯发丧了。

    而此刻,在大家为拥立新君之事明争暗斗,弄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秦牧却已率军北伐,与贼鏖战,为君父报仇。

    这一件件,一桩桩,让天下人看到了秦牧与众不同之处,也赢得无数的民心。特别是扬州一带的百姓,成批的迁向湖广。

    因为大家非常害怕刘泽清和高杰这些兵匪,这两支军队一路南下,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尤其是那些富户非常清楚,刘泽清和高杰得了从龙大功,只怕更是无人能制。

    而湖广与江西则俨然成了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军队严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吏治也清廉高效,百姓安居乐业,工商蓬勃发展,如同世外桃源。于是很多人选择避难江西湖广。

    有很多有志之士也纷纷投效湖广,这其中就包括顾绛在内。

    顾绛之所在决定投奔秦牧,并不是知道他与郑森收到同样一封信是出自秦牧之手,而是除了秦牧之外,他对其他人极度失望;

    刘泽清、高杰、黄得功、还有一个东奔的左良玉,各自一二十万人马挤在淮南一带,不思北上收复失土,却为了抢夺地盘,竟然闹起了狗咬狗,高杰攻打黄得功,左良玉攻打刘泽清,淮南兵荒马乱,乱成了一锅粥。

    南京不但无力制止,连史可法也唯恐四镇不悦,急封以慰之,以黄得功为靖南侯,高杰为兴平伯,刘泽清为东平伯,刘良佐为广昌伯。后又加封左良玉为宁南侯。

    这种情形让不少象顾绛这等有识之士失望透顶。

    放眼天下,各路军阀都忙着抢地盘,狗咬狗,只有秦牧还在高举义旗讨贼,攻打襄阳。于是有很多人选择投奔武昌。

    秦牧听说顾绛来投,亲自迎出城外二十里,极尽礼遇,街边的老百姓听说秦牧出城迎人,纷纷猜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得到秦总督如此礼遇。

    朱由崧给黄得功等人封官加爵,自然少不了秦牧的一份,秦牧加兵部尚书衔,领湖广、江西两省总督,是以有百姓称他秦总督一事。

    秦牧身为堂堂两省总督,如此屈尊降贵出城迎接一个布衣,一时引得全城轰动,不少好事之徒甚至跟出城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值得秦总督如此隆重的迎接。

    而这也正是秦牧想要达到的效果。顾绛的气节和学识固然值得他器重,但秦牧也是想通过此举向天下人表达自己求才若渴,礼贤下士的风范。

    见面之时顾绛也颇为感动,连道不敢。

    秦牧热情地说道:“忠清文韬武略高绝一时,我早有耳闻,今日忠清能来武昌,实乃我之大幸也。”

    “总督大人谬赞了,学生不屑,未有寸功于国,大人所言实令学士汗颜。”

    “有志者,事竟成,忠清不必如此自薄。对了,忠清你别的都好,就是这名字叫着十分别扭,满清如今窃据京师,窥我华夏之心已昭然若揭,李自成不过一流寇尔,终难成器,须知满清才是我朝之大敌啊。”

    秦牧不提还好,经他一提,顾绛也觉得自己再叫什么忠清,确实不妥,当即说道:“若蒙大人不弃,还望大人赐名。”

    秦牧脱口说道:“那就改为炎武,字宁人吧。”

    顾绛闻之欣然道:“多谢大人赐名。”

    两人同车而回,新雨初晴,道路两边的稻田绿意盎然,一晌云阴掠过,田间偶尔传来一串农人喜悦的歌声,充满了期盼丰收的喜悦。

    放眼望去,恬静安详的田园风光恍若世外桃源一般。

    这一切让顾炎武很是感慨,他这一路过来,就连南京附近也是难民相携于途,哭声满路;然而一进入江西,就发现沿途的州县在设粥铺救济难民,同时组织了大量的船只,将无衣无食的难民转送到湖广来。

    到了湖广,顾炎武还亲自去实地走访了一下,看看转送过来的难民是如今安置的,他发现,这边很多地方竟然提前建好的成批的茅草房,难民一过来,立即可以入住。

    当地官吏随后按户编甲,发放赈济粮,虽然都是以红薯干这些粗粮为主,但足以让百姓不至于饭死了。

    按户编甲好之后,官府一面给难民派粮种,发农具,分田地,还一面选青壮编甲丁,轮流巡逻治安,闲暇之时还进行一些军事训练。

    总之这边安定的环境,欣欣向荣的景象,百姓良好的精神面貌,跟其他地方相比,就象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顾炎武由衷地感叹道:“大人治理有方,江西湖广的百姓有福了。”

    秦牧眺望一眼窗外的田园景色,徐徐吟道:“水满田畴稻叶齐,日光穿树晓烟低。黄莺也爱新凉好,飞过青山影里啼。”

    完了他停顿须臾才接着说道:“这宁静祥和的田园风光,就是最美的诗情画意,而本官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这样的诗情画意在我华夏大地上延续下去,谁要破坏它,就是本官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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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匹夫之贱,与有责焉

    *****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秦牧对顾炎武重视,除了他学识不凡、在士林颇有名气之外,更因他的气节和个性,这样的人,所结交的肯定多是些节义之士。

    如果真的能收服这样的人物为我所用,将能起到以点带面的作用。

    不过象顾炎武这样的人,想真正让他甘心效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入城之后,秦牧设下酒席,热情款待顾炎武,虽只是几样家常小菜,但能得他单独宴请的少之又少,也算是极高的礼遇了。

    仲夏的午后,新雨初睛,带来了难得的清凉,琉璃瓦面上被雨水洗得很洁净,寂静的园林中,只有知了在声声鸣叫着,秦牧俩人坐在八角凉亭里,边饮边谈。

    顾炎武对湖广安置难民的措施十分上心,一开始便详细问起了此事。

    秦牧淡淡地笑道:“宁人可知道,这几个月为了安置南逃的难民,本官投入了多少钱粮?”

    “多少?”

