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寻找外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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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金銮殿上,马士英两次提出启用阮大铖,殿中的东林党顿怒发冲冠,一个个撸起袖子冲上去,要用口水活生生地把马士英一伙人给淹了。
庄严肃穆的金銮殿很快变成养殖场,鸡飞狗跳,鸭壮鹅肥.........嘎嘎嘎........
正所谓人多嘴乱,下面两派人马剑拔弩张,吵成一团,弘光帝根本听清他们说些什么。
他一个新登基的皇帝,怎么处理这种场面还缺乏经验,只得求助地望向韩赞周。
韩赞周一看,连负责维护朝堂秩序的殿中侍御使也加入了口水大战,只得自己站出来大喝道:“肃静,各位大臣眼里还有没有皇上........”
这一声尖锐的叫喊,如穿云箭一般,好歹让两派人马记起上头还坐着个弘光帝来,大部分人安静了下来;
户科右给事中熊汝霖反应最快,立即掉头向弘光奏道:“皇上,阮大铖者,先帝既已弃之,举国又复非之,即使阁臣认为他有些才能,亦当舍己从人,顾及天下人看法,况乎阴阳消长,间不容发。甯博采广搜,求异才于草泽,岂能执私而有违众意,翻铁案于刑书?”
户科给事中罗万象立即跟上,继续炮轰道:“阮大铖招几个游侠儿谈剑说兵,便道他知兵耶?燕子笺,春灯谜,未便是枕上之阴符,袖中之黄石。先帝之成令,一朝而弃之,皇上之明诏,一朝而反之,让天下人作何感想?”
论嘴皮功夫,以勋臣为主的挺阮派确实干不过东林诸将,要知道人家天天青楼妓馆演练辩才。一般人岂能望其项背?
没等马士英一派接嘴,御史陈良弼又已经抢出来,大声疾呼道:“皇上,自魏逆窃权,群小煸毒,严春秋乱贼之义,必先申其治党之法,此从逆一案,乃先帝朱笔钦定,臣等与阮大铖有何怨仇?唯恐此例一开。则逆案诸邪悉出,逆案尽繙,则先帝钦定之案,紊于一日。若钦案亦可推翻,则何以昭天下而垂后世?”
站在东林一边的怀远侯常延龄言词更加激烈,直接对阮大铖发起了人身攻击:“阮大铖者,一戏词之流,为阉人之干子,魏逆既以伏诛。阮大铖便是开刀问斩,犹有余辜。如今不过是禁其终身不得出仕,已是高厚包容了。”
马士英听到这,怒极而笑。大有豁出去地奏道:“臣入仕三十年,安囚之变,臣家僮止存十口,臣已几死。壬申。臣备兵易和口,兵犯宣大。及任宣抚,止五十日。被逮。诏狱锢刑部将近三年,臣又几死。从戍所起用臣为凤阳总督,兵仅数千,马仅数百,而革左、献逆、小袁等贼,数十万之众来犯,臣又几死。闯贼陷京师,祸及先帝,臣罪应死,今无知而荐阮大铖,又当死。盖臣得罪封疆,得罪祖宗者,未必死。而得罪朋党,则必死。先帝诛薛国观、周延儒等,岂尽先帝之意哉?”
马士英大耍光棍,你们不是要杀人吗,老子这条命死过不知多少回了,还怕你不成?
而他说得罪朋党必死,则是指出东林党何其嚣张阴狠,并用薛国观等人事例加以反击,这一拳反击确实够重。
这场争吵,争到最后也没有结果,弘光帝由始至终没有发言的机会,最后还是大家口干了,肚子饿了,才暂时收兵,准备明日再战。
然而第二天一早,却传出弘光帝下中旨召阮大铖入见的消息,弘光这么做,一来是想尽快把生米煮成熟饭,不然大臣们继续就这件事吵下去,国家军政大事也不用管了。二来嘛,他非常清楚枪杆子出政权的道理。
东林党人傻眼了,集体辞职的戏码玩过了,再玩可不灵了,弄不好马士英顺势一脚,真把他们踢出朝堂那就玩大发了。
天真活泼的东林党人此刻也开始意识到了枪杆子出政权的道理,放眼天下,东林党能掌握的枪杆子可不多,因为他们一向相信凭口水可以淹死人。
当然,东林党也不是完全没有枪杆子,史可法就掌握着一两万军队,问题是史可法那厮脑子里一根筋,让他带兵来............呃,想都别想。
感觉到危险在一步步逼近的东林党人开始焦急四顾,姜曰广提议去拉扰秦牧,他当初和秦牧还是有些交情的。
对此,大家不抱多大希望,毕竟秦牧当初已经明确表态拥立朱由崧,似乎是与马士英等人暗中达到了同盟,但走投无路的东林党人还是决定派人去一试。
礼部尚书钱谦益接着想起一个人来,此人就是被秦牧弄得臭不可闻的侯方域,而侯方域的老子侯恂是左良玉的大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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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秦军扩军五万,主要是从江北逃来的难民中招募,一来可以减轻地方官府安置难民的压力;二来北方战火纷飞,在南逃的难民中有很多具有从军经历,有利于新军尽快形成战斗力。
武昌东门外黑色的秦字大旗迎风招展,临时搭建的募兵点前人声喧嚣,前来应募的难民排成五列足有半里的长队,大家神情各异,或是跃跃欲试,或是面带忐忑,或是自吹自擂,或是沉默不语,或是患得患失。
负责维护秩序的两百秦军衣甲鲜明,背弓挎刀虎视眈眈,前来应募的难民在他们的呼喝下,都乖乖地排着队等待。
“下一个。”负责登记的军训部副主事李东明再次大喊起来。
一个高大的汉子连忙越众而出,站在台前。李东明打量了此人一眼,暗暗点头。
“叫什么名字?”
“俺叫铁牛。”这汉子声如洪钟,口沫横飞。
“哪里人?”李东明抹了抹脸上的吐沫星子,口气变得有些不善。
“河南登封县马坳村人。”
“可曾从军过?”
“没有,俺在少林寺习过武,能举起三百斤的石磨,能........”
“行了行了,别耽搁时间。去试试。”李东明往旁边的石锁一指。
那叫铁牛的大汉一看,嘟哝道:“换个大点的行吗?”
排队等候的人群一听顿时炸窝了,这石锁已经接近百斤,很多人正担心自己通不过这道测试,再换个大点的来,那不是要命吗?
“喂,你试不试,不试快走开,别耽搁时间。”
“就是,快走开。”
人群开始鼓噪起。那大汉一看惹起众怒,大吼一声,奔过去拎起那只大石锁,一手举到空中,还象摇旗似的呼呼地摇了几下,那感觉不象是在举石锁,倒象他抓住了只小鸡,正在向小伙伴们炫耀,这一幕惊得现场的人瞪大了眼睛。鸦雀无声。
呯,大汉随手一扔,石锁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裂成了两片。
对于这种破坏公物的行为。不光是等待测试的人不满,群起声讨,就连负责募兵的李东明也严词诉责起来:“你得瑟什么?军队主要是靠协同作战,不是看个人力气有多大。你把石锁给砸了,让我去哪儿再找个石锁来?我这兵还招不招?”
“大人,小人............小人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我看你是成心的...........”
站在外围的秦牧看到李东明有些火大。对身边的护卫吩咐一声,李式匆匆越众而出,李东明这才发觉秦牧竟然在外围的人群中,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收声。
李式向他耳语一声后,李东明对那大汉说道:“好了,你通过测试了,站右边去。”
“其他几样不用测试了吗?”大汉还有些不确定。
“不用了。”李东明应了一声,心中暗道还测个屁啊,被你害苦了。
李东明非常清楚,秦牧看重的是办事效率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象他这样为一个石锁大肆指责应募者,使招募工作陷入停顿,秦牧当场虽然没说什么,但对他印象终究是大打折扣了。
那叫铁牛的大汉不管这些,听说不用再测试了,非常高兴,望着秦牧带领一队人马呼啸而去的背景,若有所思。
秦牧现在的重点还是抓紧训练军队,招募新兵的工作他也非常重视,分别在荆州、武昌、九江等地设了近十个募兵点,对兵源素质的要求也很苛刻,贵精不贵多。
时间对他来说已经很紧迫了。
进城门时,李式终于忍不住说道:“大人,要不要换个人来募兵。”
“先观后效吧。让教导营抓紧训练,新兵招募完成之后,就让他们前去担任什长、总旗、百户。”
“大人,教导营成军也不过大半年,这是不是仓促了点。”
“可以了。”
对于教导营的士兵,秦牧当初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亲自教了大半年,忠诚度应该不成问题了。
回到王府,与李香君三女用过午餐后,便到水边的八角亭去乘凉,这炎炎夏日,忙活了一上午,往竹簟上一躺,秦牧便不想再动了。
他正睡得迷迷糊糊,便有丫环前来向他并报:“老爷,外头传进话来,说是朝中有位叫周元泰的御使来求见老爷您?”
“周元泰?”秦牧睁开睡眼,想了想才记起这是当初在姜曰广家宴上认识的一个人,周元泰突然跑到武昌来干什么呢?
“你出去让李式把人领到这儿来吧。”
“是,老爷。”
丫环一出去,秦牧立即拍拍身边巧儿,催促道:“快去,让你香君姐姐和小宛姐姐带着家里的侍女,拿上琴乐,酒食,快过来。”
“公子,你要干嘛。”
“快去,公子我突然想沉迷酒色,这歌要唱起来,舞要跳起来,快去。”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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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香君,小宛,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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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泰随着李式走进后园时,远远就听到凉亭那边传来嬉戏笑闹声,走近一看,但见亭中歌舞正浓,秦牧穿着木屐,衣衫散乱,一手握着大酒杯,正与几个美人在嬉戏,样子放浪不羁。
亭中的美人丽色天成,风姿潋滟,其中俩人不是董小宛和李香君是谁?
周元泰不禁暗暗感叹,这样的人间绝色,得一个已是艳福匪浅,想想就让人**。秦牧竟是左拥右抱,这等艳福简单是令人忌妒啊。
石榴正红,日影悠悠,杨柳如烟拂绿水,水榭之中,董小宛柔舒彩袖,玉指轻弹。李香君华裙曼舞,宛转而歌: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
试上超然台上望,
半壕春水一城花,
烟雨暗千家。
寒食后,酒醒却咨嗟。
休对故人思故国,
且将新火试新茶,
诗酒趁年华。
周元泰如何也想不到,来到武昌看到的竟是这等歌舞正酣,醉生梦死的场面。不是说秦牧高举义旗,亲率劲旅,大战荆门灭敌数万吗?
难道这样依红偎翠,左拥右抱,谈笑间就能令敌人灰飞烟灭?周元泰开始怀疑秦牧大战荆门的真实性了。
边将谎报战功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杀敌十人,谎报歼敌一千,甚至无中生有,冒功请赏也属平常。
现在外间一直在传言秦牧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夺取襄阳,周元泰一路过来,也确实看到城外正在招募士兵,他原以为都是在为攻打襄阳做准备呢,现在看来,事情的真实性很值得怀疑啊。
“周大人,金陵一别。白云苍狗........唉!谁曾料到再见时,已经换了人间,令人感慨,令人感慨万端啊!”秦牧大声感叹迎出来,脸上笑容正盛,却哪有半点感叹的样子。
周元泰觉得他分明是故作呻吟,不过今非昔比,秦牧已不是金陵城里那个落魄书生,这次自己是求人来的,便也连忙挤出一脸笑容来:“秦大人久违了。今番再见,秦大人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惭愧,惭愧,周大人是金陵故人,当初多蒙周大人与姜大学士照应,本官一直铭记在心,一刻不敢或忘。来来来,难得周大人远道来访,进亭先喝三杯再说。”
秦牧热情无比,把周元泰拉进亭中。亲自执壶不由分说灌了他三杯,完了继续倒酒说道:“周大人海量,来来来,咱们再共饮三杯。”
见面就猛灌酒。这是哪国的礼节啊?周元泰欲待分辩,动拗不过秦牧,人还没坐下。就被灌了六大杯酒。
“别.........秦大人呐,再这么喝下去,下官可就要出丑了.........”
“哎哟,周大人还跟本官客气什么,在金陵的时候,咱们又不是没一起饮过酒,周大人一向海量,这点酒对周大人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秦牧说完,让李香君坐到自己身边来,负责执壶斟酒,他则频频举杯,不一会儿,话没说上三句,米没有一粒下肚,秦元泰便被他灌得有了七成醉意,偶尔瞥一眼李香君和董小宛那天资国色,醉意可就更浓了。
“秦大人啊,能否屏退左右,下官有些话想跟秦大人单独聊聊。”周元泰强睁着醉眼说道。
“周大人有话但说无妨,正所谓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再者香君我小宛都是本官房里人,不瞒周大人,本官这俩位红颜知己都是冰雪聪明的人儿,本官有什么事,多靠她俩帮着拿主意.........呃,不是........啊哈哈,周大人喝酒,喝酒!”
秦牧虽然连忙掩饰,但周元泰还是大感惊诧,难得啊,今日竟然听到这样的秘辛,他不禁悄悄瞄了一眼李香君和董小宛。
两位佳人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此时芳颜上尽是娇羞之色,李香君还趁人不注意,玉指自后边轻扭了个郎一下,秦大总督皮厚,恍若没觉。
“秦大人可曾听说,上月二十三日朝会上,诚意伯刘孔昭竟然暗藏凶刃上殿,并当廷掏出追杀吏部尚书张慎言张大人。”
“竟有此事?张尚书伤着没有?”
“那倒没有,只是持凶刃上殿,不听皇上喝止,当廷追杀大臣,这等事千古未有啊..........”
“没伤着就好,呵呵,周大人言重了吧,我朝大臣在金銮殿上大打出手的事还少吗?便是当年的李东阳大学士,也曾抢了金瓜武士的卧瓜锤在金殿上追打过寿宁侯嘛。”
周元泰本想以此事作为切入口,大肆声讨马士英、刘孔昭等人的罪行,没想到秦牧这么一封,倒让他碰了一鼻子灰,确实,大明的臣子在金銮殿上群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周元泰还有些不死心,加上已有七分醉意,不禁愤然说道:“秦大人,这岂能一概而论,以前大臣们因政见不合,在殿上起些争持倒也没什么,但刘孔昭怀揣凶刃上殿,目无君上,蓄意谋害大臣,这是大逆不道啊。”
“嗯,周大人说得也有道理,对了,周大人身为御使,正合该对这种目无君上的行为予以纠劾,来人啊,准备笔墨纸砚,让周大人写弹章。”
周元泰差点没气歪鼻子,心道要是我一纸弹章管用的话,还用千里迢迢跑来武昌吗?
“秦大人有所不知,刘孔昭这些奸佞之徒是有恃无恐啊,他们操持江务,掌管城防,手上有兵权,是以才如此肆无忌惮,他们不但干涉吏部用人,还谗言惑主,以中旨召见逆案犯官,这是要扰乱朝纲啊;
在金陵时,下官记得秦大人在姜学士席上曾论及先帝间有害政,任用大臣时,多舍廷推,而出中旨乱阶,以至所得阁臣淫贪巧猾之如周延儒,逢君脧民奸险刻毒之如温体仁、杨嗣昌。所得部臣,则阴邪贪狡如王永光、陈甲新,所得大将,则纨绔支离如王朴,所得言官,则贪横无如史褷、陈启新.......”