    “整整三百二十多万两。”

    这个数字让顾炎武为之乍舌,要知道,大明若是不派饷的话,国库一年的收入了就几百万两,秦牧这几个月之间,光是在安置难民上,就投入三百多万两,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湖广之地,水陆平阔,若是开发得好,粮食产量将不下于江南,可惜朝廷过去缺少足够的重视。去年湖广江西遭受战乱,有数十万无辜百姓死于战火,张献忠和左良玉又驱几十万百姓为兵,使得湖广、江汉一带人口严重缺失,土地多有荒芜;

    去年本官以工代赈,大兴水利,开垦新田,推广旱地作物。这些都进一步加剧了湖广对人口的需求;

    跟据各州府最新上报的情况。光是江汉一带,再安置五十万百姓绰绰有余,现在土地不成问题,难民来了,只要愿意在此安家落户,立即可以分到田地;

    只是安置如此多的百姓,需要大量的钱粮,为此,本官不得不暂缓了北伐的脚步,恢复中原固然重然。但让万千难民能活下去,这同样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秦牧这番话绝不是刻意忽悠顾炎武,目前湖广、江西俨然成了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无数的难民风闻之后,纷纷向江西湖广涌来。

    看着难民饥寒交迫,衣食无着的惨景,秦牧无法硬起心肠视而不见,再说湖广、江汉一带也确实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来耕作。

    顾炎武问起此事,正合秦牧的心意。他觉得,要说服顾炎武这种意志坚定的人,只有把他的思想从“忠君”引到“爱民”上来才行。

    顾炎武却不是好糊弄的,他想了想说道:“大人。湖广之地毕竟有限,能安置的百姓同样有限,如今大江以北生灵涂炭,战乱不休。只有尽快光复,方是治本之道啊。”

    “宁人的心情本官理解,但这么多难民南逃。挡是挡不住的,若是不妥善安置,挣扎在死亡边沿的难民一定会生乱。这后院一但起火,什么北伐都成了空话;

    可见凡事不可好高骛远,如今新君初立,朝纲未振,百废待兴,贸然兴兵北伐,那是自取灭亡;

    就拿我湖广来说,十多万士兵都是新募之卒,尚缺乏训练,之前能大败张献忠,不过是因为张贼不得民心,而他的人马也都是刚拉起来的灾民,才有一触即溃的情形出现。

    但李自成已成气候,轻视不得。更可虑的是满清大军,宁人不会相信满清鞑子真是来帮我朝剿贼的吧?”

    “建奴狼子野心岂能瞒得了人,大明亡于李自成,是为亡国,沦于满清,则为亡天下,不可不慎。”

    对于顾炎武这番话,秦牧很感觉兴趣,便问道:“宁人且详加道来,这亡国与亡天下差别在哪里?”

    顾炎武一整神色,严肃地说道:“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好,好个匹夫之贱,与有责焉!”

    秦牧听了,不禁击掌而起,顾炎武这番话说到点子上了,李自成再不成器,得天下后总不会毁我衣冠,阉割华夏文明。而亡于异族则是华夏文明的浩劫。

    顾炎武有如此清醒的认识,并提出保卫大明是高官权贵的事,保卫天下则是匹夫有责。

    秦牧想想,他有这样的认识,那么在原来的历史上,他一生致力于抗清,十谒明陵,说明他并不一定是死忠于明朝;

    对他而言,或许谁来做皇帝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他无法忍受华夏文明沦陷于异族的铁蹄下,他十谒明陵只不过是对汉人正统的怀念。

    这也能很好地说明他为什么不选择投奔南京,而径直投到武昌来的原因。想通了这些,秦牧对说服顾炎武也更有信心了。

    “不错,如今我朝若兴兵讨贼,不过是让建奴坐收渔翁之利。当务之急是消除党争,肃整吏治,积蓄国力,整饬军备,待来日建奴与李贼两败俱伤之时,再一举荡平这些鬼魅。”

    顾炎武一腔热血,虽不忍见江北亿兆生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却知道秦牧说的确实是当务之急。

    他慨然一叹道:“别的不说,光是要消除党争,整饬军备这两点,恐怕绝非易事,南京诸公,在拥立新君一事上,已势成水火,接下来恐怕免不了彼此中伤,相互排挤;

    江北四镇军纪败坏,桀骜不驯,祸害之烈,不下于叛贼,如今更是不顾天下安危,同室操戈,相互攻伐。而朝廷不但未能制止,还要加官晋爵以示安抚,如此只会令其更加桀骜不驯,再难驾驭。”

    “江北四镇.........呵呵,本官从来没指望他们,至于南京党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他们就此冰释前嫌更是不可能,不提也罢。”

    “大人..........”

    秦牧突然淡淡地说道:“庭前传报,身殉潼关。独上煤山,悲逢国殇。一切皆有定数。”

    “大人!”顾炎武惊得忽然站起,双眼圆睁地看着秦牧,“大人竟然也听过这些谒语?敢问大人从何处得知,又可知后面几句作何解释?”

    “既是定数,知与不知有何差别?宁人啊。落难的百姓大量难南,安置工作十分繁重,而且但凡赈灾安置,因涉及的钱粮数目庞大,总难免有贪官污吏虚报假报,坑害百姓,中饱私囊,要查处起来困难重重。宁人你饱学多才,为人正直。本官有意让你专门巡查此事,惩治不法,以正纲纪,不知宁人可愿接此重任?”

    秦牧显然是不愿多谈谒语之事。这反而让顾炎武感觉更加高深莫测,他连忙答道:“非不想,实不敢,大人。学生初来乍到..........”

    “宁人。”秦牧打断他道,“你不必自薄,知道本官为什么要用你吗。这官场就象一个大染缸,正因为你初来乍到,尚不虞沾染,本官才要用你。宁人只管回答敢不敢接此重任,别的无须多言。”

    这种清要之职,向来是文人最向往的,初一见面,秦牧便将这样的重任交予他,这份信任让顾炎武十分感动,他一咬牙答道:“蒙大人错爱,学生愿竭尽所能。”

    顾炎武虽然接下了差使,却没有大表忠心,话说得很有分寸。

    秦牧也知道,除非自己有大义名分,否则象顾炎武这样的人,想一下子让他死心塌地追随是不可能的,慢慢来吧。

    “好,好好,宁人呀,湖广百废待兴,正急需人才治理,还望你能多引荐一些有真才实学的人前来,本官一定虚位以待。”

    “多谢大人。”

    这场酒宴共花了一个时辰,席间两人说得多,吃得少,一同讨论天下大势,言谈颇为投机。

    席后,秦牧刚刚让李式带着顾炎武下去安置,燕高飞便匆匆过来并报:“大人,袁宗第果然抽调兵力北上了,只是不多,只抽调了一万人马。”

    秦牧听了眉头微微一皱,袁宗第在襄阳原有四万多人马,现在抽调一万北上,还有三万多,自己在武昌、荆州的兵力也不过六万,再留一到两万防守武昌、荆州的话,真正能派去攻打襄阳的步骑也不过四万左右。

    襄阳城高墙厚,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要攻下来难啊。

    “苏谨与李九现在何处?”

    “回大人,李将军已经退回荆门休整,苏将军目前在赵家湾一带。”

    “传令苏谨,让他对那一万北上的敌军发动袭扰,尽可能拖住他,看看襄阳的袁宗第有什么反应。”

    “是。”

    燕高飞离去,秦牧一个人在凉亭中思索,他有心占领襄阳这个战略要冲,但袁宗第留重兵把守,还真奈何不了他。

    现在把全部兵力压上和大顺军拼命,这是十分愚蠢的事情,等于是帮着满清夹击李自成。

    但有了左良玉的前次教训,秦牧又不想再让襄阳这样的战略重镇掌握在别人手上,打与不打,存在着很大的矛盾。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秦牧喃喃自语着,正在思索怎么用最小的代价谋取襄阳,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谁?”秦牧一弹而起,霍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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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战略调整

    *****

    “啊!”

    秦牧过激的反应,吓得云巧儿尖叫起来,紧接着牛万山以超音速出现,随后是李式等护卫以亚间速狂奔而至。

    “大人,没事吧?”李式等人还在警惕地向四周张望着。

    “没事,没事,你们退下吧。”说心里话,对牛万山等人的反应,秦大官人还是很满意的。

    嗯,这回就当是巧儿这丫头对安保工作的一次突击检查吧.........呃,可别弄成《狼来了》才好,哪个..........下次听到叫喊声,你们还来啊.........

    等牛万山他们退下去,秦牧立即拉过某个惹祸精,凶形毕露地教训道:“你这丫头,蹑手蹑脚的干嘛?”

    云巧儿一脸无辜地答道:“人家见公子愁眉苦脸的,就想逗公子开心一下,谁知道你吓成这样,吓死我了。”

    “好好好,是我错了。”秦牧感觉自己确实有些反应过激了,可别象曹操,做梦都会拔剑杀人才好,“丫头,你来找我有事吗?”

    “香君姐姐和小宛姐姐说要带我去黄鹤楼玩,公子,你也一起去吧。”

    “不行啊,公子我抽不开身,你们自己去吧。”

    “公子天天这么忙,连端午节也不得闲,一定累坏了,公子,和我们一起去吧,就歇半天不行吗?”

    云巧儿干巴巴地哀求着,秦牧白天要处理军事政务,接见各色人等,还要亲自训练三百教导营的士兵,从早到晚没个空闲的时候,巧儿连见他的时间都少得可怜,感觉跟他都变陌生了。

    秦牧揉揉他的小脑袋说道:“今天我真没空,巧儿你们去玩吧。下次我再抽时间陪你好好玩几天好了。”

    巧儿小脸一垮,一下子钻进他怀里,紧紧地腻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这让秦大官人忽然感觉自己债台高筑,仿佛成了天下欠债最多的人。

    他轻吁了一口气,快步来到总参所在偏殿,对着沙盘默默地深思着,别人不敢打扰他,唯有司马安走上来问道:“大人还在为襄阳的事忧心?”

    秦牧点点头答道:“司马先生,本官总觉得之前咱们弄错了什么。可一时又抓不住要领。”

    听到这话,殿内立即静了下来,司马安意外地说道:“大人,属下也有些想法,正要跟大人讨探。”

    “噢?你说。”

    “大人,属下觉得,目前咱们还是放弃襄阳为好..........”

    秦牧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禁微捏拳头说道:“不错,襄阳........襄阳。司马先生请接着说。”

    “其一,咱们对襄阳虎视眈眈,会牵制袁宗第大量兵力,这么做等于是在帮满清鞑子的忙。倒不如暂时放弃攻打襄阳的计划,让袁宗第率大顺军右营精锐北上,以期李自成能与鞑子拼个两败俱伤。”

    “嗯,其二呢?”秦牧双眉不知不觉地舒展了开来。

    “其二。敌人南下的话,从战略上看,进入中原腹地攻打襄阳是大大的失策。最明智的做法是先攻打淮扬,直逼南京,这样无论在军事上、还是在政治上都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淮扬四镇之兵靠不住,站在咱们的角度,一但淮扬失守,最先受到威胁的反而是九江,而此时咱们重兵压在襄阳,则战线拉得过长,一但九江危急,恐怕救之不及。”

    秦牧自嘲地笑了笑,之前念念不忘夺取襄阳这个战略要地,不但战略方向错了,而且战略思维也落后了,落在了一种冷兵器时代的战略思维模式。

    襄阳是荆湖门户重镇不错,但它孤悬江北,如果是冷兵器作战模式,襄阳凭借城高墙厚,还可以大量牵制、消耗敌人的兵力;

    但现在鞑子也有红夷大炮了,可以说作战模式已经进入了热兵器时代,在炮火的猛轰之下,连潼关这样险隘都守不住,孤悬江北的襄阳又何能例外?

    到时襄阳不但不能成为阻敌的桥头堡,反而有可能成为一个巨大的坟墓。

    在战力处于弱势的情况下,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是极为愚蠢的事;看来还是得用太祖的运动战才行啊,哪怕湖广江西都打烂了也没关系,满清鞑子人口有限,只要能大量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就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想通了这些,秦牧当即说道:“司马先生所言极是,这样吧,立即下令让苏谨撤回来,同时派人去襄阳找袁宗第谈,为了显示诚意,连荆门的兵力也要削减,留一千人马就行了,这个时候袁宗第急于北上增援李自成,无暇再南顾,留一千人马足矣。”

    “是,大人。”

    “李式,让军情部副主事东方盛和监察部的甘南来见本官。”

    “是。”

    东方盛三十二岁,其貌不扬,但心思缜密,为人多智。甘南更加年轻,只有二十三岁,但显得很成熟,搞宣传鼓动是一把好手。

    “拜见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俩人一同向秦牧拜道。

    “免礼吧。”秦牧严肃地说道:“这次我要交给你们一项重要的任务,你们各挑一百人,然后分散到河南、直隶、山东等地去组织敌后作战。这是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一但到了敌后,一切都得靠自己,可谓是九死一生,本官现在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不愿前往的立即提出来,本官不怪你们。”

    “属下愿往。”俩人同声答道,没有一丝犹豫。

    秦牧非常满意,接着说道:“你们当前的任务是先分散潜伏下来,组织当地的力量,将来清满鞑子一但大举南下,你们就在敌后开展游击战,破坏敌人的粮道,袭击敌人的小股人马,猎杀敌人派遣的伪官,总之一句话,就是尽一切可能在敌后搞破坏,让敌人不得安生;

    记住,你们不是以占领多少城池为目的,一定要保持灵活机动,只有这样才有机会生存下来。还有一点也非常重要,那就是向当地老百姓宣传咱们的政策,争取他们的支持,把自己融入广大老百姓当中去。”

    “谨遵大人令。”

    “去吧,到时本官会让夜不收尽可能配合你们。”

    秦牧所说的“夜不收”,就是原来的光棍之家,黄连山派往北方的人手前阵子成功接收了一些明军密探,这些军方密探本来就叫“夜不收”。

    秦牧为了淡化光棍之家身上的“锦衣卫”色彩,让手下官员不那么反感,干脆便将光棍之家更名为“夜不收”,使之听起来更象纯粹的军事密探。

    听了秦牧的安排,司马安与何亮等人不禁暗暗击掌叫好,现在河南、直隶、山东大部分还处在大顺军控制之中,但由于李自成的主力败退,这些地方面临再一次易手的可能,军心民心都很不稳定,这个时候派出精兵强将到这些地方隐伏,不难组织起一些精干的小股人马。