这番话当初秦牧确实说过,周元泰想来是做了充分准备,竟一字不差了背了出来,唬得秦大总督不得不频频点头。
“是是是,周大人言之有理。”
“秦大人,您没醉吧?这话是你说的,可是不下官说的。”
“哦?嗯,好象是本官说的,以中旨乱政,确实不妥,来人啊,笔墨纸砚侍候,本官要上表劝劝皇上。”
这哪跟哪啊,周元泰差点被噎死,你上表虽然不错,但这不是治本之道啊,也不是我等所求啊。
不过,周元泰不泄气,决定再加一把火,一把旺旺的大火,连同秦牧也给灼痛。
只听他悲声说道:“王者爵人于朝,与人共之。祖宗会推之典,所以能行万世而无弊。秦大人啊,其实皇上英明神武,这些道理皆甚明了,出中旨召逆案犯官是不得以而为之啊;
皇上初登大宝,城防江防,兵卒甲士都掌握在刘孔昭一班佞臣手上,只能顺其意而为之。秦大人,如今马士英、刘孔昭这些奸佞是挟天子以令天下,若不加以阻止,恐怕国将不国啊........”
周元泰这话最核心的意思是:马士英等人挟天以令诸侯,这诸侯不但包括你秦牧,而且你极有可能首当其冲,因为你对他们造成了最实质的威胁。
呯!
秦牧猛然怒击酒案,一时杯盏乱跳,他昂然而起,慷慨陈词道:“京师为贼所破,淮北尽陷敌手,国家危若垒卵,当此生死存亡之际,满朝奸佞不思收复失土,为先帝雪恨,反而忙着争权夺利.............”
周元泰听到这已经坐不住了,这“满朝奸佞”怎么说呢,岂不是连我等也成奸佞了?这还没什么,但见秦大总督一番激昂慷慨的陈词之后,突然低头柔声问道:“香君,小宛,你们说,怎么办?”
周元泰两眼一翻,直接被擂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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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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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后园寂静无声,绣帘轻拂,一点月色窥人,水殿风来暗香弥漫。
李香君与董小宛刚刚沐浴过,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绸衫,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俩人略带慵态地斜靠在凉枕上,青丝披散如云,满搦宫腰纤细,隐含着几分怯雨羞云情意。
秦牧半躺在俩人中间,含笑摇头,李香君轻嗔他一眼,只得轻启樱唇,含住杯中美酒,然后伏下芬芳的花颜,将美酒渡到他口中。
她身上的薄衫本就散乱,露出大片的冰肌雪肤,这一伏身下来,领口内一对玉鸽若隐若现,令人**。
秦牧忍不住搂住她细弱的腰肢,顺势噙住她的樱唇长长地拥吻了一番,直到美人儿几乎窒息,才放开她。
旁边的董小宛打着小团扇,荷衣欲动,传来淡雅的麝兰之香,被拥吻的虽然不是她,却也已是瑰姿艳逸,桃腮如染,因为秦牧一只手已经游到她的**上,正温柔地向上抚动,让她浑身酥软。
李香君娇喘细细,靠在他臂弯里,那春葱儿似的玉指在他身上轻轻划动着,“老爷,你真的不管南京的事吗?那些权贵怀揣凶刃上殿,这是大逆不道啊,还在朝堂上追杀大臣,简直是无法无天...........”
秦牧刮了刮她的琼鼻,嘿嘿笑道:“香儿,这事老爷我管得着吗?其实除了太监,大臣们上殿都带着凶器的。”
“老爷!”李香君又气又羞,玉指儿在他手臂上轻扭了一下,脸上的娇态诱人无比。
“哎哟,好了,好了,老爷就跟你们好好聊聊这事。”秦牧一把将她娇小玲珑的身体搂过来,就象抱着一个洋娃娃。
“宛儿也过来。”董小宛嘤咛一声。酥软地倒在他另边的臂弯里,皓质呈露,芳泽无加,秦牧那只寻幽探胜的坏手,让她几乎忍不住发出呻吟之声了。
“香儿,宛儿,咱们多努力一下,争取来年让你们各生一个孩子.........”
“老爷,人家跟你说正事呢。”
“咦,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道生孩子不是正事?”秦大官人义正词严,虎视眈眈。
李香君象做错了事的孩子,嚅嚅地答道:“老爷,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你听我把话说完,等你和小宛各生了一个孩子,我呢,买些糖果留在家里。嗯,由于咱们家穷,还有粮果吃多了对孩子的牙齿不好,老爷我就告诉他们。不许偷吃........”
“老爷,你胡扯什么?”李香君听到这,又忍不住轻扭他一下。
秦牧一只大手报复性的探入她怀中,握住一只令人**的玉鸽。一边把玩一边说道:“稍安勿躁,听本老爷把话说完,我虽然提前警告你们俩的孩子不许偷吃。但是,有一天,香儿你的孩子还是跑来向你告状,说小宛的孩子把糖果都偷吃完了。”
李香君和董小宛两个美人儿强忍着身上的酥麻听他说话,这个话题其实对她们很有吸引力,因为她们做梦都想自己能怀上孩子。
“呵呵,香儿,你觉得这个时候你的孩子跑来向你告状,是纯粹想申张正义呢,还是因为他没吃到糖果,心里不平衡才来告状?”
“这.........”此时李香君脑海中尽是孩子来向自己告状时的可爱模样,忍不住腻到个郎怀里,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媚眼儿一眨一眨的,只是嘴里还在弱弱地辩解道,“老爷,这怎么一样呢。”
董小宛忍着呻吟的冲动,也柔声说道:“老爷,国家大事奴等本不该多言,只是国家正直危急,诚意伯这些人还如此肆意妄为,将来受苦的终是大明的百姓,老爷一心为万民谋福趾,怎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朝局糜烂下去。”
“宛儿,一个人有多大的力气,就挑多重的担子,在你没那个能力之前,强自去挑山,不但于事无补,还会把自己压死。现在,老爷我能管住湖广江西不乱,已经是万幸了。我知道,你们都偏向于东林,但你们听出来没有,他们这是希望老爷我起兵清君侧啊。”
李香君和董小宛为之一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今天周元泰说马士英等人挟天子以令天下,照这样的口气,确实是希望秦牧起兵清君侧,只不过这样的话还需要反复试探,才敢向秦牧说出来而已。
“且不说我这个时候起兵清君侧会引起更大的动荡,让入关的满清坐收渔翁之利。只说大义名分,这么做就站不住脚。东林党有什么资格清君侧呢?一但起兵,和马士英等人有什么差别?若是皇上真被马士英一伙挟持,皇上大可自己传旨勤王,什么时候轮到东林来越俎代庖了?东林若真是为国家着想,就应该忍辱负重作些牺牲,当此国家危难之际,武将的地位适当提高是合乎现实需要的,他们不应一味的打压,一味地往朝堂塞自己人;更不应不顾大局,存此清君侧之心。”
“可是老爷,让南京乱局继续下去.........”
“肯定要亡国。”秦牧不经意地说道,“顾炎武说得好,亡国者,改姓易帜而已。亡下者,率兽食人,人将相食。大明党争由来已久,国之不亡,党争难断。党争不断,天下必亡。今日本老爷不妨把话给你们挑明,我要保的不是大明,是天下。”
秦牧把话挑明,李香君和董小宛久久不语,秦牧忽然笑道:“小宛啊,你还是教好你的孩子,别让他老偷糖果吃,免得香儿的孩子老去找她告状。”
“嘻嘻........”李香君被逗得娇笑起来,脸上忧色尽去,明媚无比。
“香儿,笑什么,要想实现这美好的憧憬,光笑可不行哦。”秦大官人蛊惑着,手上温柔地搓揉着,那原本被他握在手上的**顿时形态变幻,酥麻阵阵。
李香君轻吟一声,芳颜上浮上一抹**情意,说不尽的娇媚动人,“老爷,今个儿让姐姐先承恩露吧。”她羞笑着,腕皓轻舒,却是去退董小宛衣衫;
董小宛下意识地捉住她的玉手,随即又放开,任她退下身上散乱的绸衫,露出那拥雪成峰,窦小含泉的玉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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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元泰左等右等,每次询问,得到的结果总是秦牧高卧未起,联想到昨天他依红偎翠,沉迷酒色的样子,周元泰不禁大失所望。
或许吧,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秦牧正是精力旺盛的年龄,沉迷于女色很正常,但如今天下瞬息万变,象秦牧这等沉迷女色之人,能有什么出息?
退一步而言,就算秦牧是故意装成沉迷酒色的样子,也是装给自己看的,这说明他根本没有合作的意思。
他等到中午,仍未见秦牧,确定秦牧是故意躲着他后终于死心了,周元泰暗暗叹息一声,就些离开了武昌。
其实东林党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枪杆子出政权的道理,但知道是一回事,有没有那个本事去掌兵又是另一回事。
东林党之中,确实不乏学识渊博的人,但他们多是重文轻武,在承平时期,凭借诗词歌舞,八股文章,还有过硬的嘴皮子工夫,就能抢得高位,呼风唤雨,使得很多人不不但不屑于兵略武事,而且对武将极为鄙视。
一到这样的乱世,轮到枪杆子说话的时候,东林党立即就显出了其虚弱的一面,文官在朝堂上追打勋贵的好事一去不复返,反而轮到他们被人追打了。
高傲惯了的文官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特别是被往日瞧不上眼的人追打,简直是奇耻大辱。
秦牧这边行不通,东林党并没有就此认命,为了自己的权益,为了雪耻,他们决定斗到最后,鼓动和东林党渊源深厚的左良玉便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第251章 南有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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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这是《诗经.小雅.南有嘉鱼》里的诗句,嘉鱼县也因为这首诗而得名,嘉鱼西北接长江,南临洪湖,是典型的冲积平原,周边湖泊纵横,从这首诗中可以看出,嘉鱼物产丰富,百姓好客,是难得的鱼米之乡。
而据说就在这附近,还发生过一场对中国历史影响极为深远的赤壁之战。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羽扇纶巾,雄姿英发...........
此刻的秦牧没法与周郎相比,一身蓑衣,带着两百亲卫冒雨向嘉鱼县城赶去,样子颇为狼狈。四野里雨幕茫茫,马蹄踏在路面上,泥水四溅。
云巧儿象只小鹌鹑似的卷缩在他怀里,秦牧有些心痛地说道:“让你别跟来不你不听,遭罪了吧。”
云巧儿抬起小脸,露出一抹甜甜的笑意来,这阵子秦牧总是忙、总是忙,用巧儿的话说,他都快记不清秦牧的样子了,这次死活赖着跟来,就算遭到些罪,她还是非常开心。
“公子,芷儿姐姐信上说什么,人家想姐姐了。”
“说她身体很好,让咱们放心,到八月你就可以当小姑了。”
“是小姨。”
“呃.......好好好,是小姨。”
“公子,芷儿姐姐说他喜欢吃酸的还是喜欢吃甜的?”
“这个嘛,她说她喜欢吃香的,怎么办?”
“呀,人家问你正经的呢?”
和小丫头调笑了几句,秦牧心情好了不少,田间的稻谷已经金黄一片,眼看已经到夏收的时候了。这两日雨却下个不停,着实让人纠心。
快到嘉鱼县城时,秦牧看到一大群人,数量足有近千,正在忙着加高河堤,防止河水倒灌入农田之中。
待到近前,见人群中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穿着七品的官服,头上没有了官帽,身上的官服也溅满了泥水,差点看不出原样。正在大声指挥着人群,往来奔忙。
更让秦牧诧异的是,顾炎武也在其中,他身上也是一身的泥水。
“总督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宁人啊,你干脆改叫泥人得了。”见地方官员如此尽责,秦牧心中大感欣慰。
“下官嘉鱼县令谢凡拜见总督大人。”谢凡显然是不认识秦牧,听了顾炎武的称呼,才连忙上来施礼。
“谢大人快免礼。汛情怎么样?”
“回总督大人,去年兴修水利时,这段河堤尚及来得及加高,如今连下了两日大雨。河水上涨,下官担心河水决堤,是以匆忙组织人力前来加固。本县境内目前汛情还不算很严重,只有几百亩地势较低的稻田被淹。若是一两日内能放睛,被淹的稻谷抢收上来,还勉强能食用。怕就怕这雨继续下不停,到时可就不好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奈何?
秦牧自家知自家事,别人都说他能引来雷神,说他能和老天爷沟通,但这些都不过是鬼把戏罢了,难道自己还真能让老爷不下雨不成?
既然奈何不了的事,除了尽量做好防范,秦牧也没什么好办法。
“谢大人辛苦了,防汛方面,要日夜派来巡视河堤,同时提前组织好相应的物资,一但发现哪里出现险情,才好迅速应对。”
“总督大人放心,下官已经着人准备了。”
“嗯,这就好。”秦牧说到这,对李式说道,“把本官的命令传回总参,一但雨睛,各州县的驻军要暂时停止训练,全力帮百姓抢收夏粮,另外,今后遇有险情,地方州县请求支援时,在无战事的情况下,驻军要全力配合。”
“是,大人。”
谢凡听了大喜,现在湖广与江西与以前不一样,以前文官通常是可以指挥当地驻军的,但现在不行了,秦牧把军政划分得很清楚,地方官员一律无权调动军队。
这样一来在救灾抢险方面,地方官员只能组织百姓前来,但缺少了军队作为主力,未免有些力不从心。
秦牧接着问道:“新迁来的难民安置得如何了?”
嘉鱼和洪湖一带是安置难民的重要地区,大概这也是顾炎武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顾炎武答道:“大致情况还算良好,下官已有本上报武昌,不过其中也存有许多问题,大人,您看要不要进城后下官再详细向大人汇报。”
天下着雨,这河堤边一片泥泞,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秦牧淡淡一笑道:“不必了,本官只是提醒宁人别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不敢。”顾炎武不卑不亢,也没有主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到堤上来,一脸坦然。
秦牧进嘉鱼城只是略作小息,雨势一小又启程赶路,临行之前,他交待顾炎武对谢凡这样的官员认真考察,首先要搞清楚谢凡是不是在做秀;
如果不是,那么还要看他的能力如何,作为一个官员,光是忠于职守还不行,还必须有相应的能力。
秦牧现在极需要人才充实自己的这个团体,而且光是顾着眼前还不够,还要提前作一些人才储备,将来地盘扩大时,才能立即派出能员加以治理。
这一点非常重要,刚打下的地方往往百废待兴,非能员不足以治乱。
***
岳阳。
一望的无际的洞庭湖边,六个大船坞上人声鼎沸,造船用的木料堆积如山,两架龙门吊正在缓缓移动,将一根巨木吊下船坞用作龙骨。
秦牧去年刚打下长沙时,就让刘伯全筹备造船事宜,木料、桐油、帆索等等物资都准备了很多,可惜当时没有会造战舰的工匠,此事耽搁了将近一年时间。
现在好了,刘伯全派人到沿海物色来了不少工匠,同时秦牧和卢九德谈拥立福王的条件时,又从朝廷挖来了大派的工匠。
而更让秦牧惊喜的是,汤若望对造船也有很深的造诣,这样就有了综合东西方造船长处的条件。
总装备部主事吴晋锡带着秦牧一边在船厂巡视,一边介绍道:“大人,这次从南京得到的图纸,最大的是两千料的福船,但目前咱们这里的船坞恐怕不适合造这么大的船,而且工匠们也没造过这么大的船,还需要先造些较小的船,积累一下经验,才好进一步建造更大的船只。”
“嗯,这么做是对的,造一千料的战船不成问题吧?”