    将来必要之时,便能在敌后遍地开花,把敌人弄得焦头烂额、顾此失彼,这样将能有力地配合正面战场作战。

    对这样的事,他们自然是十分赞成。

    秦牧随后问起南京的情况,司马安随声答道:“继五月十八日,史可法、高弘图、马士英三人俱加东阁大学士衔,准予入阁办事外。二十一日又选姜曰广及王铎具为吏部尚书,并加东阁大学士衔,一同入阁办事。不久将陈子壮升为礼部尚书,徐汘升为少詹事,黄道周先升为吏部左侍郎,旋即又擢为礼部尚书。”

    秦牧听后,对朱由崧倒高看了一眼,司马安所提到的这些人,除了马士英、王铎外,几乎都是东林党人,至少也与东林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站在朱由崧的角度,他登基后没有从自己的爱憎好恶出发,对东林党大肆打压,充分显示了他顾全大局,颇有胸襟的气度来。

    司马安淡淡地笑道:“诚意伯刘孔昭正在大力引荐阮大铖入朝。”

    一听到阮大铖这个名字,秦牧不由得冷冷一笑道:“看来南京又起风云了。”

    ***

第244章 国之不亡,党争不断

    ******

    在江北,高杰在攻打黄得功,刘泽清与左良玉战成一团,好在退到山西的李自成正在组织一次反攻,大顺军与清军也正在交战,都没有余力南下。

    而南京城里,同样暗流涌动,派系之争不可避免地又成了主旋律;

    当初拥立新君时,朝中大臣就分为“挺潞派”和“挺福派”,而这种分歧绝不是刚刚形成,而是从万历年间延续下来的。

    这次挺福派凭借手上枪杆子在拥立新君一事上赢了,但结果是,挺福派将福王推上皇位之后却发现,理想很好,现实却有些操蛋。

    他们忙活了半天,最后占据朝堂大半要职的,还是以东林党为主的挺潞派,首辅是东林党人,掌握人事任免吏部尚书张慎言也是东林党人,其余的各部尚书也多数是东林党人。

    而且他们还在不断往朝堂里塞自己人。

    而挺福派想往朝堂里塞个人都不行,诚意的刘孔昭建议用前太常寺卿阮大铖,就遭到了内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张慎言等东林党人的强烈反对。反对理由是阮大铖曾经阿附过魏忠贤,被列入崇祯皇帝钦定的魏忠贤“逆案”之中。

    这弄得挺福派十分不爽,开始不断在弘光面前递小话。

    马士英一派的成员太常寺少卿李沾,向弘光帝详述南京官员拥立新君的争论过程,揭发吕大器、张慎言等人主张拥立潞王,反对拥立他的事情。

    而弘光帝对此却显得很大度,他答李沾道:“朕遭时不造,痛深君父,何心大宝?直以宗社攸关,勉承重任。当日效忠定策诸臣朕已鉴知,余不必深求!”

    东林党听说这事之后,觉得弘光一时没有追究。但不代表他永远不会追究啊,怎么办,现在只有更多地引荐自己人把持朝堂了,这样或许还能保证安全。

    崇祯十七年五月二十三日,主管吏部的张慎言在朝堂上又荐用吴甡,吴甡曾在崇祯十六年被崇祯晋为太子少保,户部尚书兼兵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也就是内阁次辅)。

    这一大堆头衔是够吓人的,当时李自成在襄阳称王,建立大顺政权。崇祯命吴甡督师武昌,结果他和侯恂差不多,观望不前,崇祯一怒之下,削其官职,交法司议罪,十一月被遣戍云南。

    他走到半路京师就破了,弘光帝登基后,东林党人立即请旨赦还了吴甡。

    赦还就赦还吧。这也没什么,但张慎言还举荐吴甡入朝,这让挺福派彻底暴怒了。

    我们举荐个阮大铖,你们说是思宗皇帝钦定的“逆案”人员。不能用。

    现在倒好,吴甡也是思宗皇帝下旨发配的钦犯,你们不但为他洗白白,还举荐他入朝任高官。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天的朝会上,张慎言刚刚举荐完吴甡,诚意伯刘孔昭就跳出来。象头暴怒的狮子,指着张慎言的鼻子大骂:“雪耻除凶,防江防河,举朝臣子宜将全副精神倾注于此。乃今日讲推官,明日讲升官,排挤武臣,专选文臣,结党行私。所荐吴甡,有悖成宪,真奸臣也。”

    刘孔昭一骂完,灵壁侯汤国祚、忻城伯赵之龙等等勋贵也纷纷站出来,指着张慎言的鼻子大骂,众人气势汹汹,声色俱厉,竟然把张慎言吓得不敢辩白。

    此时内阁首辅史可法已经离开南京去扬州督师,东林党人中以内阁大学士高弘图为首,见张慎言被围攻,他连忙出面喝斥道:“吏部用人自有本末,此事何必在大殿上吵闹!”

    弘光见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也连忙出面制止,但很显然,南京诸臣其实谁也没把他太当回事。

    特别是诚意伯这样的人,自以为从龙有功,更是嚣张,他竟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小刀,把张慎言赶出了朝堂,还扬言要杀了张慎言,把张慎言吓得肝胆皆寒,面无人色。

    这时还是司礼太监韩赞周出来喝斥道:“诚意伯,这是金銮殿,不是你家,持刀将大臣逐出朝堂,自古无此朝规。”

    刘孔昭可以无视弘光帝,但却不敢无视韩赞周,因为他非常清楚韩赞周背后站着谁,是为谁代言,这是一个以实力说话的时代。

    被韩赞周的喝斥后,刘孔昭才怏怏地收起刀子。

    这一天的朝会,被这么一闹,乌烟瘴气,也开不下去了,文官集团和勋贵集团也彻底地撕破了脸面,明争暗斗将进入白热化。

    单就这件事而言,同样是崇祯钦定的案子,吴甡可以赦免荐用,阮大铖却不行。东林党理亏在先,但刘孔昭的做法也绝对能用无法无天来形容。

    刘孔昭是开国功臣诚意伯刘伯温的后人,乍看血统很高贵,但这厮其实不是什么好鸟,他祖父叫刘尚忠,生了两个儿子,次子刘莱臣,是正妻胡氏所生。

    长子刘荩臣,是刘尚忠与家中一个叫莫巧云的婢女所生,刘孔昭是刘荩臣的儿子。

    以嫡子继承制,本来刘孔昭与他父亲是没机会继承爵位的。

    但刘尚忠死的时候,正妻胡氏所生的刘莱臣还很小,刘荩臣便僭袭了诚意伯的爵位;

    当时刘荩臣与胡氏达成了协议,将来自己死后便将爵位传给弟弟刘莱臣,胡氏为什么要和刘荩臣定下这样的协议,这其中存在什么猫腻不得而知。

    但是,在刘荩臣死后,他的儿子刘孔昭又冒袭了诚意伯的爵位,并且为了去除后患,将自己的小叔刘莱臣杀谋害了。

    从这些事可知,刘孔昭绝对不是什么好鸟,他骂张慎言时义正词严,说什么满朝大臣都应该将精力放到雪耻除凶,防江防河上,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自己也没把精力放在这上面。

    不管双方如何强调自己的正义性,这都不过是一场狗抢屎的派系之争。

    东林党手上没有军队,硬的不行,只能用集体辞官来威胁,朝会一散,高弘图,姜曰广、张慎言等人纷纷罢工回家,然后上表请求辞官。

    弘光帝一日之间接到一大堆请辞奏疏,不禁焦头烂额,连忙派鸿胪寺官员分别到这些人家中安抚。并召见了高弘图、姜曰广、马士英三位内阁辅臣。

    弘光诚恳地说道:“京师沦陷,先帝大仇未雪,当此国家危难,社稷存亡之际,卿等都是朕所倚重的大臣,还望卿等以国家社稷为重,莫轻言辞官。”

    高弘图听了黯然一叹答道:“朝廷用人,本应由吏部铨选,择贤才而用,此乃朝廷规制。然则如今臣等说可,勋臣们就说不可,如此混淆是非,有制不遵,臣等实在是无所适从。”

    “朕刚刚登基,对国家大事,尤其是择贤用人方面无甚了解,因此,一直很倚重诸位阁臣,还望诸位阁臣不要有所误解。”

    弘光帝把姿态放得很低,话也说很真诚。他这番话的意思是让高弘图等人不要误会诚意伯等人拥立了他,他便会偏袒诚意伯等人。

    从东林党反对拥立他,而他登基后,东林党却能把持内阁六部要职这些事实来看,弘光确实没有刻意偏袒拥立他的一派。

    他把手上的糖果都平分下去了,甚至还多分了东林党一些,充分显示了他的大度,从他登基后种种所为来看,很有几分中兴之主的胸襟气度,也希望能消除党争,让满朝大臣一起致力于恢复中原。

    但他的愿望注定是要流产的,大明的党争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各方已经结下太深的仇怨,想一下子解开根本不可能。

    比如现在,弘光就算没有对付东林党的意思,东林党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也会小心地提防着他,不断地往朝党里塞自己人,以增加自己对抗君权的实力。

    弘光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并不能就此取信于东林党人,而且他们要的并不是弘光的低声下气,他们要的是今后不再受勋臣的掣肘,甚至是不受皇帝掣肘。

    因此,不管弘光怎么说,他们就是坚持辞官。

    弘光帝被逼无奈,最后只得答应他们,尽快把勋臣掣肘用人的问题解决掉。

    得了这句话,高弘图等人才顺坡下驴。

    但就弘光帝而言,让他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这根本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勋臣不但是拥立他的功臣,而且掌握着南京的城防、江防。

    如果过于偏袒高弘图等人,必定又会引起勋臣的不满,若是他们也来个集体撂挑子,那南京的防务怎么办?

    南京城里这一大潭浊水怎么搅和秦牧懒得管,他非常清楚,除非让满清大军来砍杀一通,否则大明延续了几代人的党争根本销除不了。

    一直以来,他几乎不用东林党人,对接受勋贵集团投靠也持小心翼翼的态度,宁愿启用刘伯全那样的小吏,原因就在此。

    五月二十八日这天,秦牧又迎来了一位盼望以久的人才,这是一位天文历法,数学机械无不精通的人才,是秦牧一早就要求夜不收全力“绑架”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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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汤若望

    ***

    秦牧右手展开,五指并拢,以中指点额头念声“因父”,点前胸时念“及子”,左肩到右肩时念“及圣神之名”,最后双手合十念了声:“哈里路亚!”

    对面身材高大,一头乱发的汤若望顿时睁大了眼睛,他努力传教多年,但在大明进甚微,能象秦牧这样完整地做完这套手势的人或许不少,但知道点额头时应该念“因父”,点前胸时应该念“及子”的人不多,更别提最后一句“哈里路亚”了,因为他们从未传授过这一句。

    中国人不好忽悠啊,汤若望与同伴前来传教,本着化繁为简,融合儒家的原则,连这些手势也精简了,做这套手势时,只在最后双手合十时念一声“阿门!”

    “秦大人是耶稣信徒?”汤若望惊喜地问道,说的竟是一口纯正的官话。

    “我期待着汤大人能把我变成耶稣的信徒。”秦牧露出一脸明朗的微笑。

    汤若望是继宋应星之后,被夜不收强行绑架来的人,去年刚打下湖广,秦牧就下令黄连山,让他派人进京绑架汤若望,可惜进京的人扑了空,当时山西危急,崇祯派汤若望去山西制造火炮去了。

    夜不收的人员只好追到山西去,汤若望一副西方人的相貌,可不好办,夜不收的密探费尽了周折,才总算把他给绑到了武昌。

    听了秦牧的话,汤若望有些失望,开始仔细地打量起秦牧来。他来大明已经二十多年,除了相貌之外,其它的已经跟中国人差不多,秦牧神奇的崛起经历,同样让他十分好奇。

    “那些人是秦大人派去的吧?”

    “冒犯之处,望汤大人海涵。”秦牧道歉的语气很真诚。但似乎又没把绑架一事看得太重,“北方战乱不休,汤大人再留在北方已经不适合。”

    快要六月了,天气很炎热,好在楚王府里花木扶苏,殿阁池塘之间倒也凉风习习,丫环端上茶来,秦牧伸手作请。

    汤若望端茶轻呷一口说道:“秦大人费尽周折把我找来,究竟要干什么?”

    秦牧直接说道:“第一,我需要汤大人的一身学识。我在长沙岳麓书院招收了两百名八到十二岁的学童,我希望汤大人能给他们授课,把自己擅长的数学、天文学、地理学、机械力学、化学这些知识传授给这些学童,第二,我需要汤大人帮我制造火炮,以便打败入侵的野蛮部族。作为酬谢,我会帮汤大人在长沙建一座教堂,支持汤大人在本官所辖境内传播耶和华的福音。”

    “我有选择吗?”

    “哈哈哈.............”

    秦牧没想到汤若望还有些幽默感,确实。秦牧花这么大力气把他绑架过来,这本身就没给他选择的机会。

    “我听说汤大人出生在莱茵河畔的科隆。”

    “是的,秦大人也听说过科隆?”