“这.........图纸到是现成,仔细摸索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秦牧听了,心中非常感慨,大明的造船技术曾经是世界第一,在永乐时期,造千料大船根本不值一提,但自郑和七下西洋之后,大型远洋海船的建造工作被迫停止;
原有的大型海船或被拆解,或被封存,中小型舰船成了船舶建造的主流。数十年后,建造大型海船的技术和工匠多不复存在。
到了嘉靖年间,因为倭寇为害愈演愈烈,大明为了剿灭倭寇,船舶建造有了一个小**,但此时能建造的最大的也不过千料的福船,与永乐时期相差甚远。
而且随着倭患的肃清,水师远海作战的任务减少,大型海船建造再一次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只有400料的小型福船,主要担负近海巡逻。
万历之后,大明被辽东的女真人弄得精疲力尽,国库入不敷出,连400料的小型福船也没钱造了,水师便用的主要是那些小型沙船、唬船、哨船。
正因为造船业的整个没落,秦牧之前在湖广江西竟然找不到一个会造战船的工匠,以至于造船计划整整拖延了一年时间。
一年时间,这是要命的呀。
现在,总算一切齐备了,南有嘉鱼,嘿嘿,咱们也很快有船捞点“嘉鱼”蒸蒸了。
第252章 舰炮
***
几个大船坞上,人声喧嚣,近千名各色工匠以及两千多名青壮劳力,在各尽其职,不停地忙碌着。
看了这热火朝天的场面,秦牧心中大感欣慰,他这次特意跑到岳州来,就是为了战船和火炮的事。
吴晋锡指着船坞里的龙骨说道:“大人,现在开造的六艘战舰都是四百料的小型福船,并根据汤大人建议,在船体和桅杆上上作了一些调整,但船体更坚固,船速更快。舰船总长十丈,阔三丈,深八尺五,并配以双舵,在浅水和深水皆能进退自如。”
秦牧认真地听着,他对造船和海战都没什么了解,但他知道一点,由于火炮射速和射击精度的不足,现在的战船装备的火炮数量越多,理论上命中率就越高,战斗力也就越强。
而要想装更多的火炮,就需要更大的船才能承受火炮的后坐力。
四百料的小型福船并不是很大,秦牧微蹙着眉头问道:“按照你们的设计,这四百料的战船能配多少门火炮?”
吴晋锡答道:“若是千斤拂朗机炮,可配20门,可容160人左右。”
秦牧凭直觉认为,这样的配备太弱了,20门千斤佛郎机炮,分到左右两舷,一边才10门炮,换句话也就是说,实战时一次齐射才10发炮弹。
若是用于海战,一次齐射恐怕也命中不了一发。
就他所知,现在的西方战船,动不动就配备数十门,甚至上百门火炮,若纯粹以数量而论的话,敌人一次齐射就顶你好几次,这样是要吃大亏的。
不过,好在现在秦牧要面对的不是西方的战船。
吴晋锡似乎也明白秦牧的想法。他含笑说道:“大人,目前咱们的战船主要是用于江防,四百料的战船在长江上航行还不成问题,再大反而不便。”
“本官知道,但造船技术是需要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现在就要逐渐摸索积累。”
“大人放心,其实千料福船的图纸咱们都有,有了建造四百料福船的经验后,将来要造千料以上的大船,便容易多了。”
秦牧明白这些东西急不得。便点了点头,吴晋锡接着说道:“除了这六艘小型福船外,现在还同时开建一批唬船和鹰船、沙船,大人请看,岸上的这些就是,因为船体比较小,无须船坞,可以在岸上造好船壳之后,再用圆木滑滚入水舾装即可。”
“唬船同样是采用底尖面阔设计。首尾一样,底用龙骨,直透前后,船阔1丈。长约4丈,体势低矮,吃水深度只有3尺。每舷用桨10支,有风用帆。无风用桨,也可以帆桨并用,速度快。进退方便,利于追逐哨探。”
“沙船为平底设计,能调戗,使之顶风,出入波涛如履平地,但沙船上没有遮蔽矢石的屏障,因此时常要配合鹰船使用。鹰船两头尖,不辨首尾,速度快,甲板四周有能遮蔽矢石的护板,这种护板用茅竹密钉成排而成,便于接敌,作战时多以鹰船为先锋,沙船紧跟其后,冲入敌人船队中。”
吴晋锡一边带着秦牧在各个船体之间穿行,一边详细地解说着,四周尽是乒乒乓乓的敲打声,吴晋锡要大声喊着才能保证让秦牧听得清楚。
从吴晋锡比较专业的角度分辨,内河作战,炮舰虽然威力巨大,但受水道深浅限制,有时候未必能投入实战。
唬船、鹰船、沙船这些小型战船由于吃水浅,转动灵活,速度快,往往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同时这些船由于船体小,建造速度也更快,可以在短时间内大批量建造。
听了吴晋锡的介绍,秦牧频频点头,他想了想,如果历史脉络没有太大的改变的话,时间上还是够自己建造不少战船的。
“嗯。铸炮方面进展如何了?”
有了船,还要有炮,而且炮才是关键。
李自成在真定小胜几场之后,清军一派兵增援,大顺军又开始节节败退,时间对秦牧来说,越来越紧迫了,现在除了加紧训练军队之外,他最关心的就是装备了。
这次从朝廷的得到的工匠中,也有一部分是铸造方面的工匠。
在秦牧的势力范围内,根据实际需要,有关火器研制和实验的主要分为两个点,一个是在长沙,一个是在赣南。
而在实际铸造方面,分设的位置更多,除了赣南和长沙之外,还有萍乡和岳阳两处,只不过萍乡和岳阳这两处铸造点缺少研发能力,主要以一些相对成熟的技术制造一些炮和铳、及百虎齐奔箭之类的武器。
现在岳阳有了汤若望的加入,情况就不同了,这里的制造作坊将全力铸造红夷大炮和佛朗机炮。尤其是红夷大炮,在其他的铸造点是没有能力铸造的。
吴晋锡带着秦牧来到位于城北的铸造作坊,这处作坊占地足有数十亩,外头是大片的空地,四周有士兵严密把守。
进到铸造作坊里头,但感热浪逼人,还有当当的打敲声不绝于耳,汤若望浑身汗湿,一手拿着条手巾,一边指挥工匠一边擦汗,见了秦牧,他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汤大人辛苦了。”秦牧上前问道。
汤若望连忙将手巾塞给助手,上前一揖道:“拜见总督大人。”
“汤大人不必多礼,进展如何了。”
汤若望一指后面的模型说道:“总督大人请看,这就是红夷大炮的炮模,目前已经铸造好一门,正准备开始铸造第二门。”
秦牧一听,这么多天过去了才铸造出一门,这速度还真是可用龟速来形容,不过考虑到红夷大炮技术含量高,需要一些特别的设备和仪器辅助配合,各项工序法式要求也极为严格,迅速慢些也属正常。
汤若望以前曾多次帮朝廷铸造红夷大炮,有了他,技术上已经不成问题。但秦牧决定暂时只铸六门红夷大炮,一来红夷大炮造价昂贵,二来十分笨重,只适合一些特定的攻坚战,铸造太多反而是累赘。
秦牧要大量铸造的,反而是千斤佛郎机炮,用来安装在战船上。
佛朗机炮在射程和威力上都比不上红夷大炮,但它的优点是射速快,提前装好子铳后,射速每分钟可到达四至五发。
更重要的一点,现在的船只无法承受太多红夷大炮带来的后坐力。
综合这些因素,佛朗机炮虽然不是威力最大的,却是目前最适合的。
秦牧关心的是铸炮的材料问题,目前的红夷大炮的主要材料是铜和铁,采用铁心铜体设计,如果光是铜,则管身太软,容易造成炮膛扩张,而光是铁的话,韧性又不够,容易炸膛。
然而这种铁心铜体设计不但造价昂贵,而且使得火炮极为笨重,在炮管材料方面,他早就让赣州的工匠探索了。
“钨钢炼得如何?”秦牧问道。
吴晋锡立即答道:“已按大人吩咐,在赣南试炼,日前炼出的一些钨钢,硬度高、耐磨。可用来做铣刀、刨刀,削其他钢铁,但它最明显的缺点是韧性太差,太脆了,从目前的成品来看,并不适合做炮管和枪管,太容易炸膛了。”
在赣州南面的南安府大庾岭一带,早就发现了大量的钨矿。
钨钢秦牧还是听说过的,据说钨钢具有硬度高、耐磨、强度和韧性较好、耐热、耐腐蚀等一系列优良性能。
秦牧觉得钨钢既然有这么多特点,如果能成功炼出来,应该可以做枪管炮管。
但听了吴晋锡的话,秦牧不禁有些失望,他微微蹙眉道:“让工匠不断更改矿石比例,或是加入其他矿石同炼,总之要不断尝试。”
“大人放心,已经在做了,只是这事恐怕急不得,得一点一点的摸过才行。”
第253章 弘光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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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个月时间,江西大规模的剿匪行动宣告结束,前后剿灭江西境内大小土匪二十四股,招安四十一股,江西全境内为之一靖。
但令秦牧不满的是,这回竟然又让顾宪成那个家伙逃了,真是不死小强啊。他那几百人马跑到袁州附近被崔锋围剿之后,唯独不见他的身影,就连夜不收查了许久,还是没查到这家伙的下落,为此燕高飞还被秦牧狠批了一顿。
在江西的兵力部署上,秦牧也作出了相应的调整,调一千五百人马驻防袁州,另调一万人马入防南昌。现在他是两省总督,完全有这个权力作出这样的兵力调配。
至于原来的江西都指挥使周宁,秦牧以嘉定伯周奎投敌为由,直接把他给铲了,哪儿凉快那儿呆去。
原南昌驻军挑选一些青壮之后,所有老弱也全部返籍为民。换由崔锋带一万大军接手南昌防务。
这次秦牧南下岳阳,除了察看战船和火炮研制情况外,更要实地查看一些地方的驻军训练情况,以及洞庭湖沿岸的夏收情况。
他到岳阳后,虽然还不时来一场雨,但总体而言,对夏收影响已不是很大。
至于各地驻军的训练情况,总参虽然制定了严格的训练计划,军事佥事,及军训部都负有监督的负责,但秦牧不自亲来看看,还是不放心。毕竟这个时代的满清铁骑真不是吹的,战力确实让人侧目。
目前秦军主要还是冷兵器为主,而热兵器装备只占全军两成左右。
秦牧驰马进入岳阳驻军的军营时,士兵正在热火朝天地训练,喊杀声震耳欲聋。
接任的岳州守将是刘永志,他是在浏阳一战中投降的大西军将领,也是唯一一个得秦牧重用的叛军将领。
刘永志自知作为降将,要想得到秦军这个团体的认可。就要付出更大的努力,秦牧入营时,他正在校场上与士兵一同摸爬滚打,炎炎烈日之下,他和普通士兵一样,一身是泥,衣服全部被汗水浸透,就象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上来拜见秦牧时,秦牧发现他脸颊上还带着伤,他连包扎也懒得包扎。伤口被干了的血液把住,又沾上了一层尘土。
秦牧等他施完礼,随即下令道:“刘永志听令,命你立即率火器营,全速赶往二十里外的鹧鸪岭进行实战演练。”
“末将遵命。”刘永志洪声答应。
“本官在鹧鸪岭等你们,别让本官失望。”秦牧说完这句话,带着侍卫纵马出营,带着一股黄尘远去。
秦牧虽然没有限令刘永志多久赶到鹧鸪岭,但他最后那句话。无疑是给了刘永志一鞭,差点没让他跳起来。
咚!咚!咚!
中军大鼓紧急响声,如雷震耳,营中士卒闻声迅速集结。刘永志将营中事务暂时托付给佥事岳中良。然后对火器营千户林绍兴下令:“林绍兴听令,限你迅速率领本部人马,准备好战车,武器弹药。干粮,随本将出战鹧鸪岭,总督大人在鹧鸪岭等着咱们。这不是演练,这就是战争,谁敢敷衍拖沓,军法从事。”
刘永志军令一下,火器营一千二百士兵在林绍兴的指挥下顿时冲向马棚、车棚。
他们标准的配备是,每人一支鸟铳,药罐1个,铅弹300发,搠杖1根,干粮5斤,水囊1个,铁壳震天雷5枚(即手榴弹)。
另外,每什还有一辆马车,每车配一部百虎齐奔箭,五支迅雷铳。每个百户所还有一门轻型佛朗机火炮。
这些武器由于平时时常演练,都整齐有序地存放着,现在命令一下,千户指挥百户,百户指挥总旗,总旗指挥什长,在一声声大吼声中,士兵按照平时的演练,以什为单位迅速准备属于自己的武器弹药、干粮和饮水,场面忙碌而有序;
将近一柱香时间之后,一千两百人马随着一百多辆战车,轰隆地开出了军营,人吼马嘶声中,掀起滚滚黄尘向鹧鸪岭奔去。
半个时辰之后,刘永志率着火器营全员赶到鹧鸪岭,所有士兵身上都被汗水打得湿漉漉的,秦牧驻马岭上,一面黑色大旗迎风招展着。刘永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赶到,秦牧也甚为惊诧,但他还是没有丝毫犹豫,未等大军停下来,立即让李式以令旗施令。
刘永志一望见旗令,又匆匆下令士兵立即御马布置车阵,十门佛朗机炮首先咆哮起来,紧接着是一百多门百虎齐奔箭齐射,无数火箭如飞蝗满天飞舞;
士兵则列队于车阵之后,百人一排,共分五排,以鸟铳进行分段射击,每个士兵要射击两枪,以检验他们的填充速度;
射完一枪后,士兵们迅速从火药罐掏出纸包,咬破纸壳,将定装的发射药倒入枪管中、用搠杖捣实药、装铅子、捣实铅子、开火门、下点火药、闭火门,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等待命令接着齐射。
呯!呯!呯!