    “不知道什么缘故,我是这样悲伤;一个古老的童话。我总是不能遗忘。天色晚,空气清冷,莱茵河静静地流淌;落日的光辉照耀着山头。那最美丽的少女,坐在上边神采焕发;金黄的首饰闪烁。她梳理金黄的头发。她用金黄的梳子梳,还唱着一首歌曲;这歌曲的声调,有迷人的魔力。小船里的船夫。感到狂想的痛苦;他不看水里的暗礁,却只是仰望高处。我知道,最后波浪,吞没了船夫和小船;洛雷莱用她的歌唱,造下了这场灾难。”

    “啊,秦大人竟然知道洛雷莱山崖的传说.......”汤若望一脸惊诧。

    “听说过一些而已,知道的不多。”

    秦牧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却一下子就被拉近了,汤若望离开故乡已经快三十年了,此时能在这万里之遥的东方,听人谈起自己的故乡,心中既有怀念的伤感,又有意外的喜悦,两者掺杂在一起,让他唏嘘不已。

    “那秦大人有没有听说过我们科隆大教堂。”

    秦牧感觉此刻的汤若望不象个富有学识的传教士,倒象个充满了期盼的孩子,哪怕一点点与故乡有关的东西,也能让他依依不舍。

    “我知道,科隆大教堂建了几百年,好象还没完式,位于美丽的莱茵河畔,它高耸入云,壮丽恢弘。”

    秦牧没有去过科隆,所知道的和科隆有关的,其实就这么多了......呃,似乎还有个科隆空调,不过不敢确定科隆空调是不是来自科隆的技术。

    接下来,汤若望欣然地介绍起了他的家乡,说他们科隆城是大主教的驻地啦,说科隆城周长有12里啦,开了12个城门,是首屈一指的大城啦,人口甚至超过了巴黎和伦敦;

    而且科隆城还拥有一项特权:所有途经科隆的货物,都必须首先在市内展销3天,才能继续转运,这对促进科隆的经济发展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总之,汤若望就象十年没机会说话了一般,倒豆子的把自己故乡的风物一一向秦牧描述了一番。

    秦牧对此也很兴趣(当然,肯定包括德国的金发美女),他不时插问一句,最后当问及科隆作为欧洲人口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到底有多少人时,汤若望的回答是,他来的时候,科隆的人口在五万左右。

    “五万?”秦牧差把嘴里茶给喷了出来,就六万人还是欧洲数一数二的大城市?

    好吧,李自成动不动就拉起百万大军,这都是传说。

    秦牧随即端正了态度,人多人少是一回事,现在西方的科技已经逐渐领先中国却是事实,对了,西方这个时候有什么著名的科学家呢?秦牧知道的不多,就伽利略一个,于是连忙问汤若望说道:“汤大人,您听说过伽利略吗?”

    “我在罗马学院就读的时候,伽利雷先生就是我们的老师,他是个非常博学的人,尤其是在天文和物理方面的学识十分渊博,他还发明了望远镜和温度计等等,不过,在我快要毕业的时候,伽利雷先生却有了背叛上帝的倾向,他开始宣扬哥白尼的邪说.......”

    说起伽利略来,汤若望竟是滔滔不绝,秦牧可以看出他对伽利略的看法存在着某种矛盾,一方面他敬佩伽利略的学识,一方面又对伽利略宣扬“邪说”感到失望。

    秦牧打断他道:“汤大人,如果我想把伽利略先生请到我大明来,你可以办得到吗?”

    汤若望摇摇头说道:“我来大明已经二十多年了,我来的时候,伽利雷先生已经快六十岁了,现在就算还在世的话,也有八十高龄了。”

    秦牧不禁暗叹可惜,自己知道的这个时代欧洲有名的科学家就这么一个,结果也极有可能不在世了。

    “汤大人,你能不能写封信回罗马教庭,多派些在天文、数学、物理、机械制作方面学识渊博的人到东方来,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说服南京的皇帝支持你们在大明传教,而我本人答应帮你们在不同的城市建五座教堂供你们传教。”

    汤若望在大明生活了二十多年,供职于京师钦天监,他对大明的局势同样非常清楚,秦牧已不是一般的总督,他答应的条件让汤若望这个虔诚的耶稣信徒很心动。

    俩人聊了很久,汤若望终于没能抵住诱惑,答应写信回罗马教庭,让教庭选派更多的人才过来。

    而他本人,第二天就被秦牧打发到总装备部去了,红夷大炮虽然笨重,但用来防守武昌这样的大城,还是能发挥很大作用的。

    得赶紧造些出来,总之不能光让满清轰咱们,咱们却无还手之力。

第246章 胜似闲庭信步

    *****

    刚刚接到的消息,李自成在真定一带集结兵力,竟然小胜了清军几场,收复了好几个州县。

    而南京的君臣这时不但给投降满清的吴三桂加封了一个蓟国公的爵位,还派人去京师,准备联合满清,一起剿灭李自成。

    得知了南京小朝廷做出这么天真活泼的决定,秦牧感觉蛋蛋一阵发痛,连总参也懒得呆了。

    上午与教导营士卒一起训练奔袭战,跑得他两腿差点没抽筋。与其听南京小朝廷那些蛋痛的事儿,还不如回后园伸个懒腰。

    盛夏的午后,绿树浓荫,亭台静寂,秦牧转过回廊,进入一个垂花门,离垂花门不远处,几株高大的芭蕉倒影在池塘边,一阵清风吹来,哗啦轻响..........

    “巧儿,你.........你.............”秦牧刚踏进垂花门,刹时被眼前的情景给雷到了;

    只见寂静的池塘边,小丫头揽着裙裾,已经爬到将近三米高的芭蕉树上,那树上肥大的芭蕉因久而无人砍伐,已经有一部分熟透了,黄澄澄的煞是诱人。

    小丫头正努力地伸展着小蛮腰,用手去够那熟透的芭蕉,听到人声她连忙扭头过来看.........

    “小心,抓紧!”

    “啊.................”

    秦牧奔出两步,就眼睁睁地看着小丫头惊叫着、扑嗵一声掉到池塘里,池面上水花四溅。

    紧接着又是扑嗵一声............“啊!”跃进池塘的秦大总督发出一声短促惊叫,然后一头扎进了淤泥里。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你.........”

    最后反而是云巧儿把他拉了起来,秦牧在水面象只鸭子似的乱抖。把身上的淤泥抖去,站起来才发现,池水才没到膝盖上,而且下面还是不少于二十公分的淤泥,难怪他一头扎进了淤泥里。

    “谁?这池塘是谁挖的?这..........这是偷工减料,是豆腐渣工程,是.........”秦大总督用手指随便一抠,立即从鼻孔里抠出一把淤泥来,不禁气急败坏。

    “嘻嘻.........哈哈.........”巧儿这个始作俑者见了秦牧的狼狈样,在旁边乐不可支地笑起来。“公子,要是挖得深了,人家岂不是要被淹了吗?”

    “嗯?你还好意思说,你看你,象话吗?一个姑娘家,你爬树..........”

    “是芭蕉。”

    “芭蕉也不行,芭蕉也是树,母猪那才上树,你你你..........气煞我也!”

    秦大总督抬手就是几个暴杰。小丫头被弹得往后就躲,但脚陷在淤泥里一时没抽起来,扑嗵一下又坐到了水里,秦大总督顿时又溅了一脸的泥呀水呀。眼睛都睁不开。

    “公子,公子,这回人家可不是故意的。”小丫头一脸无辜地爬起来,拿袖子给帮他抹脸。这不抹还好,越抹越脏,她袖子沾着大片淤泥呢。

    “呸!呸!呸..........”