两轮齐射之后,再投掷一枚震天雷。
由于所有武器都是实弹发射,没有丝毫做假,鹧鸪岭下一时间炮声隆隆,火箭漫天,枪声如过年放鞭炮般连绵不断,弥漫的硝烟让山下一片迷茫,只剩下影影绰绰一片。
这次刘永志无论是迅速和实战效果,都让秦牧非常满意,他给了刘永志很高的赞扬,同时奖励火器营二十头大肥猪,让他们宰来大餐一顿。
秦牧这些天,每到一地,都会这么干,他只看实战演练效果,不听报告,不看花架子。
这么做当然会增加不少花费,但他不怕花钱,只怕将来有钱没命花。
***
在北方,多尔衮占领京师之后,不象李自成那样立即大肆搜刮,而是用范文程的计策,采取各种手段拉拢汉族官僚地主,宣称先投顺者给予高官厚禄;
同时为崇祯帝发丧,打出潜汉人“报君父之仇”的名义,进而宣布废除三饷(辽饷、练饷、剿饷)加派,这些手段使下来,北方还真有不少官僚地主投降了满清。
清军在保定、定州两次挫败大顺军,连李自成也受了箭伤,经此之后,大顺军一退再退,清军接着进攻山西,原大同总兵姜瓖不满李自成架空自己,于六月初六杀了大同守将张天林,投降了清英王阿济格。
说来姜瓖真不是什么好鸟,当初他手握重兵,李自成攻打山西时,他一箭不发就乖乖投降了,李自成因此非常看不起他,准备杀他,理由便是“朝廷以要害镇寄若,若何首降?”,当时还是张天林相劝,姜瓖才免去一死,现在一看李自败退,他立即杀害恩人张天林降清。
姜瓖的降清,让大顺军山西战局一时阵脚大乱,阿齐格势如破竹,大同以下各州各县望风披靡,清军紧接着进攻陈永福防守的太原城。
陈永福只有一万人马,由于李自成不计较他射伤一眼的旧仇,陈永福对李自成倒是很忠心,他实行了坚壁清野,死守太原。
奈何姜瓖的降清,让城中士兵人心惶惶,陈永福坚守不了几天,太原城便宣告被攻破,陈永福本人下落不明。
到此,清军已经控制了北直隶、山东、山西大部分地区。野心勃勃的摄政王多尔衮见进展如此顺利,不顾许多满清大臣的反对,奏请六岁的顺治尽快迁都北京。
多尔衮此举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北方的许多官僚地主看清清军的真面目后,开始大量南投南京。而偏偏无限天真的弘光君臣,这个时候还派使者北上,希望联合清军剿灭“逆贼”。
弘光派去的使者叫左懋第,在左懋第带去的诏书中,弘光帝提出四件事:安葬崇祯帝及周皇后。以山海关为界,关外土地给予清朝、每年十万岁币,并“犒金千两、银十万两、丝缎万匹”、建国任便。
多尔衮对弘光的诏书不屑一顾。直接把使者左懋第给下狱囚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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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南明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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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阴似箭,岁月如梭。
崇祯十七岁八月十八日,杨芷在赣州顺利产下一子,赣州满城同庆,江西湖广的官员纷纷至书秦牧以贺。
而在京师,自清军入关开始,多尔衮给兵部和原明朝官民分别发出命令,命兵部派人到各地招抚,要求“投诚官吏军民皆着剃发,衣冠悉遵本朝制度”。
但是这一政策遭到汉族的强烈反对,在朝汉族官员遵令剃发的为数寥寥,不少官员观望不出,甚至护发南逃,畿辅地区的百姓也常揭竿而起。
多尔衮见满清统治还不稳固,自知操之过急,被迫宣布收回成命。以顺治帝的名义谕旨:“予前因归顺之民无所分别,故令其剃发以别顺逆。今闻甚拂民愿,反非予以文教定民心之本心矣。自兹以后,天下臣民照旧束发,悉从其便。”
但圈地运动和种族隔离政策并没有停止。
入关的满人中,约有一半驻扎京畿,号称“禁军”,即“禁旅八旗”,并赶走了原来居住在京师内城的居民以安置“禁军”,非旗籍汉人只准在内城中进行商业活动而不准常住。
其余的满洲人则作为“驻防八旗”而驻防在占领区各要地,在这些城市中迅速形成了一个个“满城”的雏形。
南京,弘光帝自发“中旨”召阮大铖之后,八月又颁旨恢复东厂,又命令原来的锦衣卫都督冯可宗恢复以前的侦缉工作。
左都御史袁彭年上书:“缉事可以不设,成命可以立回。”
弘光皇帝这回没有乖乖听话,还十分恼火,严厉斥责袁彭年是“狂悖沽名”,并将其降三级调离京师。
此举不但让高弘图等东林党群起反对,就连马士英与王铎等人也拒绝合作,当廷说出“臣死不敢奉诏”的话来。
而弘光帝依旧坚持设立厂卫。把自己置于满朝大臣的对立面,他毫无根基,国家又直面临覆灭的危机,他还这么干,这无异于找死。
这期间弘光还放纵酒色,左都御使刘宗周劝其戒酒,他推托说以后每天只喝一杯,然后让太监制作一个特大号的金杯,而且喝了一半又让太监倒满,继续喝。喝到一半再倒,反正君无戏言,朕就是一杯。
喝醉之后,此君还有淫虐幼女的恶习,宫中常传出有幼女被淫虐至死的传言。
南京朝堂朝着更混乱局势发展下去。
九月,顺治从盛京迁都京师。满清男女老幼一二十万人随行,浩浩荡荡南来。
十月一日,顺治在天坛祭天,并于紫禁城皇极门举行登基大典。再次即皇帝位,宣布“兹定鼎燕京,以绥中国”。
此举并未给南京忙于内斗的君臣造成太大的震动,什么东林党、阉党、无党人士还在忙着内斗。
十月中。马士英排除了重重阻挠,阮大铖终于被授予兵部右侍郎的官职。
职方司郎中尹民兴奏:“崔、魏之潜移国祚,何殊逆闯之流毒京华?在此不殊,在彼为用。则凡不忠不孝者。皆得连苞引孽,移乱天子之庭,是育蛇虺于室中。而乳豺狼于春囿.......”
新任左都御使刘宗周奏:“阮大铖进退,关系江左兴衰。”
弘光下旨叱责反对之人:“是否确论,年来国家破坏,是谁所致?而责一大铖也!”
弘光帝将国家破坏的责任直推东林头上,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东林党人一时沸沸扬扬。但这回,没有那么简单,再不是耍嘴皮子那么轻松了。
很快,左都御使刘宗周罢;
大学士姜日广罢;
革巡按御吏黄澍职。
吏部尚书徐石麟罢。
十月,起解学龙为刑部尚书;
起逆案杨维垣为通政司通政。
以张捷为吏部尚书。
大学士高弘图罢。
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人事变动,低下包含着多少阴谋诡计无须多言,刚刚成立的南京小朝廷,就象一只在八级台风中挣扎的破船,让人看了都觉得心中阵阵透凉。
但阮大铖的目标绝不仅仅是这样,他要的是将东林党一扫而光,他被打压太久了,受的屈辱太多了,一朝得志,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当初污辱自己的人,他要报复,要进行彻底的清算,而且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他首先盯上的是那些在《留都防乱公揭》上签名,将他赶出南京的复社公子哥儿们。
他编制了两份黑名单《蝗蝻录》、《续蝗蝻录》,以东林人士为“蝗”,复社人士为“蝻”,牵连一百四十三人;
随后又编制了《蝇蚋录》,牵连九百五十三人,企图把东林、复社人士一网打尽。
阮大铖实行无差别打击,连在野人士也不放过,连他最铁干的哥们马士英也为之心惊肉跳,再这样下去大明恐怕真的要玩完了,于是开始在很多事情上采取不合作的态度。
而弘光帝似乎还嫌不够乱,还在这个时候大选秀女,不知是真的,还是饱受打击的东林党造谣,民间纷纷传说弘光帝有**的怪癖,但凡被选入宫的秀女,必定饱受虐待,生不如死。使得江南一片大乱,有女之家纷纷嫁女,甚至强拉郎配。
而此时,占据燕京的多尔衮,早已开始在法理上宣扬自己入主中原的正义性,且极力质疑南京弘光政权的合法性,为自己的下一步行动抢占道义的制高点。
多尔衮致书首辅史可法时说道:“闯贼李自成称兵犯阕,手毒君亲,中国臣民不闻加遗一矢,有贼不讨则故君不得书葬,新君不得书即位。”
这些话从春秋大义上谴责南方诸臣将君父大仇抛之脑后,在金陵拥君自立,是有悖人伦的行为。
谴责之后,多尔衮开始宣扬满清是如何的仁义,大清“念累世之宿好,弃近日之小嫌”,整师入关,驱除“流寇”,并为崇祯帝后议定谥号、发丧改葬,对勋戚文武诸臣也都恩礼有加,对黎民百姓则“耕市不惊,秋毫无扰”。
这一切无非是要证明清廷的所作所为顺乎天意,合乎民心,清廷入主中原才是合情合理的。
最后多尔衮宣称清朝占据京师,“乃得之于闯贼,非取之于明朝也”,清军前来“代为雪耻”,南明君臣非但没有感恩图报,反而“兹乃乘逆寇稽诛,王师暂息,遂欲雄据江南,坐享渔人之利”,极力否认弘光政权存在的正义性和合理性。最后让弘光赶紧归顺大清。
通过这些话,满清狼子野心已显露无遗,然后到这个时候,南京君臣还抱着天真的幻想,希望能联虏灭贼。
首辅史可法还正儿八经地给多尔衮回了封信,用词友好,礼数周全。回信中主要阐述了几层意思:一,为南明弘光政权寻找法理上的根据。
二,表达了对满清出兵剿寇的感激。
三,针对多尔衮谴责弘光诸臣苟且偷安的行为加以辩解。
四,对于多尔衮的诱降与恐吓,史河法表明了自己的严正立场。
五,表达与满清联兵讨伐李贼的良好愿望。
也就是说,到这个时候,连首辅史可法都还对满清抱着天真的幻想,这已不仅仅是东郭先生可比的了。
他们认为,召阮大铖入朝是育蛇虺于室中,而乳豺狼于春囿。而满清十万铁骑入关,却是来替君父报仇,是友好人士。
一言而遮之,他们觉得和清兵相比,阮大铖可怕多了。
阮大铖也没让他们失望,努力地酝酿着,全力为翻“逆案”做着准备。
十二月,南京来了一个大悲和尚,他先说自己是当今皇兄,又说崇祯皇帝并没有死,而是逃出北京城出家了,自己就是崇祯皇帝。惹得城中议论纷纷。
戎政张国维认为“此等妄男子,但当速毙之,一经穷究,国体不无少损。”
然而张国维的主张一传到市井间,立即引起轩然大波,南京臣民在“街议”中都对大悲的癫狂言语信以为真,对张国维的的提议表示强烈愤慨,认为他要杀掉“烈皇”。
真是国之将亡,必出妖孽。
而百姓还信以为真,弄得南京更是乱象纷纷,这下连弘光也不敢怠慢了,连忙下旨彻查。
大悲和尚说的话虽然牛头不对马嘴,但在讯问期间提到了两位大臣钱谦益和申绍芳,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弘光帝下旨:“九卿科道俱在城隍庙会审,端是诈伪,会词上奏,即斩首西市。”
然而阮大铖却从中看到了机会,他想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想就此再掀起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暴。
他秘密派人在南京街头匿名揭贴,说朝中有官员有意颠覆弘光政权,拥戴潞王即位,唆使大悲和尚来谣言惑众,并列出了所谓“十八罗汉”、“七十二菩萨”的阴谋集团,将史可法、姜曰广、钱谦益等东林和复社人物都列入这个名单。
这件事一直闹了两个月,闹得民心离乱,好在弘光并不想这件事继续闹下,下旨斩了大悲和尚。
但此案刚罢,紧接着又来了真假太子案,和童妃案,仿佛不把南京小朝廷折腾散架就不会罢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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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黑云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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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光元年,改元之后不但未能给南京小朝廷带来丝毫的新气象,相反,党争越发激烈,大悲和尚一案闹了两个月,接着又来真假太子案,童妃案,把南京闹得乌烟瘴气。
与此同时,大学士史可法遣总兵高杰徇河南,正月十一日,高杰入睢州前,秦牧派来的夜不收人员警告高杰,许定国已有心投清,莫轻兵入城,其部下也纷纷劝高杰不可轻身涉险。
但在许定国派两个儿子前来做人质之后,傲慢的高杰还是带少量人马进睢州城赴宴了。
许定国成功诱高杰入睢州后,于睢州兵部尚书袁可立府第藏下大厅内大宴高杰,侑以歌妓美酒。将高杰灌醉,半夜起伏兵杀死高杰。然后许定国北渡黄河向豪格投降。
督师史可法闻讯顿足长叹:“中原事不可为矣,国事尽被许贼所坏”。
其实睢州之变,高杰虽然被许定国暗算了,但他的二十万大军并没有什么损失。
史可法本来应该趁高杰部将因许定国诱杀主帅,投降满清后产生的同仇敌忾之意,改变原先西去洛阳与清军合剿李自成的计划,收拢高杰部稳住河南。
时清军主力分两路,由多铎和阿济格率领,一路在潼关攻打李自成,一路远在陕北榆林与高一功、李过大战,河南和山东兵力极为薄弱,只有豪格的少量清军在黄河北面观望,史可法接管高杰部后是大有可为的。
然而史可法大叹一声中原事不可为后,竟掉头便跑。
高杰部下二十多万大军也跟着南逃,在南逃过程中,大分部溃散。
高杰手下士兵有很多是随孙传庭大败过李自成的关中劲卒,孙传庭在潼关战败后,这些士兵随高杰一路退走山西,窜入河南;
由于高杰军法不严。这些陕西劲卒虽然军纪散漫,但战力不差,之前在淮南抢地盘时,就曾打败过黄得功部。
史可法不思收拢军队,悲呼南逃,致使这支军队溃散,实在可惜。
江苏沛县有个文人叫阎尔梅,他是史可法的幕僚,他力劝史可法收拢这支军队,“渡河复山东。不听;劝之西征复河南,又不听;劝之稍留徐州为河北望,又不听”。
就这样,史可法一路逃到了扬州。
高杰所部二十多万大军一轰而散,扬州以北成了不设防的地区。
对史可法大失所望的阎尔梅因此写了首诗讽刺他:
左右有言使公惧,
拔营退走扬州去。
两河义士雄心灰,
号泣攀辕公不驻。
此时,清军主力正在兵分两路攻打陕西,一路由英亲王阿济格率领。吴三桂为前锋;一路由豫亲王多铎率领,孔有德为前锋。
李自成亲率十多万大军迎战潼关,二月,清军运来红衣大炮猛轰。眼看潼关守不住,加上李过守卫的延安被阿济格一路清军攻陷,李自成匆匆退回西安,焚毁室庐。带着家眷辎重,出蓝田口,向商州、南阳逃窜。关中由此落入清军手中。
紧接着多尔衮传令留英亲王阿济格继续追击李自成,令多铎率大军回师河南,奔袭江南;
清军多为骑兵,行军速度之快极为惊人。
开封、归德等诸州县望风而降。包括江北四镇中的刘泽清和刘良佐,也一并降了多铎。清廷褒奖多铎功劳,赐嵌珠佩刀、金鞓带。
西路阿济格率吴三桂、尚可喜等数万劲旅,对李自成紧追不舍,在商州、邓州等地连败李自成,并斩李自成手下大将刘宗敏,大顺军许多家眷被清军追获,下场惨不忍睹。
李自成二十万大军被追得如丧家之犬,因担心清军有红衣大炮襄阳守不住,竟然连襄阳也放弃了,留一部分部队依汉水南岸阻击后,大军继续南逃,一路逃向随州,直走武昌。
风雨飘摇,南京君臣还在忙着平息真假太子案,同时阮大铖也利用这些机会,大翻逆案,东林党不甘示弱,在这个时候竟联合左良玉清君侧。
左良玉正担心无法抵抗多铎,与东林党一拍即合,号称四十万大军逼向南京,朝廷急招黄得功和秦牧勤王。
多铎率领的清军顺势而下,与大股降兵克泗州,渡淮河趋扬州。
西面,张献忠率十万大军打着抗清的旗号,北上汉中,准备趁阿济格南下荆襄追击李自成,关中兵力空虚之机,夺取关中。却在凤凰山一带遭到何洛会率领的清军袭击。交战中张献忠身中流箭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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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局势急转而下,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武昌楚王府总参谋部,各种信报雪片般飞来,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作战参谋们不断地根据情报在沙盘上演示,夜不收的谍报人员奔走进出,不时在门口撞在一起。
就连秦牧,也只是表面上强作镇定,实际上心中也很零乱,对明末这段历史,他其实也只是知道一些大事件而已。史书通常用的都是春秋笔法,只记述一些大事件。
比如他知道李自成会败给清军,但清军什么时候南下、具体走什么路线却不知道,再比如他听说过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但这些事件具体发生在哪月哪日,甚至发生在哪年他都很模糊。
现在李自成与江北四镇就象雪崩一般,败的败,降的降,刘良佐和刘泽清投降的消息才传到,多铎已经逼近扬州。
因为清军根本没遇到象样的抵抗,速度之快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而且似乎有些情况与原来的历史不一样了,秦牧隐隐记得张献忠似乎没死这么早的.........
呼!他用力一按桌沿,长呼了一口气,不管历史是否有所改变,反正靠前世那些模糊的历史记忆,是无法应对眼下的纷繁的乱局的,倒不如全部抛开,根据夜不收的实际情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秦牧手下军政两班要员几乎都汇集到了总参来,何亮指着沙盘用急促的语调说道:“根据最新接到的消息,三日前,黄得功于来安击败左良玉部,左良玉在起兵清君侧时就已病重,如今已死于军中。张应祥、徐恩盛、郝效忠、金声桓、常登、徐勇等左军将领转而拥左梦庚为帅,率余部西奔,有直取安庆之意,蒙轲两万勤王之师已经紧急回援池州、九江。”
“派人去招降左梦庚没有?”司马安不动声色地问道。
“已经派人去了,但何时能有回音不好确定。”
秦牧接着问道:“李自成有回信了吗?”
“也还没有。”
秦牧握了握拳头。眼神有些沉冷,早在去年他就派人联系李自成,希望与之相互配合牵制清军,特别在清军进攻潼关时,秦牧数次派人去潼关找李自成,希望大顺军开放襄阳的通道,让秦军北上牵制清军,双方利用潼关大量消耗清军的有生力量。
但当时史可法还命高杰北进河南,准备联合清军一同围剿大顺军。李自成自己也输红了眼,并不相信秦牧,认为他是想趁火打劫夺取襄阳,因此拒不合作。
现在形势急转直下。李自成一败再败,连襄阳都丢了,二十万大军正沿着随州冲武昌逃来。
现在让秦牧头痛的是,不但要应付凶狠的清军。还要防止李自成二十万人马窜入湖广,若是让他窜进来的话,自己后方大乱。也不用谈什么抗清了。
“报,李过高一功部到达双河镇,逼近荆门、承天,清军尚可喜两万偏师紧追其后而来。”
承天府就是钟祥,为嘉靖皇帝的出生地,也是其父显陵所在地。承天扼汉水之咽喉,与荆门互成犄角。
目前由赵坚率一万人马驻守承天,凌战也是一万人马驻守荆门。
听了信使并报,秦牧立即问道:“阿济格和吴三桂到哪里了?”
何亮答道:“正与袁宗第在随州以北的源水激战。”
目前的形势是,李自成二十万大军走随州,李过和高一功率领的六万大军退向荆门,阿济格与吴三桂率六万大军追击李自成往随州,尚可喜率两万偏师追李过往荆门。
李自成总计大概还有二十五万之众;阿济格有满蒙精锐三万左右,其余的是吴三桂的关宁军和一些降清的明军,合计兵力在六到七万之间。
“再派人去,告诉李自成,他若不愿与我军合作,我军立即与清军南北夹击,灭了他!”秦牧是真怒了。
都这个时候了,李自成还做着皇帝梦,高傲个屁!
这使得秦牧十分被动,得防着他这二十万人马窜入湖广捣乱,无法全力对付清军。
“喏!”
“各位都说说,眼下这乱局如何应对?”
司马安手指往荆门一指,说道:“不管李自成愿不愿与我军联合,退到荆门一带的李过与高一功实际已经没有选择。他们被阻于荆门与承天,已无路可逃,就算遁入西面的荆山,或东面的大洪山,他们六万人马仓促南逃,缺衣少粮,也只有饿死在山中,所以李过只能与咱们合作。”
何亮也紧接着说道:“不错,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大人,属下的意见是,武昌方面,放弃江北安陆、应城、云梦、黄陵等县,坚壁清野,全部兵力退守汉阳、武昌,再以狄中行的水师守长江防线。然后集中优势兵力,联合李过所部,争取歼灭尚可喜这一路清军偏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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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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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河镇,向南不到百里便是荆门,向东转南则是承天府(钟祥)。
夜色降临,六万大顺军已经扎好了营,李过亲自安排好警哨之后,匆匆向中军大营走去,还不到三十岁的他,已经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
途中不时听到有士兵在帐下低声议论,从这些议论声中,能发觉一股悲观的情绪在军中蔓延着。
李过听了,也不禁暗暗叹息,大顺朝兴也勃然,败也忽焉,前后对比,让人感慨万端。
去年正月商议东征燕云时,李过是反对的。
他主张夺取山西后便暂时止步,先把河南、陕西、山东、山西各地治理好,一二年以后再攻取燕京。
但李自成与宋献策、刘宗敏、刘芳亮等大批人执意攻打燕京,他也不好多说什么,现在局势急转而下,连关中都守不住了,又回到了四处流窜流寇状态,不说普通士兵们悲观丧志,就是军中将领也是心灰意冷,听说那些文官差不多已经逃完了。
走到中军大帐门口处,恰见高一功匆匆奔来,面有焦急之色,李过连忙问道:“一功,出了什么事?”
“进帐再说。”高一功匆匆应了一句,正要让人通报,帐内便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是一功和补之吗?快进来。”
二人闻声进帐,帐内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一身戎装,相貌端正而英气不让须眉。李过与高一功拜道:“拜见皇后娘娘。”
这女子正是李自成的皇后高桂英,也是高一功的亲姐姐。
李自成从西安撤退时,走的是商洛、邓州这条线路,而高英桂作为李自成的皇后,却没有与李自成一起走,而是另带一小股精锐人马,悄悄走天水、入汉中。然后在汉中隐匿,等待从陕北榆林撤来的李过和高一功,之后又尽量走偏僻的路线,绕过郧阳、保康,从川东过太平,准备到襄阳与再与李自成汇合。
外人并不知道高桂英在李过、高一功军中。表面上看来,好象是李自成等不及李过和高一功南撤,自己逼于清军的压力就先撤往襄阳,李过二人只好绕道追来。
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光是高桂英没有与李自成一起走。这件事情仔细推敲便就透着诡异。
“一功、补之快免礼,可是出了什么事?”高桂英急声问道。
“回皇后娘娘,刚刚接到消息,郧阳的王光恩兄弟投降鞑子了,正与尚可喜合兵追来,人马达到了四万多,哨探回来时,敌人的大军已经过了宜城,如今离咱们已不过百来里路。”
王光恩原来也是义军将领。绰号小秦王,后来与其弟王光泰一起投降了明廷,助高斗枢守郧阳,李自成曾两攻郧阳而不能下。
王光恩兄弟这一降清。对高英桂这支人马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高桂英面色凝重地问道:“皇上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回娘娘,现在与皇上联系很困难,最后接到的消息是皇上在随州北面的源水与清军交战。损失........损失颇重,大军已往随州、安陆方向转战,如今具体情况如何不得而知。”
高桂英眉头皱得更紧。本来她们是要来襄阳与李自成汇合的,但没等她们到襄阳,李自成已被迫弃城退往随州,她们只得从太平绕道走荆门。
问题是现在荆门和承天府都有朝廷重兵把守,前在坚城,后有追兵,士气低落,还必须保住李自成托附的秘密........
“一功,补之,你们说接下来怎么办?”
李过说道:“荆门、钟祥各有一万明军防守,根据情报,这些明军属于湖广总督秦牧所部,训练有素,去年曾于荆门大败刘体纯,咱们士气低落,想迅速攻破荆门或承天是不可能的。从这里往东,渡汉水可入大洪山,往西,可入荆山。只是我军粮草匮乏,一但遁入山中将很难得到补给,六万大军恐怕...........”
高一功说道:“唯今之计,只有请皇后娘娘与补子带着一万人马退入荆山,我自领余下的五万大军与尚可喜、王光恩决一死战,若是能击败敌军,困境可解,若是不敌,皇后娘娘可与补子先隐入川东一带,等皇上夺下湖广之后,再前往与皇上汇合。”
高一功这是要断尾求生了,只不过断尾之后逃生的不是身体,而是尾巴。
以目前他们的处境,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全部人马退入荆山莽莽山林的话,估计也要饿死大半;
把不多的粮草给高桂英和李过。自己带五万大军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若能获胜自然最好,就算不能获胜,至少也能让高桂英他们赢得一线生机。
“一功,你保护皇后,带着辎重入山吧,这是我大顺复兴的希望所在,不容有失。我率大军留下阻敌。”李过是李成自的亲侄子,因为李自成没有儿子,便将李过收为义子。
若是大顺朝能延续下去的话,李过将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基于这一点,高桂英立即否定李过留下阻敌的提议。
只是高一功是她的亲弟弟,现在军中士气低迷,再分兵的话,更没有什么士气可言,在种情况下留下来是九死一生,高桂英上前拉住自己弟弟的手,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巾帼英雄竟是哽咽难语。
谁曾料到曾经席卷天下的大顺军竟然落到这种惨淡的地步?连堂堂皇后也不得不面对骨肉生离死别的决择。
“报,李将军,警哨抓住几个人,他们说是湖广总督秦牧派来的,要面见李将军和高将军有事商谈。”
帐外突然传来亲兵的并报,高桂英三人不禁一怔,心中同时升起一个疑问:秦牧派人来干什么?
其实秦牧在清军进攻潼关时,就曾派人与李自成接触,希望能北上联合大顺军夹击清军,只是李自成担心秦牧是想借机吞并襄阳,一口回绝了。
李过和高一功当时在陕北防御阿济格的北路清军,并不知道这件事,便是留守西安的高桂英也不得而知。
“不管如何,不妨先见一见再说。”高一功首先说道。
“好,本宫先回避一下,一功、补之你们先探探对方的来意。”高桂英说完立即隐入帐后去。
来人很快被带进来,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中等身材,穿着儒衫,配着剑,面有刚毅之色,亲卫要他卸剑,来人横了亲兵一眼,不怒而威。
高一功与李过都是武艺高强,久经沙场的人,并不介意对方卸不卸剑,向亲兵示意一下,亲兵连忙把来人放入帐中。
“在下吴之远,添为荆门驻军佥事,拜见李将军、高将军。吴某寅夜前来,是不想行踪泄露,所以还望二位将军先交待下去,让贵军士卒严守口风,莫要议论此事。”
吴之远长身一揖,不卑不亢。坐在主位的李过颔了颔首答道:“吴佥事不必多礼,本将自会吩咐下去,让士卒保密。吴佥事所为何来,不妨直言。”
吴之远不疾不徐说道:“正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如今东夷饮马黄河,蹂躏我汉人江山,天下沦亡在即。我秦总督与各位同祖共宗,当此之时,愿放下往日的仇怨,联手共御外侮。”
李过不动声色地说道:“如何联手?”
“这首先要看李将军与高将军愿不愿与我军联手,若是愿意,在下再把计划说出不迟,若是不愿意,多说无益。”
李过与高一功暗暗为难,俩人非常清楚,若真能与秦牧联手,那自然是好事,问题在于,他们负有一项不可告人的使命,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一但答应与秦牧联手,而过后却出现反复,他们就失去重新布置的时间。
李过与高一功交换了一个眼色,还是由李过说道:“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说得好,我们同意与贵军联手,不过吴佥事还是先把计划说清楚吧。”
第257章 乱云飞渡仍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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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当初匆匆撤离关中时,制定的战略是南下抢占湖广,以此为根基,再图大计。
这两年来,大顺军的精力一直放在北面,横扫三边,进军燕京。虽然听说秦牧在湖广崛起,但也当秦牧是张献忠那样的人物而已;
就算袁宗第和刘体纯一再强调秦军训练有素,李自成等人也认为他们是想推卸荆门之败的责任,故意夸大秦军的战力。
李自成和宋献策等人并不太把秦牧看上眼,因此才制定出南下抢占湖广,重立根基的战略来。
这个战略李过和高一功是知道的,也就是说,实际上现在他们缺乏和秦军联手的基础。
他们这边与秦军联手,李自成却南下攻打武昌,这算什么事?
可眼前他们这支偏师已经陷入前在坚城,后有追兵,粮草匮乏,士气低迷的困境。
不与秦军联手,六万大军能逃出去一万就不错了。
吴之远虽然看出李过和高一功顾虑重重,却不知道具体缘故,于是仍旧说道:“二位将军能顾全大局,共御外侮,善莫大焉。我们秦总督这次有意全歼尚可喜这一路清军,计划都已拟好,请二位将军率军继续南下,与我荆门守军战个‘两败具伤’,吸引尚可喜追来坐收渔翁之利。然后我军会集中一万五千精锐步骑,自承天府穿插敌后,两面夹击尚可喜,务求一战而全迁尚可喜这路偏师。”
“吴佥事,要合作总得拿出些诚意来,不知吴佥事让本将如何相信你呢。”李过不动声色地问道。
“不才可留在贵军之中为质,一但李将军发现有伪,可一刀杀了不才。”
李过和高一功听了吴之远的计划,十分心动,若真能紧密配合。做出两败俱伤的样子诱尚可喜入瓮,全歼尚可喜这路人马不是不可能的。
问题在于,李自成制定的战略是抢占湖广,现在没法联系李自成,就没法与秦军真正化敌为友。
更重要的是,他这路人马负有一项重大的不可告人的使命,贸然与秦军联手,极有可能泄露天机。
到时他们陷在秦军之中,李自成又在进攻武昌,造成双方实质的敌对。他们只怕就成了肉包子被秦军一口吞掉了。
利与弊,得与失,生与死,李过与高一功一时取决不下,李过想了想开口道:“吴佥事,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吴佥事稍候片刻,本将招集一些军中将领商议一下,再给吴佥事答复如何?”
吴之远点点头说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但让尚可喜觉察了端倪,此计便不可行了。还望李将军与高将军早做决断。”
让亲兵把吴之远带下去后,高桂英现身现来。她不是单纯的皇后,多年来一直率军征战,在这关键的时刻,李过和高一功都要尊重她的意见。
“补之。一功,你们看此举可信吗?”
李过答道:“回皇后,去年确实是秦牧故意撤兵。袁宗第的右营人马才能北上增援皇上的,而在右营北上期间,秦牧也守约没有趁机攻打襄阳,由此可见,秦牧有意联合咱们抵抗清军还是有可能的。”
高一功皱眉道:“皇后娘娘,如今皇上正率军南下,咱们一时联络不便,万一皇上直接南下攻打武昌,咱们此去荆门,一但与秦军反目成仇,就要受制于人了。”
李过凝重地说道:“秦牧若真有意与我大顺联合对付清军,当会同时派人去与皇上谈,只是.........”
只是李自成这次南下,目标就是抢占湖广,能谈得拢吗?
李过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线灵光,连忙说道:“如果秦牧真的派人去与皇上谈联合抵抗清兵,你们说皇上会不会答应.........”
就连高桂英也反应过来了,李自成很有可能将计就计,答应秦牧,借机进入湖广后再对秦牧下手,若真能如此,事情就好办了,武昌一失,荆门的秦军定会大乱......
问题是,这只是一种可能,更大的可能是,秦牧防着李自成,一但发现李自成不怀好意,双方就会反脸成仇。
而且这种可能性更大,毕竟虽然谈联手,秦牧总不会毫无戒备。
“咱们没有时间犹豫了,立即派人联络皇上,请皇上暂缓行动,咱们先联合秦牧,灭掉尚可喜这路人马,这样一来,也容易取得秦牧信任,为将来抢占湖广创造有利条件,但愿还来得及。”高桂英最后感叹了一句。
她们其实是别无选择了,除非眼睁睁地看着六万大军覆灭,要知道李自成的主力虽然有二十万,但实际上有很多是家眷和老弱,真正可战之兵不过十万左右,这一路南下又不断与清军大战,损失了多少还不知道。
若是自己这六万大军再损失掉,大顺朝想东山再起可就更加难上加难了。
李过一挑双眉说道:“咱们不妨这样,由皇后娘娘和一功率领老营人马退入荆山,对秦军声称留这一股人马断尚可喜后路,我率余下的五万大军南下,与秦军一起演一场大戏给尚可喜看。”
“不,还是由我南下吧。”高一功抢着说道。
李过摇摇头道:“我是大军主帅,我不南下,秦军必定生疑,一功,皇后娘娘的安危都托付给你了。”
“托付什么?你们一同南下,小心些,莫着了秦军的道,本宫自率老营人马退入荆山即可。”
“皇后娘娘......”