    见过咸蛋吗?如果你没见过。请看刚刚爬上岸的一大一小。

    “公子,你没事了吧,都是你啦,人家本来没事的,你突然喊一声,把人家吓到了,幸好是掉池塘里,不然人家可惨了.........”

    啪!一个暴粟直奔云巧儿脑门。

    “你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秦牧很有把她再扔进池塘的冲动,“当初是谁跟我说的,我娘说了,少说话显得淑女些,你爬树这也叫淑女..........”

    “是芭蕉。”

    “芭蕉也是树,母猪才........呸呸呸!又让你绕回来了,找打!”

    “嘻嘻.......天热死了,这样挺凉快的,公子.........那个,母猪会上树吗?”

    “这还有假?这是本总督刚刚亲眼目睹的事。”

    “呀!”小丫头带着一身的泥水,往他身上直扑,小拳头挥动之间,那是劲风四射,泥水纷飞。

    八角凉亭里,李香君和董小宛正在下围棋,亭边杨柳依依,烟幔轻拂,两位佳人裙拖六福湘江水,鬓抹巫山一段云,动人的剪影唯美如诗。

    李香君拿着一颗黑子正在犹豫不决,那黑色的棋子将她那春葱玉指衬得愈发白嫩如脂,美到了极致。

    啪!棋子突然掉落到棋盘上,李香君张着樱桃小嘴,杏眼瞪得大大的,那惊讶的神色仿佛是看到了外星人一般。

    董小宛连忙转身去看,瞬间也惊呆了,只见一大一小两个泥人追逐着跑过花木掩影的园间小径,“这是老爷吗?”董小宛喃喃自语了一句,极度惊诧的表情让她往日的淡雅之态荡然无存。

    两个泥人追逐着,笑闹着,直奔李香君二人所在的凉亭而来,没错,至少从声音上可以确定,这两个泥人就是秦牧和云巧儿。

    他们却不进亭下,扑嗵一声,秦大总督再次扎进了亭边的池塘,然后对岸上的云巧儿喊道:“丫头快下来,我接着你,这儿深,咱们一起洗洗。”

    “公子,你真的能接住人家吗,万一你是泥菩萨过河,人家可就惨了。”

    “下不下随你。”秦大总督在小湖里脱掉外袍仍到岸上,然后一头扎进水去畅快地游了起来,这炎炎夏日,在水里畅游倍儿爽。

    呼的一声,从水里冒出来的秦大总督甩去一头的水珠,畅快地高吟道:“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馀。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公子,快接住人家。”云巧儿一身泥水沾得身上难受,终于抵挡不住诱惑,在李香君和董小宛的惊呼声中,也纵身一跃,扎进了小湖里。

    “咦,你识水性?”秦牧飞快游到云巧儿入水处时,却发现这丫头竟然会踩水。

    小丫头得意地咧着小嘴儿,气得秦牧抬手又是一个暴粟:“会水你还让我接着你?”

    “那样不是显得比较淑女嘛!”

    “淑女?母猪上树,螃蟹下河,什么事你都干了,还淑女?”

    听了秦牧的话,云巧儿脸上的笑意一收,紧接着又连忙重新挤出笑容来,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秦牧心头触动了一下,小丫头会这些,大概与她的流浪生涯脱不了关系。

    “老爷,你们.......你们怎么弄成这样子?”李香君和董小宛好歹回过神来了,靠在亭子的栏杆边问道。

    “呵呵,没事,一只小猪仔掉前面的荷花池里了,本老爷下去帮着打捞........”

    “你才是小猪,你才是小猪。”小丫头不依了,不停地拨水泼他,一场水战由此暴发,就连栏杆边的两位佳人,也被溅湿了裙裾。

    欢乐的笑声回荡在湖面上,给这个夏日的午后,平添了几分生机。

    近处的楼阁,远处的高墙,翘起的飞檐,垂下的柳丝,寂静的回廊,芬芳的荷花,欢乐的笑声,绝色的佳人,组成了一幅鲜活的画面。

    秦牧难得偷回懒,和巧儿畅游个够后,才换上一身白色的儒衫,到凉亭里喝茶听琴。

    他往竹簟上一躺,小丫头立即乖巧地坐过来,一边帮他拿捏,一边认错:“公子,人家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爬树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秦牧都没有严肃地教训过她,但她清楚,秦牧是担心她的,只是不想过多的拘着她而已。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其实你想爬芭蕉树也不是不可以,但应该让人在下边接应着,这样才能确保安全嘛。”

    “人家一跟她们说,她们肯定就不让人家上去了。”

    听了两人的对答,李香君终于忍不住了,嗔道:“老爷,有你这样宠着她的嘛,不但不制止,还给她出主意,今天她能爬芭蕉树,明天上房揭瓦怎么办?”

    “呵呵,不会,不会,巧儿还是很注重自己的淑女形象的。”

    “嘻嘻............”巧儿笑得无比的开心,腻到秦牧怀里一会儿后,才起来动情地说道:“谢谢公子,再也没有人比你好了,人家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再也不让你担心了。”

    *******************************************

第247章 旧恨新仇

    *****

    金陵名蓝三,牛首以山名,弘济以水名,兼山水之胜者,莫如栖霞。

    而栖霞还以枫叶特别出名,其西侧的枫岭,一到深秋时节,便是漫山红透,如霞如火,风景十分美丽。

    城中的高官勋贵之家,多爱到栖霞山建些别院精舍,以供赏景休闲。

    阮大铖这些年就长住在栖霞山,倒不是他舍不得这里的美景,他是被人赶出金陵城后,无奈之下才来栖霞山幽居的。

    阮大铖已年过半百,这些年抑郁的幽居生活,让他双鬓发早斑,但他从未失去过斗志,此刻,他精神焕发地站在自己的精舍前,等着一个好友的到来。

    遥想当年,阮大铖是高攀龙的弟子,与当初的东林党领袖人物左光斗又是同乡,可谓是根正苗红,在打倒方从哲的战斗中,阮大铖更为立下首功,因而位列《东林点将录》马军八骠骑八员,外号:天究星没遮拦。

    天启四年春,吏科都给事中出缺,左光斗通知阮大铖入京递补。而**星、高攀龙、杨涟等一伙人因为与左光斗发生内讧,因此“以察典近,大铖不可用”为由,准备改用高攀龙的另一名弟子——同为东林闯将的魏大中为吏科给事中。

    经过一番内部交易,等到阮大铖至北京时,**星一伙人让他补工科给事中。谁都知道,吏部管人事,居第一,而工科是个苦差,居最末。

    本来按资历递补应该轮到阮大铖补吏科。现在这些人私相授受,暗箱操作,为了对付左光斗把他弄到工科去,阮大铖自然很不爽。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九千岁魏公公一直惦记着东林党。正愁无处着手呢,得知此事后便立即出手,将阮大铖送上了吏科给事中的位子上。