“不必多言,快去见吴之远吧。”
“是,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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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
夜已三更,总参的偏殿内仍是灯火通明,军中信使、夜不收的谍报人员仍是川流不息。
秦牧两眼红肿,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李自成何去何从,自己的军队能不能挡住李自成和凶悍的清军,一切都是未知数。这让秦牧背负着沉重的压力。
李香君担心他的身体,亲自熬了碗参汤让巧儿送出来,都放凉了,秦牧也顾不上喝。见偏殿里气氛紧张,连巧儿都不敢多吭声。
“扬州呢,扬州那边有消息传回了吗?”
“大人,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回来。”
“蒙轲那边怎么样?可以抽调兵力增援扬州吗?”
“回大人,蒙将军已回防池州,左梦庚近二十多万大军直冲安庆而来,蒙将军的压力也不小,已回报说难以抽调兵力前往扬州,大人,就算强行调兵,也抽调不了多少,多铎手下已多达数十万之众,咱们若是万把兵力增援扬州,根本不济事。”
秦牧心里一算,李过6万,尚可喜算4万,李自成20万,阿济格6万,左梦庚20万,自己一下子要面对近60万敌人,还怎么抽调兵力增援扬州?还怎么抽调?这是要命啊。
“李自成,这狗娘养的,再不回复,就命刘猛给他点颜色看看再说,再这么拖下去,咱们.......”突然有一只小手按在秦牧的肩膀上,轻轻揉捏起来,同时听到巧儿在耳边轻若蚊呓地说道:“公子,我娘说过,两只狗打架时,叫得凶的那只,通常后面都是落荒而逃,不叫的那只.........”
巧儿说到这连忙住口,因为秦牧差点噎死了。
不过经巧儿这么一说,秦牧整个人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两天一直处在一种不正常的亢奋的状态。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在潜意识了,他一直因此而焦虑,女真铁骑强悍的战斗力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秦牧虽然一直在拼死练兵,但毕竟时间不长,而且大多数士兵缺少大战的经验,面对凶悍的满清铁骑时,能不能扛住,秦牧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秦牧轻轻拍了拍巧儿的手,端起桌上那碗参汤,一口气喝光,然后暗暗舒了一口气,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
“巧儿,回去让你香君姐姐准备些饭菜,等下公子我要回去吃。”
“哎。”巧儿高兴地应一声,一溜烟回后花园去了。
司马安见秦牧突然恢复了一付沉静的状态,不禁轻抚着长须直起腰来,眉头悄悄地展开了。
这时燕高飞匆匆奔进来,凑近秦牧身边轻声道:“大人,有件事很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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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树倒猢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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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高飞匆匆奔进总参偏殿,向秦牧小声并报:“大人,咱们的人刚刚探到一个消息,有件事情十分蹊跷,李自成的皇后高桂英并没有和他走一路,而是在李过军中。”
“哦?”秦牧一想,觉得这事确实有些蹊跷,按常理,李自成要逃跑,手下的家眷都带上了,没道理不带自己的妻子,要知道一国的皇后一但有个闪失,对士气是影响极大的,“快说,还有什么?”
“大人,高桂英率令大顺军一半老营人马,先李自成离开西安,但并没有走商洛这条路,而是西走天水,然后南下汉中,再然后在汉中等待李过和高一功从陕北榆林经西线撤来汇合;
此时高桂英手上已经有六七万精锐,按说沿途再没有他们的对手,但她们却没有选择从郧阳、保康这条近道,赶来与李自成汇合。而宁愿绕行川东,经太平来襄阳,这一路显然是有意躲避着什么。”
秦牧听了,走到沙盘边,让燕高飞指出高桂英大至的行军线路,确实,这高桂英选择的曲折路线中,透着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按说高桂英不与李自成一道走,去等李过和高一功那支人马也就算了,但等到之后,应该尽快与李自成汇合,增强大顺军实力大对。
李自成身边虽然号称有二十万人马,但半数是家眷和老弱,真正能投入作战的兵力最多十万,在阿济格追击下,一边要阻击追兵,一边要照顾老弱妇孺,兵力捉襟见肘,以至于连遭败仗,甚至丢下了不少妇孺。
这种情况下,高桂英的六万大军应该尽快与李自成汇合才对。然而她们放弃了从汉中经郧阳、保康这条最短、最好走的路线,反而绕远路经太平来襄阳,以至于错过了在襄阳与李自成汇合的机会。
这其中的内因确实很耐人寻味。
燕高飞想了想说道:“高桂英军中没有一个老弱妇孺,但却有很多独轮车,这种独轮车用驴马拉动,也可以用人力拉动,一到两个人在后边扶着车把,可以载着货物翻山越岭。”
“有多少车子?”
“咱们的人只说有很多,具体数量没有报上来。”
“传令下去,尽快查探清楚独轮车上装的是什么。盯住这些货物的去向,不得有误。”
“是,大人。”
“报!”这时又有信使奔进来,大喊道:“大人,派往李自成军中的赵主事有信传回。”
秦牧接过信件撕开,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大人,怎么样?”司马安等人忍不住凑上来问道。
“李自成同意与咱们联合抗击清军了。”秦牧平静地说道,“不过,李自成希望咱们让他的大军先过河。赵寒否决后,李自成又提出让他入驻汉阳城,与咱们联手制敌。”
“他做梦!”一个叫吕明炯的参谋脱口说道。
司马安淡淡地说道:“等着吧,咱们等得起。只怕李自成等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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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县处于江汉平原北部,四里平阔,一望无边,全县最高的地方是县城东北的枫梓岗。也不过二十来丈高。
崇祯十六年,李自成在襄阳称王时,曾把云梦县改为固州。寓意自己的政权更牢固一些。只是后来又被秦牧改回叫云梦了。
半深了,李自成却没法入睡,外头隐隐约约传来亲卫的窃窃私语,虽然听不清楚说些什么,但李自成能猜到他们说些什么。
心思沉重的他辗转反侧了许久,干脆披衣下床,想到在襄阳未能等到皇后的一路人马,如今更是下落不明,想到满洲兵紧追不舍,自己狼狈逃窜;他深深悔恨当初没有听从李过的意见,先经营好关中、山西、河南等地,等根基牢固之后再取燕京,若真听李过的,何至于有今日。
想到这座曾被自己改叫固州的县城,李自成感觉真是莫大的讽刺,因为这座县城还是秦牧主动放弃他才得以入驻的。
黯淡的前途,绝望的困境,让他浑身有种无力感,颓然向椅子上坐下去,仰望屋梁,叹道:“天乎!天乎!茫茫中国,竟没有我大顺朝立足之地!”
就在这时,县衙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很快就有亲卫带着信使进来向他并报:“皇上,田将军说清军昼夜不停地攻城,随州可能支撑不了多久,请皇上早作准备。”
撤离随州时,李自成留田见秀率五千精锐固守随州,只是没想到随州也很快告危,李自成连忙下令道:“快传丞相等人前来议事。”
“是,皇上。”
亲卫飞奔而去,很快宋献策,牛金星,顾君恩、喻上猷、袁宗第、刘芳亮、郝摇旗、刘体纯、张鼐、吴汝义等文臣武将都赶到了县衙来。
县衙大堂内点着几盏油灯,被风一吹,摇晃不定,让整个大堂影影绰绰,看上去有如鬼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秦牧放弃云梦县时,实行坚壁清野,东西带得十分干净,连盏灯笼都没留下,以至于堂堂大顺朝的皇帝,竟然落到沾灯草的地步,让人倍感凄凉。
而更让人感觉凄凉的是,往日满朝文官,人才济济,现在却只剩下这眼前这十来个人了。
在山西、北直隶归附的那些大臣,不用说,从燕京撤出时就早逃光了。
前些天撤离襄阳后,吏政府尚书宋企郊、张遴然等一二百人也陆续逃走,让大顺朝为之一空。
自襄阳称王起来投的大臣,只剩下顾君恩和喻上猷依然追随着,感俩人这份忠义,白天时李自成还特别赏赐了俩人不少财物。
只是顾君恩和喻大猷留下,并不能掩饰整体上树倒猢狲散的凄凉景象。
这种凄凉的景象正不断瓦解着大顺军的士气,让军中士卒逃亡的人数急剧增加。
李自成非常清楚,必须尽快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否则再让清军这么追下去,不用打,手下的士兵就会逃光了。
李自成将田见秀传来的消息一说,大堂内的文武大臣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顾君恩首先说道:“皇上,随州一但失守,恐怕安陆也守不了多久,满人多为骑兵,云梦周边一马平川,对满人骑兵作战十分有利,咱们必须尽快转移,否则让满人骑兵缀上,后果不堪设想。”
李自成强作镇定,点了点头说道:“往何处转移方为上策,各位大臣都说说吧。”
按之前的计划,是让田见秀层层阻击,为主力争取时间攻占武昌,现在时间紧迫,必须重新慎重考虑了,不然恐怕不等攻下武昌,清军就追来了。
袁宗第问道:“丞相,与赵寒谈得怎么样了?”
赵寒就是秦牧派来的使者,丞相牛金星负责与之谈判,之前赵寒一口否决了让大顺军先渡过长江的可能。
牛金星说道:“我提出让咱们大军进驻汉阳,两军背靠联防,赵寒开始极力反对,后来同意派人回武昌请示秦牧,只是现在尚没有回信。”
张鼐有些愤懑地说道:“实在不行,咱们先说移军汉阳就近谈判,夺取汉阳后伺机渡江。”
刘体纯立即反对道:“不可,秦军训练有素,作战勇猛,绝非其他明军可比,此举万万行不得,秦牧不答应咱们渡河,可见是防备之心甚重,咱们此去,不但夺不下汉阳,只怕反而被阻在汉阳城下,到时清军追来,汉阳一带一马平川,咱们根本难以抵挡满清骑兵,如此后果堪忧啊。”
袁宗第也立即附和刘体纯的说法,他当初与刘体纯一起率右营攻打左良玉余部,曾在荆门与秦军激战,惨遭大败,对秦军的战力是深有体会,只是大顺军其他人一直不相信罢了。
大国师宋献策此时说道:“现在追兵将至,再与秦牧撕破脸确实不合时宜,皇上,不如咱们先退往黄州,或依大别山与秦牧成犄角之势,共抗满夷;或伺机夺取安庆和九江,进入江西。”
李自成沉默了一会儿,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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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急先锋吴三桂
***
“平西王,我家王爷命你午时之前攻下随州城,否则军法从事,哼!”
一个白甲兵昂然地走进吴三桂的大帐,用满语大喝着,态度傲慢之极,仿佛他叫的不是平西王,而是平西狗。
按清军惯例,每个牛录中10人为白摆牙喇,40人为红摆牙喇,50人为黑营。后来皇太极时期,红摆牙喇被取消了,但白摆牙喇依旧保留。
白摆牙喇也就是白甲兵。着水银甲,杀人如麻,可以说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勇猛之人,才有可能成为白甲兵;
他们是清军精锐中的精锐,往往作为八旗各高级将领及各牛录章京的亲兵。
和硕英亲王阿济格本是个剽悍傲慢,粗鲁少谋的人,他手下的亲兵就更不用说了。
未等吴三桂作答,那白甲兵冷哼一声后,便已转身离开。
“他娘的.......”望着白甲兵远去的背影,副将冯鹏忍不住怒骂了一声。
吴三桂摘下头上的红顶花翎帽,下意识地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作为一个汉人,他至今还不习惯满人这种丑陋的发式。
此时的满人发式,并不是只剃前额的阴阳头;
而是整个脑袋四周全部剃光,只在头顶留一束铜钱大小的头发,编成老鼠尾巴似的辫子,这就是所谓的“金钱鼠尾”。
吴三桂摸了摸头顶的“老鼠尾巴”,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正待开口,参将郭云龙愤愤不平地说道:“将军,咱们手下的兄弟猛攻了大半夜,歇下才一个多时辰,又让咱们攻城,兄弟们怎么吃得消?”
“阿济格根本没把咱们当人看。从京师追击李贼开始,一直让咱们冲在最前面,四万兄弟,如今折损将近一半,满人根本是想借机削弱咱们,再这么下去,咱们的人马恐怕就要打光了。”另一个参将胡守亮也愤然道。
“住口!”吴三桂沉喝一声,“李贼与有和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与李贼不共戴天。不诛李贼我吴三桂誓不为人,尔等不必多言,须知祸从口出,大家赶紧去准备吧,午时之前,拿下随州,不得有误。”
随州城上,硝烟弥漫,血满城垣。连日来的鏖战,大顺军五千人马已经伤亡近半,但为了给李自成争取转移的时间,田见秀还是咬紧牙关死撑着。
随着一阵又一阵的鼓声。城下的红衣大炮再次轰鸣起来,巨大的弹丸呼啸而来,狠狠地砸在城楼上,早已不堪蹂躏的望楼哗啦一声。被轰垮下来,碎瓦飞溅,尘土飞扬。
吴三桂两万多关宁军又呐喊着猛扑上来。仿佛洪水一般,要将随州城淹没。
城北的山坡上,阿济格站在自己的大帐前瞭望着城头的大战,这次他给吴三桂下死命令,要趁机削弱吴三桂还是其次,他是真的急了。
他与多尔衮、多铎虽然是亲兄弟,但多尔衮与多铎年纪相仿,一起长大,彼此亲近得多。
而他比多尔衮和多铎大了七岁,彼此之间还有些矛盾,皇太极在位的时候找借口废除了他的正白旗旗主,现在他支持多尔衮摄政,多尔衮却一直赖着不把正白旗还他。
他表面上虽然没有和多尔衮闹僵,但私底下总是不爽,多尔衮也知道这些,于是明里暗里总在找机会打压他。
他和多铎分两路进攻关中,多铎先攻破潼关,而他却被高一功挡在了榆林,多铎抢先一步破关进入西安,这首功已经被多铎抢去了。
随后多铎挥师横扫河南,所向披靡,占中原,下两淮,兵锋直指扬州,还迫降了刘泽清、刘良佐等明将,得降兵二三十万,燕京明令褒奖多铎功劳,赐嵌珠佩刀、金鞓带。
与多铎相比,阿济格虽然把李自成追得象丧家之犬一般,但没有在太耀眼的功劳,李自成主力还在,从关中到襄阳到随州,所占之城也是屈指可数。
出于种种考虑,阿济格无法再拖下去了,必须尽快打开局面,争取更大的战功,看到在吴三桂猛烈攻击下,随州城防已摇摇欲坠,阿济格对身边的甲喇章京吉托下令道:“你带三千人马,助吴三桂一臂之力,尽快破城。”
“喳!”吉托大应一声,立即去点兵。
在吴三桂猛攻之下,城上的大顺军本已是强弩之末,再加上吉托率三千剽悍的鞑子,如狼似虎般杀上来,顿时险象环生,田见秀也被流矢射中左臂,血流不止。
凶狠的鞑子攻上城头的越来越多,大顺军一个个被斩死,田见秀知道守不住了,当即下令弃城。
同时引暴了埋在瓮城下的炸药,轰!一声惊天巨响,浓烟滚滚冲起,二三十个正冲入瓮城准备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的鞑子被炸得抛上半空,四肢齐断,五脏乱飞。
虽然整个瓮城崩塌下来掩住了城门,一难以再打开,吴军中的将士包括吴三桂的副将冯鹏还是暗叫爽快。
吴军拼死拼活,眼看就要破城了,鞑子才上来捡便宜,还争着去开城门抢头功,炸死了活该。
拿下随州城后,性格粗暴,心急如火的阿济格当即下令疾追南下,同时派出大量精骑打探消息。
追到安陆时又遇到大顺军在此阻击,这回阿济格不含糊,很少投入攻城战的清蒙精锐一拥而上,猛攻安陆,半天便告破城。
这时传来消息,李自成已经逃往黄州。
吴三桂主动请缨道:“王爷,黄州境内就是大别山,一但让李贼退入大别山,要剿灭他恐怕更麻烦,末将愿率所部为前锋,追击李贼。”
“平西王忠勇可嘉,好,你快追。”
“喳!”
阿济格当然不会让吴三桂单独行动,他派出一个名叫阿图的满将带着四千清军跟着吴三桂,一同追击李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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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之南,水之北,谓之阳。
汉阳城本因位汉水之北,龟山之南而得名,但成化年间一场特大洪水,使汉水改道,实际上汉阳现在已经是位于汉水之南了。
雄心勃勃的阿济格率领着几万大军杀到江北时,发现汉口别说人,连米也没留下一粒。要攻汉阳隔着汉水,要攻武昌隔着长江。
江面上,六艘四百料福船,一百多艘唬船、沙船、鹰船严阵以待,黑色的秦字大旗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
阿济格派人四处寻找舟楫,一无所获,于是下令归降的绿营兵伐竹木造船筏,忙得热火朝天,大有不拿下武昌便不罢休之势。
秦牧接报,不敢掉以轻心,下令侦哨日夜侦察清军动静,舟楫严防江面,这是对清军的第一仗,必须打好。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是大明百姓的共识,大明连最精锐的辽东军也不是满清鞑子的对手,崇祯年间,鞑子更是频频叩关,如入无人之境。大明军民对鞑子的恐惧感早已根植在心里,秦牧手下的将士也不例外。
如今在秦牧苦训之下,秦军战力不差,士气也很高,但如果这一仗打不好,很难保证秦军不象其他明军一样,对鞑子产生恐惧症。
一但形成这种恐惧症,对秦军来说将是巨大的灾难,到时恐怕十来个鞑子就能把自己上千人马追得满地跑。
在后世抗战期间,许多中国人也正是对日本鬼子患上了恐惧症,以至于三五个鬼子进村,就能让数千村民俯首帖耳,不敢有丝毫违抗。
所以,这首战必须打出士气、打出信心来。只有这样,面对传说得象凶神恶煞般的鞑子,今后秦军士卒才敢冲上去拼命。
尽管秦牧作了严密防备,但阿济格也不是傻子,他打造船楫是一回事,却没指望直接凭这些小船过河。
是夜,阿济格派出多股人马自汉水上游渡河,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秦军防不胜防。
最后,吉托率领的五千满蒙精锐和五千绿营兵,于上游的鸭嘴滩成功渡过汉水,天亮之时,一万大军朝汉阳杀奔而来。
汉阳,一场血战即将拉开。
第260章 仗剑渡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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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渡过汉水,正在猛攻汉阳城,大战拉开两个时辰,便传来汉阳吃紧的消息,总参偏殿内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这些年来,鞑子凶狠剽悍的名声早已深入人心;
何况便是李自成的百战之兵,也是一败再败,从山海关一路被追杀到关中,又从关中被追的武昌,惶惶如丧家之犬。
民间提到鞑子,可止小儿夜啼。
这次清军猛攻两个时辰,就让做足了准备的汉阳城吃紧,秦军之中再没有人敢怀疑鞑子强悍战力。
秦牧沉声问道:“还可以抽调兵力增援汉阳吗?”
目前汉阳城内只有刘永志1万兵步,苏谨5千骑兵,而苏谨5千骑兵是不适合投入城防战的。
何亮摇摇头指着沙盘说道:“大人请看,最西面,双河沟有李过、高一功6万大顺军,紧追其后的是尚可喜4万多清军;汉阳武昌面临阿济格近4万精锐的压力;黄州方面李自成20万人马也极有可能寻机渡江,吴三桂3万大军同样不得不防。安庆方面,又有左梦庚20万人马。总计下来,我军面临着将近60万大军的压力。”
何亮的话一点也没有夸张,虽然这60万大军各有其主,但都居心叵测;
一但让某一支人马过江,湖广江西防线立即绷断;
秦军将陷入一场无序的乱战,湖广江西势必烽烟遍地,生灵涂炭。
何亮接着说道:“目前凌战守荆门,兵力1万;赵坚守承天,兵力也是1万,另有李九5千骑兵协防荆门、承天两地。宁远守荆州,兵力1万;
韩秀守岳州,兵力5千。刘猛分守武昌东面的大治、黄冈、马口、兴国州。兵力3万5千。
蒙轲要守九江、彭泽、池州,又耗去兵力5万。崔锋守南昌,兵力1万。向连城留赣州,兵力5千。
再算汉阳刘永志和苏谨的1万5千人马。共计已耗去兵力15万5千人。武昌城内目前只有马永贞的1万人马防守。实在不宜再抽调武昌兵力过江。”
20万对60万,而且要尽量保住湖广江西,至少要保住两个月,因为现在已经是四月下旬,快要到夏收的时候了,必须再保两个月,等夏收之后再另作计较。
现在无数百姓逃向江西湖广。需要大量的粮食救命,所以保住今年的夏收十分重要。这样一来秦军无疑将承受巨大的压力,兵力捉襟见肘。
在场的诸葛敏犹豫地说道:“大人,要不放弃汉阳,全军撤回南岸,待清军半渡之时,再行击之。”
秦牧斩钉截铁地答道:“不!这是首战,必须半步不退,寸土不让。来啊。取本官的铠甲来,本官要亲自到汉阳督战,我就不信,鞑子都长了三头六臂。就算他是三头六臂,本官也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大人,不可!您是三军主帅,岂可轻临矢石。”
“三军主帅不能亲临矢石。这是谁说的?听着,帮本官准备好棺材,此战。城在我生,城破我亡。”
众人又纷纷劝阻,秦牧却毅然披上铠甲,右手抓起巨阙剑,左手“啪!”的一声合上冷森森的铁面罩,仿佛要把所有劝阻的声音都挡在铁面罩外。
整个过程,唯有司马安一言不发,因为他清楚秦牧为什么要亲临汉阳督战,司马安甚至能猜到,必要的时候,秦牧极有可能亲自冲风陷阵;
但他没有劝阻一句,他只是默默地为此布置,暗暗地叮嘱牛万山。
秦牧带着亲卫,刚刚登船准备渡江,岸边忽然传来一声呼唤,秦牧回头一看,但见一缕轻云冉冉而来;
李香君怀抱琵琶,头上挽着同心髻,插着碧玉钗,身着心字罗衣,下穿八幅湘水裙。唇不点而丹,眉不画而翠,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明丽之姿美到了极致。
“你来这做什么?”秦牧横她一眼喝道。
李香君嫣然一笑:“老爷要与汉阳共存亡,贱妾又岂会独自偷生。汉阳在,老爷在;老爷在,贱妾在........”
“胡闹!赶紧回去,浴血疆场是男人的事。”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老爷不负当日之志,贱妾又岂能食言而肥,一曲将军令,待君凯旋归。”李香君倩笑不减,轻盈若湘妃涉水,最后她还加了一句,“难道老爷没有必胜的信心?”
秦牧一怔,随即放声长笑,不错,有什么好担心的,汉阳城在,香君无恙,汉阳城破,大不了做对同命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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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阳城上,硝烟弥漫,江风悲啸吹之不散,遮蔽住了天空暗淡的阳光,惊天动地的厮杀声如浪潮一般在回荡,城下草树尽折,尘土飞扬。
一浪接着一浪的清军,踏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紧握着冰冷的的刀盾,露着森然的白牙,怒吼如雷地冲向城墙;
稍远处,大风摇撼的尘土那边,呜呜的角号声在此起彼伏的吹响。
骄傲的鞑子,骄傲战旗,视性命如草芥的目光,穿透烟尘,直钉城墙之上。
一蓬蓬的箭雨,就象是被无数的呐喊声带出的气流冲上城头,噼噼啪啪如急雨打芭蕉,城头的秦军稍有疏漏,便是箭镞入肉,血光飞溅。
轰!轰轰!秦军投下的炸弹在敌人中冲开一团团的火花,带着断肢和血色,灿烂而妖异,有如地狱盛开的妖火,噬食着一团团的血肉。
一排排的云梯,架满了城墙,一串串的鞑子睁着狰狞的怒目,奋力往上爬,一块块滚石呼啸地砸下,云梯嘭声折断,鞑子坠落如飞,惨叫声绝。
一些凶悍的白甲兵冲上城头,与城头上的秦军展开你死我活的搏杀,这些杀人如麻的白甲兵,挥舞着大刀,将围上来的秦军一个个地砍倒,就象是用大刀浸着鲜血在挥笔作画。
他们的白甲十分精良,除了少数袒露的地方,全身几乎不畏刀枪。
秦军前赴后继地冲上去,枪刺刀砍,多数徒劳无功,往往要靠什长组织全什士兵,一齐拼死冲上,才能整个将白甲掀落城下。
在秦军舍生忘死的反击之下,再次粉碎了清军这一轮攻势,鼓角声歇,清军在浓烈的硝烟中暂时退去,城头已被鲜血浸透,受伤的士卒发出一声声的呻吟,撕人心肺。
城下铺着一层层的尸体和残肢,浓浓的血腥味薰人欲呕;
惨淡的阳光渗透不了硝烟,如有鬼魂在阴云下疑聚;
地上草茎尽折,断箭满地,受伤未死的战马在凄凉地悲鸣,看了令人伤心惨目。
秦军主将刘永志身上也两处受伤,脸上被薰得黑乎乎的,衣甲已被鲜血染红,还在城头大吼着,下令士兵搬上矢石,准备迎击清军下一轮猛攻。
城下的百姓也在军中佥事岳中良的组织下,趁着这间隙冲上城头。
有的帮着搬运矢石,有的拿来热食饮水,有的帮着抬下伤员。
吴有性带着医疗部的军医在临时腾出的民房里,争分夺秒地帮受伤的士兵开刀取箭,上药缝针,包扎伤口,输血救危,场面十分忙乱,到处是吼声和呻吟声。
秦军以前面对的多是些乱匪逆兵,从没有面对过如此凶悍的敌人,虽然接受了近两年艰苦训练,但毕竟多数士兵缺少大战的经历。
现在一上来,就面临如此剽悍的劲敌,许多秦军慌乱之下,发挥不出平时的五成战斗力;
以至于死伤惨重,城防很快告急。
各种有关女真人不可战胜的传言,开始在城头的秦军中蔓延,导致士气逐渐低落;
许多人萌生了退意,议论着应该退过江去,凭借长江天险阻敌。
就在这时,一面黑色的“秦”字大旗出现在了城头上,黑得神秘,黑得庄重,在硝烟中猎猎翻卷。
城头的秦军士卒望见这面黑色大旗之后,顿时为之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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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俺很认真地写,一字一句地斟酌,尽量给书友们描绘出一片热血而悲壮的战争画面,期待各位亲多多鼓励。
第261章 杀声透汉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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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汉阳城头伤亡惨重,士气低落,大家纷纷议论着应该退过长江防守的时候。
一面黑色的“秦”字大旗出现在了城头上,黑得神秘,黑得庄重,在硝烟中猎猎翻卷。
城头的士卒望见这面黑色大旗之后,顿时为之一静,紧接着,突然暴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这欢呼声有如实质一般,冲散了城头的硝烟和阴云,士兵们举着刀盾,忘情地大喊着;
“秦大人!”
“秦大人!”
“秦大人!”
...........
秦牧一身黑色的铠甲,手提巨阙剑,一如他那面黑色的“秦”字大旗,森然之中带着庄重冷酷的气息。
而他身边的李香君却是心字罗衣,拖着六幅湘水裙,轻盈如仙,明丽无限;
俩人走在一起,一个黑甲森严,一个飘逸明丽,这种力量和柔美的极端反差,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俩人之后,苏谨、牛万山、牛万川、刘永志等人也都是全身披甲,亦步亦趋,城头所有士兵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们。
秦牧沉着脸踏上高高的城垛,然后回身,身后远处,就是敌人的旌旗,是高远的云天,是苍茫的荆楚大地,身边近处,是他那面翻卷着的黑色大旗。
秦牧突然一指李香君,对城头的士兵大吼道:“你们看,她美吗?”
所有人怔住了,谁也没想到秦牧会这么问,出于对他的尊敬,谁敢对他的女人胡乱品头论足?只有少数人稀稀落落地答“美。”
“毫无疑问,她很美。同样,你们的妻女也很美,每一个善良的人都很美,我华夏的每一寸土地都很美。现在,她们都在身后看着你们,盼望着你们战胜敌人,保护她们不受敌人蹂躏。”
“现在,本官把自己的女人带来,让她和我、和你们,一同站在这城头上,只有一个意思,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秦牧声落,城头再次暴发惊天动地的呐喊声,所有士兵握紧了刀枪,挺起了胸膛,如万虎齐啸:
“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人在城在,城破人亡!”
...........
将士气鼓舞起来后。秦牧与一众将领进入北门的城楼内,他立即说道:“武昌只余下一万兵力,阿济格已经派兵尝试渡江,为防万一。武昌不大可能再抽调兵力增援汉阳。但汉阳不容有失,否则清军立即可从从鸭蛋洲渡过长江,攻占武昌府城。”
“大人放心,末将一定死守汉阳。”刘永志声毅然答道。他原是一个降将,秦牧将首战给他,这是对他莫大的信任。他没有二话可说,唯一死以报耳。
“光有死守的决心还不够,守城不能只专注于守,本官将苏谨置于汉阳城,就是要寓攻于守,攻守兼备,这样才能确保汉阳不失。”
听了秦牧的话,在苏谨军中在苦练了近两年,此刻早已按耐不住的牛万川洪声说道:“大人,末将请求出战。”
秦牧摆摆手道:“攻是一定要攻的,但也不能被热血冲昏头脑,要冷静,不是本官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正常情况下,论骑射功夫你们绝不是鞑子的对手,贸然出战是愚蠢的行为。必须先利用城防战,将鞑子耗成疲兵,然后才是骑兵反攻的时候。”
刚说到这,城下又传来呜呜的角号声,鞑子新一轮的进攻又发动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阴霾密布的天空开始刮起大风,一时飞沙走石,昏天暗地,惊沙打在城头的秦军脸上,令人生痛,双眼难睁;
鞑子乘着大风,呼嚎着扑向城头,城头金鼓轰鸣,如雷炸地。
士兵们奋勇反击,举起石块,擂木,狠狠的向城下的鞑子砸下,鞑子引箭长射,一些秦兵被箭镞射入面门,直透骨头......