    东林党当时气焰正炽,立即对阮大铖群起而攻之,说他是阉党,给他造成巨大的压力,而阮大铖又不想依附魏忠贤,干了一个月便弃官回老家,从此大铖与东林决裂。

    后来魏忠贤收拾完“东林六君子”之后,召阮大铖入京任太常少卿。阮大铖进京后发觉接受魏忠贤的安排迟早出问题,于是很快又辞官回家了。

    真论起来,说阮大铖是阉党真是冤枉他了,他从没帮魏忠贤对付过东林党,只不过是魏忠贤帮他得到了一个本应该归他的官职。

    但东林党不管这些,崇祯登基后,诛魏忠贤,定逆案。凡涉入逆案官员,终生不得录用。很不幸,东林党没有忘记阮大铖,把他列入了逆案名单中。

    崇祯八年,阮大铖避战乱来到南京。经常召些游侠谈兵说剑。

    吴应箕,冒辟疆,侯方域、顾杲、杨廷枢、黄宗羲等等,东林旗下子公司复社成员。他们继承了先辈丰富的斗争经验,和比狗还灵敏的政治嗅觉。认为阮大铖召些游侠来谈兵说剑必有阴谋;

    你一个逆党,你有资格谈兵说剑吗?

    首先。你抢了我们的风头;

    其次,你是不是想通过此举,表明你对边事很熟悉,好教皇帝以边事召入朝啊?

    于是,这些脑满肠肥的富二代立即群起而攻之,作《留都防乱公揭》,说阮大铖:“其恶愈甚,其焰愈张,歌儿舞女充溢后庭,广厦高轩照耀街衢,日与南北在案诸逆交通不绝,恐吓多端。”

    公揭写成,复社一百四十多人签名,将阮大铖赶出南京城。

    好吧,阮大铖歌儿舞女充溢后庭,诸位公子哥儿家里有多少歌妓舞女就不说了,清溪白石,名妓悠游,这些总是大家看得到的吧。

    说阮大铖与诸逆臣南北交通不绝,诸位公子结党复社,成员愈万,这又怎么算。

    说阮大铖恐吓多端,你们呢,贴公揭驱逐,连城也不让进。

    这是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阮大铖被逼到这分上,心里当然大恨。

    但他非常清楚,自己势单力薄,要反击,只有入朝掌握大权才行。

    这些年他一直努力研究兵书战法,一面积极活动,首辅周延儒第一次被罢免时,阮大铖就敏锐地觉察到周延儒的价值,于是开始烧周延儒这口冷灶,投入大量财力和人力,为周延儒复出造势。

    功夫不负有心人,崇祯十四年周延儒复出,再任首辅。可惜周延儒多次在崇祯面前提议启用一些“逆党”大臣,以补充朝廷的血液,都遭到东林党人强烈反对,没有办成。

    阮大铖无奈之下,只得退而求次,让周延儒荐用自己的至交同年马士英。

    于是马士英一路飙升,在北京城破之前已经高居凤阳总督之位。

    阮大铖此刻要等待的,正是内阁次辅马士英,由于首辅史可法已经督师淮扬,马士英现在成了事实上的首辅。

    黄昏时分,马士英如约而至,两位好友相对一揖,然后匆匆进入书房。

    “让集之兄久候了,愚弟已经联络好了,明日便上表举荐集之兄入朝,集之兄先准备一下,皇上召见之时,定会询问集之兄定国安邦之策,以集之兄之才,只要稍做准备,自不难令皇上刮目相看。”

    阮大铖轻抚斑白的胡须,显得极为淡定,仿佛马士英说的事跟他无关一样,他谈然答道:“瑶草兄知我,咱们非为高官厚禄,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东林那群伪君子把大明江山社稷毁掉,思宗临终之言犹在耳:皆诸臣误朕。思宗所指不正是东林这群伪君子吗?如今新君初立,如果再让这些误国误君的伪君子把持朝政,恐我大明三百年基业不保啊。”

    “集之兄所言甚是,必须尽快铲除这些伪君子。”

    两位至交好友开始在书房里密谋起来,策划各种具体的行动步骤,第一步自然是将阮大铖举荐入朝,这步迈出了,就事实上打破了崇祯当初钦定的“逆案”。

    换个说法也就是说,既然钦定的“逆案”官员可用,那么“逆案”到底逆不逆就有得商榷了。

    江南是东林党的大本营,两人非常清楚,光靠自己俩人绝对不行,就算成功铲除了东林党人,那空缺出来的一大堆职位谁来填补?朝廷还要不要运转下去?

    要填补铲除东林党人后的空白,就必须大量启用当初的“逆案”贬官,要启用这些人,就得先翻案。

    俩人密谋了许久,马士英才匆匆离开。

    第二天的朝会上,马士英亲自出面打头朝,当廷奏道:“皇上,原任光禄寺卿阮大铖,居山林而不忘君父,未任边疆,而实娴韬略。北信到时,臣与诸臣面商定策。大铖致书于臣及操臣刘孔昭,戒以力扫邪谋,臣甚服之,须遣官立召,暂假冠带,来京陛见,面问方略,如其不当,臣甘同罪,若堪实用,则臣部见缺右侍郎,当赦其往罪,敕部起补。”

    马士英这话不得了,可以说已经替弘光做大半的主了,说白了就是:皇上,拥立之功阮大铖有一大份,还是他主张力扫拥立潞王的邪谋,才有今天你上位。你得派内官立即去召见,赐以高官,我兵部还缺个二把手,就这个职位了。

    马士英话声一落,东阁大学士王铎立即出班附和,接着是诚意伯刘孔昭、灵璧侯汤国祚、抚宁侯朱国弼、南和伯方一元、东宁伯焦梦龙、成安伯郭祚永等勋臣一齐站出来,请弘光召见阮大诚,场面很是浩大。

    这还得了,高弘图、姜曰广、张慎言、钱谦益、吕大器、徐石麟、周堪赓、顾锡畴、黄道周、刘士祯、吴伟业等等等...........(此处省略三百个人),总之,东林把持着朝堂大部分职位,人数绝对比马士英一派多好几倍。

    此时一个个立即撸起袖子冲上去,要用口水活生生地把马士英一伙人给淹了。

    朝堂之上,一时风云际会,杀气腾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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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扬天下介绍:
崇祯十六年,一个真正的乱世: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一阵烟尘又一阵的烟尘,华夏大地在鞑子的铁蹄下颤栗不止......
秦牧手提巨阙剑,身后是一面黑色的“秦”字大旗,黑得深沉,黑得冷酷,黑得神秘,黑得庄重,那是权力和力量的象征。大旗之下,黑色的铁流如怒海奔涛,一如当年那支横扫六合的铁军。
“我志未酬人犹苦,江山处处有啼痕,杀!”
然苦中亦有乐,君不见香君侍酒,醉卧横波,君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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