血与火的鏖战,生与死的搏杀,悲嚎与呐喊,再次震动了汉阳城。
更加不利的是,大风未过,阴郁的天空又下起了雨来,使得秦军大部分火器都没法使用,只能凭借手上的刀枪,与剽悍的鞑子硬拼着。
城上城下,寒雨凄风如晦,战马嘶鸣,人声如潮,劲草尽折,树木被风雨吹得飞舞欲断,敌我两军激烈搏斗,山川也为之震眩。声势之大,足以使江河分裂,雷电奔掣。
由于风雨入眼,模糊不清,加上失去了最有利于防守的火器,形势对城头的秦军越来越不利。
不断有凶悍的鞑子突上城头,如狮虎咆哮,挥刀猛砍,在单兵肉搏战中,秦军士卒往往不敌那些高大凶猛的鞑子;
尤其是那些杀人如麻的白甲兵,往往是以一敌五,杀得围攻的秦军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眼看刘永志连预备队都压上了,情势仍旧岌岌可危,连苏谨都沉不住气了,毅然请战道:“大人,让骑兵出击吧。”
“再等等。”秦牧紧咬着牙关,努力保持着镇定,“传令,让林绍兴的火器营换上刀枪,哪里危急,就扑救哪里,快去。”
一边的李香君一言不发,担心地看着秦牧。
一身黑甲的秦牧就象一尊冰冷的雕塑,坚毅的眼神冷冷地看着战场,在他目光里看不到生与死,贵和贱,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胜利。
秦牧一直在城楼里,有他那面黑色的大旗在风雨中翻卷着,士兵们意志坚定,虽然情势不利,伤亡惨重,仍咬牙苦撑着;
那面黑色的大旗给了士卒们莫大的勇气,没有恐惧感之后,平时苦练的本事反而逐渐发挥出来,一伍一什的配合开始越来越密切,渐渐挽回了颓势。
秦牧突然一合钢铁面罩,沉声喝道:“骑兵营,随本官出战!”
“大人,你不能.........”
铮!巨阙剑霍然出鞘。直指牛万山咽喉。
秦牧冷冷地说道:“战机一纵即势,你敢多说一句,杀无赦。”
“贱妾在此恭候秦郎凯旋归来。”李香君望着秦牧走出城楼的背影,敛衽盈盈一拜,万千情意,尽在脉脉的目光中。
等到秦牧带着一干虎将下去,她慢慢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置于身边的矮几上,她早已决定,哪怕是九宵云外。也要生死追随。
她答应过秦牧,要为他奏一曲《将军令》,现在,是时候了,她抱过琵琶,玉指一拂,铮!声如裂玉,穿透了城头的撕杀声,
城楼外。风雨如晦,阴霾漫空,天公在怒吼,大地已变色;
随着李香君的琴声渐起。汉阳北门轰然打开,一面黑色的大旗刺破了无边的风雨,一个全身玄甲的身影驭着嘶鸣的战马,毅无反顾的狂而出。
在他身后。一片黑然的铁流,滚滚向前,不断撕裂着漫天的雨幕。向敌人狂奔而去。
琵琶嘈嘈如急雨,马蹄滚滚似惊雷,一曲《将军令》,一场生死战。交融着,气翻长江浪,声震汉阳城。
清军显然没想到,岌岌可危的汉阳城里还保留着一支五千人的骑兵,而且阴暗的风雨替秦军掩去了形迹,在远处山上的满将吉托根本没看清有骑兵出城,
碗大的铁蹄密如雨点般敲打在地面上,溅起一蓬蓬的积水和血桨。
“杀!”
秦牧手握巨阙剑,人如虎,马如龙,带着黑色的洪流冲入攻城的敌阵,一个身穿白甲的鞑子悍不畏死的捡起一杆长枪向他斜刺而来。
“嘭!”秦牧左手铁盾一挡,巨阙剑带着战马的冲力狂斩而下,剑光如练,从敌人头盔的下沿劈入,一蓬妖艳的血花冲天而起,敌人的头颅随之横飞出去。
牛万山、牛万川兄弟俩武艺超群,体壮如牛,苦练骑战两年,此时就象两尊门神一样冲在秦牧两边。
一个握着巨大的金锏,一个手持沉重的长槊,战马扬蹄,敌人如麻,但闻牛万川嘶吼如雷,巨大的金锏暴劈而下,蓬!瞬间将一个鞑子手上的铁盾砸得片片飞碎,鞑子承受不了那巨大的冲击力,狂喷着鲜血倒飞出去;
这边牛万山挥舞着长长的马槊横扫而出,在怒吼声将敌人扫倒一片,黑色的铁流随之狂奔而过,无数的铁蹄践踏之下,尸如碎内,归化为泥。
城上琵琶声急,金鼓和鸣,那娇弱的身影站在城门楼内,风雨吹拂着长裙,目光焦急地寻找着那玄甲的身影,无边风雨,不及情重。
攻城的鞑子在骑兵的猛裂冲击之下,纷纷溃逃下城,望之是洪流下亡命奔逃的蝼蚁。
城头的欢呼声如浊浪排空,直透霄宇,一面面旌旗在风雨苍茫的城头挥舞,士气如虹。
这时远处高坡上的吉托已经反应过来,立即亲率三千女真铁骑,向战场冲来,大地在无数铁蹄的敲击下,阵阵地颤抖着,山川也为之震裂,江水也被惊得沸腾。
秦牧率领着身后的黑色的铁流,在鞑子攻城的步兵阵中狠狠地犁了一个来回,然后抛下满地残破的尸体,巨剑一指,“冲!”战马嘶鸣着奋蹄向鞑子的骑兵冲去。
在雨中,鞑子的弓箭也难以使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骑射功夫大打折扣,这是与鞑子骑兵一决生死的最佳时机。
他那面黑然的大旗再次不断地加速,不断地撕裂着阴晦的雨幕,带着浩瀚的黑色铁流,直冲敌人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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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死神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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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那面黑色的大旗再次不断加速,不断地撕裂着阴晦的雨幕,带着浩瀚的黑色铁流,直冲敌人而去。
大风吹弯了战旗,旗竿几乎折断,豆大的雨点扑面而来,打得人肌肤欲裂;
四面山河弥漫着凛冽的肃煞之气,阴沉的风雨仿佛是上天为这场惨烈的杀戮在落泪,众鸟高飞,百兽远遁,
无数的铁蹄敲击出的声浪如大海奔涛,磅礴的杀气摧山倒岳,倾泄长空,连汉水里的游鱼,也被震得跃出水面,争相游离。
近了,更近了,鞑子魁梧的躯体,狰狞的面目,森森的白牙,桀骜的眼神,暴起的青筋尽收眼底。
刚刚蹂躏过鞑子步兵的秦军铁骑,一个个握紧了刀枪,夹紧了马腹,奋力催动着战马,以一种沉寂冷漠,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义勇,以一种有去无回的气魄,冲!往前冲!
转瞬之间,两股奔泄的铁流如彗星互撞,一时天崩地裂,攻势之迅猛,如雷鸣闪电,激起的血花侵风透雨,厮杀声震撼了山川城垣。
倒地的战马悲鸣翻滚,脱手的马刀直刺半空,重伤的士兵犹奋起撕咬着坠马的敌人,直到花光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
秦牧全身玄甲,森森酷冷,只留一双冰凌般的目光在外。
他奋力挥动着巨剑,此剑绝非普通的黄铜打造,一定掺有其它不可知的矿物,厚重了锋利,全力劈出,能穿透敌人的铠甲,蓬!就是面前精悍的白甲兵,也被他斩落一臂,猩红的血液喷满了黑色的甲胄,暗紫一片。
牛万川雄壮如牛的身体倾伏向前。不断虎吼着“挡我者死!”
一个鞑子将领狞笑着纵马狂冲而来,长刀暴斩而下,牛万川扬起圆盾,奋力震起鞑子的长刀,右手那巨型的金锏闪电般扫出,“嘭!”那鞑子的胸甲尽碎,胸腔内陷,脊梁断裂,整个上身几乎折了下来,口中的鲜血如泉怒喷......
牛万山更是以长槊直摧敌人马首。杀气凭陵,雷霆万钧,猛裂地穿击着敌阵,劈得血肉横飞,声势极为吓人,便是一些凶狠的鞑子,也被吓得惊呼走避。
在武昌的时候,司马安曾暗地叮嘱牛万山,哪怕是强行绑住秦牧。也不能让他亲自出城作战。
但方才在城楼上秦牧似乎早有料,根本不容他下手,就已拔剑相向。
出战前他只好交替弟弟,一左一右。无论如何不得擅离秦牧左右。
二人武艺高强,悍勇如虎,有他们奋力搏杀,秦牧连摧战马。不断前冲,那面黑色的大旗随之不断地切入敌阵。
金戈铁马轰鸣如爆,刀光剑影飞舞如雪。惊沙入面,利镞穿骨,到处是血肉横飞的杀戮,到处是尸横遍野的情景,喉咙已喊破,鲜血已成河。
但鞑子毕竟不是一触即溃的乱军,他们同样强悍如虎,凶猛如狼,这场激烈的鏖战注定是死神的盛宴。
从战争开始那一刻,地狱之门就已经被打开。
双方在惨烈的杀戮中,不断有悲嚎刺破天穹,不断有残肢横飞而出,不断有人坠马而亡,不断有鲜血注入大地;
横七竖八的尸体阻住了双方的速度,加上大雨依然不停,地上已是一片泥泞,两军已从激烈的冲锋,变成了原地缠斗厮杀。
无数的马蹄进退踩踏,失去了速度骑兵尚不及步兵灵活,于是一些人尽量在马背上站直身体,希望能居高临下将敌人斩落马下;
俩军交缠激战,鼓角在回荡,战马在嘶鸣,白刃相交,宝刀摧折,每一个人都在浴血拼杀,每一个人都在奋力挥刀;主人力竭坠地死,败马号鸣向天悲。
这一刻你将一个敌人砍死,下一刻就有可能轮到你身骨无存;
在这里,无分兵将,有所的生命都如同草芥一般,场面悲壮而激烈。真个是尸填巨港之岸,血满城垣之窟。
鞑子虽然兵力略少,但个个体形壮硕,剽悍异常,狰狞的面目,嘶吼如狼,好在秦军也是日日苦练将近两年,劈断了无数的木桩,臂力与刀法都不遑多让;
现在大家都失去了速度,加上天降大雨,鞑子最擅长的骑射功夫发挥不出来,两军战了个旗鼓相当,伤亡同样惨重。
这一刻拼的就是毅力,拼的就是敢死的决心,看谁先坚持不住,那谁就兵败如山倒。
城头的琵琶声已经停歇,因为弦已经断了,手指也已被割破,李香君站在城楼上,一动不动地凝望着战场,右手中指上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血,她却浑然不觉。
那个一身玄甲的身影已经找不到了,甚至风雨之中,已经看不清他那面黑色的战旗,如雨的蹄声听不到了,只剩下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汉江的水已经猩红一片,天空阴霾重重,冷雨凄惨。
身为一个女子,李香君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战争场面,何况心上人就在其中舍生忘死的搏杀,她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身体莫名地颤抖;
她想大喊,却又象被什么堵住的喉咙。
原来这就是战争,战争不是站在花船上高喊两声:羽扇纶巾,樯橹灰飞烟灭。
战争是血淋淋的生与死,铁与血,是你无法描述惨烈,是胆小者的恶梦,是勇敢者的坟场。
凝望着血肉横飞的战场,李香君陷入了一种狂乱的状态之中。
就在她所站的城楼下,鞑子的攻城步兵虽然被秦牧的骑兵蹂躏了一遍,死伤遍野,但发现两支骑兵陷入原地缠斗之后,在清军将领的组织下,又开始聚集起来,准备加入围杀秦牧骑兵的行列中。
城头的刘永志一发现鞑子的意图,一时肝胆俱裂,秦牧他们已经失去了速度,正难分胜负,一但这些鞑子步兵加入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刘永志急声怒吼起来:“快。所有能拿得动武器的,立即随本将杀出城去,杀!”
秦军经常演练遇变时的快速反应,在这方面,可以说天下无敌;
刘永志的旗令一下,各级将领立即将手下的士兵组织起来,飞快地冲下城墙,呐喊着,潮水般冲出城去。
此时双方的骑兵陷入了错乱的缠斗,而冲出城的步兵也很快绞杀在一起。
场面混乱到了极点。但是,秦军两年苦练的效果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虽然两军生死搏杀间,没有任何阵形可讲,秦军却依然能保持着一伍一什的小股建制,互相协作,合力杀敌。
这一点在混乱的战场上,显得十分珍贵。
鞑子兵做不到这一点,他们平时习惯的是骑射。骑兵作战其实并没有十分严谨的阵形,现在变成步兵后,更是立即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状态。
那些刚投降满清的绿营兵更不行,他们本来就缺少训练。只不过是狐假虎威,一见清军陷入了苦战,他们先就胆寒了。
秦军配合越来越娴熟,每什士兵在什长的引领下。团结一致,密切协作,赳赳向前。很快。什与什之间也开始有了配合,不断地左右夹击着散乱的敌人。
在激烈的搏杀下,看不到胜利的希望,那些绿营兵首先支撑不住,开始溃逃,连带着使得满蒙鞑子士气也受到了影响,开始节节败退。
胜利的天秤一点一点的向秦军倾斜,天空雨势渐收,大地上的杀戮仍在继续,一个个鞑子被砍死在泥水里,一声声惨嚎响遏行云。
清军主将吉托恨不得生吞了那些溃逃的绿营兵,眼看形势已经不可逆转,他只能下令边战边撤,呜呜的角号声一阵阵地响起,鞑子兵开始不甘地后撤;
秦军追杀出两里,由于本身也是强弩之末,秦牧只得下令放弃追击。
满城百姓听到了消息,纷纷冲上城头,热烈地欢呼起来,毫无疑问,这是一场了不起的胜利。
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传言可以平息了。
他们没有三头六臂,他们虽然悍勇,但同样是血肉之躯,同样可以战胜。
战胜传说中比自己更强大的敌人,尽管只是险胜,但这也绝对是值得自豪的事。
秦军士卒身上还流着血,脸上却无不绽开了胜利的笑容。
云收雨散,明亮的阳光照在战士的笑脸上,是如此的灿烂。
为了这首战的胜利,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它对士气的激励作用大于一切,今后秦军士卒面对鞑子时,将不再害怕,将有必胜的信心。
城上城下,欢呼如潮,在秦牧的命令下,士卒们将所有鞑子的头颅砍下来,在城北垒起了一个高高的京观。
在古代,胜利之师用京观来彰显自己的军功;现在,秦牧要以此来震慑敌胆。
是的,他就是要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鞑子,别来,来了就把你的狗头砍下。
百姓们夹道欢迎凯旋的勇士,激动之中不知说什么,只是尽情的欢呼,尽情地发泄,整个汉阳城被欢呼声激荡着。
看到了那面黑然的大旗,看到了那个玄甲的身影,李香君提着裾裾,不顾一切地冲出城门楼,如一缕白云飘下城墙的阶梯。
百姓们脸上带善意的笑容,纷纷给她让路,李香君奔到秦牧的马前,“秦郎......”一声含泪的呼唤之后,便已哽咽难语。
秦牧脱下头盔,面带微笑地说道:“我听到了,一曲《将军令》,是激励我一直向前的声音。将士们,你们听到了吗?”
身后的士兵顿时洪声大喊:“听到了!”声音里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秦牧的目光扫向夹道欢迎的百姓,大声喊道:“我也听到了你们的心声,你们的祈祷,祈祷我们英勇的将士大获全胜。现在,他们没让父老乡亲失望,他们用胜利证明了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都是唬人的谣言。乡亲们,请用最热烈的欢呼,迎接他们吧!”
人们听这了这话,激动得热泪盈眶,刹时间,欢呼声如大海奔涛,卷起千重,直上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